天降特工:庶女傻后 - xp1024.com
《天降特工:庶女傻后》


第三百零七章 甘愿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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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赖 ”年莹喜讪讪而笑 “燕王所谓的人赃并获难道只是本宫手中的一方丝帕 与那丫头的造谣生事么 ”

燕王一愣 看着年莹喜那双含着千万风雪的眼 一时间有些气短的忘记了言语

他在來之前 并不是沒有打探过年莹喜的底细 可据探子的回报 这个年莹喜虽然一招成为了皇后 可一直沒有所出 而且她曾经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简直就是整个宣国的笑话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完全如同废物的皇后 他并沒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亲眼相见 亲耳相听 他难免被那屡屡道出口的犀利词语所震惊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 这些话怎么就被年莹喜想也不想的说出了口 他真想知道她是用着什么勇气 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的趾高气昂

年莹喜见阎王怔在了原地 笑了笑将手中的丝帕朝着燕王的所在扬了去 当那丝帕飘飘悠悠的覆在燕王的面颊上时 她又道 “如今 这丝帕在燕王的脸上出现了 而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人 那么本宫敢问燕王 是不是您将自己的女儿藏了起來 然后现在却这么恬不知耻的站在这里与本宫要人呢 ”

她这般的打着比方 是因为她已经猜到了燕王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 世上确实存在巧合 但从來不会存在天衣无缝 大自然虽然奇妙 但往往都不会十全十美

如今燕蓉才刚丢 燕王便这般大张旗鼓的进了宣国的营地 闯了她的营帐 如果说这只是个巧合的话 那么燕王为何从进來开始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关于燕蓉的 让人不知不觉的就将苗头都转在了燕蓉的身上

而一向胆小的翠莲 以前看见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小丫头 今儿个怎么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如果要是沒人给她这个勇气 想必就是打死她 她也不敢这般的与自己胡搅蛮缠才是

果然 在年莹喜的一席话落下 一边的翠莲先是吓得一个窒息 慢慢垂下了自己那指在年莹喜面颊上的手指 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

而燕王 脚下的步伐一晃 不敢相信的瞧着床榻上那个满目苍白的年莹喜 明明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的女人 竟然还能够将所有的事情分析出來 看來这位宣国的傻子皇上 并不像是世人传闻的那般不堪啊

“皇婶婶 你的意思是……”平安到了此刻 才终于是反映了过來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 现在看來 原來一切不过是人为才是

“只是猜测而已 ”年莹喜笑着摸了摸平安的头 她可是一向讲究证据的 沒有证据 她是不会将口气变为肯定的

侧眼再次朝着宣逸宁看去 正巧对上了宣逸宁投射过來的眸光 四目相对之下 她无声的笑了笑 掀开被子走下了床榻

“方准 带本宫去牢房 ”她说的是那般的轻松 和说她饿了沒有丝毫的差别 可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 却是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是为之一振

方准不敢置信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他实在是沒想到 年莹喜会主动的去牢房 毕竟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哪里有人 还是个女人 愿意主动前去的

稻谷神医听此 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若是年莹喜当真还是要选择一意孤行的话 那么他也是毫无办法 到底年莹喜比他所担忧的要多上许多

“皇婶婶 你根本沒扣燕国那个女人 干嘛要主动去牢房认罪 ”平安激动的跳下了床榻 甚至是连鞋子都沒穿 伸手抱住了年莹喜的腰身 死死的不放开

至于燕王 自然也是惊讶的 他以为年莹喜如此的狡辩和与自己对峙 为的就是洗脱她身上的嫌疑 可如今她竟然是主动提出了要去牢房 这是他之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而在这些人诧异的眼神中 只有宣逸宁仍旧是一脸的平淡 因为他很清楚 年莹喜此刻心甘情愿去牢房的那个原因

只是他面上的平静 并不代表他的内心 他总是想要以自己的双臂去给她安逸 可是沒想到 到了最后 哪次都是她为了自己那些脱不开干系的大局 而愿意主动自我牺牲

也许……她当真不适合呆在自己的身边

年莹喜垂眼伸手 将揽在自己腰间上的那双手臂松了下來 看着平安那双充满着心疼的眼睛 温柔而笑 “去牢房 并不代表着就是认罪 不过是换一个去处罢了 ”

平安不依不饶 “干嘛非要换去处 这里不好么 有本郡王和皇叔叔在这里 谁还能把皇婶婶怎么着了么 ”

他说着话 朝着另一处的燕王扫了一眼 清澈的双眸此刻浸染鲜红 似乎只要燕王敢再多说一句 他便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年莹喜无奈又好笑的将年莹喜的脑袋转了回來 安慰似的捏了捏他的面颊 也同样朝着燕王看了去 “如今燕国公主被人别有用心的抓走了藏起來 若是本宫不主动前去牢房的话 怕是燕王一气之下 爱女心切的会让整个宣国百姓这个年关都过不去 ”

燕王被年莹喜再次一语道中 因为他本來就是想 不管年莹喜说什么 只要她不肯乖乖的进牢房 那么他便会用这个理由对着宣国发兵 现在眼看就要到年关 想來宣逸宁是绝对不会同意开战的才是 所以就算是预期的效果沒有达到 能顺便敲上宣国一笔 也是不错的买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年莹喜朝着门外走了去 一路上她不理会众人的目光 只是一直朝着前面看着 她说过 她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她也有着她的自私 这次 她也并不是想要证明自己有多伟大才主动提出去牢房 反而是她想让自己过一个平安的年关 才会有此举动

试想一下 若是整个宣国的百姓都在她的平安之下所受到动荡 那么就算她吃的是山珍海味 喝的是天赐美酒 想來也是会消化不良的

猛然 她的手腕被人死死的握住 带着玉石俱焚的力道 足以证明所有的纠结

年莹喜被迫站定在了原地 感受着手腕上的勒紧 轻轻叹气 目光依旧向前 “宣逸宁 记得把这次的事情算作酬劳 ”到目前为止 她似乎也只能从银子上找到一些平衡了

果然 银子是个很好的东西 只要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 她沉闷的心情便好上了不少

然而 宣逸宁的手并沒有因此而松开 反是攥得更加的紧迫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了她和他的身上 是大家所有沉默的屏气

忽然 宣逸宁松开了年莹喜的手腕 就在年莹喜得到自由的同时 微微倾了些身子 打横将她抱了起來 随着众人惊讶与呆楞的目光 他施施然的道 “朕的皇后 朕要亲自送 ”说着 不理会身后那各怀所思的神色 大步抱着年莹喜出了主营帐

一路上 风雪交加 吹得人直想发抖 年莹喜很是理所应当的朝着宣逸宁温热的怀抱里缩了缩 反正是不要钱的 不靠白不靠

宣逸宁察觉到了她这个小小的举动 冰冷的心暖了几分的同时 对着身边紧跟着得方准问道 “平湖王爷呢 ”

“回皇上的话 平湖王爷说天色太晚 为了能让李沛公子等人能平安抵达回李府 所以亲自相送 ”

点了点头 宣逸宁又道 “你带人悄悄潜入营地附近的几个村庄 找寻看看有沒有燕蓉的踪迹 若是找到了 回來向朕禀报 切忌务要打草惊蛇 ”

“是 属下遵命 ”方准点头 当即转身朝着另一处的方向走了去

窝在宣逸宁怀里的年莹喜闭着眼睛 将他们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她早就知道燕王那漏洞百出的演技 连她的眼睛都都不躲不过去 就更不要说是宣逸宁的那一双火眼金睛了

只是 她不得不佩服 宣逸宁还真是沉得住气 竟然忍到了现在

方准走后 四周再次安静了下來 除了那带着风雪的呼啸风声 就只剩下了此刻走在风雪里 两个人的呼吸声了

宣逸宁怕年莹喜身子里的子蛊对自己的母蛊起反应 担忧的垂下了目光 可当他看见她那平静的面颊 以及平稳的呼吸的呼吸时 双眸猛然一顿

“年莹喜 ”

“怎么 ”有些困倦的年莹喜懒懒的应着 似是想到了什么 又带着几分的警告开了口 “宣逸宁 你别打算用我很沉的理由将我仍在半路上 我这可是为国捐躯 ”

宣逸宁听闻 哑然失笑 无奈摇头的同时 更是仔细了几分的问道 “你的身体可还有不适 ”

“除了这扑脸如刀锋般得风雪刮的我脸疼之外 我很好 ”年莹喜无语 这算是哪门子的问題 是在关心她 还是有着另外她猜不到的试探

于此 宣逸宁蓦然收紧了自己的双臂 虽然不再言语 却仍旧挡不住那挂在唇边的笑容 如果说年莹喜此刻身子里的子蛊并沒有发作的话 那么是不是说明 只要他和她在接触时 有另一方是看不见对方的 那么这个子母蛊便不会互相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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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大吃一惊

>>>无错手打>>>

深夜的宣国街道是寂静的 不过在满街大红灯笼的衬托下 倒也不显得那么的寂寥

马车中 紫蝶安静的朝着车窗外望去 看似不经意的眼神穿梭在各个街道之中 一颗心满满全是刚刚宣月淮与她的对话

她知道 也许宣月淮那一番话很生硬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 也很实在

在这个乱世之中 如果有情人当真都可以终成眷属的话 那么不是老天偷懒了 就是月老喝多了

她已不再是完毕之身 可能单单就是这一个理由 就可以让她致命的终身嫁不出去

曾经 她想 其实嫁不出去也沒什么不好的 因为那样便可以一直陪在年莹喜的身边 陪着年莹喜一同经历风雨

可是现在 她却是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稳定的归宿 因为她忘不掉自己临出门时 芊芊那踌躇又为难的话语

‘紫蝶 其实我们都错了 我们以为一直无条件的陪在小姐的身边 是让小姐幸福 可我们都忘记了 对于小姐那样性子的人來说 我们有了稳定的幸福 她才会真正有勇气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别人总是说小姐一意孤行惯了 可我们又何尝不是自以为是的在凭空给小姐增加着负担 ’

什么才是幸福 紫蝶不知道 也不清楚 可她却很清楚 芊芊那一番话 说的很有道理

身子下的车轮 终于停止了滚动 一直坐在门口的宣月淮先行走下了马车 伸手将李沛搀扶下以后 再次回身 对着已经走出马车的紫蝶伸出了双臂

紫蝶不语 就这么看着月色下 白雪中 这个她朝思暮想了许多年的男子 他仍然还是那般的温润俊雅 可此刻的她 除了感恩的微笑之外 再也找不到那曾经般的心跳

也许相扶相持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沒有太多的激情与喜悦 唯独平淡与温和 才能使所有的一切走的更远

伸手 搭在宣月淮那温热的掌心中 随着他搀扶的力道下了马车 深深呼吸出一口气 在宣月淮想要收回手的瞬间 她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指

“平湖王爷 您的话紫蝶仔仔细细的想过了 ”

“恩 ”宣月淮听此 也是一愣 不过很快 他惊讶的眼中便再次挂上了那不变的笑意 “既然考虑好了 不妨就说出來吧 ”

一边的李沛听闻 虽也是心理很是诧异 不过却沒有开口 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 不急不烦的等待着

紫蝶抿唇又沉默了半晌之后 忽然抬起了眼眸 这次沒有任何的闪躲与羞涩 直直的盯着宣月淮的眼 慢慢的动了动唇 “紫蝶愿意嫁平湖王爷为妻 不期能轰轰烈烈 只求能平安相伴 ”

不知道为什么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 她蓦然的松了口气 她想 也许她对宣月淮的感情并不是完全不存在了 只是被时间磨合的平淡了

对于紫蝶的答应 宣月淮是诧异和释然各占一半 他诧异的是 她竟然会这么快的回复自己 释然的是 紫蝶确实如他所想的那般 是个透锐的女子

一直不曾开口的李沛对于紫蝶的话是惊讶的 不过仔细一想 他便了然 怪不得紫蝶刚刚眼中会出现那么认真的神色 就是连现在都不肯散去 就光是这份的认真 也让他清楚 也许她是真心爱着平湖王爷 不然一想温润如水的她 又怎么会出现这么信誓旦旦的表情

宣月淮对此 含笑点头 伸手捋了捋紫蝶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 “既然答应了本王 便沒有再反悔的余地了 你呢 就且好好的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等过段日子局势稳定了 本王自会与皇兄提及此事 ”宣月淮说着 又朝着李沛看了去 “不过还真是劳烦李当家了 ”

李沛赶紧摇头 “平湖王爷如此说法当真是见外了 况且李府能够有平湖王妃常住 想來也是李府的荣幸 ”

“既然有李当家的这番话 本王便也不再说那些个客套的话了 ”宣月淮转眸 再次对着紫蝶笑了笑 “好生照顾自己 等本王的消息便可 ”说罢 再次翻身上了马车

李府的马车 再次缓缓的朝着远处奔走了去 看着那已经消失在一处的马车背影 李沛淡淡的道 “紫蝶姑娘 咱们也回吧 ”

紫蝶听闻 点头与着李沛一同转身 缓缓的朝着李府走去 就在快要迈上台阶的时候 她忽然开了口 “李公子 你觉得这个世间有比翼鸟么 ”

“比翼鸟么 ”李沛一愣 随后停下了脚步 朝着还在飘洒着雪花的夜空看了去 “自然是有的 只是我不曾见过罢了 ”

紫蝶听此 也是回神朝着寂静的夜空上看了去 仰头任由一滴泪无声的落下脸庞 是她对曾经的告别 对未來的招手

宣国营地 临时营

刚刚脱下兽皮披风沒多久的燕王不敢置信的看着此刻正跪在自己面前的部下 他很想刚刚的话是他自己听错了 可他知道 那存在的事实 根本不是他的错觉

“你的意思是说 你根本沒有带走公主 ”

“是 因为途中突然下起了暴雪 所以耽误了些许的时间 等到属下赶到宣国营地时 便已经听闻到了公主失踪的消息 ”

“这怎么可能 ”燕王怒极的瞪圆了眼睛 接连翻涌的怒气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本來他是计划在自己赶來之前 派人将燕蓉神秘带走 并将此事嫁祸给年莹喜 而后等他抵达宣国营地之后 在宣逸宁交不出燕蓉的情况下 说服宣逸宁将年莹喜打入大牢 然后再以出兵攻打宣国为缘由 让宣逸宁废除了年莹喜的皇后之位

待事情平稳了之后 他再派人做戏将燕蓉送回宣国 而于此 他便可以用燕蓉在宣逸宁保护不周之下作为理由 再次让燕蓉登上宣国皇后的位置

可是现在 虽然一切的走向都是按照他事先预估好的來进行的 但偏偏抓走燕蓉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手下

究竟是谁 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但事先劫持了燕蓉 更是心知肚明自己一切的打算 这样还不算 那个人竟然还按照自己的路线做足了一切 不但是陷害年莹喜 更是给翠莲留下信号

“主子 用不用属下现在就派人开始寻找公主的踪迹 如今外面突降暴雪 想來那个劫持公主的人也走不出多远 ”

“不可 ”燕王想都沒想便打断了自己部下的话 如今虽然他可以正大光明找寻燕蓉的踪迹 但若是当真找到燕蓉的话 那么年莹喜身上的所有怀疑便不攻自破了

想了许久 燕王才压低了些声音的又道 “你且带着你的几名部下沿着宣国营地附近寻找 切忌不要被宣逸宁的人发现了 若是一旦找到了公主 也不可直接将公主带回來 先放置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便可 ”

既然他现在已经是哑巴吃黄连了 那么便索性错下去好了

“是 属下这就去办 ”

待那侍卫走出营帐 燕王终于是红了眼圈 他怎么也沒想到有人竟然将算盘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此看來 他势必要让宣逸宁尽快废除了年莹喜的皇后头衔 不然万一要是他的人真的找到了燕蓉 他们父女暂时也无法相见

年莹喜……

将一切的仇恨统统算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燕王一改悲伤为怒恨 这次他一定不惜任何的代价 哪怕是要让年莹喜死 也要让自己的女儿平安登上皇后的位子

宣国营地 牢房

滴答……滴答……

是冻结在窗外那冰雪的融化声 而这声音的來源 并不是说外面的暴风雪过后 出现了回春的景象 而是由于牢房内忽然增加了数倍银炭的烘烤之下 暖和的就连窗外的冰锥都开始慢慢的开始融化

安阳侯站在自己的牢房内 看着对面牢房里已经安然熟睡的女子 有那么一刻 他是觉得羡慕的 因为他发现无论在何时何地 这个女人可以想睡就睡 想吃就吃 从來沒有过任何触景伤情到食不咽 寝不寐的时候

似乎触景伤情这四个字 对于她年莹喜來说就是屁话

‘卡啦啦…… ’由着牢房的尽头 传來了锁链开启的声音 安阳侯顺着声音而望 只见在把守士兵战战兢兢的跟随下 那个刚刚沒有离开多久的身影 再次的走了进來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 刚刚他手中端着的是暖炉 而这一次 是厚实的棉被

“本侯还真是荣幸 竟然能看见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宣帝 干如此粗乏的体力活 ”安阳侯抿唇而笑 眼中同样划过一抹笑意

宣逸宁听罢 无任何的反应 但这话进了那正在开锁的士兵耳中 登时吓得那士兵掉了手中已经打开的锁链 砸上了自己的脚背

‘嘶…… ’士兵忍着疼痛的闪身站到了一边 无奈的朝着仍旧含笑的安阳侯看了去 如果可以 他真的很想给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安阳侯鞠个躬

他这块眼看就要发霉的牢房 如今迎來了皇上与皇后本就让他快要招架不住了 哪里还能受得了安阳侯在一边的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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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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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逸宁迈步走入牢房之中 弯腰将怀中的棉被仔细的盖在年莹喜的身上 触碰到她温热的体温时 是他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抱着她一路迎着风雪朝着牢房走來 在感觉她呼吸莫名便轻的那一刻 他是慌乱的 以为她是再次昏迷 沒想到试探过她的鼻息之后 才发现 原來她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看着她那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的恬静睡颜 他悠然失笑 伸出手指轻轻刮蹭着她洁净的面颊 一颗总是总是挂满疲惫的心 是尘埃落定的

他要的幸福再简单不过 可独是这一点点的幸福 却到处充满着现实的枷锁 帝王身份身不由己的囚困

“啧……”牢房的对面 发出一声轻轻类似低笑与无奈的声音

宣逸宁听闻 微微抬眸 便对上了安阳侯那双透过面具带着莫名笑意的眼 他不语 他低笑 一时间让牢房内的气息充满着一层淡淡的诡异

就在宣逸宁想要收回视线的同时 只听那安阳侯终是悠悠的开了口 “宣帝可曾想过 要在大年初一将她送出去 ”

宣逸宁听闻 面上表情淡然 “白绯绕 朕还沒发现 你有管闲事的潜质的 ”

“此言差矣 ”安阳侯懒懒的朝着木栏上靠住了身子 一双眼不停的在年莹喜与宣逸宁之间徘徊着 “九死一生第一次吞噬精血的日子是在练成的十五天之后 若是掐指算一算的话 好像就是大年初一 ”

世人都知道只要从断情蛊之中提炼出九死一生 那么便是终生可以受益的绝世内力提升 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断情蛊提炼出的内力 之所以叫九死一生 是它不但要在开始蛊发的时候长遍蚂蚁噬心之痛 而后续要在接连的十五日之后 再品味一遍生不如死

因为断情蛊本就是一种奇毒 要想让身体与毒彻底的融合 就要让蛊毒不断的侵入自己的精血之中

曾经他有幸见到过一名练就九死一生的男子 不过很可惜 此人虽然挺过了九死一生的初痛 却仍旧沒能熬过那是死非活的十五日

“白绯绕 你当真是在这里太闲了 ”宣逸宁对于安阳侯的话 仍旧面无表情

其实他早就从稻谷神医那里听说了这十五日后的事情 只不过对当时的他而言 不要说是十五日的噬心之痛 就算是一生的噬心之痛 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如此选择

“也是 每日在这里除了吃便是睡 当真是无聊至极 ”安阳侯闷笑 忽然将视线直直的盯在宣逸宁的脸上 “不如以后每个清晨 宣帝让本侯与稻谷神医一同上山采药如何 ”

“如果以此可以堵住你的嘴巴 朕准了 ”宣逸宁甚至是想都沒想 便回答了安阳侯提出的难題

安阳侯一愣 面具下的笑容尽失 “宣帝就不怕本侯跑了 ”

“如果你有心 这暂时搭建的牢房又怎能拦得住你 ”

“……”安阳侯再次的呆楞之后 哈哈大笑了起來 点燃手中的烟杆 轻轻吐出一缕烟雾 “世人都说宣帝长了一颗八面玲珑的心 现在看來 还真是果不其然啊 ”

沒错 若是他想走 不要说是这简单的一个牢房 就是宣国的千军万马 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然他之所以现在都还在这里漫不经心的每日窝在这里 是因为他欠了一个人的债 而在这笔债沒有还清楚之前 他哪里都不会去

‘卡啦啦…… ’尽头再次传來了锁链开启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落下沒多久之后 满身风雪的方准走到了宣逸宁的面前

“皇上 属下已经带着人搜寻了附近所有的村庄 但并未发现燕国公主的踪迹 不过在回來的时候 属下意外发现了來自燕王的兵马 看样子也是在找寻什么 ”

宣逸宁收回了正在梳理年莹喜散落发丝的手指 起身回眸 看着单膝跪在外面的方准 “通知李将军与和严将军 以及各个分队的副将增加两班在附近巡逻的人马 连夜驻扎到距离营地前方的十里坡上 ”

“是 属下遵旨 ”方准领命 不敢怠慢 转身朝着牢房的门口走了去

看着方准消失的方向 宣逸宁轻轻的拧了拧长眉 看样子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只是这个黄雀 想來不会只是单单针对燕王这么简单

“沒想到燕王也有失算的时候 真是让听者大快人心 ”安阳侯轻轻敲击着手中的烟杆 看着外面逐渐亮起來的夜色 带着几分淡然的道 “想让自己的女儿登上皇后的位子 不想却是打在了别人的算盘上 呵呵……这如果算得上是现世报的话 來的未眠有些快了 ”

宣逸宁听着 朝着安阳侯的方向望了去 “白绯绕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出你的耳朵 ”

安阳侯轻笑 “宣帝谬赞 燕王将事情闹得这般的张扬 恐怕就是本侯想不知道都难 ”

“既然你什么都了解 朕也留不下你 过了年关 朕会派人将你同年莹喜一起送出军营 当初她留下你 现在朕也不会伤你分毫 总之一句话 好自为之 ”宣逸宁说完 再次转眸看着地面上仍旧在沉睡的年莹喜半晌 最终提起了一口气 走出牢房 朝着入口处走了去

直到远处彻底消失了所有的声音 安阳侯才慢慢收起了手中的烟杆 侧眼朝着另一间牢房之中的年莹喜看了半晌 最终带着轻笑 缓缓靠近身前的木栏 伸手穿过木栏的同时 顺然缩小的身子也跟着穿过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他便安然无恙的走出了自己那紧锁的牢房里

伸手打开年莹喜的牢房门 安阳侯迈步其中 俯身靠着那沉睡在一处的年莹喜盘膝而坐 目光忽然空远了些许 似在回忆着什么 似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 直到远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 安阳侯才像是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之中醒來

再次朝着年莹喜看去的时候 他慢慢伸手解着那从缠绕上他便沒有搭理过的腰带 当那刚刚愈合的伤口映入进他的眼时 他竟然是笑了

伸手摘下自己面颊上的面具 他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唇上 贝齿稍稍用力之下 感觉到那股子熟悉的血腥侵入鼻息 是他双眸通红的仇恨

“年莹喜 你终究是用你的仁慈 救了一只本不该救起的白眼狼……”他说着 将滴淌着鲜血的手腕对准了年莹喜的口 感觉着自己血液流进她身体里的同时 是他解脱又放肆的笑

悠悠而來的稻谷神医站在不远处 看着那眼前的一幕 终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安阳侯的血 掺杂了太多的醒灵散 而年莹喜现在还怀有身孕 本就自身正在挣脱着今生忘的药效她 如今若是再服下了安阳侯那带着含有醒灵散的血液 恐怕等她再次醒來的时候 一切都会回到那个最初的起点了吧

安静中的安静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去 这一刻 流出去的时间 带着逆转的节奏 毁灭了整个正在前行的年轮

血是腥的 味道却是甜的 沉睡在梦中的年莹喜慢慢迎回了自己的意识 带着过往的纠缠 让她悠悠的睁开了那双紧闭的双眸

“醒了么 ”安阳侯看着她平静的面颊 轻轻收回自己放在她唇上的手腕 再次用那腰带包扎了起來 动作慢且仔细

年莹喜在他悉悉索索的动作中 坐起了自己的身子 一双清透的眼 带着的是对这个世间的波澜不惊

打量着这简陋的牢房 看着远处那依旧端着药碗的稻谷神医 她带着姗姗來迟的笑意 勾动起自己干裂的唇角 “姓白的 你这次又想干嘛 ”

安阳侯听此 也是笑了 侧目用那张划满了伤疤的脸 对着她婷婷而道 “年莹喜 欢迎你回來 ”

擦了擦唇角上的血渍 年莹喜伸手抚摸上了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 猛然侵袭脑海中的繁杂记忆终于在得到清明之后 终是完整了起來

“姓白的 你会那么好心的帮我恢复记忆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不妨直接说出來 节省大家的时间 ”

“果然还是拥有所有记忆的你才显得更可爱一些 ”安阳侯说着 伸手掂起了她的一缕发丝 放在自己鼻息间的同时 面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年莹喜 本侯的要求很简单 在沒有亲手杀死白帝之前 本侯哪里也不会去 可你的老相好似乎很是着急的想要将你我送出军营 不过本侯一向是个将尊重放在第一位的人 所以本侯决定将你唤醒 听一听你的想法 ”

“放屁 ”年莹喜不屑的嗤鼻 “姓白的 你少在那里装上帝 也不怕闪了满口的白牙么 你是想不到用什么方法留下 所以才将记忆给我的吧 ”

“哈哈……”安阳侯大笑 甚至是眼角都笑出了泪光 “果然是本侯认识的那个年莹喜 也只有那个年莹喜 才真正的了解本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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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还是那份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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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错 他将年莹喜的记忆还给她 就是让她想办法能让自己留下來 因为他说了 在沒亲手解决掉白帝之前 他哪里都不去

宣逸宁太过强势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而唯一能克制住宣逸宁的人 就只有以前的年莹喜

所以 他亲手用他的鲜血 将她唤了回來

他自私么 他自私 因为他一向如此

年莹喜自然是见着了安阳侯眼中那种对恨不平息的目光 不过她回答给他的首先是一个懒洋洋的哈气 随后对着安阳侯甜甜的一笑 “姓白的 我饿了 ”

安阳侯 “……”

年莹喜见安阳侯那张总是算计的脸上挂起了黑线 无聊的再次将目光转去了另一边的稻谷神医身上 “稻谷神医 你手里端着的可是鸡汤么 ”

稻谷神医 “皇后娘娘 这是安胎药 ”

宣国营地 临时营帐

燕王刚起身 便带着自己的属下朝着宣国军事营走了去 一路上面对着更加急速下降的空气 猛然问道了一股子浓烈的香气

这香气不但是吹进了他的鼻子 更是吹的他身后的部下留下了口水 要知道他们从昨儿连夜赶路开始 到了现在还什么都沒吃

燕王疑惑的停下了步伐 正见着一名宣国的侍卫端着盘子朝着他迎面而來 带着几分的狐疑 燕王挡住了那士兵的去路

“你这饭菜是送去哪里的 ”

宣国士兵一愣 迅速低头回答 “回燕王的话 这些饭菜是送往牢房的 ”

“什么 宣国当真是要比传闻中的还要富有么 竟然连扣押在牢房的犯人都有这种待遇 ”跟在燕王身后的部下们围了过來 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鸡汤 咽了咽口水

而燕王 则是咬紧了牙关 攥紧了袖子下的拳头 哼了一声的迈出了步伐 更加快速的朝着军事营走了去

军事营内 宣逸宁正在与赶回來的宣月淮以及严淼等人商谈着关于去十里坡扎营的事情 燕王猛然的闯入 不但是打断了正在说话的宣月淮 更是使得营帐内的气氛瞬然降低到了最低点

还沒等燕王开口 寇司彦则是先对着燕王颔首示意 “原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久仰久仰 ”

他这话虽然是问候的意思 可他的余光却是偏向了另一处的李敏达 毕竟他沒有那个资格质问燕王为何将他们的皇后娘娘关押起來了 但一向无法无天的李敏达就不同了

果然 一直站在另一边的李敏达 被寇司彦这么暗着一拔毛 火了脾气 登时瞪圆了双目 架着膀子就要朝燕王而來 “奶奶个熊 就是你这老二将我的仙女关进牢房了是么 ”

“李将军 ”严淼离着李敏达最近 当先拉住了李敏达的手臂 开什么玩笑 要是李敏达靠近了燕王 这个军事营也就不用要了 就不是血洗一片 也一定是鸡飞狗跳

虽然他对于燕王的做法也很是气愤 但现在毕竟不是时候 如今白国外患未除 怎么还能与燕国出现内忧

李敏达是谁 他可是來了脾气连老祖宗都不认的主儿 如今燕王这般大张旗鼓的将他最引以为豪的皇后娘娘送进了牢房 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 李敏达都敢挥刀相向

宣月淮收起面颊上一惯的笑意春风 冰冷的注视着这个燕国的皇帝 他是昨儿回來听闻此事的 除了震惊之外 剩下的便满是胸口积压的愤怒

他怎么也沒想到燕王竟然为了让燕蓉当上宣国的皇后 将主意打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看來燕国当真是这几年在宣国的依仗下可以独当一面了 现在竟然不惜冒着与宣国决裂的危险 公然算计起宣国了

燕王沒想到自己的到來引來了这么多仇恨的目光 在满是充满杀气的氛围下 他后退了一步 待自己的属下都赶进來的时候 才算是挺了挺胸膛

宣逸宁瞧着燕王身后跟进來的随从 无声的笑了 垂目拢了拢自己的龙纹阔袖 语气清淡 “不知燕王一早赶來有何事相诉 ”

燕王缓了缓气 稳了稳脚下的步伐 朗朗开口 “如果孤王沒记错 宣国的嘉囍皇后是入牢等待严查的 可如今宣帝竟然大摇大摆的派人成排的送上等的美食进牢房 岂不是视严查当做儿戏 还是说宣帝一向都是这么款待要犯的 ”

“你…… ”李敏达如此一听 当下连眉毛都跟着眼睛竖了起來 不过他只道出了一个字 便将后面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不为别的 只为了那从宣逸宁身上散发出來的寒冷

他虽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就连比他品衔高的官员见到他都要避让三分 可是独独见了宣逸宁 他就成了乖猫 哪怕是装的 他也会在宣逸宁的面前顺下竖起的绒毛

他自小就是一个孤儿 当年考武状元的时候 因为大字不识一个 所以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他 被地方官员取消了资格

然后老天待他不薄 刚巧那一年宣逸宁登基不久 为了挑选出能为宣国效力的勇将 亲自上阵监考 而也就是宣逸宁的到來 阻止了他和考官的争吵 也顺利的让他进入了考试的考场

当时他要是沒记错 他将所有的考生都打了个落花流水 就在将最后一名当地官员之子踢到在地的同时 他下了杀意 因为就在不久前 这名富家子弟曾经嘲笑了他的寒酸

不过就在这时 一直高坐在上方的宣逸宁忽然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拦住了他落下的长矛 紧是对他说了八个字 便让他主动的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宣逸宁说 “报仇 可以 但要用心 ”

他想 是啊 一味的杀伐 也许并不算是报仇 撑死不过就是一场屠戮罢了

所以从那时开始 无论是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到现在可以独当一面的将军 他都依旧对宣逸宁带着崇敬和几分的畏惧

宣逸宁稍稍抬起了长眉 对着站在门口一脸防备的燕王悠然含笑 “恐怕有些事情是燕王搞错了 朕的皇后如今在牢房 是她的自愿 而并非她的有罪 而朕还是那句话 沒有人可以在朕的面前伤害她分毫 燕王如果当真将朕的话当成儿戏的话 大可以试一试 ”

“宣逸宁这是在警告孤王么 ”燕王听此 也是來了脾气 虽然这里是宣国的营地 但他毕竟是燕国的王 论年纪和辈分 都应该在宣逸宁之上 现在又怎么能在一个晚辈的面前丢了面子

“警告谈不上 只不过是告诫一下而已 ”宣逸宁说罢 从燕王的身上果断抽回了自己的目光 转向了身边的严淼 “刚刚严将军说到了哪里了 继续 ”

严淼一愣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直知道他们的帝王从來是不懂得看别人的脸色 可他还真沒想到 他们的帝王竟然连燕王都可以这般直接的无视掉……

“需要朕再说一次么 ”

“啊 ”严淼听闻 迅速从燕王那张难道到极点的脸上收回了目光 并快速将所有的思考再次凝聚在了刚刚的谈话中 “如果要是派出三个队伍的话 末将觉得正合适 毕竟十里坡的地形过于陡峭 不适合大批人马驻扎 ”

“严将军说的在理 ”寇司彦轻轻点击着面前的沙盘 “只需派出精锐的几批人 分别驻扎在十里坡容易出行的地点方可 这样不但节省人力 物力也可以相对应的节省 ”

燕王的脸上已经迸溅出动地的冰霜 看那群已然将自己忽视掉的人 想了半晌 终于怒气之下豁然转身出了军事营

宣逸宁余光看着燕王出了营帐 淡淡的收回目光之后 伸手将两枚棋子分别摆在了沙盘的两处 “平湖王爷带一队人马 李将军带一队人马 代足七日的军粮 天黑之前务必出发 ”

“是 小王遵旨 ”

“末将领命 ”

出了军事营 燕王怎么也咽不下堵在胸口里的这口怒气 她的女人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那个女人怎么就可以这般大摇二摆的在牢房之中吃喝

“你们几个跟着孤王去一趟牢房 孤王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被整个宣国捧在手心上的女人 ”

“是 ”

宣国营地 牢房

平安坐在一边的干草上 看着此刻正在自己对面胡吃海喝的年莹喜 简直呆若木鸡 他本來以为初入进牢房的年莹喜是要多么的悲伤和寂寥 可是如今一见 还真是让他如遭雷劈

“平安 你都不吃的 不饿么 ”年莹喜吐掉嘴里的鸡骨头 撕下一块手中的鸡肉 不容许平安拒绝的塞进了平安的嘴巴里

平安咀嚼着这香嫩的鸡肉 嘴中却是一片的苦涩 “皇婶婶 你当真沒事么 若是想哭……”

“我为何要哭 难道是天要塌了不成 ”年莹喜说着 用油腻腻的手捏了捏平安的脸蛋 “平安你为何总是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就是天真的塌了 还有个子高的顶着 放心 绝对砸不到你和我的头上 ”她说着 又压低了几分的声音 “而且我记得……宣逸宁的个子好像就不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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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一章 奚落

>>>无错手打>>>

平安一脸的黑圈 憋了半天才吭哧瘪肚的小声问道 “皇婶婶 你这是在辱蔑帝王么…… ”

年莹喜将带着油花的手指放在唇边 “嘘”了一声 “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就得了 干嘛非要说出來 ”

平安无奈 朝着身边的稻谷神医和安阳侯各看了一眼 “皇婶婶 辱蔑帝王可是要杀头的 ”

“切…… ”年莹喜无所谓的一笑 起身开始整理起來吃剩下的食物 “要是威胁有用的话 你皇婶婶我早就尸骨无存了 ”

她说着 将吃过的东西和沒吃过的东西统统装在了一起 然后在三个人 六双眼睛的注视下 将这些东西拎了起來

“皇婶婶 您这是要干嘛 ”平安见她作势要走 也跟着站起了身子

“自然是有其他的用处 ”年莹喜说着 伸手拍了拍安阳侯的肩膀 “姓白的 你出來 我有事要你帮忙 ”

安阳侯倒是并沒有问那么多 慢慢站起了身子 将白玉烟杆别在腰间的同时 跟着年莹喜走出了牢房

从早上那些士兵送完饭菜开始 这里面所有小牢房的老房门便都被解了锁 年莹喜不知道这是宣逸宁交代的 还是士兵们给她的福利 虽然带锁也阻碍不了她的步伐 不过不带锁确实是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平安好奇的看着两个人走了出去 朝着身侧的稻谷神医瞄了一眼 希望能得到答案 可稻谷神医从始至终都是敛目含笑 似乎他对于年莹喜所做的一切都可以似的

于此 平安终于是被自己的好奇心所征服 迈出了牢房的门槛朝着年莹喜走去的方向望了去 他实在是太过好奇 年莹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年莹喜带着安阳侯一直是走到了牢房的正门口 停下脚步的同时 伸手从墙壁的砖缝之中拔出了两根用來挂锁头的钉子 随后交到了安阳侯的手中 并抬头示意了一下 “姓白的 你将这两根钉子钉在门上方 记得钉得结实一些 ”

安阳侯接过这两根钉子 看着年莹喜半晌 终是悠悠的问出了口 “年莹喜 你打算做什么 ”

“说出來就沒意思了 况且……”年莹喜用身子撞了撞安阳侯的肩膀 “姓白的 你别忘了你恢复我记忆的初衷 既然你不想走 就要照着我的吩咐來 不然若是本姑娘一个不高兴 可是会拍拍屁股走人的 ”

安阳侯瞧着她脸上扬起出的狡黠和威胁 无奈的摇头 足尖点地不过是一起一落的功夫 两根钉子便按照年莹喜的交代那样 牢牢的钉在了牢房正门的上方

站在两人身后的平安简直是瞪大了眼睛 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个任由自己皇婶婶指使的人 那个满身无奈却又无可奈何的人 当真还是那个满手鲜血 满身屠戮的安阳侯么

不过想着刚刚年莹喜的话 平安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舒服的 因为年莹喜终于打算是反抗了 终于是想要尽力的留下來了

然……可是……

当他满怀期待再次朝着正门看去的时候 当那一大碗连汤带水和骨头的汤碗被年莹喜轻轻稳稳的放在门上那两跟钉子中间的时候 所有的笑容登时呆滞在了唇角 只剩下了满脸的讶然

迎着已经朝着他走回來的年莹喜 平安诺诺的开了口 “皇婶婶 您这是要干嘛 ”

“当然是要埋伏人啊 ”年莹喜回头又望了望那大门上方的汤碗 顺便问了下身边的安阳侯 “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

安阳侯已经彻底的不想再和这个完全沒有章法的女人浪费口水 直接掏出烟杆朝着自己的牢房走了去

平安听此 咽了咽口水 “皇婶婶 您这是打算埋伏谁啊 您就不怕万一进來的人是皇叔叔……”

“不会的 ”年莹喜放心的摆了摆手 “宣逸宁是谁啊 那是何其的养尊处优 又怎么会自己动手开门 想來若是他想进门 一定是守在门口的侍卫开门才对 而若是轻轻开门的话 那上面的汤碗不受到强力的震动 一定不会掉下來的 ”

“那么皇婶婶的意思是……燕王 ”

“当然 ”年莹喜点头 一脸的老谋深算 “他姑娘如今生死未卜 按照他那个阴暗的性格 一定会來找我的麻烦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 我自然是要先做埋伏的 ”

“……”平安彻底僵硬在原地 干巴巴的动了半天的唇 才小心翼翼的问着 “皇婶婶 您确定您是想要留下來么 ”为何他觉得 年莹喜这一套的下來 保不准连年都不用过了 就会直接被他的皇叔叔送走

年莹喜但笑不语 拉着平安进了自己的牢房 打着哈气的往干草上一躺 悠悠的闭上了眼睛 现在万事俱备 只等东风 还真是希望这迟來的东风能给点力 不要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意才好

平安还想说些 却见刚刚闭上眼睛的年莹喜 不到眨眼的功夫 便呼吸均匀了起來 无奈的他知道年莹喜是睡着了 虽然是满心的担忧 却还是耐着性子的挨着她做下了身子

稻谷神医掐指算了算 知道按照月份的话 年莹喜这个时候是最为困乏的时月 转身走进了安阳侯的牢房 见安阳侯看着窗子发呆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含笑着开了口 “你不像是懂得包容的人 这次怎么如此的迁就她 ”

“包容是什么东西 ”安阳侯讥讽的低笑 转眼朝着年莹喜扫去了一眼 “她喜欢折腾 便折腾好了 只要是能让本侯留下來 就算她把天捅出个窟窿來又如何 ”

稻谷神医不可否认 “就算你是为了你自己 可从某种意义上來说 你确实已经开始在包容她了 ”

安阳侯一愣 那双慵懒的眸子投射在年莹喜的身上停滞不前……

‘砰…… ’一声的巨响 由着牢房的正门口直达进牢房的最深处 紧接着 又是‘咔嚓…… ’一声的脆响 在巨响落下的同时 再次响了起來

安阳侯从震响之中回过了神色 与着身边的稻谷神医对视了一眼 前者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后者则是继续全神贯注的捣起了手中的中药

一直提心吊胆的平安闻声而起 走到牢房的边上 迅速朝着门口看了去 只见就在寒风猛入的大门口 风尘仆仆的燕王此刻满身沾满了汤汤水水 一脸的横肉上下抽动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个侍卫们 正在集体的帮着他整理着衣衫

平安见此 不动声色的退了回來 朝着还在沉睡的年莹喜看了半晌 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朝着更里面的拐角处坐下了身子

本來就一肚子怒气的燕王看着自己这满身的狼狈 果断佛开了正在帮他整理的部下 大步朝着牢房里面走了进來

看守在门口的宣国侍卫见此 慌忙转身朝着军事营跑了去

燕王站定在年莹喜的牢房门前 先是转身朝着另一间的牢房看了去 当他瞧见那正闭目养神的安阳侯时 神色多有停滞了几分 带着几分猜疑和猜测的看了安阳侯半晌 最终果断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一直都是听说过安阳侯这么一个人 但并沒有见过安阳侯本人 如今见那面具虽然很是熟悉 不过他并不相信安阳侯会被宣逸宁简单的囚禁在这里 如此的招摇

毕竟按照安阳侯的武功造诣 就这么一间简单的牢房 是根本囚禁不住他的 看來此刻那个坐在对面闭目小憩的男子 不过是带了一张酷似安阳侯的面具罢了

将目光转回到了那仍然在沉睡的年莹喜身上 燕王窝在胸口处的怒火彻底的爆发了出來 “年莹喜…… ”

从听见门外响动就清醒过來的年莹喜悠悠睁开眼睛 上下打量了一下燕王那还挂着鸡骨头的衣衫 动了动唇角 笑了 “燕王如此直呼本宫的名号 就沒想过教养二字要如何书写么 ”

燕王满目涨红 伸手指着年莹喜 “对于你这种只懂得算计孤王得小人 还用得着教养 年莹喜你未免太过抬举自己了 ”

年莹喜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侧躺的姿势不变 “燕王 这屎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 燕王是哪只眼睛瞧见 本宫算计燕王了 ”

“你…… ”燕王被噎的语凝 一时间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多谢燕王提醒 本宫好得很 ”年莹喜说着伸了个懒腰 “但燕国公主好不好本宫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说真的 本宫要是你 早就躲起來自己抽自己嘴巴去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 就这么被燕王弄丢了 本宫还真是替燕国公主惋惜 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怎么就得了燕王这么个粗枝大叶的爹 看來世间之事果然沒有最奇妙 只有更奇妙啊 ”

燕王怒极 却仍旧一个字都吐不出去 双手在袖子下紧紧的握成拳头 只感觉那羞辱的话像是片片利刃一般的划在自己的面庞上

“扑哧…… ”一声 坐在角落里的平安一个沒忍住 笑了出來

年莹喜听闻 懒懒的招了招手 “平安别笑了 过來一起睡 皇婶婶的被窝可是很暖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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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心心相惜

>>>无错手打>>>

卯时 宣逸宁等人从军事营内走出 在巡逻士兵的参拜下 正要招呼众位将士开饭 却见本应该把手在牢房的侍卫匆匆挤过众人 跪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启禀皇上 燕王带着侍卫冲进了牢房 点名要找皇后娘娘 如今人已经在牢房内了 ”

“奶奶个熊 真是反了燕王老儿了 竟然去牢房找仙女姐姐的麻烦 ”李敏达一听到燕王的名字 气就不打一处來

宣逸宁拦住了欲迈出步伐的李敏达 淡淡的对着众人道 “你们几个先带着将士们去开饭 趁着晌午整装出发 ”

他倒是沒想到燕王竟然是如此的猖狂 竟然敢直闯牢房 不过燕王既然是闯了 就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才是 看來这一趟他要亲自去看一看了

“皇兄 不如让臣弟陪着您去一趟 也当是走之前与皇嫂嫂道个别 ”宣月淮趁着众人分开的同时 站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宣逸宁想了半晌 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还沒等他再次迈出步伐 只见方准从远处飞來 落在了自己的身边 并掏出了一封书信

“皇上 这是属下在营地前不远的树干上发现的 原是被羽箭钉在了树干上 想來送信的人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

宣逸宁接过书信 随手摊开 简单的将信看了个大概 随后勾起了唇角 转手将信交给宣月淮的同时 施施然含笑 “看來还真是他抓去了燕蓉 ”

宣月淮听闻 快速的将信再次打开 见着那信上只是简单的 ‘若想保女 速离宣营 ’的八个字 难免诧异 “皇兄何以见得捉了燕国公主的人就一定是白帝的手下 ”

宣逸宁一边朝着牢房走着 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想來那封信是白帝要交给燕王的 因为白帝知道 燕王失女 定会派人秘密搜寻才是 只不过沒想到却是被方准提前找到了这封信 白帝从中派人捉走燕蓉 又嫁祸给年莹喜 无疑就是让燕王与宣国反目 可是白帝沒想到 燕王为了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宣国的皇后 可以容忍到此 所以白帝便等不及了 打算威胁燕王离开宣国营地 ”

其实就在方准第一天告诉他 说燕蓉并沒有在附近村庄的时候 他就已经想到白帝了 可是当初沒有确凿的证据 所以他只能防患于未然 不过现在既然白帝的爪牙已经主动找上门的话 也许事情就好办一些了

“皇兄打算如何 ”收回书信 宣月淮跟上了宣逸宁的脚步

宣逸宁含笑 微微侧目 “月淮 你还记得小时候父皇教我们的那个以静制动的办法么 ”

宣月淮一愣 随后也是笑了出來 “皇兄的意思是…… ”

“沒错 就用最古老的办法 ”宣逸宁收回目光 看着近在咫尺的牢房 “既然白帝在打燕王的注意 咱们便近水楼台以静制动 ”

宣月淮点头 现在看來也只有这样是上上策了 虽然燕王这个人不怎么样 但面对四面楚歌的局势 确实是不能少了这个渣滓的帮助

守在牢房门口的另外几个官兵 见着宣逸宁与宣月淮的到來 无疑像是被欺负了的孩子见着了亲爹一般 急忙上前问安

“皇上万安 平湖王爷安好 ”

宣月淮见此 惊讶的心脏抽了一下 “是不是燕王为难皇后娘娘了 ”

那几名士兵互看一眼 摇了摇头 其中一名胆子算是大一些的回了话 “回平湖王爷的话 燕王确实在为难皇后娘娘 可是 不过……”

宣逸宁与宣月淮见那士兵吞吞吐吐的样子 心下都是为之一震 两个人直接掠过了门口的士兵 迈步进了牢房之中 不过还沒等他们朝着里面走进去 便听见了燕王暴跳如雷的大嗓门

“年莹喜 你当真以为有宣帝给你撑腰 你便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 ”

“燕王不说 本宫还真是忘记了 不过经由燕王的提醒 本宫也再加上一句 本宫就是仗着自己是宣国的皇后 所以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

“年莹喜 如果你不是宣国的皇后 你现在不过还是一个宣国人公认的傻子 一招飞上的了枝头 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凤凰了不成 ”

“燕王也说了是如果了 但很抱歉 沒有如果 本宫现在就是宣国的皇后 想必燕王也应该是很清楚这个道理才是 不然又怎么会现在站在这里与本宫打口水仗 ”

宣月淮听着里面的炮火连天 无奈又好笑的朝着身边的宣逸宁看了去 “皇兄 依臣弟看 好像就算皇兄不來的话 皇嫂嫂也是有能力自己处理的 ”

宣逸宁不语 面色却是沉了几分 拢着袖袍再次迈出了步伐 朝着牢房内走了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忧虑着什么 可那种从心里油然而发的担忧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是他想要忽视都无法忽视掉的存在

一直跟在燕王身后的侍卫听闻见了脚步声 侧目而望 均是弯腰行礼 “宣帝 ”

燕王听罢 带着怒火的视线从年莹喜的身上移到了身后 看着正朝着自己走來的宣逸宁 隐忍了几分胸口的怒气 不善的开了口 “宣帝还真是好本事 能够如此包容得了这么沒有修养的皇后 ”

宣逸宁不怒反笑 站定在燕王的身边 “燕王的兴致也是足以让朕刮目相看的 身为燕国的帝王 竟然会私自与朕的皇后会面 不怜香惜玉也就算了 却还口口声声指责朕的皇后痴傻 不知燕王这般的出言不逊 到底是所为何意 ”

他说着话的同时 示意宣月淮将那书信扔给燕王 在燕王诧异打开书信之时 又缓缓而道 “依朕看 燕王与其有兴致在这里和朕的皇后打口水仗 不如还是想想要如何营救燕国公主來的更为实际一些 ”

平安见了宣逸宁的到來 简直就是见到了救星 “皇叔叔……”您可算是來了 再不來的话 燕王就要被活活气死了……

宣逸宁朝着平安看去的同时 扫过了正在牢房里侧躺支着头的年莹喜 不过是一扫而过的四目相对 却是让他提起來的心放下了些许

年莹喜自然是看出了宣逸宁眼中试探的意味 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宣逸宁她已经想起了全部 既然他有他的苦衷想要将一切都抗起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那么这一次 她愿意放下自己那习惯的一意孤行 去为他考虑 为他着想

不过她的体谅 并不代表她的原谅 有些账还是要算的 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罢了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抓走了孤王得蓉儿 ”沉默半晌的燕王终于是再次开了口 然 这次沒有了刚刚那满满与年莹喜针锋相对的意味 剩下只是无尽的惊恐与害怕

“如果朕沒猜错的话 燕国公主现在应该是在白帝的手上 ”宣逸宁打断了燕王的恐惧 单刀直入

“白帝为何要抓走孤王的蓉儿 ”

“为了让燕国与宣国反目成仇 ”宣逸宁仍旧耐心的解答 “当然 这也是为何 燕国公主的手帕会出现在嘉囍皇后的营帐前 ”

“说來说去 还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燕王再次将所有的仇恨汇聚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年莹喜至此 除了无奈 便只剩下了无奈 慢慢的坐起了身子 她一步步缓慢的走到了燕王的身前 虽然是隔着木栏 却仍旧挡不住她满眼的讥讽 满口的嘲笑 “本宫真的很怀疑 燕王您究竟是怎么坐上燕国的王位的 难道只是凭着胡搅蛮缠么 ”

“你…… ”燕王怒极 控制不住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年莹喜倒是也不闪躲 她知道燕王的巴掌一定落不到自己的脸上 因为就在燕王抬起手臂的同时 宣逸宁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前面 而宣月淮也已经拉住了燕王的手臂

“燕王 ”宣逸宁看着怎么也无法落下手臂的燕王 唇角带笑 面若寒霜 “朕奉劝你还是应该先想想怎么将燕国公主救出來为妙 虽然白帝暂时为了大局着想 不会动燕国公主分毫 但若是时间久了 这话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白帝并不是沒有过凌虐俘虏的前例 ”

“你们什么意思 ”燕王一愣 目光在年莹喜与宣逸宁的脸上徘徊不去 “那信上说让孤王离开宣国营地 难道孤王离开 白帝当真会放了蓉儿 ”

“不会 ”

异口同声 却是两种相同的答案 宣月淮与平安看着同时开口 又同时闭口的宣逸宁与年莹喜二人 一个摇头轻叹 一个则是捂嘴偷笑

已经被逼迫到绝境上的燕王自然是沒发现其他人的小动作 仍旧沉浸在救女心切之中 “那孤王该如何 ”

“自然是与宣国合作 ”这次 又是异口同声的同一个回答

而平安与宣月淮已经是习惯的不再露出过多的表情 倒是年莹喜不耐烦的再次开了口 “本宫困了 你们想谈事情 麻烦请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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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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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逸宁余光扫了身后的年莹喜一眼 待再次将目光投在燕王的面颊上时 微目敛笑 “牢狱之中确实不适合说事 不知燕王赏不赏脸 与朕去军事营一叙 ”

燕王早已迫在眉睫 对于宣逸宁的话自然不予否认 朝着牢房里的年莹喜‘哼’的一声一甩袖子 转身带着自己的部下先行出了牢房

年莹喜对于燕王鼻孔朝天的德行早已见怪不怪 见宣逸宁也是走出了牢房 不禁打着哈气想要继续小眯一会 最近不知道是肚子里的孩子贪睡 还是她贪睡 她总是觉得每天的时间都用來睡觉 还是觉得很困

最后跟着迈步的宣月淮忽然站定了脚步 看着年莹喜那悠悠飘去的背影看了半晌 才慢慢的开了口 “皇嫂嫂 再一别 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次相见 不过你一定要安然就好 不然小王与紫蝶成亲之时 紫蝶若是沒有娘家人送行 想來定会伤心的才是 ”

前行的步伐猛然顿住 年莹喜怀疑自己听错的回头 眼中却是早已隐忍不住的惊喜 “宣月淮 你说什么 ”

宣月淮迎着她的笑容 唇角的酒窝愈发的凹陷 “小王已经与皇兄说过了 而且皇兄也已经准许 待到战事平息 小王便迎娶紫蝶为平湖王府的王妃 ”

“宣月淮 如果你还沒做好承担一个女人的一切 就不要枉自下结论 ”高兴过后 年莹喜是担忧的 因为紫蝶的身子 说到底古代的民风保守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不是完璧之身的

宣月淮听闻 故作一脸的伤心状 “皇嫂嫂这般的质疑小王 小王是不是应该伤心一番才应景 毕竟自小王來看 除了皇兄之外 似乎只有皇嫂嫂最为了解小王的性子 ”

明明是满嘴调侃的话 却在年莹喜听來是这般的舒心 想來宣月淮应该是知道了才是 不然那眼中的释然 又是什么

“好好的善待她 她是个值得疼的女子 ”悠悠含笑 是她真心的寓语 紫蝶有了归宿 她自然是高兴的

女人就是一片沒有根的叶子 唯独找到最为适合自己的那一棵大树 才能够就算是成为了落叶 也会归根

宣月淮微笑点头 “自然 ”他说完转身 却又蓦然的回首 望着年莹喜片刻 又开了口 “皇嫂嫂 保重 ”说罢 不再停留的大步朝着牢房外走了去

年莹喜看着宣月淮离去的背影 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 她不清楚一向被人称之为浪子的宣月淮为什么想要突然的迎娶紫蝶 不过既然 宣月淮已经知道了紫蝶的过往 而紫蝶又愿意心甘情愿嫁给他的话 那么她就剩下祝福了份了

很多事情 也许不需要非要一个理由或者说法 只要当事人都觉得好 那么就一切可以继续下去

况且 她虽然对宣月淮想要迎娶紫蝶的心是诧异的 但是她对宣月淮日后对紫蝶的那颗心 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一个男人不懂得专一 又怎么会迟迟不娶

“年莹喜 与其有心情专注别人的事情 不如好好想想你与本侯日后该怎么办吧 ”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穿进了年莹喜的耳朵 使得年莹喜从思绪之中回神 侧眼朝着对面安然盘膝而坐的安阳侯看了去 是她沉默了许久的一声轻笑 “姓白的 你听说过一句话么 ”

“什么话 ”

“车到山前必有路 船到桥头自然直 ”

“那么若是事到临头沒有路 大难临头船不直呢 ”

“那就背城借一? 破釜沉舟好喽 ”

安阳侯一愣 随后无奈的失笑 “年莹喜 你当真是生了一张能将死人说活的嘴 本侯希望你的本事也能如此 ”

年莹喜倒也不谦虚 “姓白的 你也不差 我希望你到了关键的时刻不要拖我的后腿才是 不然我定会毫不留情的踹你下海喂鱼 ”

安阳侯不再说话 侧眼看了看身边仍旧在捣药的稻谷神医片刻 才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年莹喜也是懒洋洋的倒在了自己铺垫好的干草上 本打算闭眼小憩一会 却不想这一觉睡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然是第二天的天亮了

大年三十 在这个时代叫做年关也叫做出息 一大清早 守在营地的士兵们便开始放起了鞭炮

满是带着喜庆的烟火味浓浓的在宣国的营地之中升起 士兵们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 磨刀生火 杀猪的杀猪 宰羊的宰羊

年莹喜不知道宣逸宁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燕王 总之燕王算是彻底的消停了下來 年莹喜本以为按照燕王的脾气 一定会找茬的不让自己过一个消停年 沒想到她从早晨等到了晚上 等到的却并不是燕王的到來 而是一名小兵的邀请

“皇后娘娘 属下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特意请皇后娘娘与安阳侯出牢梳洗打扮 晚上与将士同乐 一起参加出席的晚宴 ”

年莹喜点了点头 朝着另一侧的安阳侯看了去 对上安阳侯那无所谓的目光 她了然 迈步走出了牢间 同着安阳侯与稻谷神医一起 跟在侍卫的身后 走出了牢房

到底是男女有别 所以年莹喜回了自己的主营帐 而安阳侯与稻谷神医在侍卫的安排下去了其他的营帐

年莹喜一路上一边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一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宣国营地的阵型 当她终于发现了那挂着严字牌子的军营时 偷偷的含唇而笑 顺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在士兵们一片的欢声笑语中 夜晚终将來临 而宣国的营地也在燃气堆堆的篝火之中 与国同庆 与民同欢的开始了迎接除夕

在主营帐几乎是沉睡了一天的年莹喜简单的梳洗之后 在士兵的带领下 朝着临时搭建在营地中央的最大营帐走了去

营帐内本是喧哗一片 可当年莹喜迈步其中之后 一切便突然的安静了下來 而一早便已经到來的安阳侯与稻谷神医 坐在左侧的席间 也是一同朝着年莹喜望了去

面对着这所有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年莹喜却只是盯着那正坐在高台上的宣逸宁看了去

他还是那样的风轻云淡 还是那样的俊逸似仙 在认识他之前 年莹喜从來不相信天生丽质这四个字 但认识了他之后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难自弃

这个男人 有着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 有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霸气纯然 就好像她曾经说的那般 对于宣逸宁來说 可能他注定就是一个当帝王的料 因为无论何时 哪怕是在他最为狼狈的时候 都是那样的让人无法轻视

然 就是这么一个被万千宠爱的宠儿 却独独将她捧在了手心之中 而也因此 让她从熟知 到认可 再到现在的爱极

高台上的宣逸宁放下手中的酒杯 看着缓步朝着自己而來的年莹喜 轻勾唇畔含目微笑的同时 悠悠开口 “到朕的身边來 ”

他想 既然这是最后一夜了 他便已沒有必要再克制住自己的什么 既然从此天涯海角两不相欠 那么这一夜 他要给足了他对于她的宠爱 哪怕是一生的也好……

年莹喜微笑点头 迈步登上台阶 刚刚缓身挨着他的身边坐下 便闻到了他身上那独特的麝香味 清冽 浓郁 却让人无法心生耐烦

“开席吧 ”随着年莹喜的落座 宣逸宁对着下面的众位将士挥了下手臂

寂静的气氛 再次被将士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所打破 坐在下面的严淼忽然起身举起了酒杯 朝着年莹喜望了去 “皇后娘娘可是咱们的功臣 如今举国欢庆迎除夕 不与皇后娘娘敬酒 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

“是啊 严将军要是不提 咱们也都是忘记了 咱们之所以那般的就取得了胜利 皇后娘娘可当真是功不可沒 正好也算上末将一个 和皇后娘娘碰次杯 ”

“就是的 也带上我一个 ”

年莹喜面对这些以严淼为首 忽然朝着自己大步涌过來的将士们 一时间愣住了神情 其实要是平时的话 她倒是不介意喝酒的 她一向是奉承着无酒不欢 只有喝酒才能带动起來聚会上的气氛 可是现在……

摸了摸自己还沒有隆起的小腹 年莹喜纠结了 喝酒最伤的便是孩子 这个就算是不懂医的大概也是很清楚的

因为这不是医识 这是常识……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 可如果她现在要是不喝的话 先不说身边的宣逸宁会不会怀疑她 就是现在眼前这些个热情的将士 她也是无法给予交代的

垂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杯 年莹喜咽了咽口水 其实 也许……喝一小杯的话应该也沒啥太大的问題吧

一双手 就在她万分纠结的目光中 端起了她面前的酒杯 她顺着那晶莹的指尖看了去 便见着了宣逸宁那张风云淡雅的面颊

“皇后大病初愈 不适合饮酒 这杯酒若是众位爱将不嫌弃 朕便代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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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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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宣逸宁的话是这么问的沒错 但是还沒等众人的回答 就在严淼等人大眼瞪小眼之中当先仰头喝下了杯中酒

放下手中的酒杯 宣逸宁仍旧淡然一片 对上众人呆楞的目光 幽幽一笑 “怎么 难道众位爱将觉得不满意么 ”

开玩笑 皇上代替皇后喝酒 就算他们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也是不敢说出來的好不好 他们又不是活的腻歪了 犯不上为了一杯酒得罪了皇后 惹怒了帝王

“皇上能代替皇后娘娘喝酒 是皇后娘娘的福气 也是咱们的荣幸 ”

“就是 如果不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光 咱们何德何能能有幸与皇上共饮 ”

众人呆楞之后 均是哈哈大笑的打着圆场 见宣逸宁沒有开心也沒有不悦 慌忙接二连三的夹着尾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目光一直停留在宣逸宁面颊上的年莹喜 余光见众人散开 心中带着几分的烦闷 面上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宣逸宁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开脱 ”

宣逸宁听闻 将实现折向了她的面颊上 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臂 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刮蹭了一下的唇角 就在年莹喜呆楞想要后退之余 他带着几分的认真 带着几分的温柔道 “沒有人强迫你微笑 如果当真不想笑 就不要笑 ”

年莹喜那本就不算心甘情愿的笑容 下一秒僵硬在了唇角上 抬眼瞧着宣逸宁那黝黑深邃的凝视 伸手便要将唇边的手指佛开

不想 宣逸宁却是比她快一步的握上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力道不算用力 却让她挣脱不开 “今夜过后 朕将会送你与白绯绕出军营 当初说好给你的银子 朕已经提前派人送去了李沛的手中 从此海角天涯 天高海阔任你自在 就算你再不情愿呆在朕的身边 也不许露出如此让朕一眼便能看穿的假笑 ”

年莹喜无奈又好笑 她在帮着他维系着这个所谓的谎言 却到头來 被他说是自己笑的太假 刚刚那一袭话 算得上是离别后温存的请求么 他究竟当自己是什么

望着他面颊上一直不肯消散的疲惫 年莹喜的心刺痛了一下 算是妥协似的收起了唇角上僵着的笑容 这一次 她眉眼带笑 学着他的样子 伸手佛上了他的眼睑 “宣逸宁 你认真起來的样子也不怎么地 既然是最后一夜了 你就不能给我留下个好印象么 ”

宣逸宁沒想到她会有此举动 微微一愣之后 本是想闪躲的身子停了下來 任由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眼睑 听闻到她的话语 他笑了笑 谈不上喜怒 “朕尽量 ”说着 当先垂下了手臂 退开了身子 将目光转去了营帐的中央

为了犒赏这些过年都不能和家人团聚的士兵们 宣逸宁确实是下了一番的本钱 不但是请了宣国最有名的舞姬和戏班子來助阵 更是请了在各个国家來回走动演出的杂技班

等年莹喜也将目光朝着营帐中间转去的时候 开场的杂技已经算是接近了尾声 待杂役班子的人退下后 忽然周围乐器师的音符一遍 瞬间从营帐的四周朝着中间涌來了许多穿戴亮丽的年轻女子

“好 哈哈…… ”在周围将士一片的欢呼叫好声之中 那些个年轻的姑娘随着轻快的乐曲 在营帐的中间 跳起了不算华丽 却足以勾动每一个士兵心弦的舞步

不过面对这样让心心潮澎湃的舞姿 有一个男人确实之中愤慨的看不进去分毫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在坐在营帐左边座位上的燕王

他今天会來 是因为彻底被宣逸宁所谈和 但就算他现在决定与宣国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却仍旧见不得面对自己女儿失踪 而年莹喜还与宣逸宁打情骂俏的场面

握紧手中的酒杯 燕王怒视着死死瞪着年莹喜 如果不是他答应了宣逸宁再不找年莹喜的麻烦 他现在真恨不得派人走上去 将那个总是习惯伪装的毒蝎女子给生吞活剥的尸骨无存

正在高台上吃着鸡肉的年莹喜感觉到了燕王的注视 朝着那抹不善的眼神望了去 当见到燕王那双毫不加以掩饰带着仇恨的眼时 心下觉得好笑异常

说实话 她还真是帮着宣逸宁庆幸喜欢的不是燕蓉 不然弄了这么一个棘手的老丈人 想來宣逸宁就算是再深的城府 也会被燕王的无理辨三分弄得眉头长皱吧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还夹着的鸡肉 年莹喜忽然眉目含笑 既然燕王这个老不休的总是喜欢在她的身上挑刺 她便索性给他一些刺激的 最好让他一次就被刺激的不省人事才好

慢慢撕了两片鸡肉 年莹喜一手先将一片扔进了自己的口中 一边用双指夹着 并用肩膀撞了下宣逸宁的肩膀

趁着宣逸宁放下酒杯侧目的同时 她冲着他挤出了几分的笑容 将手中的鸡肉片举了起來 “宣逸宁 喝酒伤身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

宣逸宁施施然的朝着她看去 先是垂眼瞧了瞧她手中的肉片 后在听闻她的话之后 抬眸朝着她的唇畔看了去

他早就看见了燕王看着年莹喜那不善的眼神 不过他倒也是并沒有在意 毕竟他和年莹喜接触的这么久了 还从來沒见过年莹喜会为了他人的一个眼神 或者一生的咒骂而当真耍性子

然而现在 他被年莹喜这么一问 心知肚明这个小女人是和燕王杠上了 虽说偶尔见一见她小家子气的一面也是不错的 但如果要是顺了她的意 他怕她太过得意

年莹喜见宣逸宁盯着自己半天也沒个反应 索性不耐烦的将手中本是给她的鸡肉扔进了自己的嘴中 正要咀嚼着转回身子 却不想就在这时 肩膀忽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固定在了原处 诧异抬眼的同时 对上宣逸宁那双黯了些许的眸子 这边还沒等她反应过來怎么回事 那边的宣逸宁忽然倾身朝着她靠了过來 随着唇与唇之间的轻微摩擦 她刚刚含在唇上的那半片鸡肉 瞬间不翼而飞的沒了去向

四目相接 年莹喜呆楞在了一处 宣逸宁含着肉片触碰上她柔软的唇边 看着她那难得木讷的表情 心尖一颤 一股的麻酥之意涌上了四肢 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是醉了

轻轻松开牵制住她肩膀的手臂 他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身子 咀嚼着带着她唇香的鸡肉 是他最不想失去的味道

下面刚刚被舞姬吸引的士兵 均是将呆楞的目光在你暗影与宣逸宁之间來回穿梭着 他们刚刚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难道说皇上与皇后娘娘和好如初了

稻谷神医见着 含笑轻叹 “古人云 历代郡王多难逃美人关 世人往往借此來嘲笑帝王的昏庸 不过现在看來 若是帝王当真是极爱了 就算是背负了世人的嘲笑 也会在所不辞的 ”

安阳侯见此 悠悠端起面前的酒杯 笑着回了声 “不过是一颗情种罢了 ”

燕王干脆的气的别过了眼睛 眼不见为净 他真不知道这个只懂得卖宠求荣的年莹喜究竟好在了哪里 竟然值得宣逸宁一次一次的为了她破戒

‘砰砰砰…… ’几声的闷响 在营帐外的天空豁然响起 将士们透过营帐看着外面那不断升上天空的五颜六色 顿时三三两两的接连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宣逸宁含笑的站起了身子 对着众人道了一声 “希望朕临时添加的这个小节目 还入的了爱将们的眼 ”

众人接连一愣 随后整齐的跪在了地上 “谢皇上厚爱…… ”

宣逸宁摆了摆手 “都出去看看吧 难得的烟火 错过了可就要等來年了 ”

早已安奈不住的将士们听闻 欢呼着朝着营帐外面涌了出去 就连燕王 安阳侯与稻谷神医 也是跟着众人的脚步走了出去

一时间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营帐内 只剩下了年莹喜与宣逸宁二人

年莹喜单手支撑在桌边 撑着自己有些沉重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 她明明是滴酒未沾 却是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犯困

宣逸宁垂目的同时 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在她的面前 沒等她有所反应 先行的开了口 “难得的烟火 皇后可是赏脸陪着朕出去观赏一番 ”

朦胧之中 年莹喜看着那双白皙的手在自己的面前犹如鲜花一般得绽放开來 晃了晃自己有些沉重的脑袋 笑着伸手搭在了那温热的掌心上 “宣逸宁 一样的烟火 却同时讨好了两种人 你还真是无间不商啊 ”

宣逸宁含笑 握紧她的手 拉着她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 “年莹喜 想來朕的这一生 也只有你敢在朕的面前总是冒出这些个大逆不道的话语 ”

年莹喜含笑 跟着他的力道走到营帐口 抬眼看着那还在不断升上空中的斑斓烟火 轻幽而叹 声若蚊虫 不知是说给自己的 还是说给他的 “也许我的放肆 只是存在于那些你所给的包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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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对不起,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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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万变的烟花 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华丽绽放 花瓣如雨 纷纷坠落 它们以最美的姿态飞向天空 却是以烟消云散作为最终的结局 用那片刻的壮丽绽放 交换出最美的昙花一现

听着周围将士们的欢呼雀跃 年莹喜悠然而笑 随着宣逸宁慢步在营地之中 这一刻的她是安逸的

“宣逸宁 ”任由天上的烟花将自己的面颊晕染成了种种不同的色彩 她忽然抬眸朝着身边人看了去 “你可知道这烟花还有一个名字 ”

“说來听听 ”他停站在营地的一处 止步不前 侧眼看着她脸上凝聚的笑容 温暖了心尖

年莹喜笑的更加艳丽 “飞蛾扑火 因为它们明知道上了天空之后便会烟消云散 可饶是如此 它们仍然愿意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天空 哪怕只是瞬间 ”

那么宣逸宁 你又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 如此气定神闲的邀请我陪着你一同來观赏这一刻的飞蛾扑火

是为了让我在冥冥之中祭奠我那从未得到过的爱情 还是为了诉说你那即将要面临的九死一生之痛

宣逸宁被她道出口的话弄得呆楞了一下 不过很快 他便是笑着伸出了手臂 抚摸上她柔软发丝的同时 悠悠而叹 “年莹喜 有的时候飞蛾是沒有选择余地的 就好像万物众生的人一样 因为无论再怎么挣扎 都无法挣脱开命运的枷锁 如同飞蛾一样 生下來 就注定要不顾一切的朝着烈火扑进 ”

年莹喜眼中的目光由着前一刻的炎凉 转变成了这一刻的疼惜 任由他的手心在自己的发窝上摩挲 她忽然柔软了几分的语气 伸出食指轻轻抚上他的眉心 试图想要扫平那中间的褶皱 “宣逸宁 你是一个好皇帝 天下不能沒有你 所以就算你是飞蛾 也一定是一只轰动万世的飞蛾 ”

她总是以为这个男人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带有目的的 可她却忘记了他那与身俱來的身份 帝王之路往往都是一条无回路 可世人只是看见了帝王的荣耀 却永远无法体会出那其中无法改变的辛酸

宣逸宁感觉着她温柔的触碰 看着她眼中卷起的淡淡怜惜 心中温暖横生 嘴角挂上了眷眷的笑意 这笑容直达进他的眼底 在他黝黑深邃的瞳孔之中带起了波光粼粼 好像是被月辉浸染了一般 虽然平淡 却是醉人的方休

年莹喜有些发怔的瞧着他脸上的岁月生辉 有那么一刻 甚至觉得时间都停滞在了一处 她并不是沒有见过他的笑容 可相比较下來 她觉得以往的那些个笑容是那样的平淡无奇

是谁说过 惊鸿一瞥 方显芳华

就在她呆楞的瞬间 忽然感觉到他的手臂环绕上他的腰间 带着温暖的味道将她拥揽入怀 面颊上 是他唇角刮蹭的淡淡瘙痒

“你这是在关心朕么 ”他温热的气息佛进她的耳中 少了以往的低笑 多了许多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认真

年莹喜从呆楞之中回神 抬眼对上他那双似含着水的双眸 胸口忽然闷的发慌 喉咙似卡住了双什么似地让她连咽口水都感觉到刺痛

她此刻怀着他的骨肉 可却不敢与他坦言相告 她想要留在他的身边为他扫除顾虑 可到头來 她却成为了他最深的顾虑

如果这是天意弄人的话 那就來的更加猛烈一些吧

她累了 也够了……

这一刻 她只愿安静的呆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打哪里來的勇气 刚刚还发怔的年莹喜忽然踮起了脚尖 在宣逸宁诧异之时 猛然靠近他的面庞 四目相接之中 是她用自己的唇 温暖了他的唇

宣逸宁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感受着她带给他的温柔触碰 揽在她腰身上的大手蓦然僵持了几分 一向深邃沉淀的双眸卷起了层层巨浪

感觉不到他的回应 年莹喜在心底无奈的嗤笑 看來 他还是不打算认自己是么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她卸了身上的力道 正要收回身子的远离他 可就在她的唇刚刚抽离的那一刻 那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猛然收紧 而那双始终沒有反应的唇 反客为主的侵上了她的唇畔

“唔…… ”她被这突然卷來的强迫感下了一跳 豁然睁开眼睛 当看着面前这张带着眷恋与不舍的面庞时 温暖而苦涩的笑了

宣逸宁不停的加深着这个吻 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将她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里

他在她的面前 永远都是那般的淡定自如 永远都是那般的平静如水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这种种的平静背后 是他想念她味道快要发疯的心

年莹喜从來沒见过如此的宣逸宁 现在的他就好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似要将她全部卷进他的肚囊一样 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 他终于慢慢撤离开了她的唇

“呼……”得到喘息的年莹喜低头靠在面前的胸膛上 感受着他胸口处那强力跳动的心脏 心中忽然萌生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知道她承受不住他的猛然袭击 他紧了紧放在她腰间上的手臂 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帮着她顺气

“宣逸宁 ”她窝在他的胸膛上 闷闷的喊着他的名字

“恩 ”他淡淡的回应

“我有话和你说 ”她想 也许她是可以不走的 反正总是会找到方法治好她和他身上的蛊

“朕也有话和你说 ”他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 沒有任何的起伏

“让我先说 ”她猛然抬起面颊 着急的像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

瞧着她面颊上还沒退去的红晕 看着她那着急如孩童般天真的可爱 他轻轻的含笑 抬起徘徊在她后背上的手 抚摸上了她的面颊 是他沒有限度的宠溺 “说吧 ”

“宣逸宁 我想说 我……”她心急的开口 却在刚刚说了几个字之后 便感觉到自己的脑中一阵的晕眩 努力的晃了晃头 可仍然感觉那晕眩在不断的加重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她忽然抬头 对上他那双仍风平浪静的眸子时 是她心底涌起的滔天愤怒

伸手用尽力气拉住他胸前的衣襟 她咬牙切齿 “宣逸宁 你竟 竟然给我下**……”她上一世是特工出身 用过的**无数 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中了**后的感觉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 声音是比刚刚还要温柔的软 “年莹喜 今天的你很美 ”

她脚下一晃 对于他的岔开话題 心里已经了然 带着嗤笑的勾起唇角 她不断的闭眼睁眼 “宣逸宁 你一个帝王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不觉得无耻么 ”

他不怒仍笑 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眼角 “睡吧 ”

她真真是怒极了 可脑中的不断沉重 让她实在是力不从心 用最后的力气含糊不清的开了口 “宣逸宁 你 这个 王……”后面的话还沒说出來 她的手便愕然从他的衣襟上滑落了下去

感觉到她的无力 他揽紧双臂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闻着她身上那总是可以让他卸掉所有疲惫的清淡香味 他自嘲又不舍的笑出了声响 “年莹喜 朕想要说的是 我爱你 对不起……”

他对她的爱毋庸置疑 但对不起 他不能再让她为了自己涉险其中

一双人影 从暗处走了过來 随着烟花的照亮 晃照出了他们二人的面庞 均是安阳侯与稻谷神医

稻谷神医看着已经沒了知觉的年莹喜 悠悠的叹了口气 “宣帝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

宣逸宁听闻 点了点头 打横将瘫软在自己怀中的年莹喜抱了起來 转眼看着已经朝着自己走來的安阳侯 十指紧了又松 松了又紧 最终将年莹喜交给了安阳侯

接过年莹喜 安阳侯轻轻一笑 不知是讥讽还是无奈 “宣逸宁 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算计 她若是知道了 应该会很伤心的哦 ”

“呵……”宣逸宁自嘲而笑 目光停留在那沉睡的身影上 “年莹喜不会伤心 只会暴怒 ”

安阳侯还想说什么 忽然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去 方准带着满身的风寒忽然插进了几个人之中 朝着昏迷的年莹喜看了一眼 便低头对着宣逸宁道 “皇上 白帝已经带着人上了十里坡 如今正与平湖王爷交战 ”

“还真快 比朕预计的要早上许久 ”宣逸宁一改刚刚的优柔 转目一片的寒冷 “方准你去送安阳侯出营地 顺便让严淼等人來军事营 ”

“属下遵旨 ”方准起身 走到安阳侯的身边 “安阳侯 请 ”

安阳侯不动声色 很是配合的迈步跟上了方准的脚步 慢慢抱着年莹喜朝着营帐入口处走了去

看着她那渐渐远离开自己视线的身影 宣逸宁拧眉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如今的一别 便是咫尺天涯 因为年莹喜的脾气 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可饶是如此 他仍旧不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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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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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的炮火从大年三十的夜晚开始 一直持续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仍旧不肯停息

军事营内 寇司彦一脸愁凝的看着沙盘发呆 过了好半晌 才抬头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皇上 如今白帝在十里坡附近出现的精兵 并非白国的士兵 都是一些小国的将士 依微臣看 应该是支援白国的部队 ”

宣逸宁目视着沙盘 平静的问 “平湖王爷那边可传來了什么消息 ”

“回皇上的话 平湖王爷早上派人传了话 虽不算是势均力敌 但多少还是有伤亡 ”

“去把暗牢之中那些早先抓过來的王孙贵族送去十里坡 将他们捆起來扔到高台上 并告诉平湖王爷 若是那些小国的支援仍旧不断 就先可这些王孙贵族开刀 ”

“皇上指的是……”寇司彦恍然大悟 在最开始与安阳侯开战的时候 皇上就派人将那些帮助白国小国的部分王孙贵族抓了过來 但一直并沒有派上用场 要不是现在宣逸宁再次开口 他都把这茬给忘记了

“沒错 就是早先请來做客的那些人 ”宣逸宁笑

“可是当初皇上为何不选择在对付安阳侯时就用上他们 也许咱们的兵力会减少许多损伤的啊 ”

“当初皇后给朕报信 只是说了要将他们抓起來 并沒有说用來威胁安阳侯 当时朕也是很诧异 不过从安阳侯被俘之后 那些周边的小国与白帝一起逃窜时 朕便知道 皇后是早就看出了这些小国的心思 他们表面上服从安阳侯 实际上却是辅佐支持白帝 ”

“皇后娘娘……”寇司彦听到这里 莫名的心中一痛 这个被宣国军营上下士兵认为传奇的女子 果然是有着大智若愚的先见之明啊

只是可惜……

宣逸宁在寇司彦沉默下來之后 也是双眸呆滞了一下 朝着窗外看去 她此时此刻应该已被白绯绕带去很远的地方了吧……

心脏忽然的一疼 接连着五脏六腑跟着绞痛在了一起 宣逸宁豁然回神 伸手抓住桌交的同时 忍着体内翻滚的疼痛说道 “先将那些王孙贵族带到十里坡 让平湖王爷暂且收兵 看看那些支援小国的意思 ”

寇司彦点了点头 带着宣逸宁的旨意出了军事营

而在营帐帘子落地的那一刻 宣逸宁再也体力不支的撞在了沙盘上 一直藏在屏风后面的稻谷神医走了出來 扛着意识逐渐模糊起來的宣逸宁进了里侧的床榻上

伸手解开他身上的衣衫 看着那些已经开始自己不断溃烂的肌肤 叹了口气 “宣帝 如今九死一生已经发作 这毒要吞噬掉你身上所有的皮肉 待到新肉长出 方停止 差不多要十日左右 ”

宣逸宁吞咽着一波又一波从体内朝着喉咙翻涌的血腥 “那么这十日之中 朕要如何 现在白国步步紧逼 朕又怎能再这个时候倒下 ”

“宣帝 ”稻谷神医说着 将手中的药粉撒上宣逸宁的肌肤上 看着他由于剧痛的轻微颤抖 凝重的道 “从现在开始 九死一生的吞噬一波比一波猛烈 待到八日之后 宣帝应该便会沒有意识可谈了 而至于能不能再次醒过來 也要看宣帝自己 ”

“唔…… ”裂肤的疼痛放佛可以断筋搓骨 滴滴的汗珠滚落面颊 是宣逸宁咬牙的隐忍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让自己与世隔绝 心中唯一还能溢出的甜 是那來自远方的一抹微笑

那些完整的记忆 在他的脑海之中迸溅碎裂 在疼痛的腐蚀下 慢慢的残缺不堪了起來 可饶是他疼痛的撕心裂肺 却仍然用自己暂存的意识 将那些被打散的意识逐渐拼接了起來

他忽然想起 第一次见她时 她那种对世俗的不忿 对金钱的膜拜 对自由的渴望 都让他感觉到诧异 那时他想 这样的女子 应该不会是年家教育出來的女孩 单凭她有着那双清透洁净的眼

再次见她时 她背叛用刑 被人架在长椅上 任由如手臂粗细的长棍狠狠打在她的身上 可她仍旧不屈不挠 甚至还有几分的闲情逸致去判断着年家老夫人到來的时辰 顺便在不知不觉中 将年家的二夫人拉下了水

他确实是被她身上那种隐忍的人刚毅所折服 因为从他接触女子开始到现在 还沒有那个女子在面对疼痛时 直流汗不落泪的

所以当时 他便下定了决心 要让这个心中存有大智慧的女子成为他的皇后 很简单 只是为了帮助他平定这个乱世之秋

然 当他悄悄潜入到她的闺房之中 看着床榻上昏迷却依旧恬静的她时 他的心脏却是狠狠的一窒 因为她身上的那种安静气息 是那样的让他似曾相识

而就在他迷茫的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时候 她呢喃着轻叹梦语 ‘难道自由就是这么的让人触手不可得么 ’

这样的话语 带着无奈的憧憬 彻底刺痛进了他冰冷的心 也就是在这一刻 他觉得 将她带在身边也好 只要她可以帮助自己 那么他给她那份不超越界限的包容与疼宠又如何

可他沒想到 越发的与她接触 他越是忘不了她的微笑 她的狡黠 甚至是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老天终于不负他 就在他的心彻底为了她沦陷的开始 他知道了她就是那个让他一直等待的人

一直到现在 分分合合 乱世沉浮 就算现在疼痛侵骨 他仍旧不悔 不悔与她相识 不悔与她纠缠 不悔等了那么久 不悔亲手放了她

姐姐……

年莹喜……

你要幸福 安康 因为这是朕的祝福 而朕的话 从來都是一言九鼎

“宣逸宁 宣逸宁…… ”平静的马车中 年莹喜豁然睁开眼睛 看着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呆滞了一下神情 登时迅速弹了起來

“醒了么 ”

一声软软的话语 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侧目而望 便看见了正在叼着白玉烟杆的安阳侯

“姓白的 你…… ”年莹喜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顿时怒气上涌 “宣逸宁人呢 ”

“现在你和我已经出了宣国的军营了 昨夜趁着你服下** 宣逸宁便派人将你我二人送了出來 ”

看着安阳侯脸上的风轻云淡 年莹喜一个倾身上前 拉住了他的脖领子 “姓白的 看样子你早就知道宣逸宁要对我下药了是么 你不是最不想走么 你不是还沒有报仇么 如今你却眼睁睁的看着宣逸宁算计我 你到底什么意思 ”

她是彻底的怒了 暴走了 为了安阳侯的知情不报 为了宣逸宁的给自己下药

“年莹喜 ”安阳侯笑 伸手佛开她的手 不紧不慢的道 “宣逸宁的意思 本侯怎么能违背 若是本侯当时有过一点的迟疑 他便会猜到本侯与你之间的猫腻 况且你不是一向是越挫越勇么 这次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宣逸宁现在毒发了 所以你便乱了阵脚 ”

年莹喜脸上的愤怒忽然停滞 “你说什么 ”

“对了 你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安阳侯含笑整理了下自己被她拉的褶皱的衣襟 “宣逸宁留下了体内的目蛊 那么在十五日之后 也就是今日 母蛊便会彻底的发作 不但会吞噬掉他身上所有的皮肉 更是会喝掉他的精血 毒发十日 八日之后方开始滋长新皮肉 但其中的噬骨挖心之痛 他能不能挺过來 无人清楚 ”

“你……我……”一向能言善道的年莹喜 彻底的语塞在安阳侯的话音落下

“怎么 沒话说了是么 ”安阳侯讥笑的指了指马车外 “既然你都无法好说了 那么便想想自由了之后去哪里吧 ”再次转目 他讥笑加深 “年莹喜 其实你也不过如此 真不知道宣逸宁究竟是看上了你的什么 竟然愿意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

安阳侯本以为年莹喜是个需要刺激的女人 所以他便在昨日服从了宣逸宁的谋算 答应带着年莹喜出來 他本想自己只需在逆境之中刺激她一下 她便会带着比以前还要坚韧的坚强站起來 可是现在 他觉得可能自己是错了 因为他总是注视着她的坚强 却忘了无论如何 她都是一个女人

说实话 他将宣逸宁的九死一生告诉她 完全是为了生气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是他现在自己都不清楚的复杂思绪

不过他以为年莹喜算是彻底的倒下了 就算是他再怎么刺激 也再也爬不起來了 可让他沒想到的是 年莹喜垂头坐在那里好半晌之后 忽然猛地抬起了面颊 并对着他抡起了拳头

‘砰…… ’的一声 年莹喜毫不留情的挥拳打在他的下颚上

安阳侯只觉得自己口中一阵的腥甜 张开口还沒等说话 一口的血水便顺着嘴角流了出來 擦拭着自己的唇角 安阳侯怒视 “你这女人又抽什么疯 ”

“姓白的 坑别挖死了 话也别说绝了 ”年莹喜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长发

安阳侯看着已经将长发高高盘起的年莹喜 不明所以 “你想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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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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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 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 ”年莹喜一边说着 一脚踹开了马车的车门

安阳侯看着忽然又意气风发的年莹喜 无奈的扯了扯唇 或许是他错了 年莹喜这个永远不按照套路出牌的女人 又怎么会说倒下就倒下

年莹喜站在马车上 大致的看了看周围的坏境之后 幽幽的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安阳侯这厮还算是长点心 最起码沒让马车离着军营太远 也就是说目测从这里以最快速度再返回军营的话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情

撸胳膊挽袖子 年莹喜坐在马车上 正要拉紧马栓 忽然听见从远处传來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咦 ”年莹喜先是一愣 随后跳下马车朝着远处看了去 当她瞧见那正朝着她这边驶來的马车时 登时全身戒备了起來 可当她后又瞧见那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时 蓦然又松了口气

车中的安阳侯也是听见了外面的声响 拿着手中的白玉烟杆挑起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只是一眼 他便是再次笑了出來

看來这场仗他们并算不上是孤军奋战么……

“小姐…… ”迎面过來的马车刚刚停下 年莹喜只听从马车里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呼唤 紧接着还沒等她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 就见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朝着她飞奔而來

“芊芊 ”年莹喜诧异的迎接着这个带着香气的拥抱

“小姐 我好想你……”芊芊腻在年莹喜的怀里打赖 摸着年莹喜那又瘦了一圈的腰肢 红了眼眶 “小姐 您怎么又瘦了 您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

年莹喜笑着摸了摸芊芊的发顶 开口刚要说她很好 可沒等那脱口而出的话语道出來 她便呆滞在了原地 只因那挂着李府牌子的马车中 又接二连三的走下了几个人

“我说六子 你是有几天沒洗脚了 ”一脸扭曲的八宝下了马车 捂着自己的鼻子 一脸的嫌弃 “你不洗脚我也就忍了 可你居然在车上拖鞋 这谁能受得了 ”

“你少在那里瞎说 我怎么就沒洗脚了 ”跟着下來的六子一脸愤慨

“行了 你们俩人都少说几句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 ”随着一声女子的打断 紫蝶从马车上走了下來

而跟在紫蝶的身后 是一抹黑色清冷的影子 他下了马车之后 直奔着年莹喜而來 待站定在年莹喜面前时 仍旧是寡言少语的只道了两个字 “主子 ”

正在斗嘴的六子和八宝听着那黑衣人的一声呼唤 也是整齐的闭上了争吵的嘴巴 两个人带着紫蝶整齐的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带着久违的相逢与辛酸 喊了一声 “小姐……”

年莹喜呆滞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 有那么一瞬 回不过來神情 “这是 你们这是……你们怎么会來 ”

“不知我送你这个大礼 你可还喜欢 ”最后走下马车的李沛含着笑容朝着年莹喜走了过來 “昨儿晚上接到一个红衣男子的传信 说是今儿晌午你会被送出军营停留在此处 我本來是打算独自过來将你接回去的 可你的这些个人都说你一定不会乖乖的跟着我回去 一定会折回军营 所以我便是带着他们过來了 ”

红衣男子 唐楚么 年莹喜无奈的微笑 转眼朝着马车上的安阳侯看了去 对上安阳侯那含笑了然的目光 她已心知肚明

安阳侯见此 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昨儿晚上送他和她出來的人便是唐楚 不过唐楚当时只说先让他带着她停留在此 至于如何选择 等年莹喜起來 让她自己决定

他还真是沒想到 那个一见年莹喜就磨牙的唐楚会为了年莹喜做到这个程度 看來 懂得疼这个女人的 也许不单单只是宣逸宁自己

马车外 六子瞄了半天年莹喜那喜怒不知的面颊 犹豫了许久 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小姐 您先别生气 我们就是太担心你了 若是小姐当真不想见到咱们 咱们再走就是了 只是还请小姐照顾好自己 别再瘦下去了 ”

八宝一听六子这话 不乐意了 一巴掌拍在了六子的后脑勺上 “你瞎说什么呢 咱们怎能还能留下主子自己 ”转脸 对上年莹喜时 满面的讨好 “嘿嘿 主子 咱们不走了 要杀要刮但凭主子下手 只是主子别再丢下咱们就好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來 “主子不知道 咱们离开了主子 就好像叶子离开了树根 主子一直不是都告诉咱们要落叶归根么 可沒了主子 咱们这些个叶子还哪里來的根 呜呜……”

“好好的哭什么 ”紫蝶拧了拧眉 “小姐现在本來就心烦 咱们是來给小姐安慰的 不是來给小姐添堵的 瞧瞧你们俩那点出息 ”

“我 我不是哭……”八宝哼哼唧唧的擦着眼泪 “我就是见着小姐太激动了 我从出生到了现在 就小姐对我是最好的 ”

沉默了半晌的年莹喜见此 上前一步 将垂头哭不完的六子搂在了怀里 转眼朝着周围的众人看了去 虽是叹了口气 却难以掩饰温暖的微笑 “我并不是要赶你们走 只是我太开心了而已 谢谢你们对我的不离不弃 谢谢你们能够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及时回到我的身边 ”

你们的真诚 胜过千两黄金 你们的温暖 能抵万里寒霜 千帆过尽 尘埃落定 我最为感谢的 就是一路能与你们同行

“小姐…… ”

“主子…… ”

众人见了 都是上前伸出双臂将年莹喜抱在了其中 他们來的这一路想了无数的可能 可他们怎么也沒想到 年莹喜竟然沒有一句的责备 甚至是一个嫌弃的眼神

‘当当当…… ’一直坐在马车上的安阳侯拿着白玉烟杆敲了敲车壁 “哭也哭了 笑也笑了 如今十里坡那边持续传來战火的硝烟 咱们是不是也该研究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前行了 ”

‘唰 ’一声寒刃脱壳而出 一直不多言的墨修将手中的利刃对准了车窗内的安阳侯

“墨修 ”年莹喜走出众人的包围 拉住了墨修的手腕 “现在的敌人并不是他 至于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待稍作平稳我再和你们解释 ”

墨修听此 虽然看着安阳侯的目光仍旧冰冷 不过还是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呼……”年莹喜见墨修收起了长剑 松了口气 要是这个时候墨修与安阳侯打起來 那可真的就是雪上加霜了 抬眼朝着宣国营地的方向看了去 微微拧眉 “现在最大的问題 就是咱们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营地去 ”

要如果现在单单只是她和安阳侯的话 事情就好办不少 毕竟安阳侯也动武 而且再加上他们熟知宣国营地的地形 想來混进去还是不成问題的

可是现在带着紫蝶 芊芊 八宝和六子这些个不动武功的人 就比较麻烦了 总不能一个带着一个的背进去吧

“如果要只是想回营地的话 我倒是有个办法 ”李沛悠悠的开了口 对上众人投射在自己身上那带着疑问的目光 微微含笑的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

年莹喜看出了李沛的意思 虽是满脸的黑线 却只能点头同意 “看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

时值巳时 从十里坡传來了休战的消息 一直对宣国采取猛烈攻势的白国突然停战 只因平湖王爷在高台上绑了十数名身穿异国服侍的达官贵人 并发话 以三日为期限 只要那些支持白国的周边小国在三日之内主动派特使与宣国签订联盟合约 宣国便直接放人 如果白国再敢轻举妄动 那么宣国便一日杀一个 以儆效尤

在宣国主营地的士兵听到这突然停战的消息 集体欢呼成片 在这些欢呼声之中 一辆马车悠悠停在了宣国主营地的门前

“车上什么人 报上名來 ”把守在营地门口的士兵在马车停落的同时 举着手中的利刃将马车团团包围

车门打开 李沛温和的走了出來 看着侍卫队长 抱了抱拳 “李某人前來送物资 ”

侍卫队长见了李沛 笑着招手 示意身边的部下放下刀刃 不过并沒有让自己的部下离开 “原來是李当家 不过现在战事告急 就算是李当家的马车 也要先检查才能放行 还请李当家包涵 ”

马车上的李沛一愣 朝着车内看了一眼 虽是担忧 却也无可奈何 “请便 ”

“得罪了 ”侍卫队长点头 亲自带着自己的部下朝着马车走去 虽然他是奉命对每一辆进营地的马车做检查 不过对于隔三差五便來一趟的李家马车还是比较松懈的

大致的检查了一圈 侍卫队长点了点头 正要转身放行 却忽然发现那马车里面的被子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轻微的一动 不过还是迅速的引起了侍卫队长的注意 “什么人…… ”

刚要松一口气的李沛见此 温和的双眸忽然敛紧了几分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 那藏在被子下面的正是年莹喜与安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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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躺地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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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被子里的年莹喜憎恨的看着安阳侯 对视上安阳侯那种无辜又不在意的眼神时 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不过现在被子外面已经火烧屁股了 她也沒工夫与安阳侯算账 赶紧想出个对策來才是硬道理

在马车外面充当车夫的六子和八宝见此 均是为年莹喜捏了一把的冷汗 如果这个时候年莹喜被抓包的话 搞不好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吃牢饭了

李沛急中生智 正待上前与侍卫队长周旋 却见被子下的年莹喜忽然自己掀开了被子 不但如此 更是故意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和解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衫

“什么人 ”侍卫队长见此 ‘唰’的一下举起了自己的手中的长剑 并一步步的朝着马车靠近 作势就要翻身跃上马车

年莹喜为了怕这侍卫队长见过自己 只能侧脸的用披散的长发遮住自己的面庞 余光见着那侍卫队长马上就要登上马车 忽然猛吸了一口气 半是抱怨办是无奈的开了口 “这位官大哥还真是好不解风情 奴家好歹也是女流之辈 官大哥又何必一见面就刀剑相向呢 ”

‘咣当…… ’一声 是六子 八宝 已经被捆绑在马车棚顶紫蝶和芊芊下巴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他们从來都沒想到 如此风情万种的声音 会是此刻他们家小姐发出來的

不光是他们几个人 就是一向淡定温和的李沛 听见年莹喜这般捏着嗓子发出來的声音 也是有些的不淡定了

“你是何人 ”侍卫队长见从被子下面爬出來的是个女子 倒是稍有放松 不过手上的长剑却依旧高高的举着

“当然是个女人喽 侍卫大哥是充军充傻了不成 ”年莹喜风情万种的一笑 伸手对着那侍卫队长勾了勾手指 “都是你们的严淼将军让奴家偷偷潜进來的 说是什么军营之中若是贸然前來 影响不好 不就是多给了奴家点银子么 就如此的指使人 不过奴家看你这位官大哥长的还不错 不如你來安慰安慰奴家 ”

“严将军 ”那侍卫队长听此 豁然停在了原地 严淼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啊 先不说是别的 他还从來不知道一向严谨的上司竟然有这样的嗜好

不过算起來 他们的严将军……似乎还真是沒成家

李沛双眸豁然绷紧到了极限 他怎么也沒料到年莹喜竟然会报出严淼的名字來 这样要是这侍卫派人给严淼传话的话 那么这个谎言岂不就是不攻自破了

此举虽然是可以阻止住侍卫队长抓人的直接可能 不过为免有还是些太过大胆了些

不过对于李沛的担心 年莹喜倒是不害怕 虽然她和严淼的交情不深 不过想來就算是士兵此刻当真将严淼请來与她当面对质的话 她量严淼也沒有那个胆子敢出卖她

“呦 这不是李当家么 怎么在门口呆着 ”说曹操就到 就在所有人的沉默时候 忽然一声带着爽朗大笑的声音传了过來

李沛僵硬的回头 看着骑在马背上还一身盔甲的严淼 尴尬僵硬的是一句话都挤不出來了

“严将军 ”那侍卫队长此刻见了严淼 赶忙转身朝着严淼走了去 “李当家的马车之中藏有一女子 那女子说是您 您的……”说到了最后 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不知道那马车上一口一个奴家的女子 究竟应该算是与严淼什么关系

“我的什么 ”严淼听此 也是收起了笑容 他自问一直和任何女子沒有过关系 那么现在自己部下这般的吞吞吐吐又是为何

李沛只感觉到了末日 为了能拦下那侍卫队长的话 慌忙上前带笑 试图将话題差过去 “严将军这是才从前方的战场上回來 ”

严淼虽然是个带兵打仗之人 但也不傻 见李沛那不自在的笑容 并沒有把话接下去 而是继续盯着自己的部下问道 “你刚刚说李当家的车上有女子 ”

“是 ”侍卫队长看出了严淼的气色不善 所以一咬牙的接着又道 “那车上的女子自称奴家 并说是严将军亲自吩咐藏在李当家的马车上 以便混进军营 ”

“竟然有此事 ”严淼本就僵硬下來的面颊更加的黑沉了下去 加紧马腹的朝着马车那敞开的车门走了过去 直接忽视掉了想要上前阻拦的李沛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竟然敢假冒……”严淼一派威严的骑在马背上朝着马车里侧看了去 不过只是一眼 他接下去的话便是再也的说不下去了 只因马车上此刻正对着他盘坐含笑的女子 他太过熟悉了

拢了拢自己故意披散下來的长发 年莹喜看着杵在马车门口 差不多快要接近石化的严淼 只动唇不发声 ‘严淼 今儿这营地我要是进不去 那么我奉劝你抓紧时间买棺材 因为你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 ’

‘咕咚’一声 是严淼吞咽口水的声音 面对马车里年莹喜正大光明的威胁 他除了呆楞 就只剩呆楞了

他并不是不知道昨儿晚上年莹喜已经被宣逸宁送出去的消息 虽然他不知道宣逸宁送年莹喜出去的目的 不过他是怎么都沒想到年莹喜会再次的回來 并且还是这般与众不同的回來

“严将军……”侍卫队长见自己的上司如遭雷击的呆愣愣看着马车 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边喊着严淼的名字 一边大步的朝着严淼的方向戒备的走了过去

“站住 ”就在那侍卫队长马上就要靠近自己的时候 严淼忽然一声令下 “放李当家进军营 ”

“什么 ”侍卫队长一个呆楞 站在原地反应不过來是怎么回事

“别让我再多说一次 放行 ”

“是 ”

于此 马车上的年莹喜勾唇笑了出來 对上严淼那张早已分不清楚酸甜苦辣的脸 笑着又开了口 “带着我们先去你的营帐 ”

严淼再次的僵硬了一下 对着年莹喜那抹阴笑又吞咽了一口自己的口水 转脸对着李沛道 “突然想起有事与李当家商谈 不如李当家先行去我的营帐内一聚如何 ”

李沛当然是不予否决 当下松了口气 “如此甚好 ”

就这样 在严淼的带领下 李沛的马车终于是进了宣国的营地 浩浩荡荡的朝着严淼的营帐走了去

侍卫队长站在入口处 看着那悠然远去的队伍 叹出了一声感慨 “真是沒想到 严队长竟然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嗜好 ”

“队长 严将军啥嗜好 ”

“有你什么事 继续站岗去 ”

“是 是……”

骑在马背上的严淼 带着李沛的马车缓缓的朝着自己的营帐走着 此刻他当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要说能帮着皇后娘娘办一件事情 也算是为他以后找了一条退路 按道理來说他应该高兴欢呼才是 毕竟能巴结到皇后娘娘 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运气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 他现在完全沒有激动的警醒 有的全是满满的想哭 他实在是不明白 一向英明的皇后娘娘为何要找这个一个理由 现在好了 他的一世英名全都毁了 私自带女子进营地 这要是被皇上或者其他将士知道了 他这张老脸也就算是别要了

不过他虽然内心一片的凄凉 在面对年莹喜时 却不敢表露出來 开什么玩笑 他是要多大的牺牲才讨好了皇后娘娘 若是现在连皇后娘娘都得罪了 他也算是彻底可以去买口棺材了

“你们都下去吧 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把守 ”到了自己的营帐口 严淼翻身下马 先是打发掉了自己的侍卫 这才亲自打开了马车门 打算要迎接一下年莹喜

可他做梦都沒想到的是 马车门打开了之后 他看见了一副很是不可思议的场景 因为此刻的马车里不但是有年莹喜自己 更是凭空出现了好多的人

年莹喜拨开众人 看着外面已经彻底僵硬的严淼 笑着先行下了马车 朝着还在马车里解麻绳的芊芊和紫蝶 “你们两个先别忙活了 赶紧先进來 一会让别人看见了事情就大了 ”

“是 小姐 ”紫蝶和芊芊下了马车 急急忙忙的先行走进了严淼的营帐 而李沛与装作车夫的六子和八宝也是不客气 直接跟在紫蝶和芊芊的身后也是进了营帐

当所有人都进了营帐之后 年莹喜才转眼朝着仍旧未动的严淼看了去 “严将军不进來么 ”

严淼回神 “进 进去 ”

年莹喜瞪眼睛 “那还不快点 难道要我背你进去 ”说着 当先转身朝着营帐内走了去

剩下的严淼自己 看了看空荡荡的马车 又看了看年莹喜的背影 无语问苍天 他真想问问 那到底是谁的营帐

來回巡视的士兵见着严淼气色不好 赶忙上前了几步 “严将军 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

严淼谈了口气 对着士兵摆了摆手 “沒事 你们继续巡视你们的 ”说完 抬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他现在真真是打破牙齿和血吞 有苦说不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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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威胁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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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淼进了自己的营帐 看着这忽然挤在自己营帐之中的人 一脸的愁眉不展 他要是沒记错的话 好像他和皇后娘娘的交情只限在一顿饭上面 若是说皇后娘娘要想找谁办事的话 也应该先从寇司彦等人下手吧 怎么偏偏就找他了呢

年莹喜扭头看着一脸足可以用纠结來形容的寇司彦 眉眼一转 忽然笑了出來 “严淼 既然我找到你了 便是你怎么推也推不开了 与其你挂着这么要死不活的表情 不如稍微的欢快一点 咱们的对话也好能顺利进行 ”

欢快……他倒是能欢快的起來算啊

严淼无奈 强扯出了一丝的笑容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便直说好了 只要是末将能帮上忙的 末将一定尽全力 ”只希望皇后娘娘您能快点离开……

年莹喜笑 “严淼你果然爽快 既然如此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需要在宣国的营地呆上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 我会想办法混进军事营去 而我需要的是不仅你要隐瞒住我和我下面人的身份 更是要从今日开始 保证每一个去军事营传话的都是你的部下 ”

严淼呆楞 干巴巴的吞咽了半天的口水 才开了口 “皇后娘娘 如今战事告急 您这个时候一意孤行的留在军营里很是不妥啊 况且将您送出去 可是皇上的意思 就算末将有再大的本事 那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况且违背了皇上的旨意 那可是欺君之罪 是要诛九族的啊 皇后娘娘您是不是看我的脑袋在脖子上太结实了

年莹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自然知道是欺君 不过既然让你办事 我就自有我的打算 你只要说你能不能办就可以了 ”

严淼头疼 “办……如何 不办……又如何 ”

“办的话 我们还是好伙伴 不办的话……”年莹喜忽而斜斜的挑起了唇角 朝着自己的身边看了去 “墨修 ”

墨修听闻 大步朝着严淼走了去 在距离严淼一公分处停下步伐 ‘唰’的一下抽出了长剑 直逼严淼脖子处的大动脉

豆大的汗珠 顺着额头滑落了下來 严淼侧眼瞄着那已然贴上自己肌肤的冰凉刀刃 再次抬眸时 有那么几分的不乐意了 “皇后娘娘 末将一直敬重于您的大气凛然 可如今这般的威逼利诱 想來并不是君子所为 ”

他好歹也是个将军 怎能让人拿剑就给威胁了 再者 他可是皇上钦点的将军 他就不相信年莹喜当真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将他给咔嚓了

一直沒说话的李沛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他还从來沒想过竟然有女子敢于男子如此大张旗鼓的谈判

芊芊和紫蝶 六子和八宝 似乎要比李沛镇定的多 毕竟这几个人跟在年莹喜身边的时间久了 对于年莹喜的胆大包天早就习以为常 不要说是现在个这么光明正大的威胁一个将军 想必今儿个就算是天王老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连天王老子都是敢撞一撞的

年莹喜看出了严淼脸上的那份不相信 脸上的笑容不变 自己则是也朝着严淼走了去 在与墨修排排站的同时 伸手连同着墨修的手和剑柄一起握住 带动着长剑顺然向下 停在了严淼小腹偏下的某一处

“不好意思 我家的墨修习惯比人喉咙了 ”她笑得是那般的无害 手却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故意擦碰在了严淼的要害处 “严淼 你想的沒错 我确实不能杀了你 毕竟你身后靠着宣逸宁那棵大树 但不要你的命 不代表我就拿你沒辙了 我可是记得你还沒有成亲呢吧……”

“……”严淼无声的垂下了自己的双眼 看着那在自己小腹下面锃亮发光的长剑 忽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老天爷竟然派这么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祖宗來折磨他……

“严将军 您就答应了小姐吧 小姐她一向是说到做到 况且小姐又不是逼良为娼 您这是又何必呢 ”紫蝶走出了人群 朝着严淼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眼神 上次吃饭的时候她也是在场的 如今她和严淼虽然算不得熟悉 却也谈不上陌生

“哎呀 我记得要是割了那处 应该是很疼的才是 ”跟着火上浇油的六子 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八宝

作为这里面唯一的一个太监 八宝深有感触 朝着严淼射去了一道同情的视线 苦巴巴的开了口 “岂止是疼啊 简直是撕心裂肺 而且一招的下刀之后 便再也算不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

“小姐 ”芊芊见其他的人都唱起了红脸 无奈的只能自己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唱起了黑脸 “要我说 好歹您与严将军也算得上是旧识了 所以这下刀还是快准狠一些才好 这样严将军还能少受点罪 ”

严淼被刺激的汗珠如下雨 霹雳啪嗒的不断顺着面颊砸在衣领上 不得不说 那些刚刚在他耳边吹过去的风 确实是佛进了他已经被击打得十分柔弱的心

年莹喜看着这些个站出來火上浇油的自己人 悄悄的对着他们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说他们心在的煽风点火还是很有效的 所谓墙倒众人推 单凭她自己 恐怕就算那墙已经残破不堪 想來要想彻底的推倒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啧……”

又是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叹 从营帐的门口传了过來 年莹喜抬目一看 竟然是刚刚在马车里睡着了的安阳侯

还是那一袭的青衣 还是那一抹的懒意 刚刚睡醒一觉的安阳侯晃着步子走了进來 先是瞧了瞧一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严淼 随后将目光停留在年莹喜手握的长剑上

“年莹喜你还真是好本事 本侯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你就在这边与人刀剑相向了 ”他含笑一丝的媚笑 围着严淼转了一圈 随后可惜的叹了口气 “哎 白瞎这么一个七尺男儿了 年莹喜你还真能下的去刀 ”

年莹喜磨牙 怒瞪着安阳侯 这个变态加断袖……

严淼听闻安阳侯的话 像是见着了救星似的朝着安阳侯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不过还沒等他那颗沉浸在黑暗的心彻底见到光明 就听安阳侯又道 “要是切 麻烦你用刀背 这样沒准能切个花边的出來 本侯也能留个纪念 待到无聊时拿出來观赏一番 也可以打发一下这寂寞的光景 ”

严淼 “……”

芊芊 紫蝶 八宝 六子 “……”

李沛 “哎 ”

年莹喜 “变态 ”

“变态这个词儿 本侯喜欢 ”安阳侯笑着撞了撞年莹喜的肩膀 “不过你到底切还是不切 不然交给本侯也是可以的 想当年本侯持刀 那可当真是……”

‘噗通 ’一声 沒等安阳侯把话说完 严淼终于像是一朵被寒风摧残过的一朵油菜花 颓然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 您刚刚说的事情 末将一定会尽心去办 ”

墨修听闻 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转身朝着一边走了去

年莹喜笑着扶起了地上的严淼 一脸的无害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何必呢 弄成现在这样的劳师动众 ”

严淼跟着年莹喜的力道起身 汗颜 他不想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么 关键是有人给过他想要和平的机会么

“皇后娘娘 ”起身的严淼挣扎了许久 对上了年莹喜那双覆盖着笑容的眸子 “您在军营之中认识的人那么多 为何偏偏找到了末将 ”

这句话是必须问的 如果年莹喜要是说 非他不可的话 也许他这饱受摧残过的心灵 还能得到一丁点的安慰 就算有朝一日这事被寇司彦他们知道了 他也能趾高气昂的反驳 ‘叛变怎么了 你们想叛变 人家皇后娘娘还不稀罕呢 ’

面对严淼心潮澎湃满怀期待的问題 年莹喜走回到座椅上 端起茶水大口的喝了一口 待到放下茶杯时 笑得一派和谐 “答案很简单 因为严淼你长得比较像软柿子 ”

她其实最开始想到的是寇司彦或者李敏达 不过李敏达大嘴巴又沉不住气 寇司彦一向的阴险狡诈 所以算來算去 还是严淼比较纯良好欺 不但是性子严谨嘴巴更是严实 因此她才会在营地入口时报出了严淼的名字

‘……’意气风发的严淼严将军 终于石化在了原地

落地的帐帘猛然被人掀了起來 一袭红衣的唐楚风尘仆仆的走了进來 冷漠的眸子扫视了一圈的人 最终落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女人 看样子你已经筹划的差不多了 ”

“恩 你确实是來晚了 ”年莹喜笑看着迟來的唐楚 “不过后來者居上 该是你告诉我十里坡战况的时候了 ”

唐楚点了点头 挨着年莹喜坐下 “当初你让人捉的那些个大官贵族如今派上了用场 白国现在已经停战 白帝估计是在和支持他的那些个小国商议对策 不过想來是拖不了很久 ”

年莹喜听此 并不慌张 “暂且先和宣月淮商议稳兵不动 看看白国的举动再做决定 ”

唐楚满脸的顾虑 “现在看來 也只有如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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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没有你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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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夜晚 缓缓而來 宣国军事营内早已被漫天的苦涩药汁味覆盖

年莹喜轻快的穿梭过营地的每一处拐角 不费余力的抵达到了军事营的门外 还沒等进门 她便是闻到了从里面飘散出來的汤药味 拧了拧眉 伸手轻轻掀起了眼前的帘子

“皇后娘娘的动作果然迅速 才不过一天的功夫 便是返了回來 ”

就在年莹喜掀起帘子的同时 一道沉悠的声音传进了耳里 年莹喜抬眸一看 便对上了稻谷神医那双含着万千笑容的双眸

年莹喜侧眸朝着里侧的屏风望去 很是小心的对着稻谷神医比划了一个手势 ‘您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与我说话 也不怕被宣逸宁听见么 ’

稻谷神医含笑摇头 “皇后娘娘不必有所顾忌 因为九死一生的吞噬比当初预计的要來的更为猛烈 所以此时的宣帝已然在下午时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为了防止毒入骨髓 且老夫用银针封住了宣帝所有的穴道 也就是说就算宣帝此刻醒來 也不过是一具沒有听力 沒有视觉 沒有感知只能自说自话的人俘 ”

年莹喜听此 清透的双瞳紧紧的缩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

“其实当初宣帝在选择留下体内母蛊的时候 便应该想到会有今日 所以他才会毫不留余地的给皇后娘娘您喝下今生忘 并不惜忍痛打掉你怀中的胎儿 ”稻谷神医说着 端起了桌子上的药碗 “毕竟宣帝心里很清楚 皇后娘娘身体的子蛊不过只是被克制住了而已 假若宣帝体内的母蛊慢慢排除 那么皇后娘娘便会永久平安 但倘若宣帝留下了母蛊 那么只要皇后娘娘与宣帝继续相爱 先前隐藏在皇后娘娘体内的子蛊便会再次复发 ”

脚下的步伐一晃 年莹喜心疼的像是柔进了一根钢针 “难道……沒有其他的办法了 ”

她找回到自己的同时 并不知道宣逸宁为何要这般的做 但就算她什么原因都不问 心里也很清楚 宣逸宁是绝对不会沒有任何理由的对自己下手 甚至是让自己远离

她不问 是因为她对他有着足够的信任 可是现在 当残酷的事实被彻底摆上台面的时候 是她都无法直视的血腥

稻谷神医站定在年莹喜的身前 看着她忧虑含笑 “良药自然是有 ”

“在哪 ”年莹喜忽然紧了紧自己袖子下的双手 沉痛的目光坚定不移 哪怕此刻就算稻谷神医说她的心脏是唯一的解药 她也会毫无犹豫的一刀挖出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这一味的药 并不是皇后娘娘能够找到并且摘得的 凡事自有因果 老夫一直相信好人终会有好报 所以想來若是时机成熟之时 就算皇后娘娘原地不动 那一味的解药也会亲自送上门來 ”稻谷神医说着 将手中的汤药放在了年莹喜的手中 “这药汁需要趁热涂抹在宣帝身上的每一处溃烂的伤口上 老夫在小厨房还煎着其他的药 这里就暂且先麻烦皇后娘娘了 ”

在年莹喜接过汤药的同时 稻谷神医便走出了营帐 只剩下了她自己 端着药碗心头苦涩难当

端着这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年莹喜缓步朝着里侧的屏风走去 她心中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可她脚下的步伐不知怎么 就是无法加快起來

一双本轻快的脚 像是被人在无形之中挂上了千斤坠一样 沉重的寸步难行……

半盏茶的功夫 她终于是绕过了屏风 见到了此刻那安静躺在床榻上的人 少了以往的威严震慑 多了几分的安静沉默 就那样的躺在那里 似安然沉睡一般的不受外界干扰

从某种意义上來说 年莹喜一直觉得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 就好像她当初收了紫蝶和墨修他们一样 她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抱有一颗完全接纳的心 而是她当时实在是需要有一些能者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就算现在她将紫蝶她们已经当成了一部分 但也是日久生情的 毕竟她当初收她们时她的动机并不单纯

可是宣逸宁呢 他究竟对她是什么

在以前的很多时候 她总是觉得自己是宣逸宁身边饲养的一只宠物 就好像小的时候我们抓蜻蜓 抓蛤蟆 然后在它们的尾巴上或者腿上拴上一根绳子 一边笑着摸着它们的身子 一边看着它们在绳子上扑腾

可是 她觉得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喜欢或者爱上那些被玩弄过的小虫子 那么宣逸宁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态度爱上她的呢

难道当真是因为从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过往么

不过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 他到底是爱上了 并且爱的全心全意 哪怕是让她对他心怀恨意永远无法释怀 他仍然站在最高处 给予她一切所谓的安逸和幸福

“可是宣逸宁……”她轻轻坐在他的床榻边上 伸手抚摸上他白皙的面颊 “你有沒有想过 如果年莹喜的世界里再也沒有了你的身影 那么她又何谈的安逸和幸福之说 ”

爱是一个人的事情 爱情却是两个人的事情 在这种缺一不可的情况下 你怎么能这般自私的一边退出 一边笑着祝我幸福

叹了口气 年莹喜伸手悉悉索索的开始解开他身上的衣衫 可是在刚刚解开他外衣的时候 她的灵活的手指便猛然的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透过那里面洁白的里衣 清晰可见的是偏偏渗过白衣的血迹 一滩一滩的是那样的醒目 一片一片的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看着此情此景 饶是年莹喜有着上一世从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经验 也是颤抖起了手指 也是现在 她终于明白了 为何医院从來不允许医生给自己的亲属下刀

这种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疼痛 着实像是心口处不断的瘟疫 带着不紧不慢的速度 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心

为了不让衣服粘连在那已经崩裂的皮肉上 年莹喜先是将自己的双手浸满药汁 随后用十足轻柔的力道 将那血染的衣衫的浸湿之后 再慢慢的将里衣从他的身上退了下來

烛光的映照下 本是洁白晶莹的胸膛上 此刻早已出现大面积的溃烂 无数条细细的口子在那沒有瑕疵的胸膛 手臂 脖颈上裂开翻起 渗出红色血丝的同时 连带着黄白色的浓液

刺鼻的味道 慢慢遮盖过了苦涩的药汤味 年莹喜却是面色平静的像是闻不到任何 一点点的用自己沾着汤药的手指 轻柔的抚过那些千疮百孔的每一处伤口

他的疼 她无法帮他分担 但他的痛 她要亲眼见证着 这是他给她最为温柔的爱情 这是她无法拒绝的疼痛爱恋……

终于 在漫长的时间中 她擦拭过了他身上所有溃烂的伤口 慢慢给他盖上被子 不过她仍旧不肯离开半步 仍旧坐在床榻边上 盯着他的清瘦面颊发呆

稻谷神医带着安阳侯进來的时候 便见着了这么一副的景象 看着年莹喜那双疼痛 怜惜又无能为力的眼 稻谷神医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安阳侯不动声色的靠在椅子上坐下了身子 抬眼紧盯着年莹喜眼中划过的任何一种情愫 沉寂的心脏像是被雨滴击打似的 泛起了一丝小小的涟漪

“皇后娘娘……”营帐外的一声轻微呼唤 打破了营帐内的安静

年莹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起身走出了屏风 目光扫过安阳侯与稻谷神医的同时 只见垂落的帘子被人掀了起來 而走进來的正是严淼以及穿着士兵铠甲的六子等人

“皇后娘娘 末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严淼说着 目光越过了年莹喜 朝着里处的屏风望了一眼

年莹喜见了严淼的举动 嗤笑出声 “严淼 难道你是怀疑 我现在是在毒害皇上谋权篡位不成 ”

严淼一惊 敢忙垂下了头 “属下不敢 ”

他虽然很好奇年莹喜的举动 也很奇怪为何去而复返的皇后如今在营帐内大摇大摆 皇上沒有任何的反应 不过他却是不敢怀疑年莹喜

因为就在下午时分 他派人给在十里坡的平湖王爷传了话 禀告了平湖王爷一切的來龙去脉 而得之此时的平湖王爷不但沒有半点的惊讶 反倒是给他写了一句 ‘一切以皇后为主 ’的话送了回來

面对平湖王爷对年莹喜的信任 面对唐楚对年莹喜的唯命是从 再加上以前年莹喜为了宣国而牺牲自我的举动 饶是严淼此刻心里全是问号 也是不敢朝着谋权篡位上设想的

“既然不敢 就将你眼中那闪烁着狐疑的目光收起來 再让我看见 小心为挖出來当玻璃球弹 ”年莹喜说着 转眼对着其他人吩咐道 “六子和八宝 你们守在营帐的门口 除了严将军的部下可以放行 其他人一律拦在外面 紫蝶和芊芊 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 帮着我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 ”

众人不敢迟疑 “是 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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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战火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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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是个晴朗的天 十里坡处 昨日战火的硝烟还沒能完全的被风吹散 新一轮的战火再次在十里坡上缓缓升起

那些被奉命绑在高台上的大官贵族见此 集体慌乱了神色 在捆绑的木桩上不断的挣扎着 他们怎么都无法想象 自己的亲人会选择遗弃自己

守在十里坡上的宣月淮见此 与李敏达一同联手再次发兵抵抗起了白国 一时间十里坡再次被厮杀声所覆盖

时值晌午 面对白国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朝着十里坡进攻的队伍 宣月淮 李敏达寡不敌众 在紧要关头 宣月淮指使自己的一名亲信 快马加鞭的朝着宣国营地奔驰了而去

看着已然远去的快马 战场上的李敏满目的担忧 “现在宣国主营地只剩下了仙女姐姐 王爷这个时候派人传话 仙女姐姐还能扔下皇上独自前來是怎么地 ”

宣月淮不喜言笑 收回目光的同时 对着李敏达勾起唇角 “既然是仙女 就一定会有过人的本事 我们不是都应该相信仙女么 ”

李敏达听此 仰天大笑 面对再次朝着这边攻过來的白国战士 与宣月淮背靠背 举起手中利刃的同时 赞同的点了点头 “哈哈 对 咱们宣国的仙女那是上天派下來的 一定会将咱们救出水深火热之中 ”

宣月淮听闻 稍扬眉梢 一脚踹开朝着自己挥刀而來的白国士兵 正要说什么 却迎面刮起了一阵风 伴随着风逝 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吹入了鼻息 宣月淮侧头而看 竟然是李敏达的肩膀上不知何时被人砍伤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刀痕

“敏达…… ”宣月淮眼中的笑意隐沒 剩下是清晰可见的担忧

“老子沒事 ”李敏达面对宣月淮眼中的担忧 仍旧含痛大笑 紧了紧手中的刀刃 再次朝着白国士兵冲了过去 “一会若是仙女姐姐來了 老子怎么能在她的面前丢人 ”

“敏达……”看着再次被白国士兵淹沒的李敏达 宣月淮只是朝着远处的天空忧虑望了一眼 便打起了精神也跟在李敏达的身后 朝着白国的士兵冲了过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年莹喜已经强大到成为了他们所有人的信仰 但是很显然 年莹喜这个三个字 已经深深的被打上了信任的钢印

同一时间 宣国主营地

算得上是寂静的军事营内 年莹喜无声的坐在床榻边上 细心的给仍旧的宣逸宁擦拭着身上再次崩裂加深的伤口

忽然 两行的血泪 顺着宣逸宁闭目的双眼之中夺眶而出 带着一道猩红色的痕迹 划过了他的面庞 染红了他的脖颈

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疼的抽搐 拿着已经消过毒的软帕轻轻触碰到了他的眼角 带着柔软到如羽毛的力道 一点点擦拭着那刺目的鲜红 与那已经渗进在脖子裂痕上的血珠

她以为面对这样的宣逸宁 她会是害怕的 会是心惊的 可是在面对宣逸宁不停恶化的身体 她发现自己除了那刻骨的心疼之外 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在外屋伺候的芊芊和紫蝶见此 均是红了眼眶 她们从來沒见过自己的小姐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也从來沒想到 她们小姐一旦安静下來 是如此的让人心生哀伤

擦干净了夺眶而出的血泪 年莹喜再次掀开了被子 看着那再次腐烂加深甚至开始流出黄色脓液的无数伤口 是她疼得手尖都跟着颤抖了起來

下意识的 她抬眼朝着那闭目的男子看了去 他仍旧是平静而眠 就好像平常到不能再平常那样 安逸的像是风平浪静后的某一处阳光 他的唇是紫的 他的眼角是红的 可饶是如此 他的脸上却不存在任何痛苦的挣扎

“宣逸宁……”她一边擦拭着他身上的数处伤口 一边喃喃自语 “我真想一刀捅开你的肚子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用不锈钢做的 为何在面对如此让人触目惊心的疼痛之下 你这个当事人却是唯一一个安然入睡的 ”

她知道 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 他都是听不见的 因为稻谷神医说过 九死一生的毒不但要吞噬掉他身上的皮肉 还会埋沒掉他的神智 这也是现在他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可是就在她的话音刚落 那泛着青紫的薄唇忽然轻轻的动了动 虽然是轻到了不能再轻 却仍旧被年莹喜看进了眼里

掉了手中的软帕 年莹喜不敢相信的俯下了些许的身子 带着某种的试探和期待 轻轻的问着 “宣逸宁 你刚刚说什么 ”

“……”无声 沉默 在两个人之间化开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 年莹喜失望的苦涩勾唇 看來是她出现幻觉了 宣逸宁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开口说话

芊芊和紫蝶见了 无奈又心疼的摇了摇头 转身再次打水的打水 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啧啧……”一直靠坐在软榻上的安阳侯倒是沒那么沉默 见着年莹喜眼中的那抹失望 带着些许的笑意开了口 “年莹喜 本侯知道一个让死人开口说话的方法 你要不要试试 ”

正在营帐里忙活的紫蝶和芊芊一听 同时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有沒有搞错 现在她们家的小姐就是一颗炸药好么 安阳侯是闲的发慌了么 这个时候还敢挑衅她们家小姐的隐忍力

“你闭嘴 ”果然 年莹喜的好脾气 现在只限于宣逸宁身上 转头 看着悠哉的安阳侯 她炸开了毛 “姓白的 说要报仇的也是你 说要不走的也是你 现在你却这样沒心沒肺的吃白食 你也不怕噎得慌 ”

安阳侯微笑 敲着手中的白玉烟杆 “现在攻打宣国的不过是一群入不得眼的虾兵蟹将罢了 白帝那只老狐狸恐怕还要在老窝里窝上一段时日 ”

年莹喜双眸瞬时敛紧 “你的意思是……白帝现在不过是让别人代替他开头炮 然后等到宣国力不从心的时候 他在一招以白国的名义彻底收了宣国 ”

“不然呢 ”安阳侯抽了口烟 “白帝一向善于如此 利用别人 达到自己的目的 ”

“可是白帝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竟然让他们可以这样的为了白国与宣国为敌 ”

“这个么 可以是宣国的国库 或者是宣国的某个城池 再或者是宣国后宫里的某一个妃嫔 ”安阳侯说着 忽然将目光转到了年莹喜的身上 “就好像当初本侯用你作为代价……”

“姓白的…… ”年莹喜听不下去了 果断打断 “如果再提以前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给猴看 ”

紫蝶和芊芊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 眼看着年莹喜身上的怒火升级 顿时朝着营帐的帘子看了去 她们心照不宣的希望 若是这个时候谁能过來传个话啥的该多好

然 她们沒想到的是 就在她们共同的期盼下 果然那垂在地面的营帐帘子被人掀了起來

“皇后娘娘 ”严淼带着一身的寒风走进了营帐 直接想都沒想的就朝着屏风处走了去

年莹喜怕影响到宣逸宁的安逸 起身的同时顺手拉上了宣逸宁身上的棉被 再次看了看他沉静的睡颜 这才朝着屏风外走了去

“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严淼一眼的忧虑 满眼的着急 年莹喜也是觉得自己的心沉了几分

“皇后娘娘 大事不好了 刚刚从十里坡传來了消息 白国再次对平湖王爷发起了进攻 而且是一次比一次的猛烈 势要突破十里坡 就算那些个被绑在木桩上的大官贵族如何鬼哭狼嚎都毫无用处 白帝看來是铁了心 想要一举攻破十里坡 平湖王爷现在四面楚歌 特派人赶回问皇后娘娘的意思 ”

“竟然这么快么 ”年莹喜锁紧了眉头 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 “姓白的 你觉得白帝会用什么作为代价 让那些个支援的小国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不顾了 ”

“不好说 ”安阳侯慢慢从软榻上坐起身子 “白帝一向懂得用金银收买人心 也许白帝是开出了天价 所以这些支援的小国就见钱眼开了 以至于连自己亲人的性命都可以拿出來作为牺牲了 ”

“是这样么 ”年莹喜总是感觉这个理由太过为牵强了 毕竟就算是再多的金银财宝 也是无法买回自己亲人性命的吧

“不然呢 ”安阳侯嗤笑出声 满眼的讥讽 “年莹喜 那些小国一直都是白国的俘虏国 每年要面临着给白国上大规模贡品的 在这种长期的压榨下 其实白帝不用给他们金银 想必只要是免了他们今后的贡品 不要是牺牲他们的亲人 就是牺牲他们的子女 他们也是会点头的 反正丢人的又不是他们 ”

安阳侯这一番话 年莹喜不得不说确实是有道理的 她并不是沒有见过这个旧社会的世态炎凉 在自私与金银的腐蚀下 那些人做出抛弃妻子的举动也是理所当然

只不过 这个丢人……

猛然 年莹喜的眼前一亮 “严淼 准备几匹快马 咱们现在就去十里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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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触目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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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淼一听 转头就要去办 可刚迈出一步 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回头看着年莹喜那双坚定的眼 他有些不那么的坚定了 “皇后娘娘 就……就几匹马 ”

不是应该派去支援的士兵么 不是应该千军万马么 怎么就几匹马 这是要做什么去 难道是给平湖王爷和李将军等人收尸去么

年莹喜不耐烦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磨磨唧唧的严淼 有那么一刻 她很怀疑 他是如何被宣逸宁提拔成将军的

不过还沒等她开口 安阳侯倒是不紧不慢的张开了嘴巴 “年莹喜 你确定要亲自前去 那么床上的人你不管了 ”

年莹喜一愣 下意识的朝着屏风望了去 是啊 她怎么把宣逸宁给忘记了 可是面对现在十里坡的情势 她又怎能不去

刚熬完药的稻谷神医走了进來 看着站在原地纠结的年莹喜 笑了 “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这里有老夫照应着 ”

紫蝶和芊芊在稻谷神医的话音落下后 也是上前了一步 “是啊小姐 您就放心去吧 这里还有我们呢 我们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

年莹喜听此 放心的笑了 目光扫视过众人之后 最终带着冰霜的盯在了严淼的身上 “准备三匹马就够了 ”说完 见严淼还要开口 索性直接打断 “严淼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 我现在就阉了你 ”

严淼这么一听 下意识的挡了挡自己的小腹部偏下的地方 面对年莹喜一向说到做到的性格 他哪里还敢质疑 赶忙转身出去吩咐马匹去了

“墨修 ”年莹喜在严淼出去的同时 朝着窗外喊了一声 待到墨修无声停落在她的面前时 她又道 “你跟着我去一趟十里坡 ”

“是 主子 ”墨修点头

年莹喜颔首的同时 转眼朝着软榻上的安阳侯看了去 “那个吃白食的 你也跟着一起去 ”

安阳侯无奈 笑着起身 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褶皱的长袍 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走吧 最近饭菜吃的确实多了些 是该消化一下了 ”

就这样 在年莹喜的带领下 安阳侯与墨修跟着她走出了营帐 翻身跃上了严淼已经准备好的马匹

看着那三个转眼便消失了的身影 严淼弱弱的叹了口气 他就不明白了 面对着永远都不走寻常路的皇后娘娘 平湖王爷是怎么能放心将事情交给她的呢

不过这话 他可是敢想不敢说 他可还沒成亲呢 沒传宗接代呢 要是真被年莹喜给咔嚓了 他估摸着自己就是哭都不敢出声

看着四下无人 一向英勇善战的严淼严将军 瞧瞧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部偏下的地方 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回去

年莹喜带着安阳侯与墨修二人 一路上快马加鞭 虽然是用了最短的时间赶到了十里坡 可饶是如此 此刻的十里坡也是尸体如山 硝烟弥漫了

看着这死人挡脚的场面 年莹喜翻身下了马背 不声不响的带着身后的两个人朝着宣月淮临时搭建的营地走了去

昨夜便赶过來的寇司彦正在营地里统计伤患的数目 见了年莹喜的走进 呆楞的站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年莹喜沒有功夫与寇司彦讨论自己之所有在这里的來龙去脉 单刀直入 “宣月淮和李敏达呢 ”

寇司彦回神 心知现在确实不是问其他事情的时候 赶忙敛了敛自己的惊讶 如实回答 “回皇后娘娘的话 平湖王爷和李将军用自己与白国作为交换 将受伤的战士换了回來 ”

年莹喜的心一紧 “也就是说 宣月淮和李敏达在白国营地 ”她说着 抬头朝着高台上看了去 见那些穿戴华丽的达官贵人仍旧安然无恙的被捆绑在高台上 一双清透的眸子瞬间冰冷了下來

寇司彦点头 “正是 ”

就在刚刚 宣月淮的队伍陷入寡不敌众 面对那些受伤却仍旧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 宣月淮果断下了命令 用自己作为休战的代价 让白国先行撤兵 不过白帝只是同意了撤兵 却下令想要赶尽杀绝掉战场上的宣国士兵 李敏达自愿扔掉手中的利刃 自愿跟着宣月淮成为白国的傀儡 只为了给那些已经在战场上遍体鳞伤的部下们留下一条活路

撸起自己的长袖 盘起自己的黑发 年莹喜在寇司彦话音落下的同时 一把拉住了寇司彦的衣领 带着他跃上了临时营地的高台

墨修与安阳侯紧随其后 当年莹喜站稳在高台上时 一边朝着捆绑的达官贵人走去 一边吩咐着寇司彦 “让号角手吹响开战号 ”

“这……皇后娘娘……”寇司彦为难的站在原地 俯身看了看下面全部负伤的战事 有口难言 “要是还有一丝希望的话 平湖王爷与李将军也不会甘愿成为白国的傀儡 如今我军伤势太过严重 若是继续开战的话……恐怕会尸骨无存啊 ”

“叫你吹你就吹 哪里來的那么多屁话 若是这里的士兵全部尸骨无存 我第一个陪葬 ”年莹喜再次开了口 话语冰冷 不见一丝反驳的余地

寇司彦听闻 一个激灵 不再反驳 转身挥手不但示意号角手吹响号角 更是从其他士兵的手中搬來了一把椅子 放在了高台上

这些个达官贵人根本不知道年莹喜是谁 虽然他们现在被自己的亲人所遗弃 但是在面对年莹喜时 还是不免抬高了脖子 一脸不屑的看着年莹喜 更有甚者在年莹喜路过的时候 吐起了口水

“呸 一个女人也敢來军营 看來宣国的营地也不过如此么 ”

“你懂什么啊 一定是宣国沒有男人了 所以现在连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都给搬了上來 你沒看见么 连宣国的平湖王爷都甘愿去白国当傀儡了 ”

“就这样不堪一击的国家也算得上是最大的国家 简直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

“小娘子 不如你跟着我们回去 让我们好好的疼爱 也不算辜负了老天爷给你的绝色容颜不是 ”

墨修听闻 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正要上前一步割掉这些人的舌头 却被年莹喜拉住了手臂

“主子 ”墨修拧眉 心里是为年莹喜的打抱不平 他的主子何时轮到这些人指手画脚 如果不割下他们的舌头 他们又岂能长教训

年莹喜摇了摇头 围着这些个达官贵人转了一圈的她 缓缓停下了脚步 面对这些强装骨气的男人 她只是微微一笑 “一群男人 却学着妇人家嚼舌根 怪不得你们的国家永远都登不上大席 要依仗白国出头 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们现在的死鸭子嘴硬 但是我很好奇 你们能硬到什么时候 ”

“墨修 ”年莹喜说着 松开了阻拦着墨修的手 抬眼扫了扫这群仍旧强壮淡定的男人们 “剥了他们身上的衣服 一件不剩 ”

“什么 ”刚刚这些还看不起年莹喜的男人 果断整齐的张开了嘴巴 而且是一个比一个大

年莹喜面对他们瞬间失了颜色的脸 仍旧微笑 “你们作为傀儡 却仍旧带着这么高傲的骨气 当真是让我佩服 不过我很好奇 若是将你都剥了个干净 你们这份骨气还会不会存在 ”她说着 再次朝着墨修看了去 “墨修 动手 ”

墨修听闻 面不改色的再次提起了中的长剑 朝着这些达官贵人的衣衫挥了去

安阳侯笑的面具下的眼睛都跟着弯了起來 掏出怀中的白玉烟杆 悠悠的点燃 不紧不慢的站在一处看戏

同样如遭雷击的寇司彦见着那些漫天开始飞舞的碎衣片 登时魂归体 几个大步上前挡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带着十分讨好的态度 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凳子 “皇后娘娘 路途劳累 不宜久站 不如您去椅子上歇一会 ”

年莹喜想了想 也是感觉自己的体力有些不支 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孩子 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 她也要为了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着想

见年莹喜朝着椅子走了去 寇司彦擦了把汗 开什么玩笑 这些傀儡的衣服剥了也就剥了 不过那不干净的身子怎能污了皇后娘娘的眼 此事若是被皇上给知道了 他琢磨着他今年的饺子也算是吃不到嘴了

正在撤兵回白国营地的士兵 猛然听见了从宣国营地传出了宣战号角声 都是诧异的站在了原地 并整齐的朝着高台处看了去

可他们沒想到 只是这一眼 便再也移不开了视线 因为面对那漫天飞舞的衣衫碎片 和那些已经被晾白条的达官贵人 他们实在是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來了

而已经被装进囚车的李敏达和宣月淮见到了此情此景 相视而笑的松了口气 看來他们的仙女的姐姐终于是到來了

不用怀疑 沒有质疑 如此的举动 他们除了想到年莹喜能做的出來之外 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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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狠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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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莹喜坐在高台的椅子上 看着不远处白国将士们的目瞪口呆 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刺激么 壮观么 不 还不够 最为刺激和壮观的画面还在后头 现在不过只是一道开胃的小菜而已

回眼见着墨修已经麻利的将那些个达官贵人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年莹喜悠悠的朝着身后的椅背一靠 再次对着那些已经失去从容的男人道 “知道我为何要剥了你们的衣裳么 ”

那些个达官贵人到了此 哪里还有刚刚轻蔑的架势 连头都不敢回的猛力摇着脑袋 丢人丢的他们恨不得此刻亲手给自己挖个地缝

“不知道 ”年莹喜笑 倾国倾城却冷侵入骨 “不知道沒关系 因为马上我就会让你们知道 并且清楚 ”转眼 朝着另一处的安阳侯看了去 她笑着又道 “安阳侯 我听说你最擅长的便是亲自给别人用刑 传闻只要是经你手用完刑的人 均是无一存活 不过可惜一直都是听说 并未亲眼瞧见 当真是让我每每想起便捶胸顿足啊 ”

站在一旁吸着烟杆的安阳侯早就猜到了年莹喜不会只是单单的剥光了他们的衣服 如今听闻到她似清风含刀般的话 竟也是跟着笑了出來 抬眼扫过那木桩上一具具迎风颤抖的身躯 熄灭了手中的烟杆 “择日不如撞日 正好现在有现成的人选 ”

年莹喜点头 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 “我听闻安阳侯剥皮的功夫甚是好 剥出來的人皮晶莹剔透 不沾一块多余的肉 不如就剥皮吧 也算是让我开开眼界 ”

“可以 ”安阳侯不紧不慢的将烟杆别回了身后 顺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抖出了一个小布包 伸手这么一摊 豁然间 一排由大到小整齐排列的刀片 展在了众人的眼前

年莹喜见着 也是一惊 再次朝着安阳侯手中的刀片看去 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刚刚的话不过就是那么一说 为的也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傀儡们 她哪里知道自己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还真是歪打正着的撞在了安阳侯的刀口上

不过……这安阳侯还真是不忘本 竟然随身都带着如此变态的工具 看來这厮当真是已经变态到了极点了

那些个在寒风中战栗的达官贵人们 冷一听见安阳侯的名字 当即颤抖的更加严重 不过他们很快便又再次的镇定了下來 因为他们不相信那个曾经绑架过宣国皇后的安阳侯 如今会在宣国这般的春风得意

保不准是这个不知來历的女人随便找了个人 然后假装安阳侯來骗他们的

年莹喜与安阳侯自然是看出了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小心思 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年莹喜点了点头 “动手吧 就从中间那个口水旺盛的开始 ”

安阳侯对着年莹喜勾了勾唇角 笑的格外别有心意 他一直以为年莹喜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 什么事情只要是不伤大雅 她都不会搭理

不过现在 貌似是他想错了 那中间的男子不过是刚刚对着她吐了口口水 她便这般的记忆犹新 看來那句老话说的还真是对的 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寇司彦算是彻底惊呆住了 他明明记得当初捉走皇后娘娘的人是安阳侯啊 他明明记得当初对宣国发起进攻的也是安阳侯啊

可为何到了现在 这个罪魁祸首却能够安然无恙的穿梭在宣国的营地中 并……并且与皇后娘娘这般的交好

这……这也奇妙的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一点吧……

安阳侯虽然是对年莹喜冷不丁的小肚鸡肠感觉到好笑 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走动中间男子面前他抿唇含笑 慢慢挽起自己的阔袖 不过是举手的功夫 那锋利的刀刃便割上了男子的头皮

男子只是感觉自己的头皮一凉 等他反应过來疼痛的时候 早已是血流满面了 奈何他的四肢以及腰身全部被麻绳固定在了木桩上 饶是他拼命的挣扎 也是无济于事

“啊……啊…… ”男子在木桩上疼的死去活來 而安阳侯却像是什么都沒听到一般得继续下刀 甚至连指尖都沒有颤动一下

站在男子身边的其他大官贵族们见此 均是吓得瞪圆了眼睛 而也是到了此时 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 他们面前站着的这位 当真是安阳侯无疑

听着这震天痛苦的吼叫声 就连一向看惯了打打杀杀的寇司彦都忍不住侧目 不过坐在椅子上的年莹喜倒是沒那么大的反应 懒懒的打了个哈气 疲惫之时困意來袭

墨修见状 无声的脱下了自己的长衫 盖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看着她有些白下來的面颊 他眸子难免卷起了浓浓的担忧

感觉到身上被一股带着热气的衣衫覆盖上 年莹喜朝着墨修慵懒的一笑 “让姓白的继续 我先眯眼一会 若是剥完了 记得叫醒我 ”

墨修点头 “主子放心 ”

“恩 ”年莹喜答应着 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剥他们的皮那么简单 如果她当真是想要让这些人痛不欲生 生不如死的话 大可以拉下去任由安阳侯摆弄

如今宣月淮与李敏达都被捉了去 还有个燕蓉在白帝的手中生死未卜 而她眼下要做的 不过是要逼迫白帝将这些人交出來

当然 让白帝心甘情愿的交人出來 并不是那么简单 而她决定让安阳侯给人剥皮 也不过才是这场斗智的刚刚开始而已

杀鸡儆猴 若是不先杀一只鸡 又拿着什么与猴谈判

年莹喜是睡着了 不过白国那些并沒有远去回营地的士兵见了高台上血腥的一幕 都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白国士兵其中的一位队长 招呼身边的一位士兵 带着焦急万分的口气 赶忙吩咐 “你速速回去营地 告诉白帝 说是宣国此刻正在公众处决着各国的贵族们 ”

“是 ”

李敏达见了此情此景 大声的叹了口气 “哎 仙女姐姐何时也变得这般残忍血腥了 ”

宣月淮侧目 “让你失望了 ”

“放屁 ”李敏达不屑的抬起了头 “老子是怕那些而人的狗血污染了仙女姐姐的眼睛 ”

宣月淮听闻 无声的笑了起來 再次瞧了瞧高台上那一抹安然靠在椅背上的年莹喜 眼中更甚期待

他其实并不知道年莹喜这么做的目的 但他却很是相信年莹喜有办法将自己与李敏达救出水深火热之中 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是他也说不出來的原因 但他就是莫名的对年莹喜抱有不可动摇的肯定

白国营地

此时白国的主营帐内早已是歌舞升平一片 在白帝的举杯下 所有前來支持白国的那些小国贵族 均是跟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一杯酒饮下 白帝爽声大笑 “刚刚从战场上传來急报 说是已经捉到了宣国驻扎在十里坡处的平湖王爷与李敏达主将 多亏了有众位友人的协助 才能让孤王的白国取得了这场漂亮的胜利 ”

下面那些他国的贵族们听此 虽然心里还有几分的疙瘩 不过如今此事已成了定局 他们也只好认了 现在他们只求能尽快的攻打下宣国 然后好分到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 这样也好让他们抛弃亲人的那颗心 能或多或少的好过一些

而坐在席间的宣雨辰 却是面上毫无表情 他只是一味的喝着自己桌子上的酒 沉静的面颊让人无法猜测到他此刻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报…… ”一声的急报 打破了营帐内的歌舞升平

白帝笑着挥了挥手 事宜营帐的舞姬先行停下 转头看着慌张走进到自己面前的侍卫 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不紧不慢的笑道 “什么事如此的心急 难道是你们连宣帝都抓到了不成 ”

“不……不是 ”那士兵结结巴巴的缓了口气 最终闭着眼睛大声的道 “刚从前方营地传來了消息 说是貌似宣国的皇后娘娘带着安阳侯赶到了十里坡 什么都不说直接派人剥了作为人质贵族的衣服 而且现在……现在宣后正命令安阳侯 在剥 剥李国孙员外家公子的人皮 ”

“什么 ”沒等白帝开了口 坐在下面的一位贵族当即手一松 掉了手中的酒杯 不为别的 只因那个士兵口中的公子 是他的亲生儿子

当初他可是犹豫了很久 才在白帝答应的万两黄金下 同意放下救出自己的儿子 因为这个儿子并不是他唯一的儿子 所以当时他想 反正府里还有三个儿子 用万两黄金换一个儿子 也不算是吃亏

其实要是宣国不吱声不念语的杀了也就杀了 他回到自己的国家 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儿子是为国捐躯 可是现在宣国这般当着众人的面 明目张胆的剥他儿子的皮肉 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放 就算是得到了那万两的黄金又如何 他也沒有脸面再回到李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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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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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曾说话沒有笑容的宣雨辰听见了宣后二字 也是呆楞的停住了正往嘴里倒酒的手臂

白帝听此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当即怒气冲天的伸手拉住了那士兵的领子 “你说什么 你说安阳侯竟然与宣国的皇后在一起 ”

“是 是的 ”士兵激灵了一下 颤颤巍巍的回答

“孽种 ”白帝咬牙甩开了身前的士兵 怒气之下 佛袖扫掉了桌子上的各种美食

随着衰落在地面上的盘子食碟 刚刚在下面还坐的稳当的其他贵族三三两两的站起了身子 脸上除了那深深的担忧之外 哪里还有刚刚的欢声笑语

虽然他们不清楚那个曾经抓了宣国皇后的安阳侯是如何与宣国皇后化干戈为玉帛的 但是他们很清楚 现在被活生生的剥皮的人是李国孙员外家的公子 那么下一个 就有可能是他们其中另一个的亲戚

宣雨辰见此 也是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看着已经双目火红的白帝 轻咳了一声开了口 “与其我们坐在这里 不如先行去阵营的前方看一看战况吧 ”

本就怒气翻涌的白帝听了 转眼朝着宣雨辰看了去 讥笑了一声 悠悠的动了唇 “王爷还真是好生的心急啊 ”

宣雨辰拧眉 “本王也是为了其他贵族所考虑 ”

“哦 ”白帝脸上的讥讽之意加深 “孤王以为 王爷是为了想要见宣国的皇后一面 才如此的心急 ”

宣雨辰怒从心起 盯着白帝那刺眼的微笑半晌 忽然也是跟着笑了起來 “白帝莫不要忘了 就算本王在宣国的皇后身上留有一段过往 可白帝也是在安阳侯的身上存在着曾经 如今情势危急 本王还是希望白帝能以大局为重 不然若是白帝当真想要一意孤行的算旧账的话 恐怕白帝的旧账并不比本王的少 ”

白帝被宣雨辰的话噎的沒了底气 怒等着宣雨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并不是被宣雨辰气的无话可说 而是他确实正如宣雨辰所说 自己有见不得人的曾经 残留在安阳侯的身上

当然 这也是为何他玷污了于淑兰之后 却沒有将宣雨辰甩掉的原因 只因为宣雨辰知道那个已经埋沒在时间里的秘密

不过这个秘密就算被埋藏的再久 他也不能让宣雨辰挖出來昭告天下 不然按照白国的国法 恐怕他身下的王位有所不保

下面其他的贵族们感觉出了宣雨辰和白帝之间弥漫的硝烟 一心担忧着前方情况的他们只能开口说着和话 “白帝和王爷都先消消气 如今前方再起波澜 现在当真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啊 ”

“就是啊 咱们现在应该联手对付宣国才是要紧的 依我看 不如咱们现在就赶去一看究竟 ”

“是啊白帝 怎么说宣帝高台上的都是我们的亲戚 如今宣后竟然这般有恃无恐的如此对待我们的亲人 我们又怎能坐视不理 ”

在众多焦急的话语中 白帝终于从宣月淮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转身吩咐着仍旧在地上跪着的士兵看了去 “准备马车 ”

“是 是 属下这就去办 ”士兵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离开的理由 慌忙起身跑出了营帐

白帝看着那士兵慌忙消失的身影 咬紧了牙关 握紧了袖子下的双拳 年莹喜这个贱人 白绯绕这个孽种

如今燕国公主与平湖王爷等人都在他的手上 他倒好亲眼去看看 这两个总是和自己作对的人 究竟能折腾出來什么花样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 宣国高台上那一直嘶吼的男子 终于沒了力气 奋力的挣扎变成了轻微的晃动 就连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也在所有人的耳朵中 变成了轻轻的呢喃

安阳侯不经不慢的弯下腰身 用手中细长的刀片割下了男子脚踝上最后一块粘连的皮肉时 这一场的剥皮 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被绑在男子身边其他的达官贵人 早已被眼前的惊吓下的瘫软了身子 看着身边那早已面目全非的男子 惊恐的瞳孔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喉咙由于受惊过度 不断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过安阳侯似乎对手中的人皮不怎么满意 拎着那血淋淋的整张肌肤 摇了摇头 “啧啧……到底是许久不曾自己动手了 剥出來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少了一分的精致 ”说着 转眼朝着其他的贵族看了去 眸中带笑 “你们说是不是 ”

那些被眼前景象触目惊心的贵族们哪里还有点头的功夫 拼命的摇头 大声的求饶着 甚至都些许的人已经是留下了眼泪

“安阳侯 您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是啊 我们和您平日无愁 今日无冤 您就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安阳侯听此 只是低低的笑出了声响 随着那面具下发出的闷声轻笑 他转头朝着椅子上还在熟睡的年莹喜看了去 “想要绕过你们 并不是本侯能做得了主的 你们刚才将人家得罪的那么严重 恐怕她是不会放过你们期中的任何了 ”

在安阳侯的所指下 被绑在木桩上的大官贵族们整齐的朝着椅子上的年莹喜看了去 可他们怎么看 都无法看出年莹喜的身份

“她……究竟是谁 ”

是啊 她究竟是谁 竟然能如此一边微笑着 一边如此的心狠手辣 就连一向残忍嗜血的安阳侯 都对着她存着三分的包容与敬意

“她么 她就是宣国的嘉囍皇后 ”安阳侯风轻云淡的道出了他们心中疑问的答案

“什么 她就是那个受宠宣国整个后宫的嘉囍皇后 ”听闻着安阳侯不紧不慢的话语 这些个刚刚还对年莹喜存有鄙视的贵族们 彻底傻了眼

他们虽然沒见过这位传说当中的皇后 却也是曾经听说了嘉囍皇后的名字

传言这位皇后出自民间 传言这位皇后一招进宫就博得了宣帝的所有宠爱 传言她上杀战场 下惩妃嫔 传言她国色天香 倾国倾城 让宣帝甚至不惜为了她与太后反目

“主子 该醒醒了 ”随着墨修的轻声呼唤 在那些贵族们惊讶又后悔的眼神之中 年莹喜幽幽的醒來 睁开了眼睛

不过还沒给她说话的机会 只见一匹快马冲进了宣国在十里坡搭建的营地之中 那马背上的男子迎风而來 在距离高台几步的距离时 忽然拉紧了手中的马栓 并一个翻身脚尖踩过马背 稳稳的停落在了高台上

风起 挂起了他身上的鲜艳红袍 映着他佛落在身后的高束长发 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看着來人 那些刚刚被年莹喜所震撼的贵族们 再次瞪大了眼睛 不是为了这红衣男子的英俊相貌 而是被他腰间挂着的一块写有‘杀’的牌子 再次震撼了心脏

历來这种牌子只会出现在杀手堂的杀手们身上 而杀手堂的杀手按照等级 牌子的样式也不同 最低级的是铜 中级的是银 而此刻那挂在红衣男子腰间上的金色令牌 足以说明了这男子在杀手堂的地位 想來他不是副堂主 就应该是正儿八经的堂主了

不过相对于这些人的堂目结舌 年莹喜则是还沒有从困倦中回神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对上那红衣男子一脸的怒气 悠然道 “唐楚 你怎么好端端的也过來了 ”

“好端端 ”本就带着怒气的唐楚大步朝着年莹喜走了过去 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衫 虽是脸上还挂着怒气 却是先行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仍在了她身上 “你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冲來了十里坡 你当真是嫌自己命大么 ”

他回到宣国主营地的时候 刚一听闻严淼的话语 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女人疯了 如果要不是疯了 哪有一个女人家挺着个大肚子望战场上冲的

年莹喜笑着披上了衣衫 “唐楚 你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 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 ”

唐楚怒瞪 “我找不到媳妇干你何事 ”

年莹喜摊了摊手 “确实和我沒啥关系 我只是帮着你唐家的老祖宗担心一下罢了 ”

唐楚磨牙 “……”

趁着唐楚语塞的功夫 年莹喜朝着安阳侯看了去 见安阳侯手中提着一张透明到可穿透阳光的东西 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白绯绕对于这些个变态的嗜好还真是精通 要不是现在她怀了孩子不适合见那么血腥的东西 她真想亲自上前好好看看 那人皮是怎么轻而易举剥下來的

转眼朝着那些个同样看着自己的贵族们看了去 语气和谐的听不出任何的杀气 “不知你们观赏完了一次剥皮的感觉如何 不过其实沒感觉也沒事 因为再过不久 就轮到你们自己感受了 ”

“皇后娘娘饶命啊…… ”

“皇后娘娘开恩啊 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 还请皇后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放了我们吧 ”如果说刚刚听到年莹喜身份时 他们是惊讶的 那么现在 他们就是惊悚的了

安阳侯 杀手堂一把手 这些个在江湖上屈指可数的人物都围着这位嘉囍皇后团团转 他们就是再沒有眼力价 也能看出來此时的风是朝着哪边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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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与我合作

>>>无错手打>>>

年莹喜含笑迎风的站在高台上 看着面前这些个表里不一的贵族们 拼了老命似的和自己求饶 有那么一刻 她是想笑的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狠多无情 最起码她不会滥杀无辜 或者不留活口

然而现在 听着耳边不断吹过又袭來的求饶声 她除了想要微笑 冰冷的心中沒有一丝的动容 因为她知道 这一次 她必须要狠 不然的话 宣月淮 李敏达甚至是燕蓉 将会为了她的妇人之仁付出惨重的代价

站在一边擦拭着刀片上鲜血的安阳侯看出了年莹喜眼中的坚定 悠然的开了口 “下一个是谁 ”

年莹喜扬了扬自己从不勾画的自然长眉 随手从哪些贵族身上一一扫过 “随便 挑一个你看着顺眼的 或者是一个不顺眼的 ”

安阳侯面具下的笑容越显华丽 似乎年莹喜的决定很是符合他的胃口

那些求饶的贵族们听此 下破了胆子 再次朝着那已经被剥了皮 却仍旧还存有呼吸的男子看去了一眼之后 是更加奋力的反抗与凄声的求饶

其实年莹喜这样毫不带感情的言语 不但是惊了那些贵族的心 更是讶了唐楚的眼睛 他浑身僵硬的愣在年莹喜的面前 脸上的表情早已分不出喜怒

墨修其实也是惊讶的 但年莹喜是他的主子 是他永远不可质疑的肯定 所以无论年莹喜是言语也好 是动作也好 哪怕再残忍 只要那是年莹喜的意思 他便会默许遵从

然 在这些个男人惊讶的眼神中 寇司彦在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不是为了其他 只是单单为了那已经成为俘虏的宣月淮与李敏达

不得不说 从年莹喜让安阳侯在那贵族的身上下去第一刀的时候 他便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表面看得那么简单 但是开始他确实是想不出年莹喜这么做的意义

一直到了现在 当年莹喜毫无恨意的眼神再次扫过那些贵族 并又让安阳侯动刀的时候 他忽然从混沌之中醍醐灌顶了

只是……

再次朝着年莹喜单薄的身影看了去 寇司彦难免在清明之后略有担忧 虽然年莹喜的这个办法无疑是现在最上策的办法 但也因为她会与其他的那些个国家结仇 待到这次的战役结束 他沒办法不担忧 那些个国家的贵族会不会派人找她寻仇

那些还在拼命求饶的贵族们 见年莹喜对他们的哭求完全无动于衷 又瞧着已经擦干净刀片的安阳侯再次朝着他们这边走來 被逼到走头无路的他们 从刚刚对年莹喜的惧怕 豁然转变成了滔天恨意 甚至有人大胆的骂出了口

“不过就是一个被养在后宫之中的无知女人 现在竟然也能在战场上狐假虎威的耀武扬威了 就算你今日剥下我们的皮又如何 待到來日我们的国家早晚会将今日的耻辱加倍还在你的身上 到那时你被迫在众人脚下承欢的时候 我们就是做鬼也要去看看热闹 ”

“闭嘴…… ”

“你们是在作死…… ”

面对这样毫无含蓄的讥讽和嘲笑 唐楚与墨修均是提着自己手中的刀刃上前了一步 连他们自己都是对年莹喜百般的包容 现在又怎么能允许他人用着如此龌龊的言语去谩骂于她

“呸…… ”那些贵族看出了墨修与唐楚冰冷双眸之中闪现出來的保护之意 更是鄙夷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怪不得竟然可以在男人为天下的地方如此的张扬跋扈 原來宣国的皇后娘娘除了得宠于宣帝之外 还得宠于其他人啊 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

“唰唰…… ”就在那满眼通红的贵族话音刚落 两道锋利的剑刃一齐的划在了他的身子上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那两处的剑伤便在身体上迸溅裂开 随着翻卷起來的皮肉 深可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寇司彦听此 赶忙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士兵 见这些士兵都是他信得过的部下 这才收回了目光 松了口气 这事虽然是这个贵族的信口雌黄 但也绝对不能被无关的人听见

他污蔑的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啊 此事有关于皇家 哪里能被外人听了去

“啊…… ”那贵族疼的整张脸都跟着扭曲了起來 可饶是如此 仍旧忍着疼痛看着年莹喜讥笑 “宣国皇后娘娘的两位姘头果然非凡人也 也难怪宣国的皇后娘娘可以连宣帝都不依仗 就可以在十里坡上放肆逍遥 ”

“你…… ”墨修和唐楚是真的被这贵族的话给激怒了

他们确实对年莹喜有异于别人 但他们很清楚 年莹喜的心里只装得下宣逸宁一人 而年莹喜对他们 也始终是有分有存 从來不会逾越半步 如今这个贵族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年莹喜喷洒血口 他们又岂能容忍

“墨修 唐楚 ”就在他们二人想要用剑直取那贵族的性命时 一直沒说话的年莹喜终于是开了口 “你们两个住手 ”

墨修 唐楚 听闻见了年莹喜的声音 虽是心有不甘 却都是缓缓的落下了手中的长剑

安阳侯见此 笑得更加让人匪夷所思 一双细长如狐的眼睛瞟着年莹喜 满心的好奇 究竟年莹喜想要打出什么花样的算盘來

年莹喜脸上仍旧平静 慢慢走到那名一直对她谩骂的贵族面前 垂眼无声仔细的打量着 见那贵族胸口由于气氛剧烈的起伏着 不由得心里好笑 这是破罐子破摔么 很好 她要的就是将他们这些人逼迫在绝境上 然后看着他们垂死挣扎

伸手 快速的从墨修的手中拿下他手中的长剑 翻转手腕的同时 将手中的剑尖比在了那贵族的下巴上 手臂慢慢用力掂起那贵族下巴的同时 她抿唇含笑 犹如三月暖风 却夹杂着偏偏利刃 “口才还真是好 只不过你用错了地方 不过不要紧 既然你那么的不想死 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 又朝着众人看了去 “给你们一个保命的机会 ”

剑尖戳破了自己的肌肤 那对年莹喜谩骂无度的贵族嗤声大笑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这个浪荡成性的女人 你生來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的玩具罢了 又谈什么在这里和我谈条件 ”

年莹喜听此 仍旧面带笑容 “我是什么 对你们來说似乎不重要 但你们那信口雌黄能将将死人说活的本事 确实是让我刮目相看 如今 你们心里很清楚 你们已经被自己那些亲人所出卖 不然人家白国现在胜利收兵 为何你们却仍旧在这里任由我掌管着生死 ”

那贵族双目猛然呆滞 张了张嘴 却是无力反驳年莹喜口中的残酷现实

年莹喜对于这贵族的语塞 意料之中 也并不是那么的惊喜 只是仍旧平淡的继续道 “不过 你们若是肯答应与我合作 也许你们可以逃过一劫 ”

“呸…… ”那贵族从呆滞之中回神 看着面前的年莹喜 讥笑出声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

“这么说 你或是你们 都不愿意与我合作了是么 ”年莹喜说着 目光扫过其他的贵族

其他的贵族虽然沒有谩骂 却都是保持着沉默 在他们看來 年莹喜提出的合作 一定就是让他们背叛自己的国家 而他们也同时自以为 就算是他们背叛了他们的国家 那么等待他们的也是死路一条

“好 很好 ”年莹喜在这些贵族的沉默下 好脾气的后退一步 转眼看着等待已久的安阳侯 点了点头 “继续吧 ”

安阳侯早已迫不及待 在年莹喜的话音落下的同时 上前靠近那些个贵族 这次他并沒有精挑细选 而是直接站停在了那个刚刚对这着年莹喜谩骂的贵族面前 伸手掐住他的嘴 似在自言自语 似在与他说话 “这张嘴还真是让人感觉到厌烦 这次便从这嘴开始好了 ”

那贵族只是稍微的呆楞一下 便是想说话也说不出來了 因为安阳侯手中的刀片 已经准确无误的将那贵族的唇一分为四了

其他的贵族见了此情此景 再次奋力的挣扎起了身上的麻绳 带着痛苦和不甘的吼叫 一时间让整个高台陷入了一片的哀嚎之中

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让年莹喜的体内忍不住翻滚了起來 可饶是如此 她仍旧一瞬不瞬的看着 她心里很清楚 她现在必须站在这里 等待着那些再次被这血腥刺激了双目 开始在木桩上挣扎起來的其他贵族

墨修 唐楚 寇司彦也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那单薄的身影伫立在血腥之中 眼中有钦佩 有不忍 还有着些许的疼惜

不过是一个女人 却要永远用着比男人还要坚硬的心 在万难之前 永不妥协与低头 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年莹喜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安阳侯打算弯腰开始剥那贵族大腿上的皮肉时 其中的一个其他贵族 终是挺不住了眼前的残忍 转眼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宣国皇后 我愿意与你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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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误解重重

>>>无错手打>>>

安阳侯听闻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正要起身 却被走过來的年莹喜按住了肩膀 “姓白的 你继续 ”

安阳侯仅仅是一愣 复而再次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

年莹喜蹭过安阳侯的袍角 站定在了那个愿意与她合作的贵族身上 笑着扬了扬眉 指着远处白国终于朝着这边驶來的马车 “抛弃你的亲人 就坐在那马车上 如果你现在肯对着那马车将你所知道你亲戚的丑事全部大声的宣扬出來 那么我便不会让你经历剥皮之痛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能不能把握住 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

那位贵族显然沒想到年莹喜所谓的合作是这样 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年莹喜 干巴巴的张了半天的嘴 却是一个字都沒能发出來

“怎么 是太简单了说不出來么 ”年莹喜微笑 “既然这样的话 一会被剥皮的时候 就别喊疼 不过其实我挺为你们不值的 毕竟你们所谓的那些亲人已经在金银之前 选择将你们遗忘 而你们却还如此怀有期待的为他们考虑 真是让听者流泪 闻着心酸 而你们……也终是逃不出剥皮之刑 ”她这话故意抬高了几分的音量 不但是她身边的贵族能听见 其他的贵族也是能听个清楚

然 也不知道是年莹喜的话最终挑拨了他们心中的愤怒 还是安阳侯的残忍实在是让他们无法忍受 终于在寂静了半晌之后 其中的一个贵族开了口 不但是将他知道的全部的抖了出來 为了能让自己获得自由 更是凭空的不断开始夸大事实

而其他的贵族见有人开了头 也都是跟在那个贵族的话音之下开了口 一时间高台上炸开了锅 这些带着讽刺与夸大的事实 由着高空直直的朝着下方传了过去

刚刚赶到战场的白帝和其他的贵族听闻 全是变了脸色 尤其是那些贵族 恨不得现在亲手就将那些绑在高台上的人生吞活剥了

他们之所以愿意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放弃掉自己亲人的性命 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哪怕是自己的亲人死了 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 可是现在 面对那些被扩大的事实与讥讽 他们哪里还能坐得住身子

就算是他们在战争的最后得到了金银又如何 此时的下方还站着那么多他们本国的将士 这些丑事若是被一传十十传百 他们得到了金银也算是遗臭万年了

至于白帝 听着这些夹杂在风中的话语 一双眼透过车窗 直直的盯着此刻高台上含笑的年莹喜 他怎么也沒想到 年莹喜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动摇他好不容易稳定的军心

“这 这可如何是好 ”

“是啊 真沒想到宣国竟然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如此之下 白帝还是想办法先将我们孙国的贵族救出來吧 ”

“开什么玩笑 为何要先救你们孙国的人 怎么不先说救我们王国的人 ”

“你们王国有什么丑事怕见人的 已经都那么不堪一击了 ”

面对这些已经开始互相反咬的贵族们 白帝算是彻底的呆楞在了马车之中 而一直坐在白帝身边的宣雨辰见此 着重了片刻才小声的道 “白帝 与其让这些贵族自乱了阵脚 不如先用平湖王爷以及李敏达将那些个被困在宣国的傀儡换回來吧 ”

“不可能 孤王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平湖王爷的 这么条大鱼怎么能说放就放 ”白帝转眼瞪着身边的宣雨辰 总觉得宣雨辰话里话外在帮着宣国着想

“白帝…… ”宣雨辰无奈 看着四周吵的愈演愈烈的贵族们 拉住了白帝的衣袖 “如今宣国这般的所为 无非就是让这些联盟的小国自乱阵脚 白帝难道不觉得送回平湖王爷等人是小 若是这些联盟国不欢而散是大 ”

白帝刚刚还紧绷在脸上的怒容 瞬间停滞在了面颊上 他紧盯着面前的宣雨辰 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耳边是那些同盟国还在不断争吵的声音 声声入耳 句句都在扰着他那颗犹豫不决的心

终于 白帝从宣雨辰的身上抽回了目光 并对着身边的其他贵族缓缓的道 “都先别吵了 孤王这就将宣国的那些傀儡换回來 ”

白帝的话 像是一声重磅炸弹 投在了这些贵族之中 使得这些刚刚还争论先救谁的贵族们 霎时间便沒了声响 心中无疑不是松了一口气

高台上的年莹喜望着下面愕然停止前行的马车 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她要做的就是要让那些支援白国的小国与白国出现内讧 而现在 似乎效果比预计的还要好像许多

忽然 从马车上走下了一名穿戴华丽服饰的男子 他的出现 不但是让下面成千上万的士兵集体噤声 更是让那些被迫呐喊的贵族们眼中升起了希望

在所有人无声的注视下 那贵族先是走到了囚禁着宣月淮与李敏达的囚车中 然后二话不说的解开了那上面的锁链 随着车门的打开 他提了几分的音量 朝着高台处望了去

“我们自愿用宣国的平湖王爷与李将军作为交换…… ”

寇司彦听此 双眼顿时放起了无限的光彩 他早就知道年莹喜如此的一翻折腾 是为了将平湖王爷等人换回來 如今真算是目的达到了

不过对于寇司彦的欣喜 年莹喜倒是很平静 她慢慢的转眼朝着那贵族看去 平淡到如水的目光扫过了宣月淮与李敏达 最后 落在了墨修与唐楚的身上

“将这两个已经剥了皮的在背后贴上‘白国弃之’之后 扔下去 至于剩下的那些……”年莹喜笑了 “把最后一个开口的放了 剩下的用长钉钉住四肢 挂在高台上 ”

“什么 皇后娘娘 可是平湖王爷他们……”寇司彦听后 是最为震惊的一个 他怎么也沒想到年莹喜折腾到了现在 竟然会放到手的平湖王爷等人再回去

年莹喜忽视掉身后寇司彦的惊呼声 对着墨修与唐楚再次冰冷的开了口 “如果你俩不动手 我便亲自动手 ”

墨修和唐楚也都是沒想到年莹喜竟然会不管宣月淮和李敏达 不过见着年莹喜那不容动摇的眼神 他们二人也不敢再多做考虑 转身开始按着她的交代动起了手

下面正将宣月淮放出來的贵族正要将宣月淮和李敏达放出來 忽然听见‘砰砰 ’的两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周围将士的惊呼声

那贵族朝着落下声响的地方看了去 要不是那沒了皮的尸体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白国弃之’几个大字 他当真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不敢置信的再次抬眼朝着宣国的高台上看了去 只见一黑一红的两个身影正在将其他的傀儡贵族钉在高台壁上

“宣国皇后这是何意 难道宣国皇后不担心平湖王爷和李将军的安危了么 ”

年莹喜听闻 只是微笑 什么都不说的安静的站在高台上 看着下面唐楚与墨修的动作 耳边全是那些傀儡贵族的咒骂声 无疑不是在指责她的言而无信

想要放了宣月淮和李敏达的贵族见此 佛袖转身 一气之下再次将那打开的牢笼用锁链紧紧的锁上了

李敏达拧眉讶然的看着高台上年莹喜的身影 张了张嘴 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这 仙女姐姐是要牺牲咱们不成 ”

宣月淮佛了佛自己盔甲上的灰尘 含笑轻叹 “敏达 你可是还相信仙女么 ”

李敏达纠结了许久 才再次坚定的点了点头 “信 ”

“信就好了 ”宣月淮说罢 靠着牢笼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年莹喜此番的举动为何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内心之中 依旧相信着年莹喜 哪怕他和李敏达将再次成为白国的傀儡

那些对着自己谩骂无度的贵族们 终于全部被钉在了宣国的高台上 年莹喜扬起一抹笑容 朝着在白国士兵簇拥下 一脸惊讶与怒火望着自己的贵族 悠悠的开了口 “回去告诉白帝 既然是你们不稀罕的东西 我们宣国又何必精心的伺候着 ”她说着 垂了几分的眸子 对着身下那些像是蝙蝠一样被挂在高台上的贵族 “我已经将你们期中的一人送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 只不过是因为他比你们揭露的都用力气 而至于你们 要想获得自由 便继续的揭丑吧 ”

贵族们傻了眼 他们虽然不想去相信年莹喜的话 可在他们之中那个最后开口的贵族 确实已经在墨修的带领下 朝着白国的阵地走了去

这些被逼迫到穷途末路的贵族们 虽然对年莹喜的话半信半疑 可他们沒有选择的余地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再次忍着四肢上钢钉带來的疼痛 大声的揭起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各国贵族的丑闻

年莹喜转身朝着十里坡临时军营的方向走了去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 孜然一身的下了高台

这一刻 她不在乎宣国士兵对自己的谩骂 也不在乎被寇司彦等人误会 因为她要的做的事情 根本不会因为他们的误解所动摇

这次是唯一一个能够彻底瓦解白国的机会 她说什么也不能动摇 不是因为她沒有耐心了 而是因为她的时间來不及了

在百国的主营地 宣逸宁已经昏迷不醒 她必须要赶在趁着所有人知道宣逸宁昏迷之前 将白国歼灭 不然一旦被其他的将士得知了宣逸宁的情况 面对群龙无首的局面 覆灭的很有可能会是宣国

沒上过战场的人 不会知道信仰的重要 而上过战场的人 最不能丢失的 便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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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以暴制暴

>>>无错手打>>>

夜晚的风 轻轻的吹起 树枝颤动 积雪飘落 仍旧是寒冷的预兆

十里坡的宣国营帐内 烛光冉冉 银炭静燃 却沒有一丁点温暖的味道

年莹喜坐在一处台案后面 轻轻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面颊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 可她毫无节奏敲打在桌面上的手指 却是清晰的揭露了她此刻焦急的内心

安阳侯慵懒的侧躺软榻之上 脑袋轻轻的压在支撑起的手腕上 安静的吸着手中的白玉烟杆 面具下的一双眼时不时的朝着窗外看去

站在一边的寇司彦扫了扫不远处的年莹喜 最终收回了目光 他虽然是有一肚子的问題想问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 他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因为面对现在的局势 一旦他对年莹喜抱有疑问 其实就是说明他在怀疑年莹喜

虽然他对年莹喜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这一次 他倒是坚信年莹喜不会平白无故的出卖平湖王爷和李敏达

就算 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说明原因……

沒过多大一会 一黑一红两抹身影 顶着寒风掀起了营帐帘子 沒等年莹喜先开口 那黑色身影的墨修便是几个大步上前 将怀中的一份还沒干涩炭迹的地图 放在了她的面前

“主子 白国的营地并未外表看似的那么简单 其中的构造十分复杂 为了不惊动白国大批的巡逻士兵 属下只能与唐堂主大概的了解了一下 便返了回來 ”

年莹喜垂眸看着眼前这张画工十分粗糙的地图 轻轻的开了口 “可有查到宣月淮和李敏达被关在了哪里 ”

墨修点了点头 伸手指在地图上其中一个画有黑色圆圈的地方 “据属下听闻那些巡逻士兵的口风 平湖王爷与李将军将会直接送去暗部牢房 并在今夜用刑 ”

年莹喜听闻 转眼朝着软榻上的安阳侯看了去 “姓白的 你觉得白国暗部的刑罚如何 ”

安阳侯轻轻吐出嘴里的青烟 声音平静的沒有起伏 “残忍至极 生不如死 ”

“这么说 宣月淮和李敏达并沒有与燕蓉关在一处 ”年莹喜自言自语着 继续朝着手边的地图看了去

“哦 ”安阳侯听了 难得的疑问 “何以见得 ”

年莹喜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都说白国的暗部生不如死了 想來宣月淮他们进去便是九死一生 那样的苦痛想來是男儿都无法忍受的 要是白帝也将燕蓉扔进去 想必燕蓉早就成了一具女尸了 白帝还要用燕蓉要挟燕王 又岂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堵 恐怕燕蓉此刻被白帝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 只是咱们找不到具体的位置罢了 ”

安阳侯听闻着年莹喜的分析 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 一个女人能有这么清晰和透彻的分辨力 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忽然 就在年莹喜的话音落下之后 一只大手顺然拍在了年莹喜面前的地图上 ‘砰 ’的一声 让营帐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年莹喜 现在平湖王爷等人即将面临酷刑 你却还有心思在这里分析这些沒用的道理 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唐楚双目赤红 显得异常愤怒

本就对年莹喜下午决定有疑虑的他 再看着现在年莹喜这副不紧不慢的表情 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也许他终究是看错了她 她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大局而不顾其他人安危的小人罢了

“唐堂主 你这是做什么 ”感觉到了唐楚身上的杀气毅然 墨修第一个站在了年莹喜的身前 挡住了身后的年莹喜

“做什么 ”唐楚讥笑 “当然你想看看你的主子心肠有多硬 如今平湖王爷与李敏达生死未卜 她却还有心情在这里讨论燕蓉的下落 难道为了帮着宣帝给燕王一个交代 就可以用平湖王爷等人的鲜血來铺路么 ”

“唐少侠…… ”一直未曾开口的寇司彦走了过來 看了看面色依旧平静的年莹喜 对着唐楚也是打起了和话 “也许皇后娘娘这么做是为了大局着想 如今本就事态紧急 您可要稍安勿躁啊 ”

他虽然对年莹喜的举动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但在关键时刻 他仍然选择帮着年莹喜的说话 不为了别的 就单单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坚信

唐楚冰冷的讥笑 正想要开口反驳寇司彦 却忽然听见了营帐外猛然发出的躁动声 且不光光是唐楚 如此嘈杂巨大的声响 让此时在营帐之中的每个人都能够听得仔细

墨修无声的抽出了腰上的刀刃 不过还沒等他迈出步子 营帐外面便传來了震天的呐喊声 “皇后娘娘背信弃义…… 还我们王爷和将军…… ”

“皇后娘娘谋权篡位…… 我们要见皇上…… ”

这些被喊出口的话语震天响 而喊出这些说辞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那些负了伤驻扎在十里坡的宣国士兵们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年莹喜在可以换回平湖王爷和李将军的时候主动放弃 而现在又这么独揽大权的始终不让他们见皇上 按照现在的局势 他们自然都萌生出了同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们一直信仰的皇后娘娘 正在谋权篡位的想要借白国之手除掉所有的人 以此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宣国的皇权上作威作福

听着外面不断传进营帐的呐喊声 寇司彦当先站不住了脚下的步伐 一向总是微笑的面庞上 第一次带出了严肃的峻冷

年莹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寇司彦的手臂 对上寇司彦诧异的目光时 轻轻的摇了摇头 “让他们喊去吧 你现在出去制止 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暴动 ”

她既然当初敢做决定的让宣月淮和李敏达再次陷入进白国的水深火热 自然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

“年莹喜 ”听着外面战士的呐喊声 唐楚再次冷冷的带着嘲笑的开了口 “你为何不敢让寇司彦去阻止那些士兵 是当真怕人家的暴动 还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

墨修听此 再次拿着手中的刀刃 挡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唐堂主 说话请自重 ”

唐楚见墨修总是挡在年莹喜的身前 也是怒极反笑的抽出了腰身上的软剑 “你不过就是她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有什么资格让我自重 ”

“你……”墨修真的是火大了 他从來沒见过一个男人也有这般不讲道理的时候 不过就在他想要上前一步与唐楚刀剑相向的时候 却是被身后的人一巴掌拉了回來

“唐楚 ”握着墨修的手腕 年莹喜终于注视上了唐楚喷火的双眸 “如果在你心里 我和外面士兵心里的那个人别无差距 那么你现在大可以动手杀了我 ”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唐楚上前一步 将手中的软剑比在了年莹喜的脖子上

“唐少侠…… ”

“主子…… ”

墨修和寇司彦都是惊恐的喊出了声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唐楚的脾气 那可真是大火來了啥也不顾的主儿啊

年莹喜用冰冷的目光阻止住了寇司彦与墨修想要上前的步伐 再次朝着唐楚看了去 “敢于不敢 不是我说的算的 而是取决于你 动手吧 ”

“你…… 你这个…… ”被逼迫在了无法回头的边缘上 唐楚握着剑柄的指尖似乎都颤抖了起來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伴随着外面士兵的讨伐声滴答而过 而在寇司彦与墨修紧张的呼吸声之中 唐楚终于是卸了身上的力道 从年莹喜的脖颈上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真特娘的该死 他明明现在恨这个冷静的女人恨到满心翻涌 可他无论如何 都对着她挥不下去手中的刀刃

感觉到脖子上的寒冷消失 看着自己面前颓然的唐楚 年莹喜笑了 “唐楚 我给你机会了 是你自己下不去手 ”

唐楚磨牙 “女人 你别得意 我……”

沒等他的话说完 年莹喜忽然上前一步 在寇司彦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伸手朝着唐楚的面颊便是一巴掌 ‘啪 ’的一声 很是清脆响亮

寇司彦的松一口气 当即就变成了倒抽一口冷气

唐楚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面颊 收敛眸中寒冷目光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额头上是根根青筋的暴起

“唐楚 ”面对像是要吃人一样的唐楚 年莹喜仍旧毫不畏惧 伸手拉住了唐楚的衣襟 前进数步的将唐楚压在了营帐壁上 “既然你沒那个胆子杀了我 现在就不要用这么猜忌的目光看着我 我年莹喜敢做便是敢当 对的时候 我不在乎你唐楚的佩服 而我错的时候 同样不需要你的教训 别把你心中堆积不散的怒火 转化成怀疑我的理由 老娘我从來不是吓大的 ”说着 她松开了唐楚的衣襟 拍了拍自己的衣衫 伸手朝着门口指了去 “大门就在那里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 你可以滚了 ”

在年莹喜的一通寒辞之下 一向英勇的唐少侠 唐堂主彻底陷入了呆楞之中……

而年莹喜在他的呆楞之中 转回再次朝着台案走了去 像是什么都沒发生一样的带着寇司彦与墨修等人 再次研究起了白国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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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谋算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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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楚其实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他做事喜欢干净利落 所以对于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情 往往都是不会走心的

对于这次的年莹喜 说实话他是生气比怀疑要大上许多 或者也可以说 他只是生气 并谈不上怀疑 因为如果他要是怀疑了 也犯不着现在还在这里磨时间了

也许年莹喜是对的 他不过就是将自己心急的怒火转变成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以此來缓解自己绷紧到了极限的心脏

不过……饶是他现在清醒了过來 貌似也已经晚了 因为人家年莹喜早已将他红果果的忽视在了一边 与着其他人正在商议着桌子上的地图

“墨修 如果晚上我们再走一趟白国的营地 你觉得找到燕蓉的几率是多大 ”

墨修一愣 拧紧了长眉 “微乎其微 ”

年莹喜笑着点了点头 “好 那我晚上就亲自趁乱走一趟白国的营地 ”

“主子…… ”墨修惊讶 白国的营地不比宣国的地势简单 现在他们最起码连燕蓉在哪里都不知道 单独去冒险就是送死

年莹喜忽视掉墨修的担忧 转眼朝着寇司彦看了去 “你与墨修就守在这营帐里 任凭外面的士兵继续喊着 声音越大越好 切忌不要有所阻挠 一会我便趁乱混出去 有什么事情等我回來再说 ”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您怀疑…… ”寇司彦到了此刻 才算是看出一点年莹喜的想法 不过他仍旧不敢擅自确定 因为年莹喜跳跃的思维并不是他这种凡人能够轻易理解的

“沒错 ”年莹喜点了点头 “外面的士兵就算对我的意见再大 若是沒有个带头的 也是不敢这般的有恃无恐 而那个带头的 显然是本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 宣国的士兵沒有敢如此与我叫嚣的 所以我想 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应该是來自于白国 ”

“还真是有作细 ”饶是寇司彦想到了 却仍旧是无法不为之震惊 再次朝着年莹喜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看了去 寇司彦恍然大悟 “难道皇后娘娘早就看出來了 ”

“只是猜测而已 ”年莹喜说着 也是沉了几分的口气 “就算白国的将士人数再多 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十里坡宣月淮的队伍打的体无完肤 除非是其中有人提前通风报信的将你们的作战细节告诉了白国 ”

寇司彦听罢 捶胸顿足 “所以皇后娘娘才特意对那些贵族出尔反尔 让平湖王爷和李将军再次成为了白国的俘虏 以此计让埋伏在宣国的作细煽动其他士兵造反 然后露出马脚 ”

年莹喜摇了摇头 “也不算完全是 主要我是要让白国内讧为主 ”

此话一出 不但是寇司彦 就连安阳侯 唐楚与墨修都是齐齐的一个愣神 均是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 也正是到了现在 他们才算是彻底想明白 年莹喜为何愿意隐瞒着众人 背负起被宣国士兵讥骂的罪名

白国与那些个联名国 本就心思沒有拴在一起 而那些联盟国之所以会选择扔掉这些在宣国当傀儡的亲人们 全是因为就算是丢人 也并沒有丢在他们的身上

但是现在 年莹喜算准了他们心中那无耻的勾当 不但是剥了其中几人的皮让那些支持白国的贵族产生了警惕 更是以那些傀儡之口 将那些贵族以前的种种不堪昭告天下 这样 饶是那些贵族再抱着侥幸的心思 恐怕这次也是藏不住尾巴了

而年莹喜 用着自己身上背负的骂名 不但可以顺理成章的找出埋藏在宣国兵营之中的作细 更是能趁乱潜伏进白国的营地 以便更加快速的找到燕国公主的所在

此一举 不得不说 年莹喜是用了自身的清白 换取了对现在的宣国來说所有的好处

所有人 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一直身不染半片落叶的安阳侯 此刻对年莹喜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如此可以将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 如此可以将杂乱以最快的速度摆平 如此甘愿背负起万夫所指 如此可以为了国家大计而不顾自己 这样的心思 这样的举动 不要说是一个女人 就是在那些顶天立地的男儿之中 又有几个可以做到的

众人 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在了年莹喜的肩膀上 看着她那依旧嶙峋清瘦的肩膀 均是在心里暗升敬佩 就是这样一双瘦弱到见骨的肩膀 此刻却承载起了宣国全部的江山

不过……

饶是寇司彦想通了全部 却还是诧异 “可是皇后娘娘为何要选择放走那贵族当中 最后开口说话的人 ”

“放他走 不过是让那些被钉在高台上的贵族们更有动力罢了 ”

“可皇后娘娘大可以选择其他人 而不是最后一个那个贵族啊 ”寇司彦当时虽未曾说过半句话 却将那些贵族的神情统统的看在了眼里

如果他要是沒记错的话 那最后说话贵族的眼中 除了惊恐之外 还存在着浓浓的仇恨

年莹喜无奈的拍了拍寇司彦的肩膀 神秘一笑 “知道抓傀儡的人最怕遇到什么吗 就是那些个不要命的傀儡 现在外面那些吓得尿了裤子的贵族好不容易被我洗了脑 我又怎能留下一匹害群之马的将我的努力全都搅合了 ”

原來如此……

“皇后娘娘…… ”寇司彦带着几分的内疚 带着满满的敬重 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宣国得以有皇后娘娘 是微臣与宣国百姓的福气 ”

正在将自己头发高高盘起的年莹喜被寇司彦的动作惊了一跳 这是多大的事 也值得宣国一等一的军师跟自己下跪

伸手搀扶起寇司彦 年莹喜敛目含笑 “与其用带着黄金的膝盖谢谢我 不如帮我仔细着盯着外面的动静 找出那些士兵其中基本上不开口的 明儿早上我回來前 全部给我带进营帐之中 ”

“是 微臣遵旨 ”这一次 寇司彦再沒有半点的疑惑 诚信城府的点了点头

年莹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也是不打算再为停留 她必须要在今夜之内找到燕蓉的所在 哪怕就是找不到燕蓉 也要与宣月淮和李敏达见个面 看看他们的伤势是其一 让他们帮着自己里应外合是其二

还好墨修算是了解她 跟在她的身边时 总是会多备一套夜行衣 转身进了屏风快速的换好了衣服 在墨修担忧的眼神中 伸手推开了营帐后面的小窗子

“我说……”一条手臂 在最关键的时候 拦住了想要跳窗户出去的年莹喜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被年莹喜晾衣服的唐楚大少爷

年莹喜猛然停下了脚下步伐 转眼对上唐楚那张算的上是纠结的俊脸 扬起了眉梢 “你什么 ”

“那个……”唐楚磨了磨牙 虽然说在女人面前认输是很丢脸的事情 但他敢保证 要是这次他不主动认错 年莹喜这个半男人一定不会与他尽释前嫌

年莹喜瞄了瞄外面漆黑的夜 沒心情也沒工夫与他打马虎眼 “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老娘很忙 ”

唐楚被噎的一个激灵 沉默了半晌 忽然很是坚定且激昂的开了口 “年莹喜 我错了……”

墨修冷漠的垂下了双眸 在他看來 唐楚现在就是活该 沒那本事还非要在老虎身上拔毛 这是典型的自作自受

寇司彦震惊的难以附加 天呐 他是不是听错了 一向自傲的唐楚唐大少爷 竟然会说‘对不起’三个字

不过在寇司彦的震惊之后 还有让他更为的惊悚的 那就是 唐楚又接着说了一句 “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错 让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

这……

寇司彦简直是很期待明天 恨不得马上就到明天 因为他想看看明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來的

年莹喜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吭吭哧哧的唐大少爷 “唐楚 你是不是魔怔了 这一会一出的 难道是精神失常且间歇性神经末梢抽搐么 ”

“你…… ”唐楚虽然听不懂年莹喜的话 可还是能闻出來不是啥好话

年莹喜笑 “我怎么 ”

要是平时 唐楚早就跳起來了 可是现在 在以红果果为前提的错误下 唐大少爷再一次自熄战火 像是被霜打了似的蔫了下去 “你……沒事 你很好 ”

“好 既然沒事的话 我走了 ”年莹喜说着 顺着窗子跳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沒有半点的犹豫

唐楚见此 彻底的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第一次的主动认错 就这么华华丽丽的被人放了鸽子 正想转身用回主营地的借口出去透透气 却在他转身的时候 想起了某人带着笑意的话 “不是说要陪我的么 你不自己跳出來 难道等着我背你不成 ”

唐楚震惊的回头 当看见年莹喜那双含着笑意无半分责怪的眼时 急忙点头翻身跃出了窗户 “去 走 你背我就不用了 不然还是我背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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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平息

>>>无错手打>>>

白国营地本來就驻扎在十里坡上最为陡峭的地方 虽然年莹喜提前有看了墨修带來的地图 可真当她自己亲临到白国的营地时 还是难免有些惊讶

正常來讲 作为驻扎大部队的军营 是很不适合建在这么陡峭的山壁上的 毕竟这里难攻难守 若是遭到埋伏或者突击 全军覆沒的几率很大

不过 当年莹喜跟着唐楚的脚步进入到白国军营的内部时 她先前的所有推断不得不彻底的颠覆掉

站在一处隐蔽的阴暗处 年莹喜放眼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国阵营 压低了些许的声音 “唐楚 你可知道是谁出主意帮白国建的这营地 ”

唐楚摇了摇头 “不清楚 怎么了 ”

年莹喜想了半晌 指着眼前排列有序的营帐 “正常來说 把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陡峭的山坡上就是一次冒险 但是搭建白国营帐的内很有头脑 为了防止其他国家的围攻或者突袭 他提前将各个营帐按照预计好的阵子排列开 这样一旦要是有人被白国军营表面所迷惑的闯进來 想必后果是谁也想不到的严重 ”

唐楚经由年莹喜这么一说 再次放眼朝着白国的阵营看了去 “你说这些一个个营帐的排序 与阵法有关 ”

年莹喜不答反笑 伸手拉住了唐楚的手腕 带着他一起朝着比较高的树梢上跃了去 当两个人站在树梢的顶端时 唐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俯身望着下面无数阵营排成的阵法 轻轻呢喃 “这 这是……八卦图 ”

年莹喜点了点头 “唐楚 你可有听说过两仪生四象 四象生八卦 像是这样的阵法 一般人无法察觉出來 因为谁也沒想到 白国竟然会在自己的营地中布阵 不过若是有哪个粗心的惊动了这阵子的话 目测他也算是勇无天日了 ”

唐楚被年莹喜的话 越说越精心 “你看得出这是什么阵法 ”

年莹喜笑 “奇门遁甲 太极八卦 无心闯之 有去无回 ”

其实年莹喜会知道这个阵法 纯属是意外中的巧合 她上一世是特工 有一次帮助组织偷拿一个重要的文件时 曾经在二十一世纪见过这个阵法 当时她很意外 因为她沒想到在那么高科技的现代 竟然也会有人摆弄起古时候的阵法

这也是后來就算那次任务圆满结束了以后 她彻夜扎根图书馆的理由 因为她很好奇这个阵法的來源和漏洞

然而现在 当时隔许久她再次见到这个八卦阵的时候 还是难免忍不住惊讶 不为了别的 只为了她很好奇 究竟是何人在白国的营地摆出这么一个阵法 究竟是何人在昏庸无脑的白帝身后 出谋划策

唐楚拧眉看着眼下成八卦一样的地形 “那我们接下來怎么办 ”

“悄悄办 ”年莹喜扬了扬眉 “据我所知 只要不触碰到这八卦中心处的两个点 就不会惊动这个阵子里的人 这也是你和墨修为什么会平安而返的原因 ”

唐楚听闻 松了口气 侧眼看了看身边的年莹喜 “你跟紧我 咱们绕开阵子中间的那两个点 先在外侧搜查一圈 看能不能寻找到燕国公主的下落 ”

“恩 ”年莹喜点头 事不宜迟的跟在唐楚的身后 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国主营地

营帐内烛火通亮 照亮在白帝的脸上 勾显出了白帝不善的气色 宣雨辰坐在白帝的身侧 安静的品着手中的茶水 营帐内是一片的寂静

一位士兵 匆匆的走进主营帐之中 对着白帝跪下了身子 “白帝 刚刚从宣国阵营之中传來消息 说是此刻宣国的士兵都围在宣后的营帐前 势必要讨伐宣国皇后 据探子报 宣国皇后一直委身在营帐之中 不曾出面 ”

白帝绷紧的脸上 出现了一丝的喜色 “这么说 现在宣国皇后是沒胆量走出营帐了 ”

“是 ”

宣雨辰摆了摆手 示意那士兵退下 转眼朝着白帝看了去 “白帝可有什么打算 ”

白帝听闻 再次沉下了脸 伸手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打算 现在孤王能有什么打算 如今年莹喜手中握着那些贵族的把柄 就那些个傀儡 现在还被钉在宣国的高台上 不断揭露着贵族之间的丑闻 你刚刚沒看见那些贵族的态度么 若是此事得不到平息 他们便会在三日之内撤出白国营地 ”

宣雨辰听此 却是笑了 “白帝如此担心 不就是为了怕那些贵族撤出么 其实白帝这又是何必 前几天本王听见了一个消息 之所以宣国的皇后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现在的宣帝已经昏迷的不省人事 虽然此事在宣国军营瞒得滴水不漏 但毕竟这个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 ”

白帝不屑 冷笑出声 “就算宣帝不省人事又怎样 现在那些士兵还不是都任由年莹喜摆布 ”

“白帝此言差矣 ”宣雨辰说着 站起了身子 微笑而立 “既然年莹喜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就说明宣帝手中的这些个傀儡不足以威胁到她 不过若是白帝趁此要是能够抓到一个她在乎的傀儡 想必所有的事情便会事半功倍 ”

“你的意思是…… ”白帝终于算是明白了宣雨辰的意思 只不过 他就算明白 却也无法理解 “现在你的弟弟被关在暗牢用刑 而你却如此的算计着你的哥哥 如此看來 你当真是恨透了宣家啊 ”

宣雨辰微微露笑 掩饰住自己双眸透出的恨意 “这是宣家欠本王的 ”抬步走到营帐的窗子边上 朝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看了去

想着曾经自己母妃死时的残目 想着那曾经属于自己又被剥夺了的皇子之位 这一切的种种 就像是一颗写满了报复的种子 在他的内心生根发芽

“宣逸宁 你欠我的 我终究会连本带利的要回來 包括……全部 ”

此时正与唐楚行走在夜色之中的年莹喜 忽然脚下的步伐一顿 对上唐楚诧异的眼 她小声的指了指自己的不远处 “唐楚 你刚刚有沒有听见有人喊宣逸宁的名字 ”

唐楚拧眉 像是看神经病 “年莹喜 你又抽风了 大半夜的 谁能喊 谁敢喊宣帝的名字 你当每个人都和你似的对帝王直呼姓名 ”

“沒听到就沒听到呗 你吼什么 ”年莹喜说着 再次与唐楚朝着前方走了去

她这次之所以沒有反驳唐楚 是因为她现在的心里确实挂念着宣逸宁 她走的时候宣逸宁还在昏迷之中 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虽然她明知道现在的宣逸宁有稻谷神医和芊芊她们伺候着 可她仍旧总是感觉莫名的心慌

差不多又在白国的营地之中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前面的唐楚忽然停下了脚步 对着年莹喜指了指面前用铁栏围住的营帐 意思在明显不过 这里就是关押宣月淮的暗牢了

年莹喜点头 与唐楚一起瞧瞧潜伏到了这营帐的一角 还沒等进去 她便是一阵的恶心 鼻子间满满全是从这暗牢里传出的血腥味

唐楚伸手 拉着年莹喜的手臂 带着她一同攀上了暗牢的圆顶 走到中间那个只能容纳一人多宽的通风口 唐楚松开了年莹喜的手臂 “你在这里等着 我自己进去 ”

年莹喜反手拉住唐楚 目光坚定 “我必须要和你一同进去 ”

“你疯了 ”唐楚怒 伸手便要挥开年莹喜的手 “年莹喜 你可以不管你的安危 但你不能不考虑你肚子里的孩子 若你怀着他只是想让他遭罪 那么你还不如趁早喝一碗红花 ”

年莹喜再次拉紧了唐楚的手臂 语气平静 “这一趟 我必须要亲自下去 ”说着 再不给唐楚反驳的机会 直接拉开唐楚 自己顺着那个通风口钻了进去

不论她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但确实是她放弃了宣月淮和李敏达 现在他们二人正在为了她的决定而饱受酷刑 她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像是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让唐楚出面

唐楚沒想到年莹喜说动就动 眼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子钻进了通风口 他无奈又心急 只能跟在年莹喜的身后 也一同钻了进去

这个通风口其实就是在暗牢棚顶上留出的一个圆口 目的就是为了将暗牢之中的血腥味顺着这个缺口散出去

顺着通风口进來的年莹喜 一边等着身后的唐楚 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身子下面的暗牢 远处 一群的士兵正围在什么东西前有说有笑着 而在他们之中 有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正手拿着铁烙 在火堆面前燃烧加热着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铁烙 年莹喜的心猛然一沉 因为就在那燃烧在篝火之中的铁烙被考得通红之时 一个带着嘶吼的声音 从那群大笑的士兵之中传了出來

“你们有什么本事 尽管对着老子來使 休要打我家王爷的主意…… ”

这个声音……

李敏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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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破相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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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 散开了 露出了被围在中间的宣月淮和李敏达 此时的他们 早已被卸下了身上的盔甲 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里衣粘连在他们的肌肤上 露出在里衣外的四肢 随处可见的是遍体鳞伤的刀疤

那个将铁烙烧红的人 一步步在白国士兵兴奋的注视下 朝着他们靠近着 那灼热的温度映红了所有人的目 也刺进了年莹喜的心

她早在将宣月淮和李敏达再次送还给白帝的时候 就已经做好了这一切酷刑的准备 可现在 当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了她的决定而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 饶是她再过强壮淡定 却也控制不住自己那轻轻颤抖起來的四肢

那手提着铁烙的人 终究站定在了李敏达和宣月淮的面前 他含笑慢慢提起手中的铁烙 朝着一直闭目的宣月淮看了去 “世人都说平湖王爷风流倜傥 英俊潇洒 传承了宣国皇家的贵族血统 与那英俊似仙的宣帝三分相似 不过我很好奇 如果在这么一张俊美的脸蛋上印上一个囚字的烙印 不知道效果会如何 ”

“你敢 ”李敏达瞪圆了双目 身子犹豫被锁链捆绑而剧烈的挣扎着 “敢动我家王爷 老子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呦 我还真不知道 平湖王爷家养的狗 竟然是这般的凶猛 ”

一直闭目的宣月淮睁开了眼睛 转眼朝着李敏达看了去 “敏达 何必和他们浪费口舌 不过就是一张皮囊 沒了又如何 ”

唐楚顺着通风处滑了下來 无声的落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见了此情此景 伸手想要挡住年莹喜直视下面的双眼

这场景太过血腥 曾经他们唐门抓到犯人逼供的时候 也不是沒用过烙印之刑 那烙印虽然看似普通 其实那中间都是刻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若是在最为灼热的时候沾染到人的皮肉 不要说是皮 就是连肉都会瞬间熟透烧烂

年莹喜伸手佛开唐楚伸到自己眼前的手 咬紧牙关 指了指下面 只动唇 不出声 ‘我去引开他们 你救人 ’

唐楚一愣 随后拉住了年莹喜想要倾下去的肩膀 ‘年莹喜你疯了 这个时候救他们 无疑不是打草惊蛇 就算我们能平安出去又能如何 你保证白帝不会一时气下的继续发兵攻打宣国 ’

年莹喜双目渐渐的红了起來 带着滔天的恨意 ‘唐楚 白帝发兵 我可以想办法抵抗 但是我现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宣月淮在我的面前伤的体无完肤 ’

‘年莹喜…… ’唐楚只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 他死死的钳住年莹喜的肩膀 手臂泛起了青筋 ‘那么我问你 是宣月淮的皮囊重要 还是宣国上万士兵的性命重要 你别忘记了 这个时候宣国的士兵正处在内讧 如果这个时候白帝发兵攻打 你觉得你还能保得住谁 ’

一时间 年莹喜怔楞在了原地 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墨修 停滞住了面上所有的表情 想着自己曾经见到十里坡上那死人成罗 残肢挡脚的画面 是她怎么也不想去回想的曾经

她当初之所以让宣月淮和李敏达进白国军营 就是为了让他们里应外合的减少宣国士兵的损伤 可是现在 看着那即将碰触在宣月淮面颊上的铁烙 她却是迟疑了

她还记得 宣月淮在不久之前和自己说过 马上就要迎娶紫蝶过门了 如果宣月淮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 她要拿着什么和紫蝶交代

唐楚见着年莹喜这样 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伸手想要再次将年莹喜的眼睛蒙上 可轻微的动作却碰到了身边的棚顶木梁 虽然只是发出了轻微的一点声响 却还是惊动了下面围在一起的白国士兵

“什么人…… ”

“谁…… ”

唐楚见事情不好 拉着年莹喜转到了横梁的阴暗处 虽然动作快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不过却仍旧沒能逃出宣月淮的眼睛

宣月淮看着闪身进入拐角处的年莹喜 双眸豁然一紧 若是这个时候年莹喜惊动了白国营地 恐怕是有去无回 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哪里能经得住整个白国军营的围追堵截

看着那些想要回头去寻找的白国士兵 宣月淮压住心中的担忧 悠然的开了口 “你们不是想在本王的面颊上印烙么 趁着本王心情好 本王奉劝你们赶快动手 不然若是一会本王反悔了 或是你们给本王服下的化骨散失去了药效 到时候的后果 你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

白国士兵 听闻站住了脚步 那手持烙印的男子想了许久 终于转回了身子 对着身边的两名士兵吩咐道 “你们去看看有沒有异常 ”说着 自己则是带着大部分的人站在了原地

李敏达诧异的看着身边的宣月淮 不是因为宣月淮此刻那心甘情愿的表情 而是他清楚的感觉到 宣月淮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按着自己的肩膀

手持铁烙的男子也是怕一会药效过了 他们等人压不住这个一向被人称之为战神的平湖王爷 所以也不再迟疑 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烙印 朝着宣月淮的面颊上覆盖了下去

“王爷…… ”伴随着李敏达的撕心吼叫 那带着火星迸溅的铁烙 准确无误的盖在了宣月淮光洁的左边面颊上

热气铺面 宣月淮只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像是浸入进了滚烫的岩浆之中 喷发的热气迫使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唯有紧紧握着李敏达肩膀上的那只手 还证明他此刻是清醒的

烧焦的肌肤味 瞬间在整个暗牢之中扩散开來 那些正在奉命巡查异常的两名士兵 也不知道是太想去看看宣月淮脸上的烙印了 还是当真沒发现异常 只是简单的四处看了看 便朝着众人的方向走了回去

正抱着年莹喜呆在横梁上的唐楚听闻 松了口气 以他内力的隐藏 想要对付白国所有的士兵恐怕是很难 但是要简单的对付几个 还是不在话下的

垂眼朝着自己怀里的年莹喜看了去 唐楚紧张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一向从不落泪像是男人一样的她 此刻正在他的面前 潸然泪下

那一颗颗像是断了线珠子的泪滴 不停的滚落下了她的面庞 浸湿在了他的袖子上

唐楚转眼顺着年莹喜的目光看了下去 当看见那铁烙就要从宣月淮的面颊上拿开的时候 他再不去考虑年莹喜的感受 直接收紧手臂的将年莹喜狠狠的扣在了自己的怀中

连带着皮肉拿起的铁烙 再次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在白国士兵兴奋的叫好声之中 宣月淮原本那光洁的面颊 此刻早已血肉模糊的见不得本來的样子

“王爷……”在宣月淮身边的李敏达颤了口气 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宣月淮慢慢的睁开眼睛 面颊的疼痛已经让他这个的面部瘫痪了下來 他对着李敏达摇了摇头的同时 朝着斜上方的横梁望了一眼 这才算是露出了一丝 似舒松的笑容

“宣国平湖王爷的肉味就是香 ”那拿着铁烙的男子说着 举着手中的铁烙招呼其他的人 “走了兄弟们 一起去白帝面前邀功去 ”

“可是 咱们都走了 谁留下看守他们 ”

“现在他们就是丧家犬 估计就是咱们此刻将大门敞开给他们走 恐怕他们也沒有那个脸面从这里走出去 ”

“也对 走吧 赶紧去白帝那里邀功去 ”

“走…… ”

被唐楚紧紧抱在怀里的年莹喜一句不落的听下了他们所有人的话 她挣扎的从唐楚的怀里探出头 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并一一铭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她年莹喜从今天发誓 要亲手铲平了白国 要亲手将这些人剥皮剔骨 哪怕是将白国翻转过來 她也在所不惜

今日的恨 明日的仇 她要好好的让白帝知道 今日他在宣月淮面颊上落下的那个疤 明日会是翻倍加诸在他和他们身上 永远无法苏醒的噩梦

唐楚见所有人都走了轻轻拍了拍年莹喜的肩膀 “下去看看吧 我去门口帮你守着 ”

年莹喜点了点头 一边擦拭掉眼中的湿润 一边跟着唐楚一同跳下了横梁 唐楚转身朝着外面再次飞了出去 她则是一步步缓而坚定的朝着宣月淮的方向走了去

正在查看宣月淮伤势的李敏达余光见到了她的影子 诧异的侧目 一看之下 愣住了双眼 “王爷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为啥我看见仙女姐姐了 ”

宣月淮朝着身后的牢笼靠了靠自己疲惫的身子 眼含笑意看着已经站定到两人面前的年莹喜 轻轻的开了口 沒有埋怨 沒有责怪 “皇嫂嫂 ”

不过是一声最为简单的话语 却再次让年莹喜红了眼 弯下腰身看着那血肉连在一起的面颊 酸楚的开了口 “怪我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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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悲喜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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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暗牢里 宣月淮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轻易不曾流泪的女子 那双红的眼角 带着圆润的泪珠 在眼眶之中凝结而动 最后夺眶而出 无声的低落在她的衣襟上

思绪飘远 他油然记得 自从认识她开始 他便沒有见到过如此柔弱到不经风雨的她 面对家人的欺瞒 她一笑置之 面对水深火热的后宫 她游刃有余 面对敌寇的以刀相向 她毫不畏惧 面对最爱的人抹去她的记忆 她敢爱敢恨

他总觉得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來说 年莹喜除了性别上是个女子之外 其他的一切都是与女子相差甚远

他总是认为 这样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长在了年莹喜的脸上 是一种暴殄天物 毕竟在他的理论之中 这样貌美的女子 应该是柔弱的 应该是小鸟依人的 然而年莹喜却坚强到了 连他都不敢去尝试的苦痛

他总是在想 什么时候 年莹喜能柔弱点 哪怕只是一瞬也好 因为照着她这般的坚强下去 他都要快把她的性别给忘记了

然 他做梦都沒有想到 她终于柔弱了 终于懂得含泪颤抖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为了他现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看着她那夺眶而出的滴滴泪花 他最终含痛而笑 用尽力气扯起了自己僵硬的唇角 “皇嫂嫂若是和我谈怪 岂不是见外了 ”

他想 也许自己对于她 已经从最开始的迷恋 到了现在不可缺少的亲情了 不然若是还执迷不悟 他的心 不会像是现在的这般平静 平静到是他都无法承认的毫无波动

年莹喜笑了 破涕而笑 心中却仍旧酸的心尖发颤 “宣月淮 你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我欠你的 而我还真是不争气 总是会在无形之中欠你的债 ”

宣月淮慢慢坐起了身子 费力的慢慢伸出手臂 轻轻擦拭上她仍旧滚落不停的泪珠 笑容依旧 “既然是欠了我的 等孩子出世 便认我做师傅好了 能给皇兄最宠爱的孩儿当师傅 现在光是想想 我也是觉得值了 ”

“什么…… ”坐在一边的李敏达听此 惊讶的提起了嗓门 看着年莹喜的肚子 惊为人天 “仙女姐姐 您怀上龙种了 ”

宣月淮侧目 声音是满满的调侃 “怎么 你想做干爹么 ”

“不 我可不敢 ”李敏达赶紧摇头 “皇上的儿子 我哪里敢做干爹 不过……”他笑着朝着年莹喜望了去 “仙女姐姐 做不了干爹爹 能不能做个小师傅啥的 ”

宣月淮听闻 难免好笑 “也有你李敏达不敢的时候 ”

李敏达抽了抽唇角 假装小声 却是足够让这里的人都听得见 “老子最怕的就是皇上 那黑起來是忒黑 老子还沒活够 所以还是当个小师傅吧 ”

年莹喜看着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轻松调侃的两个人 有些呆楞 有些不敢相信 她本以为 自己來的时候 会听到他们的责备 会看到他们冰冷对视的眼神 可她沒想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谢谢你们的相信 ”她轻轻的开了口 带着说不出來的感动

到了现在 她忽然觉得 自己來到这个未知世界 收获了太多她想不到的东西 虽然这种信任是看不见 也摸不着的 但对于她來说 却是最好的

“哎…… ”李敏达看着年莹喜低头 赶忙不顾身上疼痛的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仙女姐姐您这是做啥 赶紧把头抬起來 这……要是被皇上给知道了 这不是要咱们的命么 ”

宣月淮知道李敏达不敢伸手 索性自己慢慢坐起了身子 扶住年莹喜的双肩 迫使她抬起了面颊 看着她永远都是那么清透的眼 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皇嫂嫂 你要是再这里客气下去 李敏达可就疯了 ”

年莹喜听闻 朝着李敏达那张写满纠结的脸看了去 终是破涕而笑的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 待再次开口时 直奔今天來这里的主題 “既然你们如此相信我 那废话就不多说了 我让你们进白国军营 就是想要你们帮着我里应外合 ”

李敏达一听 而是正起了面色 “怎么个里应外合 ”

“白国军营不知是受到哪个高人的指点 布下了太极八卦的阵子 这样的阵子 若是硬闯 对于目前的宣国來说 无疑不是飞蛾扑火 所以要想让白国彻底瓦解 咱们就只能智取 ”年莹喜说着 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 指着上面的几处点 给宣月淮和李敏达看 “我想在这几处分别安放上火药 然后先用火药的爆炸让白国自乱阵脚 这样白国的八卦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然后趁着白国士兵慌乱时 我和严淼 唐楚 从外面带着大军直冲进來 ”

宣月淮目光紧紧盯着那地图上面的几个圆心 “所以皇嫂嫂的意思 是让我们帮着安置火药 ”

“对 ”年莹喜点头 “因为我虽然可以让唐楚混进來在这几个地方安插火药 但最关键的几个点 也就是八卦的两个中心点 是我们无法探视的 所以就只有靠你们了 ”

李敏达对于行军打仗早已是家常便饭 所以就算大字不识的几个 但是地图还是看的明白 如今听完年莹喜的想法 他不得不慎重了起來 “仙女姐姐 这个点确实是离得咱们最近 想來若是想动些手脚 并不是那么困难 但另外的一个点 太远了 就算咱们想要混出去 想必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

宣月淮也是赞同李敏达的话 不禁跟着补充 “况且现在燕国公主仍旧下落不明 难道皇嫂嫂就不怕燕国公主 就被囚禁在那个点里 ”

年莹喜如此一听 却是笑了 满眼的讥讽 在宣月淮和李敏达的诧异下 她说出了自己的大胆猜测 “也许 燕蓉并不是被囚禁 而是在躲藏 ”

“皇嫂嫂的意思是…… ”宣月淮与李敏达对视了一眼 均是对于年莹喜的猜测 十分的震惊

“沒错 就是躲藏 ”年莹喜说着 再次伸手点了点那地图上的另一个点 “我和唐楚來这里的一路 并沒有发现女子的营帐 但要是我沒记错的话 当初白帝夹着尾巴逃走的时候 可是连着他的女儿一同带走的 那么如果在其他的地方都找不到女子营帐的话 就只能说明白国的公主就住在那个点里 而且 想必燕蓉也应该就和她住在一起才对 ”

“可 就算是如此的话 仙女姐姐怎么能肯定 燕国公主是自愿躲藏起來的 ”

“因为我脑袋上面的皇后头衔 ”年莹喜唇角上的讥讽加深 “燕蓉虽然张扬跋扈 但并不痴傻 按照她的脾气 若她当真是迫不得已 想必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在白国的营地闹出动静 但现在在白国的营地根本听不到关于燕蓉的半点风声 这能说明什么 况且 当真要是燕蓉与白国公主住在一起的话 她要是想要逃 又怎能是一个白国公主能够阻拦得住的 ”

“竟然……”宣月淮如此的一听 也是醉了 他只见过有为了皇位不要命的 还从來沒见过有为了皇后之位不要命的 “那么皇嫂嫂打算如何 ”

“不如何 ”年莹喜冷冷的发笑 是她一如既往的冷漠 “既然燕蓉有心想要藏在白国的营地里 我又何必费力的将她揪出來 等到时机一到 炸药满天的时候 估计她就是想不出现都难 ”

“可若是不提前找到燕蓉的话 皇嫂嫂的炸药 打算去哪里弄 ”宣月淮疑惑的皱下了眉 “据我所知 咱们这些个国家加起來 也就燕国有炸药这种东西 而燕王又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难道皇嫂嫂打算对燕王也用强的 ”

年莹喜惊讶的嘴角抽了抽 “怎么就燕国有 宣国不是一样有烟火么 ”据她的目测 一边能制作出烟火的地方 都能够琢磨出炸药來吧

这次 轮到李敏达的唇角抽动了起來 “仙女姐姐 咱们附近这些国家的烟火 都是一些比较财力雄厚的商人用高价从燕国买回來的 然后再转手以更高的价格转手给一些大官贵族们 ”

年莹喜难免跳脚 “那么其他的老百姓过年放什么 难道是敲锣么 ”

李敏达点头那叫一个肯定 “沒错 就是敲锣 ”

年莹喜 “……”

宣月淮见着年莹喜那僵硬的样子 幽幽的叹了口气 “所以你应该知道 那一晚上皇兄为你放的烟火 足可以够一般百姓家活十年 ”

年莹喜无奈 直接忽视掉宣月淮的调侃 “这么说 我还必须要提前找到燕蓉喽 ”

宣月淮点头 “目前看只能是如此 不然按照燕王对皇嫂嫂你的偏见 恐怕想要空手套白狼 是难上加难 ”

年莹喜知道若是想要再去找燕蓉 就一定要是不迟疑 起身掏出了怀里的一个小瓶子 仍在了宣月淮的手上 “趁着沒人的时候 涂抹在脸上 无色无味 虽然不能让你的伤口迅速愈合 但最起码能控制住不感染和腐烂 过几天我自会再让人过來与你们见面 而在这之前 你们一定要在这里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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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二章 燕蓉的去向

???更新最快的???

宣月淮结果药瓶 点了点头 “你也小心一些 我和敏达被一路压过來 碰巧路过那里 看样子那里的守卫要比其他的地方森严上许多 ”

“恩 我会的 ”年莹喜说着 转身朝着入口走了去

如果要想在今夜混进去的话 恐怕是要浪费一些的力气 毕竟墨修和唐楚也不清楚那个点之中的地形是什么样的

不过就算是龙潭虎穴 她今夜也要闯一闯 毕竟她无论怎样都要得到燕王手中的炸药

看着年莹喜远去的背影 又瞧了瞧宣月淮手中的药瓶 李敏达干巴巴的有感而发 “仙女就是仙女 随时随地都能从身上掏出救命的仙丹 ”

宣月淮无奈的叹气 “敏达 你还是先给我上药吧……”

“好……”

夜风吹佛着树梢 纷纷积雪被吹起的迷了人的眼睛 唐楚隐藏在暗处屏住呼吸 观察着这附近的所有动静 手中带着寒光的刀刃在阴影之中愈发显得阴沉 似乎只要是有人敢走过來 便再沒有从他身边逃走的机会

年莹喜走出暗牢的时候 看到得便是这么一副的场景 此时的唐楚就好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猎豹 无声无息 却浑身充满着危险

或许这样的男子是让女子不敢靠近的 但也是最为吸引女子的一个类型

正在观察附近的唐楚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警惕的回望之下 不仅不耐烦了起來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墨迹 这般半天才出來 你是在里面生孩子么 ”

有些人是那种见光死的 而对于唐楚唐大少爷來说 很明显 他属于那种一开口就毁人三观的人……

年莹喜无奈的上前一步 “唐楚 其实我总是觉得 你不说话的时候 还是很帅的 ”

“那是 我虽然比你家内个差点 但……”唐楚正要拍自己的胸脯 却忽然发现不对 “我说年莹喜 你在埋汰我 ”

“我可沒说 ”年莹喜摇头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掏出了怀里的地图 正色了起來 “不过我们要去这个点走一圈是真的 ”

唐楚看着她手指的那一个黑点 倒也并不是那么的惊讶 “是要去找燕蓉 ”

就算年莹喜不说 他也是能想到的 毕竟他和墨修在白国的营地转了一圈 并沒有查看到燕蓉的踪迹

“恩 如果要是按照我计划之中进行 就务必要找到燕蓉 ”年莹喜说着 将地图塞进了怀中 “走吧 这一趟我不求能将燕蓉带出來 我只愿我能打醒她 ”

跟在年莹喜身后的唐楚一愣 “你要揍她 ”

年莹喜回答的理所应当 “必须的 有些人就是要让别人动巴掌 她才会长记性 说白了就是欠抽 ”

唐楚嘴角一抽 无语的跟上了年莹喜的步伐

白国营地 中心点

不比其他营帐的简单 这间营帐内的布置充满着女性的气息 鹅黄色的纱帐 厚实的华丽地毯 就连营帐内几处简单的摆设 也都凸显着贵重的味道

营帐的中间 不过是一张小巧的原型红木桌子 此时那上面却是摆满了各色的精致菜肴 丝毫沒有战争时的节俭 若只单单看着这营帐里面的情景 一般人都会以为是误进了到了哪个达官贵人子女的闺房之中

待传菜的士兵退了下去 安丽公主幽幽的走出了屏风 而不走出來的人不单单是她自己 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子 而这女子不是别人 正是失踪了许多时日的燕国公主

安丽带着平安围着桌子坐下 笑着给自己和她分别的到了两杯酒 “燕蓉 我说你还真能挺得住 你也不怕你燕王担心你么 ”

燕蓉一口喝进了杯中酒 笑容冰冷 “年莹喜那个贱人 有什么资格坐在宣国皇后的位置上 既然想玩 我自然就要玩一把大的 不然你以为我会主动和你们白国合作 ”

安丽悠悠的笑了 夹起了一筷子的青菜 “燕蓉 当初我们可是按照你交代的 将你的手帕挂在了年莹喜的院子里 可你眼看着都失踪这么久了 为何宣国那边还沒传來年莹喜被赶走的消息 而且据我所知 现在在十里坡正与我们白国为敌的 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除掉的年莹喜 ”

燕蓉一听 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我不信 难道我父王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抓 而任由宣帝哥哥继续宠爱那个女人 ”

安丽笑 “信与不信 是你的事情 我只能说 一切都是按照你交代的做的 但是现在年莹喜仍旧还站在宣国的营地前 虽然开始确实是我们绑架的你 但是现在你和我们作为联合同敌 是不是要想一想其他的办法了 ”

燕蓉听闻 愈发的咬牙切齿 “不会的 现在我父王一直沒有动静 肯定是不知道我是不是平安 若是我父王不帮着我顾忌 又怎么会一直迟迟的不肯帮助宣国 等过几天我偷偷写信派人给我的父王送去 只要我父王收到了的信 一定会想办法在宣国那边煽动宣帝 废除年莹喜的 ”

安丽一听 此话在理 倒也不再强逼 “既然燕蓉你心里有数 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反正一句话 除掉年莹喜 对你和我都有好处不是么 ”

燕蓉拿起筷子 点了点头 “自然 而且只有除掉她 我才能和宣帝哥哥在一起 ”

营帐内的对话 消失了下去 只剩下了轻微吞咽食物的声音

营帐外 将刚刚两个女人得对话全部听了进去的唐楚 侧眼朝着年莹喜望了望 带着几分的无奈 用内力发出了声响 “我说年莹喜 你怎么到处得罪人 而且得罪的还都是女人 我要是沒记错 传闻你在进宫之前 好像与司南王妃打得也是不可开交啊 ”

年莹喜挑眉 “你有病 我自己的事情还处理不过來 哪里有心情得罪最麻烦的女人 ”

唐楚想笑 却终究是憋了回去 “你自己不也是女的 不过话说 找个英俊潇洒 风流倜傥的男人做相公 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你瞧瞧里面那两个女人对你的恨意 就应该能想到 她们是多么着朝思暮想着你的相公 ”

年莹喜眨了眨眼睛 笑了 “唐楚我还真沒发现 你竟然也有三姑六婆的本事 沒想到堂堂的杀手堂堂主 也有扯老婆舌的时候 不知道这事要是被你的部下知道了 会不会惊讶的一个月睡不着觉 ”

“咳……”唐楚语塞 果断岔开话題 朝着营帐内再次望了一眼 正起了神色 “要直接进去 ”

年莹喜瞧着唐大少爷知错 也不打算再继续调侃 收起了笑容 却是摇了摇头 “不能直接进去 最起码不能让安丽见到我 我有把握让燕蓉对我的到來不声张 但对于安丽沒有 她毕竟是白帝的姑娘 ”

“那你打算如何 ”

“找个人去引开安丽 ”

“哦 找个人去引开……”唐楚开始还沒回过味來 不过当他重复完这句话得时候 瞬间瞪大了眼睛 “年莹喜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引开安丽 ”

年莹喜对于唐楚的惊悚 回答的理所应当 “不然呢 现在外面就你和我两个人 我不能见到安丽的面 所以只能是你了 ”

唐楚磨牙 “年莹喜 有的时候我发现你特别的欠揍 ”

年莹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对于唐大少爷这杀伤力为零的威胁 根本不往耳朵里进 “唐楚 说过的话就不要一直重复 ”说着 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 唐堂主 证明你实力和魅力的机会來了 ”

唐楚整张的俊脸 黑了个彻底 不过碍于年莹喜的话确实有道理 他也不再反驳 转身闪身到了营帐的另一边 直接顺着窗子跳了进去

年莹喜守在外面 她本以为一向以杀人为饭碗的唐楚会用处多么高科技的手段 可当她亲眼看着唐楚冲进营帐之中 并且二话不说的抱起安丽就走的时候 瞬间就愕然了

这……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杀手之王

能不能不闹……

正在里面吃饭的燕蓉只感觉自己的身边一阵冷风佛过 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等她再次感觉到身边平稳时 慢慢的睁开眼睛 便看见刚刚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安丽不见了踪影

燕蓉吓得惊慌失措 当即就从凳子上站了起來 正要出门去喊人 却忽然感觉自己的余光之中 一个影子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还沒等她侧目而望 便听见那影子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开了口 “好久不见了 燕蓉 ”

燕蓉吓得一个激灵 顺着那声音看了过去 呆楞的忘记了眨眼 “年……年莹喜 ”

“看來你还沒忘了我 也许我应该是感到高兴的 ”年莹喜说着 反剪了燕蓉的双手 但却沒有捂上她的嘴 “你可以喊 也可以叫 但是在这之前 我务必要提醒你 按照我和你的交情 我一定会在白国士兵赶來之前 先杀了你给我铺路 ”

年莹喜的狠 燕蓉并不是沒有见识过 如今听了年莹喜这样的一翻警告 自然是不敢宣扬 “你想干嘛 ”

听着燕蓉故意压低的声音 年莹喜知道自己的威胁成功 倒也松开了对燕蓉的钳制 双眼含笑 “不干嘛 只是太长时间沒看见你了 手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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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意外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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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莹喜的话音落下之后 一时间 营帐内的气氛凝结成了死寂 或者可以说 只是燕蓉单方面的沉默紧张着 而年莹喜 却很是惬意的坐在了椅子上 并拿着燕蓉的筷子 轻轻挑动着盘子里的菜菜肴

燕蓉警惕的看着年莹喜 在距离年莹喜差不多一米远的地反站定脚步 “年莹喜 你究竟是來干嘛的 别告诉我你是來救我的 ”

年莹喜挑动菜肴的手指一顿 忽然笑了起來 侧眸朝着燕蓉看了去 满眼的讥讽 一嘴的嘲笑 “燕蓉 如果人要是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的话 就有点不识数了 我只是说手痒了 但并沒有要救你 况且 我总觉得你现在好像不需要我救 ”

燕蓉紧绷的神色出现了裂痕 想着自己刚刚和安丽的对话 不禁疑惑了起來 “你刚刚偷听了我和安丽的谈话 ”

“说偷听 多影响感情 ”年莹喜脸上的笑意加深 眸中却迸溅出了噬骨的冰冷 “如今白国和宣国战事告急 表面看來一切的原因似乎都纠结在了你身上 其实用一句你不喜欢听得话來说 你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 就算沒有你 白国也是会挑衅宣国 只不过就是换一个理由罢了 至于你 既然现在在白国混的这般的风生水起 自然也就沒有救你的必要 而你爹那边 我自会准备一套说辞 ”

燕蓉由惊转怒 忘记了先前的恐惧 上前一步 咬牙切齿 “年莹喜 别忘了那是我的父王 我就不信我父王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

年莹喜笑着扔掉了手中的筷子 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夜行衣 本事一切看似不经意的动作 她却忽然快速转动起了脚下的步伐 并且朝着燕蓉移动了过去

燕蓉根本是沒來得及惊讶 就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到了自己的面前 等她反应过來的时候 自己已经被年莹喜拉着衣襟 按在了身后的营帐壁上

“你……你想干嘛 ”燕蓉惊恐万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莹喜 虽然此刻的仍然是在笑着 可不知道为何 她总是感觉着笑容里融了太多她看不懂的冷戾

“我 你觉得我能干嘛 ”年莹喜扬眉浅笑 伸手卷起燕蓉肩膀上的一缕黑发 “燕蓉 你的小心思确实是用的不错 但你唯一的错误 就是用错人了 惹错了人 ”

燕蓉到了现在 也算是彻底被年莹喜逼迫在了崩溃的边缘 她看着这个一直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甚至是连表情都沒有变过的年莹喜 心中的那点狡猾最终崩塌

“年莹喜 你哪里來的那么多的踌定 哪里來的那么多的自信 你明知道宣帝哥哥已经不喜欢你了 你还纠缠在他身边有什么意思 ”

年莹喜对于燕蓉的突变 倒是很好奇 带着几分的笑意 放缓了口气 “燕蓉 你凭什么就觉得宣逸宁看不上我了 难道是他亲口和你说的 ”

“凭什么 ”燕蓉大笑了起來 “年莹喜 如果宣帝哥哥若是有一点在乎你的话 怎么会找我去军营与他一起迎年关 ”

“……”年莹喜本以为燕蓉会出现多么别致的说辞 可她沒想到 燕蓉竟然旧事重提了起來

其实她一直对燕蓉恨不起來的原因 不过就是燕蓉虽然自私自利了一些 但还沒丧失了自己的本质 她很单纯 单纯到了只懂得用眼睛去看待事物 就好像燕蓉自己刚刚说的那样 她不过是遵从的宣逸宁的意思來过个年 就小心思的以为宣逸宁是喜新厌旧了

“怎么 沒话说了么 ”燕蓉见年莹喜不回答自己的话 底气也跟着足了些许 “年莹喜 你的自大也算是到头了 沒有了宣帝哥哥的宠爱 你以为你还能在宣国荣耀多久 ”

“燕蓉 ”年莹喜抬眸 注视上燕蓉那双还看得见纯净的眼 “你拿什么说你爱宣逸宁 又凭什么说我的一切是宣逸宁给予的 ”

“因为我第一眼看见宣帝哥哥 我就喜欢上他了 这么多年 而且要沒有宣帝哥哥 你不过还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傻子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

“呵呵……只是因为他有一张不错的脸蛋 ”年莹喜摇头 “燕蓉 那么我问你 若是宣逸宁从始至终都长着一张等不得台面的脸 你还会如此么 ”

“我……”燕蓉无语了 并不是她不想反驳 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从小就喜欢宣逸宁 永远忘记不掉第一眼看见宣逸宁时候那种心跳的感觉 可要不是年莹喜说 她还真沒想过 若是宣逸宁沒有那么让男人憎恨 让女人嫉妒的面容 她还会不会像是今天这般

慢慢的松开了自己束缚在她身上的手 年莹喜忍不住叹气 “燕蓉 很多事情 并不单单是用眼睛來看的 对于这个乱世 你要懂得用心去观察 我年莹喜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 是因为我有一双懂得自我争取的双手 宣逸宁的身边 从來不缺少女人 但他要的 并不是一个天天只懂得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对着他撒欢的宠物 其实从始至终 我对你都沒有任何的敌意 当然这个问題信不信 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至于宣国皇后的位子 你若是真想要 大可以直接和宣逸宁说 而不是总在我的身上浪费精力 我很累 我真的无力也沒空与你们这些小丫头周旋 ”

她说着 转过了自己的身子 朝着窗边走了去 燕蓉沒想到年莹喜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一时间有些诧异的反应不过來 “你 你就这么走了 ”

“不然呢 ”年莹喜忽然感觉自己好累 背朝着燕蓉摆了摆手 “燕蓉 你自己好自为之 过段时间白国和宣国将会再次陷入大战 而在那之前 我会再次派人过來与你见面 你若是不想被自己给玩死了 就乖乖的跟着他走 ”

燕蓉看着年莹喜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 有那么一刻 呆楞住了 她回味着年莹喜刚刚的一切话语 想着想着 忽然笑了起來

她真的很不想去承认年莹喜的话 但是她又必须要承认 年莹喜刚刚说的一切 似乎都是对的

而年莹喜 已经不在乎燕蓉此刻的想法了 因为在她的手里 已经有了她想要的东西

出了营帐 年莹喜将刚刚从燕蓉手腕上摘下來的镯子放进了袖子里 虽然这个东西可能沒什么太大的说服力 但她觉得 自己女儿身上的东西 做爹的一定能看得出來才是

不过……

年莹喜朝着自己的左右看了看 并沒有察觉到唐楚的气息 正常來说 唐楚应该不会把安丽挟持太远才是

难道……难道唐楚将安丽给杀了

不会吧 这样的想法已经浮现在脑海 年莹喜哪里还能站得住步伐 当即转身朝着身后的树林里飞奔了去

一路上 年莹喜尽量将自己的气息减少到最轻 拼了命的朝着四周打探着 虽然唐楚懂得分轻重 但要是安丽上了难缠的脾气 估摸着唐楚要是对她下杀手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乖乖啊……年莹喜在心里祈祷 唐楚堂主 唐楚少侠 唐楚巨侠啊 您可千万别杀啊 这要是一杀的话 她的计划不就全泡汤了么

不知道飞了多远 就在年莹喜心中的希望马上就要化成灰烬的时候 忽然从远处传來了一个声音

“你自己回去 ”

年莹喜顺着声音找了一处比较隐藏的树根下落了脚 侧眼一看 松了口气 还好 安丽公主还健在

坐在地上的安丽看着唐楚的背影 忽然开了口 “你就这么走了 ”

这对话 有点耳熟啊 年莹喜看着一脸期待 满眼期待的安丽 忽然感觉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她所知的范畴

正常來说 这对话可以出现在分手的男女身上 可以出现在吵架之后的闺蜜身上 可它出现在绑匪与被绑架者之间 能说明什么

问題似乎……严重了

唐楚听闻了安丽的话 根本沒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而坐在地上的安丽等了半天 见唐楚还继续朝着前面走着 忽然起身跑到了唐楚的面前 伸手拦住了唐楚的去路

唐楚拧眉看着面前的安丽 动了动唇 只扔出了一个字 “滚……”

安丽坚定的看着唐楚满脸的不耐烦 抬高了几分面颊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家住在哪里 我就放你走 ”

唐楚听闻 整张俊脸几乎可以用纠结二字來形容了

安丽见唐楚不曾回答 又开了口 “不然你就留在这里 然后等战事结束之后 你与我一同回白国 ”

唐楚眉角抽了抽 再次道 “滚 ”

安丽像是沒听见一样 仍旧自说自话 “只要你跟我回白国 你就是白国的驸马 有着花不完的银子 也再不用干偷鸡摸狗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

而躲在树后面的年莹喜 自然也是大吃一惊 她活了两世 还从來沒见过这样的绑架 难道 难道安丽看上唐楚了

我的天……这个世界果然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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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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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莹喜总是觉得 唐楚这个男人哪里都好 就是这个火爆的性格和杀人如麻的双手 让人有些纠结 可有一天 当杀人如杀鸡的唐楚大少爷 被人误以为是偷鸡摸狗的小贼 这个事情为免就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安丽公主的脑袋不怎么灵光 还从來沒发现安丽公主的眼神也不咋地

这么一个冷峻刚毅的俊帅青年 就是用屁股想 也不能与偷鸡摸狗联系在一起吧

唐楚刚刚一直紧绷的脸 终于在安丽公主这句话落下之后 彻底的黑了下來 这次他甚至是连话都不说 直接飞出了树林 并顺带着将一直猫在不远处的年莹喜也夹走了

年莹喜也是知道唐楚发现了自己 估摸着从她一进到树林的时候 唐楚就发现她了 不然也不能等她刚到地方的时候 唐楚就一副要走的架势

不过……她还真是着实好奇的很 究竟在她不在的时候 安丽和唐楚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时候 因为唐大少爷那一张的俊脸 黑的已经在夜色里看不见了

宣国主营地

芊芊与紫蝶无声的站在营帐的窗边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都是满眼的担忧 刚刚接到十里坡的传报 说是平湖王爷与李敏达双双成为了白国的俘虏 如今双方正在僵持之中

“紫蝶 你相信小姐会无缘无故的不去营救平湖王爷么 ”

芊芊说到底 还是最为在乎紫蝶想法的 因为在这之前 紫蝶已经和她说了即将嫁给平湖王爷的消息 而当时士兵來回报的时候 她曾观察过紫蝶的表情 虽然沒有太大的反应 但双眸之中的悲伤和担忧 还是藏不住的

紫蝶听闻 转眸朝着芊芊看了去 在芊芊满是探测的目光下 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确实是担忧着平湖王爷 但我不曾怪过小姐 小姐对于我來说 就是我的恩人 沒有小姐 又哪里又我的今天 ”

芊芊叹了口气 拉住了紫蝶的手 轻轻微笑 “我相信小姐一定有她的苦衷 而且我相信小姐一定会将平湖王爷带回來的 ”

“恩 ”紫蝶点头 眼中一片虔诚

刚刚在屏风内给宣逸宁上完药的稻谷神医走了出來 不过他的脸色似乎比她们二人更为凝重 “你们谁去把严淼将军叫过來一趟 ”

“我去 ”芊芊见稻谷神医的脸色不好 甚至是连原因都來不及问 直接转身走出了营帐

紫蝶走到稻谷神医的身边 看着稻谷神医满手的鲜血 双眸一震 “这是怎么了 ”

稻谷神医叹了口气 垂眼朝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去 “现在宣帝的身体在不断的排斥药物 所有的一切药物根本融不进他的身体里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 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 恐怕是用不了多久 宣国就要再次登基一位新的帝王了 ”

“怎么会这样 ”紫蝶惊讶的后退了一步 不敢相信的朝着屏风的方向看了去

稻谷神医转手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和宣纸 一边书写着草书 一边轻轻的摇头 “或者说 这是宣帝本身想要放弃自己的一个征召 在他的心里 皇后娘娘已经是他所有动力的全部 但在清醒的时候 他无法为了皇后娘娘而不顾一切 因为他是帝王 在他的肩膀上 是数以万计的性命 在他的脚下 是列祖列宗亲手打下的山河 但是现在不同 如今的他在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之间 他终于可以为了自己选择一次了 ”

紫蝶不敢相信的听着稻谷神医的话 在她的世界观中 似乎帝王一直是一个很耀眼的称呼 因为他们生在皇家 在万众瞩目之下长大 最终就算不能当上皇帝 也能是个王爷 但她从來都沒想到 在这种耀眼的华丽背后 竟然隐藏着这么让人心惊的自我摒弃

现在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年莹喜开始进宫的时候 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的高兴和雀跃了 因为年莹喜早就知道 面对着无限荣耀的背后 是那从來不被人知道的辛酸和束缚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情 ”严淼正在带着自己的部下巡查营地 听见了芊芊的喊叫 直接扔下士兵就冲了进來

紫蝶见是严淼走了进來 赶紧收起自己的心思 站到了一边

稻谷神医将手中写好的书信装进信封里 转手交给了面前的严淼 “老夫突然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似乎沒有告诉皇后娘娘 还请严将军能亲自前去一趟十里坡 将这封书信亲自交给皇后娘娘 ”

严淼接过书信 想了半晌 虽然很是想拒绝 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 我这就准备准备出发 ”说着 转身走出了营帐

其实他更想让自己的部下去 可他总是感觉这封书信对于年莹喜來说很是重要 现在年莹喜就是宣国的支柱 所以就算是冒险 看來这一趟他也要亲自走一趟了

十里坡 宣国营地

营地的中央 还围着那些迟迟不肯散去的士兵们 他们高声的呼喊着 极力的讨伐着 然他们不知道 就在被他们包围的营帐中 他们此刻正要讨伐的对象 却是笑的正欢

“哈哈……哈哈……”年莹喜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在一边的寇司彦看得很是诧异

唐楚黑着脸 听着这持续了很久的笑声 终于爆发了 “你这个女人沒完了是么 就那么好笑 ”

年莹喜点了点头 “足以说明你唐大少爷的魅力大大的有 简直是人神共愤啊 当一次绑架犯 竟然被被绑架的给看上了 唐楚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 你原來也是很帅的么 ”

寇司彦一听 豁然明白了过來 “白国的安丽公主看上唐楚少侠 ”

年莹喜仍旧含笑 “沒错 ”说着 又将目光转向了躺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的安阳侯 “姓白的 你前妻都快跟人家跑了 你还能睡得着 ”

唐楚磨牙 “女人 你闭嘴 ”

安阳侯慵懒的睁开眼睛 “年莹喜 你是太无聊了吗 ”

年莹喜无聊又无奈的晃了晃头 “确实是无聊 所以找到一点乐子 就要尽情的乐 ”

几个人正说着 墨修从外面走了进來 并轻轻的道了一声 “主子 燕王來了 ”

随着墨修的话音落下 多日不见的燕王带着自己的部下匆匆走进了营帐之中 他其实是比年莹喜还要早來十里坡的 因为为了掩人耳目的让白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宣国营地 所以他便悄悄的带着自己的部下來到了十里坡的营地

这几日 他一直在等着宣逸宁的消息 因为宣逸宁当时和他谈好 只要他肯帮助宣国 那么宣逸宁便会保证找到燕蓉 并平安无事的从白国的手中将燕蓉带回來

可是等了好几天 仍旧沒有等到宣逸宁的消息 就在他等不及了想要派人回到宣国的主营地去找宣逸宁 沒想到年莹喜的暗位竟然提前一步的來到了他的营帐

“你找孤王何事 ”燕王高傲的抬高了几分的面颊 将心里的所有焦急全都压了下去 垂低着眸子看着年莹喜

年莹喜就是看不惯燕王这死鸭子嘴硬的德行 本來想好好的谈一谈事情 见了燕王这个德行 她也是醉了 索性眼一闭 手一挥 “沒事 我闲的 ”

寇司彦对于年莹喜的话 可以说的上是惊悚了 不是要和燕王谈论火药的事情么 怎么现在就变成沒事了

唐楚听闻 一呲牙 转身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了身子 而安阳侯继续闭着眼睛打瞌睡 墨修则是站在年莹喜的身后沒有任何的表情

对于这样诡异的气氛 燕王显然受不了 “年莹喜 现在宣国是女子当家了不成 宣帝连个面都不露了 让你一个女人在这里装疯卖傻 这就是大陆上最大国家的待客之道 ”

年莹喜笑 “燕王这话说的可不地道 你见过有客人直接点名道姓喊对方国家皇后名字的么 你见过哪个客人像是燕王你这般的趾高气昂 ”她说着 从怀里掏出当时从燕蓉哪里顺來的手镯 朝着燕王的脸上就砸了过去 “事情是能谈的 但是什么态度 要看燕王你的了 ”

燕王伸手接住朝着自己面前飞來的东西 正要再次对着年莹喜暴怒出口 却忽然觉得这个镯子很是眼熟 放低些目光细看之下 不禁颤动了脚下的步伐 他不会看错 这是他自己女儿一直待在手腕上的肌沽镯

这手镯世间只有一对 一只在他死去的王后手上 一只在他唯一的女儿手上

燕王再次抬眼 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双眸难掩惊讶 “你哪里來的这个手镯 ”

年莹喜端起了自己身侧的茶杯 看着燕王的紧张和激动 悠悠一笑 “燕王想和我说话之前 似乎要先考虑好你我之间的身份 就这么空口白牙的直來直去 恐怕不太好吧 ”说着 慢慢的喝起了手中的茶水 很是惬意

这一场和燕王的仗 她必须要赢 而她手中唯一的筹码 便是高人一筹 如果不能在谈事之前打压下燕王的锐气 那么这一场仗 她就算尽全力 也是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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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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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司彦如此一听 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年莹喜嘴里说出來的 如今他们宣国貌似是要求人家燕国帮忙吧 可现在年莹喜脸上那明显调侃的意味 在说明着什么

燕王先是一愣 随后垂下了几分的眸子 再次开口时 明显底气沒有刚刚的足了 “那么请问宣国皇后 这镯子是从哪里來的 ”

什么 寇司彦瞪大了眼睛 实在是不敢相信燕王就这么降低了自己的口气 转眸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 寇司彦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越來越看不懂年莹喜的算计了

年莹喜心知肚明燕王的低声下气 她既然是敢这么说 自然就是有把握让燕王先低头的 所谓的虎毒不食子 就算是再为狠心的父母 又怎么能不顾及自己子女的安危

再次看了看燕王那已经沒有了傲气的眼 她笑了 “这镯子是本宫从燕蓉公主的手腕上摘下來的 ”

燕王捏紧了手中的镯子 “在哪 ”

“在白国的军营里 ”年莹喜说着 站起了身子 走到了台案后面 伸手指了指那地图上的黑点 “就在这 ”

燕王先是一愣 随后也是走了过去 朝着那桌子上的地图看了一眼 豁然惊讶的喊出了声 “这是 这是白国营地的地图 ”

年莹喜点了点头 “燕王不愧是曾经带过兵打过仗的 真是一点就透 ”说着 又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其他几处 “只不过现在白国的营地受高人的指点 被布成了八卦阵子 要想到外围都是一个难題 就更不要说去营救此刻被扣留在中心点的燕蓉公主了 ”

燕王拧眉看着年莹喜的手指在地图上飞快的点着 误以为年莹喜说难 是想放弃营救自己的女儿 当即伸手就拍在了桌子上 “宣国皇后娘娘当然可以在困难面前放弃营救 但是孤王一定会付出全力将自己的女儿救出來 ”

年莹喜瞧着燕王不耐烦的样子 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本宫看不起燕王 只是本宫太过了解这个八卦阵 如果燕王非要打算硬闯的话 说一句不好听的 那么本宫就只能带着人在这里等着给燕王收尸了 ”

“你什么意思 ”燕王抬高了音量

年莹喜笑着挑眉 “本宫并沒有说不去营救燕国公主 既然当初宣帝与燕王达成了条件 那么宣国对于燕国的事情就不会出尔反尔 现在要想攻破这个八卦阵也不是毫无办法 只要燕王对于本宫的要求点个头 那么一切的难題就迎刃而解了 ”

燕王停了年莹喜的话 想了半晌 才带着几分的试探开了口 “你的意思是打算让孤王先行出兵当炮灰不成 ”

年莹喜听闻 叹气 “出力气的事情 本宫自会派宣国的士兵 而燕王只需出一点炸药就可以了 ”

燕王倒是沒想到年莹喜竟然会有此要求 对视上年莹喜的目光 他眼中除了打探 就剩下了猜忌

他燕国确实是不缺炸药 但他倒是并不认为 这件事情只是区区炸药可以解决的

看着燕王那总是带着防备的目光 她很是无奈 燕王 我说你的心里就不能稍微的灿烂一些么 总是响着这些小肚鸡肠的算计 你不累 我都帮你累得慌

“年……宣国皇后 本孤王凭什么信你 ”

说实话 从本质上來说 燕王是完全不相信年莹喜的 或者说 如果今天与他面对面的是宣逸宁 或者他还能信任几分 但是对于年莹喜 她确实是无从相信

“……”谁见过对牛弹琴 年莹喜现在面对着燕王 就很有这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天色逐渐的亮了起來 寇司彦听着外面逐渐消停下來的讨伐声 转身悄悄的走出了营帐 年莹喜和燕王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 忽然从营帐的外面传來了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一身盔甲的严淼便冲进了营帐里

“严淼 ”年莹喜惊讶的抬起双眸 “你怎么來了 ”

严淼掏出了怀里的信封 直接呈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末将受稻谷神医的委托 特此前來将这封信亲自送到皇后娘娘的手中 ”

年莹喜如此一听 更是诧异 伸手接过了严淼手中的书信 根本來不及避嫌 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打开了

众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括送信的严淼也是完全的不知情 不过大家看着年莹喜那越拧越紧的长眉 均是跟着担忧了起來

不过大家的担忧 不代表燕王就会跟着担忧 他一直在考虑着刚刚和年莹喜的对话 想了半天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怎么靠谱 索性在别人都沉默的时候 自己先行开了口 “宣国皇后娘娘刚才所说的话 孤王只能相信三成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 孤王可以给宣国提供火药 但只限于三成 ”

墨修 唐楚 包括躺在软榻上的安阳侯 都将目光打在了燕王的身上 显而易见 现在年莹喜虽然沉默着 但全身上下却是写满了危险二字 按照他们了解年莹喜的程度來看 这个燕王若是此刻还敢戳年莹喜霉头的话 恐怕会死的很惨才是

年莹喜在这些个男人的腹诽中 慢慢朝着桌子上的烛台倾了几分的身子 将之间中夹着的书信燃烧在烛台之中 任由那断断续续滚起黑烟的烛台 熏烤着她的双眸

待那书信彻底燃烧成灰烬的时候 她直接掠过了燕王的身子 朝着严淼走了去 “你跟着我回宣国主营地 其他的人都留在这里 ”

严淼点了点头 转身先行走出了营帐

其他人知道宣国的主营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对于年莹喜來去匆匆的几个男人倒也叫怪不怪了 所以也是沒人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了

不过别人知道 燕王却是不知道 他见年莹喜就这么的直接把他给忽略掉了 自然是接受不了 转身几个大步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直接拦住了年莹喜的去路

“宣国皇后既然想让人尊重 怎么却连基本的礼貌都沒有 如今这事情还沒谈完 宣国皇后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这是要至孤王于何地 ”

要是在刚刚 年莹喜一定会笑着继续和这个像是女人一样的燕王继续周旋着 可是现在 在看了那封信之后 年莹喜不要说是时间 根本是连心情都全部的消失殆尽

抬眼冷冷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燕王 上前一步伸出双手 紧紧抓住燕王衣襟的同时 开口的话语寒霜飞溅 “姓燕的 我警告你别总拿着别人的耐心 当做你一而再 再而三不要脸的资本 我看在你是一个国家的帝王 所以给你面子的喊一声燕王 如果当我对你的耐心全部耗尽的时候 我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如今燕蓉主动帮着白国与宣国为敌 我想这事情你心中也是清楚一二的 我不拆穿 你便见好就收 别一味的拿着我当傻子的蹬鼻子赏脸 火药的事情 你大可以不出 但我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如果在明日前我看不见火药 那么就算最后是我赢了白国 也会亲手杀了燕蓉 因为于情 她是燕国的公主 但她却作为和宣国联盟国的公主 与帝国暗自勾结 于理 她现在是宣国的妃嫔 却不知廉耻的跟白国苟且偷生 ”

“你 你……”燕王沒想到年莹喜前后之间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差距和态度便相差的这般悬殊 被年莹喜这般的冷言讥语之下 竟然一时的语塞在了原地

年莹喜再次拉近了手中的衣襟 冰冷的面颊勾起一丝让人心惊胆战的寒笑 “我怎么 是不是我说的太直白了 燕王接受不了 不过我奉劝燕王一句 趁着我现在还有心情和你浪费口水 就尽快好自为之的与我合作 不然当我真有那么一天连看都不愿意看你的时候 你便就直接等着给你的闺女收尸吧 ”她说着 松开了燕王的衣襟 不再停留的朝着营帐外走了去

燕王呆楞的脚下一晃 伸手扶在了身边的台案上 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夜色中 寒风再次夹着积雪吹佛了起來 那些讨伐了一夜正要散去的士兵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营帐之中走了出來 定睛一看 不禁全部的停站在了原地 因为那走出來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讨伐了一夜的对象……宣国的皇后娘娘

在一片的寂静之中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起的头 喊了一声 “围住她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她这是要逃跑…… ”

其他的士兵被此话一煽动 均是成群结伙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跑了去 并在片刻的功夫 就将年莹喜团团围住在了其中

跟在年莹喜身后的严淼一愣 看着这些手里举着刀刃的宣国士兵 凝重的拧起了俊眉 白天年莹喜眼睁睁看着平湖王爷和李敏达成为白国傀儡的事情 他倒是也从急报之中听说了 他自然是相信年莹喜这般的做法 有着她的想法 但他沒想到 年莹喜的所作所为 竟然引起了士兵们的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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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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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背上的年莹喜俯视着下面这些将自己围住的士兵 本想着直接带着严淼骑马离开 却沒想到 她走到哪里 这群士兵便跟着她到哪里 根本不打算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站在暗处的寇司彦观察着这些士兵脸上的表情 一心想要找到其中作细的他 此刻就算是担心着年莹喜 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另一个在马背上的严淼 虽然很担忧年莹喜 不过这些士兵到底不是他的部下 就算他这个时候开口 想必只会平添的增加仇恨 根本帮不上年莹喜任何

一时间 这些士兵将年莹喜前去的方向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就连此刻站在营帐里的墨修和唐楚也是不得不担忧的拧紧了长眉

“这样下去不行 ”唐楚说着 起身就要跳出窗子 打算帮年莹喜去解围

墨修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唐楚的手臂 阻止了他的动作 对上唐楚那双诧异的眼 墨修面无表情的道 “主子的事情 既然沒有叫咱们帮忙 就说明主子有自己的打算 我们若是这个时候赶出去 也许只是会给主子增加乱子 ”

唐楚如此一听 倒也是觉得墨修的话在理 虽然仍旧担忧着年莹喜 却是收回了自己的内力 站定在了窗边

营帐外面一片的人山人海 那些才刚平息的讨伐声 再次在莫名人士的带领下 在营地上震天的响了起來

“皇后娘娘还我们平湖王爷 还我们李敏达将军 还我们皇上…… ”

“皇后娘娘谋权篡位 应受天谴…… ”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不断在营地之中响彻而起 徘徊在四周 带着回音的迟迟不肯散去

骑在马背上的年莹喜眼看着天空的一方出现了橘红色的光亮 知道若是在拖下去定会误了大事 情急之下 侧眼瞄了瞄身边严淼身上的长剑 并二话不说 直接伸手将长剑抽了出來

严淼吓了一跳 转眸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只见她当着众人的面 将长剑高举于空中 并居高临下的对着下面的众人喊道 “今日我有要事在身 各位都是曾经跟我在一个战场上打过仗的兄弟们 如果各位肯给我时间 我定会给给位一个解释 但若是兄弟们执意阻拦我的话 也别怪我再不留情面 ”

那些士兵根本沒想到身为皇后的年莹喜竟然会和他们称兄道弟 惊讶的同时 有了几分的动摇 毕竟年莹喜曾经为了宣国不顾自己性命的举动 是他们曾经亲眼所见

难道 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他们误会了自己的皇后娘娘

不过就在这些士兵动摇了几分的同时 刚刚那个带头的士兵 再次高声的喊了出來 “别相信她 她就是想要拖延咱们的时间 兄弟们 咱们的王爷和将军还在敌国被折磨着 咱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相信这个想要谋权篡位妖女的一面之词 ”

那些刚刚还动摇着得士兵 在听闻这一声的高呼之下 均是再次坚定了双眸 他们再次对着年莹喜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并一步步试图朝着年莹喜靠近

站在暗处的寇司彦 见此 轻轻点了点头 事情闹到了这里 他终于是找到那个一直隐沒在人群之中带头的人了

严淼见着这阵势 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他正要开口问问年莹喜究竟想要如何打算 却见年莹喜从怀中掏出了一方丝巾 并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这……这是……严淼诧异的愣住了神情 不知道年莹喜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侧耳听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的脚步声 年莹喜再次开了口 然这一次 却是收起了所有的情感 只剩下了那麻木且冷若冰霜的字眼 “既然你们如此的不相信我 我也不再多说 毕竟你们是我曾经的兄弟 就算是要你死我活 我也不想看见你们的血 ”

原來……严淼到了现在 终于明白过來年莹喜这么做的目的了 只不过 他能明白 能理解 不代表这些被煽动的沒了理智的士兵可以理解

眼看着那些早已沒有了理智可谈的士兵们手持刀刃的朝着年莹喜翻涌而來 年莹喜猛然夹紧了马腹 一边拉紧马栓 一边对着身边的严淼道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 你跟在我的身后便可 我带着你冲出去 ”

严淼沒想到到了此刻 年莹喜仍旧顾忌着他的感受 回神之余 赶忙跟在了年莹喜的后面 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手持长剑在他的面前拼杀出 心中早已五味陈杂

面前冲过來的士兵 一波倒了下去 一波又涌了上來 严淼看着这些在年莹喜刀刃下面色狰狞的他们 真想上去亲手抽醒他们

这些士兵 都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 他们所有挥洒出來的汗水和鲜血 都是为了保护宣国 保护百姓 可是现在 他们却这般被自己双眼迷失了心智 对着他们的信仰挥舞刀刃

说实话 在他刚刚接到平湖王爷和李敏达被抓的时候 也曾经动摇过自己对年莹喜的那份信念 就他亲自前來到十里坡 送信是其一 说白了 也有一些不放心的想要來亲眼看看

然而现在 当他亲眼目睹了年莹喜宁愿貌似也要遮住双眼的举动 终于再次坚定起了自己那颗动摇的心 只因年莹喜的所作所为 让他沒有再去怀疑的理由

年莹喜提着手中的长剑 目不视物的斩杀着面前的一切阻碍 她一颗完全被罪恶包裹住的内心 却在无人看见的世界里 血流成河 泪流不止

想着那书信上的句句话语 她平静的内心再次滔天翻涌 她做的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为了承诺自己当初对他定下的誓言 可当他若是再不会睁开双眼 那么她做的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可在

宣逸宁 如果你敢就着撒手 我年莹喜发誓 就算是追到鬼门关 也要将你揪回來……

就在她心思飘远的时候 忽然一个士兵举着手中的长刀对着她的侧面落了下來 跟在她身后的严淼见此 紧张的大呼 “皇后娘娘小心…… ”

年莹喜听闻 侧身闪过 可饶是那长刀沒有砍在她的身上 却是刮下了她发顶上束着长发的丝带 一时间 丝带断 长发落 迎着愈演愈烈的狂风 在黎明之中张扬飞舞

而年莹喜也再无法忍受这无止尽的纠缠 翻转手腕刀刃向下 毫不留情的一剑刺穿穿了那士兵的喉咙

滚烫的鲜血 顺着被割开的喉咙迸溅而出 溅洒在年莹喜的面上 衣上 带着灼肤的热 伴着让人作呕的腥

那些还继续朝着年莹喜涌來的士兵们吓傻了 他们从來沒有见过这般慑人心魄的女子 此刻的她就好像是从地狱里走出來的催命人一样 长发披散 手持长剑 满身的鲜血 浑身上下充斥的是让人心惊胆战的杀气

也就是在这些士兵怯步之时 年莹喜再不做停留 在他们的惊愣之中骑马而去 终于冲出了十里坡的营地 带着严淼朝着宣国的主营地奔了去

一路上的策马奔腾 年莹喜解开了蒙在双眼上的丝巾 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带着严淼朝着主营地飞奔了去

小腹部 忽然一阵阵的抽痛了起來 让年莹喜不得不腾出一只手 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一个时辰之后 迎着日出的光亮 年莹喜与严淼终于抵达了宣国的主营地 來不及顾忌自己疼痛的年莹喜翻身下马 在严淼的陪伴下 走进了宣国的军事营帐之中

掀开垂地的帐帘 年莹喜刚迈步进去 便听见了‘噗通 ’一声 随着她的手放下帐帘 年莹喜赫然看见紫蝶和芊芊同时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怎么了 ”年莹喜诧异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低声哭泣的两个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升上了心头

“小 小姐……我们对不起你……”紫蝶慢慢的抬起头 用着一张已经被泪水打湿的脸 对着年莹喜那诧异的眼 “刚刚來了几个人冲进了营帐里 我们还还不急喊叫 那些人便打昏了我们 等我们再次醒过來的时候 皇 皇上便已被他们带走了……”

“……”年莹喜脚下一晃 眼前一阵的晕眩 要不是身边的严淼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很有可能直接双眼一黑的栽倒在地面上 她不过是晚來了一步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小姐 您杀了我们吧 都是我们太沒用了……”芊芊哭的像是一个泪人 眼泪噼里啪啦的滴打在地面上 消瘦的肩膀颤抖如筛糠

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双眼 年莹喜稳定住自己的口气 “可有看清那些人的样子 ”

沒等芊芊和紫蝶回答 从屏风里面走出來的稻谷神医则是先行开了口 “那些人身着黑衣蒙面 根本不给我们看清的机会 况且他们这次來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宣帝 并沒有惊动到其他巡逻的士兵 ”稻谷神医说到此 停顿了想了半晌 才又继续道 “不过老夫在昏迷之前 似乎听到其中一个人喊出了那个领头人的名字 好像是叫奇图大人 ”

奇图 年莹喜听闻到这个名字 豁得收紧了双目 袖子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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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奇图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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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谷神医欲言又止 想了半晌 终是道出了心里最为担忧的事实 “皇后娘娘 如今宣帝的身体太过匮乏 若是被抓走之后并未有人悉心照料的话 恐怕不出三日 宣帝便会……”

“小姐…… ”

“皇后娘娘…… ”

沒等稻谷神医把话说完 已经彻底脱力的年莹喜便终于是支撑不住身体的朝着地面滑落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紫蝶和芊芊见了 赶忙伸手托住年莹喜的身子 也亏了一直搀扶在她身边的严淼沒有松手 她才不至于直接栽在地面上

意识已经薄弱到连眼前事物都看不清的年莹喜 努力的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死死拉着紫蝶的袖子 努力的抬眼 看着身边的严淼

“严淼 马上送我和稻谷神医去十里坡 ”

严淼一愣 看着年莹喜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颊 犹豫了起來 “皇后娘娘 您现在的身体已经禁不住再折腾了 ”

“这是命令 ”年莹喜想要伸手按住严淼的肩膀 可就在她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 黑暗彻底的奇袭了她的双目 在意识全部沉淀之前 她只能用尽力气喘息的又道 “严淼 若是我再次睁眼仍旧在宣国的主营地之中 那么你以后也不用再來见我了……”

那僵持在半空之中的细长手臂 垂落了下去 带着谁也无法体会的无能为力 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动作……

严淼盯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年莹喜满面的纠结 按照现在年莹喜这个身体状况來看 就算他不懂医 也知道她不能再折腾了

现在的年莹喜就像是一朵在风雨中逆行想要开花的小草 她是那么的想要逆风盛开 可她那早已出现折痕的根 根本再经不住一丁点的抻拉

“把皇后娘娘先抬到屏风后面吧……”稻谷神医幽幽的叹了口气 转身朝着屏风走了去

严淼听闻此话 无疑像是抓到了救命草 不敢迟疑的抱起年莹喜瘫软的身子 正要朝着屏风走去 却听见了身后芊芊和紫蝶的惊呼声

“啊…… ”芊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年莹喜躺过的地方 通红的双目 满眼的惊悚

紫蝶不敢相信的伸手捂住自己想要惊喊出來的嘴 呆滞而又怔楞的轻轻摇着头 最终却是身体脱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严淼听闻 诧异的回头 顺着芊芊手指的方向垂眸一看 当即瞳孔迅速的收敛成了一个点 再是不敢迟疑的抱着年莹喜大步朝着屏风后面跑去 声音里已带出了恐慌的颤抖 “稻谷神医 皇后娘娘 她……”

他一路跑到了屏风后面 想要忘记掉刚刚地面上那一滩刺目的血腥 可此刻手中的粘腻 却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 刚刚那地面上的暗红 就是从年莹喜的体内流出來的

稻谷神医正在将银针一一用药水浸泡 听闻了严淼的话 回过了头 当他看见那还不断顺着年莹喜的下身流淌出來的鲜红时 也是一惊 随后赶忙指着床榻 “赶紧将皇后娘娘放在床榻上 你去烧水 快…… ”

严淼听闻 登时转身朝着门外跑了去 芊芊见在匆忙之中的严淼忘记了拿水盆 赶紧擦干了眼泪 端着水盆跟在了他的身后也跑出了营帐

而紫蝶则是满心担忧的站起了身子 朝着屏风后走了去 “稻谷神医 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

正在给年莹喜几处重要血脉施针的稻谷神医听闻 轻轻的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的身子不过是虚弱了一些 并无大碍 但照着目前的情形來看 皇后娘娘肚子里的龙胎能不能抱住 就要看老天爷开不开眼了……”

正常來说 在女子怀胎二个月到三个月的时候 保胎是最为重要的 因为这个时候的胎相是最不平稳的 女子定需要安心的静养才是

可年莹喜却在这个时候 不是东奔就是西跑 再加上连日的睡眠不足和心力交瘁 以至于她的身子终于透支到了极限 而她的肚子 似乎也终于承受不住了这个孩子的重量

紫蝶听着稻谷神医如此说 无疑不是震的后退了一步 再次红起來的眼眶 满含着心疼与担忧的泪水 转眼朝着床上昏迷的年莹喜看了去 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 如果您能听见我的祈祷 恳请您一定要保住我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儿 哪怕是让我减寿十年 二十年 我也心甘情愿……

一行的黑衣人 匆匆驾驶着一辆马车进了白国营地 一路上畅行无阻 一直到了营地的主营张外 才慢慢的停住了前行的马车

打头的男子 跳下马车 并沒有打开马车门 也是先行独自的走进來主营帐之中

营帐内 白帝正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好不容将那些争执不休的贵族打发掉 他正打算闭眼睡一会 却不想忽然感觉自己的面前扫过了一阵的寒风

白帝一个诧异 慢慢睁开眼睛 当他看着走进的黑衣人时 却是松了口气的笑了 “这么快就回來了 奇图 你便是越发的效率了 ”

奇图并以白帝的夸赞引以为豪 只是清冷的站在营地的中央报告道 “白帝 宣国的帝王已经被属下活捉 如今正在马车之中 ”

白帝眼前一亮 豁然从软榻上坐起了身子 “看來那些隐藏在十里坡的作细汇报的还算是如实 ”说着 再次抬眼朝着奇图看了去 “不过这次最大的功劳便是你 要不是你想到宣帝身上的九死一生 咱们这一次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

奇图垂下眸子 仍旧不见任何的喜色 “白帝谬赞 属下只是在跟随安阳侯时 无意听闻到了宣帝留下断肠蛊练就九死一生的消息 ”

白帝饶是得知抓到宣逸宁再过兴奋 也终究是看出了奇图的冷淡 双眸也从惊喜变成了某种的试探 “奇图 难道你对安阳侯还不死心 你别忘记了 一旦你选择了背叛他 就算是孤王再次让你回到他的身边 你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但是你跟在孤王的身边就不同了 若是孤王一旦统一了宣国 那么你将会是孤王亲自钦点的镇国将军 ”

奇图仍旧是沒有表情 直接岔开了白帝的那些权利诱惑 “宣帝如今还在昏迷不醒 白帝打算如何处置 ”

白帝对于奇图的冷漠沉下了脸上兴奋的光彩 想了想 摆了摆手 “先将他送到暗室关押着 这样也好防备着年莹喜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來找他 ”

奇图点了点头 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白帝看着奇图那丝毫不曾为了他动摇的背影 咬了咬牙 又道 “奇图 难道你真的就不在乎那些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 你跟在安阳侯的身边得到了什么 让你至今对安阳侯如此的不能释怀 ”

奇图听闻 停顿了下脚步 “属下得到些什么 白帝沒兴趣知道 也沒必要知道 白帝只要记得曾经答应过属下的就好 ”

“呵呵……答应 ”白帝哈哈大笑了起來 “奇图 孤王还真是沒想到 你竟然会为了这个野种做到如此 当真是……”

沒等白帝把话说完 奇图再次开了口 “白帝 别忘记您曾经答应过属下的 只要属下愿意跟随在您的身边 您便永远不会让当年的那个秘密昭告天下 ”

白帝讥讽的红了眼 “奇图 你是在威胁孤王我 ”

奇图冷冷的挑了挑唇角 “白帝不要忘记了 跟在安阳侯身边的人 都是不怕死的 若是白帝违背了当初与属下的约定 属下一定会亲手杀了您 ”说着 再不停留的大步走出了营帐

白帝怒气翻涌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怎么也沒想到 到了现在奇图竟然还会为了安阳侯着想 他当真很好奇 那么一个只懂得杀戮和血腥的野种 究竟给了奇图什么样的好处 能让奇图面对着他开出的那些价码置若罔闻

白天迎來了黑夜 黑夜又替换了白天 在过了两夜一日之后 昏迷的年莹喜终于缓缓的在黑暗之中有了意识

睁开眼睛 年莹喜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裂的就要炸开了 不过还等她开口要水喝 一杯温热的茶杯 便出现了在她的眼前

“宣逸宁…… ”她干哑的开了口 带着所有的悸动朝着那只手的上方看了去 却是对上了一双细长慵懒的眼

看着这双眼 年莹喜终于在希望之中被打到了现实 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结成了冰 只剩下了让人不敢触摸的寒冷

“做梦了 ”安阳侯靠着床榻坐下了身子 一边扶着她起身 一边将手中的茶杯对上了她的唇

温热的茶水 顺着她的口腔 流进了她干裂的嗓子 回往曾经 好像也是有那么一个人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递给她了一杯茶水 然后在她得到缓解饥渴的同时 用最为温存的话语 窝在她的耳边对她说 ‘做朕的皇后可好 ’

曾经 她是那么的排斥着这句话 可是现在 她却是那么怀念着当初那冰冷的语调

“这里是哪里 ”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年莹喜轻轻的开了口 “现在什么时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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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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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收回手臂 轻轻的笑了 “这里自然是十里坡 不过你却已经昏迷了两夜一日 ”

“是么 ”年莹喜疲惫的扯了扯嘴角 “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沒想到严淼竟然真的把我送回來了 ”说着 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却终究是闭上了嘴

在她昏迷之前 她确实是能感觉到自己小肚子里的不稳 不过既然她已经昏过去了 那么孩子究竟是如何了 她已经沒有再开口问出的必要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自欺欺人 但就现在來看 也许自欺欺人 才是她坚持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安阳侯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 转眼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年莹喜 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在 不用担心 而且严淼不但是将你送了过來 连稻谷神医也一起送了來 现在稻谷神医去熬药了 ”说着 他顿了顿 又开了口 “不过 你沒有什么要问本侯的么 ”

还在么 年莹喜轻轻的松了口气 抬眼对上安阳侯满是刀疤的脸 眼中沒有丝毫的怀疑 “我不会问你关于奇图的事情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背叛 就说明并不是你再能控制的了 白绯绕 你不用总觉得我会怀疑你什么 既然我年莹喜敢将你留在身边 自然就有信心认为你不会背叛我 ”

“呵……”安阳侯仅是一个呆楞 便带着几分自嘲的开了口 “年莹喜 你还真是自大呢 本侯连身边的人都养不住 你又拿什么來相信本侯 ”

说实话 开始他听闻稻谷神医说到奇图这个名字的时候 也是很诧异 毕竟奇图已经跟他失去联系很久了 他以为奇图已经战死 却沒想到奇图竟然投靠了白帝

捏了捏自己酸疼的手臂 年莹喜伸手搭在了安阳侯的肩膀上 “姓白的 我年莹喜的世界一直很简单 相信就是相信了 哪里來的那么多的为什么 ”

“你……”安阳侯看着她那双始终不变的清澈双眸 一时间楞在了那里

听闻着外面的脚步声 年莹喜笑着亲手拿起了安阳侯手中的面具 轻轻的扣在他的面颊上 带着对朋友的真挚 眼中坚定 “这面具 今日我亲手给你带上 总有一日 我会亲手再给你摘下來 而到了那个时候 便是我帮着你报仇之时 ”

安阳侯无奈的垂下了眸子 带着些许的嗤笑 轻轻的摇了摇头 “自大的女人 ”

营帐外的脚步声停止了片刻 悠悠响起了一道声音 “皇后娘娘可是醒了 ”

听出是寇司彦的声音 年莹喜披了见衣服 在安阳侯的搀扶下 走下了床榻 “有什么事情进來说 ”

营帐外的寇司彦听闻 喜上眉梢 赶忙掀起帘子走了进來 看着年莹喜仍旧十分苍白的脸 正想担忧的关心几句 沒想到年莹喜则是正色的先切进了主題

“我让你抓的人抓到了么 ”

寇司彦一愣 点头称是 “回皇后娘娘的话 已经抓到了 现在正由娘娘的暗位与唐楚少侠看管着 如今就等着皇后娘娘吩咐了 ”

“几个 ”

“四个 ”

“很好 ”年莹喜点了点头 “你去将他们带进來 ”

寇司彦惊讶 “皇后娘娘打算亲自审问 ”他说着 再次抬起了眸子 对上年莹喜那张怎么看都欠缺营养和精神的脸 怎么都是担忧的

年莹喜揉了揉自己不断跳动的太阳穴 冷冷的开了口 “难道我审问还需要你同意不成 ”

寇司彦赶紧低头 “属下知错 属下这就去将人带过來 ”

“不用了 ”年莹喜想着此刻正在白国军营之中生死未卜的宣逸宁 哪里还再拖延下去 “你让墨修他们将人带过來便可 至于你 现在就去燕王那边 问问燕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燕王还是那般的莫能良可 直接告诉他是我说的 让他今日就滚出宣国的营地 顺便去买一口棺材 等着给他的姑娘收尸吧 ”

“是……”寇司彦答应着 心惊胆战的退出了主营帐 回头再次朝着身后的营帐看了看 诧异又无奈的转身朝着牢房走了去

这一趟年莹喜的回來 他总是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虽然说她还是那般的理智和凛然 但身上那股隐藏的杀气 却是明显的加重了不少

看着寇司彦逃也似的背影 安阳侯叹了口气 “年莹喜 宣帝只是被抓了而已 你何必这般摆着这幅要吃人的面孔 ”说着 回身指了指另一处的屏风 “况且你如此的吓人 她们俩又怎么敢出來与你相见 ”

“恩 ”年莹喜循着安阳侯的所指望了去 却不想这一眼竟然看见芊芊和紫蝶二人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來

“你们两个怎么也來了 ”她诧异的看着她们两个人 拧起了长眉

芊芊和紫蝶本就一直在自责 尤其是在年莹喜昏迷了之后 更是恨不得被劫持的人是她们自己 如今见年莹喜拧起了长眉 又想着刚刚年莹喜对寇司彦的口气 登时双双跪在了地上

“小姐……”芊芊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了下來 不停的给年莹喜磕着头 “都是我们的错 小姐那么相信我们 我们却把皇上给弄丢了 如今愿由小姐责罚 只是还请小姐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

相对于芊芊 紫蝶虽然还算得上是冷静 可眼圈也是跟着红了起來 看着年莹喜苍白的唇 瘦到可见骨头的面颊 也是心疼的难过 “小姐 您要保重啊…… ”

年莹喜看着跪在地上的俩个人 叹了口气 起身朝着她们二人走去 在她们以为年莹喜会说出怪罪的话语时 不想年莹喜竟是蹲在了她们的面前 并伸手将她们二人揽在了怀里

芊芊和紫蝶都是呆楞的僵住了身子 就在她们发呆的同时 只听年莹喜感恩的开了口 “幸好你们沒事 ”

“小姐……”紫蝶和芊芊颤抖的肩膀 眼泪滴落 双双扑进了年莹喜的怀中

年莹喜笑着感受着她们的体温 是她此刻的感恩 感恩上天沒有再次从她的身边带走她们 感谢那些白国的屠夫们 放了她们二人一马

若是此刻要是连她们二人也出了事 她真不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像是现在这么清醒了

当初她知道当初碧荷出事的时候 她有多自责 沒人知道 她恨不能将碧荷随时随刻的带在自己的身边 她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不过还好 虽然碧荷再也回不來了 但她的身边还有她们

况且那帮子既然是奔着宣逸宁來的 又怎么是她们二人能够拦得住的 她虽然担心着宣逸宁 但并沒有失去理智 对于芊芊和紫蝶的无能为力 她会全部的包容掉 当然 对于白帝的有恃无恐 她自会亲自讨一个说法

营帐的外面 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安阳侯听闻 轻轻的咳了一声 “咳……”示意年莹喜 该办正事了

年莹喜心照不宣 起身将紫蝶和芊芊搀扶了起來 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发顶 “我饿了 你们擦擦眼泪 去给我找些吃的來吧 ”

紫蝶和芊芊心中的愧疚已经释怀 点了点头 一边擦着眼泪 一边朝着营帐外面走了去

她们二人出去的同时 墨修和唐楚带着被扣上手链和脚镣的四个人 纷纷走入了营帐 年莹喜看着那四个身穿着宣国字样的衣服 眼中的温润瞬间冻结成了冰霜

“将他们四个人的衣服剥下來 ”

墨修听闻 甚至是连点头的功夫都不留 直接动手剥下了那四个人的衣服

虽然年关已过 此刻的天气依旧是寒冷的 营帐虽然燃着银炭 可这被剥了衣服的几个人 仍旧是止不住的发抖

年莹喜用着比寒冬还要冰冷的目光 一一扫过这些人 最后定在了安阳侯的身上 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这次还要麻烦你了 不过不需要割肉 只需要在他们身上割出细小的伤口便可 不流血最好 ”

安阳侯虽然不知道年莹喜这般吩咐的目的何在 不过还是转身掏出了怀里装着刀片的小包裹 只是还沒等他准备完 另一边的唐楚却是先行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杀人封喉的事情 我最拿手 这次便交给我好了 ”

他的话虽然是这么问着 可手上的剑刃 已经在其中一个士兵的身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刀口

安阳侯见此 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年莹喜无所谓的扬了扬眉 无声默认了唐楚的举动 无论谁在他们身上割出伤口都好 她要的不过是结果罢了

那些人虽然是白国的作细 可不到最后关头 又怎么会承认 如今见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正在被唐楚用刑 另外的人 悄悄的对视了一下眼色后 装作惊慌万分的朝着年莹喜跪下了身子

“如今正是兵力匮乏之际 皇后娘娘为何好端端的要对我们几个动用私刑 ”

“难道皇后娘娘当真如其他人所说 是想谋反不成 ”

“皇后娘娘 我们就算为了宣国效力 但也不是可以轻易任人宰之的 皇后娘娘如今的这般举动 难道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说法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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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惩罚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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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莹喜靠在椅子上 任由那些挣扎的士兵大喊大叫 她像是什么都沒听见一般的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 “姓白的 要下棋么 ”

下棋 安阳侯一愣 不过对上年莹喜那深不见底的双眸时 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乐意奉陪 ”

说着 从台案后面拿出棋子和期盼 当真坐在了年莹喜的身侧 与年莹喜开始对弈了起來

那些被绑着双手双脚跪在地面的白国作细见此 也是沒想到 呆楞之下忘记了挣扎 只是直直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看了去 张着嘴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他们现在的惊讶

他们虽然是作细 但接触和见过的人也不少 不过像是年莹喜这般一边审着犯人 一边还有闲情逸致下棋的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过

唐楚的手法可以说是这些人当中最快的 毕竟他是以杀人为主 而要想让自己的目标在无声无息之中倒下 那么快 狠 准 便是最为关键的

趁着那几名白国作细呆楞的功夫 唐楚已经将提着长剑朝着另一名作细走了过來 而那最先由唐楚开刀的作细 已经全身疼痛到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放下手中的白子 安阳侯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作细 淡淡收回目光的同时 对着年莹喜悠悠含笑 “唐楚的手法就算是再快 也是免不了这些作细的大喊大叫 你就不怕引來更多的人來围观 以此更加动摇你在军中的威信 ”

年莹喜听闻 一边观察着眼前的棋盘 一边悠悠的也是笑了 “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们若是有力气 可以尽量去喊 只是能不能喊到最后就不好说了 ”她说着 落下手里的白子 微微侧眸 朝着那几名白国作细看了去 “你们要是想喊 最好现在就好好酝酿自己的底气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能从开始喊到最后 也许我会放那个人一条生路也说不定 ”

那几名白国的作细如此一听 都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达发窝 他们怕的并不是现在那划在自己身体上的利刃 他们既然当了作细 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时 饱受酷刑的思想

他们此刻害怕和畏惧的 是年莹喜这个女人 这个让他们看不懂也想不通的女人 这个女人得狠 他们领教过 那些被俘虏的贵族们 现在还被钉在高台上 但这个女人得心思 却是足以让他们胆颤到遍体生寒 只因 她的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饶是他们再过害怕 却也拼劲一切的挣扎着 因为他们很清楚 若是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挣扎的话 可能他们便再也沒有了挣扎的机会

“皇上娘娘 若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您大可以告诉我们 可如此的举动 皇后娘娘就不怕让其他的士兵看了去 说是皇后娘娘是暴君之举么 ”

“皇后娘娘 我们对宣国尽心尽力 可为何到了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皇后娘娘就算是让我们死 也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

“昨夜前來讨伐皇后娘娘的人多得是 皇后娘娘却只是抓了我们几个 皇后娘娘这般的所为 难道是要杀鸡给猴看 可是皇后娘娘您不要忘了 每个兄弟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就算皇后娘娘杀了我们 也依旧蒙蔽不住那些兄弟们的心 ”

在这几名士兵的声嘶力竭下 确实是引來了许多士兵的围观 那些士兵全部围在主营地的外面 透过窗子和帘子的缝隙 看着里面这几个正在被用刑的人 脸上的各色表情一一尽展

不过这些士兵的到來 并沒有让年莹喜改变最开始的敲定 她仍旧与安阳侯云淡风轻的下着手中的棋

是谁说过 让一个人最恐惧的 并不是那些用肉眼看得见得一切 而是那些莫名加诸在身上看不见的疼痛

她很清楚 现在这些作细口口声声对自己的讨伐 不过是对他们自身害怕的一种慰藉罢了 他们觉得她会为了顾及着其他士兵的想法 而放了他们一马

不得不说 他们这最后的挣扎确实高明 但很可惜 他们算计错了人 她年莹喜从來就不是一个为了别人眼光而活着的人

她既然敢做 就不怕任何人來看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安插在宣国的营地之中 说实话 年莹喜并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毕竟她曾经说过 不会将每一个有苦衷的人闭上绝路 但是现在不同了 只因她很清楚 这些人是导致宣逸宁被抓的罪魁祸首

就算奇图知道宣逸宁留下了母蛊 练就了九死一生 但奇图并沒有那么大的胆子 敢直接冲进宣国主营地抓人 也不会将时间算计的那么好 前脚严淼一走 他就带着人混进了宣国的营地

所以这其中一切的解释 就是这些被安插在十里坡的作细们 看见了严淼的到來 并迅速给白国传了消息 这样奇图才敢就带着那么几名暗位的冲进了宣国的主营地 并且在不惊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 带走了宣逸宁

“女人 ”在这些白国作细私心的喊叫声中 唐楚垂下了手中的长剑 并朝着年莹喜走了过來 “已经可以了 ”

年莹喜听闻 点了点头 依旧目光盯着棋盘 可开口的话 却是对着墨修说的 “墨修 把他们带出去 一一绑在平时士兵们用來烤食物的架子上 在下面点燃篝火 ”

“是 ”墨修点了点头 和唐楚一起拖着这几个人出了营帐

安阳侯收掉自己赢了的白子 再次将黑子摆在了棋盘上 看着棋盘上年莹喜那仅剩的几颗白子 轻轻的叹了口气 “年莹喜 现在的你本就是背水一战 如果在这个时候 因为他们而伤了外面其余士兵的心 你要如何才能翻盘 ”

年莹喜扬了扬秀眉 摆弄着手中仅剩下的一颗白子 声音平静却满是凌厉的杀气 “白绯绕 他们今日必须要死 ”

安阳侯笑 “因为他们让宣逸宁被抓了 ”

年莹喜点头 抬眼 紧紧迫视着安阳侯面具下的长眸 “因为他们踩到了我的底线 ”

安阳侯倒是沒想到她会回答的这般直白 呆楞之下 竟是闷声的笑了出來 “呵……年莹喜 原來你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么 ”

年莹喜也跟着笑 “白绯绕 是谁说过 孩子气又孤军奋战的人 赢不了 ”放下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之后 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估计墨修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出去看看 ”

安阳侯看着年莹喜远去的背影 无奈的收回了目光 正要起身跟着她一同出去 却在起身时 不经意之间朝着棋盘看了一眼 然只是这一眼 他便是呆楞的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一般的怔在了原地

这 这是……

他不敢置信的紧紧盯着那棋盘上年莹喜最后落下的白子 像是犹豫似地伸出细长的食指 慢慢的抚摸上那有着光洁表面的棋子 最后 竟然是低低的笑了起來

“这个女人……”安阳侯无奈又不可否认的摇了摇头 最后穿上了自己的白色长靴 也是朝着营帐外走了去

唯剩下那一盘看似沒下完 实则早已下完的棋盘 寂寥的摆在矮几上 醒目而了然

那棋盘上 整片整片的被黑子覆盖着 然就在这些黑子之间 孤单的挣扎在黑子中的白子 看似马上就要被黑子吞噬的全军覆沒 可那最后一颗落下的白子 却是颠覆了整个的棋局 似孤军奋战的一批白马 紧用了一子的力量 却将所有虎视眈眈的黑子 逼迫在了死路上

而很显然 这一盘 白子胜……

营帐外面 早已聚集了大批大批的士兵 他们将主营帐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睁睁的看着墨修和唐楚将那四名白国作细 一一绑在了吊烤的架子上 慢慢点燃起了下面的篝火

年莹喜掀着帘子迈步走出 在这些士兵惊悚又愤恨的目光下 淡淡的扫视着那些架子上白国作细 面色虽苍白却平静

随着火势的越烧越旺 那些白国的作细发出的是比刚刚划破肌肤还要痛苦的喊叫声 他们眼看着那飞蹿的火苗 像是一张张燃着火的嘴巴一样 不停的在自己本就布满伤口的身子上啃咬着 沒有任何的办法

那些刚刚沒有流血的细长刀口 在烈火的灼烧下 慢慢狰狞的一一翻起了皮肉 露出了里面还带着血丝的嫩肉 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 那些血丝便在灼热的温度下 干却了 而那里面的肉 也跟着从生到了熟

年莹喜对于身边那些士兵倒抽冷气的声音 充耳不闻 眼见着那些白国作细由于巨疼 而眼睛不住的像上翻动着 慢慢的抬起了手臂 也终是开了口 “墨修 把活熄灭了 将人抬下來 ”

那些已经被折磨的快要晕过去的白国作细听闻 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本以为年莹喜是经不住其他士兵惊悚的目光 终于是打算放他们一马

可他们沒想到 就在他们身子刚刚挨到地面上的积雪时 忽然耳边再次响起了年莹喜温柔却充满恶魔气息的话语 “打几桶带着冰块的冷水來 给我浇在他们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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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无声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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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国的气候 虽然不属于完全的东北冰冷气候 却在一月的季份 也要达到零下十五六度左右

然就是在这里一个连河水都要都要冻结几寸的气候下 宣国所有暂时在十里坡上驻扎的士兵们 就这么无声寂静的看着那还带着冰块的凉水 一桶接着一桶的冲刷在那些白国作细满是伤痕的身体上

‘唰……唰…… ’一桶又一桶 沒有停息 持续而寒冷

年莹喜用着比严寒还有冰冷的目光 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些白国的作细在冷水下寒颤颤抖 平静到沒有一丝起伏的面颊上 是死一般的安静

她狠么 不 她不狠 比起其他人的残忍 她现在所做的还不过万分之一

她恨么 她恨 她恨极了这个沒有人伦的世道 恨极了那个满脸光亮却永远只懂得做见不人勾当的白帝

陷害 栽赃 嫁祸 毁了宣月淮的容颜 占了于淑兰的身子 现在却是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也从她的身边带走

一丝的冷笑 划过唇角 年莹喜笑的嗜血艳丽 白帝 既然你在我的面前中满绝望的荆棘 那么就不要怪我带着你一起走进无止的深渊

这样的残酷 就连一向喜欢血腥的安阳侯 都有些忍不住侧目 斜眼朝着身边的年莹喜看了去 不禁在心里对这个女人再次刮目相看了起來

也许 他还并不算真正的了解她 因为他从未看到她如此带着恶魔面具的一面

看來 这次 白帝那个老狐狸是真的戳到年莹喜的痛楚了

不过 这样也好 因为他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恨意 也是时候该拿出來与白帝当面算一算了

远处 寇司彦正带着燕王朝着这边走來 脸上带着的是高兴的笑 只因燕王已经答应了 供应给宣国所需要的一切火药

寇司彦一边走着 一边跟在燕王的身边侃侃而谈 “燕王果然英明 想必此事若是燕王当面告知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一定会高兴的 ”

燕王不屑的甩了甩自己的袖子 鼻子发出了轻哼 “寇军师 若是宣国的皇后有你一半的懂得如何办事 也许孤王也不会与她闹得这般僵持 ”

寇司彦听闻 大冷的天 却是落下了汗珠 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笑着打圆场 “燕王此话诧异 其实皇后娘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表面硬朗 其实心肠软着呢 ”说着 见年莹喜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直接伸手指了去 “您看 皇后娘娘……”

沒等寇司彦把话说完 只听不远处再次传來了年莹喜冷峻的声音 “冷水浇够了 将他们继续放在火上烤 ”

“……”寇司彦听闻 不要说是说话了 甚至是连前进的脚步都停顿在了原地 擦着额头的手臂 改成了擦拭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沒有看错吧 皇后娘娘这是在干吗 就算是惩罚那些帝国的作细 直接杀了不就好了么 为何要这般大摇大摆的在营地上处罚

燕王自然也是看见了不远处的场景 惊讶的目光一闪而过 接下來便是满口的讥讽 “原來寇军师口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竟是这样的意思 ”

寇司彦是彻底的熄灭了战火 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 “可能是什么误会 待微臣亲自去问问皇后娘娘便知 ”说着 便继续迈开了大步 朝着年莹喜走了过去

其实他是假装表面淡定 心里已经澎湃的直想抽自己的嘴巴 太丢人了 他觉得自己一向处事圆滑 怎么偏偏就在年莹喜的身上不停的掉链子

这是为什么……

趁着墨修再次将那些白国的作细再次架在了架子上 寇司彦终于站定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而燕王也是走了过來

“皇后娘娘……”寇司彦小声的开了口 背对着身后的燕王 不断的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以提醒年莹喜 燕王來了

不过年莹喜似乎并不打算给燕王面子 目光盯着那再次燃起的篝火 语气悠然 “先來后到 既然燕王是后來的 就等一会再谈也不迟 ”

“……”寇司彦汗颜 无话可说 风化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燕王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的帝王 哪里允许被人这般的忽视 听了年莹喜的话 直接迈着大步的推开了寇司彦 自己站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转眼朝着那些被热火灼烤痛苦不堪的士兵们 含着几分讥笑的开了口

“宣国皇后不但是对临国的架势大 沒想到对自己的士兵也是这般的残忍 还真是不得不让孤王刮目相看 ”

年莹喜冷冷的朝着燕王看了去 “燕王怎么就能肯定这些人是宣国的战士 ”说着 毫不给面子的摆了摆手 “若燕王大冷天的前來 只是为了冷嘲热讽的话 就请回吧 我很忙 想必燕王也是看到了 况且我对燕王那些讥讽言辞 早就听得腻歪了 ”

“你…… ”燕王沉下了脸 转手朝着架子的方向指了去 “宣国皇后娘娘别忘记了 他们的身上可还穿着宣国士兵的衣服 怎么到了宣国皇后这 就不是宣国的士兵了 ”

“哈 ”年莹喜好笑 “燕王眼神是不好么 哪只眼睛看见他们穿着宣国的衣服了 他们明明是光着身子的不是么 ”

寇司彦从风化中醒來 看着又吵了起來的两个人 头疼的真想直接倒在地上再也不起來

燕王怒气翻涌 正想继续反驳年莹喜的话 却听那绑在架子上的几个人 终于是松了口 从最开始的假装无辜到了现在的垂下了目光

“皇后娘娘饶了我们吧 只要宣国娘娘饶了我们一条命 我们会将知道的都说出來 ”

“皇后娘娘开恩啊 我们虽然是白帝派來的作细 但并沒有在宣国的营地乱杀过无辜 ”

“是啊 皇后娘娘 您就饶了我们几个吧……”

什么 在这些白国作细的讨饶下 刚刚还在为了年莹喜滥杀无辜而心惊胆战的士兵 瞬间像是大梦初醒了一般的清澈了眼中的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 再次朝着面色依旧淡然的年莹喜看了去 一时间 悲喜交加的酸楚 像是滔天般得巨浪涌上了他们各自的心头

也是到了现在 他们才悔不当初的想起昨夜自己做的事情是有多么的荒唐 他们竟然听信了这几个白国作细的教唆 不但对他们一直敬仰的皇后娘娘出言不逊 并且还打算要杀了皇后娘娘

而燕王 听闻到这些白国作细的话 也是一愣

昨夜 他倒是见到了这些士兵将事情闹得多么大 想來要不是年莹喜有着一身好本事的话 早就惨死在他们的剑刃之下了

只不过 他沒想到 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白国派人指使的

侧眼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燕王第一次觉得似乎自己好像是轻视了这个女人 在如此杂乱的环境之下 她竟然能够这么清楚的分析出明理 并且还能准确无误的从众多人之中捉到他们几个

看來……年莹喜也许不仅仅指使被宣逸宁宠爱出來的空壳么

年莹喜对着墨修点了点头 示意墨修将他们放下來 “墨修先带着他们下去关起來 吃的喝的正常送 ”

她又妇人之仁了 不是 她留下他们 是为了更重要得事情

“是 ”墨修颔首 带着唐楚这个苦力又拿不到银子的工人 一人拖着两个 带着他们朝着牢房走了去

随着墨修和唐楚的离开 那些围在周围的士兵 忽然无声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跪下了自己的膝盖 成片成片的人接二连三的跪了下去 黑压压的人头差不多铺盖了整个的十里坡营地

他们不知道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悔恨 唯有用他们不轻易下跪的身躯 去弥补自己昨夜犯下的种种错事

此刻 他们谁都不愿意去回想昨夜的事情 因为那是他们永远都无法去面对的背叛

年莹喜扫过了那些跪在地上的士兵们 眼中沒有任何的起伏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燕王的身上 带着白色哈气的开了口 “好了 先前的事情解决完了 燕王究竟有何事找我 现在可以说了 ”

燕王仍旧呆楞 朝着那不远处黑压压的人头看了去 “你就这么让他们一直跪着 ”

年莹喜轻轻挑了挑唇 目光不变 口气降冷 “我在想着如何与白国征战的时候 他们却一心想要杀我 不但是拦住了我的去路 更是阻碍了我的大事 我年莹喜要的兵 不但要懂得打仗 还要对我有足够的信任 若是连简单的信任二字都做不到 我留下他们又有何用 ”她说着 转身面对着跪在地上的士兵 抬高了音量 “你当中 有谁想打退堂鼓的 可以现在离开 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让你们起來 ”说罢 直接转身走进了主营帐 留下了身后目瞪口呆的士兵们

燕王听闻 倒也觉得年莹喜此话在理 不再多话的跟着年莹喜的脚步 朝着营帐内走了去 反正他也不是宣国人 既然年莹喜已经决定了 他便沒有必要再干涉 况且现在救出他的女儿才是最为主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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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安阳侯的秘密

>>>无错手打>>>

一个时辰过去了 外面的士兵仍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年莹喜斜着身子靠在窗边 看着外面那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士兵们 眼中不见任何的思绪

寇司彦想了想 收起桌子上的地图 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如果一切按照皇后娘娘意思去办的话 那么白国那几名作细要如何处理 ”

年莹喜不曾回头 唇角刮起的是比外面寒风更要冰冷的微笑 “试问最能轻松混进白国阵营的 又对白国阵营十分熟悉的 也就他们几个人了 如此对于白国阵营熟知的人 不留下來去安放炸药 岂不是可惜了 ”

寇司彦惊讶的张了张唇 “皇后娘娘就不怕那几个人临阵脱逃 ”想着刚刚年莹喜与燕王之间的对话 他便忍不住心都跟着发抖 毕竟那些火药 是年莹喜用自己的命换來的

就在不久的半个时辰年前 年莹喜当着众人的面 与燕王签订了生死契约 燕王会全力供应宣国所需要的炸药 但相对的 燕王要自己的女儿平安走出白国营地 若是如有违背的话 那么年莹喜便要将自己的人头贡献给燕王

“你是怕我死了 ”年莹喜微微回眸 对上寇司彦一双担忧的眼 唇角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寇司彦 在这个世上 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有所付出的 如果我不把话说的那么死 燕王那个老狐狸又怎么会如此放心的将所有的火药交给我 至于那些作细 我既然敢让他们回到白国的营地 自然就有本事让他们为我办事 ”

寇司彦细想 不禁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说的是 那么微臣这就去准备了 ”说着 朝着营长外面走了去

好像确实是他多虑了 年莹喜办事虽然从來不按照套路出牌 但到了最后 她总是有本事让人对她刮目相看

寇司彦出去的同时 墨修走了进來 看着年莹喜那单薄的衣衫 冰冷的眸子起了一丝的波动 伸手拿起椅子上的披风走到她的身边 摊开手中的披风盖在她的肩膀上

感觉到肩膀上的温暖 年莹喜诧异回眸 当对上墨修那张怎么看都冷的让人颤栗的面颊时 笑了笑 “那些作细如何了 ”

“已经全部关进了牢房中 唐楚也已经收到传话 亲自前往宣国主营地调动兵马了 ”墨修说着 顿了顿口气又道 “主子 那些白国的作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希望主子能前去一趟 ”

“哦 ”年莹喜微微诧异 “他们可有说是关于谁的么 ”

“安阳侯 ”

“恩 白绯绕 ”年莹喜眼中的诧异加深 想了半晌 拢了拢肩膀上的披风 “你随着我去一趟牢房 ”说着 已经么迈步朝着门口走了去

墨修沒想到年莹喜对安阳侯的事情反应这么大 一时间呆滞在了原地 看着年莹喜愈发清瘦的背影 纠结了半晌 才慢慢的开了口 “主子就这般的关心安阳侯么 ”

在他看來 年莹喜能够接纳安阳侯在身边 就已经让他很诧异了 毕竟曾经安阳侯是奔着想要了年莹喜的命 而将年莹喜囚禁在白国的军营之中 然后他沒想到 一向爱恨分明的年莹喜 竟然在事情得到了平息之后 不但沒有责怪憎恨安阳侯任何 反倒是时时刻刻的将安阳侯带在身边

曾经他想 自己若是输给的人是宣国帝王的话 那么他心服口服 毕竟那般运筹帷幄的大气男子 是他无法比拟的

但是现在 若那个人是安阳侯的话 那么他不服 只因他一心认为 那个满手充满着血腥 心中只有屠戮的怪物 无法给予年莹喜所谓的幸福

伸手正要掀起帘子的年莹喜听闻此话 半空之中的手臂忽然一顿 猛地的转身 拧起秀眉 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的墨修 “墨修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

直视着年莹喜那带着惊讶的双眸 墨修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他敢说出口 就不怕年莹喜的追问 “主子难道不是因为对安阳侯的想法不同 所以才这般的关心 ”

看着墨修那信誓旦旦的表情 年莹喜除了想笑之外 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情 來表达此刻自己被雷得有多严重

安阳侯 白绯绕 墨修竟然会以为她喜欢上了他 这究竟是什么逻辑

墨修沒想到年莹喜听闻竟然是笑了出來 瞧着她脸上带起的那似自嘲 似讥讽的笑容 他一时间难以理解的沒了声音 也沒了刚刚的底气

年莹喜仍旧带着笑容 一步步朝着墨修走了回去 当她站定在墨修的面前时 忽然抡起自己的拳头 一拳狠狠的打在了墨修的面颊上

‘砰 ’的一声 墨修被强大的力道震的后退了三步

“墨修 你就是这么质疑你主子的 你的主子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么 ”年莹喜说着 再次大步朝着墨修走了去 在墨修刚刚直起身子的时候 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面颊上

墨修不曾还手 也不反抗 任由那用尽全力的拳头 一拳拳的挥在自己的左右面颊上 而这蓦然而來的疼 似乎除了让他的面颊生痛的同时 又让他繁杂的内心清醒了不少

年莹喜一步一拳 不知道究竟抡起了多少次的手臂 也不知道到底打在墨修的脸上有多少拳 在将墨修彻底逼迫到营帐壁上的时候 她才慢慢收起了自己的双拳

静静的看着这个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年莹喜气的简直是无话可说 今天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來 她可能只是一笑置之 但是她却怎么也沒想到 竟然是她身边人的口中说出來的

墨修靠在身后冰冷的营帐壁上 依旧垂着头 可等了半晌之后 那本应该接踵而來的拳头却沒有再继续朝着他袭來 诧异的同时 他终是慢慢的抬起了双眸

对上年莹喜被怒气熏染过后的双眼 墨修终于是被心里的那份疼惜所打败 轻轻的开了口 “主子 属下知错了 ”

年莹喜气得发笑 “你错在哪里了 ”

“属下再不会猜忌主子的心思 ”

“别在我面前放屁 ”年莹喜说着 伸手拉住了墨修的衣襟 “墨修 我年莹喜虽然不在乎男女之间的小节 但我并不随便 今日的话我只想听见一次 若是再有下一次 你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

“是 属下知错 ”墨修点了点头 出口的声音轻到了微乎其微 “是属下多虑了 ”

也许是墨修先行的认错软化了心 也许是发现自己的反应过火了些 年莹喜无声的盯着墨修看了半晌 最终松开了他的衣衫

“墨修 ”这一次 她正视而认真的对着他的双眸 “我年莹喜的心里 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宣逸宁 曾经是 现在是 以后也会是 ”

墨修从來沒见过年莹喜如此表露过自己的感情 一时间有些呆楞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也是年莹喜的话 让他彻底的松了口气 也在无形之中化解了他和她之间阻隔的那一道屏障

“好了 ”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和平静 年莹喜再次转身朝着营帐口走了去 “现在该去听一听那些白国的作细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了 ”

墨修听闻 赶紧也是跟着迈出了步子 敢在年莹喜之前 伸手掀起了营帐的帘子 随着年莹喜一同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面 那些士兵还跪在那里 一动不动 他们听闻到了声响 均是抬起了头朝着营长处看了去 当看见年莹喜走出來时 眼中无不是带着一丝被原谅的期望 可是很可惜 年莹喜的目光一直都不曾落在他们的身上

看着年莹喜从他们面前经过又走远的身影 这些士兵再次轻轻的低下了头 无声无息……

而此刻与他们失望的目光所不同的是 那些现在被关押在牢房之中的白国作细们

在见不得光的牢房内 听见牢房尽头的铁链传來‘哗哗’的响动 这些白国的作细均是带着一丝希望的朝着牢房的尽头看了去

年莹喜在他们希望的目光下 缓慢而平静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來 在距离他们差不多半米的距离停下脚步 看着他们那因为兴奋而狰狞的表情 慢慢的开了口 “听说你们有事情想要告诉我 ”

那些白国的作细一听 都是赶忙跟着点头 “只要皇后娘娘可以饶我们不死 我们愿意将白国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倾囊相告给皇后娘娘 ”

年莹喜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作细们 轻轻的笑了“要想和我谈条件 就要先把你们的杀手锏拿出來给我看看 至于到底值不值你们开出的那个价钱 自然要我决定 ”

白国的作细们沒想到年莹喜竟然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一时间竟是集体的呆楞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年莹喜还想着今夜要去白国营地的部署 根本沒有时间在这里和他们耽误 看出了他们的犹豫 她索性转身 “既然你们也沒想好 就别说了 节省大家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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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最后的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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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国的作细们沒想到年莹喜竟然说走就走了 这让他们刚刚还有所纠结的心 顿时慌乱了起來 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年莹喜就这么转身走了的话 那么等待他们的 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均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随后一名作细忽然转眼看着年莹喜的背影 用尽全力的大声的喊了出來 “皇后娘娘请留步 我们愿意先行告知 ”

前行的步伐猛地停顿了下來 年莹喜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转回身子 看着那些人脸上的坚定 扬了扬眉 “说吧 我时间有限 挑主要的讲 ”

刚刚开口的作细 见事不宜迟 只能全部的咬牙脱出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 其实安阳侯……”

年莹喜并沒有抱着什么希望 她之所以会前來 只是好奇这些作细究竟知道关于安阳侯的什么秘密 可是她沒想到 当那些作细开了口时 她本就一直绷紧的心 再次翻起了波澜

半个时辰之后

年莹喜带着墨修从牢房中走了出來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牢房 冰冷的对墨修开了口 “趁着今夜行动前 找个安静的地方 将这几个人全都灭了口 ”

墨修仅仅是一愣 随后有些为难的开了口 “那谁去汇合平湖王爷埋置火药 ”

“所以让你提前行动 因为我会亲自和唐楚再去一趟白国的营地 ”

“可是主子 若是您先行进了白国营地 那么那些包围在外面的大军 要由谁來指挥 ”

“这个我自会交代其他人 总之那些白国的作细不能再留了 ”

墨修满眼的担忧 “难道主子是怕…… ”

“沒错 ”年莹喜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 他们可以告诉我 就自会告诉其他的人 为了沒有万一 死对他们是最好的了结 ”

这个秘密 如果要是让安阳侯或者更多的人知道的话 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为了维持现状的不再多生事端 就只有让这些人永远的闭上嘴巴

抬眼看着快要落下的夕阳 年莹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国作细拿出來交换的秘密 竟然是连她都不敢相信的事实

夜晚再次來临 一个红色和黑色的身影 趁着夜色潜进了白国的营地之中 两个影子对视了一眼之后 一个前往去了白国营地的主营帐的方向 一个则是朝着白国牢房的方向潜了过去

一盏茶的功夫 黑色的影子便摸索到了牢房的附近并安心的等候着 差不多一刻钟以后 趁着牢房外面看守换班之时 那早已潜伏在牢房附近的黑影 轻便的的顺着窗子跳进了牢房之中

牢房之中 再次受了酷刑的宣月淮和李敏达正靠在墙面上闭着目 听闻到了声响 均是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可当看清那站定在他们面前的影子时 竟都是疲惫的扯出了一丝的微笑

“皇嫂嫂是來看望我们的 ”

“仙女姐姐 我发现你穿什么都好看 ”

看着这刚刚受过鞭刑 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两个人 无奈的蹲下了身子 用舌头顶出了提前放在舌下的细小铁丝 一边撬着他们身上锁链的锁头 一边担忧的开了口 “你们两个可还能走 ”

“走 走去哪里 ”李敏达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自然是里应外合的杀出去 ”开了李敏达身上的锁 年莹喜又蹲在了宣月淮的身边 “现在宣国的所有大军已经将白国的营地全面包围了起來 只要一会去埋置火药的唐楚一拉动火栓 以严淼带领的队伍 便会直接带着士兵冲进來 ”

宣月淮听罢 难免也是惊讶 “皇嫂嫂为何不再多打探白国营地几日 现在这般鲁莽的开战 对宣国來说无疑不是行走在刀尖之上啊 ”

“不能再等了 ”年莹喜再次扔掉宣月淮手腕上的锁头 拉着他们二人起身 “白帝将昏迷的宣逸宁抓了进來 若是不能尽快想到一个突破口的话 我怕宣逸宁会……”

“什么 他们竟然抓了皇兄 ”宣月淮听此 也是吃惊的

“恩 据白国的作细说 现在宣逸宁被关押在了暗牢之中 所以在开战之前 你们必须陪着我找到暗牢救出宣逸宁 ”

“白帝老儿真是无耻 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李敏达怒气上涌 恨不得此刻便冲出去杀了白帝

还算是有理智的宣月淮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朝着年莹喜飞进來的窗子看了看 “事不宜迟 咱们还是先行找到皇兄的下落再做打算 ”

同一时间 白国暗牢

每日都会來检查一遍宣逸宁是否苏醒的奇图走出暗牢 正要锁上暗牢的大门 却听闻自己的身后忽然传來了脚步声 警惕的回头 竟然见是宣雨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王爷有何事 ”

宣雨辰微微含笑 倒也不隐瞒 “本王來看一看自己的皇兄 已经和白帝打了招呼 ”

奇图听闻 只是稍作怔了一下 便转身再次为宣雨辰打开了暗牢的大门 “王爷请 ”

他倒是并不担心宣月淮会骗他 毕竟宣帝已经在暗牢呆了几天了 若是宣雨辰想要趁机图谋不轨的话 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來

宣雨辰点了点头 迈步朝着暗牢走了去 奇图见宣雨辰独自走了进去 想了想 还是为了防止万一的 将特制的锁链挂在了大门上

听闻着身后锁门的声音 宣雨辰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 便继续朝着里面走了去 奇图现在是白帝的人 自然会为白帝考虑 而他本來也沒想带着宣逸宁出去 所以牢房的大门究竟是锁还是不锁 跟他都无半点的关系

一步步朝着暗牢走去 逐渐可以闻到扑鼻的潮湿和发霉的霉气味 在走过两边一间挨着一间的牢间之后 宣雨辰的脚步 终于停顿在了最里面的牢间门口

抬目 朝着里面安静平躺在木板上的男子看去 宣雨辰伸手打开了牢间的木门 弯着几分的身子走了进去

垂眼 看着那平静的睡颜 宣雨辰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一开始觉得 当白帝将宣逸宁抓來的时候 他应该是开心的才是 毕竟自己一向居高临下的皇兄 终于也有狼狈不堪的时候了

可是现在 他看着他腐烂的手 残破不堪的面颊 和生死未卜的沉睡不起 却是一点报复的快点都沒有

这是为什么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对 他应该是恨他的 很他当年找人杀死了他的母妃 恨他借助宣月淮的精兵登上王位 如果不是他 自己才应该是这片江山的主宰 如果不是他 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颠沛流离 寄人篱下

现在 他站在他最恨人的身边 看着他的仇人毫无反抗的能力 他带着被压制在心里快要被尘封的恨意 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可当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仇人还带着脓液的脖颈时 他却是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自己想要的复仇

他虽然是憎恨着这张怎么看都完美到毫无瑕疵的面庞 可也是这张面庞 在登基之后 压下了他的暴动之罪 给了他司南王爷的封号 让他安逸逍遥 也是这张面庞 在他离开宣国之后 用一个风轻云淡的理由 抹去了他的谋反之罪 将他的王妃带到宫中照料

“宣逸宁……”被两种极端情感冲击的宣雨辰 晃动着脚下的步伐 挣扎的挑起唇角想要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可那不知干涩了多久的双眸 却早已红润的落下了滚烫的泪滴 “你究竟是在我的身上施了怎样的魔咒 竟然让我到了此刻 无法对你痛下杀手…… ”

‘轰 ’的一声巨响 晃动了整个暗牢 听见巨响的宣雨辰下意识的朝着狭窄的窗外看了看 只见在他脚下依旧晃动的同时 白国营地上其他的地方也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声响和颤动

这是……

宣雨辰正要开口喊人 却发现脚下的震动再次严重了起來 猛然想起自己进來时奇图锁上了暗牢的大门 不禁赶紧走出了牢间 伸手想要拉下整个封闭暗牢之中唯一带着铁条的窗子 不过奈何这铁条是特殊经人打制的 与暗牢的石墙贴合的严丝合缝 饶是宣雨辰用尽了自己的内力 仍旧是沒有拉动那铁条半分

‘咚…… ’的一声 一块碎落的石块顺着棚顶落了下來 正巧落在了宣逸宁的身边 宣雨辰看着那仍旧躺在木板上沉睡的宣逸宁 急迫的眼中出现了剧烈的挣扎

他很清楚 要是这个时候他自己想办法顺着窗子的缝隙出去 还有逃生的机会 而宣逸宁的死 也和他沒有半点的干系 这样一來 等到自己逃出生天 以后宣逸宁这三个字 也将永远的无法再出现在他的耳边

事情的一切 似乎都是在为他做着考虑 可就是这样的顺风顺水 却让他纠结挣扎的止步不前

袖子下的手掌松了又紧 痛苦挣扎的眼睛闭了又睁 最后宣雨辰终是几个大步走回到了牢间之中 将沒有任何知觉的宣逸宁 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 他才发现 原來他要对宣逸宁的感谢 远比那些仇恨來得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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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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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又是一阵的巨响 背着宣逸宁的宣雨辰用尽力气伸出上手握在了窗户上的铁条上 可饶是他拼了命的晃动 那铁条仍旧沒有丝毫的弯曲 甚至是扭动

难道 自己当真就要命丧此处了么 宣雨辰蓦然觉得好笑 回眸看了看仍在自己后背上沉睡的宣逸宁 幽幽的叹了口气 ‘皇兄 也许当真是你我的情分未尽吧……’

‘咚…… ’随着宣雨辰的话音落下 他的眼前再次发出了巨大的震动 紧接着 是一个诧异又让他熟悉的声音 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宣雨辰 ”

宣雨辰听闻 惊讶的回转了目光 刚刚面前的墙壁 已经成了堆积在脚下的废墟 而在一阵阵的尘烟之中 站着几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的身影

“王兄……”明显体力有些不支的宣月淮 靠在一处残破的墙面上 看着里面那个身背着宣逸宁的男子 想念的心蓦然酸楚了些许

他早就说过 他的王兄不会残忍到连手足都不顾 现在 他的话终于在最危难的时候 得到了验证

年莹喜自然也是看见了宣雨辰此刻背后上的宣逸宁 可是她除了惊讶的喊出他的名字之外 似乎再也说不出來其他了

“放下我家皇上 你这个宣国的叛徒 ”相对于宣月淮和年莹喜的反应 李敏达似乎对宣雨辰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当初宣雨辰的离开 宣逸宁对外宣称是去了边关 但跟在宣逸宁身边的一些亲信 都知道宣雨辰其实是因为谋反不成而潜蹿逃离出了宣国

李敏达从小练武 所以他的世界很直白 好人就是好人 坏人就是坏人

听着李敏达的一声怒吼 宣雨辰先行从震惊之中回过了神 收起惊讶的目光再次一一扫过面前的人 笑着将背上的宣逸宁卸了下來 上前几步 仍在了李敏达的手上

“既然你们來了 本王便将他交给你们好了 ”他说着 扫了扫自己袍子上的灰尘 唇角再次挂上了讥讽的微笑 “不过想來他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估计你们救回去 也不过是尽快的准备后事罢了 ”

“你…… ”李敏达接过昏迷的宣逸宁 怒瞪着面前一副悠哉惬意的宣雨辰 要不是此刻兵荒马乱 他真恨不得现在就能和这个叛徒來一次你死我活

“呵呵……怎么 本王说错了么 ”宣雨辰仍旧微笑 擦着李敏达的身子 一步步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宣国的江山 本來就应该是本王的 要不是他那般无耻的勾结他人陷害了本王的母妃 本王又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

“王兄 难道到了现在 你还不能从过往之中走出來么 ”宣月淮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抬眼 已满是伤痛 “其实当年的事情……”

“够了 ”沒等宣月淮把话说完 年莹喜猛然出声打断 回眸 对上宣雨辰和宣月淮诧异的眼 面无表情的舒出了一口气 “宣月淮 让他走 ”

“皇嫂嫂…… ”宣月淮不明白 既然曾经的过往早已真相大白 那么为何不让宣雨辰自己明白 当年的事情 根本就和他的皇兄一点关系都沒有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天赐公主

“宣月淮 ”年莹喜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厉朝着宣月淮看了去 “让他走……”

宣月淮惊然呆楞的看着年莹喜半晌 最终从年莹喜的面颊上错开了目光 垂下了眸子的同时 放下了自己伸出的手臂 “王兄 保重……”

宣雨辰对于这样的局面 只是轻轻一笑 便再次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其实他也是很疑惑宣月淮那到了嘴边的话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当年莹喜一声厉吼的时候 他便是觉得沒有必要了

并不是因为年莹喜的阻拦 而是因为他自己觉得 现在这样的他 再去听什么样的理由 都显得多余了

当初既然他决定走上这条路 便再沒有回头的机会 哪怕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那么仇恨着宣逸宁 但他也不会再回到宣国 归根结底在世人的眼中 他是背叛者

看着宣雨辰远去最终消失的背影 年莹喜慢慢收起了面颊上的冰冷 走到宣月淮的身前 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他诧异抬眼时 露出了一抹微笑 “道理和真相 永远是说给那些旁观者得 至于当事人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 那么一切的真相 便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想必宣逸宁也是知道的 所以才沒有在我杀了天赐之后 急于找回宣雨辰 因为他很清楚 这个以恨为信念的宣雨辰 若是知道了当年的一切 估计就算沒人去惩罚他 他也再也走不出自己心中的那个魔障了 ”

“皇嫂嫂的意思是 ”

“沒错 带着仇恨而生存的人 唯一能够走出來的办法 就是让他自己想明白 ”

‘轰隆隆 ’远处再次传來了巨响 让年莹喜下意识的抬眼朝着远处望了望 看着那灰烟再起的远处 她知道 不能再耽误了

上前几步 将宣逸宁背在自己的身上 年莹喜对着早已示意待发的李敏达扬眉含笑 “李敏达 抄家伙吧 准备开战了 ”

“好嘞 ”李敏达说着 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对着也已经站起身子的宣月淮笑了一声 “上一次在边关的战场 沒有和平湖王爷分出个胜负來 这次我一定要赢 ”

已经解开心结的宣月淮也是笑了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 我们便看人头说话吧 ”

“这有什么问題 ”李敏达说着 已经先行朝着那些慌乱逃跑的白国士兵飞身冲了过去

年莹喜解开了自己腰间的腰带 将宣逸宁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微微侧某 看着他沉在自己肩膀上的面颊 她展颜欢笑 “宣逸宁 这次与我并肩作战是免费的哦 你还真是赚到了 ”说罢 也是朝着人群里冲了去

一心想要在自己的面前杀出一条血路的年莹喜并沒有发现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那垂落在她腰间上的手指 轻轻的动了一下……

白国主营地

正在与那些贵族讨论如何用宣逸宁威胁年莹喜的白帝 早已和着那些贵族惊慌成了一片 他们听这耳边的不断巨响 感受着脚下晃动的大地 一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來 來人…… ”白帝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 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赶紧进來个人 ”

刚刚跑到营外打算汇报的士兵听此 甚至是连在外面报告的声音都省了 慌慌张张的直接冲了进來 “白帝急报 咱们的营地外面围了好多宣国的士兵 已经将各个出口给堵死了 ”

“什么 ”白帝一愣 顺着掀起的帘子看着外面的炮火的不断 不仅更加的紧张了起來 “外面的响动是怎么回事 ”

“属下不知 不过刚刚听牢房的士兵传报 说是本该在牢房内的平湖王爷和宣国的李将军如今已经不知了去向 ”

那些早就已经惶恐的贵族们听此 都是面色白了几分 甚至有人扬言的喊道 “白帝 莫不是咱们被宣国皇后给算计了 ”

白帝如此一听 也是觉得很有可能 不过现在却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伸手拉住那士兵的衣领 “去给孤王准备一辆马车 ”说着 有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奇图 “你去将宣逸宁给孤王带來 让他來当给孤王开路的挡箭牌 ”

白国营地外围

严淼看着从白国营地沒一波接着一波的爆破硝烟 握紧了手中的利刃 如果要是按照他的性格 他现在早就冲进去了 可是因为年莹喜之前有交代 看不到信号不准出兵 所以他才在这里迟迟未动

站在一边的寇司彦 看着身后已经蠢蠢欲动的将士们 转脸朝着严淼看了去 “严将军 难道当真要等皇后娘娘的信号不成 这个时候冲进去 也许是最佳的时机 你看看战士们那热血沸腾的表情 ”

严淼听罢 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 “如果冲进去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是寇军师圈圈承担的话 那我就下令冲进去 ”

寇司彦一听 也是一愣 想了想 还是算了 “严将军还是等着皇后娘娘的信号吧 ”

开什么玩笑 那些昨夜将年莹喜包围的士兵 今儿可是足足在营地上跪了两个时辰才起來 他可不想自己也重蹈覆辙 为了保全自己 他还是决定不要戳年莹喜霉头的好

严淼听此 嗤鼻一笑 他虽然是带兵打仗的 可他也还沒傻到透腔 年莹喜现在都快成为宣国军中的恶魔了 他才不会去惹那个自己收拾不了的祖宗

忽然 从白国的营地之中发出了一声震天响的名叫 随后一直白色的鸽子飞上了天际 一直等待的严淼见此 挥舞起了手中的利刃 对着身后的几万将士大吼了一声 “冲 ”说着 当先加紧身下的马腹 朝着白国的营地冲了进去

跟在严淼身后的那些士兵 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举端了白国的老窝 他们想要和平是其一 其二是他们想以此能得到年莹喜对他们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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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苏醒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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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生 在一个贵族之家 是整个宣国的权贵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

从小 我便在母后的教导下 懂得礼卑 在父皇的严斥下 整日将自己的时间停留在各种各样的书籍上 武功上

因为母后说 我是未來宣国的皇帝 所以就该从小就有一个皇帝的样子

因为父皇说 我是未來宣国的希望 所以就该无时不刻不充实着自己的一切

我想 我的一生可能就这样了 从皇子 成为太子 再由太子 成为下一任宣国的皇帝 接替父皇继续守护着宣国这片山河

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痛苦的事情 因为既然我的出生不能由我自己选择 那么未來的路 自然也不会给我选择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 这是轮回的重蹈覆辙 无聊 孤寂 又是那么的不为人知

可我沒想到 原來上天也是会开玩笑的 因为它在我马上就要成为太子的时候 将一个女人送进了宫中

父皇似乎很喜欢这个女人 不但对她的宠爱超过了其他的所有贵妃 甚至还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 将她的封号从一个普通的答应 晋成了无比荣耀的雅惠贵妃

当然 父皇的举动 不但让满朝文武纷纷惶恐 更是让整个后宫都陷进了前所未有的惊乱之中 因为这些人的眼睛都能清楚的看见 父皇有多么的疼爱这位雅惠贵妃 这样的疼爱甚至是让我一向风云不惊的母后 也整日整日的开始郁郁寡欢

那时 在所有人的惶惶度日之中 只有我是平静的 虽然我很清楚 也许我的太子之位将会被替代 虽然我很明白 我被替代了太子之后意味着什么

我不怪任何人 也不很任何人 因为我见过雅惠贵妃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面 可我仍然能感觉出來她身上那种与后宫女人不同的温柔 也能从她的笑容之中看出 她同样是有多么的爱着父皇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她那甜美的微笑 温柔而恬静 我想 也许只有真正懂得爱与被爱的女子 才会流露出那么真挚的表情吧 但我想 也许我的身边可能永远不会有这般微笑的女子 因为我的身份和地位 不允许我有这样的奢望

后來 雅惠贵妃生下了一个龙子和龙女 不过龙子和龙女之间的年岁差了不少 当那个龙女已经每天跟在我的身后跑时 那个皇子才刚刚学会走路

这一龙子一龙女 很是让父皇开心 父皇不但是给了那个龙女天赐公主的称号 更是将那个龙子一招封了太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我笑了 在无人的夜 我笑得是那么的开心 又是那么的心痛……

日子还在不断的前进着 而太阳 也是起起落落着 从不会因为谁的伤悲而无故缺席

这个偌大的后宫之中 看似是那么的其乐融融 可只有我知道 它却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 悄悄的转变着

就好像母后已经好久沒有走出泰安殿了 就好像天赐越來越喜欢跟在我的身后了 就好像身边那些的皇兄皇弟更加的喜欢欺负我了

在他们的眼中 我是一个笑话 被人取代的笑话 我很清楚他们是由曾经的嫉恨 变成了现在的幸灾乐祸 但是我不想说 也不想开口 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活着 安静的看着周围一切的变化 不在乎我自己那看似未知的未來

可是 我沒想到 老天继续在和我开着玩笑 而这个玩笑 足足令我铭记了许多年 甚至是终生难忘……

那是夏季的一天 我仍旧靠在一棵树下安静的发呆 看着天上慢慢飘动的白云 闻着周围空气之中的暖意 很是不切实际的想 如果我什么都不是 身无分文 会不会也有一位会有着和雅惠贵妃一样微笑的女子 愿意陪伴在我的身边

然 不料就是这个时候 从我的身边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我以为又是其他皇子的捉弄 倒也不惊讶 平静的侧过了眸子想要一扫而过 却不想 就是这么一扫 便扫出來了一个女人

她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头发也是乱蓬蓬的 但是我沒能看清她的面目 因为她此刻是背对着我 用脸趴在地面上的

我想 她大概是从哪个宫里逃出來的宫女 伸手将她的身子翻过來 正要看一看她究竟长什么样 就不想 她竟然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并带着几分的迷糊问我 这里究竟是哪里

当时 我只觉得她是摔傻了 不然她又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題

其实 我始终都记得她那一双带着点迷糊又掩盖不住清澈的双眸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何她会有那么一双干净到让人羡慕的眸子 似乎那双眸子里揉不进一丝的肮脏和诡计

当然 这是后话 因为当时 我不想和她说话 也不想和她有牵扯 但就是在这时 我那总是不安分的皇兄皇弟们 再次來到了我的面前 噙着那让我作呕的微笑 想让那些太监在我的身上留下永远抹不掉的痕迹

我早已对这样的侮辱习以为常 不打算挣扎 也不打算反抗 可沒想到我的皇兄和皇弟却还是被打了 当然不是我 而是她

我当时很好奇 她不过是一个宫女 怎么能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竟然敢殴打皇子 可是当她用微笑告诉我 累的时候就要放一放时 我才猛然发觉 她似乎不属于这里 甚至是不属于这个大陆

也是在那个时候 我才发现了她的美丽 温暖而迷人 就算她此刻仍旧泥泞不堪 可我仍旧美的让我心脏加速

但是她最终 还是走了 留下了一条丝带 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想 也许是我不够强大吧 所以她才会从我的身边消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无声的养兵 无声的历练自己 而老天爷不知道是可怜我 还是将玩笑开在了别人的身上

一场巨大的波动 让母后和雅惠贵妃惨死 让太子被削 让天赐公主远走他乡 也让父皇终日在惶惶之中 驾崩在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我知道 我的机会來了 在父皇沒有设立太子的前提下 我用我养的兵马和唯一与我交好皇弟的兵马 登上了这个本该就属于我的位置并接回了天赐 只因那日天赐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想 也许要不是天赐那日在宫门前有那样的举动 我是不会将她带回來的 不是我狠心 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天赐对我的感情 但我无可奈何 只能装聋作哑 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们两个不会有结果 因为在我的心里 早就种下了一个人的情蛊

从登基的那日开始 我便一直在等着她的出现 可她始终都再也沒有出现过 一直到 我与唐楚无意间 在年府的暗室之中 遇见了一个叫年莹喜的女子

开始看见她的第一眼 我以为我再次找到了她 可后來想想 我不禁自嘲的微笑 现在距离当初已经过了十年之久 而她又怎么会一直保持着一张年轻的脸

可是后來 再许许多多的接触之中 我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同 尤其是当她喝醉酒的那夜 她带着那般可以穿透过时间的悲哀 伸手轻轻的抚摸上了我的面颊 自责的连手心都跟着颤抖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 原來我终于是在时隔多年之后 将她给鬼使神差的娶了回來

虽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是我不在乎 因为我的很简单 只单单是她而已 无论她是谁

我想 也许我就这样带着她走完一生也好 给她无尽的荣宠 给她用不完的温柔 可上天往往是这样 在幸福之中参加残忍 让人又爱又恨

走走停停 起起落落 我和她分了又聚 聚了又分 她可以为了我背负起杀死天赐的罪过 我也可以为了她不畏九死一生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平息 但是我很庆幸 曾经有她出现在我那寂寞又炎凉的生命里 就算我再不能拥有这最美的笑容 和那比清水还要静透的双眸

我的世界再次沉浸了黑暗之中 我埋沒在这片安静里 放弃了挣扎 扔掉了反抗 因为我是真的累了……

然 这突然出现在耳边的话语 让我突然惊讶的开始挣扎起來 因为在朦胧之中 我听见了她在叫我 她在喊我 和她对别人的怒吼 ‘姓白的 我年莹喜的人你也敢动 趁我现在还沒有挖你家祖坟的时候 你最好自己出现在我的面前 ’

她是沒有走 还是走了又回來了

耳边 再次传來了兵刃相向的声音 伴着嘈杂的嘶吼声 让我平静的世界 彻底炸开了一道裂痕 而我想 我也是休息够了 也该睁开眼睛看一看了

毕竟有着那个笨蛋的世界 让我实在无法放心也无法舍得的 就这么一个人默默离开……

而这一次若是我睁开眼还能见到她 那么就算是刀山火海 苍穹碧落 我也再不会放开她的手

生沒有离 因为我会用尽我的所有 让我们一起活下去 死沒有别 因为就算是面对万丈悬崖沒有退路 我也会选择和她一同的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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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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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炮火还在不断的继续着 白国营地面对此时的内忧外患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所有的士兵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的奔跑着 逃亡着 挣扎着 似乎像是被困在白国营地之中的困兽一边

这一刻的天空中 好像只属于死亡 那弥漫在四周的血腥像是一块化不开的万年寒冰 散发出了一股让人闻风丧胆血腥

年莹喜就这么背着宣逸宁行走在人挨人的夹缝之中 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利刃 任由那不断出现在眼前的血腥 刺红了自己的眼

忽然 她站定脚步 对着四周一声怒吼 带着那解不开的恨 传达进了白国军营的每一处角落 “姓白的 你在哪里 我劝你趁我还有理智的时候 赶紧滚出來见我…… ”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一个快如闪电的影子朝着她的身后迅速的飞了过來 正巧转身的宣月淮见了 带着担忧的大喊 “皇嫂嫂当心…… ”

年莹喜听闻 猛然回身 奈何那影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就在她回身的功夫 那影子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并快速的一把拉住了她身后的宣逸宁

“奇图 ”年莹喜一个呆楞 沒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他

年莹喜对于奇图并不陌生 因为以前她充当安阳侯傀儡的时候 似乎总是能看见奇图 虽然她和这个男子沒有过多的交际 但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坏 最起码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奇图会选择背叛安阳侯 哪怕就算她知道其中的原因

也就是在年莹喜带冷的那一刻 奇图毫不留情的将昏迷的宣逸宁从年莹喜的身后 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并转身对着从暗处走來的一抹影子低下了头 “白帝 人已经抓到了 ”

白帝 听闻到这两个人 宣月淮和李敏达也都是跟着一怔 因为谁也沒有想到一向胆小如鼠的白帝 竟然敢主动出现在年莹喜的面前

“很好 ”白帝噙着几分讥讽又得意的笑 带着身边的贵族和身后的暗位走出了树丛 站定在了年莹喜不远的前方 垂眼看了看那被带到自己面前的宣逸宁 很是满意的哼笑出声 “美丽的东西无论什么什么时候都是美丽的 就好像宣帝一样 就算是昏迷着 也足够让女子发疯的着迷 ”他说着 抬起自己带着几分猥琐的笑意 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你说是吧 宣国的皇后娘娘 ”

在这片只有黑和红的战场上 看见白帝那猥琐的笑容 年莹喜忍不住反胃 担忧的朝着宣逸宁的背影看去了一眼 待再次对上白帝的目光时 肃然起了浓到解不开的杀意 “白帝我奉劝你 趁着我现在还有理智 将宣逸宁送到我的身边來 不然若是宣逸宁少一根头发 我定剥你皮 断你筋 杀的你整个营地鸡犬不宁…… ”

“哈哈…… ”白帝鄙夷的一笑 满是不在乎年莹喜的话 “送回去 若是将宣帝送回去 那么谁來给孤做冲出去的挡箭牌 ”他顿了顿 再次朝着宣逸宁看去的同时又道 “哎呀 真不知道宣帝的体格如何 究竟是能挡住宣国的多杀箭羽和利刃呢 ”

年莹喜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还算是不错 但是她今天才发现 原來她所有的好脾气 都是建立在宣逸宁之外的基础上

握紧手中的长剑 年莹喜忽然朝着白帝飞了过來 就在她眼看着就要伸手能碰触在白帝脖子的时候 白帝忽然将奇图手上的宣逸宁 拉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年莹喜见此 飞快的转身停落在了一边 冷冷的看着白帝那钳制在宣逸宁脖颈上的手指 缓了缓口气 忍着戳心的疼痛 慢慢的开了口 “要怎么样 你才能放过宣逸宁 ”

当两个人相恋了 就会时时刻刻的想着对方 给尽对方对好的一切 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 很多人有误以为这是爱 其实不近其然 这不过只是单纯的喜欢罢了

若是一旦爱了 你或许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开心而微笑 但你一定会因为对方的疼痛而落泪 这种心疼 像是一种戒不掉的毒 蔓延全身 刺戳着你身体里的每一处细胞

就好像现在的年莹喜一般 她就是那么静静的站在宣逸宁的身旁 任由周围的喊叫和厮杀声还在不断的升入空中 徘徊在天际 可她充耳不闻 一颗心只是满满的写满了那说不出的担忧 这种担忧 似乎承载了千万斤的重量 坠得她全身疼痛不堪

宣月淮和李敏达虽然害怕白帝会对年莹喜不利 可此时此刻 他们二人并不能停下手中的动作 还有无数的白国士兵举着长刀朝着他们扑奔而來 若是他们在此刻停手的话 那么很有可能下一秒倒在这里的就是他们

白帝满眼讥讽的看着面前的年莹喜 带着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年莹喜打量了一番 随后带着几分笑意的开了口 “宣国的皇后娘娘还真是个沒人坯子 就算是满身的尘土 仍旧挡不住这绝世的姿色 孤虽然很欣赏美人 但还从來沒见过美人在孤的面前自行宽衣解带 跪在孤的面前恳求孤 ”

你个人渣 败类…… 年莹喜要不是有个淡定的性子 此刻早就被白帝的无耻刺激的气绝了

宽衣解带 就凭你这个连渣子都不如的废物

要是以前 年莹喜绝对不会同意 在她的世界观里 这话无疑不是天方夜谭 可是现在……

看着那紧紧钳制在宣逸宁喉咙处的手还在不断的收缩着 她终于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身段和骄傲 疲惫又释然的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在不远处正在和白国士兵厮杀的宣月淮和李敏达听闻 都是情急之下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并大喊着开了口

“皇嫂嫂不要…… ”

“仙女姐姐莫不要相信了那个无耻老儿…… ”

可虽然他们的话语是那么的急迫 但饶是如此 也已经來不及了 因为就在他们那焦急的阻拦脱口而出的同时 年莹喜已经慢慢的解开了自己的紧身衣

奇图倒是也沒想到年莹喜竟然当真遵从了白帝的话 毕竟他认识的年莹喜 是个百折不挠 对于一切困境都淡然冷静的人

可是现在……

一阵风带着冰冷的利刃 从四周呼啸而过 吹带起了所有人的长发 也卷走了年莹喜仍在半空之中的衣服 那强力的寒风像是片片利刃 撕刮着她白皙凝脂的肩膀和手臂

她就这么 在寒风之中悄然独立 用着一种冷漠到了平静的目光 直视着一直沉睡的宣逸宁 慢慢跪下了自己的双膝 “我恳求白帝 放过宣逸宁 ”

她总是感觉自己欠了宣逸宁的 因为那当初鬼使神差的债 如果这一次可以一次还清的话 那么她愿意

愿意为了他 不再考虑自己的一切……

“皇嫂嫂…… ”

“仙女姐姐…… ”

李敏达和宣月淮见此 均是双目赤红了起來 他们像是困兽一样疯了似地 快速斩杀着周围的白国士兵 想要以最快的速度 能够赶到年莹喜的面前

他们宣国的皇后 就连皇上都当个宝贝似的用生命白守护着 现在又凭什么让他国的歹人这般指手画脚的侮辱

白帝贪婪的目光 一一扫过年莹喜露在外面的一切 那细长的脖颈 美丽的锁骨 纤细的手臂 无不是让他口干舌燥着

轻轻的一声嗤笑 白帝朝着身边的奇图看了去 “给她喂下化骨散 ”

奇图点了点头 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 不过并沒有强制年莹喜服下 而是静静的举在了她的面前

年莹喜看着面前的这颗药丸 笑了 抬眼带着玉石俱焚的恨意 对着白帝悠悠的开了口 “想让我服下可以 但是你要先放了宣逸宁 ”

白帝哈哈一笑 “如果孤要是先行放了宣帝 宣国皇后反悔了怎么办 ”

年莹喜听此 再不犹豫 直接伸手将化骨散扔进了自己的口中 白帝见此 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來他的艳福还算不浅 早就想着尝一尝年莹喜的味道了 现在就算是自己那不行了 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能再品尝女人了

一辆马车 冲过人群 停在了白帝的身后 马车上跳下一名士兵 带着几分的着急來到了白帝的身边 “白帝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

白帝听此 更是脸上的笑意加深 “奇图 将宣国的皇后娘娘绑在马车上 ”

奇图仅是一愣 便抓起地上的年莹喜 带着她登上了马车 于此同时 宣月淮与李敏达终于冲了过來 而白帝则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马车边上 看着图奇将年莹喜绑好之后 伸手将昏迷的宣逸宁朝着远处推了过去 “带着个姿色上等并能动的女人 总比带着一个假死的废物要好 孤这次就信守一回承诺 将这个宣国的废物还给你们 ”

宣月淮见此 先行抬步飞身 稳稳的拉住了宣逸宁的手臂 可还沒等他回身 白帝的马车已经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营地的出口处飞奔了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敏达担忧的朝着那马车的背影看了去

宣月淮拧眉想了半晌 才开了口 “敏达 你在这里收拾残局 我带着皇兄先去找寻严淼的人马 ”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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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华丽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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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宣月淮本打算带着宣逸宁先找到严淼之后再作打算 不料等他找到严淼的时候 严淼那边已经开始带着寇司彦在整理白国的物资了

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缴械的白国士兵 宣月淮迈着大步走到了严淼的身边 “都已经俘虏了 ”

正在和寇司彦统计俘虏数字的严淼听闻 诧异的回头 当看见宣月淮和宣逸宁时 点了点头大笑 “那是 本将军办事一向效率 ”

宣月淮颔首 将昏迷的宣逸宁交给了已经走过來的稻谷神医手上 看着稻谷神医和其他的士兵将宣逸宁搀走之后 才满目担忧的开了口 “李敏达那边也已经在收拾残局了 虽然这一仗打得漂亮 可现在却不是笑的时候 ”

“怎么 ”严淼正处在满心得意的时候 根本沒有发现宣月淮那双内疚又自责的眸光

还沒等宣月淮回答 又是一个影子朝着他们的身边落了下來 严淼抬眼一看 正是唐楚带着燕蓉和安丽落在了地面上

“沒想到唐堂主的效率也不错 ”严淼说着 吩咐自己的两名士兵 “将燕国公主送到营地外燕王的马车上 将安丽公主先行单独关押起來 一切事情等皇后娘娘做主 ”

一直靠在一边抽着烟杆的安阳侯听此 这才想起了年莹喜 不禁悠悠的开了口 “平湖王爷 据本侯所知 年莹喜应该是去与你和李将军汇合了 为何现在迟迟不见年莹喜的身影 ”

“哎 对啊 ”严淼听了 也是诧异了一下 “平湖王爷 皇后娘娘人呢 ”

唐楚冷冷的不屑 嗤了一声 “难道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幺蛾子了不成 ”

宣月淮苦涩的一笑 对上大家那么多双担忧的眼 无法隐瞒 只能道出实情 “刚刚白帝的手下抓到了皇兄 皇嫂嫂为了保住皇兄的安危 甘愿服下化骨散 坐上了白帝的马车 想必此刻白帝应该是带着皇嫂嫂逃出营地了才是 ”

“什么…… ”宣月淮的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楞之中 刚刚轻松的气氛转瞬不见 大家虽然都沉默着 但无不是牵挂着下落不明的年莹喜

此时 一位士兵拎着自己的武器 慌慌张张的跑到了严淼的身边 “禀告严将军 ”

“什么事 ”

“刚刚属下们在不远处的营帐之中发现了个人 ”

“那就直接带过來 ”

“可是 那个人很像咱们宣国去边关已久的司南王爷 实在是太像了 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 ”

众人一听 又是一阵的呆楞 虽然士兵们不知道实情 但他们这些个人还是很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的 所以就算那來传话的士兵不能肯定 但他们却是可以肯定 那个与宣雨辰相似的人 其实就是宣雨辰

看了看众人 宣月淮提前开了口 “你们再去派人顺着附近找寻一下 看能不能找到那马车的蛛丝马迹 我亲自过去看看那个人 ”

唐楚知道宣雨辰性子一向狡猾 不放心的跟上了宣月淮的脚步 “我跟着你一同去看看 ”

“恩 ”宣月淮点了点头 同着唐楚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严淼担心着年莹喜那边的情况 赶紧回头吩咐其余的士兵前去附近搜寻 而一直沒说话的墨修则是趁着刚刚唐楚和宣月淮说话的功夫 便已经起身朝着一处搜寻了过去

一时间才刚还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安静了下來 寇司彦看着那些正蹲在地上 惊恐的等待着自己部下挨个搜身的白国士兵们 无奈的叹了口气

战争 永远不会带來平静 而人们从战争之中得到的 除了妻离子散 家破人亡之外 便只剩下了今后那怎么都洗不下去的血腥味

这……就是战争 残酷而现实

转身寇司彦朝着附近的一处营帐走了进去 他刚刚见稻谷神医带着皇上进了这营帐 如今事态已经得到了平息 那么他现在最主要的便是先去查看一下皇上的病情

营帐内 还有为散去的硝烟味 寇司彦一步步走过四周凌乱的地面 最终停站在了一处屏风的外面 轻轻的咳了一声 再次迈出脚步的走进了屏风内 本想开口问一问稻谷神医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却不想只是这么一抬起双眸 便呆滞住了所有的神情

这处营帐 应该是白帝休息的营帐 毕竟那在床榻上面铺着的兽皮 并不是一般的将士有资格拥有的

而此刻 就在这张铺着张扬兽皮的床榻上 有一个男子长发披散的安静坐在那里 他漆黑的长发慵懒的散落在修长的身后 衣衫凌乱却不显得狼狈 那支撑在自己膝盖上的莹润五指 轻轻抚在自己光洁的面颊上 一双看透苍凉的双眸 平静的沒有一丝波澜

“皇 皇上…… ”寇司彦惊讶而欣喜的从呆滞之中回神 看着那平稳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满是再见的激动

床榻上的宣逸宁听见声音 密而卷得睫毛轻轻的抖动了几下 随着他眸光向上的力道 那两排睫毛终于扇然而开 露出了里面那双可以包揽进天下的眼

看着宣逸宁沉默的样子 寇司彦从欣喜之中清醒 转眼朝着身边的稻谷神医看了看 见稻谷神医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便带着几分担忧的又对着宣逸宁开了口 “皇 皇上 您还记得微臣吗 ”

虽然说失意这种事情比较不可能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还是先问问为好 毕竟他自从跟在了年莹喜的身边之后 忽然发现好像在这个世道上 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寇司彦 朕还沒有发现 你竟也有这么单纯的时候 ”沉着的脑袋终于有几分清明的宣逸宁慢慢开了口 语气之中除了增加了一些沉睡后的沙哑之外 还有的便是以往那不可质疑和动摇的震慑

“皇 皇上 您真的醒了么 ”寇司彦仅仅是一个呆楞 便赶忙激动的跪在了地上 太好了 皇上终于清醒了过來 虽然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宣逸宁生病晕倒 不过具体是因为什么昏倒的不要紧 只要是能够醒來就是好的

“已经看见的事情 就不要一再的重复 ”宣逸宁刚刚苏醒 身子还难免带着酸疼的疲惫 “白国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

“回皇上的话 白国营地如今已全军覆沒 只剩下白帝和一些周边的贵族在外逃亡 不过……”寇司彦想了想 鼓了鼓勇气才又道 “皇上娘娘中途被白帝劫持 但是想來白帝他们走不了多远 严淼将军和皇后娘娘的护卫 已经在分头寻找了 ”

“恩……”宣逸宁听闻点了点头 平静的眼中沒有一丝的波澜 “想來白帝现在也无脸面再回到白国去 你先带着那些傀儡士兵朝着白国先行一步 待朕亲自找到了白帝 一举直接端了白国 ”

寇司彦一惊 “皇上打算亲自寻找皇后娘娘 可是现在皇上才刚刚大病初愈 身子又……”

“寇军师 你的话太多了 ”宣逸宁抬眼微微勾动了唇角 明明是微笑的动作 可由着他做出來 却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是……微臣这就去办 ”寇司彦不再敢多言 转身朝着营帐外面走了出去

一直到营帐内再听不得寇司彦的脚步声 宣逸宁才转目朝着另一边一直沒有说话的稻谷神医看了去

“为什么她会回來 ”这是宣逸宁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他明明已将将她送了出去 可为何现在她会被白帝抓走

稻谷神医含笑 微微叹了口气 “宣帝这个问題与其來问老夫 不如还是问问宣帝您自己吧 ”

他最开始也是惊讶宣逸宁那迅速恢复的能力 明明身上还那般的残缺不全 可就是那些狰狞的伤疤 不知道为何 在他将宣逸宁放在床榻上的时候 便迅速的自己愈合着 正当他疑惑想要仔细看个究竟的时候 宣逸宁便再次睁开了眼睛

明明是一个放弃了生机垂死之人 可他就是这么奇迹般得坐了起來 而所有一切的答案其实也并不难猜测 只因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是 ‘年莹喜……’

而稻谷神医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 原來爱情 总是会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初他愿意为了年莹喜而放弃生命 那么现在 他自然也愿意为了年莹喜而苏醒 虽然他的神智可能还沒意识到 但他的身体 却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选择

宣逸宁眼中带笑 危险又慵懒 “这么说 这个答案 稻谷神医是不打算告诉朕了是么 ”

稻谷神医轻轻的点头 “如果宣帝想要知道些什么 大可以亲自找到皇后娘娘以后 再问个明白 ”

“这个是自然 ”宣逸宁一边拢起了自己身上松散的长袍 一边走下了床榻 一切像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可道出口的话 却无疑不是字字的肯定 “朕自然会亲自找到她 因为这次无论是什么原因 朕都不会再选择放开她的手 ”

“哦 ”稻谷神医笑了 “难道宣帝就不怕九死一生了么 ”

“怕 这个世道本就沒有什么足以让朕害怕 ”宣逸宁说着 散懒的目光朝着窗外望了去 “如果当真要看不见才能永生相随 那么为了她 朕亲手戳瞎自己的双目又何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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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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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浓茶 满目愁思 将这个杂乱不堪的营长内 染上了一层别样的安静

宣逸宁负手站于窗边 看着外面无尽的黑夜 表情宁和目光久远 是谁也看不透的平静

一声的轻动 从门口传來 宣月淮带着宣雨辰走进了营帐中

带着几分醉意的宣雨辰看着那窗前再次毅然而起的修长身姿 低低的一声轻笑 似是在嘲讽着自己 或是在嘲讽着这个世界

“宣帝果然不负重望 竟然能说醒來就醒來 看來这个九死一生并不是令每一个人都惊悚到绝望 最起码在宣帝的身上 我倒是沒看见任何的颓废和溃败 ”

宣月淮听闻到此话 沒有任何的反应 直接转身离开了营帐走去了外面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宣雨辰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但是他很清楚 现在唯一能让宣雨辰回头不继续往绝望上行走的 只有宣逸宁一人

因为他忘不掉 当时牢房坍塌时 宣雨辰满眼坚定背着宣逸宁的场景

宣逸宁听闻到了宣雨辰的声音 慢慢的转过了身子 对上宣雨辰满是讥讽和疏远的眼 只是微微一笑 当先坐在了椅子上 对着宣雨辰轻伸手掌 “过來坐吧 ”

宣雨辰一愣 沒想到宣逸宁再次见到自己竟然是这个态度 暗自想了想 迈步坐在了宣逸宁的身边 不过眼中的防备却是更深了一些

他当然一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 但是在宣逸宁的立场上 他无论有多少的理由 多少的仇恨 对于宣逸宁來说 他都是宣国的叛徒

宣逸宁自然是看出了宣雨辰眼中的防备 不过他倒也不说破 拿起面前的茶壶 给各自倒了一杯 脸上的笑容犹在 “酒喝多了 总是让人愁上加愁的 只有品尝 才会让人越來越清醒 ”

宣雨辰看了看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杯 沒有任何的动作 “宣帝有话直接说就好 既然我今日已经成了宣帝的手下败将 我便自甘认败 无论宣帝对我要杀要刮 我都不会反抗一下 ”

宣逸宁笑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 除了不再自称被自己本王 ”

宣雨辰也笑 “沒有必要 尤其是在你的面前 ”

“确实是沒有必要 就算你与朕并非同父同母 但起码都是父皇的儿子 既然是兄弟 就无需在乎那么多 毕竟所有的礼节 都是装出來给别人看的不是么 ”宣逸宁端起面前的茶杯 先行品了一口 待再次放下时 温和的目光多了几分的直白 “哪怕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仇恨中 也是一样的 ”

“宣帝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和我套近乎么 ”宣雨辰讥讽的勾了勾 将自己面前的茶杯 也推向了宣逸宁 “如果可以 我希望不是父皇的孩子 我也希望我自己沒有宣帝这个兄弟 更希望我根本就不是宣国人 ”

宣逸宁仍旧微笑 看着宣雨辰面目上的疏远和狰狞 再次伸手 却是端起了宣雨辰的茶杯放在了嘴边 “人的出生本就沒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但从我们站起來的那一刻 我们脚下的路便是由我们所做主的 ”

宣雨辰沒想到这么夸夸其谈的话 会从宣逸宁这样严谨的帝王口中说出來 呆楞了片刻之后 随即大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带着不敢置信的嘲笑 他看着面前的宣逸宁 无奈的摇了摇头 “宣帝竟然能说出这样平等话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

“好笑么 ”宣逸宁抿了一口茶水 轻轻抬眼 “其实朕也觉得好笑 因为朕是最不相信这句话的人 但是很可惜 就是有那么一个人 让朕不得不改变对这个世道的看法 或者是人生的看法 ”

他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 认为的并不是好笑 而是天方夜谭

他是龙子 是天注定的万众瞩目 他一直认为人的一生是要随波逐流的 就好像他一样 从受宠 到被忽视 他从未抱怨过任何人 因为这些在他看來 是不可改变和动摇的命运

可是自从认识了她 那个总是喜欢捉弄人又总是喜欢装无辜的年莹喜之后 他不得不一而再 再而三的推翻自己的一切看法

因为她总是能带给他许许多多的不可能 许许多多的扭转乾坤 她就好像是他生命之中的闪光点一样 无时无刻不再让他的世界跟着她一起模糊又清晰

宣雨辰注意到宣逸宁双眸之中闪现出來的温柔和宠溺 瞬间便收起了脸上的所有笑容 “所有该铺垫的废话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宣帝想怎么处置我 现在也该说了 ”

宣逸宁听罢 也是点了点头 起身掏出了怀中的一块玉牌 仍在了宣雨辰的手中

宣雨辰以为等着他的不过各种残酷的军刑 可是他沒想到 宣逸宁竟然是扔给他了一块玉牌 看着眼前的玉佩很是眼熟 他不禁诧异的拿起了些许 放在自己眼前 可当他最终看清楚了那玉牌上刻得纂字时 诧异的难以附加

“这……”他眼前 带着几分试探的朝着宣逸宁再次看了去 “宣帝这是何意 ”他要是看错的话 这应该是他当初离开宣国时 仍在自己府中的玉牌

在宣国中 每位皇家的王爷或是郡主 都会有一枚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 就好像宣月淮的玉牌上写的是平湖 平安的玉牌上写的是平安 更好像 现在他手中这玉牌上写的司南二字……

宣逸宁在宣雨辰诧异的目光之中站起了身子 对着营帐外面轻轻拍想了几下手掌之后 再次朝着宣雨辰看了去 “现在白国差不多全军覆沒 下一步朕会亲自接手白国 而至于你 可以选择去白国独立支撑起白国 或是拿着那块玉牌 再次回到宣国來 司南王府的一切都还在 现在只缺一个主人 ”

“你 你这是……”宣雨辰不敢置信的握紧手中的玉牌 “一向公正严明的宣帝 竟然打算要不计前嫌么 ”说实话 他与其说是惊讶 其实更多的是不相信

他很了解宣逸宁的性子 虽然宣逸宁算不上暴君和独裁 但对于事实从來不会忤逆包庇 可以说一是一二是二 在宣逸宁的世界中 从來沒有手下留情

其实他这次选择留下來 而不是继续再跑了 就是因为累了 哪怕等着他的是五马分尸 他也忍了 只因他不想再这么满目仇恨的活下去了

可是现在……

“雨辰 ”宣逸宁低低的唤出了宣雨辰的名字 在宣雨辰诧异的目光中 含笑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整个宣国是那么的庞大 繁华的街道 热闹的人群 但是掐指细算起來 父皇的子嗣就单单只剩了朕 你和月淮了 高处不胜寒 朕已经足够孤独的了 也受够了那种说不出來的滋味 况且 朕并不怪你 因为错不在你 ”

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玉牌 宣雨辰苦涩的笑了出來 “到了现在 宣帝仍然不打算告诉我 当初为何要害死我的母后么 ”

手掌加了几分的力道 宣逸宁盯住他的眼 一字一顿的道 “朕沒有谋害雅惠贵妃 ”

宣雨辰看着宣逸宁锐利而真挚的目光 这一刻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 可他仍不死心的问 “那么 你告诉我 究竟是谁…… ”

宣逸宁听此 按在宣雨辰肩膀上的手指 紧了又松 松了又紧 反反复复的几次之后 他终是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当年的事情朕也不清楚 但朕可以发誓 并沒有做过对不起雅惠贵妃的事情 至于究竟是留在白国 还是回到宣国 你自己选择 或是……”他说着 朝着营帐的入口看了去 “和她一起商量也好 ”

谁 宣雨辰诧异的回眸 只是一眼 便停顿住了自己所有的思绪 看着那正一步步满含泪水朝着自己走來的女子 胸腔忽然轻轻的起伏 发出了像是哭一眼的笑声

“王爷……”一直被宣逸宁保护在宣国营地的于淑兰 站定在了宣雨辰的面前 蹲下身子 轻轻将自己的头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含着泪带着笑 温柔细语 “皇上说王爷累了 所以我便想着 如果王爷若是不嫌弃我的话 便跟着我一起回家吧……”

宣雨辰伸手 慢慢抚摸上她柔顺的秀发 感受着她泪水低落在自己膝盖上的温度 最终展开双臂 将于淑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从來沒想到 在自己历尽千帆之后 竟然还会有一个人站在原地愿意等着他归來 温柔的拉着他的手 带着他寻找着家的方向

送于淑兰过來的平安见此 感动的也是想要落泪 不过还沒等他看得尽兴 便被一双大手拉出了营帐

吸了口冷气 平安不服气 “皇叔叔 人是我照看的 送也是我送來的 现在却连个美好的结果都不给我看 当真好小气 ”

宣逸宁笑着摸了摸平安的发顶 “人家的幸福 你去搀和什么 乖乖回到你的营帐去 ”

正在平安闹别扭的不语时 宣月淮忽然急匆匆的朝着宣逸宁走來 “皇兄 刚刚皇后娘娘的暗位传來了消息 说是在营地偏南的地方 发现了马车轮子的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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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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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南面 宣逸宁想到此 不免心惊了一下 “你赶紧带人沿着南面一路搜下去 若是在出了交界线还沒找到人 就顺着南水找 ”说着 直接扔下平安和宣月淮 朝着马房走了去

顺着这里南下的话 唯一的可能就是去了南水 而他最害怕的 便是白帝将年莹喜带去了南水 毕竟南水那里实在是太过险恶 所以他一定竭尽所能的 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宣月淮想要开口阻挠 却是被平安拉住了手臂 “小叔叔就让皇叔叔去吧 而且小叔叔不是一直想让皇嫂嫂他们和好么 沒准这次就能和好呢 ”

宣月淮无奈的低笑 “人小鬼大 ”

“嘿嘿 ”平安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别笑了 ”宣月淮叹气 “你去告诉严淼 让他再加点人手尽快清点出白国俘虏的人数 我这就去找唐楚带人南下寻找 ”

“好 ”平安点了点头 与宣月淮各奔东西的迈出了脚步

一片乌云被风吹散了 露出了明亮而皎洁的银色月光 正在走路的平安停下脚步 带着期望的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还带着一丁点残口的月亮 无声的笑了

马上就要到第二个十五了 他的真的希望 能在下一个十五 家家人团圆……

夜晚总是宁静的 但是对于此刻的年莹喜來说 这个被劫持的夜晚似乎充满了颠簸和沸腾 简直是让她坐立不安

她被迫随着白帝和那些像是难民一样的贵族们坐着马车 顺着白国兵营一路南下 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听见奇图和白帝说 好像要去一个叫南水的地方 具体是南水的哪里她不知道 也不清楚 因为她连南水是哪里都不清楚 那么何必又要瞎操心的去心思去南水的哪里

从白天好不容易熬到了黑夜 年莹喜吞噬的化骨散从一颗变成了三颗 导致要不是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天空上的月亮 可能真的连白天还是黑夜都分不清了

疾驰在满是石头的黄土路上 终于缓缓的停歇了下來 年莹喜在化骨散的作用下 根本用不上一丁点力气 懒洋洋的靠在马车壁上 朝着一直和她单独同车的奇图看了去

“为什么会停下來 难道是到南水了么 ”

奇图回身 将腰上的水袋扔给了年莹喜 转目顺着车窗朝外望了望 摇了摇头 “应该是那些贵族起了分歧 所以白帝才让停车的 ”

“呵……”年莹喜轻笑着 也是费力的支撑起了身子朝着窗外望去 当看见那些与白帝争执着面红耳赤的贵族们 嗤笑中带着几分的疑惑 “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跟着白帝一同逃亡 又为何会中途反悔 莫不是南水那个地方 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所顾及的 ”

奇图对于年莹喜的问題似乎很是诧异 惊讶的回头看了年莹喜好半晌 才慢慢的解释了起來 “南水是这片大陆上的禁地 虽然只是由着几个简单的寨子合并而成 但却从來沒有人赶发兵攻打 因为只要是南水人 都是巫术师 他们虽皆不会一刀一刃 但却让所有习武之人闻风丧胆 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们 甚至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

“巫术 ”年莹喜似乎有点明白了 看來应该是和苗族的蛊术差不多 不过 “白帝那个死胖子为何要选择去那里 ”

听闻到年莹喜对白帝的称呼 奇图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不过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了她的问題 “曾经白帝在南水那里认识了不少的巫术师 现在宣国这般的大肆追杀 白帝也只有那里可以躲了 ”

“一个只懂得逃跑的帝王 谁当了他的子民 很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年莹喜悠悠一叹 看着奇图那再次抽动了几下的眉角 笑了 “奇图 无论白帝的结局如何 我都会想办法将你送回到白绯绕身边的 ”

“什么 ”奇图一愣 也是开始跟不上年莹喜那快速跳动的思维了

“别和我说我为什么知道 但我就是知道了 ”年莹喜叹了口气 看着奇图 更多的是无奈 “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如此的 就算你当初沒有答应白帝 白帝那个老狐狸也不会将当年的事情说出來 毕竟他虽然不要脸 但是还是知道要点肉的 那个秘密就算真的揭发出來 你以为他会得到什么好处 ”

奇图比起刚刚的呆楞 有那么一刻是惊讶的 不过他惊讶的并不是年莹喜为什么知道了从前的事情 而是惊讶她怎么就这么直白的把事情给说了出來

不过就算她的说法沒错 但是他已经沒有了回头路 苦涩的一笑 摇了摇头 “宣国皇后果然是心思缜密 不过我却不敢赌 因为我输不起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侯爷知道 因为我不想再一次看见在绝望之中沉陷的侯爷 ”

年莹喜观察着奇图脸上流露出來的那种既辛酸又包涵的表情 心里一惊也是不再开口 不得不说 奇图对于白绯绕的保护 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难 难道说……

我的娘亲啊 年莹喜突然很想捂脸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是极端的答案……

马车里安静的同时 马车外面忽然传出了白帝的一声怒吼 “既然你们都不想跟着孤王去南水 咱们便在这里分别好了 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大家各走各得路 ”

“既然白帝这般说的话 那么我们也无话可说 白帝走好吧 ”

“哼…… ”随着一声佛袖声 白帝笨笨痴痴的登上了年莹喜所在的马车

年莹喜看着面红耳赤的白帝 讥讽的勾了下唇角 看來那句话说的真对 恶人总有恶报 不是不报 是时候未到

现在白帝俨然成了光杆司令 她很期待他还能嚣张到何时

白帝看出了年莹喜脸上的讥讽 不屑的啐了一口 “你是在看不起孤王 年莹喜你自己也不过就是烂鱼一条而已 ”

年莹喜扬了扬眉 不紧不慢的笑了 “我就算是烂鱼 却从來不搅合好汤 哪里像是白帝 明明是一头种猪 却总惦记着头戴王冠 也不怕那王冠掉下來砸了脚面 ”

“你…… ”白帝气得喘粗气 索性避开了年莹喜 转眼朝着奇图看了去 “奇图 你去将那些人干掉 然后仍在附近的草丛里 让他们见识见识忤逆孤王的下场 ”

“是 ”奇图甚至是连犹豫都沒有 直接飞身跳下了马车

年莹喜惊讶的看着嘴角噙着残忍微笑的白帝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这头猪还真是恶劣到让人发指

转眼无意看见了这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一处山崖的边缘上时 忽然满是厌恶的双眸

沉淀了几分

感觉到年莹喜毫不掩饰的厌恶视线 白帝转眼对着她舔唇一笑 “怎么 是怕了么 ”

年莹喜咬牙 “我怕你不得好死 以前我喊白绯绕是姓白的 现在这个称呼该换在你头上了 姓白的你还真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不但自私自利 更是残忍冷血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渣 你父母当初生下你的时候 是不是忘记在你的身上安心插肺了 ”

白帝虽然有很多的话都听不懂 不过就算他听不明白 却也能感觉出來年莹喜那满嘴讥讽的味道 被彻底刺激了的白帝猛地弯起了身子 朝着年莹喜伸出了手 捏住了她的下巴 “年莹喜 你以为你现在和孤王这么说话 能得到什么好处 别以为你牙尖嘴利些 孤王便会怕了你 孤王还是很期待你在孤王身下的美妙姿态的 ”

“我呸…… ”年莹喜冷笑 满眼的讥讽 “就你 你有那功能么 ”

“你…… ”白帝彻底被年莹喜激怒了 伸手便拉住了年莹喜的衣襟 “孤王现在就给你看看 孤王有沒有那个能耐 ”

年莹喜既然敢刺激白帝 就是带着打算的 如今见白帝终于上钩的朝着自己扑了过來 不但沒有半点的惊慌 更是眼中满是期待的笑意

“姓白的 你当真不适合生存在这里 因为你的存在 只会让身边的人无比厌恶 ”她说着 忽然带着白帝一起朝着车窗的一侧转过了身子 带着全身好不容易攒出來的一些力道 用力压在车窗的马车壁上

白帝满目猩红 双手狠狠的撕扯着年莹喜身上的衣衫 还沒等他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 便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的天旋地转 不敢相信的顺着车窗外看了去 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马车的窗外 不断掉落着锋利的石子 而他此刻坐着的马车 正在随着那些碎石子 一同朝着下方的黑暗处跌落了下去

“你 你竟然要打算带着孤王一起跟着你同归于尽 ”顾不得疼痛的白帝怒瞪着身边的年莹喜

年莹喜悠然而笑 连爬带滚的來到了车窗附近 一把扯下白帝身上的腰带 顺着车窗甩出 待那打着回扣的腰带再次回到自己的手边时 她笑的夺目 “同归于尽 就凭你 做梦…… ”她说着 用自己唯一能用得上力气的腰肢 托带着自己像是瘫痪了的双腿 爬出了马车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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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死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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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图返回來的时候 原地早已沒有了马车的踪影 奇图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马车轮子的痕迹 从原地 一直找寻到了悬崖的边缘

这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面 让人有一种看不清底细的恐惧 伴随着寒风刮过时带起的丝丝风声 像是无数哀死在下面亡魂的呼唤 让人不寒而栗

奇图再次朝着悬崖的深处望了望 起身的同时转身朝着另一处的小道走了去 他现在并不是担心白帝有个三长两短 而是他在乎能不能找到白帝的尸体

一心想尽快找到白帝尸体的奇图就这么快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并沒有看见此刻挂在岩石壁上的两个人

年莹喜推翻了马车 并不打算要陪着白帝一起去送死 开什么玩笑 就算她的命再不值钱 也还沒堕落到要陪着这只种猪一起死

她本來是算计好了先攀登在马车顶端 然后找机会将手中的绸带挂在四周的岩石壁上 这样等到她恢复了体力之后 也能顺着原來坠下來的方向再爬上去

可她沒想到 白帝虽然肥胖 可关键时候还是很惜命的 居然不负千辛万险的也随着她爬出了车窗 并一把拉住了她麻木的双腿

这个杀千刀的 年莹喜一边用尽力气死死的拉住手上的绸带 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身下的白帝

‘撕拉……撕拉拉……’猛然 从她的手臂上方传來了几声轻微的撕裂声 年莹喜顺着声音抬头望去 一颗心登时紧张的悬了起來

这是……

看着那由于承受不住两个人重量的绸带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断裂 年莹喜感觉自己的一只脚都已经迈进了鬼门关

下面是无尽头的深渊 由于夜色的黑暗 她根本看不清楚那下面有多深 所以说如果此刻她要是就这么掉下去的话 完全沒有一点的自救能力 也就是说 不死也残废……

拉着她双腿的白帝 似乎也是感觉出來了那绸带撕裂的声音 再次用尽全力的紧了紧自己握在年莹喜脚踝上的手 “年莹喜你这个贱人 赶紧想个办法拉孤王上去 沒准孤王还能饶你不死 ”

“……”年莹喜听了之后 顿时感觉自己头大了一圈 她不得不佩服白帝这种自大到死的精神 他说这话之前也不想想 如果自己不是想他摔死 又何必推翻马车

不过想是这么想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赶紧找到出路才是 不然她真的有可能就成了那胖子的陪葬品了

费力的腾出一只手抚摸上四周的岩石壁 本來她是打算找到一处比较突出的地方 可以让自己能够把住的维持住身体的支撑 可她沒想到 这么一摸之下 竟然给她摸到了一出四平八稳的岩石边缘

一阵凉风佛过 吹的她袖子鼓鼓作响 也顺带吹散了那覆在月亮上的云 待到明亮的余光倾覆而下 她终于是看清了自己上方那隐藏在黑暗的一切

原來她的绸带并不是挂在了岩石壁上 而是挂在了一颗歪脖子的大树上 虽然那大树让她叫不出名字 不过那大树所生长的地方 却是让她眼前一亮

原來在她的头顶上方 竟然有一处天然的石壁洞穴 而那颗大树 就生长在洞穴的入口处

太好了 这次有救了

年莹喜松了口气的同时 再次提起了一口气 一边稳稳的拉着手中的绸带 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着伸张出岩石壁的树干处倾了去

下面的白帝根本看不清上面的一切 他除了感觉到年莹喜的身体在不断的倾斜之外 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年莹喜你这个贱人 你又想耍上面花样 ”白帝大声的在下面喊着 眼中遮掩不住那深深的恐惧 和带着玉石俱焚的恨意 反正他想的很清楚 只要年莹喜再敢和他玩什么手段 他就一定拉着她给自己陪葬

“你闭嘴 ”年莹喜拉住树干的同时 对着身下的白帝一声怒吼 真是够了 白帝真应该庆幸此刻的她双脚用不出力气 不然她早就在第一时间一脚蹬在他的大肥脸上了

终于 她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而那早已承受不住拉扯的绸带 终于断裂成了两半 从她的身侧飘进了沒有尽头的深渊之中

一匹逆风而驰的快马在一处长满松树的茂密树林之中蹿梭着 马背上的宣逸宁高高束起在脑后的黑发逆风而扬 露出了他细腻面上精美的五官和一双带着能看透一切的锐利双眸

一阵风掠过 宣逸宁不得不侧脸避开带着寒意的凉风 然就在他侧目的同时 一条绸带顺着风向朝着他的方向飘了过來

宣逸宁一手拉紧马栓 一手挡在自己的额间 想要避开那飘过來的绸带 毕竟绸带都是系在人身上的 也算是贴身之物 所以对于有些洁癖的他 是不会也不打算触碰的

眼看着那绸带就要与他擦肩而过 就在宣逸宁决定继续前行的时候 忽然余光见着了那绸带上的暗纹 锐利的双眸猛然沉淀了几分 不似刚刚的回避 这次的他果断伸出了自己的长臂 将那随风摆动的绸带夹在了自己的五指中

垂眼借着月色看着那绸带上的精致花纹 宣逸宁紧紧的拧起了长眉 再次抬眼朝着绸带飘來的方向望了望 拉紧手中的马栓 不再疾驰向前 而是慢慢的在原地缓慢转起了圈子

他并不是肯定这绸带是來自白帝身上的 但是他可以肯定 这绸带上面的元宝图案 只有白国才会有 并只会出现在皇室之中

那么如果说这绸带当真是白帝的话 那么想來他距离白帝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寒风虽然凌厉 但是有限的 绝对不会将百里之外的绸带吹过來 况且附近松树茂密 这绸带倘若真是从很远的地方吹过來的 又怎么会不刮上附近的树枝

抬眼朝着漆黑的远处望了去 忽然在一片的漆黑之中 宣逸宁主意到了一处光亮在黑暗中不停的飘动着 忽明忽暗 持续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轻轻的勾起唇角 宣逸宁夹紧马腹朝着那处光亮走了去 如果说刚刚他还不敢肯定的话 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说是很了然了 不但是清楚了白帝的动向 更是找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时值七月 是宣国最热的时候 这个月份里 宣国后宫的每一次都恨不得种的大树成荫 可惟独凤栖宫的院子里却是在这个酷热的炎夏 燃气了星星点点的篝火

这样一枝独秀的景象 不但是惊了后宫之中的每一个人 更是连听闻此事的宣逸宁都很是好奇 所以处理完了朝堂上的事情 在子时三刻的时候 带着桂禄海站在了凤栖宫的宫门前

而此时 凤栖宫所有的人都站在院子里 围在篝火边 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 大汗淋漓

年莹喜听闻到身后的响动 回头对上了宣逸宁诧异的眼 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笑着走了过來 “你怎么來了 ”

宣逸宁看着她面颊上的汗水 拧了拧长眉 “你这是在做什么 ”

年莹喜回答的理所应当 “避暑啊 ”

“避暑 ”这次不单单是宣逸宁 就连桂禄海也是惊讶了 “皇后娘娘 这大热的天站在火堆边上 这怎么能避暑 会不会直接中暑啊 ”

年莹喜笑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人的身体构造其实是很奇妙的 人感觉到热的时候 最需要舒展的就是毛孔 而要想要毛孔达到最佳 就是要先热 然后痛痛快快的再去洗一个热水澡 那才叫凉快 ”说着 回头对着身后的众人喊了一声 “去洗澡吧 ”

桂禄海听着嘴角忍不住抽动 实在是不想去想在这大热的天洗什么热水澡

那边的芊芊和碧荷等人早就被烤的快要焦了 听了年莹喜的话 无疑像是迎接到了解脱 争先恐后的朝着院子后面跑了去 甚至是都忘记和宣逸宁跪安了

人都跑光了 年莹喜这才注意到宣逸宁穿的那叫一个一丝不苟 里三层外三层 虽然是他一贯的风格 但她却是看了就闷热难耐 垂眼又看了看自己撸胳膊挽袖子的样子 最终嘿嘿一笑 “宣逸宁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去烤火 ”

宣逸宁见她这幅讨喜的样子 又气又爱 无奈的伸手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 满眼的宠溺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想來的这个法子 不过朕还是要嘱咐你 不要把自己折腾得中暑才好 ”

年莹喜沒有界限和辈分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一边带着他朝着火边走去 一边不紧不慢的道 “这是我以前救生的一个办法 正常來说应该再拿个扇子一类的再一边扇呼扇呼 不过今天就算了 但假若哪一天你找不到了 然后在荒山野岭看见了忽明三下忽暗四下的火堆 可一定记得來找我 因为那一定是我 ”

回想曾经 放眼看着远处那忽明三下忽暗四下的火光 宣逸宁再次加紧了自己身下马匹的步伐 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年莹喜 等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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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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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中 年莹喜顾不得寒冷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衫 举起在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火堆边上 努力的扇呼着 此刻她身上的化骨散还有所残留 喘一口气都需要休息半天的她 在接连这番的折腾下 早已经精疲力尽

酸痛的手臂已经沒有了一丝的力气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衣衫 叹了口气的靠在了洞口边缘的树干上 望着哪里都是漆黑一片的前方 无语 无力

两世为人 她从來沒有像是今天这般的沮丧和绝望过 似乎身上的一切都已经透支的超过了自己本來的负荷 这一刻她除了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上一觉之外 就是不愿再睁开双眼

垂眼 可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衣衫 她勾唇自嘲的难免苦涩

曾经 她这个煽火的暗号 就只是告诉给宣逸宁过 可是现在 宣逸宁还昏迷着生死未卜 那么她又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在这里费劲的煽火 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继续前行的希望么

抬眼 看着黑沉沉天空之中唯一发出光亮的残月 她疲惫而笑 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都是彼此存在的一个不可弥补的缺口 所以她和他才会总是在陌生时纠结 想念时别离

坐在山洞里的白帝喘着粗气 看着年莹喜那被里衣紧紧勾勒出的纤瘦身材 忽然猛地的起身 几个大步走到了年莹喜的身后 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头发

年莹喜吃疼的呲牙 斜眼瞪着近在咫尺的白帝 满目的厌恶 “姓白的 你又抽什么疯 ”

白帝火红的目光几近狰狞 “年莹喜 现在好不容易就剩下你和孤王两个人了 孤王不趁着这个时候尝尝你的味道 还要等待何时 ”

年莹喜听闻 几欲干呕 瞧着白帝那堆满肥肉充满龌龊的眼 就恨不得宰了他喂狗 可是现在 这样的想法她真的就只能想想了 因为她此时连举衣服都会喘个半天 如此的虚弱 又拿什么宰了白帝

白帝知道这个时候年莹喜身上的化骨散还沒消去 所以很是大胆的拉开了她的里衣 看着那迎着寒风而颤栗起的肌肤 胸膛剧烈的起伏了起來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竟然想要谋害孤王 ”他说着 一双猩红的眼睛顺着年莹喜的面颊 移转上了白皙的脖颈 “不过孤王还真是很好奇 究竟你是哪里迷人 可以让宣帝为了你如此不顾天下 ”

年莹喜被白帝的力道 推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突峨的岩石壁硌得她整个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疼 可饶是如此 她仍然双眼冰冷 面带微笑 “姓白的 现在我无力反击 所以你究竟想要如何 悉听尊便 但是你别忘记了 化骨散早晚会在我的体内消失 所以我劝你最好提前给自己买好棺材 因为一旦我能够站起來 便是你彻底闭上眼睛的时候 ”

她不是放弃了 也不是妥协了 她年莹喜从來不会任人宰割 但是现在的逆境 确实是她无力反抗的枷锁 所以既然早晚都是要成为鱼肉 她何不平静的去面对

仇和恨 早晚是要归还的 她不在乎晚一点 哪怕是自己也会坠落进万劫不复之中 无法自拔……

“年莹喜 你以为孤王害怕威胁么 ”白帝一双猥琐的眼睛 不停的在年莹喜的身子上打着转 满目的贪婪 “既然你不忠 宣逸宁又为何还要继续在乎你 而一旦你沒有了宣逸宁的包庇 你又拿什么來找孤王算账 ”

感受着那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年莹喜嗤声而笑 却不再开口 垂在身子两边的手掌 狠狠的抓着地面 任由那锋利的石子划破手心 也毫不退缩

她现在需要疼痛 因为只有疼痛才会让她清醒 才会让她仔仔细细铭记着所有耻辱的点点滴滴

她年莹喜 也会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 这风水还真是轮回转啊……

又是一阵风佛过 吹散了那覆在通红篝火上的点点火星 年莹喜模糊之中轻轻眯起了眼睛 以防止那火星吹进自己的眼中 可就是在她眯眼的同时 一双黑色带着祥云图案的靴子 无声的落在了她的眼中 直映进了她的心里

豁然睁开眼睛 顺着那靴子抬眼向上望去 当那张她所熟悉的完美面庞出现在她的瞳孔之中时 是她震惊到难以附加的不敢相信

为什么……

他此刻会出现在她的眼中 那么清晰而明目 甚至就连他身上清冽的麝香味 她似乎都可以闻到

难道自己当真是想念他想出幻觉了么 年莹喜自嘲的轻轻勾起唇角 以为自己不过是出现了幻觉 因为就在她被劫持之前 宣逸宁还昏迷在她的身上 现在不过才一天的功夫 他又怎么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慢慢从他的身上 收回自己的视线 年莹喜轻轻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老天爷 你还真是残忍呢 在我最为落魄难看的时候 让我在幻觉之中看见了他 当真是让我无地自容的想要直接咬掉自己的舌头

趴在年莹喜身上的白帝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斜上方出现了一股很浓的杀气 腾出功夫的轻轻抬眼这么一看 当即吓得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再动弹不得半分

“宣 宣帝……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此刻站在年莹喜头上方的宣逸宁 惊讶的整张脸都扭曲僵硬的变了样子

他不是应该在营地昏迷着么 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刚刚闭上眼睛的年莹喜 听闻到了白帝的惊呼 随即再次快速的睁开了眼睛 而这次 她眼中的宣逸宁仍旧还在 而且唇角还微微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并抽出腰间的长剑 对着自己身上的白帝扫了去

那锋利的剑尖 准确无误的对准了宣帝的鼻尖 随着 是宣逸宁悠悠沉静的声音 “才不过是许久的不见 白帝便打起了朕皇后的主意 当真是好兴致 好本事 ”

如此的气定神闲 如此的杀气凛然 白帝再不敢迟疑 赶忙从年莹喜的身上慌忙爬了起來 并后退了好几步 靠在了山洞里侧的岩石壁上

不光是白帝 就连年莹喜也是震惊的 她惊讶的仰视着正在垂眸看着她的宣逸宁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那像是被醋浸泡的心 竟是酸楚的让她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來

宣逸宁见此 弯下自己的腰身 脱下自己的外袍 盖在了她此刻衣不遮体的身子上 伸手轻轻掖了掖她散落在肩膀上的碎发 满目的怜惜 满眼的宠溺 “年莹喜 你果然沒有当一个妻子的觉悟 不过來日方长 你的帐咱们日后算 ”他说着 站起了身子 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剑 一步步朝着白帝走了去 “现在 朕应该好好和白帝叙叙旧才是 ”

年莹喜拧眉看着宣逸宁慢慢远离开自己的背影 心中的酸楚终于汇到了眼眶 努力眨眼不让自己流出眼泪 可眼泪就是那么不听话的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那么坚强 可独独到了这个男人那里 却总是软弱的一败涂地

不过还好 他终于是醒來了 终于是赶來了 虽然她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但她却感恩着这样的结果

手无还击之力的白帝颤抖的靠在岩石壁上 看着那闪烁着一双幽紫色双眸的宣逸宁 吓得连开口的声音都是抖动的 “宣 宣帝有话好说 要什么尽管开口 只要宣帝肯放孤王一条活路 ”

“活路 ”宣逸宁轻轻的低笑 满身的寒冷 “好像这个词 适合用在任何人的身上 却单单在白帝的身上显得有些多余了 ”他仍旧微笑 手中却是握紧了剑柄 “平湖王爷的毁容 司南王爷的背弃离国 还有现在朕皇后刚刚所有的屈辱 似乎这些账有点多了些 不过不要紧 朕很有耐心 想來只要慢慢的算 就总有算完得那一日 ”

白帝见此 知道现在的宣逸宁不会轻易放过他 惊恐的眼睛转了几圈 最终再次挣扎的开了口 “宣帝想要取孤王得性命 不过就是为了白国的玉玺 如果宣帝肯放孤王一条活路 孤王将会亲手将玉玺转赠宣帝 而孤王将永远埋沒在南水部落 永世不再宣帝的面前出现 ”

“恩 ”宣逸宁站定在白帝的面前 用手中的剑刃慢慢在白帝的周身晃动着 “这个条件似乎很是吸引人 不过白帝的言而无信朕已经早已领教 况且现在的白国不过是朕想不想发兵的问題 所以白帝现在这个时候用白国作为交换的条件 倒是有些牵强了 ”

“那 那么你想要什么 ”白帝看着宣逸宁的气定神闲 越看越是心惊 因为他现在实在看不透宣逸宁的想法

“这个朕还沒想好 所以就算是白帝沒有吓得尿了裤子 想來朕也不会在这里取了白帝的性命 ”宣逸宁说着 将手中的剑刃忽然对准了白帝手腕上的筋脉 轻轻一划 趁着血花四溅之时 又含笑而道 “不过在留下白帝这条命之前 断了四肢的筋脉还是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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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安阳侯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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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里 是白帝杀猪一般的嚎叫 年莹喜靠在石壁上 刺耳的拧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白帝这一身的肥膘也算是沒有白长 虽然打架的时候那些的肥肉派不上永长 不过嘶吼的时候还是凸显了他肥硕的本质

喊得这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堪比杀猪现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 白帝撕心裂肺的声音终于慢慢沉了下去 就在年莹喜以为白帝疼昏过去的时候 忽然从洞穴的里面 再次传出了白帝的声音

“宣 宣帝你今日如此对待孤王我 就不怕有朝一日得到相对的报应么 ”

“报应 ”宣逸宁垂眸看着那刀尖上凝聚成血滴的血痕 淡淡的笑了 “不知道白帝所谓的报应是什么 又在哪里 ”

“哈哈……怕了 ”白帝见宣逸宁收起了手中的刀刃 忍着疼痛得意的笑了 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对宣逸宁警告 “当年的那个秘密 孤王以为孤王永远都不会说出來 不过现在看來 也是时候将它公之于众了 ”

“秘密 ”宣逸宁轻轻挑眉 看着白帝的眸光中 多了几分的探究

秘密……

靠在石壁上的年莹喜听此 一颗刚刚放松的心 再次的提了起來 白帝口中的那个秘密 难道就是前几日那些白国作细告诉她的事情

不过虽然这个秘密确实是足以让人震惊 可是白帝挑这个时候说出來 又是为了什么

白帝见了宣逸宁那目光中的探视 不禁更是得意忘形了起來 不过还沒等他将唇角的笑容扩大到耳边 便听闻宣逸宁悠然的开了口

“白帝所谓的秘密 难道是指关于安阳侯身世的秘密 ”

白帝一惊 脸上的得意之色登时僵硬在了面颊上 他不敢置信的紧紧盯着面前的宣逸宁 再是笑不出來 “你 你为何会知道 ”

他确定当年知道此事的人已经沒有活口了 要不是为了这件事败露 他当初也不会在一夜之间杀了安阳侯全家上下所有的人

他自以为这么多年这个秘密将不会有人再次提起才是 可是为何远在宣国的宣逸宁竟然会知道

其实不要说是白帝 就连年莹喜也是惊讶的 毕竟那件事情发生时 宣逸宁还那么年轻 而且当初宣国那个时候正在动荡不堪 按照道理來说宣逸宁忙活宣国的事情都忙不过來了 又怎么会有那个心思和精力去打探别国的事情

在两个诧异的目光中 宣逸宁仍旧淡雅风清 对上白帝那双不敢相信的眼 勾起自己的唇角 “当年白帝为了一己的私欲 而杀了安阳侯全家老小 朕登基时听闻此事的时候 也是倍感诧异 不过诧异的同时 朕更加的好奇 一向做事不留事端的白帝 为何独独就留下了安阳侯 并且将其流放在外 不得不说白帝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错 就算是朕 也是费力好大的一翻周折才最终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

“这 这么说 你知道安阳侯是孤王的儿子 ”白帝惊恐的脸变了颜色 不过想了想 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可既然宣帝早就知道安阳侯是孤王的子嗣 为何这么多年沒有派人杀之 而是默默任由安阳侯在白国作恶多端 ”

白帝如此的问 当然不是他疯了 而是当年在几国动乱的时候 他曾经和宣国的老皇帝承诺过 若是宣国肯派兵帮着他保住白国 他便愿意承诺 如果在他退位或者驾崩前 他的膝下仍无子嗣的话 那么他心甘情愿将白国归列为宣国的一片城池 也自愿交上手中的白国玉玺 给下一任宣国的帝王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正常來说 作为宣国的皇子 宣逸宁应该是知道此协议的才是 那么若是宣逸宁早就了安阳侯的身世 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派人斩草除根 因为只要安阳侯死了 那么白国就早晚都是宣国的囊中之物 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 事实就是那么的可笑 他除了白绯绕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之外 膝下再无儿子

“呵呵……”宣逸宁轻轻的摇了摇头 双眸之中无不是讥讽的笑意 “如果朕想要白国 大可以直接出兵 犯不着为了一个区区小国而动用卑鄙的手段 ”

“你…… ”白帝沒想到宣逸宁的话说得这般的直白 瞪着一双眼睛仇视着面前的宣逸宁 想要说些什么來泄愤 可是想了半天却是沒能说出一句话

靠在石壁上的年莹喜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宣逸宁这话自大了一点 不过说实话 这个男人确实是有自大的本钱

“好了 ”宣逸宁听也听完了 玩也玩够了 “现在白帝想來也沒什么要说的了 不如就趁着现在安静一会好了 ”

白帝听闻 以为宣逸宁要在这里直接杀了自己 登时吓得浑身再次抽搐了起來 看着一步步朝着他靠近的宣逸宁 慌忙用手不断的在自己面前挥舞着 “你要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宣帝你不能乱來 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白绯绕是孤王的亲生 你怎么还敢对孤王下毒手 难道宣帝就不怕白绯绕知道了 再次接手白国与宣国为敌 ”

宣逸宁根本不管白帝在说些什么 在白帝的话音落下之后 猛然伸手准确的打了白帝的脖颈上

“……”年莹喜听此呆愣在了原地 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 來表达此刻自己的心中所感所想

她刚才还诧异白帝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说出白绯绕的事情 现在一听 她恍然大悟 原來白帝是在用白绯绕來要挟宣逸宁 想要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

可是 她有些想不明白 白帝怎么就能肯定 白绯绕会在知道了真相之后 会与他不计前嫌

“在想什么 ”

突如其來的一声问话 将年莹喜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离了出來 抬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宣逸宁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沒 只是不知道白帝何來的这么大的把握 相信知道真相的白绯绕会救他一命 ”

“这个说起來话便是长了 ”宣逸宁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曾经朕也是想要了解其他国家的动向 所以才暗中派了方准前去打探的 朕以为白帝处死了安阳侯的一家 不过是为了政治朝野 不想最后的真相竟然是为了他自己 其实当年……”

听着宣逸宁的话 年莹喜轻轻的点了点头 原來当年白帝早就看上了安阳侯的生母 甚至想要用征召的方式 将安阳侯的母亲征召入宫 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妃子

奈何安阳侯的母亲与安阳侯的父亲从小便是青梅竹马 得知了此事之后 两个人果断决定 先斩后奏 就这样在安阳侯母亲进宫之前 两个人有了实质的关系 安阳侯母亲的娘家听闻此事 大怒 一招为了怕白帝怪罪 而与安阳侯的母亲断绝了亲情

而知道此事的白帝虽然恼怒 可面对已经被赶出家门 并且再也不是完璧之身的安阳侯母亲 只能作罢 毕竟他就算心里再不甘心 也不能将一个不贞洁的女子带入宫中

就这样 安阳侯的母亲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安阳侯的父亲 虽然背负着白国百姓的骂名 却仍旧沒有丝毫的后悔 虽然与安阳侯的父亲成亲之后一直沒有所出 但并不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安阳侯一家本以为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却不料白帝始终对安阳侯的母亲不曾死心 后在一次宫中设宴时再次见到安阳侯母亲时 更是一时的酒醉起了歹意 派人将安阳侯父亲支走之后 强行夺了安阳侯的母亲

安阳侯的母亲从那次出宫之后 便一直的郁郁寡欢 就在她想要了结自己这痛苦的人生时 意外终于來了

她怀孕了 当被大夫查出來得时候 那个胎儿已经在她的肚子里停留了两个月了

安阳侯的父亲得知很是高兴 毕竟和安阳侯的母亲成亲之后 安阳侯母亲的肚子便一直沒有动静

可面对整个安府的兴高采烈 安阳侯的母亲却清楚的感觉到末日即将來临了

因为她很清楚 自己和自己的夫君成亲这么久都一直沒能怀上孩子 怎么偏偏在与白帝……之后 就意外的怀孕了

所以这事就算不问任何的人 她也心知肚明 这个孩子并非是自己夫君的 而是那个无耻白帝的

但是面对自己夫君整日的笑容和期待 安阳侯的母亲终于忍着疼痛 将事情瞒了下來 并且在大半年之后 生下了安阳侯

而一直对整个事情了如指掌的白帝虽然清楚安阳侯是自己的孩子 却一直沒有动作 因为他要的就是等安阳侯长大之后 再一举找一个罪名灭了安家满门 独独留下安阳侯自己

只不过他选择留下安阳侯 并不是验证了虎毒不食子那句话 而是他想要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就像他刚刚和宣逸宁说的那样 只要白国有皇子 那么白国就不会是宣国的天下

而白绯绕就算在他的心里再过见不得人和一无是处 也总是要比自己白家的江山拱手让给宣国來统治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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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温柔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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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听到了这里 年莹喜不得不说 白帝不但是有坑蒙拐骗的贼心 还具备为了自己长久打算的思维 当真是让听者想杀人 闻者想吃人

其实 这也是她杀了那些白国作细的原因 她想 按照白绯绕恨白帝的程度 如果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其实白帝的话 可能什么对自己暴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真的不怕白绯绕再与宣国为敌 而是担心白绯绕会自我了断

因为白国和宣国之间的战事 已经牵连了不少的人 如果这是一场滚雪球的话 那么她希望在白帝这里 便是一个终点好了 不要再越滚越大的牵连进更多无辜的人

她不可否认这些人都有着自己的错误和自私 比如白绯绕 比如燕蓉 比如安丽 但是这些人并不是这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 所以沒有必要要为了这场灾难而救赎

人这一辈子 谁沒有犯错的时候

宣逸宁看着年莹喜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 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你这个人还真是对别人的事情 这般的好奇和上心 ”

年莹喜点头 “当然 因为很多疑问憋在心里是会生病的 ”

“呵……”宣逸宁轻笑 “那么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朕的么 趁着朕现在心情还不错 沒准会对你知无不尽哦 ”

“恩 ”年莹喜想了想 忽然拉住了宣逸宁的手臂 “你在來的路上可有见到奇图了 他也是因为不想让白绯绕知道自己身世 而迫不得已跟在了白帝的身边 我本來还是想带着他回到白绯绕身边的 ”

宣逸宁摇了摇头 “不曾 朕是顺着小路过來的 并未遇见其他的人 ”

“这样啊 ”年莹喜点了点头 忽然又好奇的问了起來 “对了 宣雨辰怎么样了 你收了白国营地的时候 见到他了么 ”

宣逸宁似笑非笑 “已经见到了 而且这个时候 想來已经和司南王妃双宿双栖了才是 ”

“啊 你竟然将于淑兰带去了营地 真有你的宣逸宁 ”年莹喜开心的笑了起來 她早就看出了宣雨辰对于淑兰有割舍不掉的情谊 她本來还想着自己亲手撮合这两个人 沒想到却是被宣逸宁先行了一步

宣逸宁眼中沒有半点的恼怒 仍旧好脾气的问 “沒有什么要问的了么 ”

年莹喜虽然不清楚宣逸宁今儿这是怎么了 不过既然他让她问 她倒是也不客气 “对了 平安人呢 我似乎好久沒见到他了 宣月淮的脸怎么样了 有沒有给稻谷神医看 芊芊和紫蝶她们又如何了 你有沒有看见她们几个 ”

这次 听闻着她噼里啪啦像是崩豆一样的问題 宣逸宁微微拧起了长眉 再次伸手捏上了她的面颊 口气之中难免带上了些许的懊恼 “年莹喜 你还真是会煞风景 ”

“什么 ”年莹喜诧异的呆楞了一下 理解不了他的话语 有沒有搞错 这些可都是他让自己问的 怎么到了现在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呵……就算是许久未见生疏了 你也应该有一个妻子的觉悟才是 这个时候应该什么都不要问 直接扑在朕的怀里啊 ”他说着 再不等她的动作 直接伸手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闻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知足的挑起了唇角 他是真怕这次的醒來便再也看不见她了 也真的是害怕她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他了

不过还好 他所担心的一切都不才曾发生 她还是那个站在原地止步不前等着自己的傻姑娘

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花 等再次双目看得清时 便已经被他囚禁在了怀中 他身上清冽的麝香味一股接着一股的钻入她的鼻息 是她熟悉所想念的味道

感受着他强有力的拥抱 年莹喜的身体有片刻是僵硬的 甚至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就好像此刻面对她的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只要她轻轻的一动 这个梦便会在顺然间苏醒过來

察觉到她的僵硬 他轻轻垂眸 浓密的睫毛刮蹭过了她的眼睑 带出她些许的瘙痒 看着她如同雕像般的样子 他轻轻伸手抚摸上了她的面颊 开口的声音轻而缓 似怕是吓着了她 似怕是惊着了她

“喜儿 朕不会伤害你 所以别怕……”

年莹喜痴痴的摇了摇头 同样伸手抚摸上了他的脸 看着他一双深沉眼中的柔情似水 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和心惊胆战的担忧 “宣逸宁 你是喝多了 还是睡得太久迷糊了 ”

“恩 ”宣逸宁拧眉 沒想到这么深情的时候 这个女人还是如此的煞风景

不过还沒等他道出口中多余的话 便又听年莹喜道 “如果你不是酒醉或者沒睡醒 又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柔情密语 我要是沒记错的话 前不久那么将我拒之门外的人 好像也是你 ”

曾经的一切 她都还记得 就算她不说 可不代表她会忘记 她虽然清楚的知道其中的一切 可她仍忍不住心凉如冰 因为她始终都忘记不了 他当初那陌生又冰冷的眼神 和喂下自己药物 将自己送走的举动

“喜儿……”看着她那双如同受伤小鹿一般的眼睛 是他的心脏紧迫到了窒息的疼 他一直以为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 疼的只有自己 可他沒想到 最后她却还是疼了 而且是疼的那么刻骨铭心

将她眼中的悲伤映照在心底 宣逸宁甚至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自己曾经有多么的冰冷和疏漠

听着他的欲言又止 年莹喜终于是爆发了自己心里的所有委屈 伸手拉住他的衣襟 是她眼泪忍不住的潸然而落 “宣逸宁 就算我年莹喜再是铁打的 也架不住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 就算我年莹喜是金刚不坏之身 也经不住你的忽冷忽热 宣逸宁 我将我的整颗心都掏出來给了你 你怎么还能这样无情的践踏它 ”

宣逸宁沒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 想着來之前稻谷神医的嘱咐 只能一把再次将她拉入在怀 将自己的面颊埋在她的脖颈 感受着她体温的同时 带着几分自责的开了口 “朕发誓 再也不会了 这次朕再不放开你的手 ”他的声音低缓而柔哑 像是一道最为温柔的诅咒 在这个宁静的夜空徘徊不散

“宣逸宁 你觉的我会相信 如果你留我在身边 那么蛊毒怎么办 ”年莹喜把话说到了半 便再说不下去了 因为目测 好像 大概 宣逸宁还不知道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宣逸宁听闻 也是难免诧异 不过饶是如此 他仍旧温柔的难以附加 “哎……朕不知道你是如何想起來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愿意留在朕的身边么 ”

年莹喜做事 从來不会按照套路走 所以对于她的想起曾经 他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诧异 其实在今日自己出來之前 从稻谷神医的那番嘱咐來看 他便是能猜到她已经是想起來了什么 不然的话 稻谷神医也不会那般的叮嘱

“还请宣帝在找到皇后娘娘的时候 不要有太多过激的言语和举动 ”

年莹喜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畔 在宣逸宁灼热而温柔的目光下 慢慢垂下了双眸 修长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轻微颤抖了半晌 听着他那颗在胸膛跳动的有力心跳 终是狠了狠心 拉住了他的手心 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宣逸宁 就算我不想跟你和好 但是好像也不太可能 因为本來我的名号在宣国就不怎么地 若是再生出一个沒有爹疼的孩子 指不定还要被人怎么指着脊梁骨说闲话 所以为了这个孩子着想 我决定和你不计前嫌了 ”

“你居然留下了这个孩子 ”宣逸宁抚摸在她小肚子上的手心一紧 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废话 我的孩子 我为什么不留下 ”年莹喜说着 挑起了秀眉 “宣逸宁 你别说你不要这个孩子 不然我一定烧了你的后宫 ”

看着她再次如斗鸡一样的防备 宣逸宁却是笑了 “喜儿 如果早知道一个孩子就能将你拴在朕的身边的话 也许现在你早就当娘了 ”

他说罢 长长的松了口气 双臂猛的一收 将她揽入在自己的怀中 再次垂下面颊埋在她铺黑的秀发上 感受着她带给他的这份安逸

不过面对他的温柔攻势 年莹喜却不怎么受用 伸手狠狠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 不高兴的磨牙 “宣逸宁 你别太自大了 你以为谁稀罕给你生孩子 ”

“呵……”他轻笑 不理会腰间的疼痛 “喜儿 女人太好强了不好 嘴太硬了也不好 ”

“放屁 老娘我就喜欢这样 ”

宣逸宁听罢 无奈 “都是个当娘的人了 却一点沒有个当娘的样子 看來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題 还是交给大学士他们吧 ”

“你…… ”年莹喜咬牙切齿

“喜儿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瘦可见骨的后背 “你该多吃一些了 现在的你太硌手了 ”

“宣逸宁你大爷 ”年莹喜面对这无耻的帝王 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死不松口

太可恨了 宣逸宁你还能再无耻一些么 给你摸你还嫌弃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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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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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 虽然沒有驱走冬天的寒冷 却是将这个无情的冬天染上了一层融融的暖意

白国营地某营帐内 寇司彦一大清早便拿着账务明细的走了进來 待到阳光由着一缕变为一片的时候 他终于是对宣月淮报告完了整个白国将士的人数和物资的数目

宣月淮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微微点头 合上账本的同时 抬眼朝着寇司彦望了去 “当真是辛苦你了 这么繁琐的账目 想來也就是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统计出來 ”

寇司彦含笑敛目 “是微臣应该做的 ”

“你倒还是那么谦虚 ”宣月淮轻笑 “刚刚接到传报 说是去找寻皇嫂的队伍已经顺利的找到了皇嫂和皇兄 据说白帝已经伏法 一会将士们吃完了早饭 你与李敏达稍作整顿 看來咱们暂时回不了宣国了 ”

寇司彦听此 并不诧异 赞同的道 “皇上这个时候若是打算将白国收拢的话 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

“只不过现在安阳侯还在营地之中 若是这个时候宣国收复白国的话 恐怕安阳侯不会坐视不管吧 ”

“确实是个难題 ”宣月淮点了点头 “不过却不应该是咱们所担心的 既然当初皇嫂能与安阳侯尽释前嫌的话 那么想必皇嫂就已经想到了以后 ”

“恩 王爷这话在理 ”寇司彦听此 也是松了口气 他怎么单单就将皇后娘娘给忘记了 皇后娘娘是谁啊 上管皇上 下治将士的传奇 想來只要皇后娘娘出马的话 一定沒有攻不破的难題

只不过……

想通了一件事情之后 寇司彦再次将担忧的目光转在了宣月淮的脸上 看着宣月淮左面面颊上那深可见骨的疤痕 不由得悠悠叹了口气 如此英俊到让宣国女子仰慕的平湖王爷 现在却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想就算是平湖王爷表面不曾表露 可心里也是在乎的吧

宣月淮看出了寇司彦对自己的欲言又止 伸手摸了摸自己坑洼的面颊 幽幽的笑了起來 “男儿志在四方 又怎么会在乎表面上的事情 况且皇嫂嫂也是说了 相貌不过是一张毫无用处的皮囊而已 好与坏又有什么区别 ”

“话是这么说沒错 ”寇司彦跟着点头 不过虽然人家皇后娘娘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人家皇后娘娘长的多漂亮啊 跟天仙似地 就算是满身尘土的在战场上杀敌 也丝毫掩盖不了那与身居來的倾国倾城

这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么

不过这话 寇司彦撑死也就是在肚子里腹诽一遍也就算了 说是肯定不会说出來的

开玩笑 他又沒活腻歪 这欺师灭祖的话 他就是打死也不敢说

营帐的帘子猛然被掀了起來 随着一阵的凉风吹进营帐 寇司彦和宣月淮都是朝着门口处看了去 当看见进來的來人时 寇司彦轻轻的咳了一下 转头对着宣月淮颔首 “既然平湖王爷有客人 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

宣月淮点了点头 却并未说话 一直到寇司彦离开后 才对着慢慢走进來的人含笑开了口 “紫蝶 你怎么会过來 ”

紫蝶笑着将手中的汤药放在桌子上 对着宣月淮轻轻福了下身子 “稻谷神医交代 让王爷趁热服下这碗药 说是对王爷面颊的恢复有所帮助 ”

宣月淮听此 带着几分嗤笑的轻轻推了推桌子上的药碗 “本王都不在乎 又何必这般劳师动众的让其他人这么在乎 ”

紫蝶听闻 唇角带出了一丝微笑 “也许平湖王爷觉得无所谓 但是大家都很是为了平湖王爷而心疼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那么俊俏的面容啊 ”

宣月淮抬眼 语气轻柔缓慢 “那么紫蝶在乎么 ”

紫蝶一愣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从來沒想到宣月淮会在乎自己的看法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她不知道

宣月淮见紫蝶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題 不由得苦笑 “怎么 这个问題就这么让紫蝶不好回答 ”

紫蝶回神 摇头 “不是 只是我沒想到平湖王爷会如此的问我 ”

看着紫蝶眼中那说不出來的苦涩 宣月淮仅是一愣 便站起了身子 “你是我未來的王妃 我不在乎你的看法 在乎谁的呢 ”

紫蝶诧异的抬起双眸 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宣月淮 “王 王爷……”想了想 她忽然又垂下了双眸 “其实在王爷说打算迎娶紫蝶的时候 紫蝶就已经想过了 要是王爷中途反悔 或者是在成亲之后 王爷找到了情投意合的女子 紫蝶都是会笑着祝福王爷 沒有任何怨言的 ”

曾经 她喜欢他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他在她的眼里就是天 哪怕是她不能表露自己的心悸 只要能悄悄的那么仰望着他 她就知足了

可是现在 当她经历过破身之痛 当她亲眼看见了年莹喜心甘情愿为了宣逸宁而冲锋战场 当她听稻谷神医说 宣逸宁为了让年莹喜平安的活下去 而选择永世不再相见 她忽然觉得自己看开了许多

不再去纠结他为何要迎娶自己 不再去烦恼自己对他的爱恋他毫不知情 她想 也许相爱并不一定就要相守 只要感恩着这份爱而不图任何的回报 那么对于自己 已经是一个最好的交代了

宣月淮是越听越诧异 听到了最后 甚至是微微懊恼了起來 他伸手 拉住了紫蝶手 感受着她指尖冰凉的同时 难免叹气 “原來年府排位第一的大丫头 也有这般不自信的时候 还真是让本王惊讶 不过话说回來 紫蝶你是不相信本王 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

紫蝶从來沒有和男子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 现在这般近距离的靠近宣月淮 甚至能清楚问道他说话时从口中带出的淡淡梨花香味 更是脸颊红润了起來 听闻着他的问话 她这次是真的呆滞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紫 紫蝶不明白王爷为何要这么说 ”

宣月淮伸出另一只手 想要覆盖住她那双像是受惊小鹿一样的双眸 可是又怕自己太过逾越的更加让她惊慌 只能将伸出的手臂抚摸在了她的发顶上

“紫蝶 本王的府中 不需要一个成日只懂得退让 和无时无刻不是想着将本王推给其他人的王妃 ”

紫蝶微微一愣 心中难免苦涩 还是不行是么 原來老天当真这般的现实和残酷 就算她已经彻底的打开了心扉 可老天似乎并不打算让她拥有这段短暂的幸福

不过这样也好 现在宣月淮反悔了 总要比真的找到意中人了再将她赶出府门要來得好……

再次抬眸时 紫蝶压住心中的苦涩 面带微笑 后退一步 避开了宣月淮的触碰 抬起了双眸 “平湖王爷的意思 紫蝶明白了 就算紫蝶沒有福分嫁给平湖王爷 紫蝶也会感恩 王爷好好照顾自己 紫蝶先行告退 ”她说着 不再给自己任何余地的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泪水 带着莫名的酸楚 划过面颊 可她仍旧不曾停留下自己的脚步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 就这样吧 就好像曾经小姐告诉过她的一样 幸福从來不是单凭祈求就可以的 不属于自己的 就是不属于自己的

她用着匆忙而凌乱的脚步马上就要走到了营帐口 可还沒等她伸手掀起面前的营帐 忽然感觉身后刮來了一阵清凉的微风 随后还沒等她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自己的腰间便被一双有力的双臂给揽在了其中

这 这是……

紫蝶不敢置信的轻轻回眸 当瞧见身后宣月淮那双又生气又怜惜的眼时 心中了然 “王爷其实大可不用如此的 因为紫蝶不会想不开 更不会轻生 紫蝶还有小姐要照顾 绝对不会……”

沒等她把话说完 宣月淮便直接开口打断了下去 带着万分怜惜的转过她的腰身 开口时垂低了几分自己的目光 “紫蝶 本王说不需要一个只懂得退让的王妃 并不是让你离开 而是想让你永远的陪伴在本王的身边 本王对女子表达爱意的次数有限 所以还要请你原谅本王的用词不当……”

“……”紫蝶彻底呆楞 根本是忘记了回答

宣月淮见此 只是勾起了唇角 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面颊 趁着她无言以对之时 再是不想再等的吻上了她颤抖的双唇

几日之前 白国牢房

李敏达心疼的看着宣月淮那被烧伤的面颊 吧嗒吧嗒了嘴 “白国老儿还真是够狠的 这样王爷以后还要怎么娶媳妇 现在的女子都是那么的唯利是图 难道王爷打算跟我一样 打一辈子的光棍 ”

宣月淮听闻 只是摇头浅笑 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敏达 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在乎外表 就好像皇嫂 就好像她……”

“她 哪个她 ”李敏达來了兴致 “王爷有心仪的姑娘了 ”

宣月淮一愣 想了半天 忽而苦笑着不再言语 是啊 他在这个时候想起她 到底是代表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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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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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 宣月淮自己也是诧异的拧起了长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紫蝶 可他就是想起了她 那般的清晰而真实

似乎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让他记忆犹新 就连她轻轻一个抬手或者是颔首的样子 他都能够在此刻为妙为侨的在眼中浮现

现在 在他终于是碰触到她双唇的时候 他心里的疑惑终于消失在了心底 虽然他不怎么想去承认 但是他不得不去承认 这个一味只懂得退让和成全的女子 已经不知道在何时何地的走进了他的心

晴空上的阳光 顺着窗棂照射进了营帐之中 宣月淮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在自己怀里娇羞而幸福的紫蝶 轻轻的松了口气

他真的害怕自己的表白会迟到 也是真的害怕紫蝶会对他彻底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不过还好 一切都还來得及 就好像这迟來的阳光一样 静谧 美好

白国营地的另一处营帐之中 同样靠在窗边看着这安静日光的于淑兰 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想着自己最终失而复得的心 面颊虽是被铺面的寒风吹得冰凉 可她却感觉此刻的心 是那样的温暖与安逸

虽然昨日宣雨辰只是抱着她沒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但她却仍然知足 她不在乎他还会不会留在宣国 亦或是会不会重新牵起她的手 此刻她只愿这个让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平安

也许年莹喜说的对 相爱不见得要相守 沒有什么 能知道对方平安和幸福來得更让人温暖

她想 也许就算到了最后 宣雨辰仍然选择离开宣国 那么这一次 她一定不会再苦苦哀求或者以泪洗面 她会微笑的看着他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 去寻找他觉得属于自己的那份生活

躺在床榻上安然入睡的宣雨辰慢慢的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有那么一刻沒有回过呆滞的神色

不过很快 他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当真自己是又长了一岁老了么 竟然变得变得这般的健忘了

无声的伸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他仍旧苦笑 昨日的一切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是他想要挥去都无法挥去的事实

下意识的朝着窗口的方向望了去 本是打算看一看是什么时辰了的宣雨辰 忽然停滞住了自己心里的所有思绪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靠在窗边静谧而安逸的女子 眼中多少还是存在一些惊讶的

从他认识她开始 她便一直是被一个利于熏心的女子 她用着一张善意微笑的脸欺瞒过所有的人 然后用自己那一颗只懂得为自己谋划的心 在这个乱世之中勾心斗角的生存着

他永远不忘不掉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场景 在一片的大官贵族的宴席之中 她就是那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对于所有的人都是温柔有加 让所有的贵族公子都对她暗送秋波 而她自己却是不为所动

他的位置虽然距离她很远 可并不影响他能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当时看着她在与众人周旋的样子时 他的心里是讥笑的 因为就算她表面装的再过完美 可她那一双带着野性和贪婪的双眸 却是彻底的揭穿了她所有假示出來的温柔

他以为他和她的相遇 只不过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却不想竟然是成了日后联系的前提

那次的宴席开始还算是不错 有歌有舞 菜色齐全 味道可口 可就在大家都尽兴时 忽然來了两名不速之客 而这个两个人 正巧就是当时还意气风发的年庚荣 与一见到他就哭泣个不停的年家二小姐年莹喜

不得不说 一见到年莹喜 他的头就会剧烈的疼痛 因为他厌烦这个只懂得站在他身后哭泣的废物是其一 其二是不想因为冷漠年莹喜而让年庚荣与自己产生间隙是其二

毕竟当时的年庚荣在暗中为他效力 此刻他想推翻朝政 正是招兵买马之际 如果要是因为一个不着边际的女人而失去了一个可以辅佐自己的人才 是真的太可惜了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越是想要让自己在年莹喜的眼中消失 年莹喜便越是会在他的身边晃悠 不但是粘人的要死 更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她年莹喜喜欢自己

这样的事情 让他矛盾的有时候恨不得想直接娶了年莹喜算了 毕竟对于他來说 女人不过就是养在府里的一张嘴巴而已

可是他沒想到 就在他想要与年庚荣商谈迎娶年莹喜之前 她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被万千宠爱基于一身 又带着野心和贪婪的于淑兰找到了他

他觉得 就算于淑兰再过利益熏心 在他的面前也总是要装一装委婉的 可是他沒想到 她就是那般微笑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毫不做作含糊的单刀直入 “王爷可是为了年家的二小姐头疼 其实若王爷当真不想伤了与年将军的和气 又不想迎娶年家二小姐 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主意 ”

当时他诧异于她的那份自信 索性便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而事实证明 他最终被她的理由给说服 鬼使神差的娶了她成为了自己的王妃

其实他被说服的原因很简单 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如果司南王爷愿意娶我为妻的话 那么我一定会让年莹喜永远对王爷死心 并且保证不会影响了王爷与年将军之间的交情 ”

说实话 于淑兰这个女人确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她和他在成婚之后 不但是帮着他将府内的事情打理的仅仅有条 更是诚信了当初的承诺 让年莹喜彻底对自己死了心

他油然记得 当他回到府中 听到自己暗位对自己的汇报时 是那样的心震和惊讶 因为他怎么也沒想到 于淑兰竟然是想一招要了年莹喜的命 虽然她的那个办法确实是好计 但还是让他对于淑兰起了戒心

毕竟一个连杀人都不感觉到手软的女人 一定会是一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

可是现在……

“王爷醒了 ”一声轻轻的呼唤 打断了宣雨辰的尘封回忆 抬眼对上于淑兰那双不再有任何杂质的眼 莫名的觉得自己冰冷的心 温暖了些许

“我睡了多久 ”宣雨辰收回自己的目光 压住心里那份对于温暖的惊讶

“王爷睡了五个时辰 如今还早 如果王爷觉得累 还是再休息一会吧 ”

“不必了 ”宣雨辰说着 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正想迈步走下床榻 却不想一杯还温热的茶 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站定在他面前的于淑兰 将手中的茶杯再次朝着他的方向送了送 声音依旧温柔 “王爷若是想走 也要喝口水才好 ”说着 又转身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圆桌 “趁着王爷睡觉的功夫 我已经整理出了一些备用的衣物和食物 如果王爷想要现在就离开的话 我这就出去给王爷准备马车 ”她道出口的话语 是那般的平静 似乎宣雨辰的离开只是想要出门散步而已 而并非是一去不复返

本來打算直接就离开的宣雨辰微微一愣 随后接住了面前的被子 不明自己心思的抿了一口之后 才满是疲惫的开了口 “我已经不是王爷了 你又何必一口一个王爷的在我面前卑贱自己 还处处为我考虑 ”

于淑兰微笑 轻轻摇头 “王爷在我的心里 就是王爷 无论王爷对于他人來说算什么 ”

这一刻 宣雨辰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真挚 是发自内心的真挚 但是他却是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

豁然扔掉手中的茶杯 他起身直视着她有那么一刻惊慌的眼 “于淑兰 你这又是何必 难道你以为我现在虎落平阳了之后 你的温柔便不会变的廉价么 收起你那所谓的温柔 我不需要 也不在乎 ”

面对他突然而來的爆发 于淑兰红了眼眶 可饶是如此 她仍旧含泪微笑 转身拿过自己准备好的包裹 递在了他的面前 “我早就知道王爷不需要我 所以我便提前为王爷准备好了一切 ”

宣雨辰看着面前这个被塞得满满的包裹 再次伸手将它无情的佛在地面上 声音是愈发的暴怒 “我说了 我不需要 ”

于淑兰垂眸看着那包裹掉在地上 沒有丝毫委屈和埋怨的转身弯腰将那包裹捡起來 再次递在了他的面前

宣雨辰见此 嗤笑了起來 “怎么 不是说要服从我么 为何现在却逆了我的意思 于淑兰 其实在你心里 我也是一无是处了吧 ”

于淑兰摇了摇头 伸手拍了拍那包裹上的灰尘 声音低柔而颤抖 “我从跟在王爷的身边 便一直顺从着王爷的一切 我本來以为我的顺从会让王爷和我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到头來 王爷错了 我也错了 如今王爷选择要走的路 太过艰辛而孤独 如果用我的逆反可以让王爷稍微减轻一点艰辛的话 那么这一次 我愿意一意孤行 ”她说着 忽然抬起自己满含泪光的双眸 对着宣雨辰温柔一笑 “王爷 这里面都是一些日常需要的物品 我求您收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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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终于释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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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在心里轰然崩塌 是自己那倔强的一意孤行 还是自己一直那深埋在内心的仇恨 又是什么让自己的心碎裂成片 是听闻到了她那不再强留而委曲求全的言语 还是看着强忍着肩膀的抖动 而对自己温柔微笑

这种带着吞噬内心的疼痛 像是潮水一般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向他那颗孤寂的心 让他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宣雨辰的沉默 让于淑兰更加的不安了起來 她以为宣雨辰还是放不下心里那本就不该存在的仇恨 犹豫了再三 终是狠下心的开了口 “王爷 其实当年并非皇上谋算了雅惠贵妃 一切的一切 不过都是出自天赐公主之手 您不要再被过去的恩怨而蒙蔽住自己的眼睛了 因为这么多年 您一直报错了仇 恨错了人啊 ”

这样的话语一出 让宣雨辰彻底的呆楞在了原地 看着于淑兰那双心疼又不忍的眼 伸手死死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质疑的问道 “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

于淑兰知道宣逸宁亦或是大家 为何不把真相告诉给宣雨辰的原因 其实在开始的时候 她也并不想在宣雨辰的面前揭露出这残酷的真相 可是现在 面对这样纠结和徘徊在两处边缘的宣雨辰 她到底是忍不住 告诉给他了当年的真相

虽然这个真相太过残忍而血腥 就算是已经过了几十年的光景 可旧事重提时 似乎还是能品出那其中的血腥味 但事实就是事实 这是谁都逆转和改变不了的真相

而她现在 唯希望这残酷的曾经 能再次将宣雨辰的理智换回來

将整件事情的來龙去脉说个完整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 于淑兰亲眼看着宣雨辰从震惊到讶然 从讥讽到自嘲

见他如此 她的心又何尝不是疼的 但是年莹喜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在杂乱无章的时候 只有疼痛才能让人更加的清醒

“王爷……”当于淑兰终于是将曾经的全部都摆在了明面上 她不得不担忧的上前一步 想要拉住宣雨辰的衣袖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不告诉您真相 都是怕您无法原谅自己 这么多年 皇上对王爷的好 虽然我不曾说 但却是一直都看在眼里 如今 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曾经的一切都是一个误会的话 就请王爷走出來吧 ”

“走出來 呵……我要拿什么走出來 ”宣雨辰说着 忽然再次加重了握在于淑兰手腕上的力道 面色几欲狰狞 “既然这整件事情的來龙是你告诉我的 那么不如你來告诉我 究竟要如何 我才能走出來 ”

他说完 忽然松开了握在于淑兰手腕上的五指 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发出累死小受一般的痛哭声

到了这个时候 他的世界已经彻底的崩塌 他一直信以为真的仇恨 也终于是瓦解的灰飞烟灭……

多可笑 他一直恨着不该恨的人 一直信了不该信的人 他究竟是要多失败 才会一直以为自己是那般居高临下的站在仇恨的顶端

于淑兰从來沒有见过这样的宣雨辰 萎靡不振 痛哭流涕 毫无形象和荣贵可谈 可她 并不觉得他有丝毫的丢人 反而希望他可以更大声的哭出來 因为她很清楚 对于现在的宣雨辰來说 只有哭是唯一的发泄方式

慢慢的蹲下自己的身子 于淑兰伸手轻轻将此刻柔弱到不堪一击的他 柔柔的抱在了怀里 沒有表情 沒有声音 只是这么用着自己的体温 去温暖此刻浑身颤抖的他

一室的凉薄 满屋的痛哭 将这个明媚的早晨 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悲哀

营长外 路过此刻的芊芊红了眼眶 无声且小心的继续迈出的脚下的步伐 远离了这片不该属于她听闻的一切

她想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就算小姐和皇上以及平湖王爷都极力的在司南王爷的面前隐瞒此事 但终究却沒能逃过让司南王爷知道真相的残酷

不过她以为 这样也好 因为司南王爷终归是有权知道真相的 就好像刚刚司南王妃所说的那般 他既然错信了一个误会 那么他便要用最为残酷的方式自己來面对这个不可动摇的真相

回想起曾经 芊芊有些懊恼的自嘲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会那么喜欢宣雨辰 喜欢到了连自尊都可以任人践踏的地步 但她很清楚 自己喜欢他的笑 也忘记不掉他的笑 哪怕那个笑容已经在岁月的冲刷下慢慢的褪去了原有的温暖 可她仍然记忆犹新

她油然记得 在她很小的时候 有一次因为别人的嗤笑而不愿意再继续装傻的她 偷偷躲在一个角落里低低的哭泣着

就在这个时候 一双黑色的软底靴子 就这般无声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诧异的抬眸胆怯的看了去 便对上了那时还青涩的宣雨辰 似乎他刚刚从皇宫里回來 身后还跟着他的一群小厮

她当时不知道他是谁 他也不曾认识她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了半晌 只见他忽然从自己的袖子里 拿出了一条洁白的丝帕 仍在了她的手中

“你是让人欺负了 还是被人打了 ”当时他就是这么问她的 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和厌恶 拧眉看着已经鼻涕流过唇角的她

她根本就不认识他是谁 所以除了呆呆的拿着手中的丝帕 并沒有任何的回答

等了半晌 他终于是不耐烦了 “哭吧精 你自己慢慢的哭吧 就算是你哭到了天塌下來 也一样是一个只会被人欺负的孬种 ”说着 便直接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 再不做半点的停留

他的话虽然声音而嫌弃 但他却是第一个愿意主动对她开口的人 带着几分胆怯和期盼 他盯着他的背影半晌 忽然鼓起勇气的开了口 “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不被人欺负 ”

前面的他听罢 猛地停顿住了脚步 回头看着胆怯的她很久很久 才慢慢的道 “别人欺负你 你就要欺负回去 哪怕是现在欺负不了 也要铭记于心 等你变得真正强大了的时候 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 就算你不去找他们 他们也会主动过來舔你的脚趾头的 ”

她沒想到自己满心的希望 最后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就在她想要摇头说自己做不到的时候 只听他又道 “记住了 只有仇恨才能让疼痛的人活下去 ”

说完 他竟然朝着她笑了出來 薄薄的双唇上挑成一个半圆形的弧度 唇角的酒窝深深的凹进了面颊

见着这样的笑容 她竟然是看得痴了 甚至是忘记了问他的名字

不过还好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小厮 在她呆楞的时候 不经意的唤起了他的名字 ‘司南王爷 ’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芊芊从记忆的长河之中抽身而出 回眸再次朝着那落在身后的营帐看了去 无声而虔诚的轻轻开了口 ‘你是第一个对我微笑的人 我珍惜的希望你能幸福 ’

她想 这一次 她是真的走出來了 也是真的该是时候对过去说再见了 因为她很清楚 现在在他的身边 有一个比任何人都爱他的女子

一辆疾驰的马车 忽然从她的前方正面驶了过來 刚刚转过身子的芊芊根本來不及闪躲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马车朝着自己迎面的撞了过來

周围的來回巡查的士兵见了 也是暗自为芊芊捏了一把的冷汗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为车上座的人捏了一盆的冷汗 因为他们很清楚芊芊是当今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要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把这位小红人给撞了 后果就是不用想 也是不堪入目的

眼看着那马车就要撞在芊芊那瘦小的身子上 还好赶车的车夫是个老手 千钧一发之际 拉紧了手中的马栓 随着马儿的几声名叫 这马车终是与芊芊擦身而过的及时停了下來

芊芊见此情景 吓得胆颤心惊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正想回头问问是哪里的马车这般在营地里横冲直撞 却沒想到 那马车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吼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竟然敢挡本大爷的路 ”

芊芊听此 顿时惊恐变成了惊怒 几个大步走到了那马车的窗子底下 不耐烦的伸手敲了敲马车外壁 “喂喂 你给我出來 ”

看沒看见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好处 她知道在这营地沒有人敢惹她 毕竟她有皇后娘娘做靠山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 芊芊自从跟了年莹喜之后 确实是外向了不少 要是放在以前 她早就吓得魂都沒有了 哪里还能像是现在这般的找人家算账

总之 用宣逸宁的一句话來说的话 就是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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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久违的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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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人 似乎很是不屑于芊芊的态度 不但沒有丝毫避嫌的意思 更是直接掀起了车窗的帘子 斜着眼睛朝着芊芊看了去

“本大爷凭什么出去 不过是一个沒长开的黄毛丫头罢了 还学会使唤人了 ”

芊芊踮起脚尖看着车窗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年轻男子 也是來了脾气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你刚刚差点就撞到我了 现在竟然连点歉意都沒有 ”

马车上的男子听闻 嗤笑了起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马车撞到你了 你是瞎了不成 明明就沒撞到好吧 ”

“你…… ”芊芊气得跺脚 “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难道你不知道营地内不让急速行驶马车的么 ”她长这么大就沒见过这种人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 还那么理直气壮

“切…… ”男子见芊芊气得红了脸 仍旧沒有任何的歉意 直接放下了车帘并转头吩咐车夫 “别在这个黄毛丫头身上浪费时间了 走吧 ”

车夫听此 只能点头再次的赶起了马车 虽然他怎么看这个姑娘都眼熟 不过既然二公子发了话了 他还是别多嘴的好 不然引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滋味也不好受

芊芊哪里想到这人不但不讲理 还这般的沒有礼貌 气到不行的她哪里能看着那马车从自己的面前离开 转眼见地上有块石头 想也不想的举了起來 用尽全身力气的朝着那缓慢前行的马车砸了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士兵开始也沒怎么当真 毕竟一块石头总不能把马车给砸塌了 可是看着看着 他们便感觉不是那么的对劲了 不是他们眼睛歪 而是此刻那块石头已经与马车的车身擦了过去 正朝着车夫的后脑勺飞了去

“小心呐…… ”随着周围士兵的大喊声 那个在前面赶车的车夫也是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狐疑的这么回头一望 好家伙 直接吓得愣在了当场 甚至是连躲闪都忘记了 就这么看着那拳头大的石头 朝着自己的面颊迎面飞了过來

到了这个时候 芊芊也是感觉出來了不对 可此刻眼看着那石头就要砸在人家脸上了 就算她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啊

懊恼之下 芊芊只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期望现在马上來一场大风 或者下场冰雹 将这场灾难挡下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 在芊芊捂住眼睛之后 与芊芊的身子擦肩而过 在周围士兵张大嘴巴瞪圆眼睛的同时 飞快的朝着那马车飞了过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伸手准确无误的接下了那要人命的石头 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马车停在了原地 车夫早已吓得呆傻 看着站在身边的人 连最起码的请安都忘记在了脑袋后面

“好 好伸手 ”这样的场景 让附近的士兵大声的喝彩了起來 “皇后娘娘好身手…… ”

皇后娘娘 听闻着周围士兵的叫好声 芊芊诧异的松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双手 当她抬起眼睛看着此刻正站在马车边上 手里掂量着一块大石头的年莹喜时 顿时喜上了眉梢

“小姐…… ”

年莹喜看着正朝着自己跑來的芊芊 微笑着扬起了眉梢 带着几分的调侃和轻松 悠悠的开了口 “真沒想到芊芊你也有发飙的时候 这么一块大石头你也敢仍 就不怕砸死人么 ”

站定在年莹喜的面前 芊芊吐了吐舌头 “我就是太生气了 碰见一个不会说话的势力男人 ”

就在芊芊话音落下的同时 那紧闭的马车门忽然被由内向外的用力推开 年莹喜好奇的也是侧目而望 能让芊芊这种好脾气的说人品不好 究竟是谁 她也想看看

她本以为是來营地探亲的大官贵族 却不想侧目竟然是看见了一张她并不熟悉的面孔 还沒等她先开口 马车里的男人便牛哄哄的开了口 “我当是谁呢 原來是年家的二小姐 哦……不对 现在应该是皇后娘娘了才对 ”

年莹喜一直知道李响就是这么个毒蛇的性子 倒也懒得搭理 直接换了问題 “怎么今儿是你來送物资 你哥哥人呢 ”

李响轻轻抬了抬眉梢 “我哥最近身体不适 所以需要安心调养一段时间 ”

芊芊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诧异了一下 拉了拉年莹喜的袖子 压低了声音 “小姐 您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

“本大爷是什么人 ”马车内的男子再次來了脾气 直接伸手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 挑着眉毛斜着眼睛 从上到下的将芊芊打量了个遍 才再次转向了年莹喜 “皇后娘娘还真是流年不利 竟然会收这么个黄毛丫头当侍女 ”

“你…… ”芊芊沒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在年莹喜的面前也敢这么的放肆 当即撅起了嘴巴 “小姐您看看 这叫什么人 ”

年莹喜见此 扑哧一声笑了起來 伸手摸了摸芊芊的发顶 终是介绍了起來 “芊芊 这位是李家的二公子李响 ”

“什么 ”千千听闻 瞪大了眼睛 指着这里那个年轻的男子 简直不敢置信 “他居然是李公子的弟弟 真沒想到李公子的弟弟竟然是……”是这等的不堪入目 怪不得一直鲜少出來见人 原來不是不想见 而是不能见

李响无所谓芊芊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着年莹喜讥讽一笑 仍旧是那般的目中无人 “还以为年家的人都是短命鬼 现在看來也不尽然 似乎放眼整个年家來看 好像就皇后娘娘活得仍旧自在啊 ”

这话 并沒有让年莹喜动怒 反而使她拧起了长眉 收起了玩笑的目光 正起了神色 “李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

“什么意思 ”李响凉凉的勾了勾自己的唇角 “当初我之所以娶了年家三小姐 完全是觉得三小姐就算是泼辣毫无修养 但最起码应该会长命 毕竟她有一个当皇后的姐姐 可是现看來 我娶了年三小姐还真是吃亏 沒有享受过一天被妻子关怀的滋味也就罢了 现在这年三小姐竟然还疯了 当真是让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

“疯……疯了 ”这次沒等年莹喜说话 芊芊便是惊讶的叫了出來 一双刚刚还带着怒气的眸子转眼便红了起來

年莹喜开始听闻的时候也是一惊 沒想到年莹春最后竟然是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转眼有些心疼的朝着芊芊看了看去 见着她那双瞬间便红了的双眸 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可以对年莹春沒有感情 但是芊芊不能 就算年莹春再一无是处 那好歹也是芊芊同父异母的姐姐

“等过段时间有功夫的话 还请李二公子能让我带着我的侍女登门亲自去看望一下她 ”她这话是说给李响听得 也是说给芊芊听得

李响沒料到年莹喜竟然也会有这么客气的时候 竟然一时间有些发愣 “好 好的 ”

远处 再次传來了杂乱的马蹄声 年莹喜抬目一望 不禁松开了芊芊的手臂 面色上是难得的着急和心虚 “好了 我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若是李二公子不熟悉这军营的话 就让芊芊带你带路好了 ”

“小姐…… ”芊芊跺脚 “我为什么要给他带路 ”

“乖乖的 ”年莹喜再次抬眼 朝着那边已经驶进军营的马车看了看 “我还有事情和安阳侯谈 我先去找他了 ”说罢 直接转身开溜

看着年莹喜眨眼便沒有踪迹的身影 芊芊郁闷的想要揪头发 转眼朝着马车上似笑非笑的李响看了去 恨得牙痒痒

坐在马车上的李响瞧着芊芊撅嘴的样子 心里很是舒畅 虽然她看这个丫头也不咋地 但不知道为什么 一见到她闹心 他就无比的开心

趁着两个人无声对视的功夫 远处的马车终于稳稳停落在了两人的身边 车马打开 一双黑色的祥云靴子露出了马车 慢慢的走了下來

看见此人 不但是周围的士兵 就连芊芊也是诧异的赶紧跪下了身子 “皇上万安 ”

宣逸宁拢了拢自己的阔袖 看着跪在地上的芊芊 “可有看见皇后娘娘 ”

芊芊如实回答 “小姐刚刚离开 说是要去找安阳侯谈事情 ”

“恩 ”宣逸宁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转身扫了扫身后的士兵 “都起吧 ”说完 便迈步朝着安阳侯的住处走了去

那些士兵见皇上朝着远处走去 不禁窃窃私语了起來 “想來也就咱们的皇后娘娘能配得上皇上了 一个郎才一个女貌 ”

“那是 瞧瞧刚刚皇后娘娘那利落的动作和快如闪电的轻功 想來也就皇后娘娘有那样的伸手了 ”

本來夸赞年莹喜是好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 芊芊却是冷的打了个寒颤 抬眼朝着宣逸宁远去的背影看了去 不知道为何 她莫名在皇上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莫不是……皇上和小姐又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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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安阳侯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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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是姓白的白 绯是远离的意思 绕有着是非之意 虽然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富裕的环境下 但是我的父母却仍是坚持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寓意让我平安长大 远离是非的纠缠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沒有丝毫的贵气和典雅可谈 不似其他家公子的名字 光是说出來 就让人羡慕的为之一震

但饶是如此 我仍旧摆脱不了这个名字 只因这是我父母的意思 尤其是我的母亲 每当我在她的面前抱怨我的名字不好时 她总是会发呆上很久

后來我想 就这样吧 反正娘亲是铁了心的不打算给我改名字 那么我又何必还要一个人纠结 反正娘亲和父亲对我的疼爱从始至终 如果不改名字可以让我一直这样安逸的活下去 那么我心甘情愿

可是事情总是在你自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事与愿违 我油然记得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 那天真的很热很热 热到就算是安静的坐着 也会流下一身的汗水

而也就是在这样的酷热下 皇宫里來了宣旨 说是皇后娘娘很是想念娘亲 想邀请娘亲进宫去坐一坐

我总觉得这是好事 毕竟有那么多想要进宫巴结皇后的人那么多 而皇后却独独想起了我的娘亲

可与我的想法完全相反的是 我的娘亲似乎不是很开心 从梳妆打扮起便一直就在郁郁寡欢 可饶是如此 她仍旧在下人的伺候上 安静的坐上了通往皇宫的马车

我不明白娘亲为何看起來是那般的忧郁 就好像我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在母后进宫之后 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泪水

我很了解我的父亲 他是那种就连疼都会强颜欢笑的男人 但是在这一刻 他确实哭了 哭的那样软弱而无力 似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边破碎消失了一般

我有些慌张 有些害怕 我安静的走到他的身边 拉住了他的衣袖 “父亲 您怎么了 ”

听见我的声音 父皇先是浑身僵硬了起來 随后猛然抬头朝着我看过來 红肿的双眸之中是想要将我全部吞噬掉的杀意

我吓了一跳 急忙松开了自己拉在父亲袖子上的手 我从來沒见过如此带着翻天仇恨的父亲 似乎想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大概是我的胆怯让父亲找回了理智 他眼中的杀意随之一闪而过 看着我怯生生的样子许久许久 才伸出手臂将我抱在了怀里 带着不属于他的颤抖 轻轻抚摸上了我的发顶 “绕儿可是害怕父亲了 ”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问 但我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他刚刚的样子确实是吓到我了

他见着我的样子 笑了 自嘲而讥讽 可开口对我说的话语 却是比刚刚还有温柔语调 “别怕别拍 无论出了什么事情 你始终是无辜的……”他说完 紧紧的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不明白今日的父亲是怎么了 但我并沒有挣扎 感受着父亲胸膛上那强有力的心跳 我轻轻的松了口气 我想大概是父亲和娘亲之间吵架了吧 毕竟父亲一直很不喜欢娘亲进宫 虽然他不是总和娘亲因为此事争执 但每一次娘亲进宫之后 父亲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样的气氛一直沉浸到了晚上 到了吃晚饭得时候 父亲理所应当的沒有出现 偌大的饭桌上只坐着我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 似乎有什么我最为珍贵的东西 正在一点一点的离我远去 而我却毫无为力 只能看着它悄悄的从我身边溜走

这种莫名的担忧 让我胃口全无 我索性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看着夜晚的星空发呆

我以为我坐着坐着就会睡着了 可是沒想到 我竟然就这么安静的坐了几个时辰 在子时的时候 迎來了我回府的娘亲

娘亲似乎很疲惫 她见了我 强打起精神的走了过來 僵硬的扯出了一丝的笑容 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看着娘亲那强颜欢笑的样子 担忧的拧起了长眉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

“沒事 只是娘亲累了 ”娘亲说着 忽然将我拉近了怀里 “绕儿 以后若是娘无法再陪伴在你的身边了 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

娘亲这话是笑着说的 但我明显感觉到了娘亲身子的颤抖 我惊恐的抬起头 不明白的问 “为什么 娘亲为什么要这么说 ”

娘亲笑着摇了摇头 “绕儿 是男子汉就要学会长大 你是娘亲的骄傲 所以绝对不能软弱知道么 ”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继续质疑或者反驳 可是看着娘亲那含泪微笑的眼 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娘亲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 忽然拉紧了我的手臂 一改刚刚的微笑 严肃了起來 “绕儿 你要答应娘亲 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 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

“我……”我挣扎的看着娘亲的眸子 想了许久 终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绕儿答应娘亲 ”

“乖孩子 ”娘亲松了口气 笑着离开了我的院子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可是我沒想到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 一切就都变了模样

一大清早 我就被宫里來的人吵醒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睁开眼睛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房内的爹娘 有些傻眼

而我的娘亲和父亲 从头到尾都沒说过一句话 安静的拉着我起身穿衣服 拉着我走出屋子 拉着我來到了前厅 拉着我见到了我们国家的帝王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白帝 可就算是第一次见到 我对他也沒有任何的好感 但是相比之下 他却是显得很激动 上下左右的打量了我好久 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白国上下公认的美男子 确实是有姿色 ”

我很不喜欢他的目光 所以我下意识的闪躲 白帝似乎也是看出了我的生疏 尴尬的收回了手 随后转身派人将我带出了府门

我很不情愿 我拼命的挣扎 但是我沒有办法 因为我的爹娘都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 看着我被人带走 甚至是仍上了马车

娘亲哭红了眼睛 父亲唉声叹气 但饶是如此 他们仍旧眼睁睁的看着我坐的马车一点点的远离府门 朝着一处我未知的地方远行走了

那一刻 我想我是恨我娘亲和父亲的 因为他们就这样将我送走了 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 将我抛弃在了府门外

那时的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 所以我第一次尝试到了恨 可是后來 在我听到白府家破人亡的消息之后 我彻底的傻了 也彻底的崩溃了

当时将我送到山上的暗位 曾经有一个受过我父亲的救命之恩 可能是抱着还债的心 他在我绝食了三日之后 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甚至是……我不是我父亲的孩子 我其实是白帝的儿子

我从最初的不敢相信 到了后來的认清现实 从开始的心灰意冷 到了后來的满身仇恨 我想我是失败的吧 因为就算到了现在 我也仍旧沒有亲手了结了白帝那个连禽兽都不如的畜生

知道我为何从來都是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是因为只有这样 我才能在最后 毫不留情的斩下白帝的人头

我知道 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就早晚会等到那一日的 因为曾经有一个女人答应过我 一定会让我亲手报仇 不要问我像是我这么多疑的人为何会相信人 因为我就是相信了 那么毫无保留的相信了她

一声的轻响 我面前的帘子被人掀了起來 看着这个悄然走进來的窈窕身影 我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年莹喜以为自己过來时会看见安阳侯一双焦急的眼 毕竟白帝对于这里的人來说 生死未卜 可当她对上安阳侯那双仍旧带着漫不经心微笑眼时 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厮竟然完全沒有任何担心或者着急的意思

“我说白绯绕 你好歹给点对待未知的新奇啊 这也不枉费我刚赶回來就來看望你的苦心好么 ”

安阳侯笑了 伸手示意年莹喜坐下 “既然你当初答应了本侯 就一定会不让本侯失望的不是么 ”

我靠 虽然安阳侯的回答很是让她受用 但他那自信的样子还真是让她窝火 不过想起他确实等了太久 索性也不再周旋 “白绯绕 白帝我已经给你带回來了 现在应该被宣逸宁安排在了牢房里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留他一口气的好 毕竟我还指望他交出白国的玉玺 ”

安阳侯听闻 再不停留的起身 在走出营帐时 轻轻回了下眸子 “交给本侯的人 沒有活口 至于玉玺的事情 本侯自会帮你得到 ”他说着 不再停留的走出了营帐

看着安阳侯消失的门口 年莹喜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回來之前 让宣逸宁点了白帝的哑穴 所以白绯绕可以大胆的报仇了

只是……

对于一个满身仇恨的人來说 如果当真报完了仇 那他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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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撞见的兴致

>>>无错手打>>>

其实到了最后 事实证明 安阳侯的恢复能力早已超出了人类可以想到的极限 当然 那是后话了

打了个哈气 年莹喜也不打算再溜达 索性靠做在了软榻上 正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 正好等着一会安阳侯回來 却不想 就在她刚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宣逸宁迈步走了进來

“年莹喜 你果真是不长记性的 ”

“嘿嘿……”听着这不善的言辞 年莹喜赶忙坐起了身子 扔掉一切的架子 狗腿的笑了 “宣逸宁 我不过就是在你之前早回來了一会而已 再说了 也不是我不坐马车啊 我晕车是主要的 ”

“晕车 ”宣逸宁挑了挑长眉 朝着她的方向倾了几分的身子 在鼻尖马上就要碰到鼻尖的时候 猛地停下 眯起了细长的双眸 “你的晕车 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你是连本带跑的敢回到营地的 之后又救了车夫 然后在说服了安阳侯 ”

我靠 难道皇帝当久了 都会有特异功能不成 不然为何她所做的事情 他都一清二楚的

“宣逸宁 我只是碰巧救了车夫 又凑巧说服了安阳侯而已……”虽然年莹喜知道此刻自己的笑容很沒有骨气 但是面对宣逸宁强大的腹黑 骨气又值几个钱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肚子而被宣逸宁禁足 那可就赔大发了

“碰巧 凑巧 ”宣逸宁施施然一笑 “年莹喜 你还真是学不乖啊 ”说着 更是靠近了她几分 “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着你这肚子是一天天的大了起來 难道要朕关你禁足 你才会学乖不成么 ”

一路上从山壁回來的时候 年莹喜确实是和他说了有些恶心 所以他才心疼的让她下了马车 可沒想到一下了马车 她立马就范的用起了轻功 不但如此 更是在军营里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看來当真是他太过心疼她了

“有话好好说 扬沙子就不美丽了 ”年莹喜赶忙拉住宣逸宁的手臂 讨好的微笑 “宣逸宁 我只不过是怀孕了而已 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不然我把你给我的银票 打个折给你怎么样 ”

虽然从自己手里拿出钱比割她的肉还让她心疼 不过关键时刻 为了自由 割肉也是可以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 要是一旦被禁足 那就是十个月啊

宣逸宁虽然对年莹喜的话了解的模模糊糊 不过还是品出來了个大概 其实他说禁足她 也不过就是那么说说 不过如今见她那还怕的连银子都可以拿出來给他的样子 倒是让他來了些许的兴致

他对她确实狠不下心的禁足 但是吓一吓她还是可以的 不然按照她的性子 要是大起肚子來还是这么蹿下跳的 他也是日后不得安宁

年莹喜当然不知道宣逸宁心里的小九九 等了半天也不见宣逸宁有个回音 索性豁出老脸的憋了半天的气 忽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在他诧异扬眉的同时 吻上了他薄凉的双唇

宣逸宁倒是沒想到她竟然会如此 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接着轻轻勾动了下唇角 看來现在的年莹喜倒是进步了不少么 竟然懂得对他用**了

年莹喜肯如此的大出血 自然是为了今后的自由 本就是打算轻轻吻一下就收回來的她 身子自然而然的开始后退 然 沒想到就在她想要离开宣逸宁唇畔的时候 忽然在余光之中看见了宣逸宁那刚刚还清朗的眸子忽然的沉了下來 随后还沒等她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 便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紧 随后便是一阵的天旋地转

待年莹喜的世界再次平稳下來的时候 她忽然感觉自己手下那具温热的身躯 正在剧烈的喘佛着 似乎她的根根手指都能感受那强烈跳动的心脏

她刚刚只是想讨好一下宣逸宁 并沒有往其他的地方想 可是现在冷静下來 这才发现似乎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难得你如此的主动……”

就在年莹喜心脏莫名加速的时候 耳边忽然飘來了一声还带着热气的轻语 那暧昧的言语扫过耳垂 痒痒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让她瞬间心脏一紧

坏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当中的主动上门……

“我……”年莹喜猛然抬起双眸 对视上那双卷起深紫色的瞳孔 头疼的想要撞墙 她到底是要吃了多少才撑成这个德行 好好的惹宣逸宁这个阴人

“怎么 反悔了 ”他伸出手臂 揽上她的腰身 眼中一片的炙热 “还是 害怕了 ”

“我不是反悔 也不是害怕 ”年莹喜无奈又别扭的吧唧吧唧了嘴 毫无可信度的信誓旦旦 “宣逸宁 这是巧合 我刚刚只不过想 是想……”

“** ”沒等她把话说完 他便帮她接了下去

恩……事情好像就是这么个事情 情况也似乎是这么个情况 但是该死的 她现在还真不能点这个头 因为若是她承认了 那么理亏的就是她 接下來别说宣逸宁照收不误 就是再提出点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也只能忍着

可……若是不点头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哪一个吻

我的亲娘啊……这是不是就叫做骑虎难下啊……

“一向心直口快 上斩昏臣 下刮敌寇的皇后娘娘也有为难的时候么 ”宣逸宁心知肚明她的纠结 但他不但不说破 还在她的腰间上轻轻的拧了一下

这个女人是越來的越胆大包天 若是自己不趁着这个时候让她吃点苦头 那么接下來就是他儿子要吃苦头了

年莹喜正浑身僵硬的尽量不与他过多的触碰 突然腰上疼的一痒 让她瞬间便慌乱了阵脚 一个不小心 竟然下意识的身子朝着前面趴了下去

这下 也就意味着 她离着宣逸宁越來越近了 甚至到了零距离

感受着她的重量 他玩味的挑唇 伸手轻轻抚摸上她滚烫的面颊 含笑开口 “今天的惊喜还是真多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 ”

投你的大脑袋 年莹喜看着眼前这欠扁的帝王 当真是手心痒痒 虽然他的话语满是暧昧 可她清楚看见了他那隐退进眼底的火苗

也就是说 现在这个男人清明着呢 根本就是在这里和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转眼 别开他的唇 态度不耐烦了起來 “宣逸宁 你别得寸进尺 ”

“哦 ”他挑眉 “似乎这所有的一切 都是由你主动的吧 ”

“我呸 ”年莹喜脸色一沉 “宣逸宁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

“年莹喜 你还真是不讲道理 ”

“我一向如此 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

宣逸宁见她再次來了不讲理的劲儿 索性也不再开口 而是将被她推开的手 再次放在了她的腰间上 又轻轻的拧了一下 这个野蛮的女人 当真是叫他又爱又恨

年莹喜被掐得一个激灵 正要继续发作 却猛然听见门口传來了一声快要死去的抽气声

听闻到此声的年莹喜和宣逸宁同时朝着营帐的入口看了去 就看见了此刻僵硬在门口 眼睛瞪成驼铃一样的芊芊

芊芊正楞的看了看年莹喜 又瞧瞧瞟了一眼宣逸宁 僵硬的视线在这两个人之间徘徊了一圈又一圈 才干巴巴的开了口 “小 小姐还真是心急 这 这皇上不是才刚回來 小姐就……”其实说到了这里 芊芊本來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想着自己家小姐和皇上就算再怎么样 也是明媒正娶 正大光明的 为了打破这僵局 索性又加了一句 “小姐和皇上还真是极好的兴致啊…… ”

岂不知 这最后的一句话一经道出了口 营帐内的气氛不但沒有缓解 反倒是适得其反的更加尴尬了起來

其实就算不用芊芊说 年莹喜也知道现在的景象有多么的让人想入非非 虽然心里也是想钻地洞 不过怕自己越是不开口 芊芊越是瞎想 索性假装镇定的咳了一声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宣逸宁头发乱了 我帮忙给他整理一下 ”

芊芊听闻 侧眸瞧了瞧宣逸宁梳起在脑后一丝不苟的浓密黑发 虽然心里更是惊讶 不过嘴上却是想给年莹喜找个台阶下 “小 小姐好手法 就那么吹一吹 皇上的头发就整理好了 小姐果然厉害 ”

“咳……”年莹喜也不谦虚 “那是 不过你來是有什么事情 ”

“啊 ”芊芊经由这么一提醒 也是想了起來 “刚刚严将军说是开饭了 不过小姐你还需要吃饭么 ”

“废话 ”年莹喜说着 一骨碌从宣逸宁的身上翻了下來 大步朝着芊芊走了去 “我都饿死了 走 吃饭去 ”

芊芊尴尬的点了点头 不敢拆穿的跟在她身后 “是 小姐说的是 小姐饿死了 ”

待这奇葩的一主一仆终是走出了营帐之后 宣逸宁才慢慢的坐起了身子 看着外面那还在拉着芊芊 还在不停说东说西的年莹喜 不由得轻轻勾唇 原來她也有害羞的时候 真是难得一见 又是那么的让人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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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九章 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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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莹喜带着芊芊几乎是用了飞一样的速度朝着开饭的营帐走了去 一路上她是见人就躲 见车就超

跟在她身侧的芊芊前脚踩着后脚的任由她拉扯着 知道年莹喜好像是害羞了 芊芊倒也不拆穿 难得她们家小姐也有这万年一见害羞的时候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拆穿

不过看着年莹喜那张还带着些许红润的面颊 芊芊抿唇无声的笑了起來 千年的铁树都开花了 看來这次所有的有情人们终于是都成了眷属了

想着一会还有惊喜送给年莹喜 芊芊再次甜甜的勾了勾唇角 她真想知道 若是小姐看见了一会的场景会不会更惊讶

好不容易拉着芊芊到了营帐前 年莹喜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回头瞧瞧并沒有看见自己现在难为看见的那抹影子 轻轻的松了口气 伸手掀起了面前的营帐帘子

她本以为芊芊过來喊她吃饭 就算此刻这营帐里有人 也不过就是六子他们几个 可她沒想到的是 当她迈步走进去之后 竟然看见了许多她意料不到的人

本來还算是热闹的营帐 从年莹喜进來的那一刻 忽然寂静无声了起來 所有的目光整齐的投射在她的身上 虽然是各怀所思 可眼中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皇婶婶…… ”最先朝着年莹喜扑过來的是平安 他已经许久沒有看见年莹喜了 如今一见 自然是热情的不得了

“皇嫂嫂这次的动作还真是快 ”宣月淮笑看着年莹喜 虽然面颊上的疤痕还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但是在稻谷神医的帮助下 那个‘囚’字已明显的模糊成了一片

“小姐您來了 ”正伺候宣月淮洗手的紫蝶见了年莹喜 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软帕 朝着年莹喜走了过來

坐在另一边的宣雨辰虽然一直注视着年莹喜 不过他并沒有开口 虽然往事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但想要与年莹喜正面对话 对于他來说 还是存在一定难度的

坐在宣雨辰身边的于淑兰见此 微笑着站起了身子 一步步朝着年莹喜走了过來 在站定到年莹喜的身边时 感激和喜悦的拉住了她的手 “难为他们一直说你命大 可以化险为夷 我开始还不信的担心 现在见你气色还不错 我也算是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 这次还真是辛苦你了 ”

“小姐啊…… ”六子和八宝见了年莹喜 激动的哪里还迈得动步伐 傻兮兮的站在原地 除了张着大嘴激动的喊着年莹喜 早已忘记了其他

“主子 天气凉 主意身体 ”关键时刻 还是墨修清醒 他安静的走到年莹喜的身边 拿起了凳子上搭着的一件披风 盖在了年莹喜的肩头

年莹喜一手摸着平安的发顶 一手感受着于淑兰带给自己的温暖 呆愣愣的看了看这边 又直勾勾的看了看那边 就在大家以为她是不是激动的傻掉时 只听她佯装怒气的开了口 “我说你们还真是不够意思 我明明是被人劫持了好么 你们的脸上怎么一点担忧都沒有 ”说着 又垂眼朝着平安看了去 “尤其是你 不见瘦也就算了 怎么还长肉了呢 ”

“哈哈……哈哈哈……”一句简单的话 让营帐内还有着几分尴尬的气氛 彻底烟消云散

所有人面上都在笑着 可心里无不是在钦佩着年莹喜 也许这就是他们认识的年莹喜吧 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却能让所有的间隙都尽释前嫌

不过其他是愉快了 平安却是嘟起了嘴巴 “皇婶婶 我现在在长身体 胖一点是理所应当的 ”

年莹喜听罢 一巴掌拍在了平安的脑袋上 “平安 长身体不是借口 沒心沒肺才是你光荣的本质吧…… ”

“扑哧……”这次 就连芊芊和不喜言笑的宣雨辰 都是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

宣雨辰轻轻地摇了摇头 眼中带着几分难得的佩服 在经历过风风雨雨和大起大落之后 她还是那个她 不曾改变过

他想 是不是若是他能早一点的敞开心扉 事情也许就不会那么繁琐 会不会提前变成另一个简单的模样

平安听罢 别扭的将头再次埋进了年莹喜的胸前 “皇婶婶 您这是嫌弃我了么 ”

年莹喜点头 毫不考虑一个小少年健康心灵的茁壮成长 “不但是嫌弃 而且还是不穿衣服的嫌弃 ”

平安郁闷 “皇婶婶 你这样是不对的 皇叔叔说了 要团结友爱 才能安定国家 ”

“噗…… ”年莹喜瞧着平安那讨喜又委屈的小模样 终究是一个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平安 撒娇和耍赖是沒用的 ”

身后忽然传來了一阵凉风 一阵缓慢的步伐走进了营帐之中 平平稳稳的站定在年莹喜的身后 用着波澜不惊的声音 缓缓的开了口 “皇后娘娘 该喝药了 ”

“……”年莹喜郁闷 纠结 想要撞墙 脸上的笑容尽失 转眼朝着身后稻谷神医看了看 又垂眼看了看那个她噩梦一样的中药汤 拧起了眉头 “稻谷神医 我身体好着呢 不能不喝么 ”

她其实现在已经不怎么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了 因为在这里她拥有的东西 已经让她知足的感恩 可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只要一看见黑漆漆 一坨坨的东西 就还是莫名怀念起了自己曾经的生活 因为她实在是对这难以下咽的中药渣子无能为力

还沒等稻谷神医开口 平安便先行开了口 一本正经 不苟言笑 “皇婶婶 撒娇是沒有用的 耍赖也是沒用的 为了宣国的第一个龙子 您还是别挣扎了 ”

“我……”靠 年莹喜郁闷 平安这小子还真是越來越欠抽了

“什么 皇后娘娘有身孕了 ”得知到这个消息的于淑兰先是惊讶 随后祝福的笑了起來 一边拉开平安 一边将稻谷神医手上的汤药接了过來 放在了年莹喜的手中 “闻着这个味道 就知道是上等的安胎药 皇后娘娘还是喝了吧 对龙胎有益 ”

六子和八宝听闻 高兴的差点沒跳起來 办是开心办是担忧的一脸恳求 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小姐 您还是听大家的话喝下去吧 不然若是您有个青瓜茄子的 我们这些人可是要都跟着挨板子的 ”

看着这一营长人急巴巴又担心的眼神 年莹喜无奈到了无语 伸手接过汤药仰头喝下 待再次将碗放在桌子上的时候 碗底已经是空空如也

“皇后娘娘还是赶快入座吧 ”于淑兰说着 拉着年莹喜得手朝着里侧走了去

年莹喜这次倒是乖乖的配合 只是在路过宣雨辰的时候 忽然停顿了下脚步 用紧紧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缓缓的开了口 “宣雨辰 既然回來了 就别打算再想离开 不然刀山火海 我也会再将你抓回來 ”她说着 再次迈出了步伐 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宣雨辰不动声色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在茶杯碰触到嘴边的时候 苦涩一笑 她到底还是老样子 说话做事依旧是这样的霸道 曾经他总是想抹去她身上的这股野性 可是现在 他却是那么的感恩着她的野性

他很清楚 也许只有这样的话语才会让曾经发生的一切不愉快 统统的被遗忘

年莹喜一坐下身子 便顺手抄起了筷子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咽了咽口水 正想夹起一块秘制的排骨尝尝 却在抬眼时 发下所有人都未曾动筷

“你们都不饿的么 ”她说着 老大不客气的夹起了排骨扔进了嘴里 一脸因为美味幸福的满足 “恩……好吃 ”

“咳……”站在年莹喜身边的紫蝶 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顺手拉了拉年莹喜的袖子

“恩 ”年莹喜诧异的朝着紫蝶看了看去 带着满嘴意犹未尽的汤汁 “怎么了 ”

“小姐啊……”芊芊无奈的叹了口气 “咱们就不能等会再吃么 ”

“为什么 ”年莹喜更诧异

“当然是等皇上啊 ”芊芊见着年莹喜那无辜的表情 更加的无奈了

这样的回答 让年莹喜不怎么愉快了 再次捞起了一块排骨扔进嘴里 翻了翻白眼 “难道他不來咱们就饿死么 饿了就吃呗 哪里來的那么多规矩 ”

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还沒有消化 如今听闻到芊芊提起宣逸宁 索性用不在乎假装起了自己的尴尬

转眼 见所有人都朝着自己看了过來 年莹喜再次开了口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都不饿是么 ”

“皇嫂嫂 ”平安干巴巴的吞吞吐吐 “皇叔叔是宠着你 所以就算你不尊龙颜 皇叔叔也是不会怪罪 可我们就不同了 ”

“是啊 平安这话说得在理儿 ”宣月淮听闻 点了点头 “皇兄宠爱皇嫂 是我们看在眼里的 不过我想 要是我们现在也拿起了筷子 那等待我们的沒准就是板子了 ”

“沒错 ”宣雨辰也是跟着点头 “为了一块排骨 挨一顿的板子 确实不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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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晒幸福

>>>无错手打>>>

“哎……”于淑兰见此 也是难得的开了口 “不过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 可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我还从來沒见哪位帝王对哪位皇后有如此专宠的疼爱 这还真是皇后娘娘的福气啊 ”

“那是 ”六子满脸自豪的开了口 “皇上对我家小姐 岂止是一个疼宠可以概括的 ”

“可不 ”八宝也是附和 “我记得当初在皇宫里的时候 皇上就特别的疼爱我们小姐 这现在出了宫门 更是宠爱的不得了啊 ”

年莹喜听着满桌子的你一眼我一句 垂眼看了看自己筷子上的排骨 登时就觉得自己沒有食欲了 这些人是太闲了不成 竟然拉帮结伙的嚼舌根 他们的身份高贵也就罢了 可是能不能不要嚼舌根的这么明显

谁见过嚼舌根会当着当事人的面说三道四的 她明明记得嚼舌根不是一项很神秘的活动么

就在年莹喜尴尬的想要一头钻进桌子底下的时候 营帐的帘子再次被人掀了起來 大家整齐的回头看着悠哉走进來的來人 无不是赶忙站起了身子 作揖的作揖 福身的福身 “皇上万安…… ”

当然 在这些人的举动里 并不包括年莹喜 趁着所有人都起身问安的时候 年莹喜赶紧将筷子上的排骨仍进了嘴里 咀嚼着排骨的外焦里嫩 幸福的眯起眼睛

果然偷吃的东西就是一个字……香 真香

宣逸宁微微勾唇 含笑开了口 “既然是在宫外 大家就无需这般的拘谨 都起吧 ”侧目 见着某人那小人得志幸福满满偷吃的样子 沉静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的宠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再次迈出了步伐 朝着年莹喜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打算要继续偷吃的某人 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侧來了一股子莫名的压力 微微侧目 再次的不愉快了起來 “我说宣逸宁 那边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坐 你干嘛非要过來和我挤 ”

要是别人说这话 大家早就心惊胆战的提心吊胆了 不过这话要是出自年莹喜之口 就另当别论了

在众人平常的微笑中 宣逸宁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朕自然要坐在皇后的身边 本來朕的后宫就匮乏的几近无人 现在出了宫门 身边就留得了皇后娘娘自己 朕是当皇帝的 又不是做和尚的 况且现在皇后怀有朕的龙子 朕又怎能放心皇后独自坐在这里无人照顾 ”

一番的话 说得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年莹喜看着脸不红 气不喘 一派淡定自得的宣逸宁 简直气得跳脚 这个无耻的帝王 他还能再不要脸一些么

“咳……”宣月淮看出了即将要爆炸的年莹喜 索性说了一声 “既然皇兄都已经到了 咱们就用膳吧 ”

宣逸宁笑着从年莹喜的身上转过了目光 看着众人正要开口 可就在众人提起筷子之时 宣逸宁却是再次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年莹喜

年莹喜再次撞见他的目光 微微一愣 干巴巴的卡巴了几下眼睛 一肚子的狐疑 这个无耻的帝王 又想耍什么幺蛾子

宣逸宁自然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潜意思 不过却仍旧是风轻云淡 伸手在她防备的目光下轻轻擦拭掉她唇角的油渍 任由那粘腻腻的油花沾染上自己的手指 丝毫沒有任何的介意

“慢慢吃 又沒人和你抢 什么时候这么像个孩子了 ”

唇角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余温 看着他眼中滚动的似水柔情 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宠爱的意味

她现在是终于知道为何宣逸宁为何是这般的招蜂引蝶了 要模样有模样 要银子有银子 要身份有身份 要背景有背景 能得到如此极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子专治宠爱 想來这应该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吧

不得不说 面对宣逸宁的万千温柔 饶是她这般从來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人 都有些招架不住

宣月淮与宣雨辰见了这样的情景 都是相视一笑 也许在他们看來 似乎老天还不算太过的残酷 最起码让这对鸳鸯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紫蝶和芊芊还有于淑兰等人见了此 更是不用说 都是偷偷的抿唇微笑着 满眼的祝福和羡慕 虽然她们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年莹喜确实是一个不需要男人作为依靠的女人 但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

年莹喜发现营长内忽然安静了下來 侧眼这么一看 不禁咽了咽口水 微微侧了下面颊 避开了宣逸宁宠溺的目光 小声的嘀咕 “宣逸宁 你能注意一下影响么 ”

宣逸宁听闻 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臂 转身朝着大家伙看了去 很是淡定的微微一笑 “都饿了吧 用膳吧 ”

对于情投意合的事情 在场的众人也差不多都是过來人了 况且宣逸宁宠爱年莹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所以大家谁也沒有当回事 在宣逸宁的话音落下之后 都是举起了手中的筷子

不过大多数的人明白了 并不代表所以 就在年莹喜以为风平浪静之后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平安有些不开心的张开了嘴巴 “皇叔叔 你现在是不是将皇婶婶含在嘴巴里 捧在手心里了 ”

年莹喜根本沒想过宣逸宁会搭理平安 所以也不在乎 再次夹起一块排骨 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最近她好像越來越喜欢吃油腻腻的东西了 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怀了一只猪仔……

然 就在年莹喜正在专心致志的品位着口中的排骨时 忽然听见身边传來了宣逸宁悠扬且柔和的声音 “这是自然 目前看來 朕就你皇婶婶一位夫人了 若是不好好疼着 带着朕的孩儿跑了怎么办 ”

平安如此一听 恍然大悟 “这么说皇叔叔当真在独宠着皇婶婶 ”

宣逸宁点头 “家有虎妻 想來就是不专宠也是不可能的了 ”

平安满眼的崇拜 朝着年莹喜的方向望了去 “皇婶婶当真是好本事 平安佩服 ”

“呃……”年莹喜死都沒想到 宣逸宁竟然和一个孩子这般认真的讨论一个无聊的问題 当即一口碎骨头的卡在了嗓子里 满面的通红

“皇婶婶 您怎么还噎着了 ”平安见了 吓了一跳 想要起身去给年莹喜倒水 却被身边的宣月淮拉住了手臂

平安诧异的拧眉 只见宣月淮已有所指的朝着宣逸宁的方向使了使了眼色 平安顺着宣月淮的目光看了去 顿时了然的笑了起來

那厢 宣逸宁一边将水递在了年莹喜的唇边 一边伸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动作细腻且温柔 如果不是在场的人早就知道宣逸宁的身份 谁也不会想到 一向善于用微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宣帝 竟然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咳咳……咳咳咳……”几大口的水咽下去 年莹喜终于是缓了过來 抬眼恶狠狠的看着某位帝王含笑又带着几分得意的面颊 真恨不得一爪子拍过去

放下水杯 宣逸宁仍旧含笑 余光若有似无的看着年莹喜那窝火的眼神 不紧不慢的施施然 “看來朕不但娶回來了一个虎妻 还顺便牵回來了一个孩子 ”

“宣逸宁 你…… ”你大爷家的妹子啊 年莹喜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带这么玩的好么 现在这是想干嘛 欺负她是孕妇不能动手打人是么

不过 还沒等她把话说完 宣逸宁便又接着微笑道 “不过还好 朕有充足的耐心和时间 牵着你的手 陪着你一起疯下去 哪怕是终究白头 也绝对不会放手 ”

“呼……”这样的慢悠悠的言语 不但是让年莹喜顿时气场全消 更是让在场的人都瞬间安静了下來

带着各种微笑和祝福的目光 大家纷纷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们总是很好奇 宣逸宁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能收服像是年莹喜这样不安分的女人

可是现在看來 不得不说宣逸宁是一个智者 又是一个强者 他从來不对年莹喜用强 是因为他早就看透了年莹喜

追寻这样的女子 其实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山盟海誓 什么所谓的穷追不舍 适当的松紧 合适的接触 只要记得随时用心就好

就在整个营帐都陷入进一片祝福的沉静时 忽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冲了进來 沒等众人询问 当先的开了口 “启禀皇上 皇后娘娘还有两位王爷 刚刚安阳侯从牢房里出來了 浑身都是血……”

“什么 ”年莹喜听闻 当即站起了身子

宣月淮与宣雨辰也是跟着站起了身子 “咱们一起去一趟吧 ”

还沒等年莹喜点头 宣逸宁则是也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拢了拢自己的阔袖 对着众人道 “你们继续用膳 朕亲自陪着皇后过去一趟 ”说着 直接拉住了年莹喜的手腕 带着她朝着营帐外走了去

众人见人家皇上都开口了 也不好反驳 只能担忧的坐下了身子 唯独平安见此老道的一声叹息 让营帐里的人再次忍俊不禁了起來

“真沒想到 皇叔叔也会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一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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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血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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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气温迟迟不肯回升 但是在这里的军营 已经俨然被染上了一层融融的暖意

“哈……”一位守候在牢房门前的士兵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困意 眨了眨自己干涩的眼睛

不得不说 从宣国营地被统一俘虏了之后 营地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清净 开始清点人数的时候还算是让他们这些士兵们有点事情可做 可慢慢随着物资清点结束之后 他们是越來越跟着无聊

如今主子们都在营帐内用膳 他们这些当小的的更是无事可做了

以前打仗的时候总是盼着战争结束 可到了现在 战争真的结束了的时候 他们却是感觉无聊的让人直想睡觉

一位來回巡逻的士兵 在围着牢房转了几圈之后 终是晃悠不动了 停在了门口处

“哎 我说 这白国的那个安阳侯进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

“你不说 我都给忘了 ”大哈气的那名士兵挠了挠头 好信的朝着牢房里面看了看

“你说 这安阳侯进去这么半天 里面也每个动静 不能是带着白帝潜逃了吧 ”

“说什么呢你 你不相信白国的人 难道还不相信皇后娘娘么 你沒听人家安阳侯來之前是怎么说的 是奉着皇后娘娘的旨意前來的 况且皇上提前不是也知会咱们了么 ”

“事倒是这么个事 只不过这安阳侯也是进去半天了 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沒有 难免让人担心啊 ”

“不然咱们进去瞅瞅 ”

“谁敢进去 要是真和安阳侯撞个正着 这事再被皇上给知道了 咱俩不是质疑皇权么 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一定是咱俩 ”

“那……那怎么办 ”

营帐外的两名士兵正研究着 忽然从牢房里面传來了一声类似动物的嘶吼声 “咴儿…… 咴儿咴儿…… ”

这突如其來的声音 让门口的两名士兵皆是吓得一个哆嗦 不似一般吼叫那般的高亢和气昂 这一生的吼叫 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來的一样 像是发出这声吼叫的人是看见了什么惊悚到了极限的事情 又或是听闻了什么超乎自己预料的现实一般 总之光是这一声从里面传來的嘶吼声 让站在门口的两名士兵 均是惊悚了起來

忽然 从牢房之内 慢慢朝着门口走出來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那个身影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又是那般的缓慢平稳 可就是这样的身影 却是让两名士兵一起瞪大了眼睛 像是看见了刚刚从地府里走出來的黑白无常一样的恐惧

这是一种发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说不出 道不明 却是那般的惊心和怵目 根根的红色血丝那么清晰的在他们瞪圆的眼球上条条浮现 像是要被红丝布满 又像是要承受不住恐惧的爆炸

随着那个身影的越來越近 两名士兵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 其中一名士兵沒了命的朝着主子们用膳的营帐奔了去 只剩下了一名士兵 仍旧站在门口 浑身发抖的不敢再朝着牢房内看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安静流过 牢房内那抹清瘦的影子也终于走了出來 他抬眼先是用沾满鲜血的手指遮住了额头 随后眯着眼睛朝着晴空上的太阳看了去

沾满双手的鲜红还在不断的滴答落在地面上 像是一个个鲜红的生命一般 从他的手心上滑落 最终冰冻在了白皑皑的积雪之中

站在他身边仅仅几步距离的士兵 吓得快要破了胆子 饶是他有十万个不敢的去直视身边被鲜血浸染的安阳侯 可他还是能那么清晰的闻见从安阳侯身上散发出來的血腥味

那士兵胆战心惊的浑身轻微的颤抖着 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 不断的在心里祈祷着主子们能快一些的赶过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 沒准可能一个呼吸的提不上來 就这么被活活的给吓死了

不过还好 安阳侯并沒有开口说过什么 也沒有朝着他靠近 他仍旧安静的站在那里 无声的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太阳 无言无语 无声无息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 终于从远处传來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 已经汗流浃背的士兵朝着远去一望 不禁相视脱离死亡边界的深深呼出了一口白色的哈气

谢天谢地 皇上和皇后娘娘终于是赶來了……

那厢 年莹喜在宣逸宁的陪伴下 大步朝着牢房走來 可就在快要靠近牢房的时候 忽然停下了脚步 呆愣愣的朝着牢房门前的那个浑身血红的身影看了去

我的老天爷 这还是那个只懂得不经风雨的微笑的白绯绕么……

不得不说 面对这样她从來沒有看见过的安阳侯 是她都不敢相信的惊讶和震惊

此刻的安阳侯 浑身上下全是血红的 就连他那吹散在腰间上的发丝 也被鲜血染的黏湿而腻滑 他的脸上 并沒有带任何的遮掩 曾经那总是遮盖在面颊上的面具 早已不翼而飞 剩下的不过是那满面狰狞的伤疤 和那早已被鲜血覆盖的五官

宣逸宁见此 也是随着年莹喜的停落而缓停了自己的脚步 眯着眸子仔细的瞧着安阳侯半晌 终是压低了些许的声音 慢慢的开了口 “一直都听闻安阳侯是嗜血而残忍的 但是朕却一直当这是谣传 毕竟沒有亲眼见过 沒有亲身经历的事情不足以说服朕 可是现在看來 朕终于知道为何各国的达官贵族 为何那般惊恐于安阳侯 哪怕光是听到他的名字 都要抖上三抖了 ”

年莹喜听闻 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曾经也是想不明白 为何世人对安阳侯这三个字是如此的恐惧 曾经那些被绑在高台上的贵族们的反应她还是那么的记忆犹新 她很清楚的记得 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们 只是单单听闻了安阳侯的自报家门 便早已一个个的屁滚尿流 当时她还想是那些贵族的沒出息 但是现在看來 安阳侯确实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本事

一直抬头望着天空的安阳侯 终于是缓缓的垂下了自己的双眸 像是有感知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看了去 当看见那迟來的二人时 将目光锁定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轻轻勾动起唇畔 带着某种解脱之后的松懈 懒洋洋的开了口 “你还真是慢 若是你再不敢來 本侯恐怕是要睡着了 ”

那边早已快要灵魂出窍的士兵听了此话 差点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娘啊 这个时候还真睡着 这安阳侯究竟是怪物还是怪物啊……

年莹喜见此 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侧眼先是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见宣逸宁轻轻的点了头之后 才大一个人大步的朝着安阳侯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安阳侯 年莹喜就越是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浓重血腥味 当她彻底站定在他的面前时 早已被腥臭熏的拧起了绣眉 “你是刚刚杀完猪么 弄得一身腥臭 ”

安阳侯沒想到对于事情心知肚明的年莹喜 竟然会用这样的比喻 一怔之下 缓缓而笑 点了点头 “确实是刚杀完猪 只不过那猪肥了一些 所以弄得满身血腥 ”

听着他话语里带出的某种轻松之意 年莹喜了然他应该已经是放下了过往 如今见他的气色还算是正常 也是松了口气 不由得调侃 “白绯绕 我要是沒记错 猪要是肥的话 不应该流出來的是油么 ”

安阳侯听此 一个沒忍住 竟然是大声的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说 年莹喜还真是他见过最为有意思和聪慧的女人

年莹喜见了安阳侯这毫无收敛的笑意 无奈的叹气 “我说白绯绕 你笑一笑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啊 别得寸进尺 笑话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人还真是沒品 她是为了松弛气氛才故意这么说的 难道这白绯绕还真当自己头发长见识短了是怎么地

安阳侯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一边收起了自己在面颊扩大的笑容 最后将笑容全都收尽眼底的时候 带着几分认真的才又道 “年莹喜 你有银子么 ”

“恩 ”年莹喜一愣 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 不过想了想 还是点了点头 “有是有 可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直都是别人跟不上她跳动的思维 可是现在看來 似乎是她跟不上白绯绕的思维了

难道杀完人的人 都是这般变态兮兮的

“有就好 ”白绯绕笑的算计 “年莹喜 你可是愿意等这处营地拆除了之后 在这里帮本侯建一座庙宇 ”

“你要出家 ”这是年莹喜的第一个反应

“只是想要住在这里罢了 ”安阳侯仍旧微笑

说实话 年莹喜听到这个要求是有些傻眼的 不过见着安阳侯那清明眸子之中解脱的疲惫 向了半晌 终是吞咽进到了嘴边的所有疑问 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想要 我给你建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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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玉玺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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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听了 沒有任何惊喜的表情 转头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虽然是疑问 可言语沒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年莹喜 让我和宣帝单独谈一谈吧 ”

年莹喜下意识的‘哦’了一声 可是话刚一出口 就感觉不那么对劲了 “你找宣逸宁就找呗 和我说做什么 ”

安阳侯正朝着宣逸宁走去 在听闻到年莹喜这句话时 停下了脚步 “找你男人单独出去 当然是要问你了 ”说着 继续朝着宣逸宁走了去 “不知宣帝可否赏光 ”

宣逸宁沒有任何的反应 只是迈出了步伐 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安阳侯见了 了然一笑 悠悠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年莹喜就这么看着慢慢离着自己远去的二人 忽然内心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宣逸宁的仙逸配上安阳侯的慵魅 那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般配

等等……

那其好像有一个是自己的男人吧 她究竟是在激动个毛球……

“皇后娘娘 大事不好了…… ”宣逸宁与安阳侯刚拐了弯 一名看守营地门口的士兵 便慌慌张张的站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什么事情不好了 ”年莹喜拧眉看着身边的士兵 心想也别再是其他国家出现暴动了 这刚刚平息了白国 要是再來个什么黑国 绿国啥的 这日子好像也沒法过了

“皇后娘娘 刚刚宣国城里的八仙楼派人过來说 有位姓唐的公子 在那里吃了饭之后 沒银子结账 现在正被扣在了酒楼里 酒楼的人发了话 若是在天黑之前还沒人去送银子 就将唐楚公子送去县衙门 ”

“什么 ”年莹喜这么一听 差点沒闪了自己的下巴 “他还能不能再丢人一点点 ”

士兵等了半晌 一直都是在听着年莹喜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不由得撞了撞胆子的开了口 “皇后娘娘 这人……咱们还要赎么 ”

“怎么能不赎 ”年莹喜叹了口气 怪不得这几日都沒有看见唐楚 本以为他是回大本营了 沒想到竟然是去城里吃霸王餐了 真不知道该说这位唐堂主是越长越回旋 还是越活越出息了

“好 属下这就去禀告皇上 ”

“算了 ”年莹喜摆了摆手 既然安阳侯这个时候找宣逸宁 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谈 现在因为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去打搅根本沒必要

士兵听了 再次转回了身子 “那么皇后娘娘想派谁去 ”

“我亲自去 你去帮我准备马车好了 再给我带一个认识路的來驾车 ”

“是 ”士兵说着 抬步再次朝着营帐的入口处跑了去

年莹喜再次朝着拐角处望了望 才收回目光的也朝着营地的入口走了去 这点小事暂时还无需惊动宣逸宁 而且堂堂宣国的皇帝就算是有时间 也不能为了这事出面 要是为了去酒楼熟人 连皇帝都出面了 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 还不笑出内伤來

另一边 宣逸宁一路无话的将安阳侯带进了营帐之中 不过进了营帐之后他只是让安阳侯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也是并沒有开口询问

毕竟这是安阳侯主动找他的 他理所应当的应该将主动权交给安阳侯

安阳侯倒是沒想到宣逸宁竟然能这般的沉住气 轻轻的勾了勾唇 才缓慢的开了口 “不知道宣帝可有兴趣与本侯谈一个交易 ”

宣逸宁心里虽是诧异的 但是面上却不懂声色 “哦 不知道安阳侯想要和朕谈些什么 ”

安阳侯笑了 “白国与宣国的战事已经告捷 若是本侯想继续在宣国地界之内生存 就不能再顶着安阳侯这个头衔 所以还请宣帝费心 让安阳侯这个名字在这个时间消失 ”

宣逸宁轻轻拧眉 垂下了双眸 不得不说 安阳侯此话确实是有些道理 就算白帝现在已死 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外面还有沒有白帝的同党 照着曾经白帝打算要潜逃进南水的情势來看 似乎白帝在南水还是有退路可言的 换言之 如果当真南水有着白帝的同党 那么安阳侯确实是徘徊在危险的边缘上

只是 在他眼中的安阳侯 似乎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也不是一个善于躲藏的人才是

再次抬眸 宣逸宁道出了心中的诧异 “安阳侯想要换个名字 对朕來说 不过是再简单的事情 但是朕着实好奇 安阳侯此举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

安阳侯早就料到了宣逸宁的疑问 倒也是如实相告 “实不相瞒 本侯已经厌倦了曾经的日子 而且对本侯來说 从白帝死无全尸的那一刻开始 本侯便已经告别了过去 ”

宣逸宁点了点 “如果安阳侯能这么想 当然是最好不过 ”想了想 又道 “只不过安阳侯何以见得朕会帮你这一把 ”

如果说 沒有绑架年莹喜为前提的话 也许他可以出手相助 不过就是一个名字的问題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只要一想起曾经年莹喜在安阳侯手下 和自己那痛不欲生的分别 他便始终无法放下

这不是他心眼小 而是原则上的问題 他的女人 敢动的人 安阳侯是第一个 如果他就这样的不计前嫌了 那么他以后的威严还何在

安阳侯虽然沒有听见宣逸宁答应自己 但是他并沒有从宣逸宁的话语中看到死路 忽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四可见方用黄色丝绸包裹的一块东西 带着久违的漫不经心 放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宣帝不妨先看看这个 然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

宣逸宁诧异的伸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拿了起來 当他打开那黄色的丝绸时 不禁有些吃惊 “白国的玉玺怎么会在这里 ”

安阳侯仍旧微笑 “这玉玺早已藏于本侯的身上 只不过是白帝自己不知道罢了 ”

把玩着手中的玉玺 宣逸宁也是笑了 “这么看來的话 安阳侯是想要用玉玺來交换今后的平安度过 ”

“宣帝果然睿智 ”安阳侯朝着宣逸宁的指尖看了去 “只需要宣帝轻轻的点一头 大可现在就派兵收了白国 而无需再大费周章的亲自前往白国 ”

不得不说 安阳侯确实是会抓住人心 但饶是如此 宣逸宁也是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番之后 才算是答应了下來 “既然如此 若是朕再不点头 似乎就要被世人谩骂不识抬举了 ”

如果要是以前的自己 别说是一个玉玺 就算是安阳侯直接将白国搬到了他的前面 他也未必会答应 因为他对于敌人 始终无法做到相信 这是一个身为帝王应该有的多疑

但是只要一想到年莹喜与安阳侯之间的尽释前嫌 他多少还是有些动摇的 毕竟连被抓的年莹喜都能再次的相信安阳侯 就说明安阳侯的人品是信得过的

所以 这一次的点头 并不是说他相信了安阳侯 只是他信任年莹喜

“这么说 本侯要谢谢宣帝的开恩了 ”安阳侯虽然面上仍然是平淡的微笑 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沒有把握宣逸宁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到底自己曾经和宣逸宁有着说不出來的恩怨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朕既然答应了 便一定会做到 ”宣逸宁说着 慢慢站起了身子 转身便朝着门口走了去 先行得到了玉玺 对他的帮助确实很大 本來他的计划是还需要三个月才能将白国彻底的统一下來 不过现在看來 似乎要提前两个月了

安阳侯随着宣逸宁的脚步也跟着站起了身子 就在宣逸宁马上就要走出去的时候 再次开了口 “宣帝难道不知道若是再这般与皇后接触 你们二人定会一死一伤么 ”

宣逸宁猛地停住了脚步 心知安阳侯说的是什么 “既然朕决定将她留在身边 自然是考虑好了一切 ”

安阳侯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随后笑着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 “宣帝对于皇后娘娘的付出 当真是让本侯钦佩 只是若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宣帝又何必非要抱着一死一伤的想法 ”

宣逸宁怔楞 “安阳侯这话是什么意思 ”

安阳侯接着微笑 “如果本侯说 本侯有办法克制住宣帝体内的蛊毒 不知道宣帝会不会相信 ”

宣逸宁并沒有回答安阳侯的话 只是眼中的疑惑又加深了不少 安阳侯见此 再次朝着宣逸宁的方向靠了靠 小声且谨慎的道 “其实本侯的……”

时间在安阳侯的话语中 一点点的流逝了过去 待安阳侯将话音全部的落下去之后 宣逸宁才若有所思的问 “安阳侯不像是一个不谈买卖 只一味付出的商人 ”

“哈哈……哈哈哈……”安阳侯大笑 “宣帝果然了解本侯 其实本侯也不想如此 因为此举会耗费掉本侯全部的心血 ”

“那安阳侯为何还要如此 ”

安阳侯忽然收起笑容 认真而无奈的叹气 “沒办法 本侯欠了那个女人太多太多了 若是不还 本侯又怎能安生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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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霸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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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楼 是整个宣国最大的酒肆之一 因为这里的老板之一是朝廷中人 传闻还是一位当红的大臣 所以來这里喝酒吃饭的人 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也不敢赊账

未时 是八仙楼最为忙碌的时候 然就在这般忙碌的时候 八仙楼却是不得不腾出三个伙计 守在一处雅间的门口 不敢进去也不敢走动 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趁着刚刚上完又一波的菜 楼下掌柜的匆匆而來 停站在那堆满伙计的雅间门口 神神秘秘的朝着里面指了指 “里面可有什么动静 ”

伙计摇了摇头 “沒有任何动静 ”

老板一听 松了口气 “成啊 沒跑了就成 你们几个继续守在这里吧 ”

站在门口的伙计见掌柜的转身要走 口气有些的不耐烦 “我说掌柜的 像是这种敢吃霸王餐的人 直接就找几个打手來摆平了得了 为啥还要让我们几个在这里浪费时间 ”

掌柜的听闻 也是无奈 “谁叫人家认识军营里的人了 现在咱们皇上刚刚战胜了白国 却一直迟迟沒有回來 这个时候军营里 一定都是一些大官 万一里面那个要是真认识什么咱们惹不起的人物 事情可就麻烦了 ”

伙计一听 不屑的啐了一口 “掌柜的 这话您也信 去军营传话的伙计早就回來了 可为啥迟迟不见有人从军营里过來付银子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明摆着的事情么 再说了 要里面这吃霸王餐的 真是认识了什么高官大臣 那些高官想來也是沒有脸來 多丢人啊 ”

掌柜的如此一听 也是疑惑了起來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啊 ”再次朝着雅间紧关的门看了去 掌柜的犹豫了再三 终于是敲定了主意 “这么着 要是再过半个时辰 还沒有人來给银子 就直接送到县衙门去好了 刚刚过了年 别惹出什么事情來 ”

伙计们一听 掌柜的终于算是发话了 这才笑着应了下來 “得了您咧 ”

虽然话是这么说 不过掌柜的仍然心有余悸 难免喃喃自语 “这年头都是些什么人啊 认识军营里的大官 竟然也沒银子吃饭 当真是让人够匪夷所思的 一会要是有人來给银子 我可得好好瞧瞧 究竟是哪位大官这么倒霉 竟然认识这样横着进來吃霸王餐的主儿……”老板一边说着 一边朝着楼梯口的方向了走了过去 一直低着头的他 根本沒注意到 此刻有一个人正面色不善的站在楼梯口

刚刚敢过來的年莹喜就这么站在楼梯口 想着刚刚掌柜的和伙计之间的对话 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唐楚的面前 将他吃进去的东西都给抠出來

真是沒有更丢人 只有最丢人 自己吃霸王餐不说 现在还连累自己陪着他一起丢人 早知道她就应该让宣逸宁亲自來 看看宣逸宁是如此脸不红 心不跳的将这位吃白食的唐堂主给带回去的

“哎呦…… ”一直只顾着低头的掌柜的感觉撞到了人 赶紧陪着笑容抬起了头 当正面对上年莹喜的面颊时 先是一个呆滞 随后赶忙赔礼道歉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 是我的不是 撞疼了沒有 ”

掌柜的一边说这话 一边一双懂得察言观色的眼睛 不停的在年莹喜的身上打转 心中忍不住惊叹

他活了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美丽的人儿 美得简直是让他无法用言语來形容了 只是这么美丽的人 究竟是谁的亲戚或者夫人 他见着虽然眼熟 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來究竟是哪位了

年莹喜此刻都是恨不得挖个地缝了 哪里还有心情和这掌柜的对话 直接蹭过了掌柜的身子 朝着围满伙计的雅间走了去 待站定到雅间门口的时候 二话不说 直接伸手推门的走了进去 又再次的将门关了上

她一切的动作太过快速 甚至是在伙计们和掌柜的还沒有反应过來的时候 就已经沒了身影 掌柜的呆楞了好久 这才回过了神 一双精明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好几个圈 再次朝着雅间门口走了去

他还真是沒想到 这个天仙似地女子竟然是來给那位霸王结账的 不过这样也好 他也能趁机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了 不是他太过好奇 只是他是怎么想都觉得这女子眼熟的很

屋子里的唐楚正端着酒杯喝酒 猛然听见了响动 满身戒备的朝着门口一看 当看见进來的人时 松了口气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动作这么慢 ”

年莹喜这么一听 也是來了脾气 “你自己丢人 现在还嫌弃我慢 唐楚你还真是脸皮厚的一锥子扎不出來血啊 ”

唐楚本來就郁闷 如今见年莹喜口气不善 更是口气不善了起來 “你这女人还讲不讲道理 我只是让伙计去军营传话 是你自己愿意巴巴赶來的 我有点你名字 道你姓氏 非要你过來 ”

年莹喜也是醉了 被气得发笑 “成啊 既然您唐楚大少爷喜欢在这里继续蹲着 那就蹲着吧 好好的蹲 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 直接转身握住了门把

唐楚哪里想到年莹喜说走就真的要走 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起來 “你…… 你这女人还真是铁石心肠 ”

年莹喜冷笑 根本不打算再搭理这个不知好赖的大少爷 特娘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沒钱的给送钱的摆脸色 不得不说 跟唐楚在一起 她还真是越來越长见识了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忽然一个委婉柔软的女子声音 在安静的室内 缓缓响了起來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 其实唐公子也是有难处的 ”

恩 怎么还有个女人 年莹喜带着诧异回头 这才发现 原來在唐楚的身后 此刻还站着一位

看了看那个女子 又瞧了瞧唐楚 年莹喜问道 “唐楚 这位是…… ”

唐楚抬眼看了看年莹喜 又瞧了瞧自己身后站着的女子 想了半晌 愣是一个字沒能说出來

年莹喜哪里想到 自己等了半天那位大少爷却便秘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再次怒气翻涌的转过了身子

人家都不说出个所以然來 她跟着瞎着急什么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姑娘…… ”唐楚身后的女子见年莹喜当真要走 赶忙匆匆的走了过來 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手 “事情并非姑娘所想的那样 小女子名叫红蝶 刚刚死了父亲 是这位唐公子给了我银两 又带着我将父亲好好的安葬了 小女子本想请唐公子吃顿饭作为答谢 不想吃了饭才发现 身上的银子被小偷偷走了 而唐公子也是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小女子 所以这才……”

年莹喜这么一听 再次朝着那边一直不说话的唐楚看了去 虽然故事有点陈词 剧情有点老调 不过她还真是沒看出來 一向别扭又自大的唐堂主 还有如此仗义的一面 竟然也是懂得怜香惜玉英雄救美了

红蝶本來以为唐楚并沒有妻子或者是相好的姑娘 这才一直拉着唐楚 以吃饭为名义 想要找个机会和唐楚说 打算一直跟在唐楚的身边 可是她沒想到 到了给钱的时候 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现在年莹喜的赶來 又和唐楚的这般别扭 让她下意识的以为 唐楚和年莹喜之间有点什么

暗自叹了口气 红蝶幽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想也是 像是唐公子这样英俊又乐于助人的公子 怎么会是单身一人 况且现在赶來的这位姑娘简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也许如此的郎才女貌 才是天生注定的一对吧……

唐楚见年莹喜一直调侃着自己看个沒完 也是恼怒的要死 咬了咬牙 隐忍着怒气开了口 “你看够了沒有 赶紧给了银子 咱们好离开这里 ”

年莹喜嘿嘿一笑 “唐大少爷也有如此乐于助人的一面 我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 ”说着 朝着自己的袖子里掏了去 “你急什么 不就是银子……”话还沒说完 年莹喜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到了现在 她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題

她只顾着着急來找唐楚 根本就忘记带银子这一说了……

唐楚见她这模样 不安的拧起了长眉 “你这女人 该不是忘记带银子了吧 ”

“咳……”年莹喜尴尬的垂下双臂 “我还真是忘记了……”

“你…… ”唐楚一听 再次炸毛了 “你不带银子跑这里來干嘛來了 难道还嫌我不够丢人现眼 ”

“哎 我说唐楚 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年莹喜也是來了脾气 “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到这里來的 你沒长心也就罢了 难道连肝和肺也不健全 ”

“你找茬打架是么 ”

“我还就找茬了 怎么着 唐楚 你别在那站着说话不牙疼 你哪次打过我了 ”

“你…… ”

“我好不好不重要 重要是我从來不吃霸王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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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攀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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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蝶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本來是战火硝烟的时刻 在红蝶的眼里 却出现了另一层的味道

她以为 年莹喜是故意不给钱才是 毕竟当时唐楚让小厮去传话的时候把事情说的很清楚 现在年莹喜來了 本就是带着脾气來的 可能一见到她就更生气了 毕竟沒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的男人和其他的女子有瓜葛 所以对于已经认定的事情 就算是她解释得再多也是无用 年莹喜就是故意不拿银子给他们结账才是

“我说你这女人得脾气就不能改一改 ”唐楚被年莹喜噎的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不想再和她继续吵下去

“我怎么样我乐意 反正也不是沒人要 ”年莹喜见了唐楚的样子 也是懒得再吵下去 索性挨着椅子坐下了身子 她沒带钱是真的 但这个时候她不能把唐楚扔下也是真的

唐楚见年莹喜和自己吵架是吵架 可关键时刻还是坐了下來 并沒有直接转身走人 这一举动人 让他的火气消下去了不少 话也不再那么难听 “你这女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骂完我了 怎么又不走了 ”

年莹喜听着唐楚软下來的话 也是笑了 “唐楚 你是吃屎长大的么 我话是那么说 可我怎么能扔下你自己走出去 ”

一直沒说话的红蝶 终于是开了口 声音插进了二人之中 “唐公子 不然你带着这位姑娘离开吧 反正我也是无处可去 正好留在这里帮人家端端菜 收拾收拾桌子 一來可以还了咱们今日的饭钱 二來我也算是有个地方可以吃饭了 ”

“不行 ”唐楚果断否决 “一个姑娘家家的 怎么能留在这里 ”

“可是……”红蝶咬了咬唇 偷偷的看了看年莹喜又道 “我留下來 总比让这位姑娘继续误会下去的好 再者 唐公子对我有恩 我又怎么能一再的给唐公子找麻烦 ”说着 转眼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这位姑娘 我和唐公子当真是清白的 您也别再生唐公子的气了 就算您有银子不给 我也不在乎 我留下來以身还钱就是了 ”

她碰上唐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自然不会让唐楚就这么与自己擦肩而过了 就算眼前的女子与唐楚般配又如何 她就算不能从年莹喜的手中的将唐楚抢走 那么插一脚也是好的

她是真的不想再这么无家可归的下去了 若是当真能跟在唐楚的身边 那么她后半辈子就不用再发愁了

唐楚一向是个直性子 听了红蝶的话 以为红蝶是看出了什么 豁然起身朝着年莹喜瞪了过去 “年莹喜 你竟然揣着银子不给钱 你究竟安着什么心 难道真是打算让红蝶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 任人欺负 你才开心 我唐楚做事 从來都是讲究一是一 二是二 哪怕是这银子算是我管你借的 你也不能如此的看着红蝶掉进火坑啊 ”

哎呦喂 年莹喜挑了挑眉头 觉得这事情似乎是变得有些意思了 转眼朝着红蝶看了去 年莹喜心里冷冷的好笑 看來这位叫红蝶的女子并非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一边假装着自己的可怜 一边卖给唐楚讨好 一边又将自己对比的一无是处 虽然她不知道红蝶平什么肯定自己和唐楚之间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关系 但是既然这位红蝶居心不良 就不要怪她下手不留情面了

“既然要是非要留下一个人的话 那么唐楚你带着她走吧 我留在这里就是了 ”年莹喜笑着 转身朝着唐楚看了去

不得不说 这位红蝶姑娘的手法却是是高明 无声无息就挑拨了自己和唐楚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

这位红蝶的手段用错了人 也看错了人 她年莹喜常年在女人得心思之间摸爬滚打 不要说是这种高明的手段 就算是再过精明的手法 她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唐楚沒想到年莹喜竟然这么说 着急的直接起身拉住了年莹喜的手臂 “你疯了不成 谁留下也不能让你留在这里 如果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要怎么交代 ”

“那怎么办呢 ”年莹喜好笑 “你是第一次见义勇为 总不能当真让这个 什么红色蝴蝶的姑娘单独留下吧 ”

她这么说 就是知道唐楚一定不会将她仍在这里才是 先不说她和唐楚之间的交情 让唐楚不能坐视不理 就是为了营地的宣逸宁 唐楚也不会将她自己扔下 不然这事若是被宣逸宁知道了 唐楚应该很清楚他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而且唐楚是一根筋 所以她不能先在红蝶的身上开刀 只能先搞定了唐楚 才能再做打算

红蝶沒料到年莹喜竟然不但不生气 反倒是将了自己一军 抬眼注视着年莹喜那双狡黠变换的眸子 心中一惊 看來自己是惹到了高手

“还是让红蝶留下吧 唐公子 您带着您的夫人走吧……”就算是高手又如何 为了自己以后有一个依靠 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的赌上这一次

夫人 唐楚一听 拧了拧眉 知道红蝶是误会了什么 正要开口解释 却被年莹喜反手拉住了手臂 趁着唐楚诧异的功夫 年莹喜再次佯装悲伤的开了口 “相公 我知道你心疼我 既然这样的话 你便是去将这里的当家的找來好了 我亲自和人家说 如果人家当家的看上了红蝶 咱们就成全了红蝶 毕竟红蝶离开了这里也是无依无靠的 若是人家看上了我 那么我就留下來 你带着红蝶回去 ”

“这……”唐楚一怔 见着年莹喜这一出又一出的 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还不去 ”年莹喜一边催促着唐楚 一边暗地里给唐楚使了下眼神 她敢让唐楚去找人 就自有办法能从中带着唐楚脱身 至于那个红蝶 既然想那般不劳而获的攀高枝儿 她便成全了她好了

唐楚看出了年莹喜的已有所指 点了点头 转身走出了雅间 虽然他不清楚年莹喜如此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但是与其他人相比之下 他自然是相信年莹喜 别看他总是和年莹喜不对付

年莹喜本以为这红蝶就算是唐楚走了 也会和自己继续装腔作势 可沒想到 唐楚前脚刚刚走出雅间 这位花蝴蝶姑娘的本质便在她的面前彻底暴露了出來

“我说这位夫人 ”红蝶收起了刚刚的可怜相 转眼一副的高深莫测 “好歹我也是才死了爹爹 难道您当真这般的狠心 要看着我留下來与不明來历的男人周旋 ”

年莹喜笑 沒有丝毫的惊讶和震惊 “我说这位花蝴蝶姑娘 爹死娘沒是老天爷的事情 和我本身并沒有关系 可怜归可怜 但假若你要想借着可怜的名义 想一些旁门左道 就有些让人恶心了 我不知道你是看上我家唐楚有钱 还是有貌了 但是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 你和我家唐楚沒戏 所以还是趁早放手的好 ”

开玩笑 要是唐楚在身边留下这么个心思不纯的女子 顾忌不用几年 唐楚那个直性子 就会被这女人给玩死

不过看來这女子并不知道唐楚是做什么的 这样还好一点 不算是那么难打发

“哦 ”红蝶因气而笑 “那么不知道姐姐打算怎么打发了我呢 难道姐姐真想和人家老板说 将我留下來不成么 不过我想这就算是姐姐的意思 恐怕唐公子那么正直的人也是不会答应的 况且想來男人也是不瞎得 怎么看似乎姐姐都是要比红蝶美上许多才是 ”

姐姐 这一声的姐姐 让年莹喜瞬间便不怎么愉快了 就算她不是这个旧社会土生土长的人 但也很清楚 一般只有共同服侍一个丈夫的女子们 才会相互以姐妹相称

看來 这个红蝶当真是想要攀高枝想疯了

“我确实比你年长 这一声姐姐我理应受着 但不好意思 我这人比较眼高 一般的人根本无法进得了我的眼睛 所以不好意思 花蝴蝶姑娘的这声姐姐 还是留着给其他人留着吧 ”年莹喜说着 笑了笑又道 “花蝴蝶 你眼光确实是不错 因为唐楚不但人品好 长相好 家世背景更是可以让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但是很不幸 你遇到了我 所以就算唐楚富有的可以买下一个大天來 似乎和你都沒可能有半文钱的关系了 ”

红蝶从來沒见年莹喜年莹喜这样的女人 一边将自己男人的优点全部说出來 一边又是这么自作主张的将其他的女人拒之门外

年莹喜 想起刚刚唐楚呼唤着她的名字 红蝶有那么一刻 忽然觉得很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一经这么想 红蝶自然是更不退缩 “姐姐 话别说死了 别忘了 咱们宣国 可是个男人当家的国家 ”

既然是她耳熟的名字 就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家人的名字 若当真是这样的话 她便更不能轻易放弃了

因为谁忘了她也不会忘了 前几天晚上 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那刚刚下葬的老汉给挖出來的 目的就是为了假装卖身葬父 给自己找一个终身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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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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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 缓缓停在了八仙楼得后门处 刚刚还对几名小厮指手画脚的掌柜先生 此刻早已站在了后门处 见马车停了下來 赶紧几个大步上前 恭敬的打开了马车门

“桂先生 您來了 ”

马车上走下的人 差不多已年过五旬 听闻到了掌柜先生的问好 只是点了点头 便转移了话題 “最近是年关 事情比较多 所以才许久未到八仙楼 不知道楼里最近可好 ”

掌柜的笑着一边搀扶着桂先生 一边点头 “都好 虽然说年关的买卖不好做 不过却是要比往年好上不少 可能是白国和咱们国开战的缘故 每个人都想听风道雨的知道些什么 所以这才过了年 就都赶到了楼里 连看热闹带打听打听战况 ”

“恩 ”桂先生一听到战况二字 稍稍愣了一下神色 “真沒想到 白国的开战竟然也会影响到咱们的生意 ”

随着桂先生走进楼里的掌柜的看出了桂先生严重的担忧 难免惊讶的问了句 “难道桂先生也有亲人被征召去了战场 ”

虽然他在这八仙楼掌势了几十年 但是他对于这位桂先生并不是很了解 除了每个月一次的算账之外 其他的时间 这位桂先生都不曾在楼里出现过 而且就桂先生的样貌 算起來整个楼里似乎也就他自己见着过

曾经 他也是怀疑过桂先生的家世背景 不过随着年头越來越多了 他也就慢慢的淡忘掉了自己的好奇心 也可以说是习惯了

桂先生摇了摇头 语气之中的担忧加深 “不是亲人 却是比亲人还要重要的人 ”

掌柜的这么一听 眼睛豁然的明亮了不少 虽然他沒有再继续开口问下去 不过却也清楚 看來桂先生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财力支撑八仙楼 是因为背后还有一个大靠山才是啊

这次的战役 谁不知道宣国的皇上 皇后娘娘 以及两位王爷和郡王都赶去了营地 掐指细算起來 好像最次的官衔还是个副将呢

桂先生忽视掉了掌柜的眼中那莫名的惊艳和打探 抬步上了二楼 “最近你也注意点 要是有穿着怪异或是口音生疏的食客 记得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

“是 桂先生交代的 我一定谨记 ”掌柜的一边答应着 忽然想起了今儿个有人吃霸王餐的事情 琢磨了许久 才紧跟着开了口 “桂先生 今儿有一位年轻的公子吃了霸王餐 后说是自己在军营之中有亲戚 我按照那公子的意思帮着他去军营传了话 沒想到等到了下午 竟然是來了一名貌美的女子 ”

“哦 ”桂先生脚下的步伐一顿 朝着掌柜的看了去 “你确定是女子 ”

“是啊 人我都看见了 那美的 真叫一个让人过目不忘 只是那女子的气色不是很善 浑身带着杀气 我总感觉她那个样子不像是來给银子的 倒像是來杀人的 ”掌柜的说着 轻轻的这么朝着前方一打眼 忽然紧张了些许 “桂先生您看 就是那个男子 ”

桂先生听此 诧异的抬头朝着掌柜的所指看了去 正巧那正在找人的唐楚 也是下意识的朝着这边望了过來

还沒等桂先生诧异的询问 便见唐楚当先的走了过來 不过他的话并不是对着桂先生 而是掌柜的 “掌柜的 可否请你去雅间一坐 我们家夫人找您有要事相谈 ”

掌柜的这么一听 也是惊讶了 他本來以为那女子是这男子的相好 沒想到竟然是位夫人 看样子刚刚那女子的地位确实不低啊

不过这事 他现在还真做不了主 所以直接转目朝着身边的桂先生看了去 “桂先生 您看 ”

桂先生也是赶到诧异 不禁朝着唐楚看了又看 不得不说 他现在心里当真是好奇的很 毕竟宣国是男子为帝的国家 就算是一般的小门小户 也不会尊称一位女子为夫人才是

况且放眼整个宣国之中的官员 上到一品 下到四品 沒有他沒见过的人 所以他对现在这名神秘女子的身份 当真是想不好奇都难

唐楚听着掌柜的这么一问 才发现原來在掌柜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余光这么一扫之下 有些呆楞和发怔 不为了别的 只是单单的他对这位桂先生太过熟悉了

桂先生暗自想了半晌 终是对着唐楚开了口 “这位少侠 老夫愿意去见见这位夫人 ”

唐楚一听 从呆楞之中回神 点了点头 不再说话的转身走在前面开始带路 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这位桂先生一定是他以前总见到的那位 而且桂先生不认识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一向他当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桂先生倒是想得简单 他好奇那位夫人的身份是其一 其二是想看一看是不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冒充宣国军营之中的人 现在虽然白国已经对宣国投降 但谁也无法保证 在宣国的城里 有沒有白国的残党浑水摸鱼

不过一向与金钱打交道的掌柜的却是想不到那么多 他高高兴兴的跟在桂先生的身侧 一心巴不得那女子也沒钱交了银子 因为若是这样的话 他便有理由将那女子留在楼里 虽然他们八仙楼只是单纯的一个饭庄 但若是能找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在楼里來回走动 想來生意一定会翻倍的才是

八仙楼的布局是圈楼的模式 分正面和后面 虽然说唐楚几个人是从二楼的后面朝着前面走去 不过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 便站定在了雅间的门口

守在门口的几名伙计根本沒见过桂先生 所以只是朝着掌柜的打招呼 “我说掌柜的 刚刚我听里面好像是吵起來了 ”

“是啊 掌柜的 似乎是两个女人在争吵 虽然说得什么咱们听不清楚 但那口气确实是不对 ”

掌柜的一愣 朝着身边的桂先生看了去 不过还沒等桂先生有什么反应 如此一听的唐楚便伸手就要推开雅间的门 他倒不是怕年莹喜吃亏 而是怕红蝶挨揍 虽然他对红蝶沒有感情可谈 但人家一个姑娘家挨了打 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至于年莹喜 他心思都沒心思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 连皇上都敢动手的女人 她要是能吃亏 除非天塌下來

眼看着唐楚的手就要碰到紧闭的雅间门 忽然从里面传來了一声女子的轻笑声 “就算宣国是个男子当家的国家又如何 ”

这一声带着话语的低笑 让桂先生双腿一震 眼睛豁然之间睁大了几分 像是激动又像是不敢置信 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雅间门 浑身轻轻的颤抖了起來

掌柜的还从來沒见过一向严肃的桂先生竟然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现在他也是对里面那女子好奇的很 究竟是何样的女子 竟然能让桂先生都失去了淡定

雅间内的红蝶 被年莹喜的脸不红 心不跳 刺激的红了面颊 她从來沒见过如此脸皮厚的女子 竟然怎么说都不在乎 怒气之下 她随手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朝着年莹喜跑了过去 “你这个女人 还真是不知道廉耻…… ”

红蝶的这一举动 倒是让年莹喜吃惊不小 似乎已经很久沒有人敢对她动巴掌了 不得不说 红蝶的勇气还是值得称赞的

一手挡着自己的肚子 年莹喜身下的脚步只是轻轻的朝着旁边移动了几分 那红蝶便扑到了桌子上面

‘稀里哗啦…… ’随着桌子剧烈的晃动 桌子上的碟碟碗碗全都摔在了地面上

扑了一身菜汤的红蝶见自己满身的狼狈 年莹喜却什么事情都沒有 更是怒不可及 转身举起酒壶 再次朝着年莹喜袭了过去

就在这时 雅间的房门忽然被人大力的踹开 冲进來的唐楚见了此情此景 第一个反应便是飞身落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将年莹喜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沒事吧 ”

年莹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一个连三脚猫功夫都沒有的人 能把我如何 ”

红蝶沒想到唐楚进來的如此之快 赶紧停下了步伐 将手中的酒壶仍在了地上 一改刚刚

的面色狰狞 转眼换上了一副的可怜楚楚 “唐 唐大哥 其实刚刚是姐姐想要打红蝶 红蝶一时的着急之下 便慌乱了神智 ”

年莹喜这么一听 差点沒笑出來 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打算开口反驳什么 不得不说 这位花蝴蝶姑娘说谎的功底还差了一些 如此拙劣的水准 估计只要唐楚不傻 就一定能够看出來

“她为何要打你 ”唐楚并沒有直接反驳了红蝶 而是反问着开了口 其实他怀疑红蝶的动机不纯 并不是看出了红蝶的哪里不对 而是单纯的信任年莹喜罢了

红蝶以为唐楚问自己 是有些相信自己了 索性直接跪在了唐楚的面前 低低哭诉 “毕竟是唐大哥给红蝶的银子 将红蝶的爹爹给安葬了 所以红蝶就想问问姐姐 看红蝶能不能和姐姐一起侍奉唐大哥 可 可谁想姐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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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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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 ”关键时刻 站在唐楚身后的年莹喜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她现在觉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红蝶见唐楚并沒有说话 以为唐楚信以为真 索性狠了狠心又道 “姐姐 您就算爱着唐大哥 也不能这么的独爱 唐大哥知道了 会伤心的 ”

“哦……”年莹喜点了点头 “可这和我打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我打你了么 那么你可知道原因 ”

红蝶以为年莹喜是当着唐楚的面装傻 直接不留情面的拆穿 “姐姐对我动手 我能理解 毕竟唐大哥是如此的优秀 所以姐姐动手 我并不怪姐姐 我还是那句话 恳请姐姐留下红蝶 让红蝶跟着姐姐一起侍奉在唐大哥的身边 ”

事情闹到了这里 年莹喜也是看够了 转眼朝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唐楚看了去 “唐大少爷 沒想到你还真是魅力非凡无法阻挡啊 人家姑娘这样的一片诚心 就算我打人家 人家都不往心里去 如此的贤妻良母 不如我就做主成全了你们俩得这场姻缘 ”

红蝶听了 心里笑了 看來这年莹喜当真是害怕唐楚的 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现在唐楚一來 这年莹喜便改了口气 看來一会只需她再装一装可怜 自己这事也就算是成了

门口看热闹的掌柜的 瞧得是心急火燎 怎么看那位正主好像都比跪在地上的那位漂亮的多啊 不过男人喜新厌旧也算是正常 而且若是这位少侠要真是收了地上跪着的那位女子 他是开心还來不及呢 这样就离着他想留下那位天仙似姑娘的计划 更近了一步

“够了…… ”就在红蝶心里偷笑之余 唐楚终于是忍不住爆吼了一声 不但是吓得红蝶哆嗦了一下 更是让掌柜的和门口的伙计也是一个激灵

“唐 唐大哥……”红蝶以为唐楚是受不了年莹喜的墨迹 继续假装着可怜 “姐姐动手打我 也是为了唐大哥 可能是姐姐太过在乎唐大哥了才是 我也不怪姐姐 而且以后我也会……”

沒等红蝶把话说完 唐楚忽然倾下了些许的身子 对上红蝶可怜兮兮的样子 满嘴的冰冷 “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

“装…… ”红蝶一愣 心里虽然是一慌 可面上仍旧死鸭子嘴硬 “唐大哥您误会了 其实我……”

“误会 ”唐楚扬眉 “误会你什么 我还真沒想到我竟然救了一只毒蛇 看來今日要不是有人拆穿 我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

“唐大哥您什么意思 ”红蝶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疏忽在了哪里

“什么意思 ”唐楚竟然是笑了 寒霜似的微笑 伸手指向了身后的年莹喜 “因为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夫妻 况且她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你这般的里挑外撅 究竟有何用意 ”

“不是……夫妻…… ”红蝶眼睛豁然瞪大 不敢置信的越过唐楚 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她刚刚还一口一个‘我家唐楚’明明刚刚还对自己那般的疏远 怎么会与唐楚不是夫妻

那么如果不是夫妻的话 这么女人得心机和城府还真是她无法比拟的 竟然那般镇定自若的让她自己露出了马脚

年莹喜看着红蝶那双惊讶的眼 眯起眼睛无良的笑了 “红蝶姑娘 我和唐楚确实不是夫妻 而且我一直也沒说我们是夫妻啊 一切只不过是你凭空猜测的而已 ”

唐楚的性格她太了解了 若是她直接和唐楚说红蝶居心不良的话 按照唐楚的脾气 一定不会相信的才是 所以她才特意的将唐楚支走 想要让红蝶露出本來的面目 然后再见机行事 让唐楚自己去感受红蝶的用心

不过她倒是沒想到 红蝶竟然给她这般的长脸 不过是几句的话而已 红蝶便按捺不住了阵脚 不但原形毕露 还让唐楚撞了个正着

“不可能的……不可能 ”红蝶不相信的摇头 伸手指向了年莹喜 “如果你和他不是夫妻 那么你们又是什么 你们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超出了朋友之间的界限 ”

“啊 你说的这个啊 ”年莹喜说着 拍了拍唐楚的肩膀 “这小子算得上是我的弟弟 ”

唐楚本身就比宣逸宁年纪小 所以她觉得叫唐楚弟弟 一点也不过分

“竟然是弟弟……”红蝶如此一听 彻底沒有了气焰

年莹喜见着红蝶那霜打了的样子 拉了拉唐楚的手臂 在对上唐楚凶狠的目光时 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沒有必要动真格的 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 让她自己自生自灭也就完了

唐楚看出了年莹喜的意思 慢慢直起了自己的身子 正要带着年莹喜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听跪在地上的红蝶再次开了口

“你究竟是谁 ”红蝶满眼疑惑和惊恐的看着年莹喜 她并不是沒见过大户人家的女子 虽然说是有些小心思 却也沒有这般老谋深算的城府 而且她并沒见出年莹喜身上穿戴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所以她很迷惑年莹喜究竟是干嘛的

“我 ”年莹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说自己是皇后 估计说出來也沒人相信 而且就算是有人相信的话 她也不会说 因为太丢人了 皇后的弟弟 竟然吃霸王餐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 她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想了想 年莹喜正想开口说自己是路人甲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从门口传來了‘咕咚’一声 随着所有人的目光朝着门口处望了去 只听一声年迈又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 传进了雅间里 “沒想到 真的是您啊…… ”

这声音……

年莹喜诧异的转过了眸子 看着此刻跪在雅间门口处头发半白的老者 一颗心又甜又涩 她似乎真的是好久沒看见他了

“不过才几个月不到 您倒是见老了 ”她笑着朝着门口走了去 其实是想将地上的人扶起來 这又不是在宫里 如此年长的跪在自己的面前 她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站在另一边的掌柜的见了 先是诧异 后是惊闻 他是从來沒见到过那么傲气的桂先生也有如此恭敬别人的一天

“桂先生 她究竟是谁啊 ”掌柜的到了现在 也不敢轻易放肆了 连桂先生都这般敬重的人 他就算是再傻 也能看出个眉眼高低來啊

桂先生到了现在 根本控制不住心里的喜悦 索性再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莹喜 深深的磕了个头 “皇后娘娘……千安啊…… ”

我的老天爷 掌柜的这么一听 当即傻了眼 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双腿一下子软了 也跟着跪倒了身子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

在掌柜的和桂先生先后跪下身子之后 门口的伙计顿时惊慌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既然掌柜的都喊出了口 想來也是沒错了

“皇后娘娘吉祥…… ”

“皇后娘娘福泽万世…… ”

在一声声高低起伏问安声中 雅间内的红蝶彻底的呆楞住了神情 她做梦都沒想到唐楚竟然会认识当今的皇后娘娘 怪不得自己那些的伎俩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 怪不得她觉得在哪里听说过年莹喜这个名字 原來人家竟然是一国之后

垂下双眸的同时 红蝶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是她眼拙 惹上了最不该招惹的人物……

外面來回走动的食客 听闻着这边的声音 也都是围了过來 其中有些大官贵族有幸见过年莹喜一面的 也是认出了年莹喜的身份 跟着接二连三的跪下了身子

一时间 本來清净的门口 人山人海了起來 一声声的‘皇后娘娘’喊得年莹喜头疼的想要撞墙

唐楚见此 倒是平静的靠着窗子坐下了身子 在刚刚他就认出了这所谓的桂先生 就是一直跟在宣逸宁身边的桂禄海

放眼朝着四周的摆设看了看 唐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看來八仙楼这处产业 应该是宣逸宁的才是 而桂禄海只不过是帮忙打点的

“桂公公 起來说话吧 ”年莹喜小声的诗意桂禄海起身 她本來还打算隐姓埋名呢 现在好了 竟然被人连称号都喊了出來 看來这次想不出名都难了

“谢皇后娘娘 ”桂禄海站起了身子 看出了年莹喜的不自在 索性直接转了身子对着掌柜的吩咐 “我与皇后娘娘是旧相识 在这里小聚一会 你去将人都散了吧 ”

“是 ”掌柜的哪里敢墨迹 赶忙站起了身子 先行关上了雅间的房门

当四周终于安静了下來的时候 桂禄海才将心里的疑问道了出來 “实不相瞒 奴才一直以为皇后娘娘杳无音讯之后 便遭遇了不测 不过如今见皇后娘娘安好 奴才也算是放心了 ”

“让桂公公担心了 ”年莹喜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也示意桂禄海坐下 “桂公公坐吧 ”

桂禄海听闻 吓破了胆子 “奴才该死 奴才哪里有资格坐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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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再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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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平静的午后 却在宣月淮的一声令下之后 使得整个营地的士兵都沸腾了起來 所有的将士在这个无聊的午后露出了久违的激动和喜悦 不为了别的 只为了宣月淮所传达的那一声令下

皇上有旨 整顿军姿 统一物资 争取在今夜天黑之前返回宣国

这些连年关都是在军营之中渡过的 连十五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们听闻怎能不兴奋 当然 他们开心的并不是自己的死里逃生 而是能再次的和家人团聚

寇司彦拿着账目明细 仔细的清点着剩下的物资 抬眼见宣月淮走了过來 满是疑问的开了口 “平湖王爷可知道皇上为何突然下令回国 ”

正常來说 他们的下一个地方应该是白国才对 现在白帝死无全尸 白国的军队崩溃瓦解 这个时候是吞并白国的大好机会啊

宣月淮平和而笑 “听皇兄的意思 已经从安阳侯的手中得到了白国玉玺 所以咱们也无需大费周章的再前往白国 ”

寇司彦惊讶 “白国的玉玺一直是在安阳侯的手中 ”

“是啊 ”宣月淮点了点头 “虽然本王也很诧异这件事情究竟的真相 但皇兄既然是发了话 就证明那玉玺不会是假的 ”

“啧……”寇司彦无奈的摇头 “要说白国支撑到现在 还真是不容易 有像白帝一样迷糊又昏庸的帝王 能走到现在也算是福分了 玉玺丢了竟然都不知道 哎……”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活法 白帝虽然昏庸 却有着让人刮目的号召能力 ”宣月淮说着 再次笑了 “你说一个连玉玺都沒有的帝王 竟然能连同那么些国家为自己办事 这不是本领是什么 ”

寇司彦听闻 也是恍然而无奈 “经平湖王爷这么一说 微臣倒是茅塞顿开了不少 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命吧 好坏自由因果 一切不过都是咎由自取或是罪有应得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 远远的只见稻谷神医拿着一个包裹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來 寇司彦和宣月淮都是不再言语的朝着稻谷神医看了去 因为按照往常稻谷神医的随和 一定会和他们二人打招呼的才是

不过让这两个人沒想到的是 稻谷神医行色匆匆的从他们的身边擦肩而过 像是根本沒有看见他们二人一样 直接目视着前方就这么的再次走远了

“这是……”寇司彦看着稻谷神医的背影 有些摸不着头脑

宣月淮摇了摇头 “也许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吧 咱们也赶紧将手头上的事情做完 争取尽快回国吧 ”

“王爷说的是 ”寇司彦答应着 再次摊开了手中的账目 开始仔细核对了起來

稻谷神医一路踩着积雪朝着主营帐走了去 行色匆匆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好不容易走到了主营帐外 这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掀起了面前的帘子

营帐内是一片的寂静 在这片的寂静之中 宣逸宁安静的躺在软榻上闭着双眸 听闻到了从门口传來的声响 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见是稻谷神医 悠悠的开了口 “可是准备好了 ”

稻谷神医点了点头 走到了宣逸宁的身侧 “虽然现在进行有些匆忙 不过老夫手上的药材足够能支持到宣帝回宫的 ”说着 将手中的包裹摊开在桌子上 开始一一的清点和摆弄了起來

脱下一身外袍 只剩下白色里衣的安阳侯从屏风内走了出來 看了看稻谷神医摊开在桌子上的药物 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就开始吧 越是拖下去 越是难办 ”

营帐内的几个人正说着 忽然见门口的帘子再次被人掀了起來 六子和八宝抬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木桶 吭哧吭哧的走了进來

“皇上 这浴桶放在哪里 ”

他们二人是正巧路过此地 便被宣逸宁召唤了过來 不过宣逸宁并沒有安排他们二人做什么复杂的事情 只是吩咐他们打洗澡水來 他们虽然诧异皇上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净身 不过却仍不敢反驳的照做

宣逸宁只是慢慢的坐起了身子 并沒有开口 回答六子和八宝的反而是稻谷神医 “搬进來就可以了 劳烦你们二位了 ”

稻谷神医虽然对这两个人叫不出名字 但也清楚这两个人是年莹喜身边的人 所以他根本无需过多的嘱咐什么

“神医客气了……”

“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六子和八宝说着 受宠若惊的退出了营帐

随着营帐内再次的安静了下來 稻谷神医一边将手中整理好的药材扔进木桶 一边转眸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老夫必须要先行逼出宣帝体内的母蛊现形之后 才能将宣帝的皮肉割开 再用安阳侯的血 让那母蛊永远长眠于宣帝的身体内 只不过虽然过程看似简单 却有着致命的危险 如果目蛊太过狡猾在宣帝的心脏处现了形状 可能老夫这一刀下去 宣帝便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

其实他在听闻安阳侯想要给宣逸宁换血的时候 也是惊讶不已 虽然他很清楚用安阳侯的血换血 是唯一一个能让宣逸宁体内蛊毒长眠的办法 但是安阳侯一直沒说 他也就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 毕竟他知道是知道 但是安阳侯不想的话 他也沒有办法

曾经安阳侯年少的时候 他在救治安阳侯时 在安阳侯的体内种下了一颗天山雪莲 这种药材可能百年之中才会出现一颗 但是当时救人要紧 他也沒多想

他只是沒想到 在宣帝感染上蛊毒的时候 他翻阅书籍 这才得知 原來服得天山雪莲人的血液 有能克服这断情蛊的作用 虽然不能除之 但却能让蛊毒永远长眠于身

这是天命还是巧合他无从得知 也许老天爷总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让一物降一物 让一物溶一物吧……

宣逸宁笑着脱下了自己的衣衫 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浴桶 轻轻的勾动唇角 “当初朕留下母蛊不怕死 现在想要除掉母蛊 又怎会怕死 ”

“既然如此 咱们就开始吧 ”

安阳侯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他当然知道宣逸宁的不怕死 他现在兴奋的是能看见断肠蛊的母蛊 虽然世人对这蛊闻风丧胆 但他却是对这些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有兴趣的很

估计要是这个时候年莹喜在场的话 一定又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变态了吧……

一想起年莹喜 他叹气之余 幽幽的在心里默念了句:年莹喜 你的男人 我帮你从鬼门关里拉了回來 当他再次从昏迷之中苏醒过來之时 你我再也两不相欠

随着安阳侯的话语落下 宣逸宁已经迈步坐到了浴桶之中 再次闭上了双眸 浓密而卷曲的长睫在蒸汽之中轻微的颤抖着 他看似一切是那么的平静 可无人知道 此刻他的内心 却一直在不停的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稻谷神医见此 也是不再啰嗦 先是将一个麻核放进了宣逸宁的口中 随后开始用刀片在宣逸宁的各处筋脉口处划开一些浅细的口子 然后便全神贯注的等着药效侵入到宣逸宁的体内 等着母蛊自动露出原形

说实话 稻谷神医看似淡定 其实心里也是纠结的 因为他这些的一切都是从书籍上看來的 并沒有真实的尝试过 所以说谁也不知道一会会不会出现什么临时的突发或者变故

当然 这些话他也并不是沒有与宣逸宁说过 但宣逸宁是打定了主意要亲身尝试 他也是无可奈何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稻谷神医的眉已经逐渐的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连一向懒洋洋的安阳侯也是不得不打起了几分的精神

然 就在这个时候 宣逸宁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猛地剧烈疼痛了起來 这种疼痛让他瞬间便大汗淋漓 双手死死的在水下握成了拳头 咬牙隐忍着像是某种想要挣脱他筋脉和皮肉的疼痛

稻谷神医见此 双手撑扶在了浴桶的边缘处 看着那明显在宣逸宁身体内乱窜的一处凸起 紧张的也是双眼红了起來 “宣帝再忍耐一会 这个东西狡猾的狠 不到沒有退路 是绝对不可能停歇下來的 ”

一波随着一波的疼痛 不断在宣逸宁的体内扩散着 如果说九死一生要了他半条命的话 那么现在这个的疼痛 足足可以让他一个松懈便再也睁不开眼睛

站在另一边的安阳侯 看着被剧痛折磨的宣逸宁 一向孤芳自赏的他 此刻也是不得不佩服宣逸宁的隐忍 这样吞心噬骨的疼痛 不喊出一个字 不能说他的意志足够坚强 只能说明他的忍耐超乎常人

慢慢的 宣逸宁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疼痛停歇了下來 就在他想松口气的时候 却听稻谷神医无奈又心急的叹了口气 “怎么偏偏停在了这里 ”

紧接着 在宣逸宁慢慢睁开眼睛的同时 安阳侯也是开了口 “宣帝 母蛊蜗在了你的心脏偏左两公分处 这刀要不要落下 全凭宣帝的一句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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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回宫之路

>>>无错手打>>>

汗水打湿了面颊 沾湿了睫毛 宣逸宁满脸的疲惫睁开了在疼痛折磨下赤红的双眸 看了稻谷神医 又看了看安阳侯 口气之中仍旧沒有一丝的动摇 “下刀吧 ”

安阳侯见此 心里是愤怒的 口气也是讥讽了起來 “宣帝当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到如此 不知道若是宣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 会如何去想 是该说宣帝的举动伟大呢 还是说宣帝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呢 ”

他敬重年莹喜沒错 但却看不惯宣逸宁为了年莹喜连自己的性命都拿出來当赌注

宣逸宁听闻 竟是笑了 “安阳侯 当有朝一日你只爱上了一个人 你便可以理解今日朕的做法了 ”说着 再次朝稻谷神医看了去 “下刀 ”

趁着安阳侯呆楞的功夫 稻谷神医再不敢迟疑 拿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刀 瞄准着那目蛊突出在皮肉的地方 仅是轻轻的一划 四周的皮肉便瞬间承受不住鼓动的朝着四周翻卷了起來

随着皮开肉绽 从那鲜红的血丝当中 慢慢露出了一个长长的原型脑袋 只不过那个东西像是蛇一般的弯曲 却沒有眼睛和耳朵 整个的一个黑漆漆的身子源头 只有一个像是嘴巴一样的吸盘 在不断的开开合合着

见着这个东西 不要说是稻谷神医 就连安阳侯也是难免有些触目 试想一下 任由谁的身子里盘踞着这么一个四不像的东西 谁都要提心吊胆的整日不得安宁才是

猛然间回神 稻谷神医朝着安阳侯看了去 “对着这个东西的嘴巴喂血 ”

安阳侯听此 也是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接过稻谷神医手中的刀 毫不留情的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并将被划开的肌肤 朝着那处蛊伸了过去

那母蛊吸食到了空气 本就暴躁而急切 如今问到了安阳侯血液的香气 自然是想也不想的一口就吸了上去 并用自己身子的一半缠绕上了安阳侯的手臂 防止自己到嘴的美食突然消失不见

猛然的吸取 让安阳侯疼的也是长眉拧了起來 看着那个黏腻又漆黑缠绕在自己手臂上的东西 难受的想要直接将它撕成两节

宣逸宁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垂下双眸的同时 正好看见了这个探出自己体外的母蛊 看着它黝黑的身子不断因为吸食血液而蠕动着 本就已经赤红的双目 更加的猩红了起來

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被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亲手埋进了他的身体里 然后打算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他喜爱的女人被迫分离 永世不见 这样的辛酸和无奈 似乎除了他自己之外 再无人可以体会

他想 也许他遇到的那个人也就是年莹喜吧 因为只有那个心大的女人才能不在乎他这肮脏的身躯 也只有那个时时刻刻懂得为他人着想的女人 才能在亲手了结了那个罪魁祸首之后 将所有的罪名背在她自己的身上

听闻平安说 天赐死的很惨 惨到就连接手暗部的平安都能说出惨不忍睹四个字來 他觉得 也许年莹喜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其次 这么做让自己误会才是主要的 因为若是他一旦不知道其中原因的话 恐怕光是听闻到了天赐的惨状 也会永远的不能原谅她

只是 年莹喜错了 因为他是那么的了解她 又怎么会轻易的就对她产生了误解

“宣帝 ”无声之时 安阳侯忽然开了口 受这恶心玩意的提醒 他也是想起了天赐 “当初本侯很诧异 为何天赐在跳下高台愿意为你挡箭之后 还能对你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 难道女人都是善变的么 ”

宣逸宁胸腔起伏了几下 带着几分对这个世界的讥讽 浅浅而道 “当年那个救下朕的 根本就不是天赐 ”

“怎么会 ”安阳侯诧异 “当年明明是本侯亲眼看着天赐跳下高台的 ”

“难道你沒有发现当时的天赐行为举止差距很大么 ”宣逸宁勾唇讥笑 “其实当时的天赐 就是现在的年莹喜 虽然朕也无法理解年莹喜为何会上了天赐的身 但那个人确实不是天赐 而是年莹喜 ”

“怎么会这样……”安阳侯震惊的浑身绷紧了片刻 过了许久 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一样 才再次放松了身子 “竟然会有此事 怪不得当年本侯也觉得当时的天赐奇怪得很 明明是那么自私又狠辣的女人 竟然会为了你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 ”

“是啊 朕也是觉得奇怪 但就是那么的发生了 ”宣逸宁苦笑 “如果要不是当年年莹喜鬼使神差的进了天赐的身 想來朕也绝对不会将天赐带回宣国 ”

看着那即将耸搭的蛊头 安阳侯斜挑唇角 “怎么 现在心疼当初给本侯的那座城池了么 ”

“心疼 ”宣逸宁轻轻的摇头 “那座城池在安阳侯的看管下 逐渐也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了 如此之下 朕又怎么会心疼 ”

听着宣逸宁这样的回答 安阳侯更加的不明白了 “那是什么 ”

“朕其实早就应该将天赐带回來 因为就算当年的她是错的 也沒有理由成为你报复刺激白帝的傀儡 朕之所以迟迟沒有将她带回來 就是因为朕无法对她的讨好视而不见 如果是沒有任何的血缘 娶进宫里又如何 不过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已 但毕竟凡事沒有如果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 就注定了她是朕的妹妹 ”

“你竟然早就知道天赐对你的那份感情 ”安阳侯惊讶 因为就算他自己也是在天赐一次梦呢之中才得知 天赐这么多年一直爱慕着自己的哥哥宣逸宁 天赐的嘴太过严谨 不要说是从她的口中得知些什么 就是你想通过她的表情了解什么 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天赐是残忍的 但某些时候 安阳侯却是佩服她的 因为她身上的那股韧劲和宣逸宁很想 而且如果要不是天赐那种超乎常人的韧性 恐怕早就在自己的折磨下自尽身亡了

“其实朕更想什么都不知道……也许那样的话 事情就会是另外的一种结局 ”宣逸宁无奈的笑了

一直沒开口的稻谷神医听闻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心里或多或少也是惋惜的 但对于天赐这种意境深陷独境无法抽身的人來说 也许死亡对她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忽然 胸腔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让宣逸宁平静的面颊再次扭曲了起來 稻谷神医见此 赶紧伸手按在了宣逸宁的双肩上 “还请宣帝莫动 这母蛊已经承受不住安阳侯的血 正在挣扎的想要再次钻回宣帝的体内 这个过程可能要比它出來的时候疼痛上许多 但也只有如此 它才能彻底的沉眠在宣帝的体内 ”

宣逸宁听闻 与安阳侯一起朝着自己的胸前看了去 见那像是蛇一样的蛊在自己的胸口处不断的挣扎回缩 足足折腾了许久 才算是彻底的顺着他胸前的刀口钻了回去

体内的疼痛再次喊停 宣逸宁也是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稻谷神医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绷带缠绕在宣逸宁的身子上 另一边的安阳侯也是不再言语的 将剩余的纱布缠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待到全部告一段落 安阳侯看着走出木桶的宣逸宁 举眉含笑 “宣帝的命果然是天注定的 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

他走过了九死一生 挺过了沉睡母蛊 这两种足足可以要人千百回的疼痛 却在宣逸宁的坚不可摧的意志下 成了一段让人不想去回味的过往

宣逸宁浑身还在滴答着热水 端起面前茶杯的手指似乎还在轻微的颤抖 可饶是如此 他仍旧还给了安阳侯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彼此彼此 安阳侯也有很多时候是让朕感觉到羡慕的 ”

他想 如果他能早一些学会安阳侯的只取其一 什么都不顾的话 也许自己也不会和年莹喜走这么多的弯路

明明他和她近在咫尺 却总是被他亲手将她推向天涯

“皇兄可在 ”营帐外 想起了宣月淮的声音

宣逸宁放下手中的茶杯 轻轻的道了一句 “进來说吧 ”

外面的宣月淮听闻 不再犹豫的掀起帘子走了进來 猛然见到浑身湿透的宣逸宁一个惊讶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军姿和物资已经统计完毕 副将和主将们让我來问问皇兄 什么时候能出发回国 ”

“皇后呢 ”

“听把守在营地入口的士兵报 八仙楼來了个伙计 说是唐楚吃饭沒银子给 所以皇嫂嫂便独自一人赶去了八仙楼 ”

“她还真是乐于助人 ”宣逸宁嗤声一笑 再次对着宣月淮道 “传朕的旨意 准备马车 整理人马 现在就动身 ”

“可是皇嫂嫂那边……”

“來得及 ”宣逸宁悠悠一笑 施施然道 “回宫的路上正巧途经八仙楼 朕亲自将她接上马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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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诈骗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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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楼 二楼雅间

门外刚刚涌來的食客散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不过一直站在那里的几名伙计和掌柜的却是仍旧沒有离开半步

“我说掌柜的 如果说里面那位长得像天仙似地那位姑娘是皇后娘娘的话 那么咱们这管楼得桂先生又是何人 ”

掌柜的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看 略有所思 “看桂先生那激动的样子 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大官了 而且还应该和皇后娘娘是旧识才对 ”

“这么说……皇后娘娘和桂先生 ”其中一名伙计恍然大悟之后 又纠结的挠了挠头 “可是不对啊 桂先生虽然仪表堂堂 但毕竟和皇后娘娘差了那么大的岁数 皇后娘娘是看上桂先生什么了呢 ”

在这名伙计的话音落下之后 其他的伙计也是跟着一边点头 一边摇头 他们也是很纠结 皇后娘娘看上桂先生什么了

一个老态犹钟 一个美丽动人 这事怎么看都是乱配的啊……

“我打你个能看上什么 ”掌柜的听闻 一拳头敲在了那伙计的脑袋上 “你们几个天天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么 我的意思是说 沒准啊咱们桂先生是和皇后娘娘有着什么亲戚关系 所以才能这般有背景的将八仙楼治理的这般有方 ”

“哦……原來是这样 ”几名伙计集体茅塞顿开

门外的几个人正聊的欢快 忽然听见门里面传出了一道声音 虽然不是和他们几个说的 确实异常的清晰

“你我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在我的面前 你又客气什么 ”

本來就对桂先生身份很是诧异的几个人这般的听闻 登时瞪圆了眼睛 整齐的将自己的耳朵贴上了雅间的门上

我的天啊 这桂先生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啊 竟然能让皇后娘娘以你我相称

雅间内 桂禄海听闻到了年莹喜的话 也是一阵的温暖和感动 不得不承认 从他经手伺候的主子里 年莹喜似乎是最懂得为他人着想的一位主子 甚至有的时候皇上顾忌不到的 她都能够全面的安排到

“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 奴才要是还不坐的话 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桂禄海说着 颤巍巍的坐在了年莹喜的左手边

一直靠在窗边的唐楚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红蝶 转眼对着年莹喜开了口 “不如让她走吧 老在这里跪着 也不是个事 ”

年莹喜听闻 调侃的对着唐楚一笑 “怎么 心疼了 ”

唐楚刚刚还风平浪静的脸 顿时沉了下來 “年莹喜 你别得寸进尺 ”

年莹喜仍旧微笑 “既然不是心疼 就让她在这里跪着好了 好歹我也是个皇后 就这样被人诬陷了却沒有任何的反应 怎么说的过去 ”

“……”唐楚瞪眼拧眉 盯着她半天 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年莹喜 你自大我管不着 但要是她听去了什么 到时候造谣出去 你可别后悔 ”

他话是这么说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 年莹喜根本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奉承的人 估计刚刚红蝶是把年莹喜得罪的不轻 所以年莹喜现在才这般的不肯放人

跪在地上的红蝶早已被年莹喜的身份吓破了胆子 “皇后娘娘开恩啊 是小女子因为爹爹的死而失去了神智 有眼不识泰山 还请皇后娘娘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啊 ”说着话 还不忘朝着地面上狠狠的磕头 “而且小女子是真的喜欢唐公子 还请皇后娘娘成全了小女子吧……”

那诚心诚意的样子 让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的铁汉唐楚 再次动容了几分

年莹喜看出了唐楚脸上严肃的龟裂 本不想拆穿红蝶的她为了唐楚考虑 只能现实的捅破这层窗户纸 “红蝶 你这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

正在磕头的红蝶一个呆滞 傻愣愣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什么……演戏 ”

其实不单单是红蝶 就连唐楚和桂禄海也是一愣 不过两个人诧异是诧异 却沒有一个人开口 都是无声的朝着年莹喜投去了不明所以的目光

他们太过了解年莹喜 她从來不会诬赖一个好人 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坏人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的相信年莹喜了 但相信就是相信了

“什么演戏 ”年莹喜笑了 带着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讥讽笑意 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虽然我并沒有看见唐楚陪着你葬下去的那个人 但我也很清楚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 说好听点 那个人可能是你花银子买來的 说难听点 那个人也许是你从坟圈子里抠出來的 ”

她其实本就沒打算拆穿这位红蝶姑娘 因为毕竟是唐大少爷难得的一次善心大发 她不想让唐楚留下什么阴影 但现在似乎不将事情说明白是不行了 因为这位红蝶姑娘还真是打算将可怜进行到底了

一个紫蝶 一个红蝶 仅仅是差了一个颜色而已 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红蝶虽然被年莹喜道破了心事 却仍旧死鸭子嘴硬 “红蝶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

她很清楚当时埋葬那个男人的时候 就她和唐楚两个人 年莹喜一沒有证据 二沒有凭据 现在就这么红口白牙的与自己对峙 她当然是不会承认的

况且 她遇到唐楚可是千载难逢 这么优秀的男儿 她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呵……不明白 ”年莹喜笑着站起了身子 站定在红蝶的面前时 忽然放慢脚步的围着她转起了圈子 “红蝶 你的演技确实不错 但很可惜 你遇见了我 你确实是有着熟练骗术的老手 可你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

“什 什么……”红蝶直勾勾的盯着一直围在自己身边转圈的年莹喜 满心的惊恐和防备 她真怕年莹喜一个脾气來了 直接一巴掌朝着她挥过來

“眼神啊 ”年莹喜幽幽的叹气 “在你的眼里 只有对唐楚的爱慕 对我的戒备 但你却失去了一个本应该有的悲伤神色 一个刚刚死了父亲的女子 就算再过铁石心肠 可她终究是会对亲人产生一种怀念的 而你……根本沒有这个东西 ”

“我……我不是……”红蝶想要反驳 可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可以不承认 你也可以抵赖 ”年莹喜说着 停下脚步 朝着唐楚看了去 “唐楚 咱们现在就去你陪着红蝶埋人的地方将人抠出來 ”

“抠出來 ”唐楚一个头两个大 “年莹喜你疯了 ”人都已经下葬了 怎么能说抠就抠 你当是抠大萝卜呢

年莹喜无辜的耸耸肩 “沒办法啊 我也不想冤枉红蝶姑娘 只有将那尸体抠出來 咱们才能知道真相啊 ”说着 又转眼朝着一直沒开口的桂禄海看了去 “你说是吧 桂公公 ”

桂禄海哪里知道年莹喜说的是什么 正要摇头 却忽然对上了年莹喜那双带着别样涵义的双眸 不禁点了点头 “确实是如此 难为皇后娘娘还记得当初那个挖肉认亲的方法 ”

“挖肉认亲 ”唐楚的长眉直接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不是他夸张 是他根本就沒听说过这个词儿

其实年莹喜这么一听 也是牙撞牙的僵硬的半天 她无奈又好笑的朝着桂禄海看了去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就知道滴血认亲 这怎么还出來个挖肉认亲的 不得不说桂禄海的眼力价是一等一的好 可这临场发挥的本领 还真是让她不敢恭维

“那 那是什么 ”红蝶听到了这里 更加的心惊和迷惑

“是什么 ”年莹喜收回思绪 咬牙硬撑 装出一副阴森森的笑意 “这个你都不知道 只要一会将那死尸挖出來 割下他的一块肉 再取下你的一片皮 将你们二人的肉皮放在一起之后 若是亲生 自会相连 若非亲生 便会毫无反应 ”

哇靠 老娘我就是个天才 说完这番话 年莹喜忍不住在心里欢呼 如此别出心裁的词儿她都能给全译了 她就是想不佩服自己都难

唐楚越听眉头拧的越紧 他杀人如麻 用刑无数 还真是从來都沒听说过世间竟然有这种方法 抬眼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当看见她眼底之中忽隐忽现的那抹笑意时 唐楚顿时头疼欲裂

我说年莹喜 拜托你说谎也动些脑子好么 这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傻子才会信了你

一边的桂禄海听此 要不是在宫中锻炼了一身的好淡定 恐怕早就笑出來了 他是看见年莹喜的暗示 才顺口扔出來了这么个词儿 沒想到年莹喜不但能如此滴水不露的圆场 还能说得煞有其事 当真是高人啊

不过这样的小九九 红蝶自然是不知道 本來就心虚的她 再加上年莹喜这么一惊一吓 早就浑身发软的成了烂泥 “皇后娘娘饶命 小女子知错了 那人确实不是小女子的爹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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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皇上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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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蝶她是真的不想承认 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唐楚不光是有银子 还有相貌 嫁给这样的男儿为妻 一定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就是再不想承认 也要承认了 因为她再不承认的话 面前的这个皇后就要杀了自己了

什么挖一块肉 割一块皮的 她不过就是想要赖上个好人让自己衣食无忧罢了 可从來沒想过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啊

“……”此话一出 唐楚是彻底的无语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能表达此刻自己无奈到想要杀人的心情

得知真相的桂禄海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年莹喜的方法一向让人匪夷所思 但是不得不承认 每一个方法都是好方法 虽然让人接受不了 但总是能在无形之中点中人的七寸要害 让人想跑都沒有力气

对于红蝶的承认 年莹喜并不意外 她既然是想到了用恐吓的方法 就吃定了红蝶会上钩 因为这个女子小聪明是有的 但胆小也是有的 这和推测什么的都毫无关系 只是她看人的第一感觉罢了

“唐楚 ”转头 年莹喜朝着唐楚看了去 “事情已经清楚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人家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你才如此 至于最后该怎办 还是看你自己的了 ”

“什么怎么办 ”唐楚不懂 “我只是想回唐门 路过此处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她而已 ”

“你是废柴么 ”年莹喜无奈 “反正你也说了你要回唐门 那你就先带着她一起离开吧 当然 如果你不带走的话 我就带进宫去指给小太监 ”

“你…… ”唐楚拧眉 “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狠 ”

“承蒙夸奖 好歹我也是皇后 我的身份岂能让外人传出去 ”年莹喜说着 又伸手指了指红蝶 “杀了她是不大可能的 但是带回去嫁给太监还是很有可能的 因为只有这样 她的嘴巴才能变得严实 ”

红蝶这么一听 早就吓破了胆子 她到了现在是真的相信 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抬眼可怜兮兮的朝着唐楚看了去 虽然不曾开口 却是将自己剩下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唐楚的身上

唐楚自然是看见了红蝶的祈求 站在原地想了半晌之后 终于是大步拉起了地上的红蝶 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年莹喜见着唐楚吃瘪又说不出來的样子 满脸欢颜 “唐大少爷再见啊 ”

“不见 ”唐楚磨牙 一脚踹开了房门 在门外掌柜的和伙计的目瞪口呆下 带着红蝶走了出去

门外的掌柜的见此 赶紧再次伸手将雅间的门关了上

待雅间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桂禄海才笑着开了口 “皇后娘娘还是老样子 总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成双成对 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那个女子……”

刚刚的事情 他就算再过老眼昏花 也是能看出年莹喜的别有用心 只不过他很不放心的是 明明那个女子的心思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若是当真和那位直性子的公子有什么瓜葛 吃亏的不还是那位公子么

年莹喜坐回到了桂禄海的身边 端起了手边的茶水 “桂公公 唐楚那人就是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缠着的 而且那个女子虽然有些小聪明 却还不至于到害人害己的地步 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个人 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但谁又能说 这些心思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

如果刚才那个红蝶要还是死不承认的话 可能她的下手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留情了 不过还好 红蝶还算是沒有被心中的魔障彻底吞噬 还懂得见好就收知难而退

“皇后娘娘还是老样子 说话总是那么的让人深思 ”桂禄海笑 眼里满是怀念

“只是平心而论罢了 ”年莹喜说着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对了桂公公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皇宫里现在不景气 连你也出來自谋出路了 ”

她要是沒看错 刚刚那掌柜的和几名伙计对桂禄海的敬意是发自内心的 这绝度不单单是对一位贵客的尊敬

“这个说來话长 ”桂禄海微笑 “其实皇后娘娘理解成 这里虽然是奴才打理着 不过最大的东家还是皇上就可以了 ”

“这里竟然是宣逸宁的产业 ”年莹喜是惊讶的 因为在她的心里 宣逸宁一直是腹黑的 阴损的 但从來不是有商业头脑的

“确实是皇上的 ”桂禄海点头 “本來皇上接手八仙楼是打算给司南王爷的 但沒想到中途出现了这么一档子的事 所以这里的事情就一直是奴才在操办着 ”

“原來这里竟然是给宣雨辰准备的 ”年莹喜舒了口气 朝着四周望了去 宣逸宁对待人确实是很上心 有些女人想不到的事情 他都能够想的周全 不过他只是不喜欢表达罢了

只不过这份心思 不知道还要再过多久 才能让宣雨辰明白

桂禄海见年莹喜站起了身子 也是跟着站了起來 “以前见到那些小皇子有矛盾的时候 奴才就在想 这些小皇子千万别有一招日重复了先帝和先王门的老路 可是到了最后 也还是自相残杀 不过幸好有皇上这么一位明君登基 最起码还留下了司南王爷和平湖王爷 ”

年莹喜沒有回答的朝着窗外看了去 见着外面那繁华的街道 拥挤的人群 和每个人脸上洋溢出的灿烂微笑 心里却是赞同桂禄海所说的

宣逸宁确实是一个不可否认的好皇帝 他可以无私的站在最高处 时时刻刻的为着身下的百姓着想 也可以高处不胜寒的为自己的弟弟们留出后路 虽然他从來都不说 但他所做的 已经足够一位明君的所为

当然 这也是她从來沒有埋怨过宣逸宁的原因 哪怕是宣逸宁将她从他的身边狠狠的推开

一个时刻心系于百姓的君王 她有什么权利和资本去职责他的冷血无情

在爱情上 只是她自己需要他而已 但在整个宣国的江上里 需要他的是天下苍生的黎民百姓 这是他的无奈 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阵的喧哗声 打断了年莹喜的思绪 在热闹的街道上 忽然一列又长又密的队伍停靠在了八仙楼的门口

街道上的百姓先是惊讶的后退在了街道的两边 随着队伍的缓缓停靠 他们终于认出了分别骑在马车边上的两位男子

“天啊 你快看 那不是平湖王爷么 ”

“是啊 真是平湖王爷 难道是仗打完了 可是那边的男子也很眼熟啊 ”

“瞧你那眼神 那不是司南王爷么 真沒想到 司南王爷竟然这么快就从边关赶回來了 曾经还有人说司南王爷是因为和皇上不合才离开的 我就不信 现在怎么样 司南王爷回來了吧 ”

随着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 宣雨辰与宣月淮分别从马背上翻身落地 于此同时 跟在后面的寇司彦跑了过來 伸手打开紧闭的马车门 恭敬的跪下了身子 “启禀皇上 八仙楼到了 ”

“什么 皇上來了 ”

“看样子还真是打了胜仗了 现在连皇上都回來了 不过皇上怎么不回宫 來八仙楼了 ”

伴着周围的私语声不断的扩大 一身白色暗纹龙图腾的宣逸宁从马车上走了下來 阳光下 他的面色略显的苍白一些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那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 在太阳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守在八仙楼门口的伙计见了 吓得赶紧跪下了身子 口中高呼 “皇上万安…… ”

随着他们几个人的跪拜 周围的百姓也是反映了过來 跟着赶忙的也跪下了身子 整齐的高呼着 给皇上请安

一时间 本來还热闹的街道安静了下來 除了那一声高过一声的问安声 其他的声音全部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宣逸宁双手负在自己的身后 带着宣月淮与宣雨辰朝着八仙楼的门口走了去 在路过那跪在地上的伙计时 微微停顿下脚步 曼声的开了口 “都起來 朕不过是來找一个人 你们不必这般的拘谨 ”

跪在地上的伙计哪里敢起身 听闻到了宣逸宁的话 压住心惊的开了口 “不知道皇上想要找谁 小的愿意给皇上带路 ”

“如此甚好 ”宣逸宁敛目含笑 “不知你们可曾见过一位年轻貌美 单独而來的女子 ”

伙计一愣 拼了老命的搜刮着自己的记忆 半晌过后终于是点头 “有的 确实是有一名女子 此刻应该是在二楼的雅间里 ”

“那就劳烦这位小兄弟带个路吧 ”沒等宣逸宁开口 宣雨辰则是说了话 毕竟宣逸宁的九五之尊 怎能与一位普通的百姓这般浪费言语

“好……好的 ”伙计听了 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 一步三晃的带着宣逸宁走进了八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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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难得一见的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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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楼内所有的食客也是听闻到了皇上來了的消息 纷纷从各自的雅间之中涌了出來 在宣逸宁途径的两边 整齐的跪下了身子

其实不单单是一楼是食客 就连二楼的食客也是鱼贯从涌的朝着一楼跑了下來 一是为了能够看见皇上一面 二是不想被扣上一个侮辱龙颜的罪名

刚刚还守在年莹喜门口的几名伙计和掌柜的此刻早已沒了踪影 早就已经朝着一楼奔跑了去 他们今儿是要多有幸啊 不但能见到皇后娘娘 现在就连皇上都见着了

而唯一还在雅间之内的年莹喜 仍旧在房间里徘徊着 不安的來回走动着

桂禄海见此 也是跟着心急 但他的心急明显和年莹喜不是一个层次的 “皇上娘娘 咱们也出去吧 ”这明摆着皇上是來这里找寻皇后娘娘的 他们不出去怎么行啊

“不行 ”年莹喜想都沒想便喊了出來 在桂禄海惊的抖了几抖的时候 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口气不好 不禁一边带着笑意 一边朝着桂禄海走了去 “桂公公 不然你自己先出去 ”

“奴才出去沒用啊 照这么看來 皇上应该是特意接皇后娘娘回宫的才是啊 ”桂禄海想不通 能让皇上亲自迎接 那是多么大的福气啊 为何现在皇后娘娘的脸上除了焦急和担忧 看不见任何兴奋和幸福的征兆

年莹喜心知肚明的耍无赖 “啊 來接我的 我怎么沒看出來 ”

桂禄海无奈的叹气 “皇后娘娘 您就不要难为奴才了 ”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这么摆在眼前的事实 好像是个眼睛能看得见光亮的人 似乎都能看出來吧

年莹喜见装傻在桂禄海的面前根本行不通 不禁换了一套说辞 “桂公公 不是我不想出去 而是我也比较害羞 你先出去迎接 然后我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出去 好么 ”她说着 一双狡黠的眼登时红了起來

当然 这泛起在眼眶之中的泪水不是发自内心的 而是一直瞪着某处发酸的结果

桂禄海这么一听 倒是可以理解了 女子害羞实属正常 就算是那些住在后宫之中多年的妃嫔 现在见着了皇上还是会脸红的

“既然如此的话 那么奴才就先行出去迎接皇上 ”

“行 去吧 ”

桂禄海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 转身打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 他以为年莹喜是真的在害羞 其实他是错了 一向脸皮厚比城墙的年莹喜 根本就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终于打发掉了桂禄海 年莹喜深深的松了口气 敢在桂禄海之后的也打开了雅间的门 不过她并沒有顺着桂禄海的方向走去 而是逆着桂禄海的方向跑远了

按照她一贯对于大型酒肆的了解 这楼梯不可能只开一个口的 所以只要她按照相反的路线跑下去 总是能下到一楼 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八仙楼的

其实这事不能说年莹喜太做作 只能说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犹然记得曾经她假冒小太监那次 被宣逸宁大摇大摆的带出了太监院之后 整个太监的院子里就炸开了锅 甚至就算此事过去了很久 有一次她路径后花园的时候 撞见一个小太监在偷懒 还沒等她开口说些什么 那小太监便开了口

“如果皇后娘娘肯绕过奴才一命 奴才愿意告之皇后娘娘一个天大的秘密 ”

本來也沒想责罚他的年莹喜登时來了兴趣 “你说吧 ”

小太监如此一听 当即朝着年莹喜的面前蹭了蹭 然后用着神秘的腔调 惊悚的口气 对着年莹喜道 “实不相瞒皇后娘娘 就在前儿不久 皇上从太监院子带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长得才叫一个俊秀 现在整个后宫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只不过后來那小太监便就此消失了 皇后娘娘您说……”

后面的话 年莹喜沒听见 不是因为那小太监不说了 而是因为她直接受不了刺激的转身走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闻有人比喻一个太监如花似玉的……

好吧 那不是重点 重点就是那个小太监就是她好么 她不过就是跟着宣逸宁走了而已 至于让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么

当然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的关注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人家宣逸宁的身上 跟她年莹喜沒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一根筋跑到底的年莹喜还真就沒反应过來 所以她跺脚发誓 以后再也不做名人 她是杀手 是特工 是好好的一个大姑娘 怎么就让人怀疑成断袖了呢

所以这次 她本着烟消云散 消失殆尽的信念 悄悄的顺着另一边的二楼朝着一楼走了去 为的就是不让宣逸宁找到她 而她也实在是不想再成为所有人吐沫星子里的那个焦点

不过刚刚顺利下到一楼 年莹喜就不怎么愉快了 瞧了瞧身边的人 又放眼望了望远处的人 她真想怒吼一声 哇靠 不过就是一个皇上路过 有必要弄得像是偶像寻街似地这么隆重么

都沒有见过帅哥吗 都沒有见过美男么你们

酝了酝气 年莹喜当即决定将牢骚转变为力量 既然这些人都堵在这里 那么她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顺利出去了

那就是……挤

开玩笑 偶像接机的活她沒干过 但是超市双休促销她可是沒少参与 不就是个连推带挤么 还能难得住她 大不了人脑袋挤成个狗脑袋

不过 她显然嘀咕了古代劳动群体的素质和教养问題 人家可都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皇上的面 如今被人骚扰 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随着年莹喜的动作越來越大 四周的不耐烦也从窃窃私语变成了人声鼎沸

“你这人有沒有素质 挤什么挤 ”

“是谁这么沒有道德 不停的推我 ”

“沒看见老子现在跪的地方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么 老子还指望着沾沾皇上的龙气一会去赌桩赢些银子 谁敢坏了老子的好事 老子和他玩命 ”

当然 这些人要是只动口不动嘴也就算了 更可气的是他们竟然用他们的咸猪手不停的推着年莹喜的脚踝 而面对这些根本不懂武功的老百姓 年莹喜又不能还手 所以几个回合下來 年莹喜终于被他们你一下 我一下的 推得失去了中心平衡 一个前扑的朝着其他人的后背栽了过去

另一边离着比较远的百姓自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有人朝着他们倒了下來 慌忙的闪开自己的身子 一边闪躲 还一边大喊大叫

“哎呀我的妈呀 有人昏过去了 咱们这有沒有大夫啊 ”

“这是谁家的女子这么沒有眼界 见皇上居然昏倒了 ”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吼叫声 终于是让刚刚迈步登上台阶的宣逸宁停下了步伐 侧眸微微朝着那边骚动的人群一看 登时刚刚还清朗的目色 瞬间便沉了下去

跟在宣逸宁身后的宣月淮和宣雨辰还有后赶來的平安听闻 也是跟着宣逸宁的目光看了去 可就是这么一看 让他们三个人所有平静的面颊上 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龟裂

但饶是所有人都能看见此刻那倒栽葱的年莹喜有多狼狈 年莹喜自己却是看不到的 因为此刻的她正一边吐着嘴巴里的泥土 一边在心里咒骂:这些目不识丁 一肚子稻草 一脑子坏水的莽夫们 难道她老虎不发威 真当她是病猫了不成

不过还沒等年莹喜发威 她便惊悚的发现 似乎自己的身边忽然不那么拥挤了 空气也渐渐的清新了不少 随着人群离开阳光一点点的照耀上她的发顶 一个声音 也终是缓缓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你这是在做什么 ”

年莹喜听闻 整个头顶上的发丝都跟着炸了起來 暗自磨牙的想要站起身子 却被平安和宣月淮提前一步的上前搀扶了起來

“皇婶婶您怎么样 摔得严重么 ”平安说着 又不解气的朝着四周的人群看了去 “你们都活够了是么 居然敢推本郡王的皇婶婶 ”

四周的人群早已吓傻 不要说是考虑这位郡王大爷的皇婶婶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 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多出

宣月淮倒是比平安冷静的多 大致的检查了一下年莹喜的四肢 见并无大碍 才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应该只是被碰了几下 虽然沒什么大事 不过回去之后还是让太医们仔细检查一下的好 毕竟现在不是皇嫂嫂一个人了 ”

宣雨辰见了年莹喜满脸是灰的样子 拧了拧眉 口气之中更多的无奈 伸手摘掉她脑袋上不知怎么沾上的一根稻草 摇了摇头 “还是老样子 总是这么大大咧咧 ”

年莹喜咬牙隐忍着这些男人的你一言我一语 努力的压住心里的怒火 这事确实是她出糗 所以能忍她便忍了

抬眼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她正要先行开口的问个好啥的 却不想宣逸宁竟是敢在她前面张开了唇 “乖乖的在楼上等着就好了 就算想要见到朕 也总归不至于如此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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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宠溺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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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三个男人听闻 自然是知道宣逸宁在给年莹喜找台阶下 所以都是跟着心照不宣的抿唇笑了起來

年莹喜当然也是知道的 但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 为何从宣逸宁的嘴巴里说出來却是怪怪的

“难道不是 ”宣逸宁见年莹喜沒有回答自己 悠然一笑的再次开了口 “不过若不是想要着急见朕的话 朕还真不想出其他的理由了 ”

这句话虽然依旧温柔 却潜意思明显:年莹喜 若是你不顺着朕给的台阶下來 那么你便來亲自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关键时刻 年莹喜当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面子是其次的 先离开这里是主要的 所以本着一低头省千万事的原则 她带着满脸灰的笑了起來 “皇上说的是 本宫就是着急想要见到皇上 ”的大爷

当然 后面的话 她充其量就是腹诽一下

平安和宣月淮见了年莹喜那咬牙赔笑的样子 均是笑的合不拢嘴 原來他们一向佩服的皇婶婶 皇嫂嫂也有吃瘪说不出滋味的时候 这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一边的宣雨辰摇了摇头 看來他当初的想法就是对的 对于年莹喜这样无法无天又不受管制的女人 也许就只有宣逸宁能够有本事将其降服在身边了

宣逸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伸手轻轻擦拭着她面颊上的灰尘 带着薄茧的指腹刮蹭在她的面颊上 是他一向的温柔

“安分一点都不行么 非要每次都这样劳师动众的 ”

年莹喜不回答也沒表情 她也是无辜的好么 她也沒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周围的百姓见了此情此景 均是诧异的难以自持 这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皇上要找的人么

可两位王爷叫皇嫂 一位郡王叫皇婶 这女子的身份也不一般才是啊 但到底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呢

其实不要怪这些围观的百姓头发长见识短 只是因为经过年莹喜刚刚那么一折腾 就算有心想要将她认作皇后的人 都不敢了

因为他们实在是想不到 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女人 就是传闻当中那个所向披靡 踏尸体蹚血水 最终让宣国取得胜利的传奇女子

好不容易擦拭干净了她的面颊 宣逸宁并沒有推开身子 反而是更加的靠近了她几分 “朕忽然想起个事情 ”

“什么事情 ”年莹喜满眼的防备 总觉得此刻的宣逸宁阴森的堪比女鬼

“忘记该惩罚你的自作主张了 ”

“啊喂喂 我说宣逸宁 其实事情……”还沒等年莹喜把话说完 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忽然一阵的天玄地转 等她再次能够清楚的看见眼前的事物时 忽然发现跪在地上所有百姓的目光 都投射在了她的身上

腰间上的温热触碰让她感觉不对 轻轻的垂眼看了去 忽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我说宣逸宁 宣大爷 就算你发现我不想当众承认我的身份 你也不至于打算当众抱着我回宫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赶鸭子上架么

周围围观的百姓眼睛早就瞪成了驼铃状 说实话他们见到皇上的次数也算不得少 但是今日这般的皇上 还是第一次啊

谁能站出來告诉他们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啊

一些跪在人群中为出阁的女子见了此情此景 难免暗自伤神 在她们的心中 皇上一向是孤傲的 冷漠的 可如今她们发现眼前的皇上竟然完全和她们所想的不是一回事的时候 嫉妒羡慕的简直恨不得此刻将那不知好歹的女子从皇上的怀抱之中拉出來 然后自己顶替上 任由皇上这般温柔的抱着

感受着嫉妒和羡慕同时戳上自己后背的年莹喜 拉了拉宣逸宁的袖子 小声的打起了商量 “我说宣逸宁 我自己有脚 我可以自己走 ”

宣逸宁点了点头 倒也是赞同 “你确实是有脚 但朕的龙子沒有脚 朕信不过你 ”

“我……”年莹喜彻底无语 好歹我也是主角 有你这么和主角说话的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就不怕我一激动 将你这个阴损腹黑自大的男人 彻底从我的剧本当中 像是摘个米虫一样的摘出去么

宣逸宁见年莹喜终于在自己的臂弯里消停了下來 转身直接朝着门外走了去 这里确实不宜久留 况且回宫之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打理

站在人群的桂禄海看着已经走出门口的宣逸宁等人 笑着摇了摇头 转身拉起跪在自己身边的掌柜的上了二楼

他也沒想到皇上竟然说回來就回來了 看样子他有必要要赶紧处理了这边的账目 然后尽快的回宫了

早已等再门口的芊芊 六子 八宝等人见着年莹喜竟然是被皇上抱着出來的 当即心照不宣的在心里整齐的举起了大拇指 看沒看见 他们的小姐就是牛 怎么进去的他们虽然不知道 但怎么出來的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八宝挠了挠头 诧异的转身朝着自己身后的百姓看了去 见那些百姓对于年莹喜的出來除了惊讶之外 根本沒有半分的尊敬 不禁心里不是滋味了

凭什么人家的什么小姐郡主的出个门 就有那么多人知道 他的主子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成了路人甲

转眼朝着身边的六子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无声多的点了点头 趁着宣逸宁抱着年莹喜朝着马车走过來的时候 忽然跪下身子大喊了一声 “皇上万安 皇后娘娘千安…… ”

站在马车边上的于淑兰自然是明白六子和八宝的小心思 无奈的摇了摇头 抿唇笑了起來

周围的百姓听此一喊 登时从惊讶变成了惊震了 说句实在的 他们还从來沒有见过哪一任的皇后娘娘穿戴如此朴素的 简直就是仍在大街上 根本认不出來的低调

宣逸宁站定在马车前 垂眼朝着自己怀里的人儿看了去 似笑非笑 “年莹喜 朕真是对你身边这些护主子的跟班们 羡慕的紧啊 ”

他特意提高了羡慕二字 年莹喜又怎么听不出來他的讥讽

“宣逸宁 承蒙夸奖 ”不过她的人就算做错了 也是对的 轮不到任何人在她的面前指手画脚

宣逸宁当然了解年莹喜的性子 也不再与她争执下去 由着士兵打开车门 抱着她在所有人羡慕 嫉妒 惊讶的目光之中 登上了马车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 年莹喜终于是松了口气 我的老天爷啊 她终于是死里逃生的出來了

不过还沒等她高兴多大一会 她就顺着敞开的车窗 听见了八宝和六子的窃窃私语

“你说 咱们这么给小姐长脸 回去不知道小姐会赏咱们些什么呢 ”

“什么都行啊 反正是小姐赏赐的 我都喜欢 ”

当然 这话不光是她听得清楚 坐在她身边的宣逸宁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宣逸宁一向是教养极好的 就算是碰见了再好笑的事情 也不过是勾一勾唇角罢了

端起面前的茶杯 宣逸宁唇角上扬 “要喝杯茶去去火气么 ”

我去你妹子的火气啊 年莹喜是真的怒了 直接对着敞开的车窗吼道 “赏你们什么 等一会回了凤栖宫 赏你们俩每人一顿的板子 ”说着 又不解气的朝着赶车的士兵喊道 “还不赶车 都等什么呢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每个人都戳自己的眉头 难道她当真是流年不利

八宝 “额……”

六子 “呃……”

赶车的士兵 “皇后娘娘息怒 属下这就赶车去 ”

同样听闻到年莹喜怒吼的平安和宣月淮等人 笑着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背 跟随着队伍缓缓的朝着宫门的方向继续前行了起來

宣逸宁好笑 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 “哪里來的那么大的火气 ”

年莹喜拍掉面前的爪子 “我沒吃饭撑的 ”

“呵……”宣逸宁无奈 伸手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都快是当娘的人了 还像是个孩子一样 年莹喜你真是要庆幸 将你娶回來的是朕 ”他的话语 沒有了刚刚的调侃 只剩下了满满的宠溺

对于这一点 年莹喜确实也不否认 “是啊 宣逸宁 我是沒吃饭的那个 你却是吃饱了撑的那个 ”她确实感动于他的包容和宠爱 但是这个时候想让她小鸟依人 门都沒有

宣逸宁见她还是一副支起皮毛 竖起爪子的模样 笑着摇了摇头 “生气对孩子不好 一会回宫 朕有个小玩意送给你 估计你看见了以后 会很开心的才是 ”

“难道是你那一后宫的女人么 ”年莹喜说完了这话 便觉得哪里不对 宣逸宁的后宫殷实 她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可是现在挑这个时候说出來 似乎怎么感觉都是她在吃醋啊

对于她的挑衅 宣逸宁仍旧好脾气的容忍 “其他的事情交给朕处理就好 你等下就专心欢喜着那个小玩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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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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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国的皇宫还是老样子 就算是宫中沒有了任何人 它依旧可以金碧辉煌 让人夺目的不敢正眼直视 就好像每日都会照常升起的太阳一样 从來不会为了任何人的喜怒哀乐而缺席

宣逸宁这趟的回宫似乎很是匆忙 因为年莹喜并沒有在宫门口看见任何來迎接的高官 其实这样凉薄的场景 是年莹喜所开心的 因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她 实在是接受不了被人动不动就下跪的场景

不过等队伍缓缓行驶进了宫门 年莹喜就显得不怎么愉快了 因为就在那长长的宫道两边 她清楚的看见了此刻站在两边 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们

不用说别人说 她也清楚明了 这些女人是宣逸宁后宫整个闲得发慌的女人们

“宣逸宁 你的这些个女人们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年莹喜靠在车窗边 凉凉的扯唇笑了起來 她明明告诉过自己这就是宣逸宁的生活 可饶是她做好了万般的准备 当看见那些总是比鲜花还要娇艳的女子时 却仍旧像是吞了一只蟑螂一样的难以下咽

宣逸宁听闻 侧某朝着身边的她看了许久 最终却是伸手放下了车窗上的帘子 “一会朕派人直接送你和你的人回凤栖宫 等朕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 会过去陪你用晚膳的 ”

年莹喜听着 不怒反笑 倒也不再开口多说些什么 既然人家有心不让她看 她便不看就是了

凉凉的靠在身后的软榻上 年莹喜轻轻抚摸上了自己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上 可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 她断然不会这般跟着宣逸宁回宫的吧 毕竟她爱他是沒错 但她着实接受不了这种委曲求全的日子

她也很想大声的说 她不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 她也很想假装看不见的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这些的很想 她清楚 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 从她开始为了他心疼的那一秒开始 她便知道 对于宣逸宁这个男人 她是无法做到将就的

她的爱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她怎么也无法割舍的底线

整列的队伍 缓缓停靠在了景德门的入口 因为过了景德门队伍便无法前行 所以想要进宫的人 必须乘坐玉撵或者步行

李敏达和寇司彦还有严淼等人 直接带着身后的队伍朝着武场走了去 而宣雨辰带着于淑兰则是直接坐上了双人玉撵 只剩下宣月淮看着宣逸宁所做的马车欲言又止

下了马车的年莹喜看出了宣月淮的忧郁 不禁笑着拉上紫蝶的手 朝着他走了过去 “人可以暂时的借给你 但是记得要趁着天黑前还给我 ”说着 将紫蝶的手按在了宣月淮的手上

“这个是自然 皇嫂嫂放心 ”宣月淮微笑着 拉着身边的紫蝶就要登上玉撵

“小姐…… ”登上玉撵之前 紫蝶转眼朝着年莹喜望了去 “我还是跟着您一起回去吧 ”她虽然想要和宣月淮在一起 但始终是放心不下年莹喜 如今年莹喜才刚刚回宫 而身边就只剩下了芊芊 里里外外的许多事情还有待处理 芊芊一个人怎么能忙活的过來

年莹喜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老妈子了 赶紧忙活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我这里有芊芊和八宝他们就够了 ”

如果这个时候宣月淮选择带着紫蝶一起去和宣逸宁详谈的话 应该是迎娶紫蝶的问題了 她又怎么会明知故犯的让自己陪在自己的身边

“就是的紫蝶 你还不放心我们么 ”芊芊说着 挽上了年莹喜的手臂

紫蝶见此 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能跟着宣月淮上了玉撵

年莹喜看着紫蝶终于是坐上了玉撵 笑着转身带着六子和八宝等人朝着自己的寝宫走了去 从始至终 她沒有和宣逸宁说一句话 不是因为她生气 只是因为现在宣逸宁的身边围了太多的女人

坐在玉撵上的于淑兰见着年莹喜远去的背影 难免心生难受的轻轻呢喃 “明明是两情相悦 却要忍受周围的群蝶飞舞 就算是花儿情有独钟 又能如何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

宣雨辰听闻 拉住了她的手 “这是皇家 有些问題是无法避免的 ”

被自己妃子围绕在其中的宣逸宁朝着远去望了望 当看见年莹喜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时 薄唇轻启 “再等等 ”

年莹喜带着众人顺着小道朝着自己的凤栖宫走了去 一路上大家都不怎么开口说话 六子和八宝当然是只顾得欣赏周围的景色 墨修是习惯了沉默 至于芊芊 她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如何的开口

她想 也许等回到凤栖宫以后就好了 毕竟在那里 沒有外面这些所谓的勾心斗角 小姐的心最起码还能舒坦一些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人终于停在了凤栖宫的门前 不过让芊芊大吃一惊的是 此刻凤栖宫的门前 堆积了成山似地礼物 那些东西有的名贵 有的凑数 种类繁多的整整堆满了凤栖宫的门口

“这 这是……”六子指着眼前这堆的东西 不明所以

“难道天上掉礼物了不成 ”八宝朝着天空不停的望啊望

“小姐 这……”芊芊看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东西 也是发憷 她们才刚刚回來啊 是谁这么有心的提前送了这么多的东西过來

面对所有人的诧异 年莹喜轻轻的勾动了下唇角 “不过是那些成日无所事事的妃嫔所为 你们一会将这些东西拆开 有用的留下 沒用的扔掉 既然人家都送上了门 咱们不收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

既然那些女人能够掌握到宣逸宁回宫的时辰 就自然能够提前朝着她的寝宫里仍东西 不过就是一些讨好的小把戏 她现在懒得应对

芊芊听闻 也觉得此话在理 上前几步正要伸手去将那些礼物拨开 让年莹喜进门 却沒想到就在这个时候 那堆的礼物竟然自己动了几下

“我的老天爷…… ”芊芊吓得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那还在不断动弹的东西 傻了眼

这些东西不是才刚送來的么 怎么还沒等她们收就成精了

八宝和六子见了 也是吓得抱在了一起 大白天的闹鬼 这是要闹哪样

墨修见了 直接将年莹喜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身上杀气四起 大有只要那堆东西再动 他就格杀勿论的劲头

就在所有人都朝着那堆东西提心吊胆全心防备的时候 那堆礼物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來 忽然 随着周围礼物轰然的坍塌 一个小巧的人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那个人影迷迷糊糊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当抬眼看见年莹喜等人的时候 先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随后像是反应过來了什么似的 瞧着年莹喜眼眶红了起來

芊芊看着这个一身宫女打扮 还沒等说话就开始流泪的小丫头 松了口气 “小姐 这应该是哪个宫來送东西的宫女吧 ”

年莹喜看着也是面生的很 索性点了点头的对着那个宫女开了口 “你也别哭了 赶紧回自己的宫里去吧 下次帮人送礼的时候别再睡着了就好 ”说着 直接带着其余的众人越过了那个女子 朝着前厅走了去

众人本來都以为这事就算是完了 可是他们着实沒想到 就在他们刚刚与那小宫女擦肩而过的时候 那小宫女忽然哭着喊了起來

“小姐…… ”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呐喊 不但是让众人停下了脚步 更是让年莹喜诧异的转回了身子 因为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也太想念了

那宫女见年莹喜转回了身子 含着眼泪 带着微笑 一步步的再次朝着年莹喜走了过去 在最终站定在年莹喜的面前时 破涕而笑 辛酸又激动 “我很想念小姐……”

“碧荷 ”这次 年莹喜饶是再不确定 也是诧异的开了口 只因那激动的眼 那颤抖的声音 和她记忆中的碧荷独一无二

‘咣当’一声 是八宝和六子下巴砸到脚面的声音 他们又惊讶又喜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宫女 第一意识想的都是 难道碧荷沒有投胎 而是阴魂不散的附在了这名小宫女的身上

不过相对于八宝和六子 芊芊还算是有些理智的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得宫女 颤抖的先行拉住了她的手 “碧荷你沒死 可是你的脸…… ”

就算她能相信碧荷沒死 但现在那一张不属于碧荷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碧荷听此 竟是笑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仍旧看着年莹喜 “这事说來话长 不过碧荷要感谢皇上 如果不是皇上动用了整个皇宫的太医 想來碧荷也不会有幸再见到小姐了 ”

年莹喜听此 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开始宣逸宁说送自己个小玩意 原來这个惊喜就是碧荷 “好了 进屋说话 外面冷 ”沒有多余的疑问 沒有过多的猜测 她就是那么直接的接受了这个陌生的碧荷 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只凭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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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德妃送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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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当初碧荷被天赐剥了皮之后 并沒有直接将碧荷杀死 而是一直用万年的朱参吊着碧荷的命 因为她担心哪一天东窗事发 被人发现碧荷的尸体

就在天赐一封接着一封的给太后 让太后假病引宣逸宁出宫之时 她正要处理掉碧荷 却沒想到 年莹喜竟然比她快一步的先行來找她算账了

后來天赐死 年莹喜被安阳侯劫持出宫 平安带着暗部的人整理珍宝斋的时候 这才发现了一直被天赐藏在床板下的碧荷

不过平安对于此事无法做主 只能派人给宣逸宁传话

平安本以为宣逸宁并不会在乎一个宫女的死活 可沒想到过了三天之后 他竟然是等到宣逸宁要求救活碧荷的书信

那上面虽不过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却写得明白 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 都要尽量的保住碧荷一条命

也就是这样 宣国的皇宫炸开了锅 不但是动用了全部太医院得太医 更是连太后也惊动了 隔三差五的便來看看碧荷的近况

再后來 宣国和白国开战 平安无奈只能离开皇宫 正在发愁无人照料碧荷的时候 不想太后发了话 她会好好的照料碧荷

平安虽然当时对太后的话半信半疑 但事态紧急他也只能暂且相信

不想太后当真细心的将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下的碧荷照料的很好 后來正巧赶上皇宫里闹了一场风寒 死了许多的宫女 也正是如此 皇后发了话 让那些太医找來了一张合适的脸面 缝合在了碧荷的面颊上

虽然这中间花费了许多的药材和人力 但最终碧荷终于算是醒了过來

但是由于刚刚苏醒的碧荷身子总是乎好乎坏 宣逸宁为了怕年莹喜太过担忧 所以便下令所有的人都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年莹喜

然后 事情就一直到了现在……

听完了碧荷的描述 芊芊先是感慨了开了口 “沒想到太后也不算太坏么 ”

碧荷点头 “是啊 在我躺在床上的这段日子里 一直都是太后在我的身边 ”说着 转眼朝着年莹喜望了过去 “不过小姐还在埋怨着太后吧 ”

毕竟当初是太后再三的阻拦在小姐和皇上的中间 后又挑拨离间的竟是想要给小姐难堪 碧荷总觉得 就算年莹喜无法原谅太后 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为何要原谅 ”年莹喜笑了 “本來我与太后之间也沒有过节可谈 ”

其实在太后临出宫之前 将那本野史故意放在她的眼前时 她便清楚 也许太后也有着自己的无奈 毕竟宣逸宁并非她所出 再加上天赐不断的用过去的往事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 想來在这种局面之下 每个女人都会给自己找一条后路才是

况且现在太后救了碧荷一命 她就算再不通人情 也要看在碧荷的面子上 与太后这位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尽释前嫌了

碧荷见此 高兴的想要扑到年莹喜的身上 “小姐 您说的可是真心话 ”她就是一直担心年莹喜和太后之间的过节解不开 不过现在看來 倒是她多虑了

年莹喜笑着摸了摸碧荷冰凉的面颊 “你们家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能醒过來 我高兴还不急 又怎么还会去责怪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

碧荷听闻 再次喜极而泣了起來 芊芊见状 忙上前给碧荷擦拭眼泪 站在一边的六子和八宝也是感动的一个劲吸着鼻子 就差抱在一起痛哭了

这下好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再次的团圆了 可以再也不用分开了

伴随着笑声和哭声 年莹喜朝着另一边的墨修看了去 见着墨修一向冰冷的眸子也是柔和了几分 轻轻的松了口气 也许墨修对碧荷也不是全无感情的 只不过还差了一些的火候罢了

不过 这把能将墨修和碧荷黏在一起的火要怎么烧才能刚刚好呢

就在年莹喜犯愁的时候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声太监的高呼声 “德妃娘娘到…… ”

德妃娘娘

这简单的五个字 让整个凤栖宫的前厅安静了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不清楚这位德妃是何许人也

大家正集体打着哑谜 碧荷则是对着年莹喜小声的开了口 “小姐 这位德妃本是朝中一品尚书之女 前段日子才刚进宫 是太后答应的 不过我听太后的意思是 之所以让她进宫 是为了稳固朝野 毕竟皇上因为白国的事情迟迟沒有回宫 而这位尚书在朝野之中的权威颇高 为了让这蠢蠢欲动的尚书能够帮着宣帝巩固朝政 所以才决定将他唯一的女儿迎娶进宫 ”

万恶的政治连婚……不知道为什么 年莹喜只要一听到关于利益而连婚的事情 就会莫名的感觉到头疼万分

碧荷一心想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年莹喜 想了想又道 “不过这位德妃可是很有人缘的 上到太后 中到各宫的妃嫔 下到守门的宫卫 沒有一个不说她好的 好像这次皇上回宫 她也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

“是么 ”年莹喜笑了 沒想到自己才刚回宫 就迎來了一位狠角色啊

前厅里的话音刚落 在几名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 一位窈窕的女子晃着优美的身段 迈过了前厅的门槛 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天啊……”

“这……”

众人见着此人 均是惊讶的抽气 不为了别的 只是为了这女子那漂亮到亮眼的美丽

他们都以为他们的小姐应该是世间最美的人了 可沒想到 现在竟然又來了一位大美人 如果将年莹喜比喻成貂蝉的话 那么现在眼前的这位就是可以称得上是西施了

她有着一双丹凤眼 看似妖娆却更比妖娆多增添了几分的风情 身着一袭的缕金百花大红洋缎 搭配着她此刻低低盘在脑后的三千墨黑发丝 这个的婀娜 这样的姿色 就连年莹喜瞧见了 也是不得不赞叹一句 气似幽兰肌若白脂 美艳三分且妖媚无骨

好一个美人 年莹喜笑容挂唇 看着站定在自己面前的德妃 却不曾开口 她并不知道这位德妃所來的意图 但是很明显 不是讨好就是示威了

“皇后娘娘千安…… ”站定在年莹喜的面前 德妃柔柔的一拜 不显得身份卑微 倒是让人心生了几分心生犹怜

“起來吧 ”年莹喜轻轻的抬了下手臂 又对着身边的芊芊道 “给德妃娘娘赐坐倒茶 ”

“是 ”芊芊和碧荷齐声点头 分分钟的功夫 德妃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听闻皇后娘娘刚刚回宫 臣妾便马上赶过來瞧瞧 如果皇后娘娘有什么能用得着臣妾的地方 可是千万别和臣妾客气了才是啊 ”

芊芊听了 难免有些不高兴 怎么这话听着像是这德妃是宫里的主子 她们小姐反而成了客人一样

相对于芊芊的生气 年莹喜倒是笑的和谐 “德妃客气了 本宫向來不喜铺张 ”

“皇后娘娘可是这宫里最德高望重的女子 怎能如此的低调 ”德妃也是笑 “今儿听闻皇后娘娘回宫 臣妾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道皇后娘娘喜欢吃的小菜 还望皇后娘娘赏脸 ”她说着 对着身后击掌三下 眨眼的功夫 那些早就端着盘子等在院子里的宫女 便一排排有秩序的涌进了前厅

年莹喜看着那圆桌上摆放的菜肴 不禁暗自提了个神 看來这位德妃还真不是一般啊 竟然能够如此用心的了解到她的喜好

不过……

再次的朝着那接连打开的菜肴看了下去 年莹喜又莫名觉得好笑 那桌子上确实有很多是她喜欢的菜色 但大多数清淡的菜肴 却是不属于她的 而是属于宣逸宁口味的

看样子眼前的这位早就料定宣逸宁会过來同自己用晚膳才是 所以德妃才卖个好人的在这里等宣逸宁的出现 一來是讨好了自己 二來也算是见到了皇上

好啊 真好 真是一箭双雕

德妃含笑看着年莹喜 其实心里早已算计成了一片 她刚进宫的时候便听闻 皇上一向疼爱这位皇后娘娘 所以她要想能够尽快的见到皇上 就一定要先从眼前这位皇后下手

“不知这些菜肴可是符合皇后娘娘的口味 ”德妃说着 笑着站起了身子 亲切的拉住了年莹喜的手 “妹妹初來乍到这宫中 对于一切还很陌生 以后还希望姐姐能够多多的提点才是啊 ”

年莹喜垂眼看着抚摸在自己手上的这只白皙柔夷 也是笑 “德妃这话说笑了 本宫虽然进宫许久 但是和德妃相比之下 这为人处世的本事 还远远不及德妃的千分之一 ”

想和她套近乎 别有沒有门 连窗户都沒有

德妃沒想到年莹喜竟然直接将了自己一军 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话年莹喜虽然是笑着说出來的 但只要是个有耳朵的人都能听明白 年莹喜这是在挖苦她心眼子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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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得天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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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站在年莹喜的左侧 看着德妃一脸下不來台的样子 心中是又气又喜 她气的是这样争宠的日子还真是沒完沒了 喜的还好她家小姐总是能腾出精力來应对

曾经 她就听闻年莹喜告诉过她 后宫的女人就像是永远开不完的花 这朵可能刚刚凋谢 那一朵却是花开的刚刚好

当时的她根本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但是现在 她却是无师自通了

相对于芊芊 碧荷可就沒那么好说话了 见了德妃一副吃瘪的样子不但不解气 更是火上浇油的故意伸手指着那桌子上的菜色 假装惊讶的道 “德妃娘娘这些菜当真是为了皇后娘娘才煞费苦心的么 可奴婢为何会在那菜肴里看见丝瓜燕绒汤 要知道 皇后娘娘吃丝瓜可是会过敏的 ”

想借着讨好她们家小姐 以此來靠近皇上 我呸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本就被年莹喜僵持的有些挂不住脸的德妃如此一听 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恕罪 是臣妾马虎 不知道皇后娘娘对丝瓜过敏 ”说着 狠狠的对着年莹喜磕头认错

要知道 在宫中送來过敏的食物 与送毒药根本沒有任何的差别 虽然她根本沒听说过年莹喜对丝瓜过敏 但事情如今僵在了这里 她无论对错就都是错的

年莹喜无奈的朝着碧荷看了去 对上碧荷那双带着微笑又有点小得意的目光时 好笑的摇头 这个丫头还是那么的古灵精怪 她什么时候吃丝瓜过敏了 怎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转眼朝着面前的德妃看了去 年莹喜想了想并沒有阻拦 而是继续由德妃一直诚惶诚恐的道歉

对于这种主动上门來挑衅的人 要是不给一点颜色的话 恐怕她以后的日子想安宁都难

德妃一边慌忙的给年莹喜赔着不是 一边在心里磨牙发恨 后宫里的人都和她说 这位一直沒在宫中的皇后娘娘是一位狠角色 她开始还不信 但是现在却是吃到了苦头 不过就算是这样 她也不会知难而退

年莹喜 你不过就是一朵开败了个鲜花而已 我就不信有我在的宫中 除不掉你……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得时候 外面忽然再次传來了一声太监的高呼 “皇上驾到…… ”

伴随着这一声的呼唤 整个前厅的人都迎到了门口 整齐的跪在了身子 就连还在认错的德妃都是暗自庆幸 皇上这个时候來得还真是刚刚好 正巧能看见皇后娘娘惩罚自己的狠毒

得意的抬眼 德妃心里那刚刚升起的笑意 却在瞬间僵硬在了心底 为何所有人都去门口迎接了 独独这位皇后娘娘还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

难道皇后娘娘耳朵聋掉了么 外面來的可是皇上 她难道都不亲自去迎接的么

德妃正想着 已换下龙袍身着一身月牙白祥云底纹的宣逸宁迈步走了进來 先是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随后才迈步朝着年莹喜的方向走了过來

跪在地上的德妃见状 更是卖力的朝着地面磕头 她知道要想引起一个男人的主意 不是越光鲜越好 就是越可怜越好

“皇后娘娘您就饶恕臣妾吧 臣妾也是一时大意啊…… ”

年莹喜听闻着这位德妃从不甘心到现在可怜的像是一颗小白菜一样 心里好笑 看來这位德妃还是一位演技派的好手

只不过如此的装可怜卖乖巧的是给谁看的 就另当别论了

宣逸宁仅仅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德妃 便站定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微微倾了些身子 温柔开口 “可是身子疲乏 脸色怎么这般的难看 ”

年莹喜摇了摇头 “沒有 德妃刚刚给我送來了一桌子的美食 我高兴还來得及 怎么会疲乏 ”

德妃 宣逸宁沒有轻轻的拧了一下 随后松开 这个人他确实是刚刚从太后的口中听到过 只不过沒想竟然这么快就见着面了

尚书之女 稳定朝纲才连婚 不过又是在后宫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而已 对他來说沒任何的差别

年莹喜注意到了宣逸宁的表情 无语的翻着白眼 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先想一想才能想起來 宣逸宁你是自大过头了 还是被宠的沒边了

眼睛甚至都沒有从年莹喜的面颊上移开一下 宣逸宁慢慢伸手拉着她站起了身子 “虽然不知道送來的菜肴合不合你的口味 但倒是省了朕不少的功夫 过來陪着朕用膳吧 ”

年莹喜点了点头 跟着宣逸宁朝着饭桌走了去 “沒想到你的事情处理的这么快 我本以为今儿晚上你又要熬夜了 ”

宣逸宁微微含笑 满眼的宠溺 “答应了和你用膳 朕怎么会言而无信 况且不过是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

芊芊忙着伺候饭食 早已在桌子周围忙活了起來 只剩下碧荷还站在原地 看着德妃心里好笑 來和我们家小姐抢宠 也要看看皇上的意思 现在皇上连看都沒有看你一眼 我看你就一直干巴巴的跪在那里吧

德妃不但沒想到皇上竟然看都看沒她 更是沒想料到皇上竟然如此的疼爱着皇后 这言行举止哪里是一个九五之尊对待妾身的样子 俨然就是一个普通男儿心爱自己妻子的画面啊

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年莹喜回眸见着德妃还跪在地上 难免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实在是想不通 为何这后宫的女人总是喜欢争风吃醋 难道就不能和平一点么

用一句通俗又狗血的话來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刚刚坐下身子的宣逸宁主意到了她的目光 转眼也是朝着地上的德妃看了去 并淡淡的开了口 “德妃也过來坐吧 既然赶上了 就一起用膳吧 ”

他太过了解年莹喜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 想必若是让德妃一直跪在那里 她也不能安心的吃完这个饭才是

德妃听闻 一改刚刚的可怜之相 转眼小鸟依人的妩媚起身 走到宣逸宁的身边柔柔一拜 “臣妾谢过皇上 ”她弯腰的时候 故意将衣衫里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露了出來 这样的妩媚柔情 就连一边的芊芊都是受不了的掉着鸡皮疙瘩

碧荷见了 磨牙忍耐 这个贱银 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搭皇上 简直是不要脸到了一定的境界

“无需与朕客气 坐吧 ”宣逸宁只是淡然的一笑 直接转回了目光 对于德妃故意做作出來的一切 沒有任何的反应

德妃见状 僵硬了一下 赶忙起身坐在了宣逸宁的身边 一脸的惊讶 男人不都是喜欢这个调调么 怎么到了皇上这里便行不通了

年莹喜无奈又好笑 不得不说这德妃还真是学会了勾搭男人的一身本领 只不过对于悦女无数早已厌倦的宣逸宁來说 恐怕她就是剥下一层皮 宣逸宁大爷的眼皮也不会跟着跳动一下吧

饭桌上 宣逸宁先行提起了筷子 德妃见了 赶紧也是跟着拿起了筷子 亲自夹起了一块宣逸宁最喜爱的清炒竹笋就要放在宣逸宁的碗里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的高呼 “德妃娘娘且慢…… ”

随着这一声的呼喊 刚刚赶回來的桂禄海风尘仆仆的跑了进來 并对着年莹喜和宣逸宁问安 “皇上万安 皇后娘娘千安 ”

“起吧 ”宣逸宁沒有太大的反应

倒是年莹喜 热情的笑了 “桂公公要一起坐下來用膳么 ”

桂禄海早就知道年莹喜性子 了解年莹喜并不是客气 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让他坐下來 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 只能笑着摇头 “皇后娘娘的好意奴才感激 ”

年莹喜见了 倒也不再多说 自顾自的吃了起來

一边的德妃本來就生气刚刚桂禄海的一声阻拦 如今又瞧着桂禄海独独沒对着她问安 口气不免冷了下來 “不知道桂公公刚刚所谓的等一等是等什么 ”

桂禄海伺候过两任皇帝 各色的女人见得比牛毛还多 如今见这德妃初來乍到便对自己使脸色 不禁也是凉下了口气 “皇上所吃的一切 必须要由奴才试过才可以 难道德妃娘娘连这点小小的规矩都不懂么 ”

德妃如此一听 当即僵硬了手指 虽然桂禄海的口气不善 但道理却是如此

桂禄海见德妃不再说话 也不再开口 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 尝试起了桌子上的菜肴 当尝过了竹笋之后 才小声对着宣逸宁道 “皇上 这竹笋虽然新鲜 却油盐过重 皇上不易多食 ”

宣逸宁看都沒看那竹笋 便淡淡的道 “那就将整盘都端下去好了 ”说着 自己夹起了一筷子的排骨 放在了年莹喜的碗里 “多吃一些 你就是太瘦了 ”

德妃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恨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珠子看个明白 她实在想不通年莹喜究竟是好在了哪里 可以让宣国的天如此疼爱她

“德妃娘娘对不住了 这竹笋奴婢就端下去……喂狗了 ”碧荷笑着 从德妃的身边走过 想挑衅她们家小姐 也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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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碧荷的待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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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不快不慢的饭 在半个时辰之后彻底告一段落 年莹喜是被宣逸宁撑得消化不良 德妃是被气的心胃全堵

看着來來去去收拾桌子的宫女们 德妃偷瞄着年莹喜 恨得牙痒痒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为何除了皇上之外 其他的人也都帮着年莹喜 就连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桂公公 也是明着暗着的向着她

年莹喜到底是给了他们多少的银子 才能让他们如此的为了她而卖命

已经吃饱喝足了的年莹喜坐在椅子上开始犯困 不得不说虽然最近她的肚子很是消停 但她的精神头却是越來越不好 总是动不动就困倦的眼泪婆娑

宣逸宁见了 笑着打横将她抱了起來 在德妃眼睛越瞪越大的时候 施施然的道 “是不是孩子太过折腾了 ”

年莹喜摇了摇头 “折腾倒是沒有 就是困 呼……”说着 又打了一个哈气

什么 德妃堂目结舌的朝着年莹喜望了去 她是做梦都沒有想到 年莹喜竟然已经是怀有了身孕

不是说皇上不让任何一个后宫的女子怀孕么 那么现在年莹喜怎么就怀上孩子了

站在一边的桂禄海听了 高兴的笑了 “奴才刚刚还觉得皇后娘娘的气色不对 本以为皇后娘娘是身体劳累 不想竟是怀上了龙胎 如此喜讯一经传出 太后一定会高兴的 ”

年莹喜听闻桂禄海的话 颔首笑了笑 要不是桂禄海提醒 她还真忘了应该去看一看太后了 既然太后已经放下身段的帮着她照顾碧荷 她也沒有必要一直和太后僵持不下

宣逸宁见年莹喜的气色着实不佳 正打算要抱着她回里屋 却见平安突然带着几个人的走了进來

德妃见了平安 自然是变着笑脸的迎了上去 “这位就是平安郡王吧 还真是一表人才 ”她早就听闻过大皇子的遗孤被皇上收养着 虽然这遗孤的身世不怎么样 但皇上对他却很是看重

平安本來就是个直性子 眼下又心急的想要和年莹喜腻歪一会 见着德妃突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拧眉看了半天 硬邦邦的扔出了一句 “你是谁啊 ”

德妃一愣 当即下不來台的僵硬在了原地

桂禄海见了 虽然也不怎么待见德妃 却是不得不出來打圆场 “平安郡王 这位是刚刚进宫的德妃娘娘 ”

“哦 ”平安点了下头 随着又道 “不认识 ”说完 直接凑到了被宣逸宁抱在怀里的年莹喜身边 “皇婶婶 今儿晚上让平安陪着你睡可好 ”

“不好 ”年莹喜想都沒想就开了口 放眼看着那些抬着桌子和一大堆东西的太监 又问 “平安你这是要干嘛 你别打算搬到凤栖宫來 ”

“皇婶婶……”平安嘟嘴 听闻到了年莹喜后面的话 赶紧摆手 “那些是皇叔叔的东西 不是我的 ”

“恩 ”年莹喜狐疑的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对上她惊讶的目光 宣逸宁温和勾笑 “明日是平湖王爷与紫蝶成亲的日子 朕想着熬夜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 然后明日陪着你一起出宫溜达溜达 ”

“明日成亲 ”年莹喜又是惊讶了一下 这是传说当中的闪婚 可就算是闪婚 动作也未免快了一些吧

“都是当娘的人了 就是沒有个当娘的样子 ”宣逸宁说着 直接越过了众人 抱着她朝着里屋走了去 “你先睡一会 有什么问題一会说 ”

“可我还沒问完 这怎么能睡着 ”

“这是圣旨 ”

“宣逸宁你威胁我 ”

“哎……对于你的问題 朕总是会耐心解答的 况且今晚朕就在你的寝宫里批阅奏折 ”

“早说嘛 ”

“……”

直到里屋的对话结束 外面的众人才回过了神 芊芊走到平安和桂禄海的面前 笑着开了口 “桂公公和平安郡王可要喝杯茶 ”

“不了 明儿是小叔叔大喜的日子 我还要回去研究穿什么呢 ”说着 直接迈步走了出去

“明日是平湖王爷成亲的日子 奴才还有许多的事情沒有安排 皇上就麻烦两位姑娘先照顾着了 ”

“桂公公客气了 ”芊芊一边笑着 一边跟在桂禄海的身后 送桂禄海出门

一直站在一边欣赏着德妃表情的碧荷 笑着走到了德妃的身边 “德妃娘娘难道是想留下來喝茶么 ”

德妃听闻 转眼朝着碧荷瞪了去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有什么资格也站在这里挖苦本宫 ”

碧荷笑了 “德妃娘娘这话说的对 奴婢是沒有德妃娘娘的本事 不过奴婢很庆幸奴婢沒有 不然要是也像德妃娘娘今日这样的接连被人当成路人甲 这是要有多丢人啊 ”

“你…… ”德妃面红耳赤

“怎么 德妃娘娘这是打算松手打奴婢么 可是娘娘别忘记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可都还在呢 ”碧荷从來沒见过像德妃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明明沒人搭理 却还是一味的倒贴 这样的女人她不帮着自己小姐教训一下 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气

德妃被碧荷的话一语道中 想发泄又不敢发泄 最后只能一跺脚的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凤栖宫 德妃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怒气翻涌的朝着身后仍然灯火通明的凤栖宫看了去 攥紧了袖子下的双手

年莹喜你给我等着 有我在的一日 我一定不会让你这般的得意下去……

直到德妃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碧荷才拍了拍手打算回自己的屋子 忽然见着一抹黑色的影子跃上的房顶 站在原地的碧荷想了半晌 才带着几分小心的走出了前厅

站在漆黑的夜色里 碧荷仰目抬头 看着那皎洁月光下盘膝坐在房顶上的墨修 无声的笑了 还好 她还能再次的看见他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她 已经无欲无求 现在只要还能这般安静的看着他 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忽然 一直闭起的清冷的眸子豁然睁开 碧荷见了 紧张的激灵了一下 对上墨修那双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 慌张的摆了摆手 “墨修你坐你的 我这就走了 马上就走 ”说着 赶紧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然 沒等她走出去几步 忽然感觉到身后刮过了一阵的凉风 随后自己的腰间一紧 以为墨修是來揍她的碧荷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半晌之后 碧荷并沒有感觉到疼痛 诧异的睁开双眸 吓得差点喊出來

我的妈呀 她怎么上房了 怎么上來的

“碧荷 ”

淡淡的一声呼唤 让一直处于惊慌状态下的碧荷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墨修身上 “怎 怎么了 ”

墨修转头 第一次心甘情愿的直视着碧荷的双眼 忽然 轻轻且僵硬的勾了下唇角 不经风雨的开了口 “对不起 ”

虽然碧荷失踪的事情他从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但他却一直不停的责怪着自己 如果那一夜他能够多留下一份心 哪怕是回头看看 也许碧荷也不会遭此一劫 现在碧荷回來了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开心 因为他隐埋心里那么长时间的对不起 终于能够说出來了

碧荷沒想到墨修对自己说对不起 一时的开心竟然是忘记了分寸 直接伸手拉住了墨修的袖子 “墨修 你是在和我说对不起 ”

温柔带着些凉意的触碰 让墨修的身子一僵 心脏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抬眼对上碧荷那双总是很容易就得到满足的眼睛 轻轻的点了下头 “碧荷 其实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沒有关系的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和主子说 到时候主子要打还是要罚……”

沒等墨修把话说完 碧荷便是一个激动的扑了上去 “墨修我真开心 谢谢你的对不起 ”

墨修一愣 根本沒料到碧荷有此动作的他僵硬了身子 也忘记了他们两个人就站在房顶的边缘上

“墨修 我……”碧荷还要说什么 可脚下忽然一轻 踏出了房顶 眼看着就要掉了下去

墨修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 情急之下为了稳住身形 只能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感受着墨修的体温 碧荷感觉自己幸福的就快昏过去了 抬眼看着墨修那双闪躲着自己的眸子 带着几分试探的轻轻问道 “墨修 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

“……”墨修听闻 自然而然的将目光彻底偏离了碧荷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喜欢像是主子那样有大智慧的女人才是真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在听了碧荷的话之后 心脏跳的更快了

碧荷见了墨修的沉默 倒也是不介意 “沒事 你不喜欢我不要紧 我喜欢你就好了 ”

“你想干嘛 ”墨修的心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干嘛啊 ”碧荷无辜的眨眨眼睛 “反正以后我还会一直的跟着你 直到你喜欢上我了为止 ”

墨修拧眉 “你一个姑娘家 不要廉耻了么 ”

碧荷笑的开心 “小姐说了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什么廉耻 都是浮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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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要账的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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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的红妆 满室的喜庆

一大清早 年莹喜便在宣逸宁的安排下來到了平湖王府 带着碧荷和芊芊來给紫蝶上妆

不得不说 宣月淮对紫蝶也算是用心了 年莹喜來的时候 整个的平湖王爷俨然已经成了一片红色的火海 哪里都是红色 年莹喜目测宣月淮就差将房顶也招人刷成红色的了

其实这是年莹喜所欣慰的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宣月淮迎娶紫蝶的事情太过仓促了 不过现在看來 似乎倒是她多心了

“小姐 ”此刻的紫蝶正坐在年莹喜的身前 干净的镜面映照着她那张以化过精致妆容的脸

“恩 ”年莹喜回神 笑着朝着镜子里的紫蝶看了去

“小姐 您说我能嫁给平湖王爷 是不是我的三生有幸 ”

“这是什么话 ”年莹喜拧起了长眉 “紫蝶你不能还沒嫁进來就低人一等啊 ”虽然她恨清楚平湖王府沒有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但紫蝶要是抱着这么个心态下去 和宣月淮也是不会幸福的啊

“难道不是么 ”紫蝶昨夜想了一个晚上 现在仍旧提不起气色 “我昨儿晚上想了一夜 我不过就是一个丫鬟 身子也早已不是完璧 这样的我能嫁给平湖王爷 不是三生有幸修來的福气 又是什么 ”

芊芊和碧荷在一边听着 也是默不作声了起來 紫蝶是她们当中心思最为细腻的一个 如果要是她这么想的话 想必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才是

况且一个丫鬟能嫁给一位王爷 这事从谁的眼睛里面去看 都是紫蝶高攀了平湖王爷才是

年莹喜见了紫蝶的样子 将所有的怒气全部幻化成了叹气 “紫蝶 宣月淮提亲是当着你面提的 若是你不答应 沒有人会强迫你 但是既然你现在答应了 马上也要成为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了 那么就要拿出一个女主人的样子來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就算是不合适 你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她说着 忽然扔掉了手中的木梳 声音愈发的严厉了起來 “不然若是你执意一直这般的闷闷不乐 这个嫁娶便取消了好了 不用你出面 我亲自去找宣月淮说个明白 ”她说罢 直接作势就要出门

芊芊和碧荷见了 吓了一跳啊 她们的小姐是疯了么 别人都是宁拆十座庙 不拆一桩婚 怎么到了她们家小姐这里 就成了棒打鸳鸯了

紫蝶自然是也惊了一下 赶紧起身拉住了年莹喜的袖子 “小姐……”她说着 双目忽然红了起來 “紫蝶喜欢平湖王爷 就算紫蝶总是无法从过去的种种走出來 可紫蝶喜欢平湖王爷那一份的心意是真的 ”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年莹喜笑着回身 再次拉住了紫蝶的手腕 “紫蝶 在这个乱世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才是天大的福气 既然你也说了你喜欢宣月淮是真的 那么干嘛不带着这一份单纯的喜欢去让自己适应着接踵而來的一切 况且对于未知的一切 我们谁也不能说好坏 但是你记住 无论好与坏 你的身边永远有我 若是受了欺负 直接回宫來找我 我给你找场子出恶气 ”

爱 永远都不需要理由 因为那是一种感觉 不是一种所需要的物质

紫蝶沒想到自己想了一夜沒想明白的问題 不过是年莹喜几句话就解开了的事情 她想 这也许就是年莹喜的过人之处吧 永远都是沒有逻辑出牌 但她所抽出來的牌 永远都能一招制胜

芊芊和碧荷在一边看得心潮澎湃而不能自己 要不是她们咬牙控制着 此刻早就为年莹喜鼓掌了

她们家的小姐就是好样的 不过才几句话 就让一直闷闷不乐的紫蝶露出了笑颜

‘叩叩叩…… ’随着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门外的小厮开了口 “皇后娘娘 不知道平湖王妃准备好了么 宾客们都已经陆续的到齐了 ”

“好了 这就出去 ”年莹喜说着 拿起桌子上的红盖头 亲自盖在了紫蝶的头上 “去吧 好好迎接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不要害怕迈出去便无法回头 因为我会一直在原地陪着你 ”

“小姐……”盖头下的紫蝶还是哭了 但不是为了自己解不开的心结 而是为了自己能够有像年莹喜这么好的主子 “紫蝶能跟随在小姐的身边 是紫蝶的福气 ”

芊芊和碧荷见此 也是红了眼眶 一边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一边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待房门打开 门外早已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小厮 而最为瞩目的 当属那个站在人群中间一身红袍的宣月淮了

宣月淮见紫蝶在年莹喜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几个大步上前 对着年莹喜伸出了手 “皇嫂嫂受累了 ”

“宣月淮 要是我家紫蝶在你这吃亏了 不要怪我一把火连你的王爷府也给烧了 ”年莹喜说着 将碧荷的手放在了宣月淮的手上

一会便是新郎与新娘跪拜的时候了 年莹喜在碧荷与芊芊的陪伴下 朝着大厅走了去 前脚刚刚一迈进去 便听闻外面传來了一声高呼

“司南王爷与司南王妃到…… ”

年莹喜寻声而望 只见也是穿戴喜庆的宣雨辰和于淑兰走了进來 于淑兰见着年莹喜 激动的直接松开了宣雨辰的手臂 改换拉住了年莹喜的手

“皇后娘娘可好 ”说着 又对着年莹喜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可想死你了 ”

芊芊和碧荷哪里见过一向出门得体的司南王妃说这样世俗的话 不禁都是抿唇笑了起來 看來皇上说的对 跟在小姐的身边时间长了 就是近墨者黑

宣雨辰见此 也是迈着步子走了过來 看着年莹喜气色红润的样子 点了点头 “看來身体是无大碍了 本王也要奉劝皇嫂注意休息 毕竟皇嫂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

终于是肯开口叫她皇嫂了么 年莹喜拉着于淑兰的手 朝着宣雨辰看了去 “多谢司南王爷的提醒 ”

既然这个一向自负的男人肯开口唤她一声皇嫂 那就说明在宣雨辰的心里 彻底将往事放下了

宣雨辰微笑 “应该的 ”

年莹喜点了点头 转目又朝着于淑兰看了去 “不过我说你什么时候也生出來一个小王爷给我瞧瞧 ”

“皇后娘娘……”于淑兰羞的满脸通红 一直以來 是宣雨辰不肯给自己孩子 现在这个时候年莹喜当面问出來 她除了难为情之外 多少还是有些心酸的

“快了 ”宣雨辰见着于淑兰眼底的那一抹伤神 直接开了口 “本王尽量让小王爷早些出來 然后与皇后娘娘的小皇子有个伴儿 ”这么多年 他一直在亏欠着身边的这个女人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 他会尽自己的一切去照顾她 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幸福

“王爷……”于淑兰感动的潸然泪下 不敢相信的看着身边的宣雨辰

“这是本王应该的 ”宣雨辰仍旧微笑 可眼中那化不开的柔情 是曾经眼中从不曾出现过的

芊芊和碧荷看得也是想哭 真好 这两个人终于是破镜重圆了呢

“沒有出息的丫头片子 除了哭沒有别的能耐 ”

一声带着讥讽的调笑声 让年莹喜等人侧目 当看清楚來人时 芊芊难免磨牙 “你怎么來了 ”

别说芊芊的态度不好 因为來的不是别人 正是李沛与李响兄弟俩

“我怎么就不能來 好歹我也是李家的二公子 你一个丫头都能进來的地方 我自然也进的來 ”李响对着芊芊抬眼挑眉

“你这个人真是沒素质 ”芊芊跺脚

在芊芊和李响的拌嘴中 李沛含笑的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皇后娘娘千安 ”

年莹喜摆了摆手 “你和我是这么熟悉的朋友 何必还要做这种表面上的事情 ”

“不做表面上的事情 后面的话沒办法说啊 ”李沛笑着直起了身子 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的地契 “曾经皇后娘娘让我帮着收店铺 现在店铺收成了 不知皇后娘娘还需要么 ”

“……”李沛不说 年莹喜早就把这事忘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如今经由李沛这么一提 她这才想起來 不过想起來是想起來了 她现在还真是用不到了 不过事情虽然是这样 可这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总不能说 你拿回去吧 我用不着了

开什么玩笑 这是地契啊 又不是几颗大白菜 就算人家李沛有钱 也不是让她这么败坏的啊

况且……她现在沒银子是主要的 最近被宣逸宁接连的糖衣炮弹轰炸的 根本忘记要账了

李沛其实早就知道年莹喜不需要了 他如今拿这些东西出來 不过也是想要逗逗她而已 那些店铺他也是早就看中的 就算年莹喜不要 他也自有用处

年莹喜这边正纠结着 忽然从门口再次传來了一声的高呼 “皇上驾到…… ”

听闻着这个声音 年莹喜笑着 对着李沛眯起了眼睛 “稍安勿躁 小心火烛 掏银子的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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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紫蝶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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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跪倒在地的同时 一身龙袍的宣逸宁走了进來 先是放眼朝着周围看了看 当目光锁定到前厅的一角时 笑着示意大家起身 “都起來吧 ”随后 在大家的瞩目之下 带着桂禄海直奔着年莹喜而來

说实话 年莹喜从來沒有像是今天这般盼着宣逸宁过來 一双眼睛锃亮锃亮的看着过來的宣逸宁 不停的念叨着 “过來啊 快过來 ”

芊芊见此 拉了拉碧荷的袖子 “我说碧荷 皇上欠咱们小姐银子了 ”

“不知道啊 怎么了 ”碧荷不明白

芊芊摇了摇头 “不对 皇上一定是欠小姐银子了 不然小姐为何现在见着皇上 就像是黄鼠狼见着了鸡一样 你看小姐的眼睛都绿了 ”

碧荷 “……”不是我说芊芊 你这是啥比喻 有把自己小姐比喻成黄鼠狼 把皇上比喻成鸡的么

宣逸宁走到年莹喜的身边 先是看了看李沛 随后才朝着年莹喜望了去 “今儿是月淮大喜的日子 倒是把不给忙坏了 ”说着 伸手轻轻将她散落在肩膀上的碎发掖在耳后 动作轻柔宠溺的 晃瞎了整个前厅未出阁姑娘的眼

“嘿嘿……”年莹喜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拉住了宣逸宁的手臂 掐着嗓子狗腿的献媚 “皇上……您真疼我……”

刚刚赶进來的六子和八宝见了此情此景 惊悚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想想连八宝和六子都惊吓到了如此程度 就更不用说此刻的芊芊和碧荷了 她们现在看年莹喜的目光 跟见了鬼沒有区别

她们家的小姐这好端端是怎么了 难到是鬼上身了不成

宣逸宁拧眉看了看身边一脸媚笑的年莹喜 伸手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 “身体不舒服了么 ”

“恩 ”年莹喜一愣 不知道宣逸宁为何何出此言

宣逸宁见她呆楞 不禁又道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嗓子还哑了 ”

“呃……”年莹喜彻底僵硬的同时 心里跳脚 宣逸宁你大爷 我刚刚不过是提高了几分的音量 你不说我小鸟依人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说我嗓子哑了 你成心的吧

“噗……”碧荷一个沒忍住 先笑了出來 随着她的笑声 其他的人也是跟着笑了起來

在众人的笑声中 宣逸宁无奈的摸了摸年莹喜的发顶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朕习惯了你的泼辣 你突然这样 朕也是会吃不消的 ”

此刻像是小狗一样被宣逸宁摸着脑袋的年莹喜终于爆发 一巴掌扫掉了宣逸宁的爪子 恢复了正色 “算账 给钱 结银子 我要买地契 ”

“地契 ”宣逸宁诧异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下意识的朝着李沛手里的一叠白纸看了去

李沛见宣逸宁朝着自己看了过來 就算不想开口 也是要开口了 “回皇上的话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让小民帮着收了一些房契……”

沒等李沛把话说完 宣逸宁先行开了口 “地契照约给她 所有的银子朕明日派人亲自送到李府 ”

“是 ”宣逸宁都这么说了 李沛还能说什么 直接将手里的所有地契交给了年莹喜

年莹喜接过地契 正要笑着数一数 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題 不禁再次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宣逸宁 你都不问问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

宣逸宁看着她见钱眼开的宝气样子 仍旧满眼宠溺 伸手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施施然 “你喜欢就好了 ”

“……”年莹喜一个僵硬 有些划不过來拐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当中傍大款的感觉

这边的话音刚刚落下 那边宣月淮终于带着紫蝶走进了前厅 在满是宾客的叫好声下 两个人并排而站 接受着大家祝福的目光

年莹喜朝着紫蝶看了去 正想着要不要拉着宣逸宁过去说几句喜庆的话 或者是与宣月淮敬几杯酒啥的 可还沒等她将心中的想法给坐实了 便听闻身后传來了带着几分凉意的切切私语

“我听说平湖王爷的这位王妃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 以前是伺候年家老夫人的 后來是伺候皇后娘娘的 ”

“什么 连丫鬟都能成为王妃 这平湖王爷的眼光也不怎么样么 ”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人家别说是个丫鬟 就是一个粪球 经由皇后娘娘的身边这么一过 也是香的 沒准人家平湖王爷就是奔着皇后娘娘的面子 才迎娶这个丫鬟的呢 ”

“也是 女人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 穿够了直接扔掉也就是了 ”

随着年莹喜身后的窃窃私语声加大 周围的议论声也跟着慢慢的沸腾了起來 此刻正站在宣月淮身边的紫蝶自然也是听得清楚

“小姐 怎么办 ”芊芊和碧荷看着紫蝶愈发僵硬的身子 都是心急的朝着年莹喜望了去

“瞎了你们的狗眼 ”年莹喜说着 握紧了手中的地契 直起身子的同时 大步朝着紫蝶与宣月淮的方向走了去

盖头下 正暗自伤神的紫蝶只见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小脚 随后还沒等她想明白是谁的 便听见了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紫蝶并非是本宫的丫鬟 而是本宫的结拜姐妹 之所以一直沒有说明 倒是本宫的疏忽 ”年莹喜说着 拉起了紫蝶的手 将手中的所有的地契全部放在了紫蝶的手上 “今日 趁着大家都在 本宫便将事情说明了 紫蝶手中现在这些地契 足够覆盖整个宣国的街道 所以就算她不是什么权贵之家的小姐 也可以富甲一方 今日她与平湖王爷情投意合 喜结连理 本宫希望在场的宾客是來祝福的 不是來说风凉话的 当然 若是还有哪些吃饱了撑的 沒事做的 就喜欢嚼人舌根的 大可以來找本宫 本宫有的是时间洗耳聆听 ”

“呼……”随着年莹喜一袭话的落下 满堂的宾客哪里还有敢多言的 开什么玩笑 他们是疯了才会继续嚼舌根 再说了 人家姑娘手里现在捏着那些个地契 足以够他们眼红上一年的 他们还哪里有心情嚼舌根

“小姐……”盖头下 紫蝶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來表达自己此刻心里的满足和感动 也许年莹喜说的对 无论何时何地 她紫蝶只要放心大胆的前行就可以 因为年莹喜永远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为了她挺身而出

一袭的黄色龙袍 在众位宾客的鸦雀无声之中 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在他站定脚步的那一刻 身边的桂禄海摊开了手中明晃晃的圣旨

“胜天承运 皇帝诏曰:念紫蝶一直为嘉熙皇后尽心尽力之功 特此封为秀珠公主 嫁与平湖王爷为妻 钦此…… ”

刚刚才说着风凉话的众人听闻 哪里还敢站着 赶紧全部的跪下了身子 对着紫蝶就是叩拜 “秀珠公主安好……”

见着这幅景象 年莹喜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头对上宣逸宁那双含笑的眼 “宣逸宁 你竟然早就想到了 ”

宣逸宁一边拉着她朝着旁边走去 一边含笑抿唇 “紫蝶是丫鬟出身 现在一招与月淮成亲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自然是不会看过程 只懂得看结果 如果朕不亲自给紫蝶一个相当的身份 定是会引起百姓猜测的 ”

年莹喜笑了 拉着宣逸宁的手紧了几分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 他虽然不爱表达些什么 但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 不用等她开口 他便能提前一步的设想周到 不用说太多 不用感谢太多 因为他对于自己的付出 从來都是不求任何回报的

她从來不相信无私的爱 但宣逸宁这个男人 却真真正正的用自己的血和肉 为她铸造了一个刻着无私的爱意

“小姐您还是那么牛 不过是几句话 就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傻眼了 ”六子伸出大拇指 对着年莹喜嘿嘿的笑

“小姐您真棒…… ”芊芊羡慕的要死 “皇上也很厉害…… ”

经由大家这么一说 年莹喜才反应过來 抬眼朝着众人看了一圈 不禁一拍自己的脑袋 “我刚刚一个激动 把所有的地契都给了紫蝶 ”

李响听闻 不禁嗤鼻 “哼 心疼了 ”

“心疼倒是不至于 ”年莹喜挠了挠头 “不过话说芊芊和碧荷的嫁妆 还有六子娶媳妇的聘礼 再加上八宝以后出宫做买卖的银子 可都在那里面 现在可好 都成紫蝶的嫁妆了 ”

李响 “切……”

众人 “额……”

宣雨辰笑出了声 “不然让紫蝶姑娘先等会再拜堂 先腾出点功夫让皇后娘娘将地契分了 ”

“一拜天地…… ”那边 终于传來了拜堂的高喊声 年莹喜带着众人寻声而望 当看见紫蝶终于如愿以偿的与宣月淮对着天地叩首之时 均是无声的勾唇笑了起來

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 也许她们所有人要并不多 只要自己喜欢的 和喜欢自己的人能够平安美好 就足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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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喜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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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宁静 微风轻轻的吹佛 带起了阵阵暖意 是春的味道

折腾了一天的年莹喜坐在马车之中 懒恹恹的靠在软榻上 无聊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芊芊被紫蝶留在府里做客 碧荷跟着墨修不知道去了哪里 八宝和六子听说今儿城里有灯会 两个大男人成双成对的去看灯了

悠悠的叹了口气 年莹喜朝着仍旧一身龙袍英姿焕发的宣逸宁看了去 “果然还是自己的男人最靠得住 ”

宣逸宁听了 抿唇朝着她看了去 见着她像是一只乖猫一样的慵懒 不禁满眼的宠溺 “你身边的人还不都是你自己遣了的 怎么 现在感觉到寂寞了 ”

“他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 也不容易 如今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了 我怎能不让他们好好的玩一玩 ”年莹喜说着 起身蹭到了矮几前 见矮几上只有一杯茶 想也沒想的直接端进來就倒进了喉咙

宣逸宁见此 好笑又无奈 “年莹喜 似乎朕长这么大 唯一敢在朕的面前抢东西的 独独只有你一人 ”

年莹喜含着满口的龙井 不紧不慢的朝着宣逸宁望了去 当望见他唇角边深陷在酒窝之中 那怎么也融化不开的疼宠时 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反正这茶已经进了她的嘴巴 吐也吐不出來 你宣逸宁就算不乐意也要乐意了 现在她是孕妇 所以她就是老大

正当她得意洋洋的正要将含在口中的龙井尽数咽进到喉咙的时候 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 蓦地唇上一暖 让她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感觉到那双覆盖在自己唇上的双唇不停的摄取着她口中的龙井 年莹喜简直不敢相信 这还是宣逸宁么 这还是那个对万物都保持着疏远态度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么

将她口中的龙井全部喝入在了自己的口中 宣逸宁满意的坐正了自己的身子 微微勾唇浅笑的转目朝着窗外看了去 一双沉静的眼里 此刻星星点点满是醉人的笑意

年莹喜就这么堂目结舌的看着某位像是偷腥猫咪一样的帝王 有那么半天真的很想开口问问 ‘这位大哥 您也是穿來的吧 赶紧把我的宣逸宁还给我 咱们还能好说好商量 ’

不要说她一孕傻三年 而是此刻的宣逸宁真的很不像宣逸宁

将带着她唾液的茶水尽数咽进自己的喉咙 宣逸宁瞧着她那难得傻呆呆的样子 终于是忍不住胸腔轻微的起伏了起來 “原來朕的虎妻 也有如此憨傻的一面 ”说着 对她伸出了手掌 “过來 让朕好好的瞧瞧 ”

年莹喜微微回神 看着他迷人的笑意和滚动的喉结 沒有了以往的牙尖嘴利 有的只是满满的感动与温馨

她承认 宣逸宁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皮囊 也承认 宣逸宁有足够让每一个女人为他深陷的本事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爱着自己什么 但她却清楚 这个死心眼的男人将她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如果说 她开始的穿越让她有千万想要回去的因为 那么现在 宣逸宁自己 便成了她愿意留下來的所以

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抛开一切 摒弃全部 用他沸腾的血液和燃烧的生命 证明了他对她的爱和眷恋

她想 她或许应该知足 因为她得到了完美到天理难容的他

看着他对自己摊开的手掌 年莹喜笑着蹭了过去 在他的笑容中 她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脖颈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 她倾过了几分的身子 轻轻吻上了他光滑洁白的面颊 虽然只是轻轻一吻 却承载了她无数的感恩于眷恋

“宣逸宁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

在她手臂环绕下的宣逸宁 身子猛然一僵 沉静的眼中似乎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闪过去了许多的东西 有感动 有欣喜 有满足 有感恩……

蓦地 他猛然收紧了自己揽在她腰身上的双臂 炙热的吻不停歇的吻在她的额头上 感受着她本就柔软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瘫软成水 是他有些克制不住的占有沙哑 “年莹喜 你还真是会赶时机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朕不可能对你做些什么……”

年莹喜听闻 扑哧的一声笑了出來 将自己有些凉意的面颊贴上他的脖颈 感受着此刻他为了她而跳动的心脏声 “宣逸宁 谢谢你愿意无条件的包容着 总是沒有边际的我 ”

腾出一只手掌抚摸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宣逸宁悠悠的吐出一口气 带着无尽的宠溺与温柔 深陷了唇畔边上的酒窝 “有你在朕的身边 朕已足以 ”

是谁说过 在春天來临之前 尽可能的拥抱住眼前的爱情 然后用着自己的全部去守护住这一场的爱情 以此來温暖下一个严寒的冬天

马车内是安静的 安静的让人温暖而舒心……

忽然 马车下的车轮好像是捻到了什么东西 忽然开始急速的不平稳了起來 正抱着年莹喜的宣逸宁感觉出了马车已经超出了本來的速度 正朝着前方冲撞而去 情急之下 他将年莹喜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寻找机会的想要跳出马车

同样感觉到异样的年莹喜也是愣了一下 抬眼对上宣逸宁那认真的神色时 好笑的无奈 她不过才怀孕不到五个月 至于这般的紧张么

就在她想要开口说两个人一起跳出车窗的时候 她猛然瞧见马车的窗棂在马车急速的颠簸之中松动了下來 那带着像是利刃一样的尖钉 正朝着宣逸宁的头顶落了下來

“宣逸宁…… ”情急之下 年莹喜伸手将宣逸宁朝着窗边推了过去 自己则是狠狠的撞在了马车壁上

毫无防备的宣逸宁跟着马车的倾斜直接被甩出了车窗 失去平衡的身子后退了几步才算是稳定住 正打算起身去追那依旧在奔驰的马车时 却提前一步听到了一声的巨响

‘砰…… ’的一声 已经受惊的马儿挣脱马栓 朝着另一处跑了去 而那被马儿甩开的马车 则是一头撞在了暗红的宫墙上

“年莹喜 ”一向稳重的宣逸宁此刻像是疯了一样的朝着马车冲了过去 不在乎那已经坍塌的马车壁掉落的锋利木屑刺破掌心 拼命的找寻着被压在车板下的人儿

宣逸宁从來沒有像是此刻这么清晰的感觉到 自己最为重要的什么在一步步的离开自己 似乎只要他晚了一步 便再就意味着永远就会失去了一样

不过好在 他终于是拉住了属于他希望的手臂 还淡淡的温度 还带着他熟悉的芬香 他带着所有的希望将她拉入在了自己的怀中 可她已经沒有了任何的知觉

“皇上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直在后面跟着听闻到响动的桂禄海吓了一跳 看着已经面目凸显的狰狞的宣逸宁 和已经沒有任何反应的年莹喜 吓得呆楞住了神情

“太医…… 太医人呢 太医…… ”完全不顾及身后的桂禄海以及许多的根本太监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 唯独剩下了宣逸宁撕心的呼喊声

这种悲凉又带着寄离的声音 响彻在了整个云霄……

子时 所有的人都齐聚在了凤栖宫 就连刚刚大婚的紫蝶和宣月淮 还有刚刚回到府上的宣雨辰和于淑兰也是赶了过來

大家无声的坐在凤栖宫的前厅里 不住的朝着此刻被太医围的水泄不通的里屋看了去

稻谷神医正在为年莹喜把脉 在宣逸宁万分担忧的目光中 站起了身子 “启禀宣帝 皇后娘娘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还好沒有伤及龙胎 想來用不了多久 皇后娘娘便会醒來 ”

如此一听 宣逸宁终于呼出了卡在嗓子眼中的那口气 转眼朝着其他的太医看了去 “行了 你们也下去吧 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

太医们听闻 诚惶诚恐的退出了里屋 前厅的人见此 不禁都是起身进了里屋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宣逸宁 又看了看依旧昏迷的年莹喜 都是松了口气

忽然 方准无声无息的走了进來 随着他的手臂一伸 一个人影被扔在了地上

大家闻声而望 不禁都是一惊 因为那坐在地上的不是别人 正是昨日还花枝招展的德妃娘娘

“皇上 属下刚刚在事发地便看见了慌慌张张的德妃 待属下捉到德妃的时候 从德妃的手中发现了这个 ”方准说着 摊开了手中的一个布包 随着大家的视线聚集 那布包中的锋利石子随眼可见

德妃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犯案便被方准抓了个正着 如今人赃并获 沒有丝毫的狡辩 只能哭着抱住了宣逸宁的大腿 “皇上开恩啊 臣妾只是一时的糊涂 才……”

宣逸宁听闻 慢慢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德妃的面颊上 还沒等他开口 德妃便是一个寒颤 不为了别的 只为了此刻宣逸宁那冰冷到刺骨的眼神

“方准 ”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 眼中沒有丝毫的波澜 “将德妃带出去 找个沒人的地方处理了 记得动作麻利一些 ”

“是 ”方准点了点头 伸手一掌打在了德妃的脖颈上 甚至连给德妃一个喊叫的功夫都沒有 就将德妃抗出了凤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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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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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淑兰看着德妃那被定格的惊恐表情 不由得抖了一下 伸手拉住了身边宣雨辰的袖子 满眼的惊恐

想來这次德妃是真的触及到宣逸宁的底线了 不然宣逸宁也不会这般什么都不顾的直接处死德妃 只是一旦处死了德妃 那么德妃身后的庞大背景又要怎么办

其实不光是于淑兰想到了 就连宣雨辰和宣月淮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毕竟当初德妃进宫 太后就是为了维系朝政 可现在德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恐怕德妃那个尚书的爹爹 是不会罢休的才是

不过宣逸宁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 直接转头对着稻谷神医开了口 “这段日子 恐怕还要劳烦稻谷神医了才是 ”

稻谷神医笑了 像是一切都已经了然 “宣帝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老夫定尽力而为 ”

宣逸宁听闻 将目光再次转向了正在安静沉睡的年莹喜身上 眼中的说有冰霜瞬间融化 只剩下了那解不开的村村柔情

喜儿 再给朕一些时间 这一次 朕保证会给你一个安逸的家……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转眼便是六月初夏 天气逐渐的炎热了起來 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 鸟儿歌唱 花儿芬芳 就连天上的太阳也显得格外温馨而美好

远在宣国城外的十里坡上 有着一座刚刚建起沒多久的庙宇 这里沒有來來往往的和尚 有的只是一位安静和善的老者 与一位面目俊秀却覆满刀疤的年轻男子

虽然这里沒有其他庙宇的辉煌庞大 却每天仍旧门庭若市 到这里上香的人可以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 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不过却流传出了两个不一样的传说

传说一 这间庙宇受上天的庇护 來这里祈福许愿 可福泽延绵 愿望成真

传说二 有许多未曾出阁的姑娘是奔着那个满是刀疤的年轻男子來的 因为就算那男子伤疤狰狞 却仍旧挡不住他那凌然一身 浑然天成的俊秀妖娆

无论传说是不是真的 这里每天都是车水马龙 甚至有人不远百里的坐着马车前來 至于为什么 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來这里上香的人都不知道 其实在这座庙宇里 不单单只是住着那位老者与那位年轻男子 其实还有一位曾不露面的年少女子

又是一日的夕阳西下 年莹喜百般无聊的坐在庙宇的后花园里发呆 垂眼看了看自己已经大起來的肚子 眼中多了几分的疼惜与期盼

她知道德妃死了 从她被唐楚送出宫的那一日她便知道 但她不清楚德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因为沒有人对她提起过

其实就算沒有人告诉她 她也能想到德妃的死因 不过既然大家都不打算告诉她 她也沒那个经历去询问什么 毕竟已经是个死人 再是过多的打听 也不过是自找沒趣

不过 最近关于宣逸宁的消息倒是不少 她听说德妃死了之后 德妃身后的庞大家族开始震荡了起來 这样的震荡不但是影响了朝中的稳定 更是威胁到了宣逸宁身子底下的皇位

不过宣逸宁的动作远比这震荡來的快 他不仅以最快的速度瓦解了德妃爹爹的势力 更是一招将朝中支持德妃家族的余党全部铲除 就在整个朝堂都心惊于宣逸宁的雷厉风行时 宣逸宁则是不紧不慢的开始疏散起了宣国的后宫

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 宣逸宁招收人才 扩充朝堂 遣散妃嫔 清理后宫 以德妃家族的结局的为前提之下 朝野之中无人敢再对宣逸宁说不 至此宣逸宁彻底的统一了朝政 让宣国的后宫有史以來空无一人

叹了口气 年莹喜抬头望了望西下的夕阳 也许这样的心性才是宣逸宁 波澜不惊却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本事 他永远都是漫不经心的像是一个过客 不过一旦他认真起來 将是所有人都承受不住的狠戾

一阵菜色的飘香 让年莹喜回眸 对上正端着盘子朝着自己走來的安阳侯 笑了起來 “我是何德何能 竟然能让鼎鼎大名的安阳侯前來送饭 当真是比神仙还要有面子啊 ”

安阳侯早已习惯了她沒事拿自己取乐 倒也不在乎 将盘子放在石桌上的同时 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已经不是安阳侯了 现在的这里 只有忘尘而已 ”

年莹喜嘿嘿的笑 “别忘尘啊 那么多女子整日的为了你而來 你一个忘尘 可是要伤了多少无知少女的心啊 ”

“我说年莹喜 你这沒心沒肺德行还真是改不了 ”安阳侯无奈 将饭菜朝着她的面前推了推 “趁热吃 凉了对胎儿不好 ”

年莹喜无奈的拿起筷子 看着满眼的斋饭 无奈叹气 “白绯绕 你最近越來越像个当爹的了 好墨迹 ”

安阳侯听闻 好笑的叹气 “年莹喜 你这话可要悠着点 被某人听见了 沒准我这座庙就不保了 ”

“切 ”年莹喜嗤鼻 “那个某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听不见的 ”

安阳侯点了点头 正要开口说着什么 忽然看见在年莹喜的身后 走來了一群的人 看着那群人越來越近 安阳侯却不曾表露 只是轻轻的咳了一下 “那么如果某人不來接你的话 你打算怎么办 ”

年莹喜扬眉 拎着手中的筷子惊讶了一下 “白绯绕 沒看出來你也有八卦的潜质啊 ”她说着 掂了掂手里的筷子 想了许久 又道 “如果某人敢不來接我 等我生下了孩子……”

“一把火烧了朕的后宫是么 ”

沒等年莹喜把话说完 突然从她的身后传來了一声带着低笑的调侃 随着这声调侃的落下 周围陷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欢笑声

年莹喜听闻 僵硬的转过了身子 直勾勾的目光一一扫过 宣雨辰 于淑兰 唐楚 宣月淮 紫蝶等人 最后终是落在了那个站在人群中间 正负手看着自己微笑的面颊上

几个月不见 他还是老样子 让人郁闷的皮肤还是那么的光洁 五官还是那么的完美

“女人 你还真是一孕傻三年 怎么现在连话都不知道说了 ”仍旧是一身红袍的唐楚看着年莹喜呆楞的模样 嗤了一声

“要我说啊 皇嫂嫂是太开心了 所以忘记该说什么了 ”宣月淮笑着揽住身边的紫蝶 一双月牙的眼睛盯着年莹喜开怀

“看样子 皇嫂这段日子在这里住的还不错 ”宣雨辰笑着拉住于淑兰的手 安慰的朝着她看了去

他早就说过年莹喜这个是个随遇而安的女人 偏偏于淑兰就是不相信 整日整日的担心不说 天天吵着要來看年莹喜的近况

“皇婶婶 我想死你了…… ”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平安忽然一声大喊 抬腿就要奔着年莹喜而來 不过他才迈出一步 便感觉自己迈步出去第二步了 抬眼一看 只见宣月淮不知道什么时候 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

“小叔叔 你干嘛 ”平安嘟嘴 好不容见才见到年莹喜的 干嘛不让他抱抱

“哪里都有你 要抱回宫抱 现在轮不到你 ”宣月淮说着 将目光朝着另一处转了去

平安诧异的跟着一看 笑了起來 贼贼的露出了一颗虎牙 “原來皇叔叔比我的动作快啊 ”

年莹喜看着此刻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的男子 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好像细细的算起來 她和他总是在不停的分离着 又不停的找回着 就像是两条本不应该擦出火花的平行线一样 逆着天意的不断挣脱着本來属于自己的命运

“你是來接我回家的么 ”逆着夕阳 她目光幽若的看着他站定在自己的面前 轻悠悠的开了口 问出了心中最为期盼的那个问題

家 她从來沒想过 因为无论在哪一世 她都是与家无缘的那个人 但是和他的相识 让她第一次对家产生了期盼 只因她清楚 有家的地方 才有他……

宣逸宁似乎也是沒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題 沉淀的双眸极其快速的闪过了一抹的诧异之后 很快便是勾唇笑了出來

伸手 将她打横抱了起來 转身在面对大家的时候 微笑点头 “将你这么个虎妻放在外面 朕着实心有不安 为了朕已经空缺出來的后宫着想 朕还是接你回去的好 也算是填充个寂寞 ”

“宣逸宁 你……”你大爷啊 年莹喜听闻 登时竖起了眼睛 有沒有搞错 她深情的时候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的无动于衷啊 她究竟是找了个什么样的老公啊

所有人见此 均是忍俊不禁 转身三三两两的朝着來时的路迈出了脚步 既然现在女主人已经接到了 那么他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宣逸宁一边抱着年莹喜慢悠悠的走着 一边垂眸朝着怀里的她看了去 当看见她难得的孩子气时 是终是狠不下心的笑了

“年莹喜 ”

“什么 ”

“朕这句话 只说一次 ”

“你其实可以选择不说 ”

“沒有你的后宫 让朕寂寞的发慌 所以娘子 乖乖的待在为夫身边一辈子吧……”

“……”

“怎么不说话了 太感动了 ”

“毛线……我说宣逸宁你能不能走快点 我饿了 ”

稻谷神医听闻着那越來越远的温馨对话 不言而喻的笑了 安阳侯抬眼看了看天上还迟迟不肯落下去的夕阳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薄薄的唇角上扬 是比春意还要暖人心肺的微笑

这一刻 岁月平静 这一刻 阳光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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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受欺

暴风雨的傍晚,电闪雷鸣,司南王府门口此刻跪着一个孤单渺小的身影,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雨水淋湿了她的衣裳,可她任由那夹杂着狂风的雨点像是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自己的身上,仍旧一动不动的跪在司南王府的正门口,一双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紧紧关闭的雕漆大门,眼神之中溢满了一种对未来的期待。

此刻站在她身后的丫头芊芊,却是满脸心疼的担忧,又是一阵雷声大作,芊芊终是忍不住蹲下身子带着哭腔的劝说道,“小姐,咱们回去吧,您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能受得住啊!”

年莹喜的唇有些泛白,受不住雨水冲刷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的轻颤,可她依旧坚定的摇头,看着那扇她心中一直期盼开启的大门,有气无力的开口,“不回去,我不走,淑兰姐姐说过,只要我能在这大雨里跪上两个时辰,雨辰哥哥就会娶我的。”

芊芊不再说话,只是将眼神转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上,眼里带着浓浓的憎恨。

司南王府,淑兰院。

“王妃,那个傻子竟然还傻傻的在门口跪着呢。”刚刚出去查看的小丫鬟碧荷,幸灾乐祸的偷笑,一边躲着脚上的泥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

于淑兰放下手中的针线,眼里恨意一片,这个年莹喜仗着自己的痴傻,就整日黏在她的夫君身后,明明早就已经被退婚了,竟然还如此的没皮没脸。

起身将桌子上刚刚缝好的披风塞到了碧荷的手里,于淑兰笑的阴狠寒冷,“去将这披风给年副都统家的二小姐送去,就说是我怕她伤寒。”

碧荷接过披风,见这披风竟然是以前司南王亲自赠送的绸绒小段,一时有些心疼的嘀咕,“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真是便宜了那傻子。”

于淑兰不以为意,她做事情还无需和一个婢女汇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屏风,一会他的夫君宣雨辰就要回来了,她要好好想想该穿戴些什么。

虽然碧荷是于淑兰的陪嫁丫鬟,于淑兰平时还算是疼爱碧荷,但是碧荷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见主子显出了不耐烦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是很不平衡,却也是不敢耽搁的再次打伞跑了出去。

紧闭的大门被值班的小厮打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碧荷拎着披风缓缓的走了出来。

“年二小姐,我家小姐怕您受寒,所以特意吩咐我给您带件披风出来。”碧荷话是这么说,可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披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芊芊看出了碧荷的小心眼,起身直接将那披风扯了过来,盖在了四肢已经僵硬的年莹喜身上,低头见年莹喜已经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自己则扬起下巴朝着碧荷不屑的道,“谢谢了。”

碧荷一直看不惯芊芊,明明伺候的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傻子,却永远都是那么趾高气扬的,不过现在她实在是不愿意在这大雨里多呆一秒钟,狠狠的瞪了眼芊芊,故意一跺脚将带起的泥泞摔在芊芊主仆二人身上,便转身离开了。

被溅了一身泥巴的芊芊哪里还顾上收拾自己,赶紧蹲下身子擦拭着年莹喜脸上的泥点,一边擦一边哭,她想不明白她家的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明明只不是单纯了一点,怎么就总是让人欺负?

乌云翻滚,雨势再次大了起来,忽然从密集的乌云之中劈下一道黑紫色的闪电,直直的击向了此刻跪在司南王府门前的两个瘦小的身影。

第二章 重生

头像是要爆炸一般的痛,身体也像是被车子碾压过一样,根本一点力气也试不出来。

安可缓缓睁开眼,寂静的街道,古色古香的房屋……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这里离她生活时代的遥远距离,试着张了张干裂的唇,却带动着整张脸都抽痛了起来。

难道她没死么?

不,不对,她记得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掉下悬崖了,那么高的悬崖不可能生还的。

“小,小姐?”一声浅浅的呼唤,让安可侧脸望向了此刻正坐在她自己身边,浑身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油黑的小丫头。

小丫头见她看向了自己,带着点激动和试探,小声的又问道,“小姐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可摇了摇头,不是她不记得,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甚至是都不知道现在自己这是在哪里!

小丫头像是松了口气般,起身将安可服了起来,回头看了看那扇依旧紧闭的雕漆大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才搀着安可儿朝着年府的方向走去。

安可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不过她现在真的太过虚弱了,所以她决定挑一些简单的问题问问,至于那些复杂的再慢慢去深究,反正她现在已经穿越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你叫什么?”看着身边一直安静扶着自己的小丫头,安可想这个丫头就应该是她的丫鬟了吧?

“我叫芊芊,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那么我叫什么?”

芊芊一愣,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姐名叫年莹喜,是年副都统的二女儿。”

“这里是什么地方?”

“宣国。”

寂静漆黑的街道上,一主一仆就这样一个问一个答的缓慢前行着,可能是这具身体本身还残存了一些记忆的关系,所以安可在问了芊芊几个问题之后,便零零碎碎的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个身体的事情。

这个身体的主人年莹喜,确实是当朝正二品副都统年更荣的二女儿,只不过娘亲在生下她以后便一直身子羸弱,不到一年,便留下年莹喜和她的一个亲生哥哥年勇之,撒手人寰了,三年之后年更荣续弦,娶的便是当朝从四品官员的妹妹安支梅,这个安支梅在嫁进来以后便生下了一个女儿年莹春,年更荣老来得子,虽然是女儿却也开心,再加上年莹喜本身不爱说话,总是闷闷生生的,所以年更荣更是对安支梅母女宠爱有加,而年莹喜的哥哥年勇之更是墙头草,见安支梅母女在府中受拥,便跟着安支梅母女联手一同对年莹喜不闻不问。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安可,不,应该说是现在的年莹喜,嘴角噙起了一丝冷笑,不过就是安静了一点,单纯了一点,便被别人当成傻子看待,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年莹喜暗自在心里说道:既然我占据了你的身子,自然会帮你惩治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到那时欠你的已还清,我便要去追寻自己的自由了!

没错,现在的年莹喜在前世本是一个精通药理和杀人于一身的特工杀手,虽然坠崖的时候才二十七岁,却也在鲜血与杀戮之中摸爬滚打的十二年有余,既然老天爷让她重生,那么她便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亲手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堂!

第三章 回府

从司南王府到年府其实并不算很远,转几个弯也就到了,此时夜深人静,芊芊将浑身虚弱的年莹喜靠在了门口的石狮子边上,才小跑着上了台阶去敲门。

“谁啊?这大半夜的。”里面看门的小厮懒洋洋的问道。

芊芊趴在门边,轻声细语的道,“奴婢是芊芊,还请张大哥开下门。”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小鼻子小眼的小厮看着被芊芊扶上台阶的年莹喜,凉凉的调笑道,“原来是咱们家的二小姐啊!今儿不是走之前说什么,除非司南王开门点头,否则绝不会来么?怎么,司南王开门了?”

正说着,另一个值班的小厮也打着哈气走了出来,“司南王那么俊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要看看人家天鹅是什么身份,自己能不能攀上才好,自不量力的人没被人家仍白菜撵回来已经算是不错了!还开什么门。”

“算了,人家司南王妃都不说什么呢,咱们还唠叨这什么劲?”

“老张,这你就错了,人家司南王妃宅心仁厚,对谁都百般包容,自然不会和一个不懂事又神智有问题的人一般见识了。”

芊芊一听他们的话,小脸带起了委屈,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虽然她家的小姐不受宠,到底也是这府上的二小姐,这些个奴才天天有事没事的说三道四,这下好了,被司南王拒绝门外的事情,明儿个指不定会被这些个奴才传成什么样子呢!

拜这两个多嘴的小厮所赐,年莹喜也想起来这身体的主人跪在司南王府的事情了,不过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和这两个小厮理论,这身子本来就虚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似得,再加上淋了那么久的雨,懂医的年莹喜知道这个身体极度亏损的征兆,所以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先反抗,而是先要补充营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健康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扶着她的芊芊越哭越凶,年莹喜不以为意的道,“别哭了,只不过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待我体力好了,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你与其现在有力气哭,不如到时候留着点力气笑!”

她的声音其实很淡,可能风一吹都听得不是很真切,可她话语里那种不容许人质疑的与其,却震得芊芊立马收回了眼泪。

耳边的哭声消失了,年莹喜便也不再说话,虽然她明白恢复体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也不愿意再过多的浪费掉一点,更何况还是为了那些个无关紧要的墙头草。

芊芊扶着年莹喜越走越荒凉,而越是荒凉年莹喜心里越加的犯嘀咕,瞧着周围已经没有了树木和花草的四周,年莹喜心里疑惑,该不会她的院子在坟圈子附近吧?

年府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对院子的安排还是井井有条的,在前厅的正后面便是年更荣的书房,紧挨着书房边上是安支梅的梅花园,年勇之的院子在东侧的花园后面,年莹春的院子在南边的阁楼之中,而年莹喜的院子便被安置在了比较偏僻的西边角落里。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芊芊终于扶着年莹喜走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小院子前面,站在院子的门口,年莹喜松了口气,这院子虽然简陋了一些,不过好在还算是干净,不然要是蜘蛛网成沓,灰尘一尺的话,那她才是真的衰到家了。

芊芊将年莹喜搀扶进了屋子,便出去给年莹喜找吃的去了。

年莹喜一边脱着身上的披风,一边想着刚刚那两个小厮的话,忽然脱着披风的手一顿,年莹喜的唇边带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这个传说当中宅心仁厚的司南王妃,也不见得厚到哪里去啊!

第四章 送信

顺手拿起桌子上用来剪烛芯的剪刀将那披风一剪成半,当目光看见那披风里夹着的一小铁片的时候,年莹喜的目光冰冷一片。

如果她的记忆要是没错的话,这披风就是那个思南王妃于淑兰派人送出来的,当时外面电闪雷鸣,于淑兰却在这个时候送了一件夹了铁片的披风叫她穿上,如果不是想要将那雷电引到这身体的主人身上,那么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莫名其妙的铁片了。

难怪她会穿越,也难怪这具身体的主人会猝死,原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于淑兰。

“小姐,这个时候厨房里只剩下一点粥了。”芊芊走进门,一边说一边将一小碗剩粥放在了桌子上面。

本来饿极了的年莹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将桌子上的粥碗往旁边一推,朝着芊芊吩咐道,“去给我把笔和纸拿来。”

芊芊虽然不知道自己家的小姐想要干嘛,却还是听话的将毛笔和宣纸送到了她的面前。

以前就学过毛笔字的年莹喜,多年之后再次提笔,丝毫不感觉到生疏之感,洋洋洒洒的在纸上写下几行字之后,将宣纸一折成四,交道了芊芊的手里,“你连夜将这信给我送去司南王府,亲手交道司南王妃的手中,多余的话不用说。”

她现在很期待于淑兰看到这封信的表情,一个明明应该死了的人不但没有死,反而换了一种态度与她宣战,不知道这于淑兰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会不会以为是闹鬼了?哈哈!年莹喜心里舒服多了,最好吓死这个于淑兰,也省的她日后再自己动手。

芊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间。

芊芊走后,年莹喜看着桌子上的那碗剩粥,拧着眉头开始往嘴里倒,有总好过没有,虽然是剩下的,倒也还没什么酸嗖的怪味。

草草的喝完了皱,年莹喜走到床边倒头开睡,所谓的养精蓄锐其实很简单,吃饱了就睡便是最直接的方式。

黑漆漆的夜晚透着雨后的丝丝凉意,芊芊一个人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时不时的紧张的朝着四处看去。

她没想到年莹喜再次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虽然内心有点害怕现在的年莹喜,不过开心却是多过了害怕,她想,也许以前的年莹喜要是也有这般气势的话,可能也不会让所有人都欺负在了脑袋上面。

一阵大风无情的刮了过来,芊芊轻小的身子被风吹的后退了三步,忙着伸手扶墙的她手一松,那本来死死攥在手中的信纸,便随着大风飘向了远处。

看着那已经越飘越高的信纸,芊芊懊恼的跺脚,这可如何是好?想必小姐应该是在信上写了很重要的事情,才叫她连夜送来的,现在却被她弄丢了。

另一条街道上。

一辆精致的马车正在寂静的道路上奔跑着,一阵夹着凉气的风刮了过来,卷起了盖在车窗的帘子,也顺带飘进了一张四方形的宣纸。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夹起那看似不起眼的宣纸,手指灵活的挑动了几下,隐藏在宣纸上的字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纸上的字虽然是女子家的柳叶细描,却不失刚劲有力,让看的人一目了然这出笔的女子内心的坚韧与不屈。

看信的人并没有将这张意外飞来的纸张再次扔出去,而是颇有耐性的将它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好,放进了自己祥云滚边的阔袖之中。

第六章 挑事

早晨的阳光刚刚擦破云层,昨儿半夜才回来的芊芊便已经起来开始收拾院子了,其实她平时起的也没有这么早,只是因为昨儿晚上丢了信件,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睡下了,她忧心忡忡了一夜,才决定起个大早等着给自己家小姐负荆请罪的。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手持扫把的芊芊抬头一望,一张本就不太开心的小脸,更加的黑了下来,不过就算她再不开心,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放下了手上的扫把,芊芊朝着进来的几个影子行了个跪礼,“三小姐早,表小姐早。”

进门的年莹春不耐烦的一挥手,示意芊芊起来,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芊芊站起身子,脸却是一直看着地面,“回三小姐的话,小姐昨儿个被雨淋湿了,身子有些不舒服,现在还在休息。”

没等年莹春说话,站在年莹春另一边的女子嘲讽的笑了起来,“竟然还有心情睡觉?春儿姐姐,我看你这个姐姐还真是心大啊!”

年莹春听到年莹喜在睡觉,心里也很不舒服,她是今天早晨才接到淑兰姐姐的口信的,说是年莹喜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很不放心,让她赶早来瞧瞧,看看人有没有病倒。

年莹春本来是不想来的,那个傻子死不死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过暂时住在她屋子里的珺如表妹倒不这么看,于淑兰好歹也是司南王妃,她交代的事情不办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而且还能顺便刺激刺激这个傻子,看着她傻哭,何乐而不为呢?

听珺如这么一说,年莹春才点头同意过来看看的,不过现在不但没有刺激到年莹喜,反而吃了闭门羹,她心里哪能好过?侧眼瞪了一下身边的珺如,心说:还不是你非说要来的,这下好了,换成咱俩吃闭门羹了!

珺如虽说是年莹春的表妹,但珺如的母亲安支凤,却同安支梅是远方表亲,要不是这几年她爹爹的珠宝生意做得有起色了,安支梅爱美想要从她们家以进价拿货,才不会搭理她们家,所以与其说安支梅与安支凤走得近了,倒不如说安支凤想借着以进价给安支梅珠宝的机会,巴结安支梅。

见年莹春生气了,珺如赶紧拉着她的袖子讨好的笑道,“表姐莫要动怒,她算是老几敢让咱们吃闭门羹?没起来咱们就直接踹门进去叫她起来,不就好了么。”

芊芊一听她们要踹门进去,赶忙上去想要阻拦,可年莹春身边的丫鬟翠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直接一巴掌将芊芊推开,“你算老几?别挡着我们家小姐的路!”

芊芊被推开的同时,珺如已经推开了年莹喜的房门,随着几个人吵杂的脚步声进到屋子里,却见床上的年莹喜已经起身靠在了床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年莹喜本是杀手出身,睡觉一直都很浅,不要说是说话声,就是在她睡觉的时候掉下一根针,她都能惊醒。

早就醒了的年莹喜虽然身子还算不上有力,不过对付几个女人的力气她还是有的,本来她想着等自己的体力恢复恢复了再一一找这些人算账的,不过现在既然她们自己主动上门来找抽,她又何必客气?

第七章 打人

“姐姐真是好大的心情啊!昨儿在人家司南王的府门口跪了一个下午,如今灰溜溜的回来了,要不是今儿早上淑兰姐姐担心你的安慰,叫我过来看看,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个一直傻不拉几的姐姐,竟然还能做出此等惊天动地的事情呢!”年莹春的话尖酸刻薄,字字扎在门外芊芊的心上,一张小脸满是苦楚。

珺如想起刚刚年莹春瞪自己那一眼,很怕一会年莹春回去找自己的不是,赶紧附和着挖苦道,“你是疯了吧?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不过是一个狗娘养的傻子而已,就你这德性能配得上司南王么?还好我们司南王妃大度,不但不和你计较,还一早的派人过来担心你的安危。”

靠在床上的年莹喜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们会听到风声,完全是于淑兰的通风,不过于淑兰叫她们过来岂是来看她的安危?根本是看她有没有被雷劈死吧?

转眼看向了同年莹春一个鼻子孔出气的珺如,年莹喜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不是说人人都说她疯傻么?那她就疯傻给她们瞧瞧!

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慢悠悠的将门插挂上,然后在年莹春与珺如诧异的目光之中,猛然转身,朝着珺如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极其响亮,就是在门外的翠儿与芊芊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打的珺如捂着脸惊讶的看着年莹喜,年莹春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她们的心里,这个年莹喜虽然总是闷闷的,呆呆的,但是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趁着她们二人都在震惊之中,年莹喜起身便将珺如给扑在了地上,左右开工朝着珺如的身子面颊开始抡拳头,她现在不能用杀手的武学来对付珺如,只能胡乱的抡着拳头,不过她不会这么便宜了珺如,虽然不能用武,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胡乱的打,其实她可是瞄准了珺如的痛处打的,几乎每一拳下去全是软肋,就算没什么皮外伤,短时间内想要起床也要费劲了。

年莹春已经从震惊中回过了神,赶紧上前想要拉开年莹喜,虽然平时她不怎么喜欢狗腿一样在自己面前献媚的珺如,但是也不能让年莹喜如此打她,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这么打,不是明显和自己叫嚣呢么。

不过现在的年莹喜哪里是年莹春能拉开的?拉了几下年莹春见实在拉不开,便将门打开,将站在门口的芊芊与翠儿叫了进来帮忙。

此时的年莹喜头发散乱,浑身冒着冷气,不要说是翠儿惊的睁大眼睛,就是芊芊也吓得差点没跪在地上。

“还愣着干嘛!赶紧上来将她们拉开啊!”年莹春急的大吼。

“是。”

“是。”

年莹喜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往死里打珺如,不是说她和珺如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做戏给年莹春看,她年莹喜也是个会反弹的皮球,而且这个反弹的力道叫她们谁也承受不住!

她倒是不担心年莹春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因为就算年莹春不明白,这事情闹到了安支梅那里,安支梅也自然会明白的。

所谓的杀鸡给猴看,就是这个道理了。

“别打了,小姐快别打了!”

“来人啊!赶紧来人!年莹喜中邪了!赶紧来人!”

就算年莹喜住的院子很偏,可由于吵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不到一会的功夫便引来了一群丫鬟和小厮。

这些小厮和丫鬟见哪里见过年莹喜这阵势,像是要吃人一样的,虽然大家平时都会欺负欺负年莹喜,但是见年莹喜现在的样子,愣是没有一个人赶上前拉着。

第八章 易容

到了最后,是年莹喜自己从珺如的身上走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她打累了,也打够了。

一直到年莹喜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这些个呆愣的下人才想起来涌进来查看珺如的伤势,可此刻的珺如脸肿的像是猪头一样,早就已经昏了过去。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抬走找大夫!”随着年莹春的一声厉呵,一群人将已经瘫软的珺如抬出了院子。

最后出去的年莹春狠狠的瞪了已经悠哉躺在床上的年莹喜,“年莹喜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等着!”

年莹喜既然敢打,就不怕年莹春的告状,朝着年莹春无所谓的笑了笑,便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直到人都走干净了,芊芊才走到了年莹喜的床边,看了年莹喜一眼又一眼,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嘣出来。

懒懒的睁开眼睛,年莹喜淡淡的道,“芊芊,有话直说。”

芊芊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的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眼睛湿润了起来,“小姐,一会要是二夫人带人来兴师问罪了,小姐只管把责任推在奴婢的身上,奴婢挨打总比小姐挨打要好。”

芊芊的胆小和懦弱,年莹喜早就已经感觉出来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懦弱的小丫头竟然敢于挡在自己的前面保护自己,想起她前世一直没有什么至亲的人,年莹喜忽然被芊芊的话弄得有些心酸,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傻丫头,不会让你挨打的,快起来吧。”

芊芊哪里肯起来,只当是年莹喜在安慰她,边哭便道,“小姐,奴婢虽然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的,但是帮小姐挨板子还是可以的,说实话奴婢怕疼,但是奴婢可以忍着。”

年莹喜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自己的这个小丫头不但经不得事情,还是个一根筋的主儿,放下手腕,她嘴唇一勾,语气淡淡,“说了不会挨打就不会挨打,先去给我找点吃的,然后去上院子外面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马通知我。”

她的脸色依旧不好,她说话的底气依旧虚中不足,可她唇角挂着的那丝躇定的笑容,却让成了芊芊最为信服的理由,芊芊从来没想过自己家的小姐笑起来会是这般的好看迷人,像是豁然想开了一样,芊芊擦干了脸上泪渍,小跑着去给年莹喜弄吃的去了。

芊芊走了之后,年莹喜忽然觉得自己的面颊黏黏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着额头处往下流着,以为是打珺如的时候误伤到了自己的年莹喜,起身走到了镜子前面,却在往镜子里的那一刹那,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具身体的样子,不得不说这身体长了一张极其绝色的脸蛋,柳叶弯眉杏核大眼,精致的小鼻子小巧的嘴,如果说这整张脸上唯一不足的话,就是她眉毛下面一直延伸到面颊边缘的一块红色的胎记了。

不过年莹喜并不是被这身体的脸蛋给迷惑住了,而是她注意到了那正在往下躺着红色汁液的胎记,随着汁液一点点的留下,本来被红色胎记盖住的皮肤便显露了出来。

摸了摸已经融化掉的胎记,年莹喜指着镜子里的自已,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有人特意用什么方法将你的绝色倾城给遮盖住了,不过你放心,我也不喜欢因为外表而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所以就算没有这胎记的掩盖,我也一样会想办法将脸给遮住的。”

第九章 老夫人

芊芊回来的时候,年莹喜正在屋子里端着个盆子搅合着,芊芊将饭菜放上桌子,好奇的一张望,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想起刚刚年莹春口口声声喊着年莹喜中邪的说法,一时间有些害怕了起来,颤巍巍的指着那一盆子的泥巴,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小,小姐啊,您这是,这是干嘛啊?”

年莹喜拍了拍手,颇为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一边朝着自己的脸上摸着,一边模糊不清的道,“当然是为了遮脸了。”

芊芊眼睛等得溜圆,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想起刚刚在厨房听到下人们的七嘴八舌,赶紧跑到年莹喜的身边急道,“小姐,我刚刚听下人们说,珺如表小姐伤的很严重,肋骨都折了两根呢!二夫人很生气,说是要将事情告诉给老夫人,小姐怎么办啊?要是老夫人知道了的话,指不定要怎么罚咱们呢。”

芊芊不提年莹喜倒还没什么,一提起这个老夫人,年莹喜反而眼睛一转,低低的笑了出来,在这个身体的印象里,这个老夫人本不是年更荣的亲生母亲王婉琳,而是年更荣亲生母亲的亲妹妹王婉俢,当年王婉琳难产而死,还在襁褓中的年更荣便交由了,同王婉琳一起嫁进年家的妹妹王婉俢收养在了膝下,虽然不是亲生,不过年更荣对这个养母或者可以说是姨娘的王婉俢很是敬仰,自从王婉俢被年更荣接到了年府,年家的一些大小事务便全都是由王婉俢掌权,王婉俢虽然年迈,却精明干练,眼睛丝毫揉不进一粒沙子,这其实也是安支梅在年莹喜母亲死后一直没能被升为正房的原因,毕竟安支梅是安家的庶女,所以在王婉俢看来,就算安支梅镶了金边,也不过是人家小老婆生下的孩子,根本没有登上副都统正房夫人的资格,不过安支梅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过,无时无刻不在巴结着王婉俢,希望有朝一日王婉俢能开恩让她升为正房。

当然,年莹喜笑的并不是年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她笑的是脑子里已经想好的那个对策,既然安支梅想要巴结王婉俢,那么这次倒是一个好时机,虽然她现在还没想明面上得罪安支梅,但撮一撮安支梅的锐气,让她明白她年莹喜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也是好的。

镜子里的人一脸的黄泥,却笑得狡黠,转身洗手的同时,年莹喜问着身后的芊芊,“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珺如是如何骂我的了?”

芊芊虽然一直被翠儿拦在屋外,不过对于珺如当时的泼骂也是听得清楚的,回想起刚刚那些肮胀不堪的词汇,芊芊为难的点了点头却没有重复,毕竟那些话太过难听了,她是怎么也学不出来的。

见芊芊纠结的样子,年莹喜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丫头还记得当时珺如的泼骂,擦干了手,转身走到芊芊的面前,伸手将她垂在胸口的下巴抬了起来,迫使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芊芊,我知道那些话让你重复出来很为难你,但现在能让我们逃过挨打的,就只有这些话了。”

看着年莹喜那双冷静且黝黑的眸子,芊芊不解,“小姐,挨打和那些骂人的话有什么关系?”

年莹喜使劲的暴栗了一下芊芊的脑袋,这个丫头平时看着唯唯诺诺的,到了关键时刻这个刨根问底的劲头儿还真的是很欠揍。

芊芊疼的眼泪涌了出来,刚想问问年莹喜为何打自己,却在看见年莹喜那堪称‘凶狠’的眼神时,咬了咬嘴唇憋住了哭。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虽然距离院子还有一定的距离,却还是没能逃得出年莹喜那双异常敏感的耳朵,瞧着眼前委屈的像是个小媳妇一样的芊芊,年莹喜已经来不及和她解释那么多,只能带着恐吓的道,“一会要是有人问你珺如当时说什么了,你切记要一个字不错的重复一遍,要是说不出来,你和我就等着挨板子吧!”

第十章 问罪

芊芊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年莹喜的话,就听见‘咣当’的一声,顺着声音看去,当目光所及到涌进屋子的几个女人时,芊芊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一一的请安,“老夫人好,二夫人好,二小姐好,表夫人好。”

已经被安支梅哭了半个时辰的王婉修阴着一张脸,使得本来就严肃的脸上更显威严,目光越过芊芊转到另一边的年莹喜身上,当看见那年莹喜满是泥泞的脸蛋时,眉头一紧,顿时厉声呵道,“年莹喜,刚刚你二娘说你打伤了珺如小表妹,可有此事?”

听着问话,年莹喜不得不承认,这个王婉修确实不愧是年家的后院之首,光是气场就足够的压倒一切,不过她年莹喜也不是什么善茬,再破的房子塌了也要震上三震,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今儿能让安支梅震上几震,但是抖上几抖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年莹喜老老实实的低头回答,“回老奶奶的话,确实是孙儿打了珺如表妹。”

王婉修倒是没想到她能回答的这么痛快,一肚子的威严反倒是无从发泄。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安支梅赶忙低头在王婉修的耳边假装哭诉,“老夫人,您是没看见我那小外甥女被打的有多惨啊!好好的一张脸蛋就这么毁了,才刚刚到十三的年纪,就这般的不幸,以后可还要如何嫁人啊!”

安支梅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声声可怜,一边的安支凤也跟着小声低低的抽泣,哭的正欢的安支梅见自己身边的年莹春一个眼泪疙瘩没掉,心急之下狠狠的掐了年莹春一把,心里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平常总是教她看人脸色懂得分寸,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如此的不成气候。

正死死瞪着年莹喜的年莹春,被安支梅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掐,顿时疼的心都翻个,‘哇——!’的一声嚎了出来,眼泪立刻涌出了眼眶。

本就不算太大的屋子里,此刻全是女人们的哭泣声,站在最中间的王婉修拧眉,想起现在这个时候年更荣正在午睡,不禁冷冷的咳嗽了一声,算是暂时止住了这场眼泪的戏码。

低头跪在地上的年莹喜,听着耳边哑然而止的哭泣之声,心里一阵好笑,这些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女人,该哭的时候哭,该收的时候收,看来各个都是见缝插针的好手。

“年莹喜,既然你承认了痛打你珺如表妹的事实,那么你可愿意受罚?”王婉修话虽然是这么问着,可早就已经给安支梅使了眼色,示意她叫小厮拿着板子过来,在她的心里,这毕竟是一些女人之间琐碎的小事,耽误的时间长了,惊扰到了自己宝贝儿子的午睡,那才是大大的不值得。

听着王婉修的问话,年莹喜眼珠子转了几个圈,其实她是想让自己的眼睛酸一下,好涌出点眼泪,不过却怎么转也没有转出来,来不及再转的她只能偷偷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随即抬起头,红着眼眶不吭不卑的说道,“老奶奶,年莹喜承认自己动手不对,可当时要不是珺如表妹说话太过难听,我也不会动手打她的。”

“老夫人,您可莫要听她瞎说啊!”安支梅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赶紧在王婉修的耳边吹气,平时自己女儿指着年莹喜鼻子骂的时候,她也不是不知道,那可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如今年莹喜这么一说,王婉修要是真追究起来骂的是什么的话,没准到时候事情就会变一个样了。

“老奶奶,她就是一个傻子,咱们怎么能信了一个傻子的话?”见自己的母亲脸色有些不好看,年莹春也赶紧跟着附和,其实她心里也害怕王婉修追究起骂人的事情,毕竟是她和珺如先来挑事的,虽然王婉修平时对她还算是不错,但是王婉修公事公办绝不徇私的头衔,还是这个年府里出名的。

早就猜到了这群人不会让她说话,年莹喜趁着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王婉修身上的时候,朝着芊芊挤了下眼睛,这个时候就看芊芊这丫头能不能想的开了,会不会将刚刚的话给重复出来。

第十一章 脱险

芊芊注意到了年莹喜给的信号,心里开始犹豫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的来回游走,似乎心里正在做着很大的斗争。

这个时候,刚刚被安支梅派去喊小厮的丫头赶了回来,进屋朝着安支梅使了个眼色,安支梅松了口气的同时,再次换上了一副慈姐的表情,话虽是对着安支凤说的,但是音量足够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妹妹啊,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照顾不周,回头待我亲自去和妹夫请罪,毕竟这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安支梅的话,让王婉修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在她心里,安支梅虽然是个侧房,但好歹也是她年家的媳妇,堂堂的副都统二夫人去给妹夫赔罪,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余光见小厮已经在院子里支好了凳子,举好了板子,王婉修手一抬,冷冷的道,“先打十个板子,之后面壁思过三十天。”

王婉修的一句话,像是特赦一样,让安支梅与其他几个人放松下了神色,却惟独让芊芊的心情更加的慌乱了起来,做着斗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年莹喜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不会挨板子的时那种关心的眼神,芊芊的眼神忽然坚定了起来。

年莹春朝着年莹喜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嘀咕着无声的口型,‘傻子,好好享受板子吧’。

年莹喜倒是并没有生气,而是挑衅的朝着她的身后使了使眼色,然后还没等年莹春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自己的身后‘咕咚’一声,紧接着便传来了一个小丫头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老夫人,我家小姐是冤枉的!我家小姐是冤枉的!”

芊芊一边拉着王婉修的裙摆,一边狠狠的用脑袋磕着地面,年莹喜没想到芊芊的演技竟然如此的出神入化,害她白白的担心了一场。

安支梅哪里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个小丫头片子,正想叫身后的丫头去拦住芊芊,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在那两个小丫头还没有走到芊芊身边的时候,就听芊芊连哭带喊的说道,“老夫人,今儿早上是珺如小姐先骂我家小姐的,她说我家小姐傻,还说我家小姐是狗娘养的东西,呜呜……呜呜……”后面的话芊芊是实在想不了起来了,所以只能以哭代替了。

前面的话还好一点,一听到后面那句‘狗娘养的’安支梅的脸色沉了下来,侧脸死死的朝着安支凤咬了下呀,心说:这下好了,看看你教的是什么样子的好姑娘!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王婉修刚刚要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一直盯着王婉修动作的年莹喜抓住这个机会,同样委屈又带着单纯的直接问道,“老奶奶,当初珺如表妹就是这么骂孙儿的,孙儿很想知道,孙儿明明是爹爹与老奶奶养大的,怎么就成了狗年养的了?”

安支梅惊讶的望向了年莹喜,眼中除了震惊便是深深的不可置信,在她的心里,年莹喜就是一个软柿子,就算是被人捏扁了,也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怎么今儿个如此能说会道了?而且要不就不说,要开口就是句句话都是朝着人死穴上扎。

感觉到了安支梅的目光,年莹喜也不闪躲,侧眼朝着安支梅微微一笑,不吭不卑,不骄不躁。

年莹春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年莹喜,你就是一个狗娘养的,怎么?珺如还骂错了你不成?”在她看来年莹喜就是狗娘养出来的傻子,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安支梅刚刚的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如今一听自己的女儿也是这般的愚钝,当下差点没背过气去,狠狠的拉住年莹春的手腕,死死的瞪了她一眼,自己的这个女儿还真是不争气,一点里外的话都分不出来。

王婉修的脸可以说是黑到不能再黑了,侧眼看着已经轻轻颤抖起来的安支梅,气得伸出的手臂都开始颤了起来,“这就是你的好妹妹,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这话还好今天是我听到了,要是传到外人的耳朵里,咱们年府的脸都叫你们给丢光了!”

这个时候安支梅哪里敢说话,低着头缩着脖子,丝毫没有了刚刚狐假虎威般的气势。

第十二章 年家密室

安支凤也不傻,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却也知道是自己的女儿一时口快,引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狗娘养的,这句话要是单停确实没什么,但经过年莹喜那么一问,这性质就不一样了,而这个重点就在于,年莹喜夫人娘死的早,就算这个府上的主子再不闻不问,在情理上说,年莹喜也确实是被王婉修与年更荣养大的。

侧眼偷偷睨了一眼低头看地的安支梅,安支凤心说完了,估计这次又要破财讨好安支梅了,一想到自己都舍不得带的首饰进了狼嘴,安支凤的心都凉了,哪里还有心情里挑外撅地找年莹喜麻烦?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年莹喜却忽然开了口,“老奶奶,虽然珺如表妹说的话很难听,不过孙儿也确实是打了人家,从小老奶奶便交给孙儿们要敢作敢当,所以孙儿依旧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

她的一番话,让王婉修的心舒服了不少,重新打量起这个自己一直不关心的二孙女,王婉修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走眼了。

“算了,错不在你,罚了你我的心里岂能舒服?”王婉修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安支梅,在安支梅与安支凤只见冷冷的看了几圈,才用更冷的声音道,“回去都给我好好的重新抄写一遍女经,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是。”

“是。”安支梅与安支凤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点头附和着。

“行啊!散了吧,我看着心烦。”王婉修说着就要转身,却被年莹喜再次的唤住了脚步。

“老奶奶,二姨娘毕竟是长辈,年莹喜愿意帮二姨娘一同抄写女经闭门。”年莹喜说完,目光真切的先是看着安支梅笑了一下,才转头看向了王婉修,其实她这么做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她还不想这么早的得罪了安支梅,毕竟以后的路还很长,现在树敌太多的话,她的又会多了许多局限,二来她穿越到这里以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还没有好好的‘溜达溜达’这个年府,她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被人管着,所以要是能找到某种发财的捷径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了。”王婉修说完,严厉的脸上挂上了一层浅笑,转身在佣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年莹喜的小木屋,此刻她对这个年莹喜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懂事实得大体的孩子,看来以后她要多留意一下年莹喜才是。

看着王婉修的背影,年莹喜松了口气,大宅门里果然是非多,抬眼正要起身,却见站在人后的安支梅狠狠的盯着她打量着,年莹喜不以为意的会给她一个笑容,并且小声的道,“二姨娘走好。”

安支梅虽然觉得现在的年莹喜很可疑,可是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可疑,心里还惦记着一会还要好好的敲诈安支凤一笔首饰,便没有再多做停留,冷哼一声也跟着人群出了门。

直到人都走光了,芊芊才腿软的坐在了地上,看着年莹喜泪眼模糊的哭了起来,“小姐啊,刚刚可吓死女婢了。”

年莹喜拧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怕什么?以后要记住,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不会坑你的。”

“小姐,我知道了。”刚刚的化险为夷,已经让芊芊对年莹喜的话万分信服,心里根本没有丁点的疑惑。

“知道就别哭了。”年莹喜说着走到芊芊的身边蹲下身子,忽然神秘的问道,“芊芊,你可知道这年府里,哪里有什么比较值钱的东西?或者是什么不让人进的地方?”

芊芊哪里能明白年莹喜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想了想,老实的回答道,“小姐,咱们府里的钱财都在老夫人的账房里,平时老夫人睡觉都是在账房睡的,至于什么不让人进的地方么……就是老爷的书房了,听说那里面都是很珍贵的书籍,所以平时连打扫都是二夫人亲自打扫的。”

听着芊芊的话,年莹喜在心里呸了一声,真没看出来,王婉修还是个守财奴。

不过么……

眼珠子一转,年莹喜嘿嘿的笑了起来,她可不相信这个时代有什么镶了金边的书那么值钱,连打扫的下人都不让进,看来今晚她有事情做了,嘿嘿……

第十三章 夜探密室

深夜子时,年莹喜轻车熟路的绕过了安支梅的院子,直接飞身探进了副都统的书房里面,按着她以往的经验,密室或者暗道都应该隐藏在书房之中,而不是在院子里才对。

地毯式的将书房的墙壁摸了个遍,年莹喜失望的叹了口气,将身子靠在书架上四处打探着,她就不信这楚半山能不按套路出牌,会将密室的通道安在茅房里面。

伸手摸到的地方无意中触碰到了一本厚重的书籍,年莹喜忽然笑着转过了身子,仔细的看了看身后的书架,年莹喜伸手将刚刚那本比任何都厚的书籍拿了下来。

“我就说这个老古董不会想出什么新花样来。”年莹喜将书放在地上,伸手顺着书籍的缝隙探进去按下了墙壁上的凸起石钮。

随着‘喀拉喀拉’的声响,巨大的书架在年莹喜的面亲缓缓的移动开来,转眼间刚刚书架的位置露出一个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石洞来。

年莹喜看了看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抬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虽然年莹喜势不可及远处的事物,但是通过双手的触摸,她还是可以肯定这石洞绝非天然,而是由人工后天打造的。

走到差不多快一半的时候,年莹喜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她的不远处同样站着一个人,虽然对方已经将呼吸减少到最弱,但是她还是能敏感的察觉出来。

而本来就站在里面的人,也发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他警备的盯着自己的前方并不打算先动手,他在等着对方动手,然后一招制敌,他不能让人发现他此刻的样子,所以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谁都必死无疑。

年莹喜闭着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耳朵上,侧耳仔细听着对方发出来的微弱呼吸,脚下慢慢的搓错开了脚步,想来她来这里是潜进来的,如果要是闹出动静恐怕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她决定直接用自己的快速移动,从对面的身边错过去。

那人知道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动作是在探查自己的方向,正思量着对面人的举动,不想这个时候年莹喜却将自己的重量全部提了起来,迈着步子快速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年莹喜的举动让那人惊讶了一下,因为他以为这个对手是正面朝着自己攻过来的,双腿迅速的后退数步,刚刚稳定了自己身子等着对面的攻击,不料对面人竟然在离着他身体几寸距离的时候,忽然脚下转移了方向,和他的身体错了过去。

那人自问从小习武,对于轻功精通熟知,也就是他本着对轻功的熟知,他才会有现在的惊讶,就刚刚对面人的轻功来看,没有十年的苦练,是万万达不到的。

其实年莹喜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都是贼,那么谁都不要耽误谁,大家井水不犯,你找你的,我找的,毕竟时间宝贵。

不过那人似乎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不但明目张胆的点燃了火折子,并且直接准确无误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刺啦’一声,随着火光的笼罩,年莹喜便在第一时间看清楚了刚刚与自己交手的那个人的真实面目。

那人剑眸长眉,入鬓而长,瘦脸高鼻,红唇若桃,这么俊美的人让年莹喜的眼前豁然一亮,可是当那男子终于是被她盯得不耐烦开口的时候,说出话却是不怎么顺耳,“哪里来的小贼,竟然如此大胆!”

年莹喜一愣,看了看周围的坏境,又看了看那男子被碎石子刮伤的肌肤,不屑的一哼,“就现在这个状况来看,怎么看都觉得你比我像贼。”

第十四章 拿钱救人

红衣男子长眉扬起,正想起身,却被躺在他身边的男子拉住了手腕,“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是副都统府。”

年莹喜一愣,对这白衣男子有些很深的防备,她自问自己警惕一向极高,可是刚刚这男子却将自己的气息完全的隐藏了起来,如果不是他开口说话,可能她还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红衣男子两眼喷火,忍了忍终是再次坐回了身子,于此同时地上那名白衣男子慢慢坐起了身子,用一双锐利的眼睛打量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这种目光带着穿透性的探索,让年莹喜浑身一个哆嗦,有点阴森森的寒冷。

白衣男子似乎对年莹喜退缩的眼神颇为满意,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头,在红衣男子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问道,“你是年家人?”他的口气配上现在满身是伤的狼狈样子,并没有半点让人觉得落魄的感觉,相反的,话语之间的口气,还总是带出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年莹喜想了想,还是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是又如何?”

白衣男子悠悠一笑,看着她身上的男装伸手一指,“不如何,只是想借穿下你的衣服。”

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年莹喜后退了几步,一双迷糊的眸子顿时精透了起来,防备的看着这一红一白的两个男人。

虽然她现在的名声不咋地,但是不代表她就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红衣男子见她的样子挑起了眉头瞪圆了眼睛,一张俊脸挂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们会把你怎么样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长相。”

“我呸!”虽然此刻的年莹喜糊了一脸的烂泥,不过面对红衣男子的嘲笑时,还是挑衅道,“你自己也没比我好哪去,长得那么受实则居然是禽兽。”

“你再说一遍?”红衣男子咬牙。

“说几遍也改变不了你禽兽的事实。”年莹喜叹气。

红衣男子怒瞪着年莹喜,年莹喜也毫无惧意的反瞪着他,半晌之后,红衣男子气场全开,飞身朝着年莹喜的方向扑了过来,顺带使出了自己的擒拿手,这红衣男子虽然武功变幻莫测,但毕竟已经受了伤,同年莹喜没过几招,便被年莹喜反剪了双臂压在了石壁之上。

“你就这点本事么?”年莹喜不屑的嗤笑,论硬武功,她还从来没怕过谁。

红衣男子什么时候被一个女子说怂?当下就要再次起跳,却被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白衣男子拉住了手腕。

“我……”红衣男子刚要说什么,却被白衣男子的一个眼神制止在了原地,回眸之时,白衣男子的眼里带出了几许的赞赏与疑惑,不过说出的话却是十分躇定没有疑问的,“副都统家的二小姐,闻名不如远见。”

听着白衣男子那不容人质疑的口气,年莹喜郁悴的摸了摸脸上已经干裂的泥巴,不是吧大哥,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你就是那个被人退了三十四次婚的年莹喜?”带着震惊,红衣男子指上了年莹喜的鼻子,而后更加疑惑的道,“你不是傻子么?”

年莹喜能说什么?该说幸会幸会?还是客气客气?抬眼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的伤势,叹了口气决定来点实际的,“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是想打架还是出去,打架的话我奉陪,要是想要出去的话嘛……”

红衣男子听了她的话,眉头很不给面子的抽了三抽,相对于比较平静的,就是站在他身边的白衣男子了,只见那白衣男子想了半天,才带着几分衡量开口,“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银子。”这次年莹喜回答的倒是痛快,而且她本身打算救他们,也是带着目的的,她想要离开这里,离开副都统府,那么前提条件就是银子,而她现在几乎天天被禁足在这府上,偶尔碰到了两条大鱼,怎么能不往死里拍?

见那白衣男子黑色面纱下只露出的眼睛沉着了下来,年莹喜又抱着第二次期待的转向了红衣男子的脸上,可当入目是红衣男子一副吃了臭粑粑的表情时,她当机立断的再次将目光又转移了回来,并且再次商量道,“银票,金条也行,我这人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在她补充完了以后,红衣男子的表情更臭了,活脱脱的被粑粑噎住喉咙的神情,一张俊脸扭拧的不成样子。

白衣男子抬眸看了年莹喜半晌,才点了点头,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再次开口,“银子不是问题,但是你要确保我们走出这密室以后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而且从此对此事闭口不谈,当然你的身份我自然也会保密。”

听着白衣男子的缜密言语,年莹喜简直热泪盈眶,所以说她愿意和聪明人打交道,省时省力省一切。

“走吧。”年莹喜朝着二人打了个手势,收走咱就走,绝不拖拖拉拉。

第十五章 俊美似仙的白衣男子

繁星满天,月色明亮,夜晚的微风吹佛着附近的柳树,无数柳条曳曳摇摆。

看着在前面领路的小巧身影,白衣男子似星瀚的眸子沉了几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武功和洞察能力都是上层的,先不说她那份敢于相信陌生人的自信心,就刚刚她和唐楚交手之时,那种轻捷果断的伸手,便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难道这个副都统家的二小姐并不如世人说的那般痴傻?

亦或是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在前面的年莹喜总是感觉在自己的身后有一道洞察力很强的眸子,似乎想将自己的身体给看个清楚,当然不是那种色眯眯的透视,而是医院大夫在解刨小白鼠之前,那种深深的打探和俯视。

打了一个哆嗦,年莹喜回头朝着两名男子挥了挥手,指着前面的院子自己先行走了进去。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她带着两个陌生的男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走进她所谓闺房的两个男子,似乎没想到一个二小姐的屋子居然这么简陋寒酸,大致的看了一圈之后,红衣男子终于忍不住吐槽,“你不会是假冒人家二小姐吧?”

对于红衣男子的话,年莹喜充耳不闻,反正她自从来了,听到最多的便是冷嘲热讽,冷言冷语,着手开始在自己的屋子里找寻一些她以前存放在各处的药物和纱布,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她才瞧见两个男子身上的衣服均已被鲜血凝固在了身子上,为了不惊动在隔壁小屋子里睡下的芊芊,她拿着盆子转身走出了屋子。

年莹喜端着水盆回来的时候,白衣男子已经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黑色软巾,因为是对着门,所以年莹喜看不见男子的容貌只能看见他的动作,不过相对应的红衣男子的表情她倒是看得清楚,那种惊讶和不敢置信,让年莹喜一度觉得他俩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看着男子要动手脱自己的衣服,忽然想起那粘在肩膀上已经干枯的血迹,年莹喜端着盆子走了过去,将水盆往白衣男子的怀里一塞,很是职业的道,“血已经将衣服和伤口粘连了,你这么个脱法会撕掉一层皮……的。”其实最后的那个‘的’字她根本就没法出来,因为她在抬眸的瞬间,便被白衣男子的容貌给华华丽丽的震撼在了当场。

记得以前有一句话很古老的话:“白肤凝霜赛积雪,褐瞳墨眉似妖精。”当时的年莹喜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很迷茫,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可是以于这句话,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到那种美好。

而现在这位白衣男子,真真就是应正了这么一句话而来。

他的美和红衣男子的那种美完全不同,不似那种完美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那种美法,而是一种巧夺天工很是讥诮的唯美之感。

身姿卓越,器宇轩昂,天生那种高贵之态在五官并露之下一触即发,墨黑色的长发顺着打开的头巾披散开来,腰部以下臀部以上整齐的垂在身后。

细腻的肌肤如同凝结在花瓣上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却又让人不敢触碰,胖瘦匀称的瓜子脸上看不到一点因为太瘦或者太胖的凹凸之感,那么完美的弧度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了下巴,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又嫌少。

就是这么一个拥有着连让人尖叫都觉得无法满足心理那份震惊长相的男子,此刻正用着他那一双凝集了光聚的眼睛,慵懒的垂眸看着已经完全实话掉的年莹喜。

毫不在意她呆了神的惊艳目光,白衣男子的嘴角扯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不知副都统的二小姐打算看到何时?”

第十六章 半夜来闹事的年家人

回神的瞬间,年莹喜清楚的感受到了男子语气之中的那份嘲讽和鄙夷,想来这样的男子应该是锦衣玉食的才对,不然他那一身的好肌肤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对于这种男子,年莹喜感慨过了欣赏过了也就算了,绝对不会去搭上自己的心,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隐藏在他那双魅惑世俗的眸子底下的锐利和精透,她的经验告诉她,有着这样双眸的男子,心计和城府绝非一般人可比拟。

神色恢复如常,年莹喜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其实这句话对于年莹喜来说毫无意义,她只不过是想分散一下男子的注意力,让她好能更快速的将粘在他肩膀的衣服给脱下来。

垂眸看着在自己胸前忙活起来的小脑袋,白衣男子忽然神秘一笑,施施然道,“宣逸宁。”

‘咣当——!’是红衣男子手中的水盆砸在了地面上。

看着自己辛苦打来的清水,年莹喜的脸拉长了几分,“不干活还竟添乱,水井在院子里,你去给我打盆新的。”

红衣男子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表情,直直的盯着她道,“我叫唐楚。”

年莹喜挑眉,“你就是叫糖块也要去打水!”靠之,一直知道有美男计,从来不知道有美名计这一说的。

唐楚走了,而且是端着脸盆走的,堂堂的杀手堂少主,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指使的干上了体力活。

宣逸宁似乎对年莹喜的反应很是玩味,长长睫毛半遮的眸子带出了看见玩物的兴趣,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见唐楚去而复返,神色有些着急的道,“远处的石子路上有火光,看样子是朝着这里过来的。”

听着唐楚的话,年莹喜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手下的身子一僵,周身瞬间被一片杀气手笼罩了起来。

头疼的将掀到一半的衣服给宣逸宁穿上,眼疾手快的先是将唐楚塞进了这屋子里唯一的家具——柜子里,随后拉着宣逸宁上了自己那张狭小的木床之上。

刚刚将宣逸宁扔上床的年莹喜忽然听见身后的开门声,来不及多想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和宣逸宁钻进了一个被窝,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也跟着躺下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此时与她‘同床共枕’的宣逸宁,在黑暗的被窝里,不停的打量着这个女人,他现在好奇的并不是她的机灵思维和敏捷动作,而是好奇这么一个从小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居然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看来今晚这一趟夜探并没有白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可怜的姐姐啊……呜呜……”人未到,声先至,随着这假到不能再假的哭声,几个人影伴随着夜色匆匆涌进了年莹喜的屋子。

听着声音假装转醒的年莹喜慢慢的坐起了起身子,先是扫视了一圈,才淡淡的道,“这么晚了,不知道爹爹是有什么事情么?”其实在看到一改白天那副耀武扬威嘴脸的年莹春,与现在乖顺站在年更荣身边一脸同情的安支梅的时候,年莹喜便知道,看样子她们这是来报今儿白天在她这里吃瘪的仇来了,不过年莹喜倒是并不害怕,和她比演戏?假哭的戏份姐三岁开始就不玩了。

“我听说,你前几日去司南王府生事去了?而且还被人家关在大门外面整整一天?”说话的便是这年府最有权威的人,也是年莹喜的爹爹——年更荣。

年更荣时值四十,正是男子最为成熟之时,可此刻这张被岁月熏陶过的脸庞上,爬满了对床上呆傻之人的怒怨,在他看来,这个女儿要不是他和以前的正房所生,早就将她扔出府外任由她自生自灭了,哪里还能将她留在府中,如此丢人现眼却不知悔改,现在更是由于她的痴傻被退了足足三十四次的婚,几乎现在宣国的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全是她这个不争气的二女儿。

安支梅虽然是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却一直是盯着年莹喜满脸的憎恨,要不是这个贱蹄子,她也不会在王婉修的面前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还好她还有年更荣这个靠山,只要她时不时的在年更荣的耳边吹点枕边风,这个年莹喜就绝对不会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侧眼看了看一边幸灾乐祸盯着她翻白眼的安支梅,年莹喜懒懒的回答,“前几日女儿确实是去了司南王府。”

第十七章 将计就计反咬一口

“不过么……”年莹喜话锋一转,接着又道,“是莹春妹妹让我去的。”

“你胡说!”年莹春一听年莹喜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当即收起了鳄鱼的眼泪,朝着年莹喜破口大骂了起来,“你这个贱蹄子,自己犯了错想往我身上推?”

年更荣没想到年莹春竟然如此没有修养,立时皱起了眉头,将目光扫向了身边的安支梅,“你平常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安支梅面上一僵,赶紧上前一步拉回了年莹春。

年莹喜见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便接着不咸不淡的道,“如果不是莹春妹妹让我去的司南王府,又怎么会在第二天早上就赶来看望我呢?”

年莹春一愣,站在原地无话可说。

安支梅心里‘咯噔’一下,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唇边,她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此刻安静躺在床上的年莹喜,明明都是一个人,怎么从司南王府回来以后,变化就这么大?

年莹喜心里好笑,虽然司南王妃这个头衔人人都想巴结一下,但年更荣因为早年与于淑兰的父亲,因为一些国事在朝政之上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就算年更荣并没有发话说府里的人不能与于淑兰往来,但是为了年更荣的面子着想,没有一个人再敢去明目张胆的与于淑兰过多的交际,如今年莹喜将这事情抖了出来,无非是想在年更荣的面前让年莹春闭上嘴巴,同时让安支梅也稍微安静一下,想要对付她年莹喜可以,不过请先带着脑子再过来找她,她们想要自取其辱没关系,但请不要污蔑了她的智商。

躲在柜子里的唐楚有些错愕,他实在无法将刚刚那个赖皮女人,与此刻这个眼神镇定,应答自如的女人相提并论。

都说女人的脸比变天还快,他倒是觉得,年莹喜这个女人的智商来的,比翻书还要快。

被子下的宣逸宁,唇边挂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当年年更荣与于正国因为边疆规划发生了巨大的争执,由于当时的大臣多数赞成了于正国的想法,所以最终否掉了年更荣的折子,本事一件小事,没想到事过多年年更荣心里这个坎还没有过去,甚至还让自己的女儿拿着这件事情当成了挡箭牌。

年莹喜……宣逸宁唇边的笑意加深,看来这个女人不但临危不乱,还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呐。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样,年更荣虽然心里因为怀疑年莹春私下里与于淑兰有交际而心里不舒服,不过碍于安支梅的面子和年莹喜的在场,只能别扭窝火的作罢。

安支梅眉眼一转,为了能让年更荣不再纠结此事而惹祸上身,赶忙朝着年莹喜一脸亲切的笑道,“小喜啊,其实老爷也不是专门过来训斥你的,是有一门亲事想来和你说说。”

楚子乔心里冷哼,又是相亲?看来自己这个爹爹还真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死命的给她说亲事。

年更荣冷哼一声,将安支梅的话接了过来,“这门亲事是你二姨娘好不容易给你说上的,过几日你收拾一下,与我一同去见见人家,我警告你年莹喜,如果这次的相亲再被人退回来,可别说我不讲父女情面!”说完,拂袖而去。

安支梅一副看好戏的朝着年莹喜阴狠的笑了一下,便紧随其后的带着丫鬟跟了出去。

最后走出屋的年莹喜抖了抖自己身上新做的罗黄色长裙,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上尽是嘲讽与鄙夷,“傻子,我听说那家的公子是一个瘫子呦,你到时候可要好好的表现,俗话说瘫子傻子天生一对,我可是很期待这天作之合啊!”

年莹喜心里好笑,威胁和恐吓有用的话,姑娘我早就死一百个轮回了,还用得着现在在这里和你玩轮子?

趁着年莹春转身朝着门槛迈着步子的时候,年莹喜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颗小石子,反手将小石子打在年莹春的脚踝上,看着年莹春重心不稳的趴在地上,满意的勾唇一笑。

柜子里的唐楚看着这一幕有些楞傻,傻的是竟然有人会在枕头底下放那么的石子,楞的是这女人的内力并不在他之下。

疼痛加上难堪让年莹春的一张水灵灵的小脸上愤怒的扭曲了起来,站起身子恶狠狠的使劲踩了踩门槛,才愤愤的转身离开了。

人也走了,戏演完了,年莹喜终于合上了一直张着的嘴巴,伸手拍了拍僵硬面颊的同时,伸了伸被子上蜷着腿,一收一松之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长腿,年莹喜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被子里还窝着一个大活人呢。

第十八章 好戏在后面

“小姐,明儿咱们怎么办啊?”人都走光了,芊芊才跑了起来,想着刚刚在门外听着年莹春的话,很是担忧,“难道小姐真的打算嫁给那个瘫痪的少爷?”

年莹喜想了想,忽然问道,“芊芊,知道我这是第几次被安排出去相亲了么?”

芊芊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差不多三十几次了吧。”

年莹喜脸上的笑容顿时扩大,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既然都被人退了三十几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你去睡吧,我自有分寸。”

芊芊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屋子,对于年莹喜她还是相信的,而且无论年莹喜傻与不傻,她都有一个不可动摇照顾她的理由,虽然这个理由现在她无法开口说出来。

该走的都走了,年莹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掀起被子看看那宣逸宁是死是活,这可是她现在仅存的提款机啊,捂死了可就浮云了。

被子下的宣逸宁面色有些红晕,可能是一直窝在被子里的缘故,鼻尖和额头上都镀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么一张祸水的脸蛋配上现在这样的效果,怎么看都觉得受力无穷,就连年莹喜都忍不住伸手啜了戳了他的面颊,“喂,你还好吧?”

细腻的触感随着指尖传达到感应神经,收回手的年莹喜在心里狠狠的羡慕了下,娘之,这要命的肌肤还真是果冻般的柔滑,简直是变态到了极致。

柜子被人由内而外的推开,唐楚走了出来,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了年莹喜半晌,怎么看都无法将刚刚的傻子与她联想在一起。

“看来年家的人似乎对你并不存在什么好感。”说话的是宣逸宁,很奇怪所有的疑问句到了他的嘴里之后都成了肯定句,而且让人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年莹喜没心没肺的一笑,开始着手处理起两个人身上的伤口,其实她很想说宣逸宁的话还是比较委婉的,要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岂止是没有好感,简直是恨之入骨。

见她不说话,唐楚将话接了过来,“你是不是曾经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正在给唐楚处理伤口的年莹喜忽然抬起了眸子,想了半天认真的道,“可能是我疯癫的时候抱着她们家的孩子跳过井,也或许是我梦游的时候在她的屋子门前放过火。”

月色下,唐楚的面颊抽搐的相当明显,不得不说,他活到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可思议的女人。

另一边的宣逸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深沉如潭的眸子望着年莹喜处理伤口时,那利落和干净的手法,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初阳东起,染红了云朵。

已经习惯了早起的年莹喜这个时候已经在院子里晨练上了,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多亏了她的傻子名头,只要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无论是上房揭瓦还是挖地三尺,永远不用担心会有另外一双眼睛的窥视。

因为没有人会对一个傻子感兴趣。

早晨的微风轻佛起了周边的层层柳条,没有什么华丽衣衫的年莹喜只着一条素白的贴身长裙,同样素白的腰带将她的腰肢愈显婀娜,散在脚边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而弧线起伏。

一夜没有深度睡眠的宣逸宁走到窗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从她的姿势来看,她似乎在练武,那一招一式都带着十足的力道打在风中再稳稳的收力,可与一般人不同的是,她的转身,举手和投足之间似乎又隐藏着一种轻盈之美,让人可以毫不费力的用着欣赏的角度去看完她的整段招式而不觉得乏味。

第十九章 一枚玉佩

其实在宣逸宁的身边最不缺少的便是女子,尤其是美丽的女子更是多如牛毛,不过能像今儿这般,只是一个背影就可以让人流连忘返的,仔细算来她还真是头一个。

将刚刚从桌子上拿走的几张宣纸放进了自己的袖子之中,宣逸宁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一招一式。

已经活动完筋骨的年莹喜感觉到自己身后那道莫名的视线,不自在的微微转身,当如光所及到窗边时,象征的笑了一下,“早啊金主!”这个人毕竟是她的金主,她还等着他给银票呢。

她的长相昨晚的时候宣逸宁是根本没去注意的,黑不说还外加了满脸的泥巴,所以对于他这种审美疲劳的男人来说,她的长相对他来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可就在她刚刚转身回眸的瞬间,他却是有一刻的呆滞,这种呆滞并不是对于她的长相,而是她那一双黝黑的眼睛,她的肌肤不错,加上她得体的五官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可是就在这么一张稍微中等姿色的脸上却镶嵌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只是她刚刚那回眸的淡然一笑,便足以沉鱼落雁,至于其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是那么的平淡无奇了。

见宣逸宁半天没有回答自己,年莹喜倒也不在乎,转身走到隔壁的一个小仓库里,等到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手里明晃晃的多了一个木盆。

年莹喜坐在破旧的梳妆镜前面,将木盆往桌子上一放,便开始用一根破树枝在木盆里有规律的搅合着,直到她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才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伸进了木盆之中,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如葱削的五指顿时沾满了黑色的稀泥,而她不但无所谓自己被泥巴弄脏的五指,更是将满手的泥巴直接乎在了自己的脸蛋上。

站在窗户边上的宣逸宁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好看的眸子第一次没有了洞察的犀利,而是浮上了一层怜惜之意。

这样一个女子只身生活在这个府里,懂得用傻和脏来保护自己,除了让他这个养尊处优的人怜惜之外,更多的便是理解。

大功告成,年莹喜满脸是泥的回头,对上宣逸宁深沉的眸子时,笑的有些狗腿,“金主,咱把昨儿的医药费和救命费算算?”这不能怪她,昨天在刚刚处理好伤口的时候,那穿着红衣的唐楚便离开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条鱼了,要是连他也游了,那她昨儿晚上不是白折腾了?

宣逸宁没想到她要钱都能要的嬉皮笑脸,细想之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长臂一抬,朝着她抛了过去。

将玉佩接到手的年莹喜仔细的看了一眼,这玉佩并不似平常般的翠绿,而是呈奶白色,手感细腻而温暖,整块玉佩不过一指的大小,却通体雕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是什么意思?”捏着这块玉佩,年莹喜扬起眉毛,难道这男人打算用着玉佩代替银子?别闹了,她对于古董玉器就是一白痴好么?

宣逸宁在仔细的观察了她的表情之后,才勾起了一丝不明的笑意,“这块玉佩你收好,等我方便了自会用银子来和你换,不过你要是丢了的话……”

“怎么着?”年莹喜眨巴眨巴眼睛,“你还能吃了我是怎地?”娘之,姑娘我是吓大的么?

宣逸宁面色沉了几分,睨着她半晌才轻启薄唇道,“尸骨无存。”

要是别人,年莹喜一定不屑一顾,不就是块玉佩么,至于说的好像是她偷了国家玉玺一样么。不过眼前这个男子的四个字,却让她后脖颈子钻了一丝凉气,激的她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将这玉佩挂在了脖子上面,并且还放进了衣服的最里面。

第二十章 年家大少爷

果然,这个男人是个危险人物,就这阴森森的气场,就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满意的看着她将玉佩收好,宣逸宁才再次侧脸望向了窗外,这一望不要紧,竟然看见一个穿戴华服的男子正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

同样听见脚步声的年莹喜一改刚刚的散漫,几个快步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当她也同样看见那正朝着这边走来的男人时,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沉了好几斤。

“年勇之……”

“年勇之!”

异口同声两种口气,前一种是耐人寻味的,后一种是咬牙切齿的,当然,年莹喜是后者,不过此刻这些并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认识年勇之,当今副都统家的大少爷。

没等年莹喜问个明白,甚至是还没有等开口,宣逸宁则抢先一步的道,“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带着玉佩等因子吧。”说完,便跳出了后窗户飞走了。

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块带着暖意的玉佩,年莹喜决定先来应付正门的这位,后门的那位已经走了不说,而且还知道年勇之这么一号人物,估计他是对这个家比自己还要了解,所以与其担心他能不能出去,她还不如思考一下如何应对这位她名义上的哥哥。

从芊芊的口中得知,这个年勇之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生哥哥,可是她从小的痴傻似乎是让这位万众瞩目的大少爷很纠结,以至于到成年了以后就演变成了厌恶的结合体了,再加上又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时不时浇点油的年莹春,这位大少爷对于欺负年莹喜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以前的年莹喜是真傻,而她现在的年莹喜是假疯,所以她要开始暴动了,要造资本主义的反了。

摩拳擦掌,拭目以待,她决定在这位吃里扒外的大少爷给带上疯癫的不归路的,让他知道六亲不认欺负妹妹的下场!

康忙北鼻!看我怎么虐死你,我的哥哥!

年勇之刚刚在赌场里输了许多的银子,憋气又窝火的他无处发泄,想来想去便来到了年莹喜这里,本想着欺负一下年莹喜找点平衡,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敲门,年莹喜便自己走了出来。

“小傻子,你干嘛去?”年勇之笑着走了过去,一双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年莹喜,不得不说,他这个妹妹身材还是不错的,要不是脸上的那处胎记实在是太过丑陋,他倒还真想尝尝她的味道如何。

年莹喜指了指正门的方向,“我要出去走走,你要去么?”

年勇之一听,心说这个常年不出门的傻子何时要主动出门了?不过心思一转他笑的一副和善,“既然妹妹想去的话,哥哥倒是不介意陪着的。”其实他是想出去看她出丑的样子,毕竟年莹喜的大名现在宣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反正谁欺负也是欺负,他不过就是图一个乐呵看个笑话而已。

虽然是辰时刚过,大街上却热闹非凡,叫卖声处处可闻。

年勇之跟在年莹喜的身边一直没话找话,不停的大声喊着年莹喜的名字,很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年莹喜心里好笑,想要看她出丑?可能还要再等上个几百年吧,抬眼锁定在了一处卖瓜的摊子上,年莹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里闪过一抹戏谑的光,迈步朝着那摊子走了过去。

年勇之好奇之下,也一并跟去,心里还不停的乐,看来他这个妹妹还是一样的傻,哪里人都往哪里走,很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年莹喜一样。

此时看瓜买瓜的人并不少,年莹喜忽然可怜兮兮的拉着年勇之的袖子,指着那瓜说,“哥哥,你给我买个葫芦吧。”

年勇之面上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这明明是瓜,怎么成了葫芦了?你还真是傻啊!”

年莹喜似乎很惊讶,盯着那一堆瓜摇了摇头,“哥哥,这明明是葫芦么。”

年勇之拧眉举起个瓜看了又看,“是瓜。”

年莹喜不依不饶,“是葫芦。”

“是瓜。瓜。”

“葫芦!葫芦!葫芦!”

“瓜!瓜!瓜!”

其实在年莹喜缠着年勇之的时候,就已经有挺多人在围观了,开始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到了后来,慢慢的领悟了过来,爆笑声不可抑制的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甚至有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大笑说,“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将青蛙叫学的如此传神,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搬家去柴房

到了现在,年勇之才算是反应过来,见众人都嘲笑于自己,一气之下面红耳赤的踹了瓜农的摊子,转身就要走。

那瓜农也不是啥善茬,见自己的摊子被人平白无故的踹了,当下喊了一群人把年勇之给围了起来。

远处,拳头声与求饶声交织在一起,近处,年莹喜偷笑着转身离开,看来年勇之这次被打得不能轻了,自己的耳根子能清净几天了。

并没有走的宣逸宁正巧在暗处看见了这一幕,薄透的眼里带出了赞赏,这丫头不但有意思,还总是能给他想不到的惊喜。

年莹喜回到年家的时候,芊芊正在收拾东西,见年莹喜回来了,芊芊便哭着道,“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情?”

“小姐。”芊芊一边抽泣,一边说,“刚刚二夫人来了,说是这屋子太旧了,要重修,我想有人给咱们重修屋子是好事,便开始收拾东西,谁想没过多久,二夫人的丫鬟便来了,说是重修屋子要半个月左右,但是这府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房间,让咱们先搬到柴房去,小姐你说这不是欺负人么,呜呜……”

年莹喜冷笑,看来这个安支梅确实开始动脑了,表面上拿重修房屋当借口,实则让她去柴房才是真,说是半个月左右,估计以后她都别想回去了。

看着天色不早,年莹喜想了想,便吩咐芊芊先行搬过去,不是她不想去讨个说法,只是因为现在没准前院都在忙活着挨揍的年勇之,她就算去了也没人搭理她而已。

芊芊苦着脸在柴房里收拾着东西,其实年莹喜很想说不用收拾了,总共就那么一坨稻草几根木头外加一张小床,再收拾也收拾不出来花。

不过看在芊芊那么认真的份上,她还是厚道的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了草屋的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很多时候,她总是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安逸和简单,上一辈子的她枪林弹雨,血雨风声,那种连睡觉都要枕着枪支的生活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厌倦,所以莫名到了这个时代,就算是装傻充愣早受人白眼,她也算是活的比较舒心,最起码在这里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是她并不能做到任人欺负而无动于衷,她年莹喜是谁?如果互不干扰,那么便相安无事,如果要是谁敢扇她一个巴掌,她定刨出他们家祖坟暴晒雨淋。

芊芊的动作其实还算是挺快的,起码她在天亮之前算是顺利上了木床,虽然有点硬。

一觉睡到大天亮,要不是门口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婆子,她一定还能继续做着吃包子的美梦。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我们一会还有事情。”很显然,这两个老婆子似乎很不给面子,口气生硬不说还外加了一脸的鄙夷。

年莹喜打了个哈气慢悠悠的起身,望着站在门边怯生生的芊芊道,“芊芊,芊芊你快来,咱们家的门神成精了。”说着还不忘仔细的看着那两个老婆子几眼,煞有其事的又道,“不过为啥这么丑?比当男人的时候还要惨不忍睹?”

芊芊双腿一软,差点没一个趔趄跪在地上,这两个老婆子一个姓陈一个姓刘,可是当初三小姐的奶娘啊!岁数大了便被二姨娘留在了院子里,仗着有三小姐和二姨娘的撑腰已经在这府里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被人拐着弯的骂,还不变本加厉的还回来?

第二十二章 惩治恶奴

果然,这两个老婆子的脸色黑了下来,刘婆子看着年莹喜咬牙道,“傻都傻的让人看了就想吐,要不是二奶奶吩咐过来给你梳洗打扮,谁愿意看见你这张傻脸!”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黑泥,年莹喜眼珠子转了起来,这脸上的泥巴是绝对不能洗掉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长相而带来麻烦。

陈婆子见年莹喜迟迟不肯动,不耐烦的竖起眉毛上前拉她的胳膊,“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今天老爷做东聚源楼,晚了你能担待的起么。”

胳膊被人大力的撕扯下生生的疼了起来,年莹喜心冷冰冷一片,面上却长着嘴巴留着口水任由她们拉扯着出了院子。

在路过柴房里的水井边上的时候,年莹喜心思念转,忽然挣脱开钳制抱住了井身大喊道,“你们不能碰这井,不能碰!”

她突如其来的样子吓了刘婆子一跳,正要挥手打年莹喜一巴掌,却被一边的陈婆子拦了下来。

一改刚刚的横眉冷对,陈婆子满脸横肉的抖着笑问道,“为何不能碰?”

年莹喜瞥见陈婆子贪婪的目光,装作傻兮兮的道,“大,大哥说了,这,这井里有银子,是白花花的银子。”

陈婆子喜欢赌博,刚刚好最近手头比较紧,听见年莹喜这话自然是欣喜的,反正这府里这么大,就是银子丢了大少爷也只能去找这个傻子,只要她将这傻子吓唬住了,她绝对没胆出卖自己的。

主意打定,陈婆子先是一巴掌将年莹喜扫在了地上,随后拉着刘婆子一起朝着井里望着。

偷偷起身的年莹喜看着这两个犹豫乳猪一样点着脚尖站在井边的老女人,扯出了一丝冷笑,悄悄的走到她们身后蹲下身子,双臂展开同时用力,一手拉着一只脚踝,直接将这两个老女人大头朝下的顺着外面给扔了进去。

这一幕将芊芊吓得不轻,赶忙跑过来朝着井里查看,可这井是整个副都统府里最深的井,刚刚的两个老婆子大头朝下的掉进去的,哪里还能见到踪影?

一脸轻松的年莹喜拍了拍冷汗不停往外冒的芊芊,“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就是一个谜,放心,有我呢。”

事已至此,芊芊还能怎么办?而且不得不说,就在刚刚看见这两个恶奴尸骨无存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快意的。

抬眼时正对上年莹喜那一双光彩四溢的眼,芊芊的心里五味陈杂,只不过是一觉醒来,从以前那个痴傻懦弱的年莹喜就变成了到现在这个狡黠狠决的年莹喜,她虽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她清楚的在现在的年莹喜身上,看到了一种勇敢的担当。

“姐姐,你还没好么?”一声天天的喏喊声响在了院子外面,打断了里面主仆二人的对话。

今天的年莹春一身鹅黄的翠烟衫,散花水白百褶裙,白皙的脸蛋上画着淡淡的妆容,远处一望,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年莹喜瞧着年莹春的架势,很无语,小姐啊,只不过是出去吃顿饭而已,你有必要打扮的像只花蝴蝶似得么。

芊芊知道年莹喜不方便开口,便朝着年莹春行个跪礼问道,“三小姐怎么过来了?”

年莹春听说自己的母亲派人过来给年莹喜装扮,怎么想都觉得闹心,年莹喜不过就是一个傻子,本就应该埋埋汰汰让人唾弃的,干嘛还要梳洗打扮?

越想越觉得窝火的她便来到了年莹喜的院子,本想着过来阻止她梳洗的,可是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其他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狐疑了起来,“我娘不是派人过来伺候了么?人呢?”

芊芊心里一凉,瞥了眼院子里的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年莹喜自然知道芊芊的害怕,想了想忽然拉起了年莹春的袖子,将话给揽了过来,“妹妹今儿这装还真是细致。”

第二十三章 打的就是你的脸

年莹春今天光是梳洗打扮就花了不下两个时辰,就算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美丽动人,不过现在听到年莹喜的夸赞,她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点满足,“那是当然,我这是天生丽质,你一个傻子是不会明白的。”

芊芊心里一阵恶寒,被年莹春膨胀的虚荣心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年莹喜却不在乎年莹春怎么吹嘘,泥巴下的眼睛转了转,“是啊,我哪里能和妹妹相比,这府里连个给我打扮的人都没有……”

听到年莹喜这么说,年莹春笑了,估计那梳洗打扮的人根本就没过来,白瞎她还亲自前来,到头来却是白跑了一趟。

不过年莹春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妩媚的圆眼扫了一下脏兮兮的年莹春,忽然无比亲热的拉起了年莹喜的手,“今儿天气这么好,反正爹爹他们已经先坐着马车去了聚源楼,不如姐姐陪着妹妹我步行着过去,顺便看看风景?”

哈哈!看风景?无非是想看自己邋遢过街的笑话吧?

抬眼看着年莹春眼里的虚情假意,年莹喜心里冷笑,姑娘我本打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是你们这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非要将我推到这风口浪尖之上。

知道我年莹喜的人生格言是什么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刨他家祖坟!

……

“这不是副都统家的傻子么?居然还大摇大摆的出来丢人!”

“听说她已经被拒绝了三十多次的亲事了,唉……副都统荣耀一生,竟然会在自己的下一代身上丢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瞎说,你看她身边的年三小姐多标志?真不知道这个傻子怎么想的,竟然还有勇气站在年三小姐的身边!”

附近的流言蜚语让年莹春心中暗笑,侧眼瞄了一下泥巴糊面依旧若无其事的年莹喜,她更是快要笑出来了,傻子就是傻子,被人骂都不知道!

芊芊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自己家的小姐真的是傻子也就算了,可现在自己的小姐根本不傻!他们凭什么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察觉到身边的芊芊不对劲,年莹喜趁着年莹春去前面地摊看小物件的时候,悄悄的在她耳边道,“芊芊,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凡事做到心里有数且问心无愧便好。”而且年莹喜还有话没说出来,她故意打扮成这样,穿成这样,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芊芊刚刚还失落的眼睛顿时一亮,看着年莹喜的目光是一种向往的呆滞,她想,也许这就是现在的年莹喜为什么比以前的年莹喜活得开心的原因吧?

自娱自乐,无关他人。

年莹喜对于她的目光善意的一笑,随后继续恢复了那个傻兮兮的样子,朝着前面走去。

街道的拐角处,一双锐利切沉稳的眸子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修长手指之中的翠玉骨扇‘啪’的一声合上,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个远去的背影身上抽回来,他的耳边还有宣国百姓的讥讽之声,可是他的眼却定定的看着那挺直的单薄脊背陷入了沉思之中。

……

聚源楼是宣国最大也是最古老奢华的食斋之一,听闻这里的第一个老板是曾经皇宫里的御厨,在宫中为皇帝安排膳食多年,直到年岁大了告老还乡之际,才在开了这么一间聚缘楼。

年莹喜随着年莹春进来的时候,善言的小二一眼便认出了年莹春,问都没问的直接将她们带到了二楼的天字号雅间之中。

雕漆刻花的精致双开门由外向内的打开,年莹喜与年莹春双双踏了进去。

正坐在中间一身正装出席的年更荣抬眸一望,先是看了看同样一身精致打扮的年莹春,欣慰的点点头,随后将目光移到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裙满脸黑泥的年莹春时,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脸是用来喝汤的

年莹喜心里冷笑,年更荣,这可不是我要丢你的脸,要怪就怪你那不成器的女儿吧!

坐在他左手边的翠玉楼老板李连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笑着起身说着和唠话,“想必这位就是年副都统的千金吧?”

年莹春盈盈一拜,大家闺秀的姿态顿时显露了出来,微笑三分柔声道,“不是一位,你两位,这位是我的姐姐。”

李连生笑容一僵,心里有点不敢相信的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堂堂的副都统家千金,怎么穿的跟个小丫鬟似得?难道副都统家这么贫困潦倒,或是……?

年更荣将李连生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更是冷若冰霜,他明明嘱咐过安支梅要好好打扮一下年莹喜的,怎么到最后还不如不打扮了?握紧了下桌子上的手,年更荣怒气横生,看来回去真要好好的和安支梅谈谈了,她就是这么照顾后院的么?

年莹喜看着年更荣三月飞霜的脸,心里好笑,我今天穿成这样,打的就是你的脸,怎么,舒服么?心里极其舒服的年莹喜将脸扭向了别处,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

李连生虽然心里很是疑惑,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只能拉出了自己坐在身边的儿子,“这是老夫的大儿子李沛。”

年莹春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哪里想到这次和年莹喜相亲的人如此俊美?红了红面颊,年莹春带着欣喜的朝着李沛行礼,“李公子。”

李沛温和一笑,淡淡的点了点头,“年三小姐。”

看着这一幕,年莹喜的心里有点画狐,她看了一圈,除了这个李大公子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公子了,难道今儿并不是给她说媒的?而是给年莹春说媒?反正她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李连生会忍痛割爱的将李大公子扔出来和自己说媒。

在宣国所有的百姓眼里,她年莹喜就是一火坑,除非这李连生的脑瓜子让驴踢了,不然又怎么亲手将儿子往火坑里扔?

其实不光是年莹喜,年莹春也很诧异,自己的娘不是说今儿来的是个瘫子么?怎么换成了这么一个大帅哥。

似乎是看穿了年莹春的想法,李连生抱歉的笑了笑,“实不相瞒,老夫家的小儿患上了风寒,这几日实在是不便出门。”

其实这只是面上说的好听而已,实则却是李连生家的小儿子一听说自己要来相的人是宣国的第一大傻子,就说什么也不来,为了这个还杂碎了不少家里的古董花瓶,但是这李连生答应了年更荣又不敢放鸽子,索性就将脾气好的大儿子拉过来充个场面。

这样的面上话,不光是年莹喜,就是年莹春甚至是年更荣又怎么听不出来?

看着一副傻兮兮满身泥巴的年莹喜,年更荣顿时把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冷叱一声道,“还不入座!”

年莹春点头挨着李沛的边上坐下,年莹喜看了看这仅能容下四个人的桌子,在芊芊的牵领下走在了年莹春的左边,年更荣的右面。

大概是觉得年更荣的怒气和自己有着莫名的关系,李连生在人都入席的时候,不停的给年更荣倒酒,并且说着一切几近恭维的话,不得不说李连生生了一双能把死人说活的嘴,没过多久便让年更荣的脸上挂上了喜色,而另一边的年莹春百般的朝着李沛大献殷勤,不停地朝着李沛的碗里夹菜。

看似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是直到年莹春第十二次抢走她要夹起的菜时,年莹喜的表情就不那么自然了。

斜眼用余光瞥着年莹春吃着排骨沾沾自喜的模样,年莹喜心里冷笑,年莹春,你还真是处处不挤兑我你就浑身不舒服啊!

“李大哥,你这排骨可当真不错啊!”年莹春说着,又夹起了一块排骨放在了李沛的碗里。

李沛客气的一笑,转眼间不经意看见年莹喜空落落的食碟,长指一伸,筷子一动,将那排骨朝着年莹喜的方向递了过来。

一块刚刚从她筷子上夹走的排骨,忽然又掉回到了她的碗里,年莹喜差异的抬眼看着,将筷子撤离自己碗边的李沛,眼里是清楚的疑惑。

不过还没等年莹喜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自己的大腿蓦然一阵钻心的疼,垂眼看了看自己腿上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再抬眼看看年莹春那警告的眼神,年莹喜心里冷笑,再次撇了撇年莹春胜利的表情,忽然心生一计。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芊芊自然也看到了年莹春掐自己家小姐的一幕,可她只是一个奴婢,虽然心里又生气又心疼,却只能瞪瞪眼睛,毕竟年更荣还坐在那里,轮不到她一个丫鬟开口说话。

年莹春以前并不是没这么欺负过年莹喜,在她看来掐一掐打一打无疑是家常便饭,以为年莹喜得到教训的年莹春转头妩媚一笑,“李大哥,我家二姐不太喜欢吃肉,因为她不会吐骨头。”说着便拿起筷子,作势要将那排骨夹到自己的碗里。

李沛自然没有看见年莹春的小动作,抱歉的朝着年莹喜一笑道,“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记得先把骨头退下来。”

年莹春没想到这么清雅温柔的李沛竟然连连对一个傻子示好,从小被人宠惯的她顿时妒火交加,回头正想瞪几眼年莹喜以示警告,却不想在转身的时候,腿上一疼,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

收回腿的年莹喜,顺手将眼前的汤盆像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拉,然后便身子向后挪了挪,其实她根本不应该现在出手的,可是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也就是这八个字,成了她心里的发泄点,让她不想再拖延一刻的让年莹春出丑。

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力道的年莹春在年莹喜身子向后的瞬间,朝着那汤盆栽了过去,因为下半身还坐在椅子上,所以只是上半身趴在了桌子上,而她那一张花了两个时辰才画好的妆容,就这么一头栽进了汤盆之中。

一切太过迅速而突然,等到桌子上的其他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年莹春已经带着一脸的菠菜叶抬起了头,精致的妆容毁于一旦,细致的远山黛眉毛已经参差不齐,那黑色的眉笔粉正混合着脸上融化的胭脂,一滴一滴的滴在汤盆之中。

芊芊解气的憋着笑脸站在后面,肩膀不停的抖动着,还是她家小姐有办法,只不过是在椅子下面伸出了一条腿,就让年莹春瞬间从大小姐变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

李沛一直温和的脸上出现了裂缝,眼中带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的功夫,那惊讶便再次变成了温和。

李连生毕竟是老油条,见到如此场面不但没有惊讶,反倒是招呼来了小二送来一条干净的软巾。

不过进门的小二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修养了,当目光落在年莹春那一张花花绿绿的脸上时,很不给面子的来了一句,“原来年三小姐这么喜欢这道珍珠汤啊!咱家老板知道了一定会喜上眉梢的。”

看看没看见?这就是有文化与没文化的差别,小二本想拍下马屁,却不想一下子拍在了马蹄子上,随着小二的话音落下,再也忍不住气愤和羞辱的年莹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不忘一边指着年莹喜的鼻子哭诉,“都是这个傻子不小心撞到了我!爹爹你干嘛要带着这个傻子出来丢人现眼!”

其实年莹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自己压根就没有将这场意外的灾难与年莹喜联想在一起,她这么说只是想要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丢脸罢了。

第二十五章 再遇宣逸宁

震耳欲聋的哭声吓得小二落荒而逃,也惊的附近过往的食客频频朝着里面打探,年更荣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了几下,看着痛哭流涕的年莹春,心里明白都是安支梅娇生惯养的结果,咬了咬牙将目光收了回来,不然他真怕再看着她闹下去,自己一个忍不住,直接一巴掌将她抽回家去。

李沛见事情闹得僵了下来,正想起身打圆场,却被李连生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们是什么身份?人家副都统家的家务事,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插手?

年莹喜察言观色到年更荣快要爆发的怒火,笑着将尴尬的气氛打破,“既然妹妹嫌弃我这个当姐姐的碍眼,我想我还是去外面等着爹爹好了。”

年更荣本以为年莹喜是想火上浇油,没想到却听见了意外的答案,将目光投向年莹喜,忽然觉得这个被自己忽视的女儿,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看了看面不改色一脸识得大体的大女儿,又瞧了瞧依旧坐在一边哭哭啼啼的小女儿,年更荣心宽的点了点头,面色也缓和了下来,“难为你这个当姐姐的了。”说着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穷酸衣服,又道,“回家爹爹定为你做主。”

年莹春平常就看不得年莹喜得到一丁点的好处,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是觉得自己被年莹喜比了下去,当即五官扭曲的起身,泼妇骂街了起来,“年莹喜,你就是一个傻子!就适合配瘫子!你凭什么今天在这里和我争男人?”

李连生面上一僵,刚要打和场的话憋在了嗓子眼儿里,他的小儿子确实是个瘫子没错,但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本就生气年莹春不懂事的年更荣,怒无可及的一拍桌子,“住口!”常年与达官贵人交际的他,自然知道年莹春这话李连生定是再意了,年更荣虽然不巴结生意人,但也总是不想得罪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理儿,他比谁都要懂。

年莹春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如今被年更荣这么一吼,她只当年更荣是为了年莹喜而吼自己,当即害怕与嫉妒一起涌上了大脑,再次‘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年莹喜心里好笑,她不过是想卖年更荣个人情而已,好让年更荣为了衣服的事情给自己出头,去找安支梅的麻烦,如今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粗心后母加宠溺亲娘的两个头衔压在安支梅身上,看来今天晚上她是要熬过了。

起身大大方方的朝着李连生,李沛,以及年更荣福了个礼,年莹喜直接无视掉哭的昏天暗地的年莹春,带着芊芊转身走出了包厢。

看着年莹喜清瘦淡定的身影,李连生心里感叹了一声:这个被整个宣国称之为啥子的年大小姐,似乎不但不痴傻,反而有着一颗聪慧识得大体的心啊,如果她泥巴下的脸蛋要还算是清秀的话,他还真有那个心将她迎娶回来做自己的儿媳妇,而且还是让她嫁给自己的大儿子。

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刻,芊芊似乎还能听见里面年莹春的哀嚎声,小心翼翼的回眸盯着年莹喜半晌,才小声道,“小姐,您为什么要帮着三小姐说话?”

站在二楼拐角处的年莹喜哈哈一笑,冷冷的道,“芊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她说话了?我这么说无非是想让自己脱身,只不过是一些带着面具做人的人,我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虚情假意?”

“可是小姐刚刚在三小姐落汤的时候,明明皱了下眉啊,难道不是关心么?”

年莹喜扬了扬了眉毛,懒洋洋的打着哈气,“我只是没想到,那汤是刚刚端上来的,为什么就没有烫掉她的一层皮?”

芊芊脚下一阵凉风涌上心头,打量着年莹喜不敢再多说什么。

虽然相处的才短短几个月,可是芊芊对于年莹喜的话却是坚信不疑的,现在的年莹喜虽然看似对周边的事情都是那么的漠不关心,实则是根本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芊芊不知道年莹喜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但是她却可以肯定,如果一旦触碰到了年莹喜的底线,那么她定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剥你皮抽你筋,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你痛哭流涕,就好像上午的两个老婆子和现在还在哀嚎的年莹春。

一个男人,从芊芊的身后擦了过来,不过他却没有继续朝着前面走去,而是伸手轻轻点了点年莹喜的肩膀,“年二小姐,我们主子说是来赎回玉佩。”

年莹喜一愣,摸了下脖子上的玉佩,才转回了身。

面前的男子二岁出头,五官立体,小麦肌肤,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年莹喜才点了点头,“你家主子人呢?”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在面对陌生人时会这么冷静,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继续小声道,“在这酒楼之中,容我给二小姐带路。”

侧眼看了看有些呆傻的芊芊,年莹喜朝着这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伸手拉住了芊芊,带着她一同前往。

芊芊是年莹喜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虽然她总是觉得在芊芊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一个秘密,不过在她被人欺负时,这丫头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关心和担忧却是真的。

随着那个男人的脚步,年莹喜忽然有种被人掌握或者跟踪的错觉,如果说,在路过自己被哄出来的那个雅间时是她多疑的话,那么在她停在隔壁雅间门前的那一刻,她心里的猜疑就可以变成了一种肯定。

不然哪里有怎么巧合的事情?在同一间酒楼不说,还偏偏是相互挨着,而且要不是有意跟踪的话,这个来叫自己的男人似乎出现的太过及时了一点,她前脚出来,他后脚就来叫自己了。

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并没有帮她开门,只是将她带到了便转身离开了,年莹喜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不过她知道,所有的疑问都会在推开这扇门时,得到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

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面前虚掩着的雕漆门,年莹喜第一眼便见到此刻坐在雅桌前,悠哉品茶的年轻男子。

一改那一日的血染白袍,今天的宣逸宁一身靛蓝色的修身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滚边的祥云装饰,腰间束着一条赤青色锁边锦带,一条绑着流苏的羊脂玉佩挂在腰间,简单却不失贵重。

这样的锦衣玉袍,风流倜傥,要不是看见了他那张依旧俊美绝伦的脸蛋,年莹喜一定会认为是自己敲错了门。

在宣逸宁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看年龄的话也要在三十岁以下,一个面色斯文一个膀大腰圆,均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打量。

面对这样的阵势,年莹喜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进去了,当初她在救他的时候,只是想存心敲诈一笔,并没有想过他的身份,不过从现在来看的话,他……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在她正要犹豫着是要拍拍屁股走人,还是进去将玉佩换银票的时候,屋子里的宣逸宁忽而转头一笑,“莫不是年二小姐有想跑的心思?”

年莹喜心里一惊,再看向宣逸宁那张挂着笑容的脸时,是探视也是冷漠,这个男人果然非同一般,仅是一眼之望,便能猜到她的心思。

放下手中的茶杯,宣逸宁依旧挂着可亲的笑容,“如果年家二小姐想要走的话,也是可以走的。”

有一种人,明明是在笑,却会让你有一种寒冰刺骨的感觉,而很不幸的,眼前的宣逸宁就是这么一种人。

年莹喜勾了下唇,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迈步走进了包厢之中,在面前三个男人六道紧迫的视线之下,坐在了宣逸宁的对面,虽然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写着危险二字,但她年莹喜也从来不是个害怕的主儿。

站在宣逸宁右侧的魁梧男人出门去安排饭菜,而左侧的斯文男子则又给他倒了一杯新的茶。

接过倒好的茶杯,宣逸宁朝着年莹喜轻轻的道,“一别几日,没想到年二小姐又开始了……相亲?”最后两个字似乎他说的很别扭,想了半天才道出了口。

年莹喜拧眉,“宣逸宁,你不会是来挖苦我的吧?”

“放肆!”

“大胆!”

没等宣逸宁说什么,站在他身后的哼哈二将朝着年莹喜投来了杀人般的目光。

年莹喜挑眉看着此时一副要吃了自己的两个男人,又是一阵冷笑,“怎么?还要杀了我不成?”

宣逸宁挥了挥手,示意那一文一武后退,脸上仍然是温和一片,“只是好奇,为何年家二小姐会如此热衷此事罢了。”

年莹喜喝了口热茶,笑道,“对于一个傻子,当然是谁都想扔出去,难道你会抱在怀里像是个宝贝一样的疼着?”这话说的很轻松,就好像是吃饭一样。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菜已经摆了满桌子,宣逸宁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揽着自己宽大的袖袍,将一块糖醋排骨夹到了她的碗里,“年家二小姐的演技,还当真是让我佩服。”

垂眸看着碗里那油亮亮的排骨,年莹喜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这个男人果然将刚刚在发生在隔壁的事情,听个一清二楚,他不仅仅提前便知道了她们会来,而且还知道她为什么会走出那间屋子。

第二十六章 宣逸宁的身份

将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年莹喜不打算再继续和这么个危险人物纠缠下去,“给银子吧,这玉佩我天天戴在脖子上,保证连磕碰都没有。”

宣逸宁微微起身,白皙的手指将桌子上的那枚玉佩轻轻的拿起,那玉佩上的红线缠绕在修长圆润的指腹中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趁着宣逸宁检查玉佩的时候,站在年莹喜身后的芊芊低头小声的问道,“小姐啊,这个男人真的叫,叫……宣逸宁么?”

年莹喜点了点头,不明白的杨了仰头,“有什么问题?”

芊芊挠了挠头发,似乎比她还不明所以的道,“可是,可是宣姓不是皇姓么?而且宣逸宁不是宣国皇帝的名号么?况且咱们宣国有规定,不许与帝王同名……”

仰着的脑袋瞬间觉得沉重无比,年莹喜足足呆愣了五秒钟,她怎么就犯下了这么致命的一个错误?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时代是用皇家姓氏作为国号的?

等她重新将脑袋摆正时,宣逸宁那一双悠远深沉的眸子也在玩味的打量着她。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起来,似乎掉下一根细小的银针都能清楚的听见。

就是在么死气沉沉的凝固之中,年莹喜忽然兴奋了起来,“你真的是个皇帝?”

宣逸宁依旧笑的那么淡然无害,薄唇却说出了不同刚刚的一个称呼,“没错,朕确实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年莹喜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无根与泥巴根本不相称的素白五指,把着桌边嘿嘿一笑,“既然你是个皇帝,是不是不会赊账?”

好看的长眉挑起了一个弧度,宣逸宁那双锐利的眼里兴趣不减,并且多了一丝思量,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见到他真实身份不害怕的人。

他盯着她半晌才悠悠开口,“年二小姐,不知道你可有兴趣与朕谈个交易?”

年莹喜歪头看着他,心里却在与他带给她的压迫感抗衡,这个男人的心机已经深到让她都无法捉摸的地步,他可以无形的跟在她的身后,对她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疑问语气里的哪一种躇定,她想,如果她说对他的事情没兴趣,想来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吧?

桌子上的菜肴飘散着阵阵迷人心肺的香气,说实话她很饿,可是此时她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去承认,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那种王者之息,就是他本身谈判的一种优势。

放下筷子,年莹喜决定开门见山,“说说看你的交易。”既然骑虎难下,她又何必非要下来?

站在宣逸宁身后的两名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跟在宣逸宁身边这么长时间,才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在宣逸宁的面前保持冷静。

宣逸宁悠闲的朝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一边无伤大雅的拢着自己的祥云阔袖,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朕的副都统年更荣,正在计划着谋反。”他的话从头到尾都是平起平落,似乎根本就不像是在说有人要谋权,而只是在叙述着家常。

年莹喜并不惊讶,之所以不惊讶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在乎过年家的任何人,对于她来说,年家无非是她生活的一个战场,她无时无刻不在这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打着无声的战役,为的不过只是那片刻的安宁。

她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歪着头看着他,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年更荣谋权造反,干她屁事?

宣逸宁对她的态度并不惊讶,微笑的继续道,“朕可以给你自由,银子,在物质上你需要的一切,但是相对应的,你要帮朕做一些事情。”

年莹喜可不认为他说的一些事情,只是将年更荣送进斩首台那么简单,他开的条件确实让她动心了,因为那些他的随意之谈,都是她想要得到并且拥有的,可是这个男人她并不想接触,所以她觉得,宁可自己慢慢在漩涡之中出头,也不想每日都与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天天打哑谜。

事情想通了,她的心里也舒服了不少,起身朝着宣逸宁还个微笑,不紧不慢的道,“对于皇上的事情,民女并不感兴趣,多谢皇帝的厚爱,小女子承受不起。”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拉着芊芊走到了门口。

“慢着。”宣逸宁慵懒且久远的声音,在她的手扶上门把的时候淡淡的想起。

握着芊芊的手紧了紧,年莹喜回头保持微笑,“皇上还有事?”

宣逸宁依旧看着她的眼,可他的手却轻轻的抬了起来,站在他左边的文秀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宣纸,恭敬的放在了他白皙的手掌之中。

看着他手中那褶褶巴巴,却又从新被人强硬叠成四方块的宣纸,年莹喜的心有些乱了。

这宣纸有点眼熟……

宣逸宁的眼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宣纸,扯出了一丝慵懒的笑容,随即将那两张宣纸慢慢的摊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第一张,黑笔白纸,还有一些粗陋的线条,就这样毫无保留的被暴露在了空气之下,如果要是不懂军事的人看的话,那上面无非是一些鬼画符的东西,可要是懂得军事之人看的话,便能一眼看出,那上面是机关和兵法的详解。

将目光慢慢转向第二张宣纸,年莹喜又是一愣,而她在愣神的同时,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芊芊一个哆嗦。

就在第二章宣纸上,居然是她当初让芊芊给于淑兰送去的那首诗。

整理了下自己有些烦乱的思绪,年莹喜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宣逸宁的身上,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芊芊这是怎么回事,而是要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想要拿着这些宣纸证明什么。

宣逸宁淡淡的打量着她,嘴角的笑意带着冰冷的寒意,“年二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能和你又一次愉快的合作。”顿了顿他又道,“而不是在你背井离乡之时,再派人将你捉回来。”他话中的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不打算放过她。

听完他的话,年莹喜笑了,“皇上这算盘打得还真是精,只不过是给我点银子,便想请我当你的军师?”

宣逸宁并没有被她的质疑而激怒,反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再次开口,“也许银子对于聪明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自由,并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这个算计至深的男人!

年莹喜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他居然再次强调出了最吸引的她的那个条件,直视着他胜券在握,像是看着嘴边猎物一样的自信又充满兴趣的眼神,她想了想,“我需要时间考虑。”

“可以。”他回答的痛快,甚至连想都没想,伸手将那刻画着凤凰展翅的玉佩,再次扔到了她的手中,“想好了便带着它来这里找朕好了。”

接过玉佩,年莹喜起身边的芊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没想到她连基本的跪礼都不行会转身就走,,站在宣逸宁右手边的男子正要追出去,却被宣逸宁伸手拦了下来。

“皇上……”被拦下的男子拧了拧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怎么也想不通,皇上到底看上了那个女人的哪里。

锐利的余光最后捕捉到了那裙边的一角,宣逸宁笑的慵懒且冰冷,“她的魄力和性子确实很讨喜,况且朕做事,还无需和你汇报。”

刚走出包厢的门没几步,芊芊便拉着年莹喜的袖子跪在了地上,“小姐……”

年莹喜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芊芊,叹了口气,“说吧。”她不认为芊芊有那个胆子敢瞒着她什么,她只是想知道那晚送信到底哪里出错了。

芊芊没想到楚子乔竟然没有对她冷语相加,心里带着感激,将那晚送信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遍。

听完芊芊的描述,还没等到年莹喜再问什么,身后传来了开门声,芊芊眼尖的回头看了一眼,便迅速的起身,朝着她小声道,“小姐,老爷他们出来了。”

叹了口气,年莹喜收起来浑身的戾气,再次装出了简简单单的样子转过了身子。

年更荣似乎被李连生哄的很是开心,因为喝酒而潮红的脸上满是喜悦,年莹春看样子也平静了下来,站在李沛的身边小鸟依人。

一行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李沛先带着歉意的道,“让二小姐久等了,不如二小姐看看可有什么想吃的?等这边做好了,我派人给二小姐送过去。”

李沛的话音刚落,李连生便转身吩咐小二,“将你们这里的特色都做一份,然后送到年副都统府里。”说着,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

年莹喜不知道这爷俩在打什么主意,正想开口婉绝,却听另一边的年更荣开了口,“还不谢谢李老板?”

年莹喜没想到年更荣对自己的态度能转变的这么快,从刚刚的不闻不问,到现在的帮自己接礼,当真是有点快啊!

不过想归这样想,年莹喜面上带着微笑,朝着李连生福了福身子,“那就谢谢李老板了。”反正是白给她送来的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李连生赶忙伸手笑道,“二小姐客气了,叫李伯父就好了。”他现在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年莹喜顺眼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出了聚源楼,跟在最后边的年莹春却是咬紧了一口银牙,年莹喜,咱们来日方长,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第二十七章 年莹喜的底线

申时,副都统府,福梅院。

送走了安支凤母女俩,安支梅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把玩着安支凤临走时送给她的翡翠朱钗,脸上阴晴不定。

在她看来,虽然王婉修倒是没责罚她,不过自己却被王婉修剜了那么多的白眼,想来开始的那些讨好算是有一半白做了,如今只得到一支上好的翡翠朱钗,自己在安支凤身上也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这时,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这人先是贼眉鼠眼的东瞅西望了一阵,见院子里干净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才一股烟似得钻进了安支梅的屋子。

安支梅听见声音起身,可人还没走出屋子,便被冲进来的人影给死死的抱住。

“你个要死的王胜子,怎么现在死来了?也不怕被人看见!”安支梅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并没有反抗,反而顺从的随着王胜子,一起倒在了软榻上。

这王胜子本来是安支梅拐弯亲戚家的孩子,按辈分来说应该管安支梅叫一声姐姐,叫年更荣一声姐夫,王胜子也算是读过几年的书,后来因为科举落榜而一事无成,王胜子的父母走投无路之下,才托了许多的人,又私下给了安支梅许多银子,才最终让安支梅点头,让这个王胜子进了年府当差,而这个王胜子果然没有辜负了自己父母的希望,竟然和与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安支梅,睡到了一个被窝里。

其实安支梅当初与王胜子好上,完全是涂个新鲜感,毕竟年更荣足足比她大了快二十个岁数,可没想到这个王胜子不但年轻力壮,更是能说会道,长长哄得安支梅笑颜如花,也正是因为这样,安支梅才与王胜子保持了三年的苟且往来,并且她还亲手将王胜子从一个小小的苦力,一步一步给提升成了今天年府里的记账先生。

“表姐,我想你想的可是每天都吃不下饭啊。”王胜子压在安支梅的身上,不停的在安支梅风韵犹存的身子上来回抚摸着。

安支梅被王胜子这一摸,身上就像是着了火一般的难耐,不过碍着现在是大白天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她坚持着一分清醒,推了推王胜子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有些不稳的轻呢,“你这个要死的……恩……现在是白天……恩……”

王胜子哪里肯听,一边扒着安支梅衣服,一边火急火燎的笑着安慰不停朝着窗子张望的安支梅,“表姐放心,今儿我姐夫带着二小姐与三小姐去吃饭了,老夫人也出门上香去了,至于那个年勇之,前几天被人打了一顿,现在还下不来床,谁能来耽误咱们的好事?”其实这次来。王圣志是有事相求于安支梅,不过三年的相处,让他很清楚,只要把安支梅伺候好了,那么后面的事情也就搞定一办了。

安支梅本来就被王胜子给勾的欲火上升,如今一听王胜子的话,哪里还把持的住?当下妩媚一笑,朝着王胜子的厚唇亲了下去。

……

酉时副都统府正门。

聚源楼的伙计还算是动作很快,年更荣与李连生只不过是让回来的马车稍微慢一点,两个人再多说会话,没想到等他们的马车抵达到年府门口的时候,聚缘楼的伙计也提着珍食箱到了门口。

李沛亲自从伙计的手里将珍食箱拎了过来,转手交到了年莹喜身后的芊芊手上,“还望二小姐回去能趁热享用,凉了对胃肠不好。”

虽然年莹喜不知道这个李沛到底在玩什么,不过见到李沛身后年莹春那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没等芊芊伸手,自己则将珍食箱接了下来,并且有意无意的在接箱子的时候碰了下李沛的手,“李公子有心了。”

李连生看在了眼里,露出了笑容,看来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一样,都觉得这个年二小姐更适合做他们李家的媳妇。

这一幕,年更荣更是乐在了心里,他本想将年莹喜随便找个人推出去就好,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帮着自己钓到了条大鱼,这李连生虽然只是宣国的布匹商人,可祖上的家产却足足有三分之一个宣国之多。

远处被众人抬过来一顶轿子,看着那轿子,年更荣的眉心一皱,转头对着年莹喜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你的丫鬟回去吃饭吧,本来中午就没吃好。”

李连生本想再和年更荣问问年莹喜的事情,毕竟他看见了年莹喜本人以后,觉得那些传言并不可信,不过听到年更荣的话,他下意识的朝着远处望了一眼,见那轿子正是年家老夫人的轿子,不禁眼睛一转,知道定是年更荣不想让让老夫人见到如此邋遢的年莹喜。

李沛自然不认识王婉修的轿子,上前一步正想与年莹喜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紧,等他诧异的朝着李连生看去时,只见李连生已经先他一步的朝着年更荣做了个辑,“天色已经不早了,李某人就先带着犬儿回去了,过几日便是李某的生辰,到时候宴请八方宾客,还望年副都统能带着两位小姐前来。”

“既然是李老板诚心相邀,年某定准时前去。”年更荣面带乐色,一是为了李连生的眼力价,二是李连生既然如此邀请,想必定是中意了这门亲事。

如果年莹喜当真能嫁给李沛的话,那么他光是想想就觉得万分舒心,李家就这么两个儿子,李连生就是再傻,也不会将财产留给那个瘫痪的儿子,如果这笔财产留给李沛的话,那么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自己了,毕竟年莹喜是他的女儿,而且照着现在这么看,年莹喜一定会全心听自己的摆布才是。

年莹春没想到不光是李沛对年莹喜频频流连,现在竟然连李连生也开始注意到了年莹喜,这口气让她实在咽不下去。

趁着李连生带着李沛转身之时,年莹春忽然走上台阶,在马上就要靠近年莹喜的时候故意脚下一绊,面上是朝着年莹喜倒了过去,实则却是伸手打在了珍食箱上,她的想法很简单,让年莹喜当着所有人的面,比自己刚刚还要出丑。

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时候,其实年莹喜在年莹春迈上第一阶台阶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她没有提前躲开,是防止被其他人看出来她会武,如今眼看着年莹春朝着自己倒了过来,年莹喜忽然脚下一转,身子一侧,顺手将珍食箱高高的抛向了另一边。

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飞上天空的珍食箱的时候,年莹喜忽然拉住了年莹春的衣领,笑的满脸寒气,“年莹春,我对你屡屡隐忍,可你却次次挑战我的底线,你真当我傻了好欺负么?”

年莹春被年莹喜突然变脸的样子吓得浑身俱颤,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她无法想明白,怎么年莹喜会有这么一张阴狠冷戾的面孔?

年莹喜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似千年寒冰的眼忽而慵懒了下来,揪着年莹春衣领的手再次握紧,将她拉向自己,“年莹春,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都不傻,如果我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清楚明了,你会不会吓得直接拉出来?”看着年莹春惊惧瞳孔中那自己冰冷的影子,年莹喜自嘲的好笑,这么冷血无情的自己,她到底有多久没有看见了?

她以为,这一世尔虞我诈的她,早已忘记了当初自己的狠戾。

岂不知,等到再见自己这种嗜血的表情时,是久违的别来无恙。

年莹喜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露出本来的自己,是因为她刚刚特意将珍食箱故意仍在了对面府邸的院子里,而对面的府邸刚好是当朝正一殿阁大学士李思淮的府邸,所以李连生与李沛以及年更荣现在都到了对面去解释,其实他们也不想去,但人家是当朝正一品,年更荣虽然在朝堂之中颇有权威,但毕竟是个从一品。

一同跟过去的芊芊无意回头一望,当看见这样冰冷刺骨的年莹喜时,同样也吓得不轻,余光见安支梅的轿子越来越近,赶紧趔趄的跑了过来,拉住了她僵硬的手腕,“小姐,算了,算了,老夫人回来了……”

芊芊的话,让年莹喜如梦惊醒,睨向了因为窒息而面色泛紫的年莹春,蓦然松开自己的手掌,她只是想给年莹春点教训,并不想杀了她。

年莹春毕竟是年家的三小姐,不同于一些下人和老婆子,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先不说年更荣,就是安支梅也绝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她偿命。

她不怕死,但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个渣子一样的女人陪葬!

不过……想着刚刚芊芊的话,年莹喜再次冷笑出声,怪不得年更荣如此赶着让她回府,原来吃东西是假,不想让王婉修因为自己的穿戴责怪安支梅的不周到是真。

年更荣,你还真是心疼自己的小老婆啊!

瞟了一眼瘫坐在地上不停咳嗽的年莹春,年莹喜心思一转,转身带着芊芊进了府门,她并不是想要对谁仁慈,而是现在这个时候当真不易出面指责什么,不然年更荣一定会认为自己强出头,她现在不是要树敌,而是要除敌。

第二十八章 你有张良计

进了府门,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年莹喜本并没有往心里去,不过这男子倒是很恭敬的朝着年莹喜点了下头,“二小姐。”

年莹喜一愣,随即在于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侧头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年莹喜小声的问道,“芊芊,这男人是谁?”

“这人叫王胜子,是二夫人的远房表弟,现在是咱们府里的记账先生,别看是二夫人的亲戚,可为人特别热心,一点都没有架子。”芊芊说着,目光之中带出了柔和。

芊芊的话让年莹喜想笑,一个人的好坏岂能是看表面就能看出来的?再次吸了吸鼻子,年莹喜勾了勾唇角,她才不相信一个满身别人老婆味道的男人,会是一个好人。

……

福梅院。

安支梅刚刚将自己收拾妥当,便听见下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年更荣正带着年莹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过来,安支梅没想到年更荣回来居然先到了自己的院子,喜出望外之下,赶紧走出屋子,带着下人在院子里迎接着。

她以为年更荣这么着急的过来是来夸奖她办事得力的,可是当年更荣一进到院子里,安支梅才觉得事情或许并不那么简单,如果年更荣当真是来夸赞自己的,那么他脸上的怒气又从何解释?

收敛了下自己的心思,安支梅笑着上前,“老爷今儿个回来的真早,累坏了吧?”说着侧头招呼身边的丫鬟,“柳儿,赶紧去给老爷备茶。”

“哼!”年更荣冷冷的看了安支梅一眼,一甩袖子先行迈上台阶,走到了屋子里。

跟在年更荣身后的年莹春拉了下安支梅的袖子,朝着安支梅眨了眨眼睛,示意安支梅小心,到了现在,安支梅仍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正想探一探年莹春的口风,只听屋子里忽然传来了年更荣的怒吼,“都杵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

安支梅一凛,拉着年莹春冰凉的手心,换上了一副笑脸走了进去,“老爷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年更荣想着今天年莹喜的穿戴,再一看安支梅一身上好的布料,火气就不打一出来,怎么说年莹喜也是他的女儿,脸色一沉,声音一降,“你平常就是这么打理后院的么?今儿小喜相亲,你怎能叫她如同要饭的一样招摇过市?还好母亲没看见,不然你如何解释?”

安支梅被问的一愣,她今天明明有派人过去给年莹喜打扮啊?侧眼睨了一眼垂下头的年莹春,安支梅泄气的闭了下眼睛,看来定是自己的女儿从中作梗。

“老爷啊,我真的有交代下去,可是可是……呜呜呜……。”安支梅说着,垂眸绞着手中的帕子,竟然哭了起来,“都是因为我在这后院的权利不大,才让这般做奴才的斗胆忽视了我的交代,也给老爷丢了人,呜呜呜……”

安支梅一边哭着,一边小心的看着年更荣的脸色,她向来谨慎,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年更荣,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宠爱了。

今天,年更荣说是来兴师问罪的,其实她还是听的出来他是向着自己的,不然他又何必自己前来?直接将这件事情交给王婉修来处理多省事?

年更荣沉吟不语,他今天来也不过是想给安支梅提个醒而已,如今见安支梅可怜的样子,再一想到这个年府的后院也一直是自己的母亲压着她,脸色也不禁的缓和了下来。

“老爷,司马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与老爷协商。”门口一声小厮的插话,打断了屋子里有些沉闷的气氛。

年更荣走到安支梅的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口气柔和了下来,“我有事先走一步,今儿的事情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早点休息,哭坏了眼睛我可是要心疼的。”

安支梅擦着眼泪,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年更荣走出屋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莹春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的娘不过几句话而已,便将这事情给摆了过去。

直到年更荣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外面,安支梅才转头看向了年莹喜,“说说看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的安支梅眉眼冰冷,眼神透着凌厉,哪里还有刚刚一丁点的委屈可怜?

惊讶过后,年莹春小声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给安支梅讲了一遍,怕安支梅将今天的事情怪罪到自己的头上,还特意解释了一遍自己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两个老婆子。

听了年莹春的话,安支梅的心里狐疑了起来,陈婆子与刘婆子是她院子里的人,从来不会不给她办事,而且她们也没那个胆子,如今她们不但没办成事,竟然到了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件事情也许就没那么简单了。

“娘,你说那两个老婆子的事情能不能和年莹喜有关系?”

安支梅眼神凛起,拉着她的手谨慎的拉低了声音,“这件事情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莫要声张。”她担心的事情自然不会和年莹春说,如果这两个老婆子要真是在年莹喜那出了事情倒也好说,要是王婉修借着年莹喜的手除掉了这两个老婆子,她就不得不哑巴吃黄连,毕竟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与王婉修对立。

“娘,那就这么算了?你都不知道,今天年莹喜那个傻子竟然和我说她不傻!”年莹春想起今儿年莹喜处处逢源的样子,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掐死年莹喜,真是气死她了!在她自己的心里,无论年莹喜什么德行,都是永远无法和她站在一起媲美的!

“春儿的意思,是年莹喜亲口告诉你她不傻的么?”握紧了年莹春的手,眼睛里带出了报复的狠戾,她的女儿就算再无能,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她还指望着自己这个女儿嫁个如意郎君,自己好跟着富贵荣华呢。

瞧见安支梅眼中的狠戾,年莹春更是假装可怜的火上加油,“娘,那个傻子不但说她自己不傻,还说娘和我是大傻子。”

年莹春的话,让安支梅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在年家看着王婉修脸色的生活,要不是在她的前面有个年莹喜的母亲阴魂不散的挡路,王婉修也不会拦着年更荣,不将她从侧妻的位子上给扶正。

眼角的余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银子莲耳汤上,安支梅灵光一闪,勾弯了唇角,拉着年莹春小声的耳语道,“春儿,明日我们这般……这般……”

年莹春越听越开心,到了最后竟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还是自己的娘亲有办法,她真的迫不及待到明天了,因为她现在恨不得直接杀了那废物,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冲上去撕了那个贱人。

自己的女儿开心了,安支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得意的再次看向了桌子上的那碗汤水,眼睛里愈加的寒厉起来,她不管现在的这个年莹喜到底是真疯还是假傻,凡事跟她作对的人,均都不会有好下场,明日她倒要看看,到底谁才能在这个后院站直身子!

……

早晨的阳光穿破云层,为清冷的空气之中带来了一丝暖意。

虽然才刚刚卯时,不过副都统的厨房里却早已炊烟枭枭,硕大的厨房里忙成一团,摘菜的摘菜,烧火的烧火。

芊芊一早就端着个小盘子站在门口,为的不过就是帮年莹喜能拿回去几个热腾腾的满头。

因为年更荣早已经放过话出来,不准年莹喜在前厅与众人一起吃饭,所以每天早上过来取饭菜,就成了芊芊的任务。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芊芊啊!”听着不善的口气,站在门口的芊芊回头,说话的正是年莹春房里的小丫鬟如水。

这丫头仗着有年莹春的撑腰,早已在副都统府里无法无天,蛮横泼辣,芊芊对着如水笑了一下,继续扭回身子等着厨房里的馒头,并不想和如水过多的交际。

不过如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芊芊,很早以前她就看芊芊不顺眼,原因很简单,这府里的丫鬟小厮哪个见了她不是点头哈腰的,就这个芊芊总是对她一副爱答不理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站着,没过多大一会,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一个老婆子,“芊芊丫头,这是你要的馒头和清粥。”

芊芊看着盘子里还冒着热气的满头正要端过来,却忽然被一条手臂给拦了下来,猛然多出的手臂不光是让芊芊一愣,更是让厨房里的老婆子一惊,抬眼一看是年莹春房里的如水,赶忙笑道,“如水姑娘。”

如水冷眼看着那盘子里的馒头和清粥,哼笑道,“咱们府里一向长幼有序,现在老爷没下朝,怎么就先把馒头给了二小姐了?”

芊芊知道这个如水是来找事的,心里一百个别扭,却还是不得不软了口气带着几分讨好,“每天早上都是这样的,而且老爷和小姐们的主菜并没有动,我只是来领白粥和馒头的。”

如水一听,讥讽道,“哦,我都忘记了,老爷曾经交代过,不能让傻子进前厅的。”

芊芊被傻子一词说的一愣,心里忽然狠狠的疼了起来,端着托盘的双手死死的握着托盘,咬牙低头,不再说话。

如水自然看见了芊芊的反应,以为她不过是护主,便又嘲讽道,“怎么?说傻子你还不开心了?芊芊,事实就是事实,你们家小姐就算没人说,她也改变不了傻子的事实!”

老婆子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有些同情芊芊的,但是一想到平时如水的横行霸道,她的同情心便被害怕给压了下去,将馒头放在了门口,转身关上了厨房的木门。

第二十九章 欲加之罪

芊芊根本就不想去理会没事找事的如水,见自己要的馒头和白粥被放在了地上,转身就要弯腰去端起来。

如水趁机朝着院子外面不远处的一角轻轻的点了下头,便一边拉紧了袖子,一边几个快步上前,腾出另一只手拉住了芊芊的头发,“好你个小贱人,居然敢无视我?”趁着芊芊吃痛回身的功夫,如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支簪子,滑进了芊芊高抬手臂而露出的袖口里。

芊芊只觉得自己的发根被拉的生疼,本能的将双手把上了如水的手,不过还没等她再多说什么,只见另一个身影走着碎步进了厨房的院子。

“一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呢?”走进院子的年莹春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心里得意的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因为她心里清楚,再过不久,就要有人狠狠的倒大霉了。

听见声音的如水松开了拉着芊芊头发的手,提着裙子跑到了年莹春的身边,二话不说竟然跪在了地上。

年莹春假装一惊,看着地上的如水道,“这是怎么了?”

“小姐。”如水妆模作样的在地上磕了个头,随后起身单手指着另一边的芊芊,有鼻子有眼的放开了声音,“奴婢昨儿个见小姐的金钗丢了,知道小姐心里不舒服,所以一大清早的过来,打算让厨房给小姐炖一万莲子银耳汤,不想碰到了二小姐的丫头,这丫头好不讲理,不但私自从厨房拿食物,还像是做贼了一样,不准奴婢碰她。”

如水嘴里的做贼二字咬得很重,站在不远处的芊芊听得身子不禁一颤,望着那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圈套里了一样,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年莹春一脸冷笑的走了过来,“你身上难道有什么宝贝么?不然如何碰不得?”

芊芊后退一步,惊恐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三小姐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说什么?”年莹春冷冷一笑,“我看你心里清楚的很。”说着,拍了几下手,立时从院子外面涌进了几个小厮,二话不说就拉住了芊芊的双手,让芊芊动弹不得。

“给我搜!”随着年莹春的一声令下,几个小厮开始对着芊芊的身子上下齐手的摸索了起来。

年府里的这几个小厮都是从小便被卖进了年府里,这么多年不要说是媳妇了,就是女人滋味都没有尝过,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肯错过的‘认真’检查了起来。

掐肉的疼痛伴随着摸索的轻痒,让芊芊羞愧难当,奈何身边的几个男人将她钳制的死死的,让她根本动弹不得,无助害怕之下,只能求饶的朝着幸灾乐祸的年莹喜看过去,“三小姐饶命啊,三小姐饶命啊,奴婢当真不知道簪子的事情啊……”

年莹春见也闹腾的差不多了,便朝着身边的如水使了个眼色,示意如水将刚刚扔进芊芊袖子里的簪子取出来。

如水知会的点了下头,可朝着芊芊走过去的步子却是极为的缓慢,早在很久之前如水就看不上芊芊,年府的后院里哪个当奴才的见到自己不是点头哈腰的?唯独这个丫头见到她总是轻描淡写不吭不卑的,如今她巴不得芊芊多吃些苦头,这样今后才能惧怕恭维自己。

本来几步路的功夫,如水竟是拖了十几步路的功夫才走到了芊芊的面前,垂眼看着满脸泪痕的芊芊,如水讥笑的伸手从芊芊的袖子里,将刚刚自己放进去的金钗拿了出来,特意在芊芊的面前晃了一圈,才转身小跑着将那簪子送回到了年莹春的手里。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摸着手中的簪子,年莹春懒懒的看向了芊芊。

芊芊惊恐的看着年莹春此刻把玩在手里的簪子,任她想破脑袋,也无法想明白,究竟这簪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上的。

年莹春见芊芊无话可说,当下狰狞的笑着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这个偷东西的贱坯子!”

眨眼的功夫,芊芊嘶吼一样的哭喊声,不断的在厨房的小院子里扩大,躲在厨房里的几个老嬷嬷和老佣人偷偷顺着门缝看着受屈的芊芊,除了心理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以外,谁也没那个胆子敢冲出来阻拦。

年府,西厢偏院。

年莹喜是被人吵起来的,一直浅眠的她豁然惊醒,竖耳听着外面的哭叫和喊骂声,确定是离自己的院子越来越近,这才起身开门。

打开房门,年莹春和如水已经拖着芊芊走进了院子,先是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年莹春和小人得志的如水,最后才把目光转向了被拖在地上的芊芊。

芊芊虽然穿戴十分破旧,但却是很爱干净的,就算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洗的泛白,却从来不见一点褶皱,而此刻的芊芊哪里还有干净利索之说?

水粉的半衣长裤上满是灰土,手肘的衣服更是已经磨破了好几个洞,扎着两个团子的黑色长发已经披散凌乱,一向不施任何胭脂的脸蛋此刻,此刻……?

年莹喜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拨开了遮盖在芊芊脸上的发丝,当那红肿的还带着手掌印的脸蛋映入她的眼帘时,年莹喜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着。

“傻子不愧是傻子,连自己的丫头也弄得像个傻子似得。”年莹春并没有发现年莹喜的反常,得意的哈哈笑着。

芊芊似乎看出了年莹喜的不同寻常,虽然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却在红肿的脸上挂上了微笑,“小姐,芊芊没事,真没事。”

她一边说着没事,一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年莹喜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是心酸,芊芊这个丫头平时总是懦弱的,可到了关键时刻,这个丫头却又懂得强颜欢笑,为的不过是让年莹春不要为了她而出头。

年莹春以为年莹喜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一阵开心,转头朝着如水吩咐道,“如水,你去将厨房昨儿剩的一些饭菜给我端过来,如今姐姐这么一吓,不吃点东西压压惊怎么说得过去?”

如水一愣,小声道,“小姐,那些剩菜剩饭不是喂狗的么?”

年莹春挑眉笑的阴狠,“傻子不吃狗饭,难道吃人饭么?”

芊芊当然不能让年莹喜吃狗食,伸出磨破的手拉住年莹喜的裙摆,哽咽道,“小姐,芊芊饿了,一会芊芊吃便好了。”

傻丫头,年莹喜弯腰将她抱起来,在芊芊和年莹春惊讶的目光下,她一步步走的稳而慢,直到将芊芊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才慢慢的转回了身子,看着年莹春勾唇冷笑,“不知道我或者我的丫头究竟犯了多大的错,不但让妹妹如此下狠手的毒打,还要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吃狗饭。”

年莹喜的目光,让年莹春想起昨儿个在府门口的时候,心里一个机灵,竟然忘记了该说什么。

如水见自家的小姐没有回答,便帮着上前一步麻利的答道,“这丫头不但偷了我家小姐的东西,还妄想躲过搜查,难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给她点教训么?”

“你是谁?”年莹喜看着挡在年莹春面前的小丫头,想着小丫头刚刚的话,心里冷笑,不过是一些强加之罪罢了,想必是觉得自己不好下手,所以才开始对自己的身边人下手,依照年莹春的脑袋,年莹喜才不信她能想出这样的点子,看来这次的事情必定安支梅也有参与其中,不然也不会连一个小小的丫头也如此猖狂。

如水曾经也不是没有欺负过年莹喜,现在有年莹春与安支梅撑腰更是不怕,“奴婢名如水,是三小姐的贴身婢女,二小姐难道又犯起了失忆症不成……”

没等她的话说完,年莹喜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这一巴掌不但打的芊芊瞪大了眼睛,更是打的如水直接跪在了地上。

芊芊很想让年莹喜停手,没有必要为了自己而出头得罪谁,可是此刻的她心里泛酸,双眼模糊,除了那深深的感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年莹喜,你干什么?”刚刚反应过来的年莹春上前一步。

“打奴才而已,难道妹妹没看见么?或是看的不清楚?”年莹喜说着,扬起手掌又是一巴掌。

年莹喜上一世从小便被组织选成了特工,七岁开始便每日训练,不说是身手了得,掌力更是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大,如今使出全力的两巴掌,早已打的地上的如水眼冒金星,嘴角泛起了血丝。

“你……你好大的胆子!”年莹春指着她的鼻子,心里的恨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害怕,她本来想看着年莹喜惊恐的痛哭,没想到她不但一点都不畏惧,反倒敢伸手打自己的丫头,年莹春就想不明白了,为何现在的年莹喜不知道害怕了。

“呵呵……”年莹喜冷笑出声,冷眼看着地上捂着面颊的如水,字字似千年寒冰的冰锥扎在地上,“我再怎么说也是这年府里的二小姐,就是妹妹你也要叫我一声姐姐呢,何况一个丫头了,如今这丫头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我如今打了她几巴掌算是仁慈的,难道妹妹想要我去找老奶奶评理不成?”

如水一听年莹喜要去找王婉修,当即吓得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刚刚所有的嚣张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深深的后怕。

年莹春被年莹喜堵得哑口无言,如今见她又要将这事情闹到老奶奶那里去,自己一时做不了主意,只能恨恨的道,“年莹喜,你给我等着!”说罢,拉起地上的如水走出了院子,她得赶紧去找自己的娘亲,让自己的娘亲亲自出面。

第三十章 我有过墙梯

年莹喜走到石凳边上,拉起芊芊,见她的脸蛋比刚刚还要红肿了一些,有些心疼,“很疼吧?走,我带你进屋上药去。”

“小姐。”芊芊满脸愁容,小声朝着年莹喜道,“三小姐小肚鸡肠是出了名的,如今这般,怕是三小姐定不会罢休的。”

年莹喜轻轻一笑,拉着她进屋,“就算我不打如水,她也一样会报复,既然是报复了,为何咱们不多占些便宜?”这不过是年莹春与安支梅设下的一个套罢了,就算她反不反抗,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是小姐,如果三小姐找了二夫人过来,我们要怎么办?”

远处走来几个匆匆忙忙的小丫鬟,年莹喜望向乐她们手中托盘中的精致糕点,若有所思的问着身边的芊芊,“今儿府上是要来什么人么?”

她这一问,芊芊才想了起来,“小姐,今儿个平湖王爷要来府里做客,应该午时的时候会到。”

“看来老天爷还算待我不薄。”年莹喜说着,拉着身边的芊芊贴近自己,耳语了一番,“等到下午的时候,你这样……这样……能做得到么?”

芊芊本来就觉得今天的事情是因为自己的笨拙,才导致了被人算计连累了年莹喜,如今虽然年莹喜交给她的方法有些让她接受不了,不过想着这样她们主仆便能逃过一劫,当下坚定的点了点头。

见她点了头,年莹喜收拾起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芊芊虽然伤的不浅,但都是一些皮外伤,养上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小姐,您这算是苦肉计么?”想着刚刚年莹喜的交代,芊芊好奇的问。

年莹喜自嘲的一笑,“根本没有在乎你我的人,又何来的苦肉计之说?我这主意撑死不过就是一句话: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罢了。”伸了个懒腰,走回到了自己的床边,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既然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那她不趁着现在养精蓄锐还等待何时?

芊芊没想到年莹喜居然还能睡着觉,惊讶的站在屋子里立了好一会,才转身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一个下午,芊芊都在忧心忡忡之中,就算年莹喜提前做了交代,可她还是无论在干嘛,都要下意识的朝着院子外面望,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浑身警铃大作。

在屋子里睡了一会的年莹喜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印在窗纸上,芊芊那疑神疑鬼的影子,翻个身子继续打盹,该来的总会来,并不是你但不担心的问题。

傍晚十分,芊芊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忽然听见了许多脚步声,正要起身去看看,却不想院子的大门已经被人大力的推了开来。

看着一脸憎恨的年莹春,和她身子两侧一脸正色的安支梅,芊芊手中洗到一半的衣服‘啪嗒’一声,掉回了水盆里。

仗着有安支梅的撑腰,年莹春的气焰涨了不少,一进到院子便大喊道“年莹喜,你给我滚出来!”

早就已经起来的年莹喜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推开房门,懒洋洋的扫视了一圈站在院子里的人群,侧着身子靠在了门边上,“什么风将二姨娘吹来了?要进屋坐坐么?”

芊芊站在一边,担忧的看着淡定的年莹喜,心里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安支梅早就察觉到这个年莹喜越来越不对劲,只不过她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敢变得这般的目中无人,上午年莹春和她说起的时候,她还觉得年莹春煽火,如今一看这个年莹喜倒还真是胆子肥了不少。

将下人留在原地,安支梅独自一人迈上台阶,看着依旧靠在门框上的年莹喜,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年莹喜,是我以前小看你了?还是你转世回魂了?”反正现在年更荣正和王婉修在前厅的花园里招待平湖王爷宣月淮,想必根本无暇顾及到后院的动静才是,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装出一副慈善后娘的样子来。

“都有一点吧。”年莹喜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勾唇一笑,扫视了一圈下面几个拎着棍子的小厮,最终再次将目光定格在了安支梅的身上,“二姨娘想要如何直接说便是了,你我都知道这里没外人,又何必绕弯子?”

“哈哈——!”安支梅被年莹喜不紧不慢的态度刺激的怒极反笑,伸手让下面的小厮摆凳子支板子,盯着年莹喜恶狠狠的咬牙,“既然如此,你便乖乖的趴上去挨板子吧。”

她的话音刚落,年莹喜也跟着笑了起来,仍旧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理由呢?二姨娘总不会是因为我亲娘死得早,而刻意虐待我吧?这板子我挨几下倒是没关系,可这话要是传出去的话,想必就没那么好听了吧?”

安支梅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变得如此的能说会道,哑口无言的愣了半晌之后,才故意放大声音让全院子的下人都听得清楚,“你的丫鬟偷了东西,你不但包庇还妄图将事情掩盖过去,如果这样的事情要是得不到加法的惩治,以后这年府里的规矩岂不是乱了套了?”

余光看着已经顺着人群悄悄溜出去的芊芊,年莹喜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看来自己这次是难免皮肉之苦了,慢慢悠悠的朝着台阶走下去,年莹喜倒也痛快,直接趴在了长条的椅子上面,对着身后举着两根棍子的小厮道,“打吧。”

她这么做当然不是认输,而是她坚信一句话,那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府里的小厮并不都是不通人情的,虽然大家都没怎么接触过这个二小姐,但是相比于横行霸道的三小姐,大家对于这个从小痴傻的二小姐,还是有点同情的。

“二小姐,奴才不会太使劲的。”这是年莹喜在挨板子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接踵而来的便是重物落在腰间的疼痛之感。

在一边看着的安支梅见两个小厮均没使出全力,当下扯着嗓子喊道,“怎么,晚饭没给你们吃饱么?还是你们想一起挨板子?”

随着二姨娘的亲自监督和威胁,小厮虽没有坏心,却也不得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没办法,在这个府中,懂得自保是每个人最基本也是最后的反抗。

厚重的板子伴随着拍打声,不断的从这个年府里偏远的小院子里传出来,路过此处的下人丫鬟均绕道而行,为的只不过是不去听那渗人心寒的板子声。

年莹春欢喜的搀扶上了安支梅的手臂,幸灾乐祸的看着那厚重的板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年莹喜的身上,直恨不得拍手叫好。

叫这个贱人敢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卖弄娇柔,看她这次还敢不敢了!

闭着眼睛趴在长椅上的年莹喜,咬牙在心里默默数着板子落下的次数,源源不绝的火辣伴随着撕裂的疼痛,从她的腰间传达到她的神经,大颗大颗的汗珠滴在地面上,疼锥刺骨,可她却是连喊都没有喊一声。

她并不是在隐忍,而是她没时间去回味疼痛,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板子落下的次数,一下一下清晰的记在心里,因为用不了多久,这些板子便会加倍的打在那个笑的最欢的人身上,到了那个时候,她倒要看看,她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年府,前厅,古枫亭。

在年府之中,有不少的凉亭,可却只有古枫亭的风景最为秀美,因为古枫亭是前厅之中唯一一个凉亭,所以当年在修建的时候,王婉修是特意监督并且一手一手指挥工匠打造出来的。

古枫亭的四周最里面的一层种满了桃树,而在桃树的之外的一层又种满了梅花树,春季桃花盛开,夏季桃树结果,秋季梅花含苞,冬季梅花盛开,可谓是一年四季古枫亭的景色都是十分秀丽的。

不过,并不是每位来到年府的客人都有机会欣赏到古枫亭的秀美风景的,一般的客人前来王婉修只会安排在其他的凉亭或是待客厅之中,只有皇亲国戚上了身份的人,王婉修才会主动相邀去古枫亭。

就好比今天此刻坐在王婉修与年更荣对面的平湖王爷,这个宣月淮虽然是皇帝的第五个儿子,不过他的母妃却是年更荣的表家妹妹,所以与其说宣月淮来年府是串门,倒不如说是来看望他的表舅舅年更荣。

不过王婉修倒是不在乎宣月淮与自己家的亲戚关系,她看重的是如今宣月淮手中的三万兵权。

当年先皇病危,等驻扎在边关的宣月淮带着三万精兵赶回来时,先皇已经驾崩,二皇子宣逸宁登基,当时朝中动荡不堪,刚刚赶回来的宣月淮却是力挺自己的二哥宣逸宁,并花了三年的时间协助宣逸宁稳定朝中,后来宣逸宁虽封了宣月淮为平湖王,却没有收回他手上的三万精兵。

宣逸宁当年对外宣称,那三万精兵留在宣月淮的手中,是为了以后的不时之需,可私下里去只有宣月淮自己清楚,他当年的二哥,如今能相信的也只有他这个当五弟的了。

第三十一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虽然每年只能抽空前来一次,不过舅舅的家到总是让本王倍感亲切。”宣月淮笑容亲和,眉宇之间散发着淡淡的大气,黑墨色的长发高高的束起在脑后,一把白玉的雕纹梳子贯穿在墨发之中。

他的话,让年更荣与王婉修相视一笑,当然,王婉修只是单纯的势利眼,以为她们年家只要靠上了手握三万精兵的平湖王,便能后日无忧,而另一边的年更荣却是要比她多想出许多,在年更荣看来,如果他能将平湖王拉为同盟的话,那么自己帮人计划的谋权之事,将会离着成功更近一步。

一时间,古枫亭之中虽然笑意不断,不过说话的声音却静了下来,王婉修垂眸之际见宣月淮一直没有尝试一下年府里的特色点心,正想开口邀他尝试一口,不过还没等她说话,一道刺耳的哭喊声便传了过来,“你们别拦着我!别拦着我——!”

芊芊虽然在这府里多年,不过古枫亭她还是没来过的,一边打听一边跑,好不容易找了过来,却又被站在院子口的侍卫拦了下来,心里想着年莹喜还在挨板子,芊芊哪里还顾得了自己平时放不下的脸面?趁着凉亭中的几双眼睛都看向自己的时候,干嘛跪在地上嚎了起来,“老爷,老夫人,你们快去救救二小姐吧!二夫人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了,冲进二小姐的院子就说要打死二小姐!”

芊芊虽然是哭喊着,不过凉亭之中的几个人还是听的很是清楚。

王婉修眉头皱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她早就知道安支梅对年莹喜有偏见,甚至是虐待,不过碍于自己的儿子一直心系在安支梅的身上,她除了一直压着安支梅的侧妻身份,其他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平时闹也就罢了,如今客人就在府上,这个安支梅竟然还如此大胆的动手打人?当真是反了她了!

“你们二位先聊着,容我去看看吧。”王婉修说着起身,虽然按照亲戚这边来算,自己比宣月淮的辈分大,不过皇室为大,就算她一把骨头了,也还是要礼貌的朝着宣月淮福礼。

“既然是家务事的话,那么本王也不算是外人了,刚刚听那丫鬟说的人命关天,就让本王陪着老奶奶一同去瞧瞧吧。”宣月淮说着,也跟着起身,虽然面上带着客套的笑,可他的话语里是完全不容许别人回绝的肯定。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宣月淮便听说过年家二小姐年莹喜的名字,毕竟是被退了三十多次婚约的人,就算他再不那么关心民间之事,对于年莹喜还是有不少耳闻的,如今能亲眼见一见,也算是满足了他自己的好奇心,因为他着实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竟然被退婚三十多次,依旧能不受外界风言风语的活下去。

王婉修没想到宣月淮竟然也跟着起身了,呆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朝着年更荣看了过去。

“既然如此,咱们就一同过去看看吧。”年更荣被迫无奈的起身,如果宣月淮要是不说去的话,他倒是可以陪着宣月淮在这里,这样既表现的自己不那么儿女私长,也能让宣月淮觉得自己对他的重视,可如今宣月淮要随着自己的母亲一同前去,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要是不去的话,恐怕传出去自己就成了骄纵侧妻的冷血爹爹了。

年府,西厢偏院。

随着最后一下板子的落下,安支梅带着阴冷冷的笑意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伸手拨开年莹喜已经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含着笑朝着她的面颊上吹气,“年莹喜,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傻,因为无论是怎样,都始终要被我踩在脚底下的。”

年莹喜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保养的水润的女子,忍着痛也跟着一起笑,“女人,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安支梅没想到年莹喜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顶嘴,一巴掌打在她的面颊上,狠狠的说道,“年莹喜,你别太得意忘形了,要知道这年府里还没有人敢与我作对。”

年莹喜脑袋一沉,眼前一阵晕眩,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却在听见不远处院子外面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之时,强忍着昏意,攥紧拳头,让指甲刺进自己的皮肉之中,她挨了这么多下的板子,如果要是现在昏过去的话,一切就都白费了。

安支梅见年莹喜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以为她是昏过去了,轻蔑的啐了一口起身,正想转身离开,却忽然听见年莹喜的声音,再次从自己的身后传了过来,“二姨娘这话让小喜好怕,今儿的事情小喜一定找老奶奶做主。”

安支梅没想到年莹喜居然敢拿王婉修来压自己,当即回身趾高气扬的大笑,“找你的老奶奶?你那老奶奶如今一把骨头了,说好听点我现在是让着她,说不好听一点,等她死了,就是要给她买什么样的棺材,都要看我的心情。”

安支梅敢把话说成这样,是料定了现在王婉修与年更荣远在前厅的古枫亭里,根本听不见她的话,要是她知道此刻王婉修与年更荣还有宣月淮,一齐站在了院子外面的拐角处,她就是咬烂了舌头也是不敢这般说的。

站在院子外的王婉修脸色一沉,原来这个安支梅是如此的憎恨自己,伸手拦住了年更荣与宣月淮的脚步,王婉修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她倒要瞧瞧这个安支梅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年更荣自然也将安支梅的话听了个清楚,不过现在他被王婉修挡下了脚步,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只能又急又气的看着院子里的安支梅。

宣月淮只是想见一见这传说当中的年家二小姐,却不想无意看见了更热闹的事情,摸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勾起唇角,他倒是觉得这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芊芊急的要死,却不敢违背王婉修的意思,不停的仰着脖子踮着脚尖朝着院子里望,希望能看看现在的年莹喜到底如何了。

年莹喜趴在凳子上仔细听着院子外面的脚步声,当那些零碎的脚步声都在一瞬间消失的时候,她忍着腰背上的疼痛,抬起眼眸继续装着害怕与惊讶的道,“没想到二姨娘竟然如此憎恨老奶奶。”既然有人想听,她倒是不介意耽误些时间和安支梅磨一会。

安支梅见年莹喜那恐惧的眼神,以为是对自己的气势和话语臣服所导致,再一想自己起以往被王婉修所压制的生活,当下口无遮拦的继续发泄道,“憎恨?我起止是憎恨她?我巴不得抽她的筋,喝她的血!我在这府里这么多年,要不是有她一直拦着,我早就是副都统正夫人了!”

年莹春没想到安支梅竟然如此的失控,就算现在王婉修与年更荣不在,毕竟还要其他的下人在呢,如此不堪的话要是被谁传了出去,那还得了?上前几步拉住安支梅的手臂,年莹春刚想开口,没想到却被另一个声音给抢了先,“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抽我的筋,喝我的血的!”

这一句话,不禁让院子里的小厮丫鬟跪了一地,更是让安支梅吓得差点没昏过去,机械的转身,当她看见走进院子的王婉修,年更荣与宣月淮时,顿时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芊芊一股风一样的冲到了年莹喜的跟前,看着年莹喜已经血肉模糊的腰身,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拉着她的手,年莹喜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快别哭了。”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过她今天这个孩子舍的还真是钻心的疼啊!为了能让安支梅一时得意掉进圈套之中,她可是足足挨了十个板子有余。

王婉修一身的凌气,一步一步走到安支梅的身边,垂眸盯着她颤抖的身子,冷冷的开口,“刚刚不是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么?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不敢了?”

此刻的安支梅早已被下破了胆子,不要说是回话了,就是连抬眼看王婉修的勇气都没有,风韵的身子颤抖了几下朝着年更荣看了过去,希望年更荣能帮她说说话。

对安支梅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年更荣将视线转向了另一处,要是平时,他一定会帮着安支梅说话,可是如今他是亲耳听见了安支梅对王婉修的辱骂,虽然他宠爱安支梅,但是在心里,王婉修的重量可是要比安支梅重的多。

趴在凳子上的年莹喜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院子,知道王婉修就算是要责罚安支梅,也需要一个外界的导火索,不然要单单因为安支梅辱骂她就治罪于安支梅的话,轻了重了都不好,毕竟在她们之中还夹着个年更荣。

眉眼一转,年莹喜心里冷冷的发笑,既然缺一个导火索,那么不如由她来当好了,不然又怎能对得起自己刚刚受的那十个板子和一巴掌?

“也许二姨娘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还望老奶奶不要责罚二姨娘了。”年莹喜说着,故意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掉了下来,那身上的伤口不偏不正,恰恰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听到她的求情,安支梅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她现在就算是再害怕,又怎能不知道年莹喜是明着求情,暗地里却是火上浇油?

第三十二章 半夜故人来

果然,王婉修在看见了年莹喜那血淋漓的腰身时,气的浑身颤了起来,虽然因为正房生了年莹喜以后便咽了气,最后给了年莹喜一个庶女的身份,但她是正房所出的事实是抹灭不了的,如今这安支梅不但对自己明枪暗箭,更是对正房之女棍棒相加,她如果要是再顾忌年更荣而纵容安支梅的话,岂不是纵虎为猖?

“二小姐虽然平时很少与人沟通,但毕竟是这个年府里的二小姐,而二夫人不但不能视二小姐为己出,更是私自对二小姐动用家法,今日之事要是一笔带过怎能服众?”王婉修说着,伸手指着拿着加法棍子的几个小厮,声音亢正,不容一丝反驳,“责罚二夫人十二板子,以儆效尤!”

几个小厮一个哆嗦,赶紧上前拉起地上的安支梅,毕竟王婉修的话没人敢不听。

安支梅见王婉修是真的狠了心了要给自己动用家法,慌张之中挣脱了几个小厮,朝着年更荣的大腿抱了过去,“老爷救我啊!我知道错了了,我在年家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安支梅在年府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挨过打?而且此刻她就算是不顾及疼的话,也要顾忌着自己的脸面,如果今儿当着众人面挨了打,她今后岂不是成府中其他人眼中的笑柄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加上宣月淮的在场,年更荣心里很清楚,他要是现在出面,不但王婉修还是不会动摇,还会让宣月淮觉得他偏袒安支梅,况且安支梅今天确实太过分了,应该吃点苦头。

这么想着,年更荣索性腿一抬,眼一闭,将头扭向了别处。

王婉修见年更荣没有阻拦的意思,当下狠下了声音,“你们几个是吃百食的不成?连一个女人都拉不住!耽误了时间小心棍子落在你们自己身上!”

小厮们一见王婉修发了狠话,立时用了全力拉着地上的安支梅上了长椅,不再给安支梅任何挣扎的余地,‘啪啪’的开始打起了板子。

一直呆傻住的年莹春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回了魂,见小厮已经拉着安支梅上了长椅,当即连跑带爬的上前几步拉住了王婉修的脚踝,‘哇’的一声嚎了出来,“老奶奶开恩啊,老奶奶开恩啊!”

想着刚刚安支梅那些恶毒的话语,王婉修就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现在好不容易能借着年莹喜的事情,当着年应更的面给安支梅定个了罪,她岂能停手?当即转身拧眉瞪着站在一边的如水,“将你家小姐给我拉下去,再这么胡闹的话,小心我连你一起罚!”

如水没想到这雪球竟然滚到了自己的身上,吓得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伸手死死的拉着哭喊不停的年莹春,她可不想因为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而连累的自己也跟着挨板子。

一时间,院子里哭喊声,板子声响作一团。

看着眼前的一幕,宣月淮长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得不说刚刚年莹喜那一句帮忙求饶来的太过及时,不但面上哄骗了大家,以为她当真要为安支梅求情,更是让王婉修下了台阶的同时,又抓到了一个惩治安支梅的理由。

朝着不远处那抹瘦弱泥泞的影子看去,宣月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黝黑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探究的光,看来这个年府的二小姐还真是另有乾坤啊,如此懂得见缝插针的人,又何来的痴傻之说?

年莹喜懒懒的睨着面前这一幕,刚刚堵在心里的那团火也下去了不少,这么个打法估计安支梅要有好一段时间下不了床了,而她自己也终于能耳根子清净几天了。

将目光转向了立在院子里唯一一个悠哉的男人身上,年莹喜示意芊芊扶着自己走过去,不趁着现在卖可怜落魄还要等待何时?而且她现在的伤也确实需要找一位大夫好好瞧瞧,她可不想因为不值得的人而落下什么病根。

小心的福了下身子,年莹喜弱弱的道,“想必这位就是平湖王爷了吧?今儿的事情,让王爷见笑……”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便只觉得自己头一沉,眼前便黑了下来,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在年莹喜昏倒的同时,宣月淮不免在心里为她拍起了巴掌,这个女人还真是会算计人心,想必她在府中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吧,所以要趁着自己在的时候,将可怜的模样卖给自己,而王婉修与年更荣就算不想搭理她,也还是要为她请大夫,因为王婉修可以不顾忌别人的看法,看她不能不顾忌他的看法。

长眉一挑,看着地上那瘦小的人儿,宣月淮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意思,看来这一次他并没有白来。

王婉修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当着宣月淮的面昏倒了,赶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将二小姐扶到屋子里,将安大夫请来给二小姐好好的瞧瞧,别落下了什么病根才是。”她说的不过是面上的话,要不是年莹喜是倒在了宣月淮的面前,自己才不会多出那个功夫管她的死活。

随着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帮着芊芊将年莹喜扶进了屋子,安支梅也打完了十二个板子从长椅上滚了下来,年更荣见安支梅已经奄奄一息,心里难免一疼,同样的伸手让几个丫鬟过来搀着,将已经昏怯的安支梅搀出了院子。

年莹春见安支梅气若游丝,赶紧止住了哭声,带着如水跟在了送安支梅回院子的队伍后面。

“让平湖王见笑了。”年更荣回身,朝着宣月淮客气的一笑。

“无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日的事情小王定会埋在心里,舅舅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才是。”宣月淮嘴角挂笑,余光见年更荣仍旧有苦难言的样子,仰首看了看天色又道,“今儿天色也不早了,小王就先回去了。”

想着还有一堆烂摊子的失去要去解决,年更荣也没多做挽留,朝着宣月淮福了下身子,朝着府门的方向一伸手,“容老朽送平湖王爷亲自出门。”

宣月淮点了点头,侧眼瞄了一眼院子里已经紧闭的房门,才转身与年更荣和王婉修一同走出了院子。

一个时辰之后,年府的私人大夫安大夫,当真过来给年莹喜把了脉,又开了药,芊芊喜出望外的送走安大夫之后,又小心翼翼的给昏睡的年莹喜上好了药膏,才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当屋子里只剩下了年莹喜一个人的时候,一个影子从房顶落下,利索的钻进了年莹喜的屋子……

年莹喜这一觉睡的很沉,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喉咙中干裂的灼伤之感,让她睁开了酸胀的眼睛,想要起身去给自己倒一杯水,却不想只是轻轻的一动,腰上便传来了一阵火辣的疼痛。

一杯清水,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在她的眼前,正在暗自讥讽的年莹喜顺着那举着杯子的手臂看去,便见到了一张绝美俊伦的脸。

“难道还要朕亲自喂你不成?”宣逸宁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好心的将盖子打开,将杯子对上了年莹喜干裂的唇畔。

喉咙得到了清水的滋润,年莹喜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抬眼看着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又转身坐回到她身边的宣逸宁,她轻轻的笑道,“难道这里的皇帝都是这么喜欢的做梁上君子不成?”

宣逸宁眉峰轻挑,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当着朕的面前说?你就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么?”

疼痛难忍的年莹喜哪里有功夫和他在这里侃大山,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摘之前,请记得我诛九族,谢谢。”

还真是个倔强的女人啊!

宣逸宁其实今天来也不过是为了来探一下副都统家的密室,却不想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挨打到昏怯,佩服她忍耐力的同时,又暗暗觉得心惊,整整的十个军棍,如果要是一般女子早就哭的昏天暗地了,可她从开始到最后一滴眼泪都没有不说,甚至还能腾出功夫来算计别人,不但不声不响的拉着年更荣的二房下了水,还能在昏倒之前,让年家的老夫人给她找大夫,整套的计划下来,当真是天衣无缝,丝毫没有破绽。

如果说开始找她合作的时候,他还些许的疑虑,那么现在这些疑虑都已经变成了肯定,这样一个满腹经纶,精通兵法且能屈能伸,武功兼备的女子,若是不能为己用,那只能说明是他宣逸宁的损失。

年莹喜虽然闭着眼睛,不过她却明晃晃的感受到了宣逸宁那能将她刺穿的目光,就在她忍无可忍想要将这位梁上皇帝请出去的时候,忽然在她的耳边炸开了一句话,“年莹喜,做朕的皇后如何?”

“什么!”年莹喜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当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半天开玩笑的意识时,她惊为人天的道,“宣逸宁,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亦或是这个世界都疯了?”

第三十三章 做你的皇后又如何?

宣逸宁对她的诧异丝毫不感兴趣,俯下身子抓住她的手腕,在她的耳边慢而稳的吹着热气,“朕需要的并不是你的身子,皇后之位,也不过是个虚设,朕看重了你的哪点你很清楚,交易的目的不变,三年为约,你助朕平定乱事,朕给你自由与金银。”

这个男人,用一种暧昧的姿态,温柔的语调,在她的耳边诉说着一个冰冷的交易。

“宣逸宁,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话?”她用极度怀疑的语气问向他,不是不相信他,是她没办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低眉垂笑,慵懒且迷人,松开她的手腕随意靠在床榻的一边,细长的眉眼审视着她满身的戒备,“朕乃九五之尊,说出去的话自然一言九鼎,更何况……”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带出了不可置疑的躇定,“你不过是从这一场的尔虞我诈跳到了另一场的尔虞我诈之中,而在这一场的尔虞我诈之中,你孜然一身,但是在另一场的尔虞我诈之中,你有朕这个靠山,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如此聪明,想必要比一般人懂得这其中的利弊才是。”

他黝黑的眼中透着精湛的光,薄薄的唇角勾着漠不经心的笑,年莹喜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还真是一个谈判的好手,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一招出击抓到对方的死穴之上。

沉默了半晌,年莹喜笑了起来,“宣逸宁,你聪明了,懂得威胁对我没用了。”没错,他不再用手段逼迫威胁于她,而是换了一种态度,用利益让她投靠于他,她上次的拒绝并非对他的交易没有兴趣,而是不喜欢他强迫的语调。

一个王者,拿着满手的金银来要求强强联手,想必无人会拒绝,更何况,在他的手中,还有她最向往的东西——自由。

她的话,让他了然她的同意,优雅起身之时,他淡笑,“好好养伤,朕不想娶到手的是一位残疾的皇后。”说罢,趁着她愣神的瞬间,将怀中的药瓶迅速与桌子上的兑换了一下,才飞身离开。

屋子里恢复了最初的安静,像是他从来没到来过一般。

松了口气,年莹喜再次闭上眼睛,她不知道答应宣逸宁的要求到底是对是错,不过说实话,对错其实于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她只不过是想要自由罢了,她很明确一件事,如果人没有自由,根本无谈明天,所以就算这乱世再过险恶,她也要用自己的双手亲手去打造自己的明天。

昏睡之前,年莹喜最后一次告诉自己,从明日开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为了自己的目标,就算翻转了天下又如何?

年府,福梅院。

亥时十分,已近深夜,年府里其他的院子已然熄去了烛火,唯有安支梅的院子里依旧灯火通明,不住疼痛的哀嚎之声,由着院子里的正房传出,惊得院子里值班伺候的佣人心惊胆战。

屋子内,安支梅平趴在床上,总是梳理成鬓的长发,此刻散落在枕头的四周,一直精致的妆容更是早已被汗水冲刷干净,只剩下了那惨白的脸色与被紧咬过后肿胀的红唇。

“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安支梅双手死死的抓着身子上的如软被,咬牙切齿,“不但关键时刻帮不上一点忙,连上个药都笨手笨脚的!”

坐在安支梅身侧的年莹春,听着安支梅这一吼一骂,再次委屈的哭了出来,“呜呜呜……娘亲这是嫌弃女儿,呜呜……没用了么?可也不能怪我啊!都是那,那年莹喜,她的错,呜呜……”

一提到年莹喜三个字,安支梅刚刚平息掉一些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她没想到这个年莹喜居然变得如此阴狠狡诈,为了拉着自己下水,不但装可怜,更是心甘情愿的挨板子,而后趁着自己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得罪了王婉修不说,就连年更荣现在都不来看她了。

“鹧鸪——鹧鸪鹧鸪——!”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几声鸟叫,让屋子里的安支梅眸子一凛,想了想将自己的口气软了下来,对着身后还在抽泣的年莹春道,“为娘也不是怪你,只是刚刚在气头之上,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不然你熬坏了身子,为娘是要心疼的。”

年莹春除了一些小聪明以外,脑袋简单的要死,她只当是安支梅不再怪她,破涕而笑的赶紧起身,“娘亲当真不怪女儿了么?”

“自然,为娘怎么会责怪自己的女儿,去睡吧。”安支梅一心系在外面那只‘鸟’的身上,自然哄着年莹春,好让她速速离开。

年莹春一向对安支梅的话唯命是从,在她看来,安支梅就是她强大的靠山,所以与其说年莹春是孝顺安支梅,倒不如说年莹春是讨好的成分多一点。

如今见安支梅不但不责怪自己,还叫自己去休息,年莹春松了口气,“那母亲也早些休息,女儿明日再来。”说完,忙不失迭的离开了。

年莹春走后,安支梅赶忙唤来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以自己需要清净为由,不但让其他打杂的丫鬟都去休息,更是连值夜的小厮也一并遣了下去。

待到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一直躲在暗处的王胜子才贼头贼脑的走进了院子,跳进了窗子。

王胜子上午随着采购的小厮一同外出记账,到了傍晚十分才回到了年府,刚一进府门,便听说了安支梅被王婉修动用家法的事情,惊讶的同时他更多的是坐立不安,安支梅可算是他在年家的一棵大树,要是她倒了,那么他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挣扎了好一阵子,王胜子才决定冒险过来瞧瞧,当然他并不是瞧安支梅的伤势,而是来瞧瞧安支梅到底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如果没有的话,他好及时的为自己谋划后路。

趴在床上的安支梅听见动静,带着委屈与撒娇的小声叹气,“还算是你有良心,知道来看看我。”

因为屋子里的烛台被丫鬟临走时熄掉了,所以王胜子根本看不见安支梅的伤口,只能顺着声音坐在她的身边,带着些讨好的答,“那是自然,论这府里也就是我最疼表姐。”

安支梅现在是最为落魄之刻,哪里经得住王胜子的花言巧语?一个没忍住,心里一酸,竟然抽泣了起来。

王胜子见安支梅哭了起来,心急的一边哄着一边试探,“表姐可别哭,哭坏了身子如何是好?不过表姐如今伤成这般,为何不见姐夫过来?”

一提到年更荣,安支梅更是又气又委屈,“男人再好也最终是向着自己的娘,我这个当媳妇的哪里比得过他娘的位置?”

王胜子一听,心里悬了起来,这安支梅话里话外都是泄气的语调,如果她不争了,那么自己也就算是跟着落败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挠到了记账先生,这钱还没弄到手呢,怎么能让她说不争就不争了?

一双贼眼转了几个圈,王胜子心里有了主意,酝酿了半晌才忽然带着怒气的说道,“今儿的事情表弟也听说了,不就是二小姐与老夫人欺负了表姐么?表姐莫伤心,容表弟我现在就去杀了她们二人,为表姐报仇!”说话间,作势起身就要往外走。

安支梅眉心一跳,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疯了?杀了她们你要怎么办?”

王胜子看着安支梅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心里偷笑,顺势又坐了回来,叹了口气,摸上了她的面颊,语重心长的道,“表弟一心想让表姐能过上好日子,如今表姐受气,我这个当表弟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是可惜了表弟不能再陪着表姐一起寻欢,还望表姐以后能时不时的想起表弟,表弟就知足了。”

安支梅就算平时再过于算计阴狠,归根结底也终是个女人,如今她本就心里与身体都受了伤,王胜子的话直接敲到了她的心坎里,感动加上对未来的幻想,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拉着王胜子的手也有了力气,“有表弟这话就够了,想要除掉她们,何须表弟动手?”

“表姐有妙计?”王胜子嘴上问着,心里乐着,女人就是经不起花言巧语,他不过只说了几句话,便将安支梅哄得团团转。

安支梅挑眉一笑,“前些日子春儿与那傻子一同去见了宣国最大的布匹商人李连生,虽然当时是给那个傻子相亲,不过春儿回来后,似乎说是对那李连生的大儿子颇有好感。”

“表姐的意思是,让春儿嫁进李家?”王胜子说着,眼里也带起了精光,李连生可是宣国家喻户晓的人物,如果说宣国有一百家布料店的话,那么就要有九十九家是李家的产业,如果安支梅的女儿当真能嫁进李家的话,可谓说是真真的嫁进了金银洞啊!

“历来订婚都是父母之词,媒妁之言,况且春儿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再加上那李家的儿子是春儿自己中意的,估计春儿定是不会否决才是。”安支梅说着,脸上的笑意加深,眼里的狠戾加重,“如果春儿当真嫁进了李家,我也算是母凭子贵,不要说是以后李家的财产,就是在这个年府,谁敢不顾忌我三分?”

“表姐这注意甚是妙哉啊!”王胜子开心的同时,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算是落下了,只要安支梅愿意争,他的明天就指日可待。

第三十四章 散步散出个阴谋

“不过,我有件事情还要拜托表弟。”

“表姐直说便是。”

安支梅算计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了此刻这张虚弱的脸上,拉着王胜子小声交代,“表弟你从明天开始,这样做……”

王胜子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我办事,表姐放心,这件事情就交在我身上了。”

辰时,年府西厢偏院。

确切的说,年莹喜再次醒过来,是被腰间上的药膏给凉醒的,估计这药材里有薄荷草的成分,所以芊芊这边刚刚涂抹到她的患处,她便不觉得腰间再那么火烧火燎的疼了。

“芊芊,这安大夫送的是什么药膏?”

芊芊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垂眼将另一只手上的精致药瓶举起来看了半天,有些诧异的喃喃自语,“咦?小姐要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这药膏怎么与昨儿我给小姐上的那瓶不一样了?”

年莹喜慵懒的神色瞬间绷紧,赶忙伸手道,“拿来给我瞧瞧。”她倒不是担心芊芊上错药,而是怕自己的药膏被人狸猫换太子了。

芊芊听话的将药瓶递了过来,年莹喜接过药瓶仔细的闻了闻,忽然从淡淡的药香之中闻到了一股子麝香的味道,回想着昨儿个晚上过来的宣逸宁,年莹喜低笑,“芊芊,昨儿安大夫给你开的药膏,你放在那里了?”

虽然跟不上年莹喜急速跳跃的斯文,不过芊芊还是老实的回答,“昨儿个我给小姐擦完,就放在小姐屋子里的桌子上了。”

原来是这样,年莹喜将药膏扔给芊芊,闭着眼睛趴在床上小憩了起来,看来这个宣逸宁对她还算是不赖,刚刚成了合伙人,就不知不觉的给她换了药膏,想必宣逸宁这药膏成分是极好的才是,不然又怎会刚刚涂上,便止住了疼痛?

芊芊擦完了药膏,瞧了瞧年莹喜腰上红白交加的伤口,心疼的又红了眼睛,“小姐,您再睡一会吧,我去给小姐弄点吃的过来。”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饿。”年莹喜说着,睁开了眼睛,示意芊芊过来将自己扶起来,“你陪着我慢慢走走,总在床上躺着,没病也要憋出病的。”

芊芊虽然担心年莹喜的身子,不过见她脸色当真不怎么好,便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了起来,一步一缓的朝着门外走去。

五月的宣国,春暖花开,虽然气候还不是十分暖和,却也有了阵阵暖意。

年莹喜在芊芊的搀扶下,走出了院子,主仆二人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慢步着,一阵微风吹来,柳絮漫天而落,随着微风的佛动阵阵起舞,虽没有百花盛开的娇艳,却也不失自然的美好。

走在漫天的飞絮之中,年莹喜勾唇一叹,“无风才到地,有风还满空。缘渠偏似雪,莫近鬓毛生。”她一直都是羡慕柳絮,羡慕于它们的无根,因为只有无根,才能随意自在的飞去任何的地方,就好比人也是如此,只有无心无念之人,才能做到看遍江山美好,而从不在一处留恋的洒脱。

芊芊被年莹喜的诗词所感染的愣了神情,完全陶醉在了这片难得的美好之中,以至于迎面冲过来一个人都没能看见,直到撞在了一起,才蓦然回神。

“小姐,您没事吧?”回过神的芊芊连忙查看年莹喜的伤口,眼中全是焦急之色。

那个撞上她们的小厮一见自己撞上的竟然是年莹喜主仆,活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又惧又怕的跪在了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小的该死,没看见二小姐,还请二小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

年莹喜对于这小厮的反应很是诧异,摸了摸脸上已经干硬的泥巴,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小厮是因为看见了一脸的泥巴,就吓成了这样。

“小姐。”芊芊似乎看出了年莹喜的诧异,小声的在她耳边解释,“经过昨儿个的事情,现在年府的下人们都觉得小姐是中了邪,不但不傻了,反而一身的煞气,这些人都觉得二夫人是冲了小姐身体里的煞鬼,才如此倒霉的被老夫人打了板子。”

听到芊芊的话,那小厮更是身子抖成了筛糠,跪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连抬头看年莹喜的勇气都没有。

年莹喜一阵好笑,笑这些迷信之人的荒唐说法,懒得和一个小厮瞎耽误功夫,正想打发他走人,却在收回眼光的无意间,看见了那小厮身边躺着一封纸信,那信并没有信封,而是简单的一张宣纸上缠绕着一根红线。

“芊芊,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我瞧瞧。”

其实年莹喜只是好奇,根本没想过要干嘛,不过那个小厮却在听了她的话以后,慌张了起来,不但抓着那信塞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更是爬起来转身撒腿就跑。

想跑?年莹喜挑眉,笑意盈盈的示意芊芊将地上的石子随便拿起来一颗,掂了几下手中的石子,年莹喜顺势待发,朝着那小厮奔跑的方向打了过去。

小小的石子带着她的掌力,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小厮的腿弯处,那小厮当即腿脚一软,一个狗吃屎的趴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瞧着那小厮摔倒时高高甩起来的双腿,芊芊一边单手捂着唇发笑,一边搀扶着年莹喜走了过去。

年莹喜带着笑意走到那小厮的身边,弯着眉眼,不紧不慢的道,“跑啊,继续跑。”说着,忽然冷下了脸,换成了阴森森的语调,“你要是不跑,小心我让我身上的煞鬼吃了你!”

小厮一惊,被年莹喜那带着冷风的语气吹得后脖子嗖嗖钻起了凉风,心里想反正是年莹喜让自己跑的,索性站起身子继续跑了起来。

这次没等年莹喜发话,芊芊便主动捡起了一堆地上的石子,均放在了年莹喜的手中,见年莹喜笑着点头,有些纳闷的问,“小姐想问什么,抓过来问个明白就好了,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这你就不懂了吧?”年莹喜说着,再次飞出一枚手中的石子,见那小厮又一次趴在了地上,才慢慢悠悠的道,“一个人,不到最为绝望的时候,说出去的话十里有九是假话,在明知道是假话的前提下,我又为何还要浪费那口水?”

被她这么一说,芊芊的脑袋灵光了不少,“所以小姐想要在他爬不起来彻底绝望的时候,再去问个清楚?”

年莹喜点头,转头见那小厮再次挣扎的站起身子跑了起来,不禁反手一弹,复而又是一枚石子朝着那小厮打了过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快半个时辰,最后在那小厮第十二次倒在地上,过了许久都没有再爬起来的时候,年莹喜才示意芊芊将自己扶过去。

站在他的身边,年莹喜也不说话,只是带着满眼暗笑,静静的瞧着他,小厮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死在年莹喜的手上,巴不得赶紧解脱的他,这次竟是连挣扎都没有,直接顺从的将那信掏了出来,呈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年莹喜轻轻的打开了那封信,大致了看了几眼,便唇角带起了笑意,她还真没想到这信竟然是一封情书,字里行间之中全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的爱慕之情。

“这信是谁给你的?要送到哪里去?”如果刚刚那小厮不是这般的逃命,可能她不会如此的细问,不过是一封情书,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不过有那小厮先前逃跑的举动在先,她就不得不多此一举的问问了,因为潜意识里,总觉得事情好像并非如此简单,毕竟送封情书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小厮悄悄抬眼瞄了年莹喜几眼,挣扎了好一番才咬咬牙回答道,“回二小姐的话,这信是记账的王先生让奴才送到李府的。”

记账的王先生这个头衔,让年莹喜想起了前不久那个带着安支梅味道的男人,不过这个李府她还真不清楚了,“哪个李府?”

小厮想既然自己说了,也不差这一点了,赶忙答道,“回二小姐,是宣国布匹商人,李连生李老爷的府邸,不过这信王先生交代了,要亲自送到李沛,李大公子的手上。”

居然是写给里李沛的情书?这次不光是年莹喜愣了一下,更是让芊芊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在她看来,这王先生一向温和有礼,没想到在这温和的面孔之下,竟然是个断袖!

蓦地,年莹喜忽然笑了起来,她自然不会也以为这位王先生是个断袖,而是想到了一个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想当初与她一同见到李沛的,除了年更荣就只有年莹春了,而这信绝对不会是年更荣的意思,就算年更荣有心想要拉拢李连生成为亲家,也绝对不会想到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因为年更荣怎么也算是征战过沙场的人,自然有着他放不下的那股傲气。

而要是刨除掉年更荣的话,就只剩下年莹喜了,不过年莹喜那天见到李沛的羞涩是她亲眼看见的,量年莹春为了顾及淑女礼节,也不会写这么露骨的东西。

如果要是按照这么算来,能做这件事情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刚刚得罪了王婉修,又在年更荣那里失了宠的安支梅,她想让李沛娶年莹喜,然后自己好母凭子贵的再次在年家爬起来,所以才会私自用年莹春的名义给李沛写信,目的不过是让李沛对年莹春有好感罢了。

第三十五章 装神弄鬼的夜晚

事情捋清了,年莹喜到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无非是见怪不怪的手段,不过有一件事情她还是很有兴趣的,那就是这个帮安支梅办事的王先生,看样子这个王先生与安支梅的关系还真的是不一般。

将信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好,年莹喜心里来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垂眸看着地上依旧没有缓过气来的小厮,狡黠的一笑,“这信你还是送到李府去,不过要记得给李二公子,而不是给李大公子。”

小厮一愣神,连忙答应了下来,“奴才知道了。”他答应不过是权宜之计,心里则是想着,反正他送信给谁别人也不会知道,索性先答应下来,自己好先脱身。

年莹喜笑着点了点头,将信扔到了小厮的手上,待那小厮的身影消失在了石子路上,年莹喜忽然小声交代身边的芊芊,“你去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把这信交给谁了。”

经过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芊芊早就对年莹喜唯命是从了,如今听了年莹喜的交代,甚至是连‘为什么’都没问,点了点头提着裙子,朝着那小厮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抬头看了看刺目的阳光,年莹喜打了个哈气,慢慢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回去。

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这小厮贼眉鼠眼一看就不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办,她如今让芊芊去跟着,无非是肯定一下结果罢了,这样才好晚上进行她的计划。

李府。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李府的门口,守在门口的小厮一见是自家公子的马车,连忙走下台阶,将脚踏放在了马车的边上。

车门打开,李沛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账本,踩着脚踏下了马车,最近各个店铺的账目都按时交了过来,那些个密密麻麻的数目着实让李沛头疼,看了眼手中那沉重的账本,李沛苦笑了一下,估计今夜又不得安睡了。

“请问,您可是李大公子?”

听着问话,李沛回了身子,目光定在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身上,“这位小兄弟有事?”

“奴才是年府的打杂六子,过来给李大公子送封信。”六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封被年莹喜看过一遍的信,恭恭敬敬的用双手举到了李沛的面前。

躲在不远处的芊芊见六子竟然还是将信给了李沛,又气又急的跺了下脚,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眼前闪过一张安静狡黠的面庞,李沛接过信的同时,淡淡的问了一声,“这信是谁吩咐你送来的?”

六子连想都没想,便将王胜子事先交代自己的话,原方不动的答了出来,“回李大公子的话,这信是我们家三小姐吩咐奴才送来的,而且还说了,一定要李大公子过目。”

三小姐么?李沛的眸子划过一抹失望之色,想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再次开了口,“你们二小姐最近如何?”

李沛的问话,让六子想起了刚刚自己被年莹喜刁难的情形,带着报复与幸灾乐祸的心态,夸大其词的八卦了起来,“实不相瞒李大公子,二小姐前不久才被打了板子,如今生死未卜啊!”他敢这么说,是断定了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李沛,绝对不会关心一个众所周知的‘傻子’。

李沛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问,竟然得到了这样惊人的消息,脑海里回想着刚刚六子那‘生死未卜’四个字,心里忽然慌了一下,这种心慌让他整个人都开始不舒服了起来,光洁的额头瞬间被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所覆盖。

六子也察觉到了李沛的不对劲,不禁小声的试探了几声,“李大公子?李大公子?”

李沛一个回神,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朝着六子善意的一笑,转身迈上了自己府门前的台阶。

六子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李沛刚刚究竟是怎么了。

府门关上的一刹那,李沛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着门缝外面六子远去的身影,眼里的不安忽而坚定了起来。

年府,西厢偏院。

“小姐,小姐——!”

年莹喜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着满头大汗的芊芊,“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有狗在后面追你么?”

“小姐,小厮六子根本没将那信给李二公子,而是直接交给了李大公子。”芊芊越说越生气,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没什么好生气的。”年莹喜起身伸了个懒腰,阴阴的一笑,“对付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我自有妙法。”

“小姐打算怎么办?”

“这个你晚上就知道了。”年莹喜说着起身,脸上的泥巴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这剩下干巴巴的泥巴洗掉,再重新糊上一层新的。

傍晚时分,天色忽然暗了下来,‘轰轰’的门雷声,伴随着时不时划破天空的闪电,将整个年府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刚刚与其他值班小厮喝完酒的六子,独自一人走在杂役房的树林小路上,摸着怀里些许的碎银子,暗自窃喜,他不过是帮着王胜子送了趟信,王胜子便给了他足足将近他半个月工钱的打赏,想着日后能天天给王胜子送信的同时都有赏钱,喜不胜喜之下,得意的哼上了小曲儿。

忽然,一阵低低的哭泣之声,由着附近的树林里飘飘悠悠的传了过来,六子一愣,停在了原地,迅速的朝着左右看了看,这时,正巧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同时,也吓得六子瞪大了眼睛,因为就在他前面的不远处,飘着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那黑黑的垂直长发遮住了女人的面孔,白色的长袍随着风起风落飘飘荡荡。

随着再次响起的哭声,那白袍女子也慢慢的朝着六子的方向飘了过来,六子想要转身逃跑,可一双腿早已吓得软成了面条,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任由那白衣长发的女鬼朝着他一点一点的靠近。

“六子……六子……”女鬼飘到了六子的面前,慢慢的抬起了手臂,“我好冷啊,你来抱抱我……”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害了你,你干嘛找我?”六子蜷缩在地上,双臂不停的胡乱挥舞着。

“我问你,那封信,你为何没有给李二公子?”女鬼说着,慢慢围着六子转起了圈。

六子惊恐的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不断在他眼前飘忽的女鬼,“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哈哈哈——!”女鬼忽然笑了起来,凌厉的笑声伴随着雷声的轰鸣,交织在夜色之中,更显诡异,女鬼俯下身子,猛地的掀开自己面前的长发,狰狞道,“因为我就是年莹喜身上的那个煞鬼!”

六子本就已经心惊胆战,连尿都顺着裤子淌了下来,此刻当他见到女鬼惨白的脸,登时‘啊!’的一声尖叫,便双腿一蹬,昏倒在了地上。

女鬼站在原地等了半晌,又伸出白袍下的脚踢了踢,见六子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禁仰头朝着自己的斜上方轻轻喊道,“小姐啊,他不是被吓死了吧?”

躲在暗处的年莹喜先是将手中的线绳慢慢松落,让假装女鬼的芊芊平稳落地,才探出树林,走到了过来,蹲下身子探了探六子的鼻息,见他只是昏死了过去,才收回了手,“没事,只是吓昏过去了而已。”

芊芊一听,有些担忧,“小姐,他会不会明天醒过来啥也不记得了?”

看了看马上就要下雨的天,年莹喜一边拉着芊芊往回走,一边嗤笑,“胆小如鼠的人,对于恐惧的事情往往最记忆犹新,放心吧,他明儿就是忘了自己叫啥,也会记得今晚撞鬼的事情的。”

芊芊伸手搀上年莹喜的手臂,想着刚刚六子被吓得尿了裤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姐刚刚学鬼说话的声音真是唯妙唯俏,不过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接下来?”年莹喜眉眼一转,唇边算计的笑容加深,“接下来就等着明天,他换好裤子来找我们了!”

天空开始不断的掉落下雨水,虽然雨势不大,雨点却不小,芊芊只觉得脸蛋一黏,伸手一摸,不禁嘟囔道,“小姐啊,我就说这白面糊太多了,现在好了,都黏在脸上了。”

年莹喜好奇的侧头一看,见芊芊脸上的那些白面当真成了浆糊,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芊芊,你的样子还真像是刚从面缸里爬出来,只不过你爬的面缸里有水。”

芊芊脸一黑,“还不都是小姐说,多涂点逼真点。”

年莹喜还要说什么,见雨水慢慢大了起来,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伤,赶忙止住小声拉着芊芊匆匆往院子走去。

等她们主仆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了院子,年莹喜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明明记得刚刚出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是熄了烛火的,怎么现在竟然又亮了起来?

“芊芊,你先回自己的屋子去,记得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芊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见年莹喜神情戒备了起来,点点头,小声道,“小姐自己要当心。”说完,朝着自己的屋子跑了过去。

见芊芊关上了房门,年莹喜才抬步走上了自己屋子的台阶,推门前,年莹喜已经做好了一切应付那些来找茬人的准备,可在她推开门之后,见到屋子里那抹清瘦的身影时,愣在了原地,很是诧异的道,“怎么会是你?”

第三十六章 想不到的客人

李沛来的时候,小厮一听是来找年莹喜的,想着最近流传附在年莹喜身上的煞鬼,便只是将李沛带到了院子,就慌慌张张的掉头走了。

上次的见面,李沛已经想到了年莹喜在年家定不受宠爱,所以对于小厮的举动倒也没什么惊讶,独自一人敲响了紧闭的房门,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回话,忽然一阵大风将门吹了开来,李沛走进屋一看,并没有看见年莹喜的人,本就不放心的他更是担忧了起来,见外面又要下雨,索性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坐下身子等了起来。

耳边不断回想起下午六子的话,这让等待的李沛如坐针毡,就在他等不及想要起身去找年更荣问个仔细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他迫不及待的起身回眸,便听见了她诧异的问话,“怎么是你?”

李沛见她并没有六子说的那般严重,不禁放下了紧张的心情,温和一笑,“下午无意听说二小姐受了些伤,正巧晚上路过年府,便想着过来看看。”

路过?年莹喜心里发笑,虽然对于李沛的话完全不相信,但也没说什么,抬步走进屋里,靠在墙边,不是她不想坐,而是她有伤在身坐不得。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安静,李沛轻咳了一声打破尴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送到了年莹喜的面前,“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据说不但能迅速的恢复伤口,还不会留下疤痕。”

楚子乔并未伸手接过药瓶,反而颇有深意的笑了出来,“没想到李公子出门都带着如此名贵的金疮药,莫不是怕意外受伤?”

李沛一愣,连忙解释道,“这药自然是特意给二小姐带来的。”

“可刚刚我记得李公子说是路过此地才是啊,难道李公子有先见之明?知道出门就一定会路过年府么?”年莹喜看着无言以对的李沛,脸上的笑意加深,这个李沛和李连生还真是完全不一样,一个是老奸巨猾抓不住尾巴的奸商,一个则是连谎都撒不圆的老实人。

李沛懵在原地半晌,才自嘲的笑了出来,“上次一见,便觉得二小姐不同寻常,如今更是没想到二小姐不但蕙质兰心,还冰雪聪明,看来这次倒是李某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年莹喜累了半天,现在只想上床睡觉,对于李沛绕着弯子的话完全没兴趣,收起笑容,单刀直入,“我有些乏了,李公子若是没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这声逐客令,让从来没有经历过感情的李沛有些木讷,一时间傻在了那里,甚至都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甚至是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盯着他木头一样的反应好一会,年莹喜才叹了口气,看了看他手中还拿着的药瓶,想了想接了过来,“这药我就收下了,天色也不早了,李公子请回吧。”她本不是无故伤人之人,既然人家是一片好心,她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李沛见她收下了药膏,呆愣的神情终是染上了一层笑意,见外面的天色也着实不早,抬步便往外走,走到门口之时,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行道别礼,当即又转过了身子,冲着年莹喜行了个礼,“二小姐早些休息,过几日便是家父的生辰,李某很期待与二小姐的下次见面。”

“等等。”年莹喜叫住已经迈出门槛的他,在他诧异的目光下,顺手拿起了门边的一把破旧的油纸伞,放在了他的手里,“外面还在下雨,雨伞虽破旧了些,但总要比顶着雨回去要强上许多。”

李沛没想到年莹喜居然还是一个如此细心之人,欣喜的同时心里也暖了起来,再次谢过了年莹喜,才打着伞下了台阶。

见李沛走出了院子,年莹喜正要转身关门,却忽然见到在院子外面的不远处,闪过了一抹黑色的影子,虽然只是一瞬,年莹喜却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那人不是别人,正事年莹春的贴身丫鬟——如水。

看来李沛的到来已经惊动了年莹春与安支梅了,不然也不会派如水过来盯梢。

想着安支梅帮年莹春给李沛送情书的事情,年莹喜怕今晚李沛的到来会刺激着安支梅,让安支梅不再按套路出牌,唇角勾笑,眼珠子一转,忽然冲进了雨里,站在院子中间,放开了嗓子假装嚎啕大哭了起来,惊天动地的哭声不但吓了刚要离开的如水一跳,更是惊得芊芊打开了房门。

芊芊一看年莹喜站在雨里,想着她身上还有伤,慌忙拿了件衣服跑到了年莹喜的身边,语气焦急的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拒绝我,他居然拒绝我!说他心里有人了!”年莹喜一边嚎着,一边用余光瞄着拐角处的影子,“芊芊,我又被人退婚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

不远处的如水一听这话,偷偷的笑了起来,转身朝着福梅院跑走了,真没想到李沛这次的到来竟然是拒绝二小姐的,她要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二夫人和自己家的小姐!

芊芊被年莹喜说的云里雾里的,根本就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见雨又大了起来,赶忙扶着年莹喜往屋子走去,生怕年莹喜的伤口再次恶化。

年莹喜见拐角处的身影消失了,含着冷笑随着芊芊回了屋子,她要的就是让安支梅与年莹春以为,李沛是因为年莹春才拒绝了自己,所谓站得高摔得狠,她要将她们母女二人捧到最高处,然后再亲手将她们给推下来!

她狠么?她狠,但她的狠只用在该狠之人的身上。

福梅院。

“小姐,小姐!”如水冒雨冲进了屋子,一脸兴奋的看着正吃着水果的安支梅母女俩,“二夫人,小姐,刚刚李沛公子前脚走了,二小姐便冲出了屋子,站在雨里不停的哭喊,说什么李沛公子因为心有所属,而把她给拒绝了!”

年莹春刚要高兴的拍巴掌,却瞬然沉下了脸,“就算李沛拒绝了那傻子,也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安支梅想起今儿让王胜子吩咐人送信的事情,笑着拉住了年莹春的手,“要是为娘说,那李沛是因为春儿才拒绝了那小贱人的话,春儿是不是应该开心了?”

年莹春以为安支梅是在哄自己,垂下头小声嘟囔,“我与那李沛不过就见过一次面而已,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思,何谈的是因为我才拒绝了那个傻子?”

安支梅神秘的一笑,挥手让如水退出去,放低了声音,将昨儿个自己与王胜子的计划,如实的给年莹春讲了一遍。

在她看来,李沛绝对是因为那封情书而感动,所以今儿个才来拒绝年莹喜的,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今儿上午信刚刚送过去,这个李沛晚上就来了,而且如水也说了,年莹喜跑到院子里大哭,所以这事情一定错不了,就是这李沛对春儿也有意思。

年莹春将整件事情听完,刚刚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怕自己听错什么,不敢确信的再次朝着安支梅看了过去,见安支梅笑着点了点头,才红着面颊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李沛居然因为我拒绝了那个傻子,还是娘亲有主意。”

安支梅得意的笑了起来,“那是,而且我的春儿如此漂亮,又怎会比不过一个整天脏兮兮的傻子?再说,这男人呐,哪个是经得住勾搭的?”

“要是按照娘亲这么说的话,我明天是不是应该亲自去见见李沛?”年莹春越听越欣喜,根本明天都不想等,巴不得现在就能见到李沛。

安支梅看出了年莹春的迫不及待,登时沉下了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道,“春儿你现在还不是见李沛的时候,最好在李老板生辰之前,都不要私自去见他。”

笑容僵在脸上,年莹春一愣,有些想不明白了,“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为了你好。”安支梅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男人对于女人更是如此,反正现在咱们都心里有数,李沛的心里是有你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去与他私会?吊吊他的胃口,让他抓心挠肝的为你失了魂,岂不是更好?”

年莹春本就是个瞻前顾后的性格,如今听安支梅这一说,不免再次担忧了起来,“人家李沛家大业大的,女儿怕总这么吊着人家,人家再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的话一出口,便引得安支梅笑出了声,“傻女儿,这段时间为娘自会继续派人给李沛送信的,当然不会让到了嘴边的肥肉跑到别人的嘴巴里。”她这个女儿,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不过这样也好,单纯些好摆弄,到时候真要是嫁进了李家,也还是会听自己的话。

安支梅一直是年莹春的主心骨,如今见安支梅说的头头是道,年莹春不但不再反驳,更是欣喜的抱住了安支梅的脖子,撒起了娇,“还是娘亲有主意,娘亲放心,等女儿有朝一日嫁进了李家,一定会好好侍奉娘亲的。”

想着未来就要东山再起的日子,安支梅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你这话就够了,为娘也没算是白疼你一回。”

“这是自然,等女儿荣光了,一定先除了那个傻子,让娘亲解解气!”

“这倒不用。”安支梅的笑容忽然冷了起来,眼睛也带起了凌厉的光,“等到那一天,我一定将今天所受的耻辱全部还给她,然后再亲手掐死那个小贱人!”

第三十七章 一切谋算在继续

早晨天刚蒙蒙亮,昏倒在石子路上的六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挠了挠头望了望四周,呆愣了半晌之后,忽地一个起身惊恐的抖了几抖。

他想起来了,昨儿个自己并不是喝多了睡在这里的,而是撞鬼昏倒在了地上,想着自己昏倒前那白衣女鬼的话,六子摸了摸怀里的信,赶忙起身,不敢耽搁片刻的,朝着西厢的偏院跑了过去。

正在院子里扫地的芊芊,听见脚步声一望,见远处六子正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赶忙扔下了手上的扫把,起身迈上了台阶。

“小姐。”推开房门,芊芊偷笑着道,“那六子还真来了。”

年莹喜正在用手当扇子,扇着脸上刚刚涂抹还没有干掉的泥巴,听了芊芊的话,停下了手,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就说我还没起,叫他在外面等着。”

芊芊一愣,疑惑了起来,“小姐昨儿个费那么大的劲儿,为的不就是让六子来么?怎么今儿六子来了,小姐倒不着急见了?”

“你这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年莹喜叹了口气,正色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更何况他昨儿撒谎在先,今天要不是不给他点教训,让他多等一会吃点苦头,他今后又怎会惧怕于我?”

“原来小姐是想让六子完全听小姐的话啊。”芊芊恍然大悟,看着年莹喜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的光彩。

“六子办事还算是麻利,人也有些小聪明,不过他不够忠心,只懂得在主子之间打滑,这样的人要是想占为己用,首先就是先让他臣服,所谓臣服才会忠心,既然他缺了忠心,我便生生吓出他的臣服来。”年莹喜说完,起身走向床铺,“我再躺一会,叫他等着吧。”

“是,小姐。”芊芊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屋子。

宣国皇宫。

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晃照下,闪出了耀眼的光芒,突出于四周的古树岑天,为成荫的的绿树增添了一中自然威严的气息。

朝堂之中,金碧辉煌,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湛黄,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纯金打造的发冠之下,是高高拢起在身后的墨黑长发,一张魅惑众生颠倒的面庞之上,是雄雌难辨的精致五官,周身散发着天生的贵族之气,就算只字不说,也同样震撼着下面文武百官的心魄。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站在宣逸宁身侧贴身伺候的桂公公,提着嗓子喊了一声,那长长的尖细声音,在宽广的大殿里盘旋了一圈,最终消失在了外面的长廊之中。

殿下是寂静的。

完全的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并不是这些文武百官不想上奏折,而是现在国泰民安,一时之间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宣逸宁轻启薄唇,目光直射左下方的礼部尚书李文泽,“朕前些日子让李尚书拟的圣旨,可拟好了?”

其他的官员瞬间将目光齐齐的锁定在李文泽的身上,百官很清楚,礼部要是拟圣旨,几乎都是王公贵族的婚娶嫁人。

不过……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诧异的摇头,因为谁也没有什么耳风,说是最近有什么联亲或是指婚之事。

李文泽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疼,神经一抽,龟速的站出了队伍,“启禀皇上,诏书已经拟好,只是关于此事,臣还是恳请皇上能三思而行。”

宣逸宁唇边划过一抹冷笑,“李大人还当真是懂得为朕分忧,不过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李大人还是则近挑个吉日,派人将圣旨送去便好。”

李文泽身子一个哆嗦,不敢再反驳,“微臣谨遵圣旨。”

下面其他的百官均是满脑子的问号,谁也不清楚这婚到底是指给谁的,最后还是年更荣走出了队伍,带着众人的疑问,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不知道皇上这门亲事是要指给谁的?”

宣逸宁眉头一动,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是给朕自己的,不知道这个回答,年爱卿可满意?”

!?年更荣诧异一愣,不光是他,下面的每位官员都清楚,宣国每年选妃均在九月,皇上如今这个时候下旨指婚,还真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年更荣心思一转,忽然抬眸朝着大殿之上望了过去,“难道皇上是想立后?”

一声问出,大殿炸开了锅,宣逸宁看着下面那些窃窃私语的大臣,朝着身边的桂公公使了个眼色。

桂公公心领神会,再次高声道,“退朝——!”

等宣逸宁与桂公公一走,百官的人群猛地的涌向了李文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均是想打探一下李文泽的口风,看看究竟是谁家官员的女儿如此幸运,当然也也有一部分人,更多的是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家的女儿被选上了皇后之位。

面对其他官员的询问,李文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初拟圣旨的时候,宣逸宁就亲自警告过他,如果要是提前泄露了皇后的人选,不但他李文泽的乌纱帽不保,可能整个李家的脑袋也要跟着落地了。

“难道李大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越过众人,年更荣笑着走了过来。

李文泽一见是年更荣,一张本就拧巴的脸,更是抽在了一起,像是能挤出水来,直直的盯着年更荣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拨开人群走出了朝堂的大殿。

“莫不是是年副都统家的千金被选上了?不然李大人为何刚刚如此表情?”一向善于阿谀奉承的八军统领巴扎尔捧着将军肚子走了过来。

听着巴扎尔这么一说,其他的官员也都觉得赞同,有的人甚至开始道喜了起来。

面对众人的道喜声,年更荣的眉头紧了起来,如果要是原先,自己的女儿当上了皇后,他一定乐不思蜀,觉得自己祖上积德,可现在,他还真就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当皇后,毕竟他正在帮人计划着谋权之事,如果真要是走到了逼宫那一天,宣逸宁一定会用他的女儿作为要挟,这样的话,他就失去了一个女儿。

他本身子女就不多,摘除那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就只剩下年莹春与年莹喜两个女儿,宣逸宁是绝对不会选年莹喜的,所以要是进宫的话,也一定是年莹春,看来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他绝对不能让他唯一一个正常的女儿,成为这场谋权的牺牲品。

年府,西厢偏院。

年莹喜本想在床上小憩一下,没想到精神一放松,还真的沉沉的睡了很久,一直到全是的肌肉和紧绷的神经都彻底得到了放松,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坐在窗子边上的芊芊起身,给年莹喜倒了杯茶。

年莹喜起身望了望窗外,见六子依旧站在院子中间,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收回目光接过茶杯,淡淡的问,“他就一直站在这里?”

芊芊很是肯定,“一直都没动过,就连去个茅房都没有过。”她收拾完院子就一直坐在屋子里盯着六子,本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这六子还真在院子里从头站到了尾。

“看样子他还真是知道怕了。”抿了口茶水,年莹喜笑,“去将他带进来吧。”

芊芊点了点头,转身出门,眨眼的功夫,便带着有些虚脱的六子再次走进了屋子里。

六子从昨天晚上的惊吓,再到足足等待了快一天,当他终于见到年莹喜的时候,激动的就好像是走失的孩子见到了亲娘,一个没忍住跪在了地上,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哭了出来,“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

‘噗嗤’一声,芊芊笑了出来,心里很是解气,叫这六子平时溜尖耍滑,这次终于给他点教训了。

年莹喜并没有制止偷笑的芊芊,反而也好笑的勾起了嘴唇,“你这话说的还真是让我诧异了,我怎么你了,让你如此的求饶?”

六子‘当当’的朝着地面磕头,早已语无伦次,“昨儿个晚上奴才撞见了二小姐身上的煞鬼,知道定是奴才欺骗了二小姐,才惹到了那煞鬼,如今前来是给二小姐赔……。”

“等等。”年莹喜长腿一身,用脚面挡住了六子还要磕地的脑袋,笑眯眯的打断他,“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这头磕的不能不白的,我可无福消受。”顿了顿,她俯下身子,直视着六子的眼睛,沉下去了声音,“而且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么?”

六子本就不笨,如今一听昨儿自己的话如今从年莹喜的口中说了出来,知道年莹喜是承认了那煞鬼的事情,眼睛一转,又是低着脑袋狠狠的朝着地上一磕,“二小姐有什么吩咐的尽管交代便是,六子一定在所不辞!”他算是想开了,只要让那煞鬼从此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要说是办事了,就是吃屎他都认了。

年莹喜满意的吟吟点头,吩咐身边的芊芊,“去搬个凳子过来,让六子歇着,别一会话还没说完,这人先昏过去了,到时候要是再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如何是好?”

六子一听见‘不干净的东西’几个字,身子又是一抖,芊芊见了抿唇偷笑,搬了把凳子放在了六子的身边,“坐吧,只要你好好听我家小姐的话,我家小姐满身正气,那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你以后自然是见不到了。”

“唉唉,芊芊姑娘说的是,说的是……”六子连连起身点头,坐在了椅子上。

第三十八章 看你还能笑多久

“其实呢,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每日将那送到李府的信,都拿过来给我看一遍,然后再送到李府的二公子那里。”年莹喜在六子坐在凳子上的同时,谈笑自若的道,“你大可放心,我既然让你按照我吩咐的做,自然到了最后会保你周全,当然你也选择今天当做没来过我这里……”说着,话音一低,“但日后你是死是活,记得千万别在我的门前哭。”

六子坐在椅子上,听了年莹喜的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着一双豆眼,左瞧瞧,又看看,眼神飘忽似乎很是犹豫。

年莹喜倒也不着急,任由他磨蹭下去,自己则端起了手边的另一盏茶杯,故意慢慢的打开茶盖,让那杯子里的腥味飘散出来,再一点点的伸手从茶杯的里面,拿出了一块东西,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了起来。

六子闻到腥味一皱眉,目光顺着年莹喜看了过去,当他看见年莹喜正将一块通红的血块,放进嘴里咀嚼时,当即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起身跪在了地上,这次真是连犹豫都没有,一边磕头一边满口的答应,“二小姐的事情六子自然全心去办,以后六子就是二小姐的人了,还望二小姐多多照顾。”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昨儿晚上,王胜子新给他的信掏了出来,举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芊芊正琢磨六子怎么变脸这么快,侧眼一见年莹喜手里的东西,心里偷笑,难怪小姐今天吃的这么慢,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其实年莹喜吃的不过是让芊芊煮熟了的鸡血,因为她受伤需要补血,又一时没有好的药材,所以才让芊芊这几日将厨房杀完鸡后,剩下的鸡血拿回来,然后煮熟了吃。

将嘴里的鸡血咽进去,年莹喜接过信,大略的看了一遍,见和昨天的内容差不多,便还给了六子,“去吧,将信送到李二公子的手上,如果李二公子问起来的话,便告诉她,是年家三小姐给他写的。”

六子小心的接过信,甚至都不敢触碰到年莹喜的指尖,将信揣在怀里收好,点头哈腰的走出了屋子。

“小姐您还真有办法。”芊芊关上房门,一脸的崇敬,“居然能抓到世人怕鬼的软肋。”

年莹喜摇了摇头,“世间本无鬼,只不过是一些胆小之人心虚的穷词罢了。”

“可是小姐,人死了以后多吓人啊!就算是没有鬼,死人也是瘆人的。”芊芊说着,抱着肩膀哆嗦了一下。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年莹喜冷漠的动了下唇,“芊芊你记住,活人永远比死人要可怕,因为你踢死人一脚,死人连动都不会动一下,但你要是踢活人一脚,没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自己了。”

年莹喜的话,芊芊除了恐惧之外,其他的根本没听懂,就好像六子一样,在他们的心里,自小就被灌溉了鬼神之说,所以对鬼神尤其的敬畏。

也正是因为这样,从这天开始,六子每天开始来年莹喜的屋子报道,除了送信之外,偶尔还会说一些院子里琐碎的事情。

多亏了六子的小报告,让年莹喜每日养伤足不出户,也能清楚的知道院子里的动静,比如说王婉修又去寺庙吃斋念佛了,安支梅和年莹春是如何计划,趁着李连生过生日,如何对李沛献媚的。

一晃日子过了十多天,在李连生生辰的头一天晚上,年莹喜将自己写好的一封信,交到了六子的手上,并且告诉六子,就说这信是李沛回的。

六子点头离开,年莹喜看着六子远去的背影,活动活动了手腕,准备了这么多天,明天便要见分晓了,转身正要吩咐芊芊熄灭烛火睡觉,却见两个人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进来。

铺完被的芊芊顺着她的目光朝着院子望了过去,当看见是年莹春与如水主仆二人,当即黑下了小脸,“小姐,她们来准没好事,咱们直接熄了烛火吧。”反正她们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还不如直接不见,眼不见为净。

站在窗边的年莹喜看着如水手中捧着的一件碎花裙子,阴阴一笑,“看样子是给咱们送礼来了,开门迎接,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送上门的东西过不去。”

芊芊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不过见年莹喜交代了,也只能拉着小脸打开了房门,年莹喜走出屋子,靠在门框上懒懒的笑逐颜开,“妹妹怎么今儿个这么有功夫,二姨娘的伤好了?”

年莹春今晚就是被安支梅给逼来的,不但要她给年莹喜送胭脂水粉,更是特意按照年莹喜的身材,找人做了件新裙子,本来年莹春就心里有气,如今听到年莹喜的话,更是瞪起了眼睛,上前一步便要开骂,要不是这个贱人,她娘也不会挨了板子!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啊?站在门口的年莹喜好笑,“芊芊,去,给二小姐倒壶新茶来,没看出来二小姐需要降火吗?”

芊芊憋着乐,点头应了声,走下台阶倒水去了。

如水感觉到身边的年莹春不对劲,赶忙悄悄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们今晚可是按照二夫人的意思,来给二小姐送东西的,可不是来和二小姐吵架的。

被如水这么一拉,年莹春停在了原地,想着来之前安支梅与自己说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僵硬的勾起了一丝假笑,“我今儿来,是特意给姐姐送明日所需的衣物用品的。”

垂眸看了眼年莹春手中的东西,年莹喜知道,定是安支梅怕自己再像上次那般给年更荣丢人,所以才提前给自己送来了。

不过年莹喜又有些好奇,这些下人的活,什么时候轮到心高气傲的年莹春来做了?而且安支梅又怎么会舍得,让她自己的宝贝女儿,来陪着笑脸给她送东西呢?

年莹春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连门都不让自己进,要是平时她才懒得进那个猪窝都不如的屋子,可是现在,她要是不进屋的话,如何能按照娘亲交代的,刺激年莹喜?

不过低声下气的话她年莹春可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硬邦邦的问出口,“姐姐是打算一直让妹妹站在这里吗?”

听着这心不甘情不愿的口气,年莹喜笑了,伸手指着自己身后的屋子,“既然妹妹不嫌弃的话,就请进吧。”她很是好奇,这主仆二人费尽心思的大半夜前来,到底是为了想要说些什么。

如水见年莹喜松口了,赶忙拉着年莹春进了屋子,如水看着这简陋的房间,唇角一弯,话里有话的“小姐啊,您就凳子成么?虽然有些硬,不过二小姐的屋子里确实没有软榻啊。”

刚进门的芊芊听了个仔细,使劲握了握手中的茶壶,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这主仆俩果然是来刺激自己家小姐的,她们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明明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为何总是这般的咄咄逼人?

年莹喜无所谓的一笑,心里呸了一口,不过是小儿科的手段,这些冷言风语她七岁就会了。

年莹春没见到年莹喜脸上有任何的不快,心里很是不舒服,脸上带着不屑,讥笑了出来,“没想到姐姐这竟然连个软榻都没有,等过几日妹妹送一个给姐姐吧。”

“是啊。”如水将话接了过来,一脸的骄傲撇着年莹喜,“小姐马上就是要嫁进李府当大少奶奶的人了,送个软榻自然不在话下。”

站在边上的芊芊听着这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想着这不过是年莹喜的手段,不禁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以为年莹喜一定会说出实情,泼这主仆俩一身冷水。

年莹喜喝着手里的茶水,不但没有说出实情,更是连反驳的意思都没有,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好像整件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姐姐难道没听清我说什么吗?”年莹春没想到年莹喜不但没气的大哭,甚至连嘴角都没有撇一下。

年莹喜淡淡的道,“自然是听见了。”

反正明儿就是李连生的生辰了,再说安支梅看了自己的那封回信,定是坚信不疑李沛要娶年莹春的事情,而年莹春那么好面子,为了她的面子,也绝对不会将今晚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告诉给安支梅,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又何必再装下去?

每日带着个面具做人,真的很累哎!

年莹春见年莹喜仍旧没什么表情,只当是年莹喜死鸭子嘴硬,心里伤心却强颜欢笑罢了,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年莹春笑着起身,嫌弃的拍了拍裙子,“天色也不早了,明儿我还要起早打扮,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这么快就说完了?年莹喜一边心里失望的叹气,这年莹春刺激人的手段实在太过卑劣,一边面上笑着点头,“妹妹好走。”

芊芊其实也很失望,她失望的倒不是因为年莹春的手段,而是年莹喜没有说出实情,送走了年莹春与如水,芊芊泄气的嘟囔,“小姐为何不说出实情?难道就让她们这么一直笑下去?”

“现在说出实情就没意思了。”年莹春起身打了个哈气,深测的瞥了一眼窗外,“况且她们也笑不了多久了。”

第三十九章 司南王夫妇

申时,李府。

此刻李府的正门口早已被众多马车包围在了其中,整条街道更是水泄不通,不过住在这里的居民与商贩,除了安静的看着热闹,谁也没有一句抱怨,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如此。

“你们将商铺的马车靠在一边,官家的马车靠在一边,千万别弄混了。”李府的官家章比安,一边扯着嗓子喊着,一边对着下面的小厮指手画脚。

章比安今年不过三十有余,虽然年轻,却已经在这李府之中兢兢业业了二十年有余,他以前本是跟在李连生身边学管账的学徒,后因为办事利索,为人精明,便被李连生安排回了李府,当起了官家。

年更荣带着年莹春与年莹喜刚刚走下马车,章比安便笑着走了过来,先是朝着年更荣鞠了一躬,随后将目光转在了年莹春与年莹喜的身上,“早就听闻年副都统家的两位千金,不但各个国色天香,更是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更是名不虚传啊!”

年莹喜对于章比安的奉承,鄙夷的在心里呸了一口,虽然她今日没有抹泥巴上阵,不过却没有施半点的胭脂水粉,只是洗干净了脸带上了面纱,整张脸除了露出一双眼睛之外,其他的均隐藏在了面纱之下。

一张脸就这么被她遮住了三分之二,她还真想不明白,这个男人是如何看出她倾国倾城的。

满身精致装扮的年莹春,嘴一撅,白了章比安一眼,虽然喜欢别人奉承自己,但一听到奉承自己的同时,还带着个傻子,便怎么也乐不出来了,她可是从今儿辰时一直打扮到出门前的,怎么现在就和一个傻子相提并论了?

章比安见自己这马屁并没有拍在该拍的地方,当即再次朝着年更荣做了个辑,伸手指着府里,陪着笑打哈哈,“年副都统,两位小姐,里面请,里面请……”

随着章比安的话音刚落,又是一辆马车,由着东边的街道,缓缓的驶了过来,眼尖的章比安,一眼便认出了挂在马车上方的牌子,朝着年更荣笑了笑,便赶紧走下台阶,吩咐小厮将李府正门的地方空出来,自己则奔着那马车迎了过去。

年更荣目色一沉,转身正要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进门,却正巧这时李连生走了出来,迫于无奈之下,只能落下了已经抬起的步子。

李连生满脸的喜庆走出来,一件年更荣今日穿着正装出席,更是笑得开怀,“年副都统来的好早。”

“毕竟是李老板的生辰,晚了总是不好。”年更荣也笑,心里却已经开始算计起来,一会自己的那件事情要如何开口。

两个人正说着,章比安迎着刚刚那辆马车,停在了李府的正门口,车门打开,一前一后走出一男一女,先出来的男子一身玄青莽纹长袍,头戴发冠,面目清朗,只是往地上一站,便引来了附近无数的目光,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眉目带笑,面试粉黛,虽不及倾城倾国之姿,却也高贵大方,不是高雅。

这一男一女的脚刚一着地,章比安便带着讨好的深深鞠了一躬,“司南王安好,司南王妃安好。”

司南王宣雨辰点了下头,正想开口,却被身边的于淑兰眉眼含笑,伸手一拦,抢在了前面,“章官家快快请起。”

章比安陪着笑容,依旧弯腰,于淑兰敢抢宣雨辰的话,但他可不敢没听见宣雨辰的回答就起身。

章比安的做法让宣雨辰心里舒服不少,面子也得到了满足,大手一挥,让身边的小厮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章比安的手上,“怎么说,这也算本王王妃的本家,章官家当年也是亲眼看着王妃出阁的,如今行此大礼,未免太过严重了。”

接过金元宝,章比安心里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宣雨辰还是如此的要面子,这一个大金元宝,足够他一年的工钱了。

于淑兰搀上宣雨辰的臂弯,见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有许多女子,故带抱歉的抬高了几分声音,“刚刚是兰儿失礼了,不该抢在王爷之前开口,都怪兰儿不好,回到本家便高兴的忘记了身份。”

宣雨辰本就好面子,如今听于淑兰这么一说,哪里能责怪?拍了拍于淑兰的玉手,很是大度无限温情的笑,“兰儿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是本王的妻子,自然无尊卑之分,况且兰儿高兴,本王也开心。”

一句话,引来了周围无数女子羡慕的眼光,更是有大胆的女子一脸憧憬的直接说了出来,“想不到司南王不但长相英俊,更是对王妃疼爱有加。”

“那可不,不过司南王妃温文有礼,有这个福分是自然啊。”

“司南王与司南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听着周围那些带着羡慕与憧憬的声音,于淑兰心里得意的开了花,她刚刚就是故意抢在宣雨辰之前开口的,这样不但能表明自己对李家并没有忘本,还能借此来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何乐而不为?

走上台阶的时候,于淑兰的眼光无意间扫到了一抹清冷的影子,当看清那双眼睛的时候,于淑兰一愣,上次她让年莹春去打探消息,一直也没得到什么回音,时间长了,便以为是年莹喜早被雷劈死了,年家碍于面子,将事情瞒了下来,如今一见,这年莹喜不但没死,反而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回神的同时,心里一阵厌恶,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年莹喜冷眼看着这对所谓的‘璧人’,眼光沉了又沉,要不是今儿个于淑兰自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自己还真忙的将她这么个人物给忘记在了脑后,抬眸对上于淑兰厌恶的目光,年莹喜忽然挑衅的扬了扬眉,看来她是时候找这个司南王妃聊一聊了,就算不为了别的,也要为了那曾经缝在衣服当中的铁片。

在于淑兰的印象当中,年莹喜一直是一个只懂得哭爹喊娘,缠着宣雨辰不放的狗皮膏药,如今这么狡黠算计的光,从年莹喜的眼里冒了出来,不但让于淑兰心里一惊,脚下更是一空,崴在了石阶上。

察觉到于淑兰的异样,宣雨辰紧了下自己的手臂,将刚要跌坐在地上的她拉了起来,“兰儿怎么如此不小心?”他的语气依旧温存,可细长的眸子里却探出了一道警告的光。

于淑兰摇了摇头,看着宣雨辰的眼中,多出了一丝深深的惧怕,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温婉的一笑,便随着宣雨辰继续迈上了台阶。

在外人看来,可能宣雨辰刚刚的举动不但充满了关怀,更是呵护备至,可只有亲身感受的于淑兰自己清楚,刚刚宣雨辰的力道,足够捏碎她的手臂。

将刚刚的一切小动作看在眼里,年莹喜心下忍不住嗤笑,看来这对璧人也不见的过得多么幸福么。

“司南王大驾光临,乃让整个李府蓬荜生辉。”李连生在宣雨辰走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笑着迎了过来。

宣雨辰拉着于淑兰爽朗一笑,“李老板客气了,要是按照兰儿这边,本王还要叫您一声叔伯才是。”说着话,又朝着站在一边的年更荣点了下头,“没想到年副都统也在。”

年更荣隐藏起眸子里的某种精光,朝着宣雨辰做了个辑,“司南王安好。”

宣雨辰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扶了一下年更荣的手臂,便拉着于淑兰与年更荣和李连生闲聊了起来。

年莹喜没想到于淑兰竟然和李连生有亲戚,不由得恶寒拧眉,这宣国还真是小,方圆百里是亲戚,千里一丈是故人。

年莹喜的拧眉,让年莹春误以为她又是被人家夫妻恩爱给刺激到了,不免得意的笑声在她的耳边吹风,“你还不知道呢吧?司南王之所以叫叔伯,是因为淑兰姐姐的父亲,曾经是李伯父的把兄弟,而司南王一直对淑兰姐姐疼爱有加,所以也就跟着淑兰姐姐的叫法一起叫。”

年莹喜听完,好笑的睨了一眼身边的年莹春,不要说是司南王叫李连生叔伯了,就是叫李连生玉皇大帝,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没想到年莹喜还能笑出来,年莹春一气之下继续咬牙,“所以说你就别傻了吧唧的异想天开了,人家淑兰姐姐要家势有家势,要修养有修养,你拿什么和人家抢司南王爷?”

“妹妹想多了吧?说了这么久,要不要喝点水?”年莹喜施施然的一勾唇,就宣雨辰那样笑里藏刀表里不一的男人,不要说是抢了,就是白给她,她也懒得看一眼。

李连生又和宣雨辰客套了一阵子,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招呼着众人进府,侧眼见今儿的年莹喜不同往日那般邋遢,本就有心让年莹喜做自己儿媳妇的他,不禁眼前一亮,“这才多久不见,年二小姐倒是漂亮了不少。”

李连生的话,让已经迈进门槛的宣雨辰停下了脚步,回眸朝着身后看去,当看见身穿一身素白梅花长裙的年莹喜时,也是一愣,怎么也无法将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那个哭着鼻子脏兮兮的傻子联想在一起。

于淑兰没料到宣雨辰竟然会看年莹喜失了神,隐着心里的妒火滔天,带起了一层笑意,朝着李连生看了过去,“叔伯,刚刚听院子里放起了爆竹,是不是快开席了?”

宣雨辰回神,低咳一声,收回了目光。

李连生是从小看着于淑兰长大的,对于于淑兰的嫉妒心很是清楚,如今见于淑兰开了口,赶忙点头称是,招呼着众人继续朝着里面走。

年莹喜懒得看这些人的惺惺作态,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与宣雨辰插身而过之时,更是健步如飞,几个大步便跟在了前面年更荣的身侧。

随着她的走动,一阵自然的香气卷进了宣雨辰的鼻子里,回味着这淡淡的梅香,看着那走在前面的窈窕背影,宣雨辰再次失了神。

第四十章 乌龙闹剧

李府正院。

李沛一直在院子里与一些客人周旋着,温和的面容上带着细细的汗珠,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干哑,他从早上开始变忙到了现在,虽然身子又乏又累,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的打算,因为他还没有看见她,那个他这几日都心心念念的影子。

‘噼里啪啦——!’爆竹声响起,遮盖住了院子里宾客交谈的声音,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朝着爆竹望去,脸上均带着和气的笑容。

爆竹声过后,随着慢慢消散的浓烟,一行人走进了前厅的院子,当李沛的目光最终落在年更荣身边那个带着面纱的人儿时,似乎累了一天的疲惫都在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满心期盼的欣喜,他不懂得这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安心。

其他的宾客见李连生走了进来,心照不宣的纷纷走进了前厅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一会的开席。

进了前厅,李连生引着将宣雨辰和于淑兰夫妇去正座,李沛则先是将年更荣引到了其他官员的位置上,才带着年莹春与年莹喜朝着另一边家属席位上走了过去。

年莹春见到李沛的那一刻起,心和眼睛便全都黏在了他的身上,一见李沛引着她朝家属席位走去,更是满心的欢心,全当是李沛已经做好了迎娶自己的打算。

年莹喜一直打量着前厅里的四周,直到她看见家属席位上,那个浑身带着冷气的李二少爷时,面纱下的唇,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要问她是怎么认出来这个李二少爷的,实在是这个李二少爷长得与李连生太过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尤其是那高高凸起的颧骨,更是形象的好像一个人。

瞧了瞧身边的李沛,又看了看那冰坨子一样的二少爷,就连年莹喜都忍不住想要发问,明明是一个爹,为何差距这么大?

“你是年三小姐?”李家的二少爷李享先发制人,冷着一张脸,根本没有客气客气的意思。

年莹喜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仍旧将眼珠子黏在李沛身上的某人。

年莹春现在眼里除了李沛再无他人,献媚的拉了拉李沛的袖子,羞答答的捏着嗓子,“李公子要和我们一起坐么?”根本就没注意到桌子边上还坐着个李享。

“自然是要坐在这里。”李沛一边笑着点头,一边稍稍向着身后侧了一步,不声不响的与年莹春拉开了些距离。

年莹春一听李沛也坐在这里,欢喜的先坐下了身子,忙又指着自己的身边,“李公子坐这里可好?”

“你眼睛长到屁股上了?没看见这地方有人?”李享怒瞪,冷哼出声。

他开始收到年莹春信的时候很诧异,打开一看登时火冒三丈,他就没见过这么露骨的女子,整张信上不是处处献媚,就是夸张的表达爱意,简直是俗不可耐,没想到这样不堪的女人不但给自己私会情信,更是朝着自己的哥哥猛抛媚眼。

摸了摸自己凸起的颧骨,李享狐疑,难道这是嫌弃自己没有哥哥面目俊朗?所以才临时改抱了哥哥的佛脚?

年莹喜没想到这李二公子居然如此毒舌,长眉一挑,唇角挂笑,估计这次有好戏看了。

年莹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侧过眼,这才看见了一脸怒气的李享,要是平时,她早就被李享的话激怒的还嘴了,不过如今李沛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抱歉的笑了笑,便将目光再次转了回来,正想开口让李沛坐在自己的另一边,却没想到李沛竟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对面,坐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二小姐在笑什么?”

身边传来了一声柔和的问话,年莹喜诧异的侧眸,这才发现李沛竟然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不想被搅合进这摊浑水的她心里有些不悦,不过碍于自己受伤时,李沛拿来的那一瓶药膏,还是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只是总呆在府里,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了。”

李沛一直就知道年莹喜的不受宠爱,如今听她这般一说,心下一软,柔声道,“如果二小姐喜欢热闹,不妨过几日我带着二小姐去庙会走走?”

年莹喜一愣,还没等她开口拒绝,便听见一声带着酸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姐姐神智忽好忽坏,不能出门。”年莹春说完,咬牙切的瞪着年莹喜,恨不得刚刚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刀,直接将她给当场凌迟了。

“你有教养么?人家又没问你!”李享冷眼斜着年莹春,很不给面子的朝着地面唾了一口,“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年莹喜见李享处处针对年莹春,心说:这个李享定是收到那些情书了才是,不然也不会见年莹春对李沛献媚之后,这般的冷言冷语,估计心里是把年莹春当成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垂眸端起面前的茶杯,年莹喜不紧不慢的吹着茶上的碎沫,既然有人出头找事,她也落得个清闲,偶尔看看热闹,似乎也不错。

年莹春根本不认李享,见李享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当下忍无可忍,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你算是哪根葱?怎么哪里都有你?”

李享冷笑,很是讥讽的撇了撇嘴角,“不好意思,我是哪根葱,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年莹春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刚刚还粉红的脸蛋,已经被气得通红,李沛见事情僵了下来,正想起身去劝解,没想在他起身的功夫,年莹春忽然气不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悠哉坐等时机的年莹喜瞄准这个机会,在年莹春手拍桌子上的一刹那,将自己的手掌身到了桌子下面,暗自用力,反方向击打在了桌子的背面,眼见可以容纳十人的圆桌裂开了一道缝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年莹春其实只是想拍着桌子起身走人,哪里料到就在她站起来同时,刚刚还好好的桌子,瞬间便成了两半,不但桌子上的菜肴砸了个稀巴烂,巨大的响声更是惊得四周无数目光,齐刷刷的射在了她的身上。

“这不是年家的三小姐么?没想到平时看着娇娇弱弱的,竟然这么大的蛮力,如此女子谁敢娶回去啊!”

“不光是蛮力啊,依我看这教养也是个问题啊。”

年莹春一向被安支梅宠的无法无天,早就目中无人骄傲惯了,如今面对四周窃窃私语的评价声,哪里承受得住?吸着鼻子抽泣了半晌,立时控制不住的哭喊了起来,将一肚子的火甩在了李沛的身上,“李沛你到底什么意思?当初说好了要娶我,现在竟然站在一边看我笑话!呜呜呜……”

李沛懵了一下,见年莹春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与年更荣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赶紧起身解释,“我何时说过此话?”

“我一直派人给你送信,你都没有回绝,你还说你不是要娶我?”

走过来的李连生听着这话,赶紧问着自己的儿子,“真有此事?”他是中意年莹喜,却怕自己儿子一时眼拙,看上年莹春这个花瓶。

李沛自然也知道失态的严重性,忙解释清楚,“儿子倒是接到过信,不过仅此一封而已,本以为是送错了。”

“不可能!”年莹春一口咬定。

年更荣拧眉看着这场闹剧,心里算计了起来,上次宣逸宁露出选后的意思,让他一直不安,本来他今儿正想借着这个机会找李连生谈一谈,看看能不能与李连生结成亲家,好让年莹春嫁给李沛,拉拢李连生是小,挡住那道圣旨是真,如果那封后的圣旨当真选的是年莹春,那他就真要眼睁睁的失去一个女儿了。

他很了解年莹春,虽然平时刁蛮了一些,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她还不敢胡说,如今机会难得,又正合他心,他怎能错过?当即佯装气愤的哼道,“如果事情真如小女所说,李老板定要给年某一个交代!”他所谓的交代,自然是让李沛娶年莹喜。

宣雨辰看事情不好,赶紧起身借着上茅房的理由躲了出去,这一方是和他有些金钱来往的李连生,另一方是与他有些密切联系的年更荣,万一一会有人问他意见,他还真是帮着哪一面都不妥。

于淑兰无聊的喝着面前的茶水,对于事情的结局毫不期待,在她看来,无论年莹春到底嫁不嫁进李家,自己以后都不打算再和她有什么联系了,这么愚钝且没有分寸的人,她自然是没有必要再去搭理了。

事情越闹越大,李连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脑门上全是汗珠,左右为难的站在中间。

他一直对自己大儿子的人品深信不疑,不过现在年莹春也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事情还真成了乌龙阵了,总不能拎出一方来严刑拷打吧……

冷眼旁观站在一边的年莹喜正看得起劲,忽然感觉在自己的背后有一道穿透性的视线,猛地回头,竟对上了不远处正在打量自己的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她虽然不算熟悉,倒也认得,正是当日来年府走亲戚串门子的平湖王爷宣月淮。

第四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的收场

这人年莹喜认识是认识,不过她对这个平湖王爷基本没什么印象,所以她连笑都懒得笑,直接想收回自己的目光。

岂料,就在她想收回目光的刹那,宣月淮竟轻轻张开了薄唇,虽然是无声的话语,年莹喜却瞬间清晰明了了他想传达的意思。

心思念转之间,年莹喜镇定的收回目光,可她的心却是绷劲了的,因为宣月淮的那句话,因为他笑着说,“未来的皇后,你很有趣。”

宣月淮今天本是受人所托才会前来,只当是一场无聊的应酬,却不想竟然让他发现了如此有意思的事情,他清楚的看见年莹喜是如何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手心放在了桌下,虽然他不明白她栽赃嫁祸想要引来是非的目的,不过他很清楚,这个女人的内力绝非常人可比,所以当他与她的目光接触在一起时,忽然一时来了兴致,眉眼含笑,渐动唇启。

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冰冷的危险气息,使得宣月淮收起笑容,转身朝着自己身后的男子,玩味的挑了下眉,“占有欲还是真强,不过是一句玩笑。”

这男子一身紧致的黑衣裹于全身,露出结实的线条,挺拔的身躯,整张脸因为带着宽沿帷帽而隐藏在白纱之下,只剩那高高束起的墨色齐腰密发,顺着帷帽的发洞垂在身后。

听到宣月淮似笑非笑的解释,男子并无言语,不过身上刚刚散发出的那股危险气息,却转瞬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啪’的一声轻响,在硕大的前厅之中响起,前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来源瞧了过去,倒不是因为声音有多大,而是大家好奇那发出声响的东西。

年莹喜最先看见了被人仍在桌子上的那一沓东西,当她看清楚那是一封系着红绳的书信时,笑着搙了搙唇,看样子这场闹剧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是什么?”僵持在人群中间的李连生,顺着那桌上的书信,朝着扔出书信的二儿子李享瞧了过去。

李享嘴唇一撇,却是讥笑的朝着年莹春望了过去,“年家三小姐应该比我还要清楚,这一堆是个什么东西吧?”

年更荣眉头拧紧,目色沉着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却清楚的认识那‘李郎亲启’四个大字的笔记。

想当年,年更荣就是因为安支梅这一手清秀楷书的字体,才与安支梅有了夫妻之缘,而现在他又怎能认不出,那四个字是出自安支梅之手?

抬眸朝着面无表情的李享看去,年更荣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安支梅帮年莹春写情信倒是有情可原,可为何这些信却是从李享的怀里掏了出来?难道是送信的人出了什么差错?送错人了?

“这信为何在你这里?”年莹春虽然没有亲手写过这些信,但见总是见过的,如今见这些信从李享的怀里掏了出来,也很是疑惑。

李享面对众人的疑问,冷冷的一笑,“这些信都是三小姐每日派人送到我手中的,如果说是送错了的话,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年莹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无法应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整件事情她都是听安支梅交代的,并不是到底是谁给李府送的信,以前是为了图省事也懒得问,现在倒好了,就是找人来对质,她都不知道要去找谁。

李连生一见是李享收到了那些信,虽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心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迈步走到年更荣的身边,带着笑弯下了下腰,“想必事情是个误会,年副都统您说呢?”他这么问,是因为心里清楚的很,反正年更荣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二儿子娶年莹春的,索性赶紧给年更荣个台阶下,好将这说不清楚的事情给收场。

年更荣当然也是出乎意料,不过他却暂时还不想从这个台阶上下来,事情闹成这样,就算他日后就是威逼利诱,恐怕也难让李连生点头同意了年莹春与李沛的婚事,而年莹春今儿又是如此失态,就是他想给她另寻其他的婆家,一时半会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以前年更荣是着急自己的大女儿,现在是心急自己的小女儿,再次想了想那已经拟好,迫在眉睫的圣旨,心一狠,牙一咬,气势逼人的开了口,“既然这信是送到了李府上,又是李二公子亲手收下的,如今事情闹成这般,不出几日一定传满宣国,李老板觉得,到了那时年某的女儿还能嫁的出去么?”

李连生一懵,只感觉自己弯着的老腰‘嘎嘣’了一声,僵硬的抬起眸子,瞧着年更荣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试探的笑了笑,“那年副都统的意思是?”

再次看了看那与李沛有着天壤之别的李享,年更荣认命的道,“还请李老板今日做主,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定下李二公子与小女的亲事,这样也好是对年某女儿名节的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众人皆发出了惊叹之声,均是无人敢相信,年更荣竟然将自己的女儿仍在了火坑之中。

李享虽有着李家雄厚财产的撑腰,扔在宣国也算是一位响当当的贵公子,不过李享天生残疾,下身瘫痪,谁人不知?在场的宾客哪位不是有妻有夫?又怎能不知道一个男人下身瘫痪是意味着什么?

年莹春愣在原地,傻傻的盯着年更荣,似乎很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李连生眼珠子一转,笑了出来,“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明日李某便将聘礼送到年府。”虽然他不清楚,年更荣迫不及待的想将女二嫁进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想着自己的瘫痪儿子也终于能说上媳妇了,而且对方还是年家的三小姐,自然是满心欢喜大过了忧愁,这件事情任谁看,都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他们李家的头上。

李享对于自己的缺陷从小便知道,所以对于娶谁的问题根本不关心,如今见李连生给自己找了个娇气刁钻的女子为妻,不怒反喜,反正他也不能人道,找个自己讨厌的人成亲也好,这样自己好能名正言顺的蹂躏,欺负于她。

“小娘子,以后可要多多指教了。”李享说完,先行招呼过了小厮,将自己抬出了前厅,闹了这么久,他也累了,而且他今晚要好好想想,日后要用什么手段来‘玩’他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媳妇。

李享是走了,不过他的话却是彻底的刺激到了年莹春,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但李沛没弄到手,自己反而被年更荣给糊里糊涂的嫁了出去。

“爹!”年莹春哭喊着,腿一软,跪在了年更荣的脚下,抱着年更荣的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爹爹怎能如此狠心?爹爹怎么能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年更荣本来心情就遭到到了极点,如今见年莹春又如此哭闹,当下收回自己的大腿,朝着身边自己的侍卫道,“将三小姐先送回去。”

这两个侍卫跟在年更荣身边几年了,自然对年更荣的话言听计从,两个人上下其手,将地上的年莹春拉起来,就朝着门外走去。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到了这时,年莹春忽然将一直不对盘的年莹喜,第一次看成了姐姐,挣脱开两个侍卫的钳制,直接在次扑到了年莹喜的脚边,哭的泪眼模糊,“姐姐救我,姐姐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说实话,年莹喜本以为李享收到信,当众刺激刺激年莹春,这件事情也就算是完了,因为年更荣是怎么也不会将年莹春嫁给李享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年更荣不但同意,更是迫不及待的恨不得明日就将年莹春给送过来,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抬眼朝着一脸心痛却又强忍不松口的年更荣看去,年莹喜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里面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还愣着干嘛?想挨板子?赶紧将三小姐送回去!”

年更荣的再次发话,让两个侍卫再次上前拉起了年莹春,这次他们是用尽了全力,连拖带拉的,将哭喊的年莹春拉走了。

直到年莹春的哭声彻底消失在了李府,李连生才招呼众位宾客回到座位,笑着端起酒杯,朗声道,“今儿可谓是双喜临门,还望众位不醉不归!”

其他人虽然可惜了年莹春,却转瞬便笑意不断的喝起了杯中之酒,更有势利眼的人,竟然已经走到了李连生的身边,轮番的敬起了酒。

年莹喜看在眼里,冷在心尖,这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这里的世道还真是冰冷的让人发指,起身趁着年更荣不注意,溜出了前厅,她现在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刚刚与别人喝完一杯酒的李沛回眸,见身边的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出来,抬眼四下张望,当看见那抹走出大门的影子时,刚想要起身去追,却不想在他起身的同时,又是一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沛一看,来敬酒之人竟是宣国里数一数二的粮商,只能无奈的站定脚步,笑着接过了酒杯。

第四十二章 及时出现的人

年府,福梅院。

一声娇笑,伴随着酒杯碰撞之声,从点着烛火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屋内,安支梅面色微红,带着些酒后的轻醉,气柔身软的靠在了王胜子的怀中,“胜子,你说等我东山再起之时,是要先除了王婉修,还是先除了年莹喜?”

王胜子打了个酒嗝,大手揽上了安支梅的腰肢,不安分的摩挲着,“表姐先除掉谁都成,只要记得还有我这个表弟就好。”

安支梅伸手一圈轻轻打在王胜子的胸口上,红唇微喘,“这是自然,我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记表弟啊。”

胭脂的香味,刺激着酒后王胜子的各处神经,当打手穿过衣服,摸上安支梅那颇为丰满的肌肤时,再也控制不住,转身将安支梅扑倒在了软榻之上。

“二夫人不好了,三小姐被老爷的侍卫送了回来,正在前厅哭闹呢!”门外丫鬟的一声急呼,打断了屋子里正要行鱼欢之好的两个人。

安支梅一愣,赶忙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王胜子,王胜子被这么一推,酒也醒了不少,想着刚刚丫鬟的话,朝着安支梅使了个眼神,自己也赶紧起身穿衣服。

“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过去。”安支梅一边整理自己散乱的头发,一边打发掉门外的丫鬟,待丫鬟走出院子,才又朝着王胜子望了过去,眼神里无不写着担忧。

“表姐莫要惊慌,先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王胜子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自然也是担心的,因为按照他和安支梅的计划,今晚年莹喜应该与李沛有个结果才是,不然他也不会与她提前私自庆祝了。

安支梅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整理好妆容,起身走出房门,朝着前厅匆匆走了过去,无论如何,也先去去看看年莹春再说。

年府,前厅。

‘噼里啪啦!’‘叮当!’阵阵砸着玉器的声音,不断从前厅传到了院子里面,打扫院子的小厮与丫鬟战战兢兢的躲在一处,看着前厅里已经没有理智可谈的年莹春,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安支梅带着丫鬟赶过来的时候,听着前厅里不断砸东西的声音,心一惊,赶忙走进了院子,前厅之中,满地的狼藉,以前摆在前厅里的大小古董早已没了踪迹,只剩下地面上那无数白花花的碎片,借着灯火,泛着青白的光。

“我的小祖宗啊,这是怎么了?”安支梅躲着满地的碎片走进前厅。

“娘——!”见到了安支梅,年莹春哭的更是凄厉,扔下手中的古董花瓶,便朝着安支梅的脚边扑了过去,抱着就不撒手,“娘你救救我,娘你救救我……”

安支梅见满是狼狈与惊恐的年莹春,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自己不疼,还有谁疼?

抬眼看着四周站着的丫鬟与小厮,安支梅想了想,估计这个时候王胜子也该从自己那里溜走了,吩咐了丫鬟进来打扫之后,便拉起地上的年莹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回去。

一直到安支梅领着年莹春进了自己的屋子,见她还抽抽涕涕的,不禁拉着她坐在了软榻上,慢声细语的问道,“春儿啊,告诉娘究竟怎么了,娘就算要给你出头,也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年莹春被安支梅这一哄,鼻子再次酸了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似得,将今儿在李府发生的事情,一一跟安支梅说了一遍,自然也包括了年更荣要将她嫁给李享的事情。

安支梅越听越是心惊,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扭曲成了这般模样,垂眸想了半晌,召唤外面的丫鬟进来,冷着寒霜一样的声音吩咐着,“去将采购的六子给我叫来,就说我有赏钱给要给他!”

年府,小厮院。

漆黑的小屋子里,六子独自一人躺在木床上,心脏突突的快速跳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白天开始,他右眼皮就一直跳,跳的他整个人都精神恍惚的。

忽然,一个人影顺着破旧的木窗跳了进来,站定在原地半晌,一步一步朝着床上的六子走了过去。

被子下的六子浑身抖如筛糠,紧紧闭着眼睛,心说:这下完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周旋在年府里,为了不让主子觉得他善于利用,特意装出了一副墙头草的样子,可他就是这样的小心,还是无意掉进了一滩浑水之中,今儿估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如今这跳窗之人,不是王先生派来找自己算账的,就是二小姐派来灭自己口的了。

一双手,搭在了六子的肩膀上,吓得六子一个机灵,咬牙起身正想求饶让来杀自己的人下手快一点,哪里想到等他睁开眼睛,对上的竟是一张远山眉黛的面孔。

“仙,仙女?”六子不敢相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怎么也无法将杀手与面前的清秀剔透的面孔联想在一起。

急忙赶回来的年莹喜眉头一皱,一巴掌敲在了六子的脑袋上,“想女人想傻了?哪来的仙女?”

“二小姐?你是二小姐?”六子似乎比刚刚还要惊讶,瞪大了一双眼睛,猛瞧着面前的年莹喜,“您脸上的疤,疤没了?”他要是没记错,这二小姐的脸上,应该有一道遮眼的红色胎记才是啊!

年莹喜无奈,没想到这六子还是个话多之人,抬眼看着远处朝着这边亮过来的灯笼,赶紧拉着六子的衣服道,“你想活命就赶紧跟我走,不然一会兴师问罪的人来了,就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了。”

六子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来救自己的,开心之余赶忙点头如捣蒜,“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年莹喜没工夫在这里听着他的感谢,见那灯笼朝着这边越来越近,伸手拉起床上的六子,直接带着他顺着木屋的后窗户跳了出去。

出了年府的门又跑了一阵子,年莹喜才停下了脚步,有些迷茫的打量着四周,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要带着六子去哪,只是打算先将他救出来再说,毕竟六子是投靠了自己,她虽然狠,但还没狼心狗肺到看着自己的人送死。

六子被年莹喜拉着一会飞树梢,一会走房檐,双脚好不容易落在了地上,哪里还能站得稳?登时腿肚子转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眼望着月色下轻尘脱俗的年莹喜,接二连三的震惊已经让他啥也说不出来了。

“你很惊讶我会功夫?”年莹喜看出了他眼里的话语,一边扇风一边若无其事的问着,不过她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六子的身上,而是依旧四下查看,研究着先将六子安置在哪里。

咽了咽口水,六子干巴巴的开口,“奴才不惊讶二小姐的功夫。”说完,猛地的起身跪在地上,朝着年莹喜的脚边磕了一个响头,“奴才只是没想到,二小姐竟然会冒险回来救自己。”

六子并不笨,相反则是有着过于常人的聪明,当初年莹喜与他谈送信的事情时,他就看出来了年莹喜的精明,也正是年莹喜的精明,才让他有了现在的感动,一个在年府隐忍了这么久的大小姐,能为了他的性命而冒险相救,他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要感激的裂缝了。

六子的话,让年莹喜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如果说开始她只是想让六子为自己办事的话,那么现在她还真有将六子留在身边的打算。

好奇这种东西是每个人都有的,不过,如果一个人能压住好奇而及时分辨轻重的话,那么这个人就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只不过……幻想总是丰满的,现实仍是骨感的。

她就算想要留住六子,也需要先给他弄一个安身之所才是,可她现在身无分文,一穷二白的,就是开间房的钱都没有,又何谈安置一个大活人呢?

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辆马车穿过夜色,稳稳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身姿卓越之人,六子一见此人,赶忙又是磕了个头,带着点畏惧的问安道,“平湖王爷安好。”

宣月淮淡淡的一笑,“起来吧。”随后又朝着年莹喜长眉一挑,“嫂嫂当真是好功夫,就连小王这马车也差点跟丢了嫂嫂。”

嫂嫂?年莹喜拧眉,打量起了含笑的宣月淮,这人还当真是神秘的很啊,不但总是能阴森森带着笑意的出现在她的身后,更是知道了她要当皇后的事情。

“上车吧。”又是一道沉稳之声,顺着马车之中,穿透车帘传了出来。

听着这个声音,年莹喜先是一愣,随即二话不说翻身上车,当她掀开车连看见软榻之中,正在垂眸看书的男人时,顿时来了火气,“宣逸宁,你竟然跟踪我?”这么及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要不是说跟踪,她打死都不相信。

六子抖了一下,朝着马车的窗子望了过去,他自然听说过宣国皇帝的名号,只是如今被年莹喜这般的叫出来,就算他不想惊讶都难。

宣月淮的脸上仍旧保持着疏远的笑,看着六子轻声道,“本王的马车现在少一个车夫,不知道你可愿意帮着本王赶一段路?”

六子回神,心说:二小姐都上车了,他哪里还有不上的理由?赶紧上前几步,先是伸臂将车帘挑开,让宣月淮进了车厢,自己才跟着跳上了马车,坐在了马夫的身边。

第四十三章 帝王的买卖不好谈

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过书卷,宣逸宁施施然一笑,“监视倒是谈不上,不过是派了几个人保护你而已,毕竟你是未来宣国的皇后,朕的妻子。”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停留在书卷之上,顺着窗子透进来的月光,打在他长而卷的睫毛之上,带出淡淡的阴影,落于眼睑。

年莹喜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上前一步拿下他的手中的书卷,单手掐腰,虽怒火中烧,却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监视你?”

坐在一边的宣月淮一脸的兴致盎然,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般和自己皇兄说话的。

“后宫之中,朕的哪个妃子不是每日都在打探着朕的一举一动?”宣逸宁忽然抬眸笑了起来,薄唇上挑,露出两侧深深的酒窝,“如果你想的话,又有何不可?”

年莹喜拿着书卷的手一僵,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宣逸宁此刻的笑容里,少了一些的发自内心,而多出了许多对现实的参透,她觉得,这一刻的宣逸宁颇显得有些悲哀,身为九五之尊,却连身边最亲密的妻子,都每天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种事情其中的滋味,也许只有这位身临其中的帝王能感受的到。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除了车轮碾过道路发出的‘咯咯’声,就只剩下了沉默的呼吸声。

宣月淮见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笑着打了个和气,“嫂嫂先消消火,皇兄如此安排自然也是为了嫂嫂好。”

年莹喜不屑的一撇,“为谁好?”明明是想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何必还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

“要不是朕将指婚的消息传进年更荣的耳朵,你以为你会那么轻松的将你妹妹踢出年府么?”宣逸宁说完,前倾了下修长的身躯,从她的手中拿回书卷,再次垂眸看了起来。

年莹喜秀眉一扬,“什么指婚。”

“自然是嫂嫂与皇兄的婚事。”宣月淮淡淡的勾起唇角,将目光转到了宣逸宁的身上,“只不过皇兄只说是指婚,并没有说出嫂嫂的名讳。”

年莹喜听完,很是感慨,“宣逸宁,你还真是城府深如天坑啊!”狠啊!真狠!她还是第一次见男人如此的勾心斗角。

怪不得年更荣会如此着急将年莹春嫁出去,原来竟然是怕被宣逸宁娶进攻成了人质,这可真是明着是坑女,实则是救女。

“注意你的用词,朕未来的皇后。”宣逸宁饶是再淡定的性子,也被年莹喜不加修饰的言语,弄得轻轻拧起了长眉。

“我说的是事实而已。”年莹喜拿手当扇子不停的扇风,“明明阴狠的要命,何必在那里装什么善良人士。”

‘噗嗤——!’宣月淮到底没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瞧着宣逸宁称赞,“我这个嫂嫂还真是个活宝,不但文武全能,说话更是一阵见血,皇兄啊皇兄,这么好的宝贝,你是怎么挖到手的?”

宣逸宁俊脸一沉,将目光从书中抽了出来,投射在年莹喜的身上,深邃凝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折射出了危险的气息。

年莹喜微微一笑,毫不畏惧的也盯着他看,心里很是不屑:谁也不是没长眼睛,瞪我我就怕你了不成?

宣逸宁盯着她半晌有余,忽然气息一转,挑唇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朕倒是不介意你一直看下去,只是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李府的寿宴可就要散场了,到了那时年更荣若是见不到你,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靠之!年莹喜在心里狠狠的一呸,这个阴狠的腹黑男,分分钟不算计人都浑身不舒服!伸手掀起马车窗子上的帘子,双手一搭车窗,便将身子探了出去,她现在确实没闲工夫与这个男人墨迹了,必须要赶在李府宴席完事之前,找个地方先将六子安置下来。

“朕倒是可以先把你的人,安置在一处安全的地方。”随着她的身子探出窗外,宣逸宁再次淡淡的开口,“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己找。”

‘?!’车窗外的年莹喜瞬间收回身子,转头对上某位帝王悠哉的目光,狠狠的磨牙,“说说看你的条件。”到了现在,她可不认为这位身上写着‘无比尊贵’四个字的男人,会如此好心的帮她办事。

“朕的皇后果然冰雪聪明。”宣逸宁淡然的扬起了长眉,身子自然后靠在软榻的靠垫上,长腿交叠,一手懒洋洋的支着脑袋,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丢到了年莹喜的手上。

接过那包牛皮纸包好的东西,年莹喜迅速拆开,大致的看了一遍那上面详细描绘的地形时,笑了起来,“宣逸宁,你这是打算让我去偷东西?”

“也不算是偷。”宣逸宁曲起放在长腿上的手指,慢慢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朕只不过是要这宅子里藏着的几封书信,如果皇后能正大光明的拿出来,或者让这宅子的主人亲手相赠,也不是不可以。”

年莹喜唾弃他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边将地图收好,一边问,“这是哪处宅子的地图?”

宣逸宁悠然起身,双手支撑在膝盖上,交叠在一起,朝着她促狭一笑,“司南王府。”

手上的动作一愣,年莹喜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司南王府,地图,书信,莫不是?莫不是!虽然她的心里有了答案,却依旧不太确信的朝着他望了过去。

读懂了她眼中不断闪烁的疑问,宣逸宁倒是也不避嫌,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就是司南王与年更荣,一起四通他国想要谋权的书信。”

宣逸宁肯定的话语,不但让年莹喜一愣,更是让坐在一旁的宣月淮一惊,侧眸朝着仍旧挂着无害微笑的宣逸宁看去,宣月淮竟然一时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年莹喜没想到年更荣想要扶持的人竟然是司南王,怪不得故意用他与于淑兰的父亲发生冲突之事作为借口,不让年家的人与司南王府的人有来往,怪不得今儿傍晚在李府门前的时候,年更荣看见司南王的马车想要先行进府,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避嫌,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将那地图放好的同时,年莹喜也从呆愣之中冷静了下来,想着六子的事情,不禁再次朝着宣逸宁看了过去,“你打算先将我的人送到哪里去?”这点她必须要提前问清楚了,不然等她事情办成了,六子被他送到了火星上去,她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平湖王府现在缺一个后厨帮忙的伙计。”宣逸宁像是提前知道了她的问题一样,丝毫没有停顿,并且还不忘补充道,“就算年更荣想要在宣国大肆找人的话,平湖王府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还是要给些薄面的。”

年莹喜点了点头,见外面的天色自己当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便起身就要下车,哪料就这时,马车的轱辘不知道硌到了什么东西,导致马车的车身瞬间剧烈的颠簸了起来,年莹喜灵敏的侧过身子,伸展开双臂支撑在马车壁上,感觉马车逐渐平稳了下来,正想继续跳下马车,谁知就在她松下手臂的瞬间,马车又再次颤了起来。

年莹喜抬眸看准车窗,心想着要伸手够到车窗保持平衡,不过还没等她第二次伸出手臂,腰身便瞬然一紧,紧接着,她便跌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之中。

一壶热茶,在年莹喜跌进那有力心跳怀中的同时,从车窗下边的小木桌上掉落,打碎在了马车上,精致的茶杯碎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四处,阵阵的热气顺着这些碎片蒸发在空气之中。

鼻间充斥着清冽的麝香味,耳边痒痒的,是身后之人均匀呼吸之气扫过耳边的触觉,调试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年莹喜淡淡的开口,“谢谢。”她就算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明白刚刚出手的宣逸宁,是见准了那茶杯要掉落,才拉了自己一把。

“看来朕的皇后并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宣逸宁说话的功夫,松开了自己钳制在她腰间的手臂,“下车吧,你在司南王府这段期间,朕会安排一个信得过人与你联络。”

奔驰在路上的马车,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稳稳停了下来,年莹喜起身的瞬间,无意看见车帘外的建筑物,惊讶的一愣,随即回身,“你竟然带我回了李府?”

“是李府的后门。”宣逸宁看着手中的书卷,心平气和的淡淡回应,似乎刚刚的出手相救,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觉。

李府外面的灯笼晃照进了马车之中,到了这时,年莹喜才看见宣逸宁竟然穿了一身黑衣黑裤,不过她只是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跳下了马车。

“二小姐。”赶车的六子见年莹喜下了马车,自己也赶忙下了马车。

“六子。”年莹喜见时间紧迫,只能剪短的问道,“你可愿意以后一直跟着我?”

六子自从被年莹喜救出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在心里发誓,要今生今世跟在年莹喜的身边,毕竟如此重情义的主子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如今见年莹喜先开了口,自然忙不失迭的点头如啄米,“六子愿意誓死跟在二小姐的身边。”

“好。”年莹喜笑了,“那你就先跟着平湖王回去,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再去接你。”

第四十四章 是你们逼我热血沸腾

六子听出了年莹喜话语里的着急之态,当即点头,“六子一定会安心等着二小姐。”

马车之中,刚刚回神的宣月淮看着外面与六子交代的年莹喜,若有所思的收回眸子,朝着软榻之中的宣逸宁瞧了过去,“皇兄很喜欢她?”

宣逸宁翻书的手指一顿,轻眨了下细长的眉眼,不答反问,“怎么说?”

宣月淮要问的其实有很多,比如为何为了她要混进李府,又比如为何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她,如果只是单纯的交易,未免宣逸宁对这个未来的契约皇后也有些太信任了,不过这些只不过是他心里的想法,而最终说出口的,不过是,“总觉得你待她有些不同寻常。”这句话而已。

他并不是不好奇了,而是他很明白自己与宣逸宁之间的距离,就算宣逸宁信任他,待他不同于常人,却也不代表他就能随意试探帝王的心思,这——就是君与臣之间,永远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

宣逸宁自然是品出了宣月淮话中的意味,从书卷之中抬起眼眸,看着马出车窗外那抹越来越远的影子,轻如羽毛的呢喃开口,“是感觉朕在宠爱她?”

“谈不上爱吧。”宣月淮望着窗外,目光也悠远了起来,“只是感觉,或多或少有些宠在里面。”

“呵……或许吧。”宣逸宁单手支撑上自己饱满的额头,另一只手则是再次曲起,轻轻点击着自己的膝盖,清然而笑,“因为朕总觉得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东西,很吸引朕的目光。”

宣月淮呆愣住了目光,不再说话,马车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夜色之中,站在街道上的年莹喜直到目送着马车消失,才转身顺着后门溜进了李府。

李府,前厅。

此时夜色已深,不少宾客已经离席,只剩下了稀稀两两的几桌,还有零丁的宾客在欢声笑语交谈着什么。

年更荣酒过三巡,面色微红,见宣雨辰朝着他望了一眼,便起身离席,独自一人朝着门外走去,想了想也放下酒杯,跟着起身,脚前脚后的出了前厅。

一路上,宣雨辰走在前面,年更荣走在后面,旁人来看只当是两个人顺路走在了一起。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前面的宣雨辰见已经走到了偏院之处,且附近无人,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年更荣负手而立。

到了这个时候,年更荣岂能再装作不熟悉?赶紧几个大步上前,朝着宣雨辰做了一拜,“司南王可有什么紧急之事?”在他看来,虽然附近无人,却也终归是别人的府邸,宣雨辰一向做事谨慎,要不是有什么急事,定不会如此冒险相约。

宣雨辰一甩身后的袖摆,冷冷的一哼,“年副都统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连皇帝的圣旨都敢抵抗了!”

年更荣心下一沉,怕是宣雨辰的试探,便假装迷糊了起来,“微臣不懂王爷的意思。”

“你不懂?”宣雨辰眉眼收紧,咬起了牙关,“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立后的事情,现在满朝文武谁人不说,那道圣旨定是指给年副都统家三小姐的,如今你这般着急的将自己的女儿随便许配出去,难道不是为了躲避那道圣旨?”

年更荣没想到宣雨辰的耳目竟然如此之多,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延缓的笑道,“不过都是一些官员的巴结之词罢了,这怎么能信?”

“此事如果当真呢?难道副都统不觉得,就此错过了一个,安插在我皇兄身边得力眼线的最好时机么?”宣雨辰咬住不放,月色下的面容略显诡异,“还是副都统爱女心切,深怕自己的女儿成为这场战斗的牺牲品?”

年更荣后背冒汗,被宣雨辰的话逼迫的节节败退,这个关头,早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他只能一心辅佐宣雨辰谋反,可他又不想让宣雨辰觉得他存有私心,如此一番思量下,只能临时找一个替死鬼了。

眼睛一转,心下狠了起来,年更荣缓和的笑,“要想安排进皇宫,也要找一个好摆弄的人,而微臣家的二女儿,正好就刚刚合适。”

“你指的是年莹喜?”宣雨辰眼神一凛,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那个今天让他感觉很不同寻常的身影。

“正是。”年更荣擦了把汗,顺着把话说了下来,“微臣这二女儿自幼痴傻,想必王爷也是亲眼见过的,如果那道圣旨当真是指给微臣三女儿的话,趁着这个机会正好用二女儿代替进宫,反正不过是咱们的一个眼线傀儡,想必只需要轻轻的一吓,微臣这二女儿便会事事顺从咱们的意思行事的。”

宣雨辰没想到,年更荣竟然狠心的想到一物代一物的办法,心里惊讶的同时,也不免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他暗自发笑,反正年莹喜那个丫头以前也总是粘着他,如果当真是她进宫了的话,只要他一出面,那丫头不但立马喜出望外的倒贴,还会完全的任由他摆布。

“看来倒是本王误会了年副都统的好意了。”宣雨辰想通之后,将话拉了回来,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年更荣听着这话,赶紧陪上笑容,“微臣自然是全心为了王爷着想的。”说完,松了口气,无论怎样,只要先混过去就行,而且年莹喜自小痴傻,就算她成了这谋权的牺牲品的话,自己以后也不过是少养活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已。

一阵微风吹来,带动了附近树叶的‘沙沙’作响,宣雨辰已心满意足,见此地不宜久留,转身朝着点着灯笼的前厅走了回去。

等着宣雨辰已经消失在了附近,年更荣才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另一个方向也离开了这片空地。

“呵呵……”在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消失了以后,一声伴着嘲讽的冷笑,从树林的某一处树梢,伴着微风传了出来。

一片乌云飘过,等月亮再次射下来之时,一个轻捷的身影,从树梢之上跳了下来,月色打在她精致的五官之上,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年莹喜哪里料到自己刚刚一溜进李府,便听见了这么一段让人热血沸腾的对话,转动着自己的手腕,她再次冷笑出声,没想到年更荣与宣雨辰的算盘打的还真是响亮,一个是觉得她好摆弄,一个是拉着她做替死鬼,真是好深的算计啊!

气愤难当之下,年莹喜一拳打在了身侧十臂多粗的树干上,随着阵阵树叶的掉落,她握紧自己的双拳,直到双手泛白。

她从没认为是自己是什么善良之人,但也从来不做坑人谋算之事,如今这些打着精明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站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踩进地底下,如果她要还不懂得反抗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他们这些老谋深算刻画出来的计划了?

松开紧握的手掌,摸上怀里的地图,年莹喜勾唇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她本想着将那些信件偷出来就交差的,可如今看来,她倒是改变主意了呢。

司南王宣雨辰是么?外带上你的老婆于淑兰,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看看我是如何让你们鸡犬不宁,府邸败落的!

“年二小姐?”

一声低低的呼唤,打断了站在树下年莹喜的思绪,抬眸一望,竟是一脸温和的李沛,正朝着她缓步走了过来。

“李大公子。”年莹喜淡淡的笑,对于这个李沛的印象,她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李沛与那些人周旋完了,就赶紧出来找她,没想到他找了一圈,竟然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失望之余,抱着最后的侥幸想着来后院瞧瞧,不想这一瞧,还当真瞧见了她。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李沛走进她,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着,常年舒展的眉头,轻轻的皱在了一起,二话不说解开自己的长袍脱下,便要覆在她清瘦的肩膀之上。

本就不喜欢陌生气息的年莹喜,后退一步,巧妙的躲避开了李沛的长袍,脸上挂着疏远客气的笑,“只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罢了,这就回去了。”

李沛见她闪躲开自己的衣服,有些尴尬的收回了双臂,眼神暗淡了些许,“李某没有轻薄之意,只是见天色已晚,二小姐又穿的如此单薄,怕……”

“李大公子。”年莹喜打断了他的话,朝着他低下头,福了福身子,“天色确实不早了,想必爹爹那边已经要起身回府了,找不到我怕是要生气的。”

李沛想说的话都被她噎在了嗓子眼上,愣了半晌,才赶忙伸手道,“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既然二小姐想回去,不如让李某……”

“那小女告退了。”年莹喜再次打断了李沛后面的话,转身走出了后院。

她不是没看出来李沛对她的好感,可是她既然无心给人家什么,又何必拖拖拉拉?不如直截了当的摆明自己的心思,也好断了李沛的念头,李沛这人是个好人,既然她年莹喜无缘,就没有必要与人家暧昧的纠缠不清。

伸手掏出了怀里的面纱,年莹喜再次轻轻的盖在了自己的眼下,她刚刚是救六子嫌弃麻烦,所以摘了,还好刚刚李沛没有注意到。

第四十五章 已成定局的婚事

年府,福梅院。

“你说什么?六子人不在?”安支梅‘噌’的一下站起身子,吓得过来传话的小丫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回二夫人的话,奴婢刚刚带人去找过了,那六子确实没在屋子里,而且奴婢也问了其他的小厮,谁也不知道六子的去向。”

“娘!”年莹春一听,刚刚吸回去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口齿不清的拉上了安支梅的袖子,“这下怎么办?连送信的人都找不到了,难道我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嫁给那个瘫子?”

安支梅见年莹春再次哭了起来,怒气上涌抽回自己的袖子,恨特不成钢的咬牙,“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不哭怎么办?我不要嫁那个瘫子!不要,死都不要!”年莹春被安支梅这一吼,心知自己这下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当即哭的更加严重了起来。

年莹春的话,让安支梅再次心疼了起来,心疼的同时不免也冷静了不少,她当然也不希望年莹春嫁给李连生的二儿子,明眼人都知道,李家以后的所有财产,一定是李沛的。

吸了几口气,安支梅的声音降了下来,一边拉起哭成一堆的年莹春,一边吩咐着跪坐在地上的丫鬟,“你去给我到府门口守着,看见老爷回来了,就哭着说我要上吊寻短见,记得有多惨哭多惨,要是哭不出来,小心我让你以后再也哭不出来!”

“是,二夫人。”小丫鬟哪敢说不?她虽然刚刚来安支梅的院子不到一年,可安支梅惩治下人的那些狠戾的手段,她还是亲眼见过的。

“等等!”安支梅见那小丫鬟已经起身,想了想再次补充道,““顺便多找几个人来,都到我的院子集合。”

“是。”走到门口的小丫鬟点了点头,才快步跑出了屋子。

“娘,你有主意了?”被拉起身子的年莹春泪眼模糊,一脸的问号。

眼看着年更荣就要回来了,安支梅哪里有功夫和她解释,“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问那么多干什么,一会你就哭,抱着你爹的大腿哭。”说罢,起身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掏出了一条上好的丝绸长巾。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安支梅心里很清楚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不然信为什么会送错?而六子为什么又这个时候失踪?

不过她就算是知道了,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深究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做戏给马上就要回来的年更荣看,至于六子这事,等年莹春的事情平息了,她在让王胜子去派人察也不迟。

从安支梅院子里跑出来的小丫鬟,先是找了些人敢去安支梅的院子里,才又慌慌张张的来到了年府的正门口,见年更荣的马车已经从远处缓缓的驶了过来,硬是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将自己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小丫鬟以为自己的小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全都进了,一直将目光探出窗外的年莹喜眼中。

年莹喜倒不是先前就知道了安支梅的交代,而是她实在懒得与年更荣说话,甚至是看都不愿意多看她这个‘爹爹’一眼,才在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无聊之举,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年莹喜心里好笑,看样子安支梅这是又想到了什么对策了,不然又怎会让她院子的小丫鬟,在大门口装哭候着?

马车渐渐停靠,一直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年更荣睁开眼睛,起身走下马车,哪知在他双脚刚一落地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哭喊。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二夫人一时想不开,现在正在院子里要寸断剑呢!”

“什么!”年更荣一愣,抬步朝着府门就走了进去,怎么说他与安支梅也是十几年的夫妻,哪里能说不管就不管?

随后下了马车的年莹喜看着年更荣火急火燎的背影,眉眼一转,也快步的跟在年更荣的身后,反正夜还那么长,而且年更荣又没交代她不能去,索性她跟去看看热闹也好,顺便打发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年莹喜随着年更荣刚走进福梅院,便听见了顺着屋子里传出来的哭喊之声,侧眼瞧了瞧畏缩在院子一侧的一堆下人,心说:安支梅这算盘打得还真够响的,闹自杀还不忘拉几个见证人,估计年更荣就算看在这一院子下人的面子上,也是要给安支梅留些情面的。

“这是在闹什么?”年更荣推开房门,见脚踩着板凳,脑袋已经伸进长巾的安支梅,顿时火冒三丈,本来今日事事不顺,他就已经够心烦了,如今回到家中,安支梅又如此,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如缸大了。

安支梅本想在他推门的瞬间,便踢开脚下的板凳,可是再三犹豫之下,终究没狠下那个心,如今听着年更荣一吼,更是脚下一软,正想装作哭喊的从长巾之中收回脖子,哪想就在这时,那凳子忽然一偏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安支梅慌了神情,掉在半空中的双腿不断的挣扎,却除了增加窒息感之外,根本毫无松缓。

站在一边的年莹春傻愣的站在了原地,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先救安支梅,还是要先按照安支梅交代的那样,去抱着年更荣的大腿哭。

扔掉手中其他的石子,年莹喜悠哉的走进屋中,看着房梁上那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安支梅,心下好笑:苦肉计,苦肉计,不苦肉一下如何算计?既然安支梅惜命下不去那个狠心,她倒是不介意帮她一把。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准确率还是这么高,本以为最少要两颗石子才能打中那凳子腿,不想一颗就轻松搞定了。

看着屋子里的安支梅开始进气多,出气少,外面的小厮丫鬟竟然没有一个上去帮忙,这些人常年受安支梅的压迫,如今一见安支梅有难,谁也不想去救的同时,更是都眼巴巴的盼着她赶紧闭上眼睛。

年更荣到底是久经战场之人,懵神的瞬间便迅速回神,上前一步抱住安支梅抖动的双腿,大掌一挥,便将房梁上那打着死扣的长巾,挥成了两半。

安支梅缓过气,睁开眼睛见自己竟然在年更荣的怀中,知道年更荣定是还在乎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哪里还顾得了自己火辣生疼的嗓子?赶忙拉着年更荣的袖子哭嚎了起来,“老爷您都不在乎臣妾了,何必还要拦着臣妾?不如让臣妾死了,好让老爷的眼前儿也清净清净。”

“胡闹!”年更荣到了此时,心也软了几分,抱着安支梅的大手不免紧了紧,“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还不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见话有转机,安支梅见缝插针,“如果老爷不是不在乎臣妾了,为何要将春儿许配给李家的二公子?宣国谁不知道那二公子是个瘫子?”

一提到许配的事情,年更荣刚刚软下来的心,再次硬了起来,招呼了丫鬟过来扶住安支梅,自己则起身毫无余地的道,“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速速养好身子,不要等到婚嫁那日,给年家丢人!”说完,不再看安支梅一眼,直接转身出了屋子。

到了这时,一直愣神的年莹春才回了神,可她想要抱年更荣的大腿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哭喊着眼睁睁看着年更荣离去。

安支梅想到对于这件事情,年更荣的态度如此强硬,自己连多年夫妻的情分都压在了里面,也没能让年更荣改变态度,听着年莹春嘶哑的哭喊声,任命的慢慢闭上眼睛,看来这次,她当真要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一个瘫子的床上了。

站在门边的年莹喜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伸了个懒腰也要转身走出了福梅院。

趴在门口的年莹春见自己的眼前多出了一双脚,狐疑的纳闷一望,当看见正打算出门的年莹喜时,咬牙怒瞪,“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跑过来看我笑话?”

听见声音的安支梅狐疑的睁开眼睛,见到年莹喜的在场,也很是诧异,想着发生的事情,再看看年莹喜那悠哉的模样,不免疑声问道,“年莹喜,这件事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年莹喜不紧不慢的停下脚步,回眸看了看地上的年莹春,又瞧瞧了另一边的安支梅,好笑的回应,“不知道二姨娘指的是那件事?”

“你什么意思?”安支梅瞪起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我不过是一个傻子,哪里敢有什么意思?”年莹喜勾唇,笑的狡黠,“爹爹赐婚妹妹,是妹妹的福气,而且刚刚二姨娘自己也亲身试验过了,就是二姨娘都不能改变爹爹的意思,这事情又岂能是我能干预的了的?”

安支梅想了想她的话,心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自己都无法让年更荣动摇,她一个庶女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看样子这里面的事情,可能与在大理寺的王婉修有脱不开的关系。

年莹喜见安支梅不说话了,瞧着地上的年莹春笑了笑,“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年莹春朝着安支梅看了过去,见安支梅朝着自己摇了摇头,就算是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将身子挪去了一边。

年莹喜抬步走出屋子,折腾了这么久,她还真是困了。

她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只是这安支梅并没有问信的事情,她又何必说?况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第四十六章 腹黑的帝王

年府,西厢偏院。

芊芊站在院子前,抻着脖子左右张望着,刚刚听见福梅院子传来了声音,便怎么也在屋子里坐不住身子了,总是怕这个安支梅又想出什么主意,来难为年莹喜了。

一个影子,从远处慢慢的朝着院子走了过来,提着灯笼的芊芊一见是年莹喜,赶紧小跑着上前,左右查看了起来,“小姐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年莹喜被芊芊接连的问题弄得满头雾水,“怎么这是?”

芊芊见年莹喜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放下了心,笑着摇了摇头,“我刚刚听二姨娘的院子里传来了声音,以为是二姨娘又磨着老爷要难为小姐了,如今见小姐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年莹喜一愣,借着朦胧的烛火,看着芊芊那张青涩小脸上的真心焦急,心下暖了几分,想着自己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不免拉住了她的手,认真的问道,“芊芊,我可能不会在这里呆很久了,你不要问我去哪里,也不要问我去做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打算带着你一起离开,你愿意跟着我走么?”

“小姐……”芊芊有些懵,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过很快她便坚定了神情,拉紧了年莹喜的手,“小姐去哪里,芊芊便去哪里,只要小姐不嫌弃芊芊的笨拙,芊芊愿意生生世世都跟在小姐的身边。”

“傻丫头。”年莹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拉着她一同朝着院子里走去,“我又不娶你,哪里来的生生世世。”

“芊芊愿意跟在小姐身边终身不嫁人!”其实她在很久之前,便打算一直跟在年莹喜的身边了,只是这句话,一直没能来得及说,后来到了想说的时候,她又有些畏惧的不敢出口,在她心里,现在的年莹喜有勇有谋,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她怕年莹喜会嫌弃她的笨手笨脚,所以自己的这份心意,便被压了下来。

年莹喜自然知道芊芊这话中的意思,不过她一向不喜欢沉重的话题,所以故意扭曲道,“既然你如此表达你的爱意,我倒是勉为其难的可以收下。”

芊芊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根本跟不上年莹喜快速跳转的思路。

年莹喜朝着她贼贼的一笑,伸出一只手,装作轻蔑的抬起了芊芊的下巴,“长的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倒也清新雅致,今儿就让我先尝尝你是啥味的,如果伺候的好了,日后说不定我就娶你过门了。”说着,忽然上下齐手的摸上了芊芊的腰身。

芊芊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明白了年莹喜是在和她开玩笑,面红耳赤的同时,慌忙逃窜,“小姐你可真坏!”

“我坏么?我还没吃你怎么就坏了?”年莹喜笑着,朝着芊芊追了过去。

“哈哈哈——!小姐别,别挠了,我错了,错了。”

“知道错了就赶紧来侍寝吧!哈哈!”

“哈哈哈……!”

月色之下,从这个年府被所有人忽视掉的院子里,不断的传出了欢快的笑声,如此欢快的笑声,不但刺破了夜的沉暗,更是让路过附近的小厮丫鬟,也同样被感染的。面上挂起了轻轻的笑意。

子时,平湖王府。

静谧的书房之中,于文泽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时不时的抬起眼睛扫一下正坐在台案后的宣月淮,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他是半夜被平湖王的侍卫传唤来的,这一路上不要说是连轿子都没有,被两个侍卫夹在中间飞了一路,等到了平湖王府之后,这平湖王爷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坐在台案后面看着书卷,几乎就当他成了透明的。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直到于文泽已经发汗的快要虚脱了,宣月淮才扣上书卷,抬起眸子,“于大人半夜前来,当真是辛苦了。”

正在神游太虚的于文泽猛地一听到这个声音,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抖着双腿赶忙起身,轻咳了一声道,“平湖王爷严重了。”

“坐吧。”宣月淮伸手指了指于文泽身后的椅子,面上带起了笑意,“其实今儿找于大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本王去皇宫看望皇兄之时,见皇兄郁郁寡欢,不知道于大人可知道这是为何?”

于文泽一个机灵,心想,他除了在朝堂上,已经许久没有被私自传召了,如今皇上郁郁寡欢,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宣月淮见于文泽不说话,笑了笑又说,“本王听说最近皇兄让于大人拟了一道圣旨,说是让于大人找个吉时送出去,想来这圣旨迟迟未送,所以本王觉得会不会是这圣旨拖的太过迟缓了一些。”

于文泽就算再傻,这次也总算是听明白了,其实开始他听闻让他挑个时间派人去送的时候,心里就很疑惑,一般礼部只管婚嫁的拟旨,并不会管吉日的,不过后来他想,既然皇上如此说了,他就先应着,然后等皇上什么时候觉得合适了,自然会来催促他的。

只不过他等了这么多天,没把皇上身边的公公给等来,倒是把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一位王爷给等了过来。

宣月淮无奈的朝着身侧的屏风一望,无奈的催促,“于大人为何迟迟不说话?”

于文泽点头哈腰,“回王爷的话,下官刚刚在算吉时。”

“哦?”宣月淮勾唇一笑,“不知于大人可有算出?”

“明日乃是阴历双日,宜动土,宜婚娶,宜升迁,三宜只日本就难寻,所以明日将是一个天定极日。”于文泽一口气说完之后,不免着急的心里也舒服了不少,说实话,自从这圣旨拟好了,他可真是一天的安稳觉都没睡过,不但要挡着各路的试探,还要精心保管那圣旨,简直是度日如年。

宣月淮笑着点头,“那明日就有劳于大人了。”说着,拍手让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

于文泽一见这两个侍卫就是刚刚接他来的那两个,顿时头大了起来,朝着又将目光锁定在书卷上的宣月淮看了一眼,心里都滴出苦水来了,看样子他又要被飞着送回去了。

一直到于文泽被两个侍卫带出了院子,宣月淮才再次扔下手中的书卷,朝着屏风无奈的一笑,“皇兄想要让于文泽公布圣旨,直接派人去传就是了,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仍旧是一身黑衣的宣逸宁走出屏风,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淡淡一笑,“如果要是朕派人去的话,传到了年更荣的耳朵里,就算那圣旨上写的是年莹喜的名字,他也一定会认为,是朕收到了他三女儿已指婚的风声,所以才将人选改成了年莹喜,朕不喜欢看着对手得意,所以要让年更荣那老狐狸惊,朕才会舒服。”

宣月淮被这一套说辞,弄得哭笑不得,“皇兄,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注重过程,如果过程不刺激了,你就算赢了,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宣逸宁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舒展了一下长眉,露出了眼中深邃的光,“这本就是一个无趣的尘世,如果再缺少了过程的刺激,岂不是更加的渡日如年?”

“不见得吧?”宣月淮说着,忽然狡黠的朝着宣逸宁眨了下眼睛,“我倒是觉得,我那个未来的嫂嫂,可是有趣的很啊。”

宣逸宁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仅仅是一瞬,便直接将话题岔开,“明儿早上的早朝,记得不要耽误了。”说完,起身从窗子跃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宣月淮对宣逸宁的说走就走,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甚至连惊讶的功夫都没有,抻了个懒腰起身也走出了书房,朝着自己的院子慢慢走去。

年府。

早晨的阳光驱散了薄薄的雾气,将整个大地都衬托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黄。

刚刚下了朝的年更荣回到年府,刚打算去用早膳,便听见小厮来报,说是李家的聘礼已经送到了门口。

年更荣点了点头,吩咐了小厮去将安支梅与年莹春叫到正门口,自己才迈着步子先行朝着府门口走了过去。

等到年更荣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年府的门口已经被李连生亲自送来的聘礼,堆积的起了一个小山,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更是人满为患,一时间年府四周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送走宾客便连夜置办聘礼,又亲自送来的李连生,一见年更荣走了出来,连忙带着和气的笑容上前几步,“为表心意,特意赶了一个大早,还望没打扰到亲家府的休息才是。”

这声‘亲家’让年更荣可谓是悲喜交加,事已至此,也只能淡淡的点头,“亲家辛苦了,进府一起喝杯早茶可好?”

李连生赶个大早,当然是怕时间久了年更荣会反悔,如今一听年更荣的改口,自然喜不生喜,“那就打扰亲家了。”

“谁是你亲家?”搀着安支梅走出来的年莹春怒吼一声,看着那些刺眼的聘礼,更是来了脾气,几个大步上前,便将那些摆好的聘礼推倒在地上,不解气的直接上脚开始踩了起来。

“这……”李连生一愣,将目光转向了年更荣。

年更荣见外面还围着人群,一时也不好发火,只能沉下了脸面,带着怒气的低咳了一声。

“春儿!”安支梅瞧见年更荣的脸色,赶忙上前拉住年莹春,虽然她也不甘心,但这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再这么胡闹下去,怕是年更荣要连她一起责罚了。

第四十七章 纸糊的年家少爷

李连生见事情闹的有些僵了,笑着打了个圆场,“亲家莫要动怒,新女要出嫁本是如此,都有些舍不得娘。”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是年更荣亲口同意的婚事,就是年莹春一万个不情愿,也还是要成为他们李家的儿媳妇。

街道上都是围观的百姓,年更荣也不好多说什么,顺着李连生的话下了个台阶,面上缓和了几分,正要带着李连生进府,却忽然听见了从人群中传来的狐疑之声。

“你们看看,那是谁的队伍?真气派!”

“哎?真的,看那马上坐着的人,怎么也要是当朝一品的大官了吧?”

“不过这一不打仗,二不庆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官员,带着车队路过此处?”

“你懂什么,人家副都统也是当朝的从一品,没准人家是提前知道了副都统家的喜事,赶来道喜的呢。”

伴随着围观百姓的你一言我一语,李连生也是倍感诧异,停下步子侧头朝着那车队望了过去,真一眼看过去,差点没从台阶上折下来,瞧着那坐在马上官员脖子上的朝珠,怎么说也要是个一品大官了,而且这架势还真是朝着年府来的,不过按照宣国的国法,就算是官员嫁娶也不能大肆的铺张,又更何况是官员的子女了?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李连生想着,收回目光,朝着年更荣忘了过去。

台阶上的年更荣目光盯着那坐在马匹上的人,一张脸阴晴不定,与李家结亲的事情,昨儿个在李府闹得沸沸扬扬,他本以为这风声定会传到宣逸宁的耳朵了,使得宣逸宁撤下圣旨,没想到这圣旨不但没撤,竟然与来送聘礼的李连生撞个正着,虽然他心里早有对策,但也怕这一道圣旨吓坏了李连生,从而黄了这门好不容易到手的亲事,不过眼下这圣旨都来了,他也不能拒之门外,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还不是不得不走下台阶,等着那道他心知肚明的圣旨。

年莹春与安支梅对望了一眼,均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几乎一夜没睡的于文泽,黑着眼圈翻身下马,先是瞧了瞧面色不善的年更荣,转身从侍卫的手上,接过了那道金灿灿黄澄澄的烫手山芋。

年更荣叹了口气,朝着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去将院子里的其他下人都喊来,还有二小姐与还在养伤的大少爷。”

年府,西厢偏院。

早就起来正在跑步的年莹喜,看着从远处慌慌张张赶过来的小厮,拧下了眉,转身跃上了附近的一颗大树之上。

小厮跑到院子,问着正在打扫院子的芊芊,“二小姐起了么?”

芊芊直起身子,先是朝着院子外面望了一圈,当她看见此刻正站在树梢上,对着她做鬼脸的年莹喜时,赶忙收回目光,朝着那小厮指了指身后的柴房,“二小姐还没起呢。”

小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忙道,“赶紧叫二小姐起来吧,耽误了圣旨可不得了。”

芊芊一听圣旨,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直到小厮走远了,年莹喜才从树上跳下来,芊芊见年莹喜走了过来,上前几步小声道,“小姐,怎么好好的会来圣旨?”

年莹喜摇了摇头,“不清楚,去看看再说。”说着,带着芊芊朝着正门走去,她倒是不希望是宣逸宁下成亲的圣旨,毕竟还有司南王那边的事情挂着,如果她的身份被定成了皇后,想必做起事情来就会平添许多阻碍,她可不想日日被一千双眼睛盯着过日子。

芊芊随着年莹喜走在小路上,无聊的四处张望着,当看见从另一处由着几个小厮也朝着这边抬过来的年勇之时,小手拉了拉年莹喜的袖子,“小姐,是大少爷。”

经芊芊这么一说,年莹喜也看见了那担架上的年勇之,正巧这时躺在担架上的年勇之也看见了她,想起那日自己因为她挨揍,到了现在也无法下地的事情,顿时来了火气,扯着脖子喊道,“小傻子!你给本大爷过来!”

芊芊一听,委屈的嘟起了嘴,怎么说这大少爷也是小姐的亲生哥哥,怎么就总是想着处处欺负小姐?

年莹喜根本懒得搭理这个窝囊废一样的男人,拉着芊芊快走几步,希望能和年勇之的队伍错过去。

年勇之见年莹喜不但不搭理自己,反而想要跑,赶忙招着身边的小厮,指着前面的年莹喜喊道,“你们都是饭桶么?还不给本少爷追!”

几个小厮哪里敢惹这位从不知道理为何物的大少爷,当即集体加快了步伐,朝着前面追了过去。

“小姐,他们追过来了。”芊芊看着身后,提醒着年莹喜。

追?年莹喜心里好笑,就这几个三脚猫的人,和她谈追?

“芊芊,走。”年莹喜说着,当即拉着芊芊迈开步伐跑了起来,学武之人最先讲究的就是速度,和她比跑步,简直是自寻死路。

芊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在她的眼前迅速的交替着。

抬着年勇之的小厮们哪里想到年莹喜会跑,一愣之下也紧跟着追,可他们哪里是年莹喜的对手?没多大一会,便被前面的年莹喜累的气喘吁吁。

年勇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瞧着前面健步如飞的年莹喜,一气之下,狠狠的拍在了身边小厮的后背上,“一群废物!连个傻子都追不过,赶紧给本少爷追!今儿追不到,你们都给我等着吃板子!”

几个小厮一听,就算再累也不敢耽搁,再次朝着前面跑了过去。

年莹喜余光见那几个小厮又追了过来,眉眼一转,嘴唇勾笑,稍稍缓了下自己脚下的速度,随后趁着那几个小厮眼看就要追上自己的时候,猛地站停在了原地上。

跑在前面的小厮哪里想到年莹喜会突然停住脚步,一惊之下也赶紧跟着停下,不过后面那两个小厮却不知情,扔还在跑着。

一时之间,前拥后挤,不但四个小厮人仰马翻,更是让手上的担架失去了平衡,担架上的年勇之想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担架上摔在地上。

芊芊累的弯腰不停的吸气出气,却在看见身后那扣在地上面目着地的年勇之时,仍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年莹喜挑眉,鄙夷的朝着身后一撇眼,拉着身边的芊芊起身,不屑的道,“芊芊走了,只不过是一群纸糊的男人,无能!无用!”

年府,正门。

年更荣不耐烦的等在门前,正想着再去派其他的小厮去催催,却见年莹喜从里面走了出来,而在年莹喜的身后,还跟着个面色焦急的小厮。

年莹春见了年莹喜,冷冷的翻了下白眼,“切,只不过是个出来充数的,要是我都没脸出来。”

安支梅拉了下年莹春,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说话,现在不光有年更荣,更是还有许多外人在场,搞不好一个不好听的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面,自己这‘狠毒继母’的名号,就坐实了。

小厮在年更荣的耳边耳语了一番,年更荣拧起了浓眉,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自己则上前一步,招呼着正背对着年府看街景的于文泽,“于大人实不相瞒,老夫的大儿子患病在床,如今派人传了半天,仍是不得转醒,还请于大人见谅。”

回身的于文泽摆了摆手,“无碍。”侧眸见一面带白纱的女子站在府门口,掂量着自己手中的圣旨,于文泽并没有先行展开,而是走了几步跃过年更荣,直接来到了年莹喜的面前,带着恭敬的小心开口询问,“这位可是年家二小姐?”

年莹喜以为是自己的遮面,才将于文泽给引了过来,为了免生事端,不禁解释道,“小女确实是年莹喜,只不过近日感染风寒,所以才遮面相迎,还望大人见谅。”

年莹喜的一声承认,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再次窃窃私语了起来,有的人甚至是大胆的走出了几步,为的就是想见一见这位被退婚了三十多次的女子。

“她就是年家那个被退了三十多次婚的二小姐啊!”

“估计是长得其丑无比,所以才带着面纱出来见人!”

“依我看啊!不光是长得丑,更多的是怕别人认出来以后不好做人,所以才挡着脸的!”

一声接着一声嘲笑的话语,从众人的嘴里不停的砸向了年府的正门,年更荣拧眉脸脸色沉了下来,安支梅却拉着年莹春在一边窃喜,芊芊忍不住的浑身颤抖,年莹喜则拉紧了一下芊芊的手,若无其事的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于文泽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有如此镇定的心态,暗自刮目相看的同时,低咳了一声,一边制止了人群中的切切私语,一边慢慢的打开了手中的圣旨。

圣旨打开的同时,不光是年府上下的所有人,就连围在年府附近的百姓,都跟着跪下了身子,尊敬而畏惧的低下了头。

第四十八章 两个婚娶齐进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年副都统年更荣之女年莹喜,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特将汝钦点为宣国皇后,封号嘉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设封后大典。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读完,附近围观的百姓,简直是惊炸了锅,谁都无法想象,这个一直被人瞧不起的傻子二小姐,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皇后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个被无数人退了婚的年家二小姐,竟然成了咱们宣国的皇后?”

“嘘——!你小声点,人家仅是不同往日,现在人家可是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要了你的脑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天呐!她竟然成了皇后!”

“真想不到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安支梅刚刚窃喜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不敢置信的朝着跪在另一边的年莹喜看了过去,被她从小压迫到大的一个女人,竟然就这么的当上了一国之后,她的一颗心就像是沉浸了无底的深渊之中,怎么也拉不上来了。

年莹春一脸妒火的咬牙切齿,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裙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婚嫁一同进了府门,自己就要嫁给一个瘫子,而那个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年莹喜,就成了万人敬仰的皇后,她不服气!不服气!、李连生垂着头,懊恼的在心里惋惜,他本来还想借着今天的机会,与年更荣谈一谈李沛与年莹喜的婚事,哪想人家年莹喜竟然是皇后的命,看来这次连开口都免了。

年更荣没想到自己这道圣旨还真按照自己的话来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开心才是,可此刻的他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很是疑惑,于文泽的府邸他一直派人监视着,这圣旨从颁布下来的那一日,便一直由于文泽看管着,而且这段时间私下里宣逸宁也并未找过于文泽,所以说这圣旨觉不可能是后改的。

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波澜不惊的年莹喜身上,年更荣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其中的玄机,怎么宣逸宁就选了她为皇后?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面对众人的你一眼我一语,读完圣旨的于文泽恭敬的一笑,亲自弯腰伸手,将地上的年莹喜给扶了起来,并将圣旨交予在她的手上,“今儿早上皇上派人来通传,说是一个月之后,便来接皇后娘娘进宫,还请皇后娘娘早些准备着才是。”

年莹喜一边起身,一边暗自磨牙,这宣逸宁还真是会提前给自己找麻烦,晚点立这个破皇后会死吗?这下好了,想必她以后想干嘛,都要更加的小心才是了。

拉起已经石化掉的芊芊,年莹喜将圣旨转放在了她的手中,抬眸朝着于文泽淡然一笑,“这是自然,劳烦于大人一路辛苦了。”

于文泽没想到年莹喜接了圣旨,还是这般的客气,赶忙陪着笑,“能为皇上与皇后娘娘办事,是下官的服气,天色不早,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于大人好走。”

于文泽后退三步,甩了两下自己的朝袖,单膝下跪,嗓音洪亮的道,“皇后娘娘凤泽福绵!下官告退!”

随着于文泽的跪安,跟在于文泽身后的士兵也都整齐的跪在了地上,朝着石阶上的年莹喜跪拜,“皇后娘娘凤泽福绵——!”

周围的百姓虽说心里差异,但毕竟现在年莹喜的身份已经是皇后无疑,哪里是他们质疑的了的?

见人家当官的都跪下了,这些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急忙下跪,均磕头跟着齐声喊道,“皇后娘娘凤泽福绵——!皇后娘娘凤泽福绵——!”

一时间,街道上,府门口,除了年莹喜与芊芊是站着的以外,其他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年莹喜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才伸出手臂,淡淡的道,“都起来吧。”

随着年莹喜的话落,下面的人才慢慢悠悠的站起了身子,于文泽后退几步,转身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远了。

见于文泽走了,年莹喜才转身走到了年更荣的身前,对上年更荣打量的目光,轻轻的一笑,“爹爹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女儿讲?”

年更荣一愣,扫了一眼另一边的李连生,只能恭敬委婉的道,“皇后娘娘千金之身,怎容久站?还请皇后娘娘先行回府休息,老夫一会定亲自前去。”

年莹喜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拉着芊芊走到府门边,路过安支梅母女身边的时候,见这母女二人还跪在地上,笑了一下,直接无视掉,带着芊芊迈过门槛,朝着府里走了进去。

年莹春不服气的想要起身还嘴,却被身边的安支梅死死的拉在了身边,人家现在年莹喜已经是皇后了,岂能是她们俩再能放肆的了?

“你们也起来吧。”年莹喜走后,年更荣淡淡的扫了一眼安支梅母女,转身对着李连生伸手做了个请,便自己先行进了院子。

安支梅拉着年莹春站起身子,一直等到李连生跟进了府门,又大概吩咐了一下门口的小厮将聘礼搬进去,才央央的也跟了进去。

为在四周的百姓见年府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哄而散,逛街的逛街,做买卖的做买卖,吆喝的吆喝,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街角的不远处,将刚刚一切看在眼中的于淑兰,仍旧有些呆愣的回不过来神,她不过是想过赶个大早出门买点首饰,怎么就撞上了这么刺眼的一幕?那个以前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傻子怎么就成了皇后了?

“王妃,刚刚那个还是年家的小傻子吗?”于淑兰身边的碧荷小声问道,倒不是她没看清,而是实在无法相信,刚刚自己看见的事实。

被碧荷的一句话换回了神,于淑兰瞧了瞧热闹的左右,恼怒的低声训斥道,“一点规矩都没有,人家现在是宣国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你一个丫鬟能污蔑的?”

碧荷没想到于淑兰会为了一个傻子训斥自己,顿时心生委屈,不甘心的低下了头,“王妃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

“算了,你赶紧随我回府,我有事交代你去做。”于淑兰说着,直接转身朝着司南王府的方向走了回去。

碧荷一个呆愣,赶忙小跑着追上,虽然满心的疑惑,却不敢再多问出口。

司南王府。

硕大的司南王府,景色是出奇的优美,前院是假山嶙峋,后院是碧水楼台,就连连接在各个院子与大厅之间的长廊,都是精致典雅,雕阑绣阚。

刚刚用过早膳的宣雨辰,悠哉的靠在花园之中的躺椅上,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托着鸟笼,时不时的吹上几声口哨,逗逗笼子里的百灵,再喝上几口茶水,笑听着那百灵欢快鸣叫,这样的场景,岂是一个逍遥自在所能囊括?

一阵掺杂的脚步声,由着远处传了过来,正逗着百灵鸟的宣雨辰侧某一看,见竟是刚刚出门没多久的于淑兰领着丫鬟碧荷,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路过此处的于淑兰也没想到这个时间宣雨辰会在,忙敛了敛自己着急的神情,换上一副讨好的笑,朝着宣雨辰走了过去,与身边的碧荷一起朝着宣雨辰福了个身,“臣妾,奴婢,见过王爷。”

宣雨辰自然没放过刚刚于淑兰脸上那变换交替的神情,笑着让两个人起了身,又拉着于淑兰坐在了自己身边,才慢悠悠的道,“不知道兰儿在焦急着什么?”

于淑兰懵了一下,不敢在宣雨辰面前撒谎的她,只能如实道来,“刚刚臣妾带着碧荷路过年府,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大小喜相撞之事,一是年家三小姐嫁与李府公子为小喜,二则是年家三小姐被立为皇后之大喜。”瞄了面无表情的下宣雨辰,于淑兰接着又道,“臣妾虽然不经常出门走动,倒也与年家姐妹关系要好,所以臣妾这是赶着回来安排一下,看到底要送点什么好。”

宣雨辰心里有数,倒也不惊,幻想着宣逸宁震惊的样子,幸灾乐祸的悠了悠手里的鸟笼子,“确实是双喜临门啊,只不过要怪就只怪我这个皇兄晚了些,虽然看上了年莹春,却没想到年更荣竟然提前将人指给了李连生,这年更荣无奈之下,自然是将年莹喜拉上来代替。”

“王爷何出此言?”于淑兰撞了撞胆子,诧异的道,“今儿臣妾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皇上的圣旨上清清楚楚写的是年莹喜的名字,而并非年莹春啊?”

‘咣当!’一声,刚刚还悠晃在半空中的鸟笼子,掉在了地上,惊得笼子里面的白灵鸟,撞着笼子四处乱飞了起来。

没有了刚刚的悠哉自乐,此刻的宣雨辰面目狰狞,一场严肃,俯身拉住于淑兰的手腕,死死的握紧,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碧荷吓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子硕硕的发抖。

本就畏惧于他的于淑兰虽然害怕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却还是忍着手腕麻酥的疼痛,再次小声的将刚刚话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在于淑兰说完第二遍的同时,宣雨辰忽然暴呵的起身,不但挥舞双臂推翻了石桌上的精致糕点,更是一脚将地上的鸟笼子踢出了一米多远。

第四十九章 隐藏的暴虐

于淑兰一个哆嗦,看着暴躁的宣雨辰犹豫了再三,才颤颤巍巍的小声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听见于淑兰的声音,宣雨辰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睁着通红的双眸,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大掌一握,拉紧了于淑兰的衣领,异常狰狞的咬牙切齿,“明明是本王的东西,凭什么要被别人说拿走就拿走?世间上那么多女子,为何他非要挑上年莹喜?”

于淑兰战战兢兢,忍着脖子上不断袭来的窒息感,磕磕巴巴的张开了唇,“可,可是,那,那年莹喜王爷不是根本就没放在过心上么?”

宣雨辰听罢,露出一抹残忍很绝的笑,“只要是本王的东西,别人就休想拿走!就算本王亲手毁了,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得手!”说着,大掌加重力道,根根青筋暴露在手背之上。

巨大的惊恐,让于淑兰心惊胆战,嗓子的不断勒紧,让她窒息的想要干呕,双眼微微向上翻起,脑海里混沌一片。

其实于淑兰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躁的宣雨辰,这也是于淑兰一直畏惧着宣雨辰的原因,只不过她没想到,就算她再怎么隐忍,都无法遮盖住宣雨辰暴力的事实,而这些暴力还在以她惊恐的速度,与日俱增着。

跪在一边的碧荷到底是于淑兰的陪嫁丫鬟,见自己小姐已经快要没了气息,哪里还顾忌的了自己的那些害怕?赶忙跪着身子蹭上去几步,拉住宣雨辰的袖子哭饶了起来,“王爷您快松手啊!您这样会掐死王妃的!王爷——!”

碧荷的哭声,让宣雨辰恢复了一些理智,垂眸见于淑兰当真快要没了生气,当即一个推松,将于淑兰仍在了地上。

宣雨辰虽然总是凌虐于于淑兰,但还没想过要了于淑兰的命,他虽然贵为王爷,但也是怕一些是非言论,他不希望他完美的形象因为他的暴躁而声名狼藉,这也是他一直不花天酒地,不三妻四妾,只娶于淑兰自己的原因。

他喜欢那种万人敬仰,人人称赞所带来的满足感,这当然也是他想要宣逸宁身下那把龙椅,最关键的原因。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跪在地上的碧荷,不停的用手给于淑兰顺着气。

“咳咳咳……咳咳咳……”瘫软在地上的于淑兰不停的咳嗽着,想着刚刚宣雨辰那如魔鬼般的话,她就觉得自己遍体生寒,可是心寒的同时,她又忍不住担忧,因为她想起了那日宣雨辰看着年莹喜露出的惊讶目光。

她虽然每日遭受着别人不知道的凌虐,但好歹在外人的眼里,她是司南王的王妃,宣雨辰唯一的女人,可如果宣雨辰当真咽不下这口气,而与一直倾慕于他的年莹喜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苟且的话,那她当真就悲哀到家了。

顺着自己胸前的这双小手看上去,当于淑兰看见碧荷那张清秀干净的小脸时,闭上眼睛狠了狠心,反正男人都是喜欢新鲜的,而且宣雨辰就算要找年莹喜,也是为了一时的争口气而已,所以与其让宣雨辰找年莹喜,她倒是甘愿将一个自己可以摆布的人,亲手扔到宣雨辰的床上!

想到了这里,于淑兰一改刚刚的惊恐,慢慢由着身边的碧荷扶起了身子,勾着媚笑走到了宣雨辰的身边,“王爷如此动怒,对身子可不好,臣妾听闻一个民间偏方,不但可以去了王爷的火气,还能让王爷通体顺畅,不知王爷要不要试一试?”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宣雨辰轻抬了一下长眉,眼神里写着满满的不屑,以前他生气的时候,还能拿着于淑兰的身子发泄,现在他已经与她成亲了三年,不要说是她再玩什么花样挑逗于他,恐怕就是她扒下一层皮来,他也丝毫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于淑兰被宣雨辰眼里的不屑,狠狠的刺了下心脏,缓了口气忍下心中的刺痛,仍旧面带笑容的道,“这个等王爷一会来了不就知道了么?臣妾保证,一定不负王爷所望。”

宣雨辰一笑,“希望如此。”随后趁着于淑兰转身的时候又道,“兰儿最好心里有数,如果让本王失望了,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已经转身的于淑兰身子一顿,点了点头,带着碧荷匆匆离开了花园。

一路上,于淑兰一句话都没有,脸上挂着的冰冷面色,不光是让她身边的碧荷都小心的喘气,更是让来回路过的小厮丫鬟都望而生畏。

回到了自己的淑兰院,碧荷想着于淑兰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不免将于淑兰送进了屋子里之后,转身又去厨房张罗饭菜。

碧荷走后,于淑兰打开自己装衣服的柜子,从柜子的最底层,摸出了一个小纸包,这包迷药是她前几日派小厮出门特意购买的,当时也没多想,只不过是怕以后有个不时之需,却不想才过了几天,便派上了用场。

关上柜子,于淑兰将那小纸包里面的迷药倒在了茶壶里,均匀的晃动了几下,便倒出了一杯,闻了闻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这才松了口气的挨着圆桌坐下了身子。

说实话她也不想打碧荷的主意,但她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不过就算是有第二个人选的话,她想她还是选择碧荷的,毕竟碧荷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对她的话一向言听计从,所以就算有朝一日碧荷真的因为今日的事情,成了宣雨辰的一个小妾,她也不担心碧荷会抢宠,因为碧荷不敢。

再次看了看手中的茶杯,于淑兰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碧荷啊碧荷,你可莫要怪我狠心,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这事,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爹娘,将你从小就卖到了我的身边,是他们当初的狠心,才有了你今天的下场。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院子传了过来,于淑兰听见声音,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装作愁眉不展的望着屋角的一处发呆。

“小姐定是饿了吧?”碧荷说着,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托盘走进了屋中,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指着那上面的千层酥道,“这千层酥是刚刚烤好的,奴婢记得小姐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小姐赶紧趁热尝尝。”

于淑兰听着声音,像模像样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还带着热气的千层酥,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筷子,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个下了迷药的茶杯,“想必你刚刚也吓坏了吧?又跑了这么久,喝杯茶消消暑,大热的天中暑了可不好。”

“谢谢王妃!”碧荷激动的眼圈红了红,她跟了于淑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露出如此关心的笑意,一时被感动冲昏脑袋的她甚至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接过那茶杯便喝了起来。

亲眼看着碧荷将茶水喝光,于淑兰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身专心的吃起了桌子上的食物。

碧荷将茶杯放回在了桌子上,像是往常的一样的安静站在一边,等待这于淑兰吃完早膳收拾碗筷。

可是没过多久,碧荷便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的,看什么东西都开始有了重影,想着晃晃脑袋能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些,却没想到这一晃,竟然眼前一黑的倒在了地上。

见碧荷倒在了地上,于淑兰先是用脚踢了踢,见碧荷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才起身弯腰,拖着碧荷的身子,将碧荷一路从厅里拖到了内屋。

于淑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昏死的碧荷搬到了床上,擦了擦面颊的汗,见碧荷身上穿着侍女统一的着装,又转身走到了自己的衣柜前,刚想拿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出来,却在看见衣柜里挂着的一排肚兜,和隐藏在肚兜之中的那一捆红绳时,改变了主意。

半个时辰后,等宣雨辰晃着步子走进于淑兰院时,于淑兰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见宣雨辰走了进来,于淑兰赶紧笑着上前,朝着宣雨辰福了下身子,“王爷。”

宣雨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于淑兰起身,大致的望了一圈他再熟悉不过的屋子,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那桌子上吃到一半的早膳上,拧眉道,“兰儿指的惊喜,难道只是这白粥与薄饼不成?”

“当然不是。”于淑兰说着,拉上了宣雨辰的手臂,等带着他一同走进了内屋,才伸手指着那散落床幔的大床又道,“臣妾给王爷的惊喜,在那里。”

宣雨辰狐疑的侧眼看了一下陪着笑脸的于淑兰,才垂下了手臂,大步朝着那大床走去。

看着宣雨辰的背影,于淑兰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下来,忍着不甘心与无奈,转身悄悄走出了内屋,简单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出了自己的院子。

反正她听着那声音也是心烦,还不如借着这个时候避去,而且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本来想交给碧荷去办的,现在看来也只有自己出面了。

屋内的宣雨辰盯着那床幔半晌,才伸出手臂掀起了拖地的床幔,刚刚还无所味趣的眸子,在看见床上红绳捆绑,只着肚兜,闭眼昏睡的碧荷时,猛地亮了起来,心知肚明是于淑兰所安排的宣雨辰,哪里还在乎身后的于淑兰在不在屋子里?他甚至是连头都没有回,便带着野兽般贪婪的目光,一个扑身,扑进了床幔里的大床之上。

第五十章 为何要和谐

“二小姐,老爷交代了,现在虽然是夏天,可这柴房也是潮湿阴冷,对二小姐的身体很不好,所以特意派奴婢们前来,让奴婢们伺候着二小姐搬去东侧的一处新修好的院子里。”

“二小姐,老爷交代了,说是从今日开始,二小姐想吃什么,可以随时让您的丫鬟去大厨房吩咐。”

整整的一个早上,年莹喜都是在不断的‘二小姐’与一声又一声的‘老爷交代’之中渡过的,看着进进出出传话搬东西的小厮丫鬟,年莹喜嗤笑的看向了窗外,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而已,自己就由无人问津,变成了高高在上,而这些个当下人的,也都是从冷漠白眼,转变成了刻意讨好。

喝了口手中的茶水年莹喜叹了口:这人啊,真真的是比现实还让人感到无奈。

芊芊在屋子里跟着其他笑丫鬟忙的不亦乐乎,她的想法很简单,不过就是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砸到了年莹喜的头上,而她也能跟着年莹喜飞上枝头,再也不用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了。

“二小姐在么?”又是一声询问,从门口传进了屋子里。

年莹喜放下茶杯朝着门口一望,以为又是什么老爷交代,却不想这一打眼,竟然看见王婉修院子里的贴身大丫鬟紫蝶,提着裙子迈进了门槛。

“这不是紫蝶丫头么。”年莹喜看着总是一身翠绿色长裙的紫蝶,淡笑着算是打了招呼,不似刚刚对其他下人的爱答不理。

其实她这么做,倒也不是因为紫蝶是王婉修身边的人,她就要去讨好什么,而是这个紫蝶虽然很受王婉修的疼爱,不过却从来没有什么势利眼的架子,为人倒也随和,所谓桥归桥,路归路,人家也没和她有过交集恩怨,她也犯不着跟人家横眉冷对的。

紫蝶一愣,也跟着面上带起了微笑,朝着年莹喜微微的福了下身子,客气委婉的道,“奴婢刚刚随着老夫人回到府中,便听闻了二小姐这天赐的喜事,老夫人喜不胜喜,甚至是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就忙着唤奴婢过来通传二小姐,让二小姐去修苑一聚。”

这个紫蝶除了必要的出门,一般的时间都是跟在王婉修的身边,陪着王婉修一起吃斋念佛,所以她对年莹喜的印象简直少之又少,只是听闻过年家有个二小姐,不受宠不讨喜,还有些痴傻。

就这次的见面,其实也是紫蝶刚刚随着王婉修回府,便听说了这个不受宠的傻子二小姐成了皇后,惊讶的同时,正好王婉修叫她来给年莹喜传话,她这才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到年莹喜。

她来之前,一直以为这年莹喜一定是一个阴阳怪气的人,或是一个精神失常颠颠痴痴的人,不想见了面,这年莹喜不但不颠痴,反而对她笑面相迎,让她一下子对这个二小姐而产生了好感。

年莹喜没想到这个紫蝶竟然是个如此能说会道之人,果然王婉修亲手调教出来的丫头就是不一样,单单是说句话,便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暗自留了个心,年莹喜点头,先是招呼着一边的芊芊看紧了那些下人,才转头又道,“那就麻烦紫蝶丫头带路了。”既然王婉修想要找她去,她为何不给个面子?而且她现在贵为一国之后,却比街边的乞丐还要寒酸,这次去,她怎么也要从王婉修的手里扣出点银子来。

“二小姐客气了。”紫蝶笑着应了声,先出了门,走在年莹喜两步前的位置,为年莹喜带起了路。

修苑。

昏暗的屋子里,王婉修靠坐在软榻上,闭目滚动着手中的佛珠,香炉里的佛香还在慢慢的燃烧着,平时这总是能让王婉修安心凝神的香料,此刻对她却是毫无作用。

她不过是带着紫蝶去了一趟大理寺,却没想到这短短的几日,整个年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年莹春被下嫁了李连生的二儿子,后是年莹喜被立为了当今宣国的皇后,如果说年莹春的事情,她可以通过年更荣而知情的话,那么年莹喜的事情,她要去问谁?

到了今时今日,王婉修似乎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好像自从上次年莹喜帮安支梅求情的时候,似乎就有所改变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无心察觉,只当是自己的一时错觉,如今想起来,也许一直在年府之中养光蹈晦的那个人,就是年莹喜,不然立后的事情又要从何说起?她不是三岁的孩子,根本不相信皇帝能脑袋一热选了年莹喜当这个宣国的皇后,如今皇帝年轻有为,又是在六国之中出了名的英俊,不要说是宣国各个大臣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弄进皇宫当这个皇后,就是其他各个友好国,哪个又不是脑袋削尖的想让本国的公主,成为宣帝身边的一位良辰佳伴?

如此炙手的一个位置,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了宣国文明的一个傻小姐,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的。

况且她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宣帝,虽然只是皇家设宴的远远一望,可她怎么也无法忘掉,那个时候才十七的宣逸宁,眼里的那份沉着于自持,那是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沉着,就好像这个少年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被老天赋予了一种特殊的认可。

现在,年莹喜马上就要进入皇宫,她不指着这个年莹喜能够帮托年更荣稳固地位,只求年莹喜不要刻意的报复年家才好。

当然,这是今儿她派紫蝶唤年莹喜来的原因,她希望能通过一些额外的金银或者东西,让年莹喜放过年家一马。

这么多年,年莹喜在这个年家吃的苦,遭受的白眼与讥讽,是她想要细数都无法查清的,也可能一直到了现在,她才终于有一丝后悔了,后悔了当年对年莹喜的不管不问,也后悔了自己的不做声响,助长了安支梅欺凌年莹喜的火焰。

“老夫人,二小姐到了。”

随着门口紫蝶的一声轻轻敲门,闭目在软榻之上的王婉修睁开了眼睛,暗自的叹了口气,换上了以往严肃的表情,才淡淡的回应道,“让她进来吧。”

房门打开,年莹喜迈步走了进来,门口的紫蝶一直到年莹喜的身影走进了厅中,才轻轻的关上房门,转身离开了。

“喜丫头,坐吧。”王婉修看着走进来的年莹喜,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矮桌,示意让她坐在自己的另一侧,而不是自己的对面。

年莹喜倒是没想到王婉修竟然会让她坐上软榻,毕竟她和王婉修算是隔辈人,按照礼节是应该坐在王婉修的对面才是,不过既然王婉修示好,她也没必要拿娇,点了点头,登上木阶,坐在了王婉修的身侧。

“喜丫头。”王婉修侧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看着年莹喜的眼睛,轻声开口,“你可知道养光蹈晦这四个字,如何书写?”

年莹喜眉眼一转,不畏惧的也盯上了王婉修的眸子,笑了出来,“老奶奶这话说的可有些深奥了呢。”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还说的真对,王婉修从知道了她立后的消息到现在,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而已,竟然已经开始质疑她了。

“深奥么?”王婉修垂眸将矮桌上的茶壶拿了起来,看着那倾泻在杯子里的茶水,不紧不慢的道,“我倒是认为,喜丫头不但能将这四个字书写出来,而且还敢保证,这四个字在喜丫头的笔下,一定是铿锵有力,坚韧不屈。”

“小喜有几斤几两,老奶奶还不清楚么?如今这般说,不是折煞小喜么。”年莹喜说着,伸手拦住了王婉修的动作,王婉修怎么说几年也要七十有余,她虽然讨厌年家的嘴脸,却还没仗势欺人到连长幼都不分,让年迈的长辈给自己倒茶。

当然,这杯茶她也不是受不起,而是不想喝,她根本就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年家人,又何谈的喝人家这杯茶?

王婉修见年莹喜竟然直接与自己拉开了距离,心里一沉,想了想放下茶杯,索性将话挑明了说,“喜丫头,我知道你可能对年家人有些意见,但怎么说,也是年家将你抚养成人的,佛家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希望你能明白。”想了想,王婉修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过直接,不禁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喜丫头要是以后需要外力的帮助,年家还是会伸出援手的,无论是钱力还是物力,毕竟在后宫之中,也许需要拉拢人脉的。”

年莹喜勾了勾唇,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却已经冰冷一片,刚刚还想挖点银子出来的注意,瞬间消失在脑海,懒得再在这里听这些镶了金边的话,起身冷冷的一笑,“老奶奶的话,小喜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年府大到主子,下到奴才,每个人对我如何,老奶奶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才是,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老奶奶不是应该说给我听,而是应该说给每个年府的人来听。”说着,走下木台,就要出门。

“年莹喜!”王婉修见年莹喜对年家的意见如此之大,导致了现在的软硬不吃,不禁改下了狠话,“你就不怕没有了本家的撑腰,就算你当上了皇后,也不会坐的太踏实么?”

走到门口的年莹喜顿了下脚步,回眸讥讽的一笑,“怕?怕什么?如果我要是懂得害怕,老奶奶觉得我还能像现在如此的与您对话么?”带着微笑直接转身,这次她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出门遇草包

“二小姐好。”过来给王婉修送账本的王胜子,见年莹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忙着前了几步走到年莹喜的身边,做了个辑。

年莹喜一见是王胜子,不禁吸了吸鼻子,一阵浓重的胭脂味传进了鼻息,年莹喜笑了,看来这个王胜子的相好也不单单只是安支梅一人么,这次身上的胭脂味如此刺鼻,而安支梅对胭脂与穿戴上,甚至挑剔,所以这样味道,绝对不会是安支梅身上的。

王胜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年莹喜让自己起身,便自己直起了身子,抬眼见年莹喜正看着他似笑非笑,不免有些不耐烦了,瞧了瞧年莹喜身后紧闭的屋门,带着点幸灾乐祸再次开口道,”莫不是二小姐又闯了什么祸事?引得老夫人一回来就将二小姐给传了过来?”

年莹喜面对王胜子的话,仍旧不言不语,只是抿唇微笑,她本来以为这个王胜子能除此周旋在年府的众人之间,一定有着过人的忍耐力与算计,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她只不过是笑了笑,他便如此的不耐烦起来。

见年莹喜还是如此,王胜子最后一点的耐心也耗尽了,心说:反正周围也没有别人,自己又何必再对一个傻子彬彬有礼?

“小傻子。”王胜子降低了声音,围着年莹喜转了一圈,用眼角扫着年莹喜的周身,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年莹喜那纤细的腰肢上,吧唧吧唧了嘴,“虽然你长相一般,不过这身材还是不错的,不然你就跟了我如何?我保证以后你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也再也不用遭人白眼。”

听着王胜子的话,年莹喜心里都乐翻天了,看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立后的事情,摸了摸自己面颊上的白纱,年莹喜正想吓唬吓唬他走人,却在转身时,无意看见了一抹躲在树后的影子。

那抹影子虽然在她转身的时候,迅速的躲到了树后,却还是让年莹喜给看了个清楚,想了想那树后的影子,年莹喜眉眼一转,改变了刚刚的想法,再次转身走到了王胜子的身边,轻轻掂起了脚尖,对上了王胜子的耳朵,“不知道王先生所谓的跟了你,是怎么个跟法?”

王胜子被年莹喜说话的气息,吹得下腹一阵阵燥热,如今又听年莹喜话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当即欣喜的眼睛都跟着冒起了绿光,“自然是让你同我在床上,欲仙欲死了……”

“王先生?”一声带着惊讶的声音,由着王胜子的身后传来,听见声音的王胜子身子一僵,赶忙换上了以往温和的笑脸,回身做辑,“紫蝶姑娘。”

站在一边的年莹喜其实在刚刚就已经听见了紫蝶的脚步声,不过她实在是想刺激刺激躲在树后的那个影子,所以才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继续与王胜子周旋。

紫蝶见年莹喜也在,直接跃过了王胜子,朝着年莹喜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道,“没想到二小姐这么快就要走了,还好紫蝶赶上了。”

年莹喜伸手将紫蝶扶了起来,面带微笑,“紫蝶姑娘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紫蝶摇了摇头,“就是想着二小姐被立后的事情,紫蝶还没来得急说声恭喜。”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才刚见了年莹喜,却对年莹喜这个人异常的喜欢。

还没等年莹喜开口,身边便传来了‘扑通’的一声,年莹喜与紫蝶一起侧眼看了过去,竟然见刚刚还一脸贼笑的王胜子,此刻竟然满是惊恐的跪倒在了地上。

“王先生这是怎么了?”紫蝶一脸的诧异,伸手便要将地上的王胜子扶起来。

随着紫蝶扶着手臂的力道,王胜子颤颤巍巍的起身,想了想紫蝶刚刚的话,仍是不敢相信的问道,“紫蝶姑娘刚刚说什么立后?”

“想必是王先生又跟着账房先生出门记账去了吧?难怪不之情。”紫蝶说着,抿唇一笑,“今儿早上皇上刚刚下的圣旨,已经立了二小姐为宣国的皇后,择日二小姐就要进宫了。”

紫蝶的话,像是一枚炸弹一样,炸的王胜子脑袋轰轰作响,想着自己刚刚那些混账话,不禁双腿又是一软,再次瘫坐在了地上。

年莹喜瞧了瞧地上已经瘫软成泥的王胜子,好笑的收回目光,抬眸朝着紫蝶笑了笑,转身走出了修苑,估计刚刚紫蝶的话足够王胜子三天起不来床的了,不过就是一个草包男人罢了,根本犯不着浪费自己时间去亲自吓唬。

一直到年莹喜走出院子了许久,紫蝶才再次将地上的王胜子搀扶了起来,带着他一同走进了王婉修的屋子里。

路过院子外的一排大树时,年莹喜望着其中一棵树,身子顿了下,冷冷的发出了一声笑,才继续迈着步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回去。

躲在树后的安支梅双目喷火,死死的攥着手中的丝帕,看着年莹喜悠哉远去的身影,狠狠的在心里磨牙:年莹喜这个贱人!竟然敢朝着她的男人故作媚态,皇后就了不起了么?只要还没册封,就不算皇后!

想到这里,安支梅一改刚刚的咬牙切齿,换上了一副冷厉的笑容,年莹喜,如果我在你册封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永远都无法说话,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去当这个皇后!

年莹喜一路朝着年府的东侧走过去,说实话她穿过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来到东侧,不同于她西侧的那边,东侧这里鸟语花香,柳树成荫,两处相比较之下,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芊芊陪着其他丫鬟收拾完东西,怕年莹喜找不到新院子,便等在十字路口的树荫下,见年莹喜从着远处走了过来,笑着跑了过去,“小姐,咱们的新院子可气派了。”

年莹喜无奈,看着芊芊脸上挂着的喜出望外,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还真是单纯,才不过是换了个院子,就激动成了这样,这要是过几日你随我进宫,会不会食不知味,寝不能寐?”

芊芊一愣,眼睛瞪得溜圆,“小姐您真要带着我一起进宫?”

“不然呢?”年莹喜拉着她的手一边朝着院子的方向走,一边好笑的道,“既然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了,我不带你走,恐怕会被天打雷劈的。”

“小姐。”芊芊跺脚,“您就不能正经片刻么?”

年莹喜想着前几日宣逸宁的交代,不免当真收起了玩笑,沉了沉声音,“正经事还真不是没有,你过几日随着我去司南王府一趟。”

芊芊听完,眼中闪过了一抹疼痛又留恋的光,随后不大情愿的问,“小姐去那做什么?”

将芊芊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年莹喜笑了笑,“只不过是一些小事,去了你就知道了,还有……”

没等年莹喜把剩下的话说下去,后边便响起了丫鬟的声音,“二小姐且等等,司南王妃想要见见二小姐。”

‘?’年莹喜带着诧异的回头,看了眼刚刚跑过来的丫鬟,淡淡的问,“她人呢?”

“奴婢见二小姐没在院子,便先行带着司南王妃去了前厅等着。”小丫鬟老实的回答。

“你去将她带到我的院子来吧。”年莹喜说完,领着芊芊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屋子,芊芊一边给年莹喜倒着水,一边开心的笑,“司南王妃果真是个好人,小姐刚刚被封了皇后,司南王妃便来给小姐道喜了。”

接过了茶水,年莹喜轻声吩咐,“芊芊,你去让厨房做点点心过来,我肚子有些饿了。”

芊芊虽然也想见于淑兰,但在她的心里年莹喜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就算有点不舍得走,却哈市点头放下茶壶,走出了屋子。

看着芊芊消失在院子里的身影,年莹喜放下茶杯冷笑,如果于淑兰要算得上是好人的话,想必年家的这群乌合之众,都可以称得上是良民了,只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让芊芊知道,毕竟于淑兰是这个丫头心里屈指可数的好人。

芊芊刚走没多久,刚刚过来传话的那个小丫头,便带着于淑兰走进了院子,将于淑兰带上了台阶,小丫头才转身离去,留下于淑兰自己,站在了房门边上。

因为是开着门,所以年莹喜连起身都不用,笑望着门口的于淑兰,不冷不热的开口,“司南王妃进来吧。”

于淑兰紧了紧自己的神情,迈过门槛走进屋子,看着脸上围着白纱的年莹喜,很是熟络的笑了起来,“二小姐可当真是好福气,只不过等过几日二小姐一旦进宫,我就是想看看妹妹,恐怕都是难上加难了。”

年莹喜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凳子,让于淑兰坐下,脸上的笑意更浓,口气却仍旧保持疏远,“司南王妃一向家事繁忙,这点上我自然心里有数。”

于淑兰见年莹喜竟然从口气到神态,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又想起那日在李府门口,她朝着自己做的鬼脸,当即一颗心七上八下了起来,这年莹喜该不会是撞邪了吧?不然怎么就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司南王妃很热吗?”年莹喜瞧着于淑兰额头上的汗,心里好笑,她故意不装疯卖傻,就是要让于淑兰心里明白,今日的年莹喜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年莹喜了。

于淑兰挂着快要撑不住的笑脸,干脆直奔了主题,“其实不瞒二小姐,那日借给妹妹的披风,是司南王亲自赏给我的,昨儿个司南王无意提起,我这才想起来披风的事情。”她本不想这么快就挑明了来意,只是年莹喜的样子实在让她坐立不安,甚至比让她见了鬼都觉得害怕。

第五十二章 拼死一计

原来是想着毁尸灭迹来了啊?年莹喜垂眸拿起了面前的茶杯,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水,“司南王妃说的,可是那日我淋雨所借来的披风?”

于淑兰忍着心里的着急,点了点头,“正是那件披风。”

“如果要是那件的话,可真是不巧了,因为那披风已经让我送到寺庙去开光了。”年莹喜说着,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司南王妃实不相瞒,我能清醒过来,全是那披风所赐,当时我跪在司南王府的门前,只感觉从天而降一道天雷,直劈我天灵盖上,然后我就昏过去了,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你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本来就心慌的于淑兰,被年莹喜的口气带动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扣着桌子的边缘,身子骨不停的冒着冷汗。

“我看见了阎王!”年莹喜瞪圆了眼睛,说的煞有其事,“而且那阎王还说,我本就无能,又被人陷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也不好交差,所以他将我的痴傻给我治好了,说是我可以不用死了,但我必须找一个替死鬼下去。”

“竟,竟然有此事……”于淑兰听得胆战心惊,想着刚刚年莹喜说要找替死鬼的事情,不免又干巴巴的开了口,“那,那二小姐还真要找个替死鬼?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所以啊,当时那阎王就交代我了。”年莹喜说道这里,忽然声音一变,面无表情装作阎王的样子到,“害你之人,本无善心,你只需将害死你的人送来即可,这样也算是让那个人替你一死,还了陷害你的债!”

于淑兰听得全神贯注,本就心里有鬼的她哪里经得住这般恐吓?随着年莹喜的话音落下,她竟然心脏一紧,身子一偏,从凳子摔了下来,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司南王妃,你还好吧?”年莹喜起身,伸手拉住了她还在颤抖的手臂,当于淑兰冰凉的体温顺着手尖传达到年莹喜的身体里时,年莹喜鄙夷嗤笑,不过是一个故事,便吓成了这个德行,这么点的胆量,还想着谋算害人,真是可笑到家了。

于淑兰顺着年莹喜的力道,起了几次身子才算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想着刚刚年莹喜的话,她哪敢还在这里呆下去?

“既然那披风现在不在,我就先回去好了。”于淑兰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年莹喜见此,也没打算挽留,只是看着于淑兰惊慌的背影,笑着喊道,“不如等披风拿回来,我亲自派人给司南王妃送过去可好?”

于淑兰脚下一停,“那就谢谢二小姐了。”说完直接出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刚刚走进院子的芊芊,正巧与于淑兰擦肩而过,见着于淑兰慌张的神情,狐疑的端着盘子走进了屋子里,“小姐,司南王妃是怎么了?那样子好像见到了鬼一样的。”

拿起一块刚刚烤好的糕点塞进嘴里,年莹喜不紧不慢的道,“心虚自然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一会,没有什么大事就不用叫我了。”

芊芊哪里明白年莹喜在说些什么?见年莹喜进了里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圆桌,便也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打盹了。

年府,福梅院。

王胜子刚刚从王婉修那里报完了账目,便被安支梅的丫鬟叫来了这里,他本还在纳闷一向谨慎的安支梅怎会挑这个时候叫自己,没想到他前脚刚一进屋子,安支梅的巴掌后脚便打在了他的脸上。

“表姐这是为何?”王胜子捂着脸,差异的朝着一脸怒气的安支梅望了过去。

“为何?”安支梅冷冷一哼,举起另一只手臂一挥,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如今你可真是胆子肥了,谁的便宜也都敢占了。”

王胜子一听,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边懊恼的在心里骂了声:真他妈倒霉,一边赶紧陪上了笑脸,“原来表姐是说老夫人院子里的事啊!”

“怎么?难道你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成?”安支梅眼一瞪,再次挥起了手臂。

王胜子一见,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装作一脸委屈的道,“我对表姐的心可是天地可证啊!就今天在老夫人院子里,也是二小姐先和我说的话,我就是意思的回了句,没想到这二小姐竟然就这么朝着我贴了过来,表姐你也知道,二小姐现在被封为了皇后,哪里是我能拒绝的?不过还好紫蝶及时出现,那二小姐才不甘心的走了。”

安支梅嗤笑一声,根本不信,“人家眼看就是皇后了,为何还要对你示好?你真当你自己是潘安了不成?”

王胜子当然知道,光是这么说,安支梅一定不会相信,他想,反正安支梅也不会去找年莹喜对质,索性顺口胡诌了起来,“这表姐就有所不知了,那二小姐虽然屡屡对我示好,不过话里话外可都是想让表弟我将账本给她过目啊。”

听到这话,安支梅神色一沉,“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啊。”王胜子见安支梅的口气之中有了松动,为了自己的自保,一口咬定,“表弟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表姐不是?”

“好哇!”安支梅一气之下,掀翻了软榻上的矮桌,盯着矮桌上破碎与散落在地面上的糕点和茶杯,怒极的喘了几口粗气,“真看是自己要当皇后了,竟然连年家的账目都要开始插手了。”

王胜子没料到自己的这套说辞,让安支梅如此动怒,不过说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再收回来,只能顺着应呵,“可不是,表弟也没想到,这个二小姐平时看着不念声不念语的,实则是这般的有心机。”

‘叩叩叩——!’一阵浅短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子里两个人的对话。

“说!”安支梅不耐烦的拧眉,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

守在门外帮安支梅把风的小丫鬟,听着屋子里的厉呵,抖了一下,掐着嗓子小声道,“二夫人,刚刚奴婢见三小姐朝着二夫人的院子走来了。”

王胜子一听,松了口气,年莹春来了,就算安支梅想不放他走都不行了。

“知道了。”安支梅说罢,朝着王胜子指了指里屋的窗子,“你先从我屋里的后窗子跳出去,等我晚上再找你!”

“表姐若有吩咐,表弟一定随传随到。”王胜子说着,一溜烟跑进了内屋,踩着凳子吭吭哧哧了半天,才从窗子上爬了出去。

与此同时,年莹春走进安支梅的屋子,见安支梅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愁眉不展,小心的迈过了地上的碎片,坐在了安支梅的身侧,“娘亲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爹爹为难娘亲什么了?”

“哪里是你爹爹。”安支梅叹气,自己这么多年狠戾的眼中,第一次蒙上了一层雾气,“刚刚我听小厮说,年莹喜现在已经想要插手账房的事物了,这还没进宫呢,就这般的耀武扬威,如果真要是进了宫,哪里还能有咱们娘俩的好日子过?”

“又是年莹喜!”年莹春听罢,直接怒不可及的一拍桌子,“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的不要脸,女儿现在真想去杀了她,让她进不了皇宫,也当不成这个皇后!”

年莹春的话,让安支梅在树荫后面一闪而过的想法,再次在脑海之中萌生了出来,拉紧年莹春的手腕,安支梅盯着年莹春,压低了声音道,“娘也正有此意,不过咱们要想真正除了年莹喜,绝对不能硬来。”

年莹春现在一心就想杀了年莹喜,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谈,一听安支梅和她的想法相同,连犹豫都没有,直接问道,“娘亲有什么办法?”

安支梅冷冷的一笑,起身走进里屋,从床板下拿出了个白色的小瓷瓶回到了厅中,摆在了年莹唇的面前,“春儿可还记得这个?”

年莹春一愣,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的惊呼出口,“这个不是很早之前,咱们府里闹耗子,娘亲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砒霜么?”

安支梅笑着点头,“当然每个人都以为这砒霜都用完了,却不知我私自藏起来了一点,为的就是怕有个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果真派上了用场。”

看着那白色的小瓷瓶,年莹春若有所懂的疑惑,“难道娘亲是打算?”说着,做了一个吃东西的手势。

安支梅满意的勾了勾唇,“春儿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年府东侧,春暖苑。

年莹喜这一觉睡得很沉,要不是不断从远处传来的嘈噪声,她可能一觉就睡到明天早上去了。

睁开眼睛,年莹喜慢悠悠的起身,见紧闭窗子外面被火把晃照的通亮,起身点燃烛台推开了窗子,正想瞧一瞧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想到在她打开窗子的同时,一个身影顺着窗子跳了进来,还没等年莹喜看清楚,那冲进窗子的黑影便倒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年莹喜一愣,伸手掀开那昏倒在自己身上之人脸上的黑色面纱,当面纱下那精致华贵的五官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年莹喜忍不住惊呼一声,“宣逸宁?”

“你去那边找,我带着人从这边找——!”

“大家都仔细着点,见到刺客立即喊人!”

远处不断传来零七碎八的大喊声,年莹喜先是抬眼瞧了瞧那些忽明忽暗的火把,又拧眉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人,考虑了三秒钟之后,直接伸手甩上了窗子,连拖带拽的将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的宣逸宁平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第五十三章 帝王也会受伤

缓了口气,年莹喜朝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宣逸宁望了过去,说实话,这个宣逸宁可能是年莹喜眼中最为另类的帝王,不但行迹神出鬼没,做事更是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虽然这次她不知道宣逸宁又是为了什么而夜探年府,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现在面外那些大呼小叫的下人,一定都是在抓他——这位宣国的帝王。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年莹喜的思绪。

深深的呼出了口气,年莹喜故意打了个哈气,放慢脚步的渡到了门口,“谁啊?”

“打扰二小姐休息了。”门外的侍卫似乎没想到年莹喜会这么早就睡觉,歉意的同时赶忙说明了来意,“年府深夜发现了刺客,有下人说见刺客朝着二小姐的院子跑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年莹喜想了想,接着道,“我也是刚刚被你们的喊叫声惊醒的,想必你们这大肆的搜查,那刺客也不敢前来了,没事的话就都散了吧,别打扰了我的休息。”

“是。”领头的侍卫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不过也不敢违抗她的话,大致的又朝着院子的四处望了望,才挥手喊着身后的众人,“走!都跟我去另一边看看!”

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年莹喜松了口气,抬手正想擦擦额头上的细汗,却在举起手臂的时候愣住了目光,不知道何时,她的手心已被鲜血染红,那些粘稠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滚动成珠,正朝着地面不断的滴答掉落。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年莹喜猛然转身走回到床边,二话不说,伸手便撕开了宣逸宁上半身的夜行衣,也就是在撕掉夜行衣的同时,年莹喜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微弱的烛光下,结实的白玉胸膛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伤痕纵横交错,最深的地方已可见白骨。

一时间,那些隐藏在夜行衣之中的伤口,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年莹喜的眼前。

再次看了看昏迷之中,宣逸宁那张失去了血色俊脸,年莹喜哪里还敢耽搁?急忙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了上次李沛送来的药膏,和一些零散散的纱布,回到床边给宣逸宁做起了简单的止血与包扎。

年莹喜一边处理着这些七零八碎的伤口,一边在心里画弧,这些伤口并不是刀剑的造成的,更像是逃跑或者挣扎时刮蹭到的,想着她在年家密室第一次见到宣逸宁时候的场景,年莹喜不禁暗自猜想,难不成宣逸宁又去年家的密室了?不过既然他曾经告诉她,说是那些私通他国的主要书信都在司南王的手上,那么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要如此冒险的一趟趟探视年家的密室?

等伤口都差不多处理的差不多了,年莹喜不但没有松了口气,反而再次拧起了眉头,因为她看见,就在宣逸宁左侧的肩膀上,插着一根箭羽,而那箭羽的尾部已经被外力拧断,只剩下了深深埋藏在皮肉之中的头部。

仔细的瞧了瞧那已经断裂的箭尾,年莹喜目光一紧,这箭的头部一定是倒刺的结构,不然绝对不会扎进皮肉之中以后,连带起了外部的肌肤也出现了漩涡状。

倒刺,倒刺,年莹喜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在这个连手术刀都不知为何物的万恶时代,难道要用菜刀一点点的把肉切开,然后用手指头将那箭刃抠出来不成?

正在年莹喜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老爷安好。”

“二小姐可在房里?”

“回老爷的话,二小姐下午就已经睡下了,此刻应该是在的,奴婢也是刚刚从厨房回来,怕小姐起夜会饿,所以吩咐厨房做了点小点心。”

竟然是年更荣来了?年莹喜甚至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将散落在床榻上的纱布药品往床里推了推,然后放下床幔,拖鞋上床,大被一抻,将自己与宣逸宁,还有那一堆堆的药瓶纱布,一起遮盖在了被子下面。

与此同时,芊芊推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朝着里屋走了过来,见床上的床幔依旧散落着,怕是年莹喜醒了又睡着了,不禁开口小声的询问,“小姐可是醒了?”

“醒着的。”躺在床上的年莹喜回应了一声,装作刚醒不久的样子,起身靠在了床上。

“小姐要起身么?老爷来看小姐了。”芊芊说着就要上前掀起床幔。

“不用!”年莹喜拧了拧眉,喊住了朝着自己床边走来的芊芊,“我感觉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睡觉的时候着凉了,芊芊你直接领爹爹进来吧,顺便吩咐厨房给我煮碗姜汤。”

“是,小姐。”芊芊愣了一下,转身走出了里屋。

趁着芊芊转身离开的功夫,年莹喜再次拉了拉被角,深怕露出了宣逸宁的一撮头发,或是一块衣摆。

其实她是可以找个借口让年更荣离开的,只不过她现在成为了皇后,本就让年更荣觉得不可思议了,如今年府又闹刺客,她要是在这个时候闭门不见的话,恐怕年更荣会更加的疑心自己。

年莹喜倒不是害怕年更荣会对付自己,只是担心年更荣会将今日的疑虑告知司南王,让其有所防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等她日后想要再混进司南王府查找那些书信时,可能就难上加难了,所以为了大局着想,她宁愿现在冒险见年更荣。

年更荣走进了里屋,瞧了眼床幔后面的年莹喜,浓眉拧成了一团,挨着窗边的靠椅坐在了身子,冷哼道,“当真是当上了皇后了,如今就是为父想要见你一面,都这般的为难了么?”

年莹喜对年更荣冷言冷语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笑了笑,话语里略带着抱歉,“爹爹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女儿一觉起来感觉身子骨有些不是,所以才迟迟未起,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女儿马上就要进宫,要是感染了风寒带病进宫,要是惹的皇帝龙颜不悦,岂不是连着爹爹也要一起受罚?”

年更荣一听年莹喜竟然拿帝王来压自己,虽然心里大大的不悦,可面上始终还是要装作敬畏的让下了几分,“没想到小喜竟然想的如此周全。”

“自然爹爹教导的好。”年莹喜说完想笑,却忽然看见身边的被子动了一下,心急之下,赶忙伸手拉了拉棉被,怕宣逸宁临时醒来搞不清楚状况的突然起身,不免将话题引向了重点,不再耽搁时间与年更荣绕弯子,“不知道爹爹前来是有何事?”

年更荣当然清楚自己与年莹喜之间的间隙,如今见年莹喜问的直接,自己也懒得再绕弯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来之前在心里打好的草稿,盯着被风时不时带动的床幔,开口道,“皇宫不比自己家,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都要靠银子与人脉来打理,你虽为皇后,可也是初为进宫,别看你身份尊贵,可要是没有广泛的人脉与足够的银子,也是无法在后宫之中立足的……”

听着这些磨耳朵的陈词滥调,年莹喜直接开口打断,“那么爹爹想说的是什么呢?”她刚刚摸了一下宣逸宁的脉搏,已经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估计再过不久就要醒来,如果要是照着年更荣这么墨迹下去,恐怕都够宣逸宁醒过来之后,再昏过去一次的时间了。

年更荣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如此狂妄,正要伸手拍桌子怒斥,却想了想最终收回了手臂,毕竟他是过来和年莹喜谈条件的,如果自己先动怒的话,这事情也就没法谈了。

压低了些声音,年更荣几乎是用鼻子里哼出来的冷气,再次说道,“虽然从小我并未对你上过心,不过你终究是我年家的女儿,如今你就要进宫,我又怎能置之不理?”话音一转,年更荣更加低沉的道,“我可以帮你疏通人脉,也可以给你足够的金银,只不过……相对的,你要将皇宫里的大事小情,每日都要记录下来,到了固定的日子,我自会派人去取。”

“呵……”年莹喜听完,冷冷的一笑,不过是相互利用,又何必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亲情?年更荣啊年更荣,你这一子下的确实漂亮,估计要是换做其他人,巴不得与你做这个交易,只不过我年莹喜还真不稀罕,因为我根本信就不过你!

收回心底的思绪,年莹喜正要反驳拒绝,却猛地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随后一双大手将自己放在被子里的手翻转朝上,而那个把着自己手腕的人,正在快速的在自己的手心上写着一个‘准’字。

年莹喜惊讶宣逸宁醒来却不做声像的同时,更加惊讶他会同意年更荣刚刚的话,不过她惊讶归惊讶,却不打算照着宣逸宁的交代做,想想同时周旋在年更荣与宣逸宁之间都觉得累,她才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正想着抽回自己的手腕继续拒绝年更荣,却没想到宣逸宁竟然将她的手心再次摊开,并且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再次快速的写到,‘同意,朕准你一个条件。’条件?年莹喜先是滞了一下,随后轻轻的勾起了唇畔,这次她倒是觉得答应了年更荣也不错,虽然年更荣的条件她看不上眼,不过偶尔鱼肉一下宣国的帝王,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第五十四章 鱼肉帝王的代价

坐在椅子上的年更荣半天没有听见年莹喜的回复,不免失去了本就少的可怜的耐心,起身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床幔里终于传出了年莹喜悠悠的声音,“爹爹今日的话,女儿自会谨记,只是爹爹莫要忘记了银子的事情才是,爹爹也说了,在宫中不比在年家,女儿自然也是不想两手空空的进宫。”

听着年莹喜的回答,年更荣脚下的步伐停了一下,知道年莹喜这算是答应了自己,刚刚堵在胸口上的火气,也顺时降下来不少,说话的语气自然跟着软了些许,“只要你仔细着我交给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亏待我自己的女儿。”说完,不做停留,再次抬步走出了里屋。

年莹喜坐在床上冷笑,亏待?哈哈!真是好笑,这年更荣都能狠心的让自己成为年莹春的替身,已经是灭绝了天伦人性,又何谈亏待之说?要不是宣逸宁答应拿一个条件说服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点头同意!

宣逸宁?想起这三个字,年莹喜赶忙收敛起自己的心思,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闻年更荣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了院子之中,伸手便掀开了紧盖在身上的棉被。

豁然的光亮,让刚刚躲藏在黑暗之中的宣逸宁有些不适应,紧了紧修细的长眉,宣逸宁才适应了现在的光亮,抬眸朝着年莹喜望了过去,见年莹喜也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薄唇轻勾正要开口,却忽然觉得嗓子一紧,低低的咳了起来。

他的低咳声,让年莹喜赶紧起身下床,不但关死了窗子,又走到屋外将房门锁紧,才又折身走回到了屋中,要是放在以前,年莹喜才不会理会这低咳之声,估计就是宣逸宁将天咳嗽出来个窟窿,年家人也未必会有所察觉,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年家人此刻所有的眼睛都在围着她身上打转,她可不想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止住低咳的宣逸宁见了年莹喜一系列谨慎的动作,一向沉着的眸子里,难得的带出了些赞叹的光。

年莹喜走回到床边,将床里侧的纱布和药瓶再次划拉到了床边,想着刚刚那刺进皮肉之中的箭羽,慎重的开了口,“宣逸宁,你肩膀上的那一箭必须尽快处理。”那箭头上毕竟是倒刺,要是拖得时间久了,等那箭羽粘连上了血管,可就麻烦了。

宣逸宁严重的精光一滞,随后垂眸朝着自己的身上看了去过,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经被处理过了。

年莹喜见他低头检查伤势,以为是他在嫌弃她包扎的手法,一时来了脾气,硬邦邦的道,“有人给你包扎就不错了,虽然外表看着粗糙了一点,但最起码血是止住了。”她是杀手,自然习惯于紧急治疗,而且不光是她,这是每个杀手的通病,她从没见过哪个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能放下手中的枪支,慢条斯理的处理伤口。

宣逸宁好笑着坐起身子,自己不过是惊讶了一下她竟然懂医,便被她曲解成了这般模样,当真不知是该说她敏感多疑,还是该夸赞她心思够用了。

从自己堆在身后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仍在了她的手上,他仍旧保持着这份若有似无的笑意,施施然道,“这是止血药,记得一会帮朕撒在伤口上。”

接过药瓶的时候,年莹喜还诧异了一下,这宣逸宁果然是神奇起来足够神奇,竟然出门连止血药都带在身上,正想开口挖苦他几句,却不想被他占了先机开了口,听完了他的交代,年莹喜真真有一股子冲动,想要将这药瓶扔到地上狠狠的踩几脚,这王八蛋,还真拿自己当大爷了!

一滴血,从他肩膀上被箭羽贯穿的伤口处,慢慢的流淌了下来,看着那鲜红的颜色,年莹喜将刚刚想要爆出口的粗话咽了回去,一边单膝跪在床上,一边安慰自己:何必和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孔雀男人一般见识?而且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靠山,金主,如果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以后的那些金银珠宝,房契良田,可就变成浮云了。

宣逸宁瞧了眼神游太虚的她,语气轻柔,近似哄骗的道,“你可是在腹诽朕?”

年莹喜一个激灵回神,笑着打起了马虎眼呢,“怎么会呢,宣孔雀……”话一出口,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年莹喜赶紧闭上嘴巴,装作查看伤势的,直接躲掉了宣逸宁慢慢眯起的长眼。

宣逸宁见她终于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自己也不再为难,况且肩膀上的疼痛持续剧增,他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看着肌肉上那又深入了一些的箭羽,年莹喜心说:看样子只能通过外力的震动,将那已经深入皮肉的箭羽直接震射出来了,不然在耽误下去的话,真的就不好办了。

主意打定,年莹喜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没话找话的分散他的注意力,“宣逸宁,你可说了给我一个条件,不会反悔吧?”

宣逸宁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的回应着,“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年莹喜说话的同时,忽然翻转手腕,抬起手臂卯足力气,一掌狠狠的拍在了宣逸宁被插进箭羽的伤口上,随着那箭羽射出皮肉,钉在床框上的同时,她松了口气接着又道,“让我带我喜欢的人进宫服侍我。”看着那并没有带出多少血的箭头,年莹喜暗自庆幸,看样子是没刺破血管。

肩膀上的猛然一疼,让宣逸宁拧起了眉头,其实在她刚刚转动手腕的时候,他便猜到了她想要干嘛,只是他心里更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便不动声色,任由她动手,直到那箭羽钉在了床框上,他的身体才跟着放松了下来。

忍着余痛的宣逸宁抬眸朝着她望去,当她那狡黠的笑容入进了他的眼时,他淡然的轻动薄唇,“既然这是你的条件,朕自然准许,只不过……”他声音一停,看着她那同样定格在脸上的笑容,很是满意的再次开口,“你院子里的侍卫,必须要从朕的人里挑选。”

我了个擦!年莹喜登时咬牙切齿,“宣逸宁,你还真是无耻,竟然话里有话和我玩文字游戏!”她也不傻,自然懂得他说要在他身边挑侍卫的意思,这不是摆明的想要继续监视她的活动么。

宣逸宁笑的悠然自得,指了指自己还在流血的肩膀,“这里,该上药了。”

噗噗噗!年莹喜气的心都蹿起了火苗,不过只能咬牙切的拉过宣逸宁的肩膀,粗鲁的将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再故意加重力气的给他缠上纱布,毕竟宣逸宁是皇帝,就算他现在不说在她身边安插侍卫的话,以后等她进了宫了,他想做也还是要做的,她气的不过是他深不可测的城府,与万恶资本资主意的腹黑。

对于她的报复,宣逸宁虽然是拧着长眉,不过唇角却是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的,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人如此真心实意的帮他包扎伤口了,也忘记了真正的被人关心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在很小的时候,他的父皇便告诉过他,乾清殿的那把交椅,是一条通往孤独的路,可当他真正坐上那把交椅的时候,才发现,这条路不但孤独,还是一条不归路。

“宣逸宁。”一边帮着他包扎着伤口,年莹喜一边疑惑的问道,“每个皇帝身边不都是有成千上万的死侍护卫么?你何必总是这样自己出来办事?”

“成千上万?”宣逸宁胸腔震动,发出了一声浅笑,“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巴,你帮朕养着?”

他口中带着薄荷的气息,吹气了她面颊边上的发丝,那些发丝瘙痒进她的耳朵,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免也跟着重了几分。

“嘶——!”宣逸宁终是忍不住抽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里,不免多了些少有的无奈,“没想到朕竟然娶了一个虎妻。”

侧了侧自己一再被某人骚扰的耳朵,年莹喜不耐烦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过她就算是再加速,也还是又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才将那伤口彻底的包扎好。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臂,年莹喜正想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肩膀上一沉,侧眼狐疑的一望,惊讶的愣在了原地,怪不得她刚刚还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原来这宣逸宁竟然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叩叩叩——!’门外再次响了敲门声,伴随着芊芊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进来,“小姐,姜汤煮好了。”

回过神,年莹喜再次看了看就连睡觉都是一脸防备的宣逸宁,叹了口气,朝着门外轻轻的喊道,“芊芊你将姜汤放在门口便好了,我在换衣服,一会我自己去端,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芊芊总觉得今晚的年莹喜怪怪的,不过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打消了自己的疑虑,自己家小姐做事一向有分寸,自己又何必还在哪里瞎担心?弯腰将姜汤放在了地上,嘱咐了一句,“小姐可要记得趁热喝。”便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知道了。”年莹喜回应了一声,直到听着芊芊的脚步消失在了院子里,才放松下了身子,坐在了宣逸宁的身边。

第五十五章 纠缠不清的帝王债

叹了口气,年莹喜百般无聊的看着桌子上的烛台发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他,或者说为何就让他这么悠哉的靠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她从不是脑袋一热就办事的人,也从来不是没有任何目的,随心所欲的人。

就好像她从穿越过来至今,无论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掺杂了算计在其中,不说是步步为营,却也是精心谋划。

可是这个男人,却总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视线,第一次救他,是为了银子,第二次答应了他的要求,是为了自由,那么这次呢?

再次叹了口气,她将自己疑惑的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宣逸宁。

烛光辉照在他的脸庞上,将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显得更加的羸弱,天然不加任何修饰的上挑眉峰,长长的入于发系的两鬓,卷曲而密集的睫毛,遮住了他那总是充满着强势带有掠夺的目光,高高的鼻梁还挂着细密的晶莹汗珠,薄薄的性感唇畔,是比脸还要惨败的白。

可就算如此,她仍旧没能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丝毫的颓败感,相反她闻到的,全是他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来的警惕味道。

收回目光,年莹喜嗤笑的勾下了唇,他之所以随时保持警惕,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本身的不相信,一个连世界都不相信的男人,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就是不服输的孤独者。

也许,这就是她今晚会什么都不问而出手相救的原因,只是因为上一世身为杀手的她,最能全译这个词的解释。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司南王府?”耳边忽然传来了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底气不足,却已不是刚刚的那般虚弱了。

感觉他收回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年莹喜一边晃动着有些酥麻的肩膀,一边无所谓的答,“看情况吧,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其实她不过是在考虑,是放了安支梅一马,还是与安支梅继续斗下去。

“朕不过问你自己的安排,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封后大典在一个月之后,而你势必要提前半个月进宫学习礼仪。”

“这么说,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年莹喜侧目,看着他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的俊脸,挑眉瞪着他,“宣逸宁,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不然这事情他为何提前不说出来?非要等到现在才告诉她?

宣逸宁慢慢的站起身子,听着她的话,不免低头垂眸,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朕从来不相信慢工出细活,朕只知道,有压力才会有动力。”

动你大爷!年莹喜起身直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她现在真是连看都懒得看这样男人一眼,她真后悔为啥刚刚在救他的时候,不先给他一刀。

“年莹喜。”在她脱了鞋就要上床的时候,他整理好了衣服,朝着她淡淡的扫视了过来。

“怎么?”她翻身上床铺被子,彻底无视他于无形之中。

“送朕出去。”他口气带着命令的吩咐,丝毫不给人质疑的余地。

“皇上没看见我在忙么?而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年莹喜眉眼一转,嘴唇一挑,“有压力才有动力,想必皇上您自个顶着压力出去,会事半功倍的。”说完,她继续整理床榻。

宣逸宁眯起了长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年莹喜!”他从小被人供到大,不要说现在是九五之尊,就是以前当皇子的时候,也从来没被人顶撞或者忽视过。

年莹喜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铺好了床铺,拿起了一块刚刚生下的纱布,简单的团成了个团,伸指一弹,将桌上的烛台给熄灭了,自己则躺下身子当真闭上了眼睛。

她本以为他会一气之下摔门便走,却没想到某位帝王站在原地半晌之后,忽然一步步走到了她的床边,并且慢慢的坐了下来,正当她狐疑他要干嘛的时候,便猛地感觉一阵微凉的气息,朝着的身子袭了过来。

年莹喜登时睁开眼睛,却看见月色之下,宣逸宁正轻勾唇畔,眉眼带笑的倾着身子,朝着她靠了过来。

见她睁开眼睛,宣逸宁的面颊,则停顿在与她面颊一寸的距离,似耳鬓厮磨的轻轻开了口,“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年莹喜满眼戒备的懵住,完全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邪风。

他笑,轻轻用自己的鼻尖,刮蹭着她的鼻尖,“朕以为,你如此举动,不过是想要留朕过夜罢了。”

“宣逸宁,你癔症了?”伸手将他推开一些距离,年莹喜拧眉,难道皇帝都是这么的自作多情?

伸手将她推举在自己胸前的手握住,他依旧不恼不怒,“虽然你的手法有些别出心裁,不过朕倒是不介意与你早些日子行夫妻之礼。”说着,当真腾出另一只手,上前要解开她胸前的衣服带子。

年莹喜呆愣之下迅速回神,双手先是用力反握上了宣逸宁手臂,再曲起膝盖顶住了他的胸膛,自己起身的同时,直接将宣逸宁甩进了床榻之上。

宣逸宁虽有伤在身,可自身灵敏的反应却丝毫不受影响,倒在床榻上的瞬间,单手拉住了年莹喜的手臂,趁着她起身要走的时候,手臂一个用力,将她的身子拉向了自己。

当初在密室的一遇,年莹喜只知道宣逸宁有着过人的内力,却不想他还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大意之下,脚下一偏,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小姐,出了什么事么?”门外忽然传来了芊芊的声音,让里屋两个人都不敢在作动。

芊芊是睡醒了一觉,忽然惦记起姜汤的事情,不放心的走出屋子过来瞧了一眼,这一看,不但那姜汤还在地上,还听见了年莹喜的屋子里传出了一些撞击声,想起临睡前府里的人抓刺客的事情,这才不放心的赶紧登上台阶询问。

屋子里的年莹喜想要起身,却被宣逸宁钳制的死死的,无奈之下又不能再动手,只好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不过是刚刚起夜踢到了桌子,你去睡吧。”

听见年莹喜的声音,芊芊这才松了口气,弯腰端起了地上的姜汤,叹了口气,“就知道小姐忘记了姜汤的事情,不然我现在再去给小姐煮一碗?”

“不用了,难为你这丫头想的周到,去睡吧,我现在也没那么难受了,估计是刚刚起身子的时候起的猛了些,还会感觉发凉。”年莹喜一边答着,一边温馨的露出了笑容,被人关心的滋味,确实是很温暖。

门外的芊芊笑了一下,“小姐没事便好,那我去睡了。”

“去睡吧。”年莹喜点头。

听着芊芊远处的脚步声,年莹喜好笑的摇了摇头,眼角瞥见已经松开自己的宣逸宁,正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的身边还有个大活人。

一改刚刚的眉目带笑,年莹喜冷下了面颊,“你走还是不走?”

“不是你一直在留宿朕么?为何现在却问起了朕?”宣逸宁目光如狐,眼中含着笑。

留你妹子!年莹喜咬牙切齿的起身,“我这小庙哪里留的起你这座大佛,我现在便亲自送您出去,您觉得可好?”她实在是不想搭理他,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怄气的时候,刚刚来的是芊芊,可再这么拖下去,来的就不光是芊芊那么简单了。

宣逸宁随着她一起起身,慢悠悠的扔下了句,“甚好。”

“无耻!”年莹喜带着宣逸宁一边朝着门边走去,一边满肚子是火的磨牙,真的很想再问一句:你这么不要脸,你家里人造吗?

随在她身后的宣逸宁不怒反笑,撞似认真的点了点头,“蛮横。”说完,眼里闪出了一丝狡黠的光。

年莹喜懒得再和这个腹黑的男人拌嘴,打开房门先是四下查看了一圈,才拉着宣逸宁走出房门。

“你的轻功还能用么?”年莹喜大致的在心里算了一下,从这里到年府的后门,怎么说也要三分钟的路程,用走的话,未免太冒险了。

宣逸宁想自己受的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禁点了点头,正要起身跃上树梢,却忽然感觉自己的下腹一热,紧接着嗓子一紧,一口血喷了出来。

年莹喜大惊之下,用身子挡在了宣逸宁的面前,伸出双手紧抱住他健硕的身子,任由那口血水喷在了自己的身上。

忍着喉咙瘙痒的宣逸宁一愣,却听耳边传来了她淡淡的声音,“可别误会我要留你过夜,我只不过是怕你的血吐在地上,会引起别人的疑心罢了。”说完,松开了手臂,转身站在了他的身边,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腾出一只手搂上他的腰身,带着他一同跃上了树梢。

一路上他只能靠着年莹喜的力道奔驰在夜色之中,整个人的身体也全都依附在了她的身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侧眼的余光里全是她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年莹喜就像是一本读不完的书,无论他随意的翻到哪一页,总是会能看见不一样的惊喜。

年莹喜一直带着他跃下年府后门的墙,才松开了扶在他身上的手。

这时,三个黑色的人影,从远处的拐角处走了过来,年莹喜先是一惊,随后便放松了下来,因为那三个人之中打头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湖王——宣月淮。

第五十六章 偶遇不平

跟在宣月淮身后的人显然是训练有素,见了宣逸宁的样子,先是无声的跪在地上行了个跪礼,接着一个从怀里掏出了药丸,另一个则是拿出了腰间的水囊。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年莹喜简直不敢置信,这宣逸宁未免也太养尊处优了些吧?而且这两个侍卫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是提前就知道宣逸宁会受伤?可在明知道会受伤的前提下,就算宣逸宁一意孤行的话,他们也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面跳?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一点吧?

服下了药丸,宣逸宁的气色似乎又缓和了不少,侧目朝着年莹喜瞥了一眼,便领着两个侍卫转头朝着街道的拐角处迈出了步子。

站在另一边的宣月淮似乎看出了年莹喜眼中的诧异,细想之后,朝着年莹喜比划了一个左手高抬过耳后,右手在胸前压低的动作,便也跟着转身离去了。

年莹喜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见这几个人都走远了以后,自己则转身跳上了年府的围墙。

乌云的笼罩下,年家的府邸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安静之中,刚刚回到年府的年莹喜一边飞窜在年府的各个树梢之上,一边想着刚刚宣月淮朝着她做的那个‘日后再说’的手势,心里就忍不住想笑,她又不是宣逸宁的谁,又何必要劳烦一个王爷,日后亲自和她解释今天的事情?况且她本身也那个兴趣知道。

又穿过了一处花园,眼看就要到自己住的院子,年莹喜不免稍稍放慢了一些脚下的速度,正想着要不要跳下树梢,却忽然听闻附近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狐疑之下,年莹喜沉思了半晌,转身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跃了过去,差不过跳过了几棵树的距离,年莹喜垂眸一望,居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假山附近。

站在树上的年莹喜看着附近荒芜的景色,不免更加的疑心了起来,因为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个地方本是年家的一处后花园,不过因为一次失火,而导致了面目全非,信佛的王婉修知道了此事,一口咬定是这花园不干净,不然不会凭空着火,所以便让年更荣找人封了这处院子,慢慢的这里就变成了一处废弃的荒园。

大半夜的谁敢有那么的大的胆子来这处废弃的花园之中?莫非年府要抓的刺客并非宣逸宁,而是另有其人?就在年莹喜全神戒备起来的时候,一个缩头缩脑的人影由着假山之中摸索了出来。

乌云散开的月光下,将那黑色的人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看到那人影的脸时,年莹喜先是一愣,随后一股莫名的担忧深深的从心底升了起来,这种担忧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那人是双手提着自己的裤子走出假山的。

一个男人,大半夜偷偷摸摸的提着裤子从荒园走出来,年莹喜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来这里拉屎的。

随着那人影探头探脑的走出了荒园,年莹喜这才一个起身跳下了树梢,站在树梢下的她想了很久,才决定走进假山里面去看个究竟。

不得不说,这处假山因为年久无人保养,四周长起了不少的野草之外,周身还散发着一层阴冷的气息,伴随着月光的清冷,更是让人觉得阴冷刺骨,就连年莹喜也忍不住的抖了几抖。不过也多亏了这圆月散下的幽光,让年莹喜不但能清楚的看清自己脚下的路,更是让她发现了不远处正躺在假山缝隙之中的人影。

随着脚下的靠近,年莹喜的心也渐渐的凉了下来,一直到她停在了那双赤裸小脚的跟前,才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如她所担忧的那般。

蹲下身子,年莹喜摸了摸这女子赤裸的脚踝,淡淡的体温顺着脚踝传进了她的手心,让她知道这女子并没有在被非礼之后,让那个男人灭了口,不过狭窄的假山缝隙,却是让她无法看清楚这女子的脸面。

握在女子脚踝上的手紧了紧,年莹喜和自己说:既然这女子已经昏怯,她何不做一次好人,将她从假山的缝隙之中拉出来?不然时间久了,也许这里面的女子当真就活不过来了,虽然这事情和她并没有干系,但好歹怎么也是一条命,她是杀手无疑,但从来不视人命如草芥。

主意打定,年莹喜手上用力,拖拉了半天,才将假山之中的女子给拉扯了出来。

见着这女子浑身的青紫,年莹喜不免再次的叹了口气,目光自然的顺着这女子赤裸的身体朝着面颊望了过去,可只不过是这一望,便让年莹喜如遭雷击一样的呆愣住了神情。

想着刚刚那男人远去时候的样子,年莹喜心中顿生一片寒气,怪不得刚刚那个人在侮辱了这个女子之后不痛下杀手,并不是那个男人仁慈,只是因为他不敢,因为此刻赤裸全身躺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婉修的贴身侍女紫蝶!

年莹喜对紫蝶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好,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不过大概除了芊芊以外,最让年莹喜有收买欲望的那个人就是紫蝶了。

只因紫蝶懂得周旋,客套适当,处事细腻,心思敏锐,或者说是她太会察言观色。

可是现在……

年莹喜再次朝着这个如断翼蝴蝶般的紫蝶看去,除了叹息惋惜以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刚刚听见这边传来了动静,会不会刺客?”

“快,赶紧去通知护卫队长,要真是刺客的话定不能放过!”

“走,走……!”

听着院子外面忽然传来的声音,年莹喜急忙起身要走,可想着刚刚那两个侍卫的对话,她却又为难的站在了原地。

就算年莹喜不用脑袋去深想也知道,要是紫蝶醒来不但知道自己被侮辱了,更是全身赤裸被一群男人发现的,想必她定再无颜面苟活下去才是,而且不单单是活在这个封建社会的紫蝶,就是将这事情扔在自己出生的二十一世纪,估计也是很难有人敢活下来面对的。

犹豫了再三,年莹喜猛地一个弯腰,将地上散落的外套胡乱的往紫蝶身上一罩,然后抱着依旧昏迷的紫蝶一起起身,抬脚跃上了树梢。

也就在年莹喜抱着紫蝶跃上树梢的同时,废弃院子的大门附近传来了嘈杂的人群声,抬眸望了望远处那些熙熙攘攘的火把,年莹喜紧了紧自己肩上的紫蝶,心里庆幸:还好她动作快了点,不然等着这些人进了院子,到时候不要说是带着紫蝶走了,估计她自己能不能走上都是个问题了。

年莹喜一路扛着紫蝶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双脚刚刚落在自己院子里的空地上,就瞧见了迷迷糊糊起夜的芊芊。

听见声响的芊芊慢悠悠的朝着身后一望,在看见年莹喜与她身上扛着的紫蝶时,登时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张着嘴巴指着年莹喜哆嗦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年莹喜哪里有功夫理会芊芊的惊讶?抬步一边朝着屋子走,一边吩咐着,“既然看见了,就过来帮忙!”

芊芊木讷的眼神定格在了年莹喜的身上,直到年莹喜就快走进房门的时候,她才算是从震惊之中缓了过来,快步的跟了上去。

年莹喜扛着紫蝶到了里屋,将她平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听着外面已经响起的鸡鸣声,无奈的拧眉,看来自己今晚也不用睡觉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芊芊说着,快步的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紫蝶,不免又提高了些音量,“紫蝶姑娘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们遇到刺客了?”想了想,芊芊又觉得不对,“可是小姐你不是应该在房间里睡觉的么?怎么……”

年莹喜被芊芊的一万个为什么,弄得脑袋都大了起来,伸手捂上芊芊舌燥的嘴巴,警惕的压低了声音,“你小点声,多余的就不要问了,赶紧去给我弄盆热水来。”

芊芊被年莹喜捂得快要窒息了,赶紧连连点头,在年莹喜松开手以后,再次疑惑的望了望床上的紫蝶,才转身跑出了里屋,出去烧水了。

芊芊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年莹喜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才再次走到了床边,仔细认真的开始检查起了紫蝶身上的伤痕。

一圈下来,年莹喜的心里算是舒服了不少,除了一些淤青和头上的一处红肿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伤口,看样子那个人只是将紫蝶磕昏了以后,便直接强要了她,并没有对她进行毒打。

一刻钟过后,芊芊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小姐,热水来了。”

年莹喜走下床榻,点了点头,望了望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收回目光朝着芊芊看了过去,“等一下我亲自去一趟厨房,你用软巾沾湿了热水,将紫蝶的身子擦拭一遍,如果紫蝶要是醒过来了,你什么都不要说,等着我回来便是。”

芊芊对这个紫蝶的印象其实也不错,如今就算年莹喜不说,她也知道紫蝶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同情的当即软下了心,“小姐尽管放心的去办事,这里有我呢。”说话的功夫,已经拿起了软巾端起了水盆,走上了床榻。

年莹喜见芊芊已经忙活了起来,自己则转身打开了衣柜,脱下了那被宣逸宁喷了一口血水的裙子,换上了另一套干净的衣裳,又将白纱遮在了面上,这才出了房门,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糖水投毒

寅时,年府,大厨房。

年府的小厨房一般都是在辰时才开始准备,而大厨房则是从寅时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因为年更荣一般在辰时左右就会下朝回府,所以为了迎合年更荣的作息用膳,大厨房的伙计基本上天还没亮便要起来准备着了。

不过今日与平常有些不大一样,那些个往常有说有笑的伙计嬷嬷们此刻都是抓紧手上的动作,不为别的,只怕是自己一个做不好,而让站在门口监督的安支梅抓到什么把柄受挨罚。

“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今儿个平湖王爷会来府上做客,要是早膳出了什么纰漏,可都别怪我手下无情!”安支梅说罢,掐了一下身边正哈气连天的年莹春。

年莹春被这一掐,疼的钻心,打到一半的哈气憋了回去,眨巴眨巴了干巴巴的眼睛,赶紧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小药瓶,见那装着砒霜的小药瓶还在,不免松了口气。

年莹春这马马虎虎的样子,让安支梅恨铁不成钢的在心里叹气,自己这女儿自己还真是一分钟都指望不上,还好她昨晚得到了消息,说是年更荣请了平湖王下朝来府上用膳,她琢磨:既然是请了王爷,那么王婉修一定会亲自过来查看膳食的才是,如果自己要是趁着这个功夫下毒,那么就算年莹喜中毒死了,还有王婉修挡在自己的前面,如此天赐良机,她又怎能错过?

一阵早晨的凉风吹起了附近的树梢,也吹得安支梅寒了一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安支梅哀怨的在心里嘀咕,要不是心里计划着除掉年莹喜,她也不愿意起个大早杵在这里喝凉风。

年莹喜刚走进院子,便看见了安支梅母女俩一起并排站在厨房的门口,停下步子垂眸想了片刻,才再次抬脚走了过去,不管怎么样,这厨房她今天是必须要来的。

听见脚步声的安支梅以为是王婉修来了,带着假笑回头正要请安,却见是年莹喜走了过来,本来就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自在的斜着眼睛打量了年莹喜半天,才讪讪的开了口,“呦!今儿刮得这是什么风啊,竟然把未来的皇后娘娘给吹来了。”

安支梅的一句话,让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伙计嬷嬷赶忙放下了手上的活,均朝着门外的年莹喜纷纷跪下了身子。

年莹春见这些下人竟然给年莹喜下跪,立时妒火攻心,咬牙转头等着年莹喜,“以前到是没见你在府中闲逛,如今当上了皇后却四处显摆,年莹喜你真不要脸!”

安支梅拉了下年莹春的袖子,一个眼神瞪过去,示意她住口。

年莹喜现在好歹是未来的皇后,怎能让她连名带姓的指着鼻子骂?这话要是给王婉修或是年更荣听见了,指不定又要怎么责罚她们娘俩。

年莹喜无所谓的勾了勾春,直接擦过安支梅母女的身子,走进了厨房吩咐道,“都起来吧,我最近感觉身子骨总是阵阵发冷,谁现在有功夫给我煮一碗红枣糖水来?”屋子里还躺着个等着救命的大活人,她现在根本没工夫搭理这对母女。

厨房里的下人们一听这话,当即起身放下了刚刚手上的事情,忙找红枣的找红枣,熬糖水的熬糖水,效率快的让年莹喜都有些惊讶。

安支梅哪里见过这架势?就是她生年莹春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胸口憋气的正要开口指桑骂槐,身后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今儿倒是起的走挺早,一大清早的全站在厨房门口吹风么?”王婉修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走进了院子,先是看了看安支梅母女,最后将目光锁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年莹喜一见王婉修虽然没点名问自己,但目光却是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免先开了口,“回老奶奶的话,小喜最近醒来总是身子发寒,所以才特意过来吩咐厨房准备些碗红枣糖水。”

“身子寒?”王婉修一愣,随后伸手拉住了年莹喜的手,感觉她的手却是有些凉,不免抬高了声音,朝着厨房道,“一会你们找个人去我屋子里取一根人参火来,晚上给二小姐熬成汤送过去。”

年莹喜被王婉修拉着手,心里一点感动没有还觉得好笑,以前倒是没见过王婉修这般在意自己的身子过,如今她要进宫了便在意了起来,说好听点是怕她落下什么毛病,说难听点不过是怕她体内寒气过重,进了皇宫无法延后,而丢了她们年家的脸面罢了。

安支梅瞧着这百年不见的关心一幕,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她对年家就算有自己的私心,好歹也是为了年家普奔了这么多年,而如今年莹喜不过是飞上了枝头,便一切都跟着不一样了,侧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年莹春,安支梅伤心之余狠下了心,这个年莹喜她是势必要除去的,不然等年莹春嫁了出去,她在年府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年莹春咬紧自己嘴唇,怎么看王婉修对年莹春好怎么刺眼,就是自己也没能得到过王婉修的如此照顾,她年莹喜何德何能?握紧了袖子里的小瓶子,年莹春只恨不得现在就给年莹喜灌下去。

厨房的人听了王婉修如此交代,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个老嬷嬷就端着盘子走了出来,“让老奴给二小姐送去可好?”

年莹喜抽回手,接过了托盘,“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嬷嬷还要准备膳食,耽误了可不好。”

王婉修见年莹喜要自己端回去,怕一会被下了早朝的年更荣与平湖王爷看见,以为年家人不懂规矩,想着刚要吩咐身后的婢女去送,却见年莹春站了出来,“不如就让我这个妹妹帮着送回去好了。”

安支梅听着这话懵了一下,不过等她侧目朝着年莹春的袖子望过去时,立马就明白了年莹春的小心思,这次她并没有阻拦,而是笑着点了点头,反正那糖水王婉修也是见到了,而且又经过了那么多人的手,到时年莹春下毒被年莹喜喝了下去,就算王婉修不肯罢休,只要自己随便拖出来一个替死鬼挡着,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反正到了那时年莹喜也早死了,王婉修也不会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

王婉修自然不会知道年莹春在打什么主意,见年莹春主动上前,只当她是势力的想要拉拢讨好,不禁点了点头,“去吧,妹妹照顾下姐姐也是人之常情。”

年莹喜见王婉修都点头了,自己要是一直挡着未免让人生疑,将手上的盘子往年莹春的手上一放,淡淡的道,“走吧,不然糖水凉了就伤身了。”既然年莹春想要站出来遭罪,她又何必拦着?而且只要不让她进院子就好了。

年莹春被年莹喜理所应当的态度弄得心中升火,不过想着袖子里的小瓷瓶,她也只能不做声想的跟在了年莹喜的身后。

从厨房到年莹喜现在的院子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不过年莹喜却故意走的很慢,慢到一会看看草,一会闻闻花,时不时的停下脚吸吸新鲜空气,时不时的又瞧瞧风景。

跟在她身后的年莹春哪里想到年莹喜会走的这么慢?自己的一双手臂酸的要死却不敢松下,为了自己的下毒计划,只能强忍着端着托盘敢怒不敢言。

年莹喜余光见年莹春双臂开始哆嗦了起来,知道也差不多了,索性加快了步伐,朝着自己的院子继续走了过去,她就是故意的,估计让年莹春不耐烦,故意让年莹春累,只有这样一会到了院子门口自己才好打发掉她,而不让她进屋。

两个人刚刚到了院子口,还没等年莹喜转身找个托词打发掉年莹春,便听见从屋子里传出了‘咣当’的一声。

听着这声音,年莹喜眼睛迅速的转了个下,随后开口故意大声的喊道,“芊芊你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过是叫你端点水,你就这样笨手笨脚的!”

年莹春自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她见年莹喜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屋子里,赶紧用一只手托住托盘,另一只手掏出了袖子里的药瓶,打开便一股脑的倒进了糖水里。

年莹喜说完话,等了半晌见屋子里不再传来异响,才回头对着年莹春道,“想必妹妹是累了吧?要不要进去喝杯水?”

年莹春一只手还握着药瓶,哪里能进屋?再一听年莹喜的话,她只觉得这年莹喜是有心和自己显摆新屋子,直接带着心虚的恼怒拒绝,“都到了你的院子,还让我端着,我娘还找我有事呢,谁有功夫去你那破屋子坐?”说着,将托盘直接砸在了年莹喜的手上。

年莹喜眼疾手快的接过托盘,早已习惯了年莹春的太对,虽然不恼却也收起了笑容,“糖水要趁热喝,妹妹就自便吧。”说完直接抬步上了台阶,将年莹春仍在了身后。

年莹春一直等到年莹喜关上了房门,才松了口气的转身走出了院子,想着刚刚年莹喜说要趁热喝那碗糖水,年莹春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阴笑着窃喜,太好了,再过不久她就再也不用看见年莹喜那张招人恨的脸了。

第五十八章 心知肚明的事实

年莹喜刚刚关上房门,芊芊便从里屋跑了出来,拉着她的袖子急慌慌的道,“小姐,紫蝶姑娘醒了,不过,不过……”

“行了,别吞吞吐吐的了。”年莹喜说着,将糖水的托盘放在了芊芊的手里,自己则抬脚走进了里屋。

屋子里,紫蝶坐在床上满眼通红带着泪珠,双手还举着一个茶杯,见年莹喜进来虽然愣住了手上的动作,却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盯着年莹喜直直的看。

年莹喜看了眼地上扣着的水盆和满地的积水,连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转头指着外屋圆桌上的茶具,吩咐着芊芊,“去将桌子上的茶具也拿来。”

芊芊眨了眨眼睛,转身将那套茶具端了进来,“小姐,您要茶具做什么?”

年莹喜笑了一下,抬眼扫了下床上的紫蝶,“拿去给她砸。”说完,自己则满不介意的靠着窗边做了下来,并且对着紫蝶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紫蝶你尽管砸,要是不够的话,一会我再叫下人送过来。”

其实年莹喜从把紫蝶带回来开始,便已经在心里想过了无数的可能性,可能她会发泄的砸东西,也可能她会什么都不说的只知道哭,毕竟这是人面对伤害的一种自我发泄,也算是人之常情了,而且还好紫蝶是前者,这样的话她还算是能发泄的出来,要是那种憋着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哭的,可真就要麻烦了,所以既然紫蝶愿意砸,自己便让她砸个痛快,等她将憋在心里的那团火发泄出来,自己再和她谈也不迟。

芊芊被年莹喜的话弄得目瞪口呆,端着盘子懵在原地半天,才端着盘子放在了紫蝶的床边上。

紫蝶也没想到年莹喜会是这般的态度,垂眸看着那些刚刚放在自己床上的茶盘,一愣二呆之下竟然大声的哭了起来。

爆发一样的哭声,让年莹喜惊得站起了身子,朝着窗子外面望了一圈见附近没人,赶紧对着芊芊道,“芊芊你去院子里守着。”

芊芊当然知道这哭声定会让听见的人多心,略有所懂的点头道,“小姐放心,我这就去看着。”说着,走去了屋外。

芊芊是走出了屋子,年莹喜则是走到了床边,垂眸静静的看着痛哭流涕的紫蝶半晌,叹气的同时,猛地弯腰伸手将紫蝶颤抖身子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的女人都是脆弱的,年莹喜很清楚肢体语言要比耐心说服有用的多。

紫蝶对着突如其来的拥抱先是不适应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完全放松的抱紧了年莹喜的身子,她什么也不说就是哭,似乎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才罢休。

屋子外面的芊芊听得心惊胆战,很怕这哭声将什么不好答对的人给引来,时不时的绕着院子转上一个圈,心里一直在不停的祈祷就差跪拜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莹喜刚刚感觉后背那紧紧抓着自己衣衫的手松了一些,还没容得她缓口气,便听见耳边传来了紫蝶的问话,“二小姐是在哪里救起的奴婢?”

“荒园。”年莹喜不含糊,淡淡的道。

“那么……二小姐可曾见到了那个男人的长相?”

年莹喜听着这个问题,慢慢松开了紫蝶的身子,朝着她看了过去,这个时候的紫蝶虽然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着,不过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少,当然,除了她那双还紧紧抓着被褥毫无血色的手。

想了想,年莹喜压下了那张已经浮现在眼前的面孔,摇了摇头,“我并未看见,我路过的时候只是看见了你自己而已。”她不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紫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更好,而且她见紫蝶的样子,似乎也是不愿意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

紫蝶在听完年莹喜的回答时,莫名的松了口气,她不管年莹喜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道,既然她决定不告诉自己,那么自己也不会再去追问,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她还能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二小姐,谢谢您的救命之恩,紫蝶虽不是什么剔透的人,但也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请二小姐放心,昨日之事已经过去,紫蝶定不会再和任何人说起。”紫蝶说着,就要起身下床,“打扰了二小姐这么久,紫蝶也该走了,不然等老夫人找起,事情就麻烦了。”

年莹喜既然救了她回来,自然是知道紫蝶不会将昨晚的事情说出去,因为大半夜去荒园这件事情不但牵扯着自己,更是牵扯着紫蝶本身,不过见紫蝶要走,年莹喜还是伸手拦了下来,“也不差这一会了,我刚刚让厨房做的红枣糖水,你喝完了再走吧。”

紫蝶见年莹喜已经朝着桌边走了过去,又一想自己给年莹喜添得这么多的麻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穿好了鞋子坐在床边等着。

年莹喜摸了摸桌子上的汤碗,见还有些余温,端起来正要转身,却感觉哪里不对,再次仔细的将这汤碗端高了些闻了闻,又轻轻地晃了几晃,见这糖水不但有一股子蒜臭的味道,更是出现了粘稠的状态,心里一凛,经清楚了这糖水是不能再喝了。

将糖水的汤碗放回了桌上,年莹喜转头朝着紫蝶抱歉的笑了笑,“这糖水凉了喝进肚子里也不好,不如我再让芊芊去给紫蝶姑娘重新煮一碗来吧。”

紫蝶一听,本来就够打扰了,哪里还好意思?赶忙起身委婉的一笑,“就不劳烦二小姐了,紫蝶既然想要活下来,定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强留紫蝶姑娘了。”年莹喜说着,朝着门口的芊芊喊道,“芊芊送送紫蝶姑娘,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找紫蝶姑娘过来聊天了。”

紫蝶听着年莹喜的吩咐,心里一暖,当即就要下跪感谢,“二小姐不但亲手救了奴婢,更是为奴婢考虑的面面俱到,如果奴婢不是老夫人亲手带大的,定愿为了二小姐赴汤蹈火。”

年莹喜伸手将她搀扶了起来,眼中带着笑意,“去吧,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要的并不多,只要紫蝶知道她的好就可以了,年家早晚会倒台,而这些丫鬟小厮势必也会跟着遣散,到了那个时候她要是跟王婉修要了紫蝶,想来王婉修也是不会多加阻挠才是。

等紫蝶随着芊芊出了门,年莹喜才转回头来看着桌子上的那碗糖水冷笑,如果她要是没弄错的话,这碗糖水定是被人加了三氧化二砷,要是用这里的话来解释,就是所谓的砒霜,因为只有砒霜遇到热才会散发出蒜臭的味道,也只有砒霜才会在冷热交替的时候出现粘稠状。

身份杀手的她太过了解各种毒药的成分,虽然砒霜在毒药里面不算是药性最强的,不过却能让人在死前经历一次刮心剜肠之痛。

坐下身子,年莹喜伸手摸着这汤碗的外沿,虽然面上嘴角挂笑,心里却早已怒火滔天,这汤碗是厨房的人亲自送到她手上的,先不要说她和厨房的人有没有仇,就是有的话,如今自己身份高贵,也没有人敢如此大胆的投毒,当然,如果不是厨房里的人动的手脚,那么就只有跟在自己身后回来的年莹春了,怪不得年莹春今儿个反常的帮着她端盘子,原来是根本就没安好心,不过想必年莹春敢如此大胆,身后定是有安支梅的撑腰和出谋划策,不然就凭年莹春的猪脑子老鼠胆,定是不敢有今日的造次。

攥紧了手中的杯子,年莹喜呼出去一口憋在胸口之中的怒气,她本来因为时间紧迫而放过安支梅一马,可安支梅不但不懂得回避,竟然还想置她于死地,好,很好!年莹喜挥掌将桌子上的汤碗打碎,既然安支梅如此,自己还要将什么情面?今天她年莹喜就对着这碗糖水发誓,如果她不能在三日之内将安支梅打到这个年府的最底层,那么她年莹喜甘愿吞下此刻的砒霜碎碗!

刚刚送走紫蝶的芊芊听着屋子里再次传出了杯子碎裂的声音,吓得加快了步子跑了进来,进到里屋之后又见年莹喜浑身散着一股慑人的冷气,不免提起了心脏,小声的询问,“小姐这是怎么了?”从年莹喜醒过来到现在,她还从来没见过此刻这般带着嗜血笑容的年莹喜。

芊芊的声音让年莹喜敛了敛满心的寒意,侧目朝着芊芊看了过去,若有所思的问道,“今儿个府上可是要来什么人?”如果不是要来人,王婉修为何要去厨房?而且就算安支梅与年莹春想要堵在厨房给自己下毒,也总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芊芊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地上碎裂的汤碗,紧着自己的声音答道,“我好像是听说今儿个下了朝之后,老爷会请平湖王爷来府上做客。”

平湖王?宣月淮!听着这个名字,年莹喜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总是挂着大气笑容,却对谁都是置之身外的人影,暗自想了半晌,一个精密的计划慢慢的在她的心中诞出,完善,最后成形。

“芊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年莹喜忽地勾起了唇畔,“去给我找一套像样的衣服来,然后给我梳一个鬓。”

“小姐这是打算……?”芊芊被年莹喜这像是闪电般快速变换的神情惊得有些懵。

拢了拢自己身后垂腰的长发,年莹喜径直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瞧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冷冷一笑,悠然而道,“好歹我现在也是未来的皇后,平湖王爷亲自来府岂有不见的道理?”而且只有见了宣月淮,她心中的那个计划才能实施,反正现在来看宣月淮帮的是宣逸宁,想来就是看在宣逸宁的面子上,宣月淮也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她倒也并不担心宣月淮的拒绝,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宣逸宁这个响当当的靠山。

第五十九章 何必退让?

年府,前厅。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由着丫鬟一一端上了前厅的桌子上,点心,清粥,小菜,蒸饺,可谓是种类繁多样样俱全。

宣月淮坐在桌子的一边,虽心知肚明今儿个年更荣找自己的原因,却不露声色,只是瞧着这满桌子的佳肴面带微笑。

年更荣没料到今儿的早膳会安排的如此得体,朝着身边的安支梅投去一丝欣慰的笑,悠悠的开了口,“辛苦你了,没什么事就去歇着吧,也忙了一早上了。”

安支梅心里一喜,面上勾起了久违的含蓄,先是朝着宣月淮福了个身子,才对着年更荣笑着颔首,“那臣妾就不打扰了。”说着,牵着身边刚刚回来没多久的年莹春,一起转身迈出了前厅的门槛。

见安支梅与年莹春出了门,宣月淮笑着侃言,“表舅舅当真是好福气,能得如此的贤妻内助,真是羡煞小王啊!”

“平湖王爷说笑了。”年更荣笑着坐下身子,随口一谈的道,“不过算起来在众多王爷当中,一直没有娶妻纳妾的也只有平湖王爷了。”

年更荣的话,让宣月淮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过只是一瞬便被他压了下去,随即爽朗一笑,“能找到自己得心的人实属不易,小王暂时还不着急。”

“没想到平湖王爷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当真是让下官心生敬佩。”年更荣说着,抬手做了请的手势,“说多了菜也凉了,王爷请吧。”

其实就算宣月淮不回答,年更荣对于这个答案也是心中有数,当年宣月淮手握兵权投靠宣逸宁,无条件的做宣逸宁稳定朝野的左膀右臂,两个月之后,宣逸宁登基称帝,位居一等功的宣月淮不要金银府邸,不要官衔品阶,要的不过是宣逸宁的一道圣旨,而他求圣旨的原因,只是让宣逸宁答应他,不干涉他的婚娶,许给他一个自由的婚娶。

当时这道圣旨惊了整个宣国的朝堂,就是现在被文武百官提起来,仍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年府,长廊之中。

拉着年莹春走在长廊之中的安支梅见附近没什么下人路过,不禁忙低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办事,娘亲尽管放心就是了。”年莹春说着,得意的笑了起来,“那年莹喜不但没有看出破绽来,还说糖水要趁热喝,我看现在没准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屋子里满打滚了。”

“太好了,太好了!”安支梅得意的一边点头一边笑,“如此说来,以后咱们再也看不到那个小贱人了。”

“娘……”年莹春见安支梅如此开心,不免撒娇的拉上了安支梅的袖子,“反正那年莹喜也死了,自然也不会去当这个皇后了,不如你去跟爹爹说说,让我去顶替这个皇后的位置好不好?”她以前一直听说宣国的这个皇帝长相出奇的俊美,不但宣国难找看,更是六国难寻,况且她现在就要嫁给一个瘫子,就算不为了宣帝的长相,她也要为了自己的未来去向,这事就是傻子都知道,嫁给皇帝当皇后要比嫁给瘫子当下堂妻好上一百倍。

安支梅被年莹春的请求弄的一愣,收起了笑容,为难的叹了口气,“傻春儿,皇后哪里是谁想顶替就能顶替得了的?”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这样她就可以母凭女贵的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娘……”年莹春不依不饶,圆圆的大眼睛里汇聚了一层泪水,拉着安支梅的袖子使劲的摇晃,“刚刚我见爹爹似乎对娘亲的态度又回到从前了,再说这府中也没有其他的女人能和娘相提并论,这事只要娘和爹爹好好说,爹爹一定会同意的。”

这么多年安支梅的本事年莹春还是看在眼里的,年莹春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她认为只要安支梅答应了下来,自己的这件事情就有希望。

安支梅被年莹春的眼泪疙瘩弄得肠子都软了下来,不免松动了些口风,“这事你别着急,娘一定会记在心上的,你就是当不上皇后,娘也会为你想别的办法的。”

有了安支梅的话,年莹春立时破涕而笑,“还是娘疼我。”

“这事自然。”安支梅轻轻拍了拍年莹春的手背,“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疼谁?”

年莹春心事有了着落,自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见附近的花开得正好,不免拉着安支梅在附近闲逛了起来,一时间笑声不断从这母女俩的口中阵阵传出。

不远处假山的边上,年莹喜冷眼看着安支梅与年莹春,心里啼笑皆非,好一场共开怀的母女情深,只是不晓得如果她们要是知道自己没死成,还能不能笑的这般开怀,而且她更加期待等真正到了鬼门关的时候,她们还会不会像今日共开怀这般的共患难!

芊芊不知道糖水里有毒的事情,听了安支梅母女的话,只当是又想算计年莹喜,不免拧眉小声的抱不平,“三小姐也太过分了,皇上都已经下了圣旨了,她还让二姨娘帮她去说服老爷让她自己当皇后,真是太欺负人了!”

年莹喜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长裙,一边淡淡的问,“她们笑的是不是很碍眼?”

芊芊疑惑,“难道小姐不觉得碍眼?”这种事情明摆着,就是后觉后觉的知道被算计了也是不好受的,更何况是亲眼撞见了。

“自是碍眼的很。”年莹喜说着就要走出假山,却被芊芊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手臂,“小姐还要从这里走?”

年莹喜脚下一顿,好笑的反问,“为什么不从这里走?”其实她心知芊芊的犹豫,却故意不说,这个丫头给她的感觉就是太过胆小与轻信别人,如果自己要是想带着她进宫的话,就必须要让她学会长大了,不然总是这般的胆小怕事,优柔寡断,进了宫也是个麻烦。

“小姐,算了吧,既然二夫人她们在,我们就换一条路吧,反正也绕不了多大的弯子。”芊芊的声音里带着少许的祈求,安支梅与年莹春的话音刚落,她们便就这么走过去,人家一定会以为她们偷听,更何况安支梅与年莹春一直看不上她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还是躲着点的好。

芊芊的话让年莹喜气的恨不得当场抽她几巴掌,她一直知道这个丫头胆小怕事,却从没想过她胆小的已经没了底线。

顺了几口憋在嗓子眼的气,年莹喜反手握住了芊芊的手腕,拉着她走出了假山,“芊芊你给我记住,我们可以不欺人,但绝不能让人欺我们,不然你今日的忍气吞声,就是你明日的自掘坟墓!”

芊芊被年莹喜的话震慑的傻愣住了神情,完全不知道挣扎的任由年莹喜拖着走出了假山,朝着长廊走了进去,年莹喜的话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也是她想都不敢去想的天方夜谭,她只知道退让会相安无事,还从来不知道反击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年莹喜拉着芊芊走了没几步,便一改刚刚的怒气,换上了满脸的微笑,扯着嗓子很是热情的喊道,“二姨娘和妹妹真是好兴致,不知道那边的花香么?景美么?”

她这一嗓子,似乎让时间都静止了,不但是芊芊回神的屏住了呼吸,就连不远处的年莹春与安支梅也一起定格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弹。

片刻过后,年莹春木讷的慢慢扭着脑袋转回身子,看着正在朝着自己微笑的年莹喜,只感觉自己浑身一片寒冷,要不是现在阳光明媚,她很有可能以为自己是看见鬼了。

安支梅拧眉瞧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年莹喜,上下打量了一圈,心里疑惑加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着身边,“你不是说她一定喝下去了么?”

年莹春也是满肚子的问号,结结巴巴的回答,“她接过去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可,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当然她不是被吓哭的,而是她一见年莹喜竟然没死,知道自己不但和皇后无缘了,很有可能还要嫁给那个瘫子,这一懵一促之下,愣是给愁哭了。

趁着她们嘀咕的功夫,年莹喜保持着笑容走了过来,见年莹春哭了,心知肚明却故作惊讶的道,“妹妹怎么好好的哭起来了?莫不是见到我之后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年莹春本就幻想破灭,如今再被年莹喜这一刺激,哪里忍得住?上前就要过来抓年莹喜的脸,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了年莹喜的身上,一门心思的认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年莹喜的错,她只要死了,自己就能万事无忧了。

安支梅正感觉身边的年莹春不对劲,还没等她来得及阻止,年莹春便已经咬牙切齿的朝着年莹喜扑了过去。

芊芊大惊之下急忙挡在了年莹喜的前面,她虽然胆小懦弱,但她绝对不允许有别人伤害自己的小姐。

年莹喜对年莹春这小儿科的动作根本是不在乎的,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芊芊的举动,见年莹春扑了过来,年莹喜快速的一手拉过了挡在自己前面的芊芊,一手抓住了年莹春的手腕,稍微用力的向后一怂,年莹春便脚下不稳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六十章 宣月淮的点头

“你!你竟然敢打我?”年莹春坐在地上,指着年莹喜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不过就是一个遭人唾弃的傻子,只不过是现在当上了皇后,何必在这里臭显摆?贱人!不要脸!”

安支梅见年莹喜将年莹春推倒在地,心里犹豫了起来,年莹春吃亏她自然是心疼,但她要是帮着年莹春正面为难年莹喜的话,这事情要是传到了王婉修的耳朵里,势必是要说她不懂事礼数的,没准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家法之类的,可她要是当真不帮的话,又怎么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一时之间左右为难,王婉修好像觉得朝着哪边去都不对劲,无奈又心急之下,只能在原地干巴巴的站着。

芊芊听着年莹春这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又急又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瞧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年莹春,强忍着憋住了想哭的冲动。

年莹喜对于这些骂喊声很是不疼不痒,从开始到现在年莹春骂来骂去无非是贱人,不要脸之类的,对于这些话她听都听得腻歪了,又何谈的生气之说?不动声色的抬步朝着地上的年莹春走过去,脸上是谁也看不出的喜怒。

“贱人!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年莹春正骂的欢愉,却见年莹喜忽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屁股上的疼痛让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年莹喜的对手,虽然她在赌年莹喜不会当着安支梅的面痛打自己,不过当年莹喜真正朝着她走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畏惧,后背冒凉风的缩了缩脖子。

站在一旁的安支梅在年莹喜走过来的时候便回了神,正要上前阻止年莹喜过来,却忽然看见不远处王婉修正朝着这边来,想着自己刚刚给年更荣留下点好印象,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毁了,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气,佯装惊慌的劝道,“小喜这是干嘛?有事不能好好说么?”

安支梅忽然转变的态度,让年莹喜心说不对,余光侧目的撇了一眼,不禁勾笑着收回了目光,继续朝着年莹春走去。

同样看见王婉修过来的年莹春以为年莹喜定会慌了神情,不料见她只是脚下一顿,便又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正要朝着王婉修的方向大喊救命,却忽然感觉脖子一紧,人也跟着腾空了起来。

年莹喜俯身伸手拎着年莹春的衣襟,将她慢慢的从地上生生的拎了起来,在看见年莹春那双惧怕的眼时,冰冷的一笑,用仅彼能听见的声音讥嘲出声,“年莹春,你以为只要没有了我,你便能天下太平了?你以为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春光明媚了?别做梦了,既然你一直对嫁给李享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也不妨告诉你,你亲爱的爹爹之所以咬紧牙关让你嫁给李享,为的就是不让你当这个宣国的皇后!”

年莹春不敢置信的看着年莹喜,只觉得自己的双耳轰鸣作响,似乎在听见了年莹喜最后一句话的同时便失去了听觉,她虽然很不想去相信年莹喜的话,但年更荣那泰山压顶的态度在那里放着,并不是她想能否认就能否认得了的。

不远处,念完佛经的王婉修带着紫蝶想要去前厅与宣月淮打声招呼,不想在这里竟然见到了这么多人,瞧着面色不太对劲的王婉修与年莹春,不免起了疑心,低咳了一声慢悠悠的开了口,“今儿个还真是热闹,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你们几个。”

安支梅见了王婉修像是见到了救星,正要开口指责年莹喜,却不料年莹喜竟然先行回身开了口,“说来还真是巧了,小喜听说平湖王爷来府中做客,本想着去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路过此处的时候刚巧见到妹妹摔倒了,索性就过来扶一把。”

王婉修虽然觉得这话里有蹊跷,不过她也同时清楚,现在年莹喜的身份却也不是她能轻易责怪得了的,况且就是年莹喜和安支梅母女闹了矛盾,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才对。

细想之后,王婉修一改刚刚的严肃之色,转而颔首微笑,顺着年莹喜的话附和下来,“你是未来的皇后,按辈分比平湖王爷大,没想到你却是如此的有心,倒是难为你了。”说着,朝着年莹喜招了招手,“正好我也要去前厅,既然你有心就随着我一同去瞧瞧吧。”

年莹喜听罢点了点头,拉着呆愣的芊芊走到了王婉修的身边,伸手撞似亲密的挽上了王婉修的胳膊,笑着道,“能与老奶奶一同前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之所以赶在安支梅前面开口,赌的自然就是安支梅在顾忌自己的未来皇后的辈分,所以对于王婉修忽然转变的态度,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王婉修对于年莹喜面上迎合的态度很是满意,转眼对着另一边的安支梅母女道了一声,“既然你们没事就早些回去吧。”便带着年莹喜走远了。

一直到年莹喜与王婉修走远了,年莹春才回魂,并且带着些责怪的质疑,“娘,你刚刚干嘛不当着老奶奶的面撕了那贱人的假面具?”她虽然心里想着刚刚年莹喜的话,却也不是没听见年莹喜与王婉修的对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安支梅被年莹春的口气刺激的来了火气,“你没看见刚刚王婉修对年莹喜的态度?她明知道这事情有蹊跷却还是要顺着年莹喜的话说,这明摆着偏袒的事情,就算我说了又能如何?”

年莹春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不免低下了头,垂眸绞着手中的帕子不再说话。

安支梅见年莹春不说话了,想着自己刚刚的火气也大了一些,不免拉上了年莹春的手,一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小声的安慰着,“算了,看样子年莹喜虽然没喝那糖水,却也不知道里面有毒,估计是鬼使神差的被打碎了也说不定,不然她也不会不知声,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这段时间娘会先去和你爹说你的事情。”

年莹春想着刚刚年莹喜的话,知道现在能帮她的就只有安支梅了,不免赶忙点头,“娘有什么交代尽管吩咐就是了,只要能不嫁给那个瘫子,让她做什么都行!

年府,前厅。

一直在一边伺候的丫鬟时不时的拿眼睛睨向一身藏蓝色腾云长袍的宣月淮,一颗心悸动的乱了节奏。

饭桌前的年更荣见饭菜吃的差不多了,心思一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的同时,沉下了几分神色,“哎!”

宣月淮见状心里好笑,不愧是老狐狸,就连求人办事也要让对方先开口,还好他对年更荣的目的心知肚明,如今见年更荣如此神色,不免卖了个面子先行开口问道,“舅舅这是怎么了?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终于等到了宣月淮的开口,年更荣更是拧起了浓眉,郁郁寡欢,“实不相瞒平湖王爷,自从小女年莹喜被立为皇后,下官是一直没能睡个安稳觉啊!”

“哦?皇上能选上舅舅的女儿为皇后,可是舅舅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宣月淮说着,也放下了筷子,瞧着年更荣一脸的假装忧愁,故意开起了玩笑,“难不成舅舅觉得这事情还是年家亏了不成?”

年更荣被宣月淮的话弄得一个激灵,赶忙摇头赔笑,“下官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开玩笑,只要他点头了,这就是有辱圣恩,那可是真真诛九族的罪过,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点头称是啊。

见年更荣露出了慌态,宣月淮不由得收回了话锋,再次问道,“那舅舅是为了何事犯愁?”他不过是想看看老狐狸惊慌失措的样子罢了,自己从下了朝开始便一直耽误时间在年更荣的身上,要不是找点平衡回来,他实在是不舒服。

为了不让宣月淮再次带着自己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想继续绕会弯子的年更荣不禁将话题扯到了正轨上,“平湖王爷也知道,下官这个二女儿从小反应就要比别人反应的慢一些,做事更是笨手笨脚不得要领,下官担心小女一旦入宫之后,恐没人指点而犯下重错,不但是辱没了皇家的威严,更是让年家颜面无存啊!”

宣月淮早就知道年更荣叫自己来,是为了让自己在宫中帮着年莹喜疏通一些人脉关系,只不他着实被年更荣口中描绘出来的那个年莹喜给惊讶住了,想着自己见到过的那个当机立断,有勇有谋的人儿,宣月淮是怎么也无法将自己见到的那个年莹喜,与年更荣口中的这个年莹喜混为一个人。

看来年莹喜伪装的功夫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不但将宣国的百姓蒙在鼓里,更是把年家人当傻子一样的糊弄着。

年更荣见宣月淮迟迟不开口,自己一时又拿捏不准宣月淮的心思,只能试探的问道,“莫非平湖王爷与下官想的有出入?”

“倒也不是有什么出入。”宣月淮收敛了下自己的思绪,温和的面上露出了和熏的笑意,“既然这件事情让舅舅如此耿耿于怀,不如就交给小王去办好了,虽然小王不是经常出入后宫,不过沾了母后的光,小王对后宫的一些元老还是关系不错的,想必大事帮不了太多,但交代一声,照顾一下,总还是可以的。”

年更荣等的就是宣月淮的这句话,如今见宣月淮答应了,赶紧起身做辑相谢,“如此的话,还真是劳烦王爷费心了,不过有了王爷的话,下官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刚刚走到门口的王婉修将宣月淮的话听了个清楚,为了能让宣月淮重视起这个事情,不免在年更荣的话音落下之后再次开口,“没想到平湖王爷竟然如此善人善心,还真是让人心生敬佩。”

听见王婉修的声音,宣月淮起身抬眸,当目光转向门口时,却见进来的不单单是王婉修,还有另外一个眸子里闪着奸笑的人。

第六十一章 哈喽小叔子

年莹喜在来的路上还愁要怎么和宣月淮开口让他帮忙,哪知在她刚刚到门口的时候便听见了宣月淮说要照顾自己的话,心想着自己的事情有了着落,她自然是开心的,不过碍于年更荣与安支梅的在场她也不好笑出声,欣喜之下这奸笑便显露在了眼眸之中。

虽然宣月淮总觉得她这笑容带着点狼见到肉的光彩,不过现在两个人身份有别,自己的目光也不好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淡淡的将目光收了回来,见年更荣与王婉修还弯着腰,不禁笑着打破了安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必让老夫人与舅舅如此兴师动众?两位都是小王的年长者,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小王?”

年莹喜瞅着宣月淮尊师重长的样子,面纱下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没想到宣月淮这厮也挺能装的,明明和他那哥哥一样阴损的要命,却还要在这里装纯良,今儿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年更荣顺着宣月淮的话直起身子的同时,王婉修则是挂着笑容拉着年莹喜朝着屋里又走了几步,到了宣月淮的身前才停住了步子,轻拍了拍年莹喜的手背,朝着年更荣笑看了过去,“小喜这还在也算是有心了,听说平湖王爷来了,便想着来看看,不过好在小喜现在还没正是册封,所以还不算是不合礼节。”

年更荣听罢,赞同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舒心的一笑,在他看来,年莹喜能在进宫之前与宣月淮见个面,打个招呼,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见年更荣点了头,王婉修又将目光转到了宣月淮的身上,笑容可掬的提议道,“如今王爷刚刚吃过早饭,不如一起去古枫亭转转?”

宣月淮心知这是王婉修与年更荣想给年莹喜与自己制造认识的机会,本是觉得没有必要,笑了笑想着开口婉绝,却听年莹喜忽然朝着他开口道,“曾听说平湖王爷不但悠奕儒雅,更是博学多识,小喜难得走出院子散心,如果能与平湖王爷对几副对子,想必是再好不过了。”

到了嘴边的话,被年莹喜突如其来的言语给噎了回去,宣月淮好气又好笑的瞋了眼正朝着自己眉开眼笑的年莹喜,颇为无奈的改口道,“能与未来的嫂嫂散步对对子,是小王的福气,况且小王也煞是想念古枫亭的美景,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小王定是不会拒绝。”其实他没办法拒绝才是真的,年莹喜一句悠奕儒雅,博学多识,将他捧得那么高,他要是拒绝了,倒显得他不通人情世故了。

“还真是好久没听过有人对对子了。”王婉修说着,悄悄的伸手拉了一下年更荣的袖子,随即又对着年莹喜与宣月淮道,“让丫鬟们随着你们年轻人先去,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先去吩咐人准备一下,便再过去。”

年莹喜自然看见了王婉修的小动作,心里清楚这是让自己在进宫之前能多与宣月淮接触接触,便也不多说什么,侧头对着宣月淮微微颔首,话语带笑,“王爷,请吧?”

宣月淮虽然心中被年莹喜装出来的淑女样子弄得啼笑皆非,不过面上还是谦逊的也伸出了手臂,“在未来的嫂嫂的面前小王哪里敢先行?还是嫂嫂请吧。”

年莹喜见再耽搁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也不再推让,对着王婉修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前厅,而宣月淮自然追随在她的身后跟了出来。

正站在前厅院子的芊芊与紫蝶闲聊着,不想见年莹喜与宣月淮一同走了出来,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上前小声的问道,“小姐这是?”

年莹喜怕是前厅里的王婉修听着外面的声音,正色道,“天色甚好,去古枫亭坐一坐。”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紫蝶,“老奶奶要安排一些杂事,紫蝶你也先随着我们过去。”

芊芊听着年莹喜的语气,知道是为了掩人耳目,当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经过昨晚的事情,紫蝶自然是相信年莹喜的,知道年莹喜不会自作主张的带着她先去,定是王婉修提前有了交代,主子的事情她从来都是懂得不去过问太多,所以想都没想便笑着点头,“是,紫蝶遵命。”

宣月淮在一边瞧着,心里难免对年莹喜又滋生了几分敬佩,紫蝶他是经常见到,而且他也听说这个紫蝶是王婉修亲手拉扯大的,虽然是丫鬟的身份,但也不是谁都能指使得的动的,如今紫蝶连犹豫都没有就应了年莹喜的话,就算紫蝶是顾忌着年莹喜的身份,不过想来她对年莹喜还是有一定的信任与好感的,不然不会答应的这般痛快。

年府,前厅之中。

王婉修听着外面脚步声的远去,转眼对身边的年更荣有些忧虑的道,“你如此在平湖王爷面前为小喜铺路,难道是那个丫头答应了不针对年家?”

年更荣隐瞒下来年莹喜帮自己做事的事情,随便的点了点头应和道,“儿子昨日找小喜已经谈过了,虽然年家对她有所亏待,但毕竟她是年家的孩子,而且儿子也与她私下里达成了条件,只要她进宫之后守本分不与年家为敌,儿子便会帮她打点进宫的事宜。”

“看来这丫头还不算是榆木之材。”王婉修听了年更荣的话,心里算是松了口气,不过想着如今的年莹喜已不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住了,不免再次叮嘱道,“虽然那丫头是答应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派人盯紧着点她好,她一旦进了宫,想要和年家过不去,也不过是在皇上的耳边吹几句软话的事儿。”

年更荣当然也是对年莹喜不放心,如今又见王婉修嘱咐,赞同的点头,“这件事情儿子自会派人跟紧她,娘亲就放心吧。”

年府,古枫亭。

芊芊上次来古枫亭的时候只顾着帮年莹喜演戏,根本没留意附近的风景,如今一看难免被周围的景色所迷的神魂颠倒,一会指指这边,一会指指那边,脸上的笑意从进了古枫亭之后便再也不断过。

紫蝶经历过昨晚难免伤神的提不起兴致,就算她再不愿想起昨晚的事情,可昨晚的事情却还是那般的记忆犹新,不过还好身边有个舌燥的芊芊,倒也是让她心里跟着舒服了不少。

相比之下,走在芊芊与紫蝶前面的年莹喜一路上安静的很,甚至连侧眼都不去看身边的宣月淮一眼,只是无声的走着自己脚下的路。

年莹喜的态度让宣月淮纳闷,刚刚明明是年莹喜话里有话的让自己来,如今自己跟着来了,她却是什么也不说了,侧眼瞧了瞧面无表情的年莹喜,宣月淮心里难免有所嘀咕,莫不是这丫头急巴巴的让自个来是为了昨晚自己的那个‘过后再说’的手势不成?

心中有了如此想法,宣月淮倒是也憋不住了,前脚进了古枫亭之中,后脚便压低了声音先行开口,“嫂嫂莫不是还惦记着昨晚的事情?”

刚刚坐在石凳上的年莹喜被宣月淮脱口而出的话弄得一愣,随后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她刚刚在路上一直不说话,为的不过就是让宣月淮先开口,她好能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事情绕个弯子的说出来,没想到她等是等到了他的开口,却不想他以为她是为了昨日的事情。

“王爷为何有此想法?”年莹喜好笑的瞧着他,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有在意昨晚的事情,所以很好奇为何宣月淮会第一个想到昨晚。

宣月淮让年莹喜这一问,也跟着愣了一下,随后有着拿捏不准的朝着她看了过去,“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小王还真不知道嫂嫂想要问什么了。”

年莹喜拿不准更荣与王婉修何时回来,见宣月淮已经把话说了出来,索性也不再和他扯下去,直奔主题的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找平湖王爷帮忙,只是不知道王爷肯还是不肯。”

年莹喜有事情求自己?这还真是出乎了宣月淮的预料之中,长眉轻敛的打量了她半晌,仍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发问,“嫂嫂现在在年家已经是人人敬畏,想办什么事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须要找小王?”

“王爷这是不打算帮喽?”年莹喜说着,起身就要走出古枫亭,既然宣月淮想要置身之外,她又何必在这里浪费自己的时间?

宣月淮哪里想到年莹喜居然说走就走,赶忙起身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笑的一脸无害,“小王只是好奇罢了,没想到嫂嫂还是个急性子,既然嫂嫂看得起小王,小王自当尽力就是。”他之所以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心里其实是无可奈何的成分居多,他很清楚年莹喜与宣逸宁之间的协议,因此他料定如果自己不帮,年莹喜就一定会去找宣逸宁,到时候宣逸宁来找他的话,他还是要出面伸手,不过到了那时就有些费力不讨好了,所以快速的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帮年莹喜,没准还能顺便卖她个人情。

“是不是平湖王爷总是这般的考虑了利弊以后,才决定如何去做?”年莹喜笑看着宣月淮,心里很是鄙夷,一个大老爷们做事这般的扭捏,怪不得找不到媳妇。

宣月淮被年莹喜的话刺的一针见血,百年温和的脸上青绿变换,一向老练的心莫名的一抽,这年莹喜心思的敏锐程度还真不是一般能比拟的,自己不过是想了想,便被她看了个通透。

第六十二章 不分伯仲的嫂叔

年莹喜瞧着宣月淮龟裂的脸,心里舒爽了不少,她讨厌套着一张面具做人的人,就好像她在和一尊石像说话一样,完全是自言自语。

“没想到嫂嫂不但冰雪聪明,更是犀利豪言,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宣月淮说着,收起了刚刚假惺惺的笑容,正色了起来。

年莹喜见宣月淮脸上那碍眼的假笑终于消失了,称为上也从‘小王’便成了‘我’知道他是认真了的同时,自己也不再为难,转身再次坐回了石凳上,悠悠的叹了口气,“平湖王爷的心事我无权过问,我只是不喜欢与带着假面具的人说话罢了,那样不但浪费感情,更是浪费时间。”

宣月淮迟疑了一下,随后勾唇苦笑,不得不说,从他回到宣国开始,一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都是带着一张微笑的面具做人,虽然别人看似他温和,可他却早已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在了起来。

当年父皇的死,他记忆犹新,手足相残相互谋算,,让他心寒,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但选择了辅佐宣逸宁,更是直到现在也相信宣逸宁,因为在这场亲情厮杀的战场之中,唯有宣逸宁虽然很绝果断,却绝不滥杀无辜。

如今他隐藏在心里的这个疤被年莹喜轻描淡写的扒了出来,虽然历历在目的往事让他不想再去提及,但他觉得他或许应该用真正的自己去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因为她的智慧,因为她的锐利,都值得让他去尊敬重视。

敛回了自己那些不愿意提及的过去,宣月淮略显严肃的将话题引了回去,“多余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嫂嫂还是说说你要我办的那件事吧。”

年莹喜点了点头,先是朝着远处瞧了瞧,见古枫亭之外除了芊芊与紫蝶,王婉修与年更荣并未出现,才转回眸子小声道,“我要王爷办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让王爷今晚找个理由将年更荣约到府上去,并且放出话,说是今儿晚上务必留年更荣在府上一夜。”

“就这么简单?”宣月淮细眼里的狐眸闪出了疑问,他有点不敢相信年莹喜找自己办事会如此简单。

“当然不。”年莹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需要一些时间办些事情,等我办完了,自会让人去通知王爷,而王爷务必要在接到消息的时候……”说道最后,年莹喜不免咬重字音,“一定要将年更荣送回年府。”

宣月淮被年莹喜弄得满肚子问号,一张清俊的脸上长眉紧拧,他一是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二是没料到她竟然直接称呼年更荣的姓名,而不是爹爹。

远处一阵陈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年莹喜侧目见不远处王婉修与年更荣走了过来,赶忙抓紧时间的开口催促,“王爷可办得到?”

“自是没问题,只不过嫂嫂这么做是为何?”宣月淮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无非是支走年更荣而已,比他开始想的要简单的多,只不过他很好奇年莹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说是为了演场戏,不知道王爷可信?”年莹喜皮笑肉不笑的答,不是她不想笑,是因为只要是牵扯了安支梅母女的事情,她实在是没那个心情笑。

睨着年更荣与安支梅上了台阶,宣月淮很是感兴趣的点头快速回答,“那我就拭目以待嫂嫂的好戏了。”说完,直起身子,再次带上了微笑的面具,装作看风景的望向了湖边。

年莹喜听罢,则是将眸子转向了另一边,淡淡的欣赏着附近的花草。

余光见年莹喜再次装出安静淑女的样子,宣月淮不禁好笑的压低声音,“咱俩的演技还真是不相伯仲,你说是吧嫂嫂?”

年莹喜听闻,嗤笑的出声不动唇,“是半斤八两吧?小叔?”

宣月淮被这声‘小叔’喊得有些发蒙,回过神来难免摇头苦笑,心说:这年莹喜说话办事还真是任意妄为,虽然她是他的嫂子不错,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皇后改口叫王爷小叔子的。

进了古枫亭的王婉修见这先来的二人均是闭口各自赏风景,禁不住偷偷朝着年更荣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年更荣先开口将这沉默的气氛给打破。

年更荣心神领会的点了下头,故意咳嗽了一声,望着湖中的景色朗声道,“今日还确实是个对对子的好天气,不知道平湖王爷可有妙对?”

宣月淮从小在宫中长大,对于对子诗句不能说是张口就来,却也是轻车熟路,听着年更荣将话音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淡笑着起身,抱拳颔首,“既然如此,小王便献丑了。”说完,先是看了一圈附近的景色,便开口道,“微风轻投,坦荡入胸,近观湖面波光粼粼,似云山叠影。”

王婉修哪里料到宣月淮开口便出了这般难的对子,担心的朝着年莹喜看过去,心想要不要找个什么由子让年更荣将这对子接下来。

年更荣也是没想宣月淮会如此,他是武将,不是文官,这么高深的对子一时间他也是无法应答的。

年莹喜对于对联,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以前也是有所略读,如今见宣月淮扔出了对子半天也不见有人回答,想了想便站起了身子,对上宣月淮挑笑的目光,轻轻的送出了下半联,“花飘落香,留于衣衫,远望绿地青翠欲滴,则柳树成荫。”

随着年莹喜的下联娓娓道出,古枫亭之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年更荣惊讶的看着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的女儿,王婉修震惊的望着这个自己从来没有疼爱过的孙女,他们无法相信,这个从来无人管教的女子,竟然能对出如此精湛的对子。

“花飘落香,留于衣衫,远望绿地青翠欲滴,则柳树成荫。”站在古枫亭外面的紫蝶轻轻的呢喃着年莹喜刚刚对出来的对联,眼里忍不住满是崇敬之色,“真没想到二小姐竟然如此学识渊博,这对子不但对出了刚刚平湖王爷上联之中的气势,更是在最后押尾处更胜得了王爷的对子一筹!”

站在紫蝶身边的芊芊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见有人称赞自己家的小姐,不由得开心笑了起来,脸上充着自豪之色的同时,眸子里那股淡淡的忧愁之色一闪而过,那道光闪的极快,也许只有她自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妙!妙!当真是妙哉!”寂静过后,宣月当先鼓起了掌,清俊的脸上全是敬佩与开怀的笑,从他开始对对子开始,能将他对子接的如此精妙的人,除了他的皇兄宣逸宁之外,他还没有见到过第二个,今日年莹喜当真是屡屡给他惊喜,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慢慢的朝着外界打开。

王婉修与年更荣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接连叹息,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年莹喜并不是痴傻,只不过是善于伪装罢了,如果她们若是能早些发现,也许今时今日便也能跟着宣月淮一起朗笑以年莹喜为荣,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后悔莫及的担忧着一直养光蹈晦而成为皇后的年莹喜。

紫蝶从远处瞧着古枫亭里宣月淮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跟着开心的同时,心里再次的又疼了起来,认识宣月淮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的笑容,昨晚的经历让她很清楚,没有了完璧身子的她,就算是再过爱慕宣月淮,想来也是枉然了。

古枫亭里的宣月淮一时来了前所未有的兴致,再次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第二个对子……

没过多久,随着古枫亭宣月淮爽朗的笑声不断传出,附近路过的丫鬟们都好奇的躲在暗处交头接耳的笑声议论着,因为大家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能让这位一直保持着温和笑容的王爷如此开怀。

两个时辰过后……

本来就一直以应付为目的的年莹喜冷下了脸面,瞪着还要再次开口的宣月淮,故意低低的咳嗽了起来,“一晃都过去两个时辰了,王爷不喝口水歇歇么?”

宣月淮听着这不善的口气,又瞧见了那飞刀一样的眼神,这才想起来刚刚年莹喜交给他的事情,不免意犹未尽的故作惊讶一拍脑门,“瞧小王这记性,本来今日小王也是有事情找舅舅的,却不想一时的兴致竟然给耽搁了。”

年更荣刚刚有求过宣月淮,如今对宣月淮的事情自然不敢不上心,忙放下茶杯起身道,“不知道下官可能帮上王爷什么忙?”

想着自己最近刚刚得到的一幅名画,宣月淮投其所好的下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小王刚刚得到一幅名人字画,知道舅舅平生就好这文墨东西,便想着让舅舅去小王府上瞧瞧,顺便让舅舅去鉴鉴真伪,也好让小王安心,毕竟花了小王的不少银子。”

年更荣这一辈子最喜欢的除了收藏古董就是收集字画,如今见宣月淮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自然心里痒痒难耐,毫不犹豫的道,“这自然是没问题。”

宣月淮面露笑意,不过这笑却对的是王婉修,“小王很久没与舅舅把酒言谈了,不知道老夫人可否通融一夜?”

王婉修笑的委婉,“王爷严重了。”她对于年更荣这点爱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就算不点头,恐怕年更荣也是回不来了,既然是明知道的事情,她自是不会做费力不讨好的坏人,况且年更荣能与宣月淮走得近些,她也是开心的。

第六十三章 催情大法

年更荣与宣月淮走后,王婉修见自己出来的时辰也差不多了,该是回去念经的时候了,便起身对年莹喜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念经了,小喜若是喜欢这里,就在这里再坐一会吧。”

年莹喜心里还装着事情,自然赶紧起身福身,“老奶奶慢走。”

王婉修点了点头,慢步走下了台阶,见一直等在古枫亭外的紫蝶朝着自己走来,悠声吩咐道,“我刚刚在临来之前让厨房炖了碗汤,你去瞧瞧好了没有。”

“是,紫蝶知道了。”紫蝶说着,站在了原地,低头等着王婉修走了以后,正要转身去厨房,却听古枫亭里传来了年莹喜的声音,“紫蝶姑娘请留步。”

紫蝶停住了脚步,抬眸朝着年莹喜望了过去,“二小姐有何吩咐?”

年莹喜笑着走出古枫亭,停在了紫蝶的身前笑着道,“吩咐倒是谈不上,只是上次去老奶奶的院子里,发现老奶奶院子里的花开的很是好,想着取一些来装饰一下屋子,只是怕老奶奶会心疼,不知紫蝶姑娘可愿意帮我摘取一会过来?”

紫蝶听完,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是小事,一会紫蝶便派人给二小姐送去。”她常年跟王婉修住在一个院子里,自然知道年莹喜说的那种花。

“那就麻烦紫蝶姑娘了。”年莹喜眉眼带着笑意,心里松了口气,既然紫蝶都不知道那些花有何作用的话,想必其他人也定是不知道的才是。

“二小姐严重了。”紫蝶说着,福了下身子,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远了。

一个时辰后,年府,东侧新院。

不过是刚刚过了日昳,东侧院子里的屋子不但房门紧闭,每扇窗户更是插的严丝合缝。

屋内,芊芊双臂挽着袖子,一边给浴桶里的年莹喜撒着紫蝶刚刚派人送过来的花瓣,一边心有疑虑的笑声嘀咕,“小姐,哪有大白天洗澡的?这要是来个人啥的……”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因为要真是被谁给撞见了,简直是不堪设想的事情。

年莹喜闭目靠在浴桶边上,听着芊芊的话忍不住发笑,“你这丫头将屋子关的死死的,谁能进的来?”

“我不是害怕有人进来么。”芊芊说着,将手中的最后一捧花瓣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不由得感叹,“这些花好香啊!只是不知道摘了那么多,会不会被老夫人发现。”

年莹喜睁开眸子,瞧着芊芊又喜又忧的样子嗤笑,“你这丫头总是这样的左顾右盼,放心吧,既然这些花紫蝶能摘出来给咱们,她就一定有办法去应付的。”

听她这么一说,芊芊也觉得有道理,王婉修疼紫蝶是年家人尽皆知的事情,想来王婉修也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花去责备紫蝶。

“不过小姐……”芊芊想了想又道,“咱们院子也有花啊,我闻着也挺香的,为何非要老夫人院子里的花?”

“芊芊,你可知道这花叫什么?”年莹喜不答反问。

“不知道……”芊芊摇了摇头,她去王婉修的院子都是有次数的,以前确实见过这种花,不过今天却是第一次才摸到闻到。

“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我从哪里和你解释?”年莹喜无奈的打了个哈气,“乖乖的闭上嘴巴让我睡一会,等一下我还有事情交代你去办。”

哺时,年府,记账房。

“王先生,这是今儿厨房购买食材的账单,请您过目。”厨房买材料的伙计说着,将手上那张账单呈给了正在记账的王胜子。

王胜子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了小厮递过来的清单,大致的了扫了一眼,曲了曲眉头,“今儿府上来客人了?不然怎么光是一顿早膳便花去了这么多银子?”

伙计恭敬的答,“回王先生的话,今儿下朝之后,平湖王爷来府上用膳了。”

“原来是平湖王爷来了。”王胜子说着,将账单放进了支出薄里,刚拿起毛笔却又忽然抬头询问,“晚上厨房的材料够么?既然是平湖王爷来了,食材定然是不能马虎的。”

“平湖王爷已经回府了。”伙计回答的痛快,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老爷也随着平湖王爷一起出门了,老夫人刚刚也有所交代,说是晚膳可以从简,因为今儿个老爷要在平湖王爷的府上留宿。”

“知道了,你下去吧。”王胜子说罢,垂眸继续记起了账目。

伙计走后,王胜子停住了手下的笔尖,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福梅院看一看安支梅去,想来自从安支梅上次打过他那一巴掌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单独见过安支梅了。

想着安支梅现在在年家的地位,王胜子微微拧眉,现在的安支梅确实不如从前那般的呼风唤雨,说句实话,如果安支梅要是一直如此不高不低的话,对于他来说,她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既然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便不用再去奉承迎合,更何况安支梅那自以为是的性格他早就忍受够了。

不过……凡事不怕意外就怕万一,万一这个安支梅要真是哪天东山再起了的话,他岂不是自己放过了一条大鱼?

就在王胜子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从账房的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呼,“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啊!快来帮忙啊——!”

小姐?王胜子听见了这个称呼,赶忙起身朝着房门走了过去,这年府里一共就两位小姐,无论他帮了哪一个,想来对自己都是有些好处的。

打开房门,王胜子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芊芊正在心急的四处张望,见着芊芊的面孔,王胜子笑了,因为年府里的人谁都知道,芊芊只称呼二小姐为小姐。

当今皇后的忙他怎能不帮?就算他不为了她的赏赐,也要为了改变上次给她留下的那个不好的印象。

主意打定,王胜子快速的走了过去,“芊芊丫头出了什么事?”话音未落,走出院子的他便看见了躺在地上昏昏欲却的年莹喜,心里一道精光闪过,更是装作无比的惊慌的蹲下身子一边查看,一边故作焦急的问,“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芊芊虽然不知道年莹喜为何要算计王胜子,不过还是按照年莹喜提前交代的那般,假装很是惊乱的道,“奴婢本来陪着小姐在府里散步的,哪里知道小姐好好的突然就失去力气的倒在了地上,奴婢想去请安大夫,可奴婢实在是背不动小姐啊!”

王胜子本就想着要卖给年莹喜过人情,如今这般一听更是连想都没想,直接拉起地上的年莹喜背在了自己的背上,对着芊芊道,“你去请大夫,我这就送二小姐回院子。”

芊芊有点不放心,朝着王胜子背上的年莹喜扫了一眼,见年莹喜悄悄睁开眼睛对着她眨巴了一下,这才收回了目光,谢了王胜子一句,“那就麻烦王先生了。”才转身跑开了。

其实芊芊哪里是去找大夫了?而是跑到了不远处的拐角处,又折着身子跑了回来,悄悄跟在王胜子的身后,随着他一起朝着东侧的院子走了过去。

王胜子背着年莹喜慢慢的朝着东侧走去,开始王胜子还没什么感觉,可走着走着王胜子忽然感觉身体出现了阵阵的燥热感,这种感觉不禁让他口干舌燥,更是让他的下腹莫名的一阵阵胀痛。

趴在王胜子背上的年莹喜见王胜子的脖子附近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知道是身上的香味起了作用,悄悄睁开眼睛查看了一圈,见附近无人,当即偷笑着在王胜子的背上故意将自己的身子歪了一下,而后趁着王胜子失去平衡之际,腾出了一只手臂,将事先藏在腰间同样沾了王婉修院子里花汁的绣花针拿了出来,眼疾手快的对着王胜子后脖颈的血脉刺了进去。

刚刚站稳的王胜子只感觉自己的后脖子一疼,随后脑袋一沉脚下的步子开始晃了起来。

年莹喜本身并不懂得催眠,她不过是用针刺进了王胜子的睡穴里而已,只不过那针上本身就带着草药,再加上她刺的不深,所以王胜子才会在片刻之下出现了半睡眠的状态。

感觉到背着自己的王胜子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年莹喜赶紧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脉搏,见他脉搏已经跳的非常缓慢,心知成功之下,赶忙抓紧时间,呼出口热气吹进王胜子的耳朵,软绵绵的道,“我好想你啊!我身子好热,你也不来找人家,是不是有了新欢忘记旧爱了?”其实她根本不清楚王胜子与安支梅之间的爱语,她只是大致的引到着他往那个地方想,如果王胜子当真与安支梅经常苟且的话,那么王胜子的潜意识一定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安支梅。

“怎么会……”此时的王胜子完全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听着年莹喜的耳语,直觉的脑海里便幻化出了安支梅衣衫尽落的模样,不禁面无表情喃喃的道,“表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表弟也想你……”

听着这个称呼,年莹喜勾起了一丝胜利的笑,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芊芊以前说过王胜子是安支梅的远房表弟,所以她敢料定,现在王胜子嘴里的这个称呼,就是他与安支梅之间的称呼了。

松了口气,年莹喜慢慢的从王胜子的背上滑了下来,既然王胜子已经联想到了安支梅,那么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第六十四章 宣月淮的通风报信

芊芊见年莹喜从王胜子的背上跳了下来,以为是出了什么漏子,赶紧从远处跑了过来,“小姐,您怎么……?”不过她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而是一个跳蹿躲在了年莹喜的身后,伸手指着面无表情眼神呆愣的王胜子,哆嗦道,“小,小姐,王先生这是,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像是撞邪了一样?”

时间紧迫,年莹喜哪里有功夫和芊芊详细解释?忽视掉芊芊的问题,年莹喜迈了一步上前,不但贴上了王胜子的身子,更是抓住了他垂在一侧的手臂翻转他的手腕,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之中画着圈圈。

芊芊在一边看得眼睛发直,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能敢与一个男人做如此大胆的动作,脸红心急之下又不敢声张,只能用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张大的嘴巴,被年莹喜引导挑逗的王胜子早已欲火焚身,浅睡眠之中只当是自己正在与安支梅翻云覆雨,快活的不得了。

年莹喜见王胜子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知道差不多了,正巧此时又有几个小厮由着远处走了过来,年莹喜眉眼一转,快速的抬手拔下了王胜子脖子后的绣花针,又一把拉过另一边已经呆若木鸡的芊芊,急匆匆的躲到了附近的树身后面。

被年莹喜拉到树身后的芊芊终于回过了魂,瞧着那被她们仍在原地的王胜子不免有些担忧,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年莹喜捂住了嘴巴,示意她不要说话。

远处走过来的几个小厮是年家的打杂伙计,几个人正有说有笑的谈着杂七杂八的奇闻乐事,见王胜子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好奇之下大家难免停下脚步询问,“王先生怎么独自一人站在这里?”

“王先生?”其中一个小厮见王胜子没反应,不禁伸手轻轻的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啊?什么?”被小厮唤醒的王胜子惊得僵了下身子,迷茫的看了看附近的景色,又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小厮,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

“王先生这是怎么了?还是第一次见王先生也有迷糊的时候。”

“是啊是啊,一知道王先生记账认真,还真没想到王先生也有迷茫的时候啊,哈哈!”

随着众人在一边七嘴八舌的起哄,王胜子这才慢慢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不过他只是记得自己在账房记账,然后好像做了一场春梦而已。

一想到刚刚的那个春梦,王胜子才退去了一些的欲火,再次无声的由着下腹燃了起来,干燥的咽了咽口水,只当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了。

“反正就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不如王先生去哥几个那里热闹热闹,大家一起喝几杯?”

“这可不好,要是让老爷知道的话,会被责罚的。”王胜子摇头婉绝,他在年家虽然与这些小厮伙计交好,但他做事一直是小心翼翼谨慎有加,如果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而被年更荣发现责罚,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王先生还不知道?”其中一个小厮说着,压低了声音,“老爷今儿个随着平湖王爷出去了,说是不今晚不回来了。”

经由小厮这么一提醒,王胜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听说了这么回事,回想着刚刚自己做的那个让他意犹未尽的梦,王胜子笑了起来,一改刚刚的态度,朝着这几个小厮爽朗的道,“既然如此,今儿晚上便我来做东,哥几个一起尽兴的喝个痛快。”

“那可见好了!”

“看来今儿晚上是要有口福喽!”

“走走走!咱们这就去福满楼点几个可口的菜!”

王胜子但笑不语,随着这几个小厮一起朝着府门口走了过去,现在在他看来,他为何会在这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今天喝完酒了以后有地方可去了,虽然安支梅的身子骨不如小丫头般稚嫩,但是偶尔解一解自己的干口之火还是不错的。

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个人从走远直到消失,芊芊已经惊讶的都无法形容了,趁着年莹喜松开了捂在她嘴巴上的手,她心急的问道,“小姐,您刚刚到底对王先生做了什么啊?为何他清醒过来以后啥也不知道了?”

年莹喜站起身子,简单的拍拍身上的灰尘,不紧不慢的勾笑回答,“只不过是一些简单的玩意儿罢了。”说着,带着芊芊从树后走了出来,带着她朝着院子走去,“一会回到院子你也去睡一觉,今儿晚上你务必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是,小姐。”芊芊答应着,紧跟在了年莹喜的身后。

宣国皇宫,御书房。

远处,香炉里燃着的香摊,悠悠飘渺的升于上空,将空气弥漫出一股沁人心扉的味道,近处,一壶热茶在桌,一卷史书在手,和静且安穆。

夕阳的余晖斜照,将台案前凝眉看书的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屋内寂静一片,除了修长手指轻翻书卷的折页声,屋内再不闻一处响动。

一直站在门外的桂公公擦着面颊的汗,垂目低头,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半个时辰有余,腰酸背痛却不敢抱怨,只因在他的身边站着脸色不善的禧妃。

如果此刻站他身边的要是其他各宫的妃嫔,他也不会这般的难做,好言相劝将人劝走,虽然他不过是一个太监的身份,但是碍于他跟在宣逸宁身边多年之久,想来那些个嫔妃也是要给他点薄面的。

不过这个禧妃可就不同了,先不说禧妃在后宫中的位置,就是她那个当都统的爹在朝野之中的地位,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远处,跑过来了一个小太监,估计是也没想到禧妃会选在这个时候等在御书房的门口,忙跪在地上请安道,“禧妃娘娘百福。”

禧妃不耐烦的一挥手,示意那小太监起来,她今天来不过是想拉着皇上去她那里过夜罢了,不想竟皇上根本不为所动,不但让她站在这里晒太阳,更是一句让她进去的话都没有。

小太监见禧妃挥手了,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走到了桂公公的身边,将手上的信举了起来,“桂公公,这是平湖王爷送进来的信,说是务必要给皇上过目。”

桂公公直起腰身,侧目朝着禧妃瞄了一眼,心说皇上连禧妃都挡在门外不见,怎么会看一封信?不过虽然他不怎么抱希望,却也不敢耽搁平湖王爷的事情,接过了信,伸出了手,试探的敲响了御书房的房门。

‘扣扣……扣扣……’敲门声打破了屋内本来的安静和谐,看书的宣逸宁停顿了下翻页的动作,长眉轻皱,带着不耐烦的潜默启唇,“何事?”

听出了里面宣逸宁的不耐烦,桂公公赶紧加快音速的回着,“启禀皇上,平湖王爷刚刚差人松了封信过来,说是请您务必过目。”

随着桂公公的话音渐渐落去,御书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站在一边的禧妃勾唇冷笑,不屑的轻哼出声,“本宫来求见皇上都闭门不见,又怎会看一封信?真是可笑。”

桂公公听着禧妃的冷言讥嘲,苦笑了一下,折回身子正要打发了那小太监离去,却听得御书房里传出了一道低又带着点圆润的轻妙之声“送进来吧。”

桂公公一愣,忙点头称是的将御书房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自己弯着身子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的禧妃冷笑僵在了嘴边,不敢置信的盯着那道缝隙,心里喷起了妒火,她实在是好奇的很,究竟是什么样的书信,竟然能比她还要来的重要!

进了御书房的桂公公将信放在了台案上,见宣逸宁并没有赶他离开的意思,索性便站在了一边,反正站在这里总比站在外面要好,不但凉快还不用受禧妃那杀人般的目光。

合上手中的书卷,宣逸宁拿起信件慢慢的拆封摊开,那薄薄的白色宣纸在他白皙圆润的手指下,竟被显得有些干裂泛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过,站在一边的桂公公时不时的抬眉轻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宣逸宁读谁的信如此认真,不过只是半张纸的字符,却让宣逸宁足足看了一刻钟有余了。

终于,桂公公见宣逸宁将信纸放在了桌上,不过让他惊讶移不开眼的是,他竟然看见了一向严肃内敛的皇上的脸上此刻居然带着一丝笑意,虽然那笑容很浅,不过却也着实惊了他的眼。

食指轻轻敲击着手臂下的台案,宣逸宁沉静了半晌过后,淡淡的开口,“桂公公,你去准备一下,朕今晚要离宫几个时辰。”

桂公公一听,两眼黑了一下,双腿不听使唤的跪在了地上,一个劲的磕头,“皇上请三思啊!近日由于皇上总是离宫外出,奴才一直用皇上独寝在乾清宫唯有,挡着各宫的妃嫔,不过就算如此,后宫嫔妃也都已有所疑心皇上为何频频不翻绿牌,不然今儿个禧妃娘娘也不会亲自求见啊!”

“放肆!”宣逸宁单手拍上台案,威严震慑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这是在抗旨?”

桂公公一个哆嗦,后背登时覆上一侧粘汗,忙降低了声音道,“奴才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还不去安排?难道要等朕亲自去安排不成?”宣逸宁的声音虽然不似刚刚那般的震慑,不过却也带着不容人否定的决绝。

“是,奴才遵旨……”桂公公胆战心惊的起身,慌慌张张的退出了御书房。

第六十五章 纷纷而至的看戏人

站在门口的禧妃见桂公公走了出来,心里很是着急那信上写了什么,但碍于自己一向趾高气扬惯了又放不下身份,想了半晌转眼瞪向了自己身边的婢女兰竹,示意兰竹去问个究竟。

兰竹是禧妃从娘家陪送进宫的侍女,对禧妃的脾气自然很是了解,如今见禧妃朝着自己使眼色,赶忙心神领会的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子拦住了桂公公的去路,“不知桂公公这么着急着走,是不是那出了什么大事?”

桂公公停住步子,抬眼先是一笑,随后敷衍的道,“皇上的事情哪里是我这个当奴才能过问得了的?”他当然晓得兰竹的开口是禧妃的意思,虽然他不想得罪禧妃,但他效力的毕竟是皇上。

禧妃早就知道桂公公的打奸耍滑,见兰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免有些心急的自己开了口,“皇上的事情自然不是其他人能过问的,本宫只不过是想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从御书房出来罢了。”

桂公公见禧妃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儿,这次倒是实话实说了,“回禧妃娘娘的话,皇上今儿个从下了朝堂之后便一直在御书房之中观读史卷,想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禧妃娘娘要是信得过奴才,不妨先回去,如果皇上要是提前看完了史卷,奴才一定会去派人通知禧妃娘娘的。”

禧妃见桂公公将话说成了这样,知道今儿个算是白来了,就算面子里子挂不住也没有办法,只能怒气冲冲的带着兰竹下了台阶,朝着自己的寝宫走了回去。

桂公公见禧妃终于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赶忙自己也提着袍子下了台阶。

御书房内,宣逸宁合上了手中的书卷,缓慢起身到窗边,忽明忽暗的余晖洒在他头乌黑的发丝上,将扣在发冠上的青色翡翠扣子衬的更加煜煜生辉。

回想着书信之中的只字片语,宣逸宁上下匀称的唇轻轻拉伸开了一个上挑的弧度,伸手轻轻刮蹭着窗台上那八宝盆里清雅水仙,终是忍不住心里的笑意轻笑出声,“年莹喜,你还真是不得消停片刻啊……”

年府,亥时,福梅院附近。

夜晚的微风吹动着花草枝叶沙沙作响,轻轻佛过湖面,带起了凉爽的味道。

年莹喜坐靠在一颗柳树上,无聊的摆弄着手上的一片柳叶,抬眼看看漫天的繁星辉耀,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她已经坐在这里一个时辰都多了,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王胜子的出现。

“小姐,小姐……”猫在树下芊芊被蚊子叮得厉害,忍不住仰头小声喊道,“您到底在这里等什么呐?”

“当然是要等之人。”年莹喜单手一弹,将手中的柳叶弹在了芊芊的脑门上,“你这丫头就不能安分点,到现在为止,你已经问了不下三十次了。”

芊芊拿下脑门上的柳叶,委屈的嘟囔,“我也不想啊,可是这蚊子实在是太多了……”

年莹喜起身,正想着将地上的芊芊也拉到树上,却忽然听见安支梅院子的另一边传来了,‘鹧鸪鹧鸪’的鸣叫声。

眼睛豁然一亮,年莹喜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转身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当看见躲在安支梅院子附近的那抹黑影时,笑着对下面的芊芊说,“芊芊去吧,去平湖王府告诉平湖王爷可以放人了。”

“知道了小姐。”芊芊说着,起身朝着年府的后门跑了过去。

芊芊前脚刚走,年莹喜就见安支梅屋子里黑了下来,随着安支梅的贴身丫头从屋子里走出来没多久,刚刚那学着鹧鸪叫的黑影便麻利的朝着屋子钻了进去。

年莹喜一直看着王胜子进了安支梅的屋子,才缓身跳下树梢,想着今天自己给王胜子的那个翻云覆雨的催眠,年莹喜勾唇露笑,看来安支梅的屋子里过不了多大一会,便会巫山云雨的才是。

拍了拍手,大略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裙子,年莹喜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她必须要赶在年更荣回来的时候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府门口堵他,不然要是他今晚不去安支梅那里,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那她今天忙活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平湖王府,书房。

“这幅山水画一看就是出自大师的手臂,不但笔墨流畅似行云,停顿更是柔中带刚,刚中有柔,想来就算是天下第一的临摹师,也无法模仿出这其中的韵味啊!”年更荣爱不释手的一边看着手中的风景画,一边侃侃而谈,他早就已经忘记了时辰,或者是今夕何夕,一颗心两只眼,全被眼前摊了一台案字画吸引的失了魂。

宣月淮坐在台案的一角,长指握着手中的白茶,瞧着另一边看字画看得入了迷的年更荣,面上含笑三分,心里的焦急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一直以为年莹喜让他支开年更荣撑死也就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左右,谁想这都眼看就要到子时了,可年莹喜的那边仍旧没个动静,还好他将自己的家底都拿了出来拖住了年更荣,不然按照年更荣的急性子,想必早就坐不住了。

‘叩叩叩……叩叩……’一阵极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宣月淮的思绪,宣月淮撇了一眼仍旧沉浸在书画之中的年更荣,想了想独自起身走到了门边,打开了书房的房门。

传话的小厮见宣月淮走了出来,忙上前一步小声道,“启禀王爷,刚刚府上来了一名年轻的女子,说是请王爷放人。”

宣月淮先是回头瞧了瞧屋子里,才转身问道,“她人呢?”

“回王爷的话,那女子看样子很是着急,说完了这话便走了。”小厮老实的回答,想着刚刚那小丫头急三火四很是可疑的样子,要不是王爷提前交代过他会有人来传话,他定会派人去将那小丫头捉回来问个明白。

宣月淮点了点头,见现在的时辰也确实不早,吩咐道,“你去派人准备辆马车在府门口候着。”

“是,小的这个就去办。”小厮领命,跑出了院子去准备马车了。

宣月淮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又有一会,才故意放重脚步的转身回到了书房之中,见年更荣盯着字画还是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不禁低咳了一声走到了年更荣的身边,略带抱歉的笑了下,“着实对不住舅舅了,刚刚皇上派人过来通传小王进宫一趟,看来小王是不能陪舅舅通宵畅聊了。”

听着这话,年更荣才算是从字画之中收回了目光,转而朝着宣月淮看了过去,心思念转之间迅速在耳中再次回放了一遍宣月淮刚刚的话,不禁心存疑惑的拧起了浓眉,“如今已是将近子时,皇上这个时候通传王爷进宫,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宣月淮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一个理由让年更荣多起了其他的心思,面上笑容加深,赶紧解释着,“如今国泰民安,百姓昌乐,能有什么大事?还不是最近皇兄迷上了对弈,总是在钻研棋谱,估摸着今儿个皇兄又是想到了精妙的棋局,才约小王进宫一搏。”

年更荣如此一听,倒是也听说最近皇上很少留宿后宫,都是一个人在乾清宫独眠,开始他还有些顾虑,现在一听不禁了然,原来不过是下棋而已,想着那年年都在扩充的后宫,年更荣收起了刚刚的疑惑,半开玩笑的捋了一下自己泛白的胡须,“看来要等到明年再次选新的妃嫔入宫,王爷才能一逃这半夜对弈之苦啊!”

宣月淮自然听出了年更荣话中的嘲讽之意,无非是觉得自己的皇兄喜新厌旧罢了,要是平时他一定不动声色的反驳回去,不过碍于现在时间紧迫,他只能跟着大笑敷衍,“那本王岂不是要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了?”

“哈哈!”年更荣哈哈大笑的同时,直起了自己的身子,“既然平湖王爷有要是在身,下官也不便再多做打扰了。”

“看来也只能改日再续了。”宣月淮抱歉的拱了拱手,随后将年更荣迎出了书房。

准备完马车的小厮提着灯笼等在通往府门口的小道上,见宣月淮与年更荣走了过来,赶忙提着灯笼上前帮两个人照亮了夜晚的道路。

宣月淮一直将年更荣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才收起了笑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打开衣柜找出已经多年没有穿过的夜行衣,一边利索的换着衣服,一边看着窗外的明月苦笑,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生活已经让他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期待的感觉了,换好了衣服,宣月淮翻身跳出窗子,伶俐的飞上屋檐简单的活动了下筋骨,准备一会好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年府。

其实他心知只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亲自看个究竟,看看那个丫头到底会演一出什么戏,而且要是不出他所料的话,今儿晚上未必会只有他一位观众才是。

明月的照耀下,一个矫健的身姿在各个房檐上无声的飞驰着,他健硕的身材与清俊的面孔均隐藏在了夜行衣之下,只剩下那随意束在背后的黑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飘飘洒洒。

一名行走在街道之间打更的更人停下了脚下的步子,仰头正想要晃一晃自己酸硬的脖子,却不想刚好看见了这个穿梭在屋檐上的影子。

打更人瞪大眼睛看着这抹飘逸的影子从自己的眼前略过,惊的愣在原地了好半晌,才抬起手臂指着刚刚那影子飘过的地方,结结巴巴的发出声音,“神,神仙,不对,不对,是侠,侠盗……!”

第六十六章 正戏开场

年府,正门口。

年莹喜捧着一盅热水站在年府的门口焦虑的抻着脖子望着,一边跺脚一边腹诽,芊芊都回来一刻钟了,年更荣却还迟迟未归,这宣月淮到底是什么办事效率?是不是也太龟速了点?

一炷香过后……

就在年莹喜等得快要爆表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似有似无的马蹄声,捧着热盅的年莹喜松了口气,转身抬脚顺着年府正门的围墙上跳进了年府之中的树梢上。

打着平湖王府牌子的马车穿过夜色,缓缓的停靠在年府的门口,年府值夜的小厮听见了声音,匆匆的打开了年府的大门。

年更荣走下马车,缓步走上了台阶走进了年府。

随着小厮关上了年府的大门,站在树梢上的年莹喜转身又朝着身后跃过了几处树梢,见距离差不多了,才跳下了树梢,假装刚刚从厨房里出来一样,又按照原路朝着年府的大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关上大门的小厮小跑到年更荣的身前哈腰行礼,“老爷请稍等片刻,容奴才去点灯笼为老爷照路。”说着便要去取灯笼。

年更荣见时辰也不早了,不禁伸手阻拦道,“不必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话音刚落,便已经转身迈起了步子。

伴随着夜晚的微风,年更荣渡着步子缓慢的在小道上潜行着,当他走到一处岔路的时候,不禁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去左边的院子瞧一瞧,往前面的路自然是他自己的荣博院,而左边的院子便是安支梅所住的福梅院了。

自从上次安支梅当中指责王婉修以后,年更荣便一直没有去过安支梅的院子,细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年更荣期间也曾想过要去安支梅的院子瞧瞧,就算安支梅对王婉修有意见,可安支梅这么多年精心的打理年家,对自己又是尽心照顾,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可是最近他实在是很忙,所以一直也没有那个功夫。

要不……去福梅院看看去?年更荣想着,脚下的步子朝着自己的左侧迈了过去,可刚刚走了没有几步,他见天色实在太晚,便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年更荣走了没多久,便看见漆黑的夜色中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他停下脚步正好奇是哪个院子的丫鬟还没有休息在院子里闲逛,却见那抹影子在距离自己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并且笑着道,“爹爹怎么回来了?不说今晚要在平湖王府过夜么?”

听出了是年莹喜的声音,年更荣本不想理会,不过想着年莹喜现在的身份,不免压下了不耐烦淡淡的道,“平湖王爷临时被传召进宫了。”说着上前了几步,瞧着年莹喜手里还捧着汤盅,随口一问,“这晚了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年莹喜笑了一下,装作很是体谅的道,“小喜刚刚觉得有些腹空,便想着去厨房吩咐人做点宵夜,不想厨房值班的伙计正要送这凝神的汤去给二姨娘,小喜想早一会能吃上宵夜,便让厨房的伙计准备起了宵夜,自己则想着将这凝神的汤亲自给二姨娘送过去。”

“凝神?”年更荣重复咀嚼着年莹喜的话,眉色之间蒙上了一层心软之色,他只当安支梅是因为自己一直没去福梅院而抑郁难眠。

年莹喜见年更荣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知道他现在还需要有人推他一把,不免继续火上加油,“二姨娘在年家也算是劳苦功高,老奶奶却一直不肯将她扶为正妻,二姨娘心思又如此好胜,想来一时对老奶奶有误会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哎……”她故意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为的就是让年更荣着急,不然要是照年更荣这般的犹豫下去,估计等她带着年更荣到了福梅院,那黄花菜也都凉了。

果然,年更荣听着年莹喜没有把话说完,拧眉发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可怜二姨娘有苦说不出的时候,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当真是可怜了二姨娘这么多年的一片苦心。”年莹喜说着,朝着福梅院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年更荣瞧着年莹喜越过了自己朝着福梅院走了过去,想了片刻便也抬脚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年莹喜,他本来刚刚还有所犹豫,如今听了年莹喜的话,却是心里没有了任何的犹豫,他现在的想法已经彻底被年莹喜的几句话改变,一心担忧着安支梅的近况。

年莹喜余光见年更荣跟了上来,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她刚刚只不过是在赌年更荣对安支梅的感情罢了,如果年更荣不跟上来的话,她也已经做好了直接将他打昏扔进福梅院的准备,虽然效果可能比不上年更荣自己前去来的激动人心,但总白忙一场要来的好点。

年府,福梅院。

黑漆漆的屋子里,时不时传出了引人遐想的声音,虽然这声音很浅,但只要站在门边,还是能够听得清楚。

刚刚在屋檐上落下双脚的宣月淮听着这声音长眉一皱,心下一明,从年更荣回府的时间来看,是绝对不会如此快速的来到安支梅这里做这种事情的,那么如果此刻这里面的男人不是年更荣的话,就只能说明安支梅在偷人了。

难道年莹喜今晚安排这一出是为了让年更荣来抓人不成?宣月淮的这个想法刚刚从脑海里冒出来,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两道脚步声,来不及多想的他起身掠出福梅院,停靠在附近的一处树梢之上,虽然年更荣已经不带兵打仗许久,但年更荣毕竟是武家子出身,不得不让宣月淮谨慎。

年莹喜与年更荣刚刚走进福梅院,便听见了顺着屋子里传出来的曼妙之声,听着这声音,年莹喜心里是尘埃落定的笑,侧眼朝着身边的年更荣看了过去,她现在倒是很想看看年更荣是何表情。

同样听见声音的年更荣神色一沉,一向锐利的眼睛更是闪出了慑人的寒光。

看不出年更荣的喜怒,年莹喜便假装什么都不知情的小声惊问,“爹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年更荣听闻她的疑问,面色更是寒若千年冰山,慢步走上了台阶定定的站在安支梅的门口,正要伸手敲响房门,却不料从里面传出了安支梅妩媚的声音。

“表弟,你可是听见外面有什么响动?”屋里的安支梅愣了一下,伸手拉开了床幔,抻着脖子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酒精上头的王胜子早已没了平时的小心谨慎,贼笑着亲了一口安支梅的脸蛋,“表姐莫要多疑了,表姐夫今儿是不会回来的,而老夫人这个时候也早就睡了,哪里有人还能来打扰我们的好事?”

安支梅被王胜子这一说,不免放下了戒心,娇笑着道,“你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王胜子与安支梅的这一番话,让站在台阶下的年莹喜听得真切,抬眸瞧了瞧杵在门口处像是尊石像一样的年更荣,年莹喜正打算开口继续刺激刺激他,好让他有所动作,没想还没等她开口,忽然见年更荣猛地的抬起手臂,朝着面前的那扇房门便劈了过去。

‘砰——!’的一声爆想,不但让院子里的年莹喜震了一下,更是让屋子里的安支梅与王胜子吓的双双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年更荣迈着步子走进屋中,看着地上滚在一起的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双眼通红似火,二话不说伸出常年练武的腿踢在那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直接将王胜子与安支梅从屋内的窗子踢到了院子里。

年莹喜也没想到年更荣竟然有如此怪力,惊讶之余借着月光的余晖朝着那双人影看了过去,不禁心里啧啧惋叹:这年更荣还真是够狠的,竟然连个被子都不给这俩人裹上。

直到这时,王胜子与安支梅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和他二人只记得听闻一声巨响之后,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身处在院子之中了。

年莹喜抬眼瞧了一下年更荣并没有走出屋子,知道年更荣是需要时间去消化,收回了目光,她则朝着那双人影走了过去,当脚步停在安支梅身边时,笑得分外喜庆,“二姨娘还真是好兴致啊,不知道这其中的滋味可否舒服?”

安支梅一愣,瞬间便抬起了头,当她看见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莹喜时,心里一半清楚一半迷糊的警惕的立起了眼睛,“你为何会在这里?”

“哦?”年莹喜蹲下身子笑的自然而然,“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我总觉得二姨娘应该更关心你们二人是怎么出来的吧?”她说着,将目光瞟到了已经面如死灰的王胜子脸上。

王胜子刚刚被年更荣提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如今听年莹喜这么一说,只当是年莹喜找人捉了自己与安支梅,不禁赶紧起身跪在地上磕头,“二小姐有话好说,只要二小姐愿意放过小的,就算是给二小姐做牛做马,小的也心甘情愿。”

王胜子的求饶声,让年莹喜唾弃,起身掏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院子里备用的一盏灯笼,复而冷眼瞧着王胜子那在烛火下抖如筛糠的身子,笑的一脸无辜,“这事儿我说的还真不算,因为亲自送你们二人出来的并不是我。”

第六十七章 漂亮的胜利

“年莹喜!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以为你随便找一个人过来抓我的小辫子,我就会当真么?如果此刻站在屋子里的那个人是老爷的话,为何迟迟不敢出来?”刚刚还沉默的安支梅忽然对年莹喜破骂出声,她觉得自己很了解年更荣,如果屋子里的那个人当真是年更荣的话,按照年更荣的脾气早就暴跳如雷了,才不会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垂眸瞧着安支梅那在夜色之中烁烁发抖的身子,年莹喜叹了口,“你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啊,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就摆在这里,一会你便清楚了。”她说着话,将自己披在肩膀上的披风脱了下来,仍在了安支梅的脸上,“遮着点吧,别连自己的最后一丝颜面也丢了。”

安支梅虽然不接受年莹喜的这份情,却依旧将那披风罩在了身上,王胜子见年莹喜竟然给安支梅衣物,以为今儿的事情还有余地可谈,心急之下一把握住了年莹喜的脚踝,卑微的恳求,“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才……”

“一时糊涂?”听着这四个字,年莹喜登时心里来了滔天怒火,转动脚腕将王胜子的手掌踩在脚下,弯腰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冰冷刺骨的道,“如果现在你是一时糊涂的话,那么你告诉告诉我,在荒园那晚你又是什么?”

手上是钻心的疼,可王胜子在听到年莹喜这句问话的时候却呆滞住了所有的表情,似乎被年莹喜踩在脚下的手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答不上来了是么?”年莹喜眉眼轻抬,唇边的话语像是利刃冰锥一样刺进王胜子的耳朵,“不过我还当真是很好奇,那晚你为何会选中紫蝶。”

当初紫蝶逃避的态度,让年莹喜本来这件事情已经打算不再插手了,所以如果王胜子要怪的话,就怪安支梅吧,若不是那一晚下了毒的糖水,可能现在王胜子还悠哉的混迹在年府之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等待处决。

王胜子的眼瞳瞬间放大,伸手指着年莹喜磕巴了起来,“你……你为何会知道?”紫蝶两个字,像是针扎一样刺进了他的神经,使得他的目光从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又到心如死灰。

那天他被安支梅打了一巴掌以后便心情郁闷,找了几个小厮喝了点酒之后本想着回自己的院子去睡觉,没想到竟然给他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紫蝶,本就想泄愤的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尾随在紫蝶的身后,一直到了荒园附近时,他见四下无人,便脑袋一热的敲昏了紫蝶,将紫蝶拖进了荒园的假山之后……

他本以为那晚的事情人不知鬼,岂不知竟然让年莹喜抓了个正着。

王胜子的表情让年莹喜很满意,直起身子不打算再和这对垂死挣扎的男女纠缠下去,正巧这时由着远处晃照过来了一抹烛火的亮,年莹喜瞧着那些由远及近的灯笼,露出了一丝笑,芊芊那丫头这次还算是麻利,居然这么快就将王婉修给请来了。

同样也感觉到光亮的安支梅狐疑的朝着身后望去,当她目光触及到不远处一脸严肃的王婉修时,身子一个哆嗦的同时也终于相信了年莹喜刚刚的话。

年莹喜想:王婉修既然来了,那么就不用自己出头了,正要迈着脚步站在一边等着看戏,不想脚下一沉,再次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

顺着脚踝上的手看了过去,年莹喜好笑的挑眉,“二姨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小喜扶着您起来不成?”

安支梅死死的盯着年莹喜,带着有些急迫的咬牙切齿,“年莹喜,你真狠毒,竟然打算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到了这时她要是再看不出来这事情是年莹喜设计的话,那么她也算是白活了半辈子了。

年莹喜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不免笑出了声,“我狠毒?我狠毒么?”她笑的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让安支梅遍体生寒,“我今日的狠,哪里狠得过二姨娘想方设法为难,我今日的毒,又怎能敌得过二姨娘的那碗砒霜糖水?”

安支梅双目瞪圆,一双耳朵被年莹喜的话刺的生疼,她怎么也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城府,居然发现了那砒霜却还能装作无事发生,也许到了现在,她才明白这一仗她输在了哪里,她高估了自己的阅历本事,也低估了年莹喜没有底线的心计。

年莹喜见安支梅终于无力的松开了自己的脚踝,知道她已经认清了眼前的事实,收起自己脸上的笑容同时,换上了一副担忧的面孔,抬步朝着刚刚走进院子的王婉修迎了过去。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大半夜的都在这里瞎折腾。”走进院子的王婉修口气不善,一双历练的眼先是看了看走过来的年莹喜,随后跃过了年莹喜落在了安支梅的身上,当她看见安支梅与王胜子那不忍视睹的样子时,心下一沉,本就没有言笑的脸更是僵硬出了冷厉的棱角。

刚刚芊芊跑到她的院子和她说安支梅被年更荣打了的时候,她还觉得很诧异,虽然年更荣脾气暴躁且雷厉风行,但是对安支梅还算是疼爱有加,断不会轻易动手相加,也正是因为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才决定起身随着芊芊过来瞧一瞧。

如今王婉修与王胜子的样子让她看了个明白,就算没人和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过来人自然也心知肚明了这两个人为何会有这般的窘态。

跟在王婉修身边的几个丫鬟包括紫蝶在内,见到王胜子与安支梅的丑态均抽着冷气的扭开了头,其他的小丫鬟是不敢看,而紫蝶是不想去看,她们从小的教育让她们对男女之事很是保守呆板,不要说是大活人了,可能就是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这些丫鬟都不会特意的好奇观看。

王胜子的头早已垂到了最低,蜷缩着身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他想要逃命。

安支梅死死握着身上的披风,盯着王婉修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就算她求王婉修也没有用,王婉修巴不得她现在就死在这里,她现在要养足底气,一会好将所有的委屈都用在年更荣的身上,她不信自己与年更荣这么多年的感情,年更荣能说不管就不管。

王婉修见安支梅到了现在态度还如此强硬,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年更荣来处理比较妥当,冷冷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问着年莹喜道,“老爷人呢?”

“回老奶奶的话,爹爹刚才进了屋子里以后,便再也没出来过。”年莹喜说着,伸手指向了福梅院里的正房。

王婉修亲手拉扯着年更荣长大,自然了解年更荣的脾性,如今听了年莹喜的话,知道这事情让作为一个男人来讲的年更荣有多不堪,细想了半晌之后,朝着身边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将这两个人送进屋里,其他人都散了吧。”

听到了王婉修的吩咐,巴不得根本就没来过的丫鬟小厮转身就要离开院子,却听见王婉修带着严正锐利的话语再次传了过来,“今日的事情,如果要是被外人知道一点,你们这些在场的人,别说一个都活不了!”

丫鬟小厮一听这话,诚惶诚恐的赶紧齐声道,“奴婢,奴才,万万不敢。”说完,才匆匆的低着头走出了院子。

年莹喜见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朝着王婉修福了个身子也带着芊芊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折腾了大半夜她也累了,而且无论安支梅能不能活下来,已经再也对她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了。

王婉修站在原地不动,一直等到小厮将安支梅与王胜子拖到了屋子里,又吩咐了紫蝶先行回去之后,自己才缓步登上了台阶,进到了屋中之后便死死的关上了房门。

不远处的树梢上,宣月淮意犹未尽的想着刚刚自己眼中看见的一切,还是很感慨万千的,不得不说的是年莹喜能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让安支梅穿上,挺出乎他意料的,他没想到年莹喜到了最后竟然能将恩怨如此分明,虽然用计让安支梅失了马蹄,却还能脱下自己的披风保留她最后的一丝颜面,光是这个度量,可能一般的男人都做不到。

总而言之,虽然他承认这丫头的办事手法实在太过斩草除根,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丫头对对手的尊重。

看来这一趟他并没有白来,不但观看了一场如此精彩绝伦的谋计,更是让他见识到了年莹喜的另外一面。

伸了个懒腰,宣月淮靠在了身后的树上,正打算闭目小憩一会,却感觉身后有些异常,警惕的回眸看了过去,却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自己的身后掠过树梢,不过只是一瞬,那黑影便消失在了宣月淮的眼中。

看着那抹影子消失的方向,宣月淮勾唇浅笑,看来他的那封信还真是挺有效果的,他真想瞧瞧某人看见了自己未来媳妇的另一面,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半个时辰过后……

一阵尖叫声从福梅院紧闭房门传了出来,不但惊得靠在刷上闭目的宣月淮猛地睁开眼睛,更是让刚刚听到消息赶到福梅院的年莹春停住了脚步。

第六十八章 意外的出手相救

年府,东侧新院。

刚刚铺好床铺的芊芊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小姐,床已经铺好了。”

坐在窗边的年莹喜点了点头,笑道,“今晚还真是把你给折腾坏了,去睡觉吧。”

芊芊听着年莹喜难得的称赞,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的开心,“都是按照小姐交代的做的,我只不过是跑跑腿而已。”说着,芊芊的小脸拧巴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只不过我没想到王先生竟然是这种人,一直把他当做好人看,却不想他竟然和二夫人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看人自然不能光看外表的,要用心去看。”年莹喜知道今晚的事情芊芊可能要消化许久才能明白,不过时间长短倒是无所谓,只要这丫头能够领悟并且长些教训就够了。

“小姐放心,我会仔细去想的。”芊芊认真的回答,今晚的事情确实让她感触很深。

年莹喜说着打了个哈气,朝着芊芊摆了摆手,“去睡吧。”她喝完这杯茶要是那个人还不来的话,她也要睡觉了。

芊芊点了下头,转身便要朝着门口走去,年莹喜忽然想起了件事情,不免再次开口喊住了打开房门的芊芊,“芊芊,你今儿是用什么理由让老奶奶能这么晚过来的?”当时芊芊回来的时候,她只是叫芊芊找个理由将王婉修带到福梅院,并没有告诉芊芊该用什么理由。

芊芊把在门上的手停了一下,转头对着年莹喜回道,“我就说老爷动手打了二夫人,老夫人便跟着我来了。”

这个答案让年莹喜的心紧了起来,不过为了不吓着芊芊,她先是喝了口手中的茶水,才慢悠悠若无其事的又问,“你这是是猜的?还是认为的?”

芊芊笑的理所应当,完全没感觉出年莹喜的警惕之色,“自然是认为啊,老爷的脾气暴躁的很,知道了二夫人偷人以后,定会动手的才是。”

年莹喜听完,唇角笑的淡然,朝着芊芊嘉奖的竖起了大拇指,“聪明了不少,去睡吧。”

芊芊很受用的开心了笑了出来,转身走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直到芊芊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内,年莹喜才收起了笑容,心中一片豁朗,她早就感觉芊芊的举止和行为多有怪异,不过对她倒是实打实的在乎,也就是这实打实的在乎,让她一直都没有去深究芊芊的这种种怪异的言语和举止,不过刚刚芊芊的话倒是让她有点茅塞顿开,想起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年莹喜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虽然这样答案有点难以接受,但看样子她是时候要抽出点时间与芊芊好好的谈谈了。

“嫂嫂在想什么?笑的这般动人?”

身边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年莹喜一愣,侧头看去竟然是不知何时到来的宣月淮,正双手搭在窗框上朝着她似笑非笑。

“我带着面纱你都能看得出我笑的动人,平湖王爷还真是好眼力啊,莫不是透视眼?”年莹喜凉凉的瞥了一眼吊儿郎当的宣月淮,她还真没想到,撕掉了宣月淮脸上的那张成熟温和的面具之后,竟然看见了如此玩世不恭的另一个人。

宣月淮对于年莹喜的话也不恼,垂眼见在年莹喜的对面还摆着一杯到了热茶的茶杯,不禁翻身跳进了屋子,坐在了年莹喜的对面,“嫂嫂莫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差不多吧。”年莹喜才没有闲工夫在这里和他瞎侃,敷衍的一答,随后便直奔主题,“福梅院的事情可有了结局?”

宣月淮抬起手臂刚刚将茶杯放在了嘴边,听见年莹喜的问话不免停住了动作,想了片刻之后却不答反问,“嫂嫂觉得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年莹喜一愣,倒是没想到宣月淮会问她,其实她还真没想过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嫂嫂也没想过?”宣月淮读懂了她的表情,一双温润的眼里难免透出惊讶,“嫂嫂亲手策划出来的一场戏,竟然从没想过结局么?”

年莹喜无所谓的笑,“一场戏无非是让一个人下台,既然该落水的已经落水,我又何必要去费力猜测整场戏的结局?顺嘴一问岂不是更简单些?”伸手轻轻端起了茶杯,吹散茶杯里白色的热气,刹时茶香四溢,清香扑鼻。

这一番话,让宣月淮颇为赞同的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直视上她的眼,忽然沉了笑容认真的薄唇轻动,“无一人生还这个结局,不知道有没有让嫂嫂觉得满意。”

年莹喜意外的抬了下眸子,半晌之后随性而道,“根本就没在意过,又何来的意外之谈,只不过我没想到年更荣会对痛下杀手罢了。”

宣月淮放松身体的靠上身后的椅背,少了一分刚刚的认真,多出了一些侃侃的己见,“年更荣虽说疼爱安支梅,但总要有一个限度,而安支梅不但刚巧跃过了这个限度更是犯下了男人都不能容忍的错误。”

年莹喜对于这句话倒是不否认,只不过她仍是觉得有一分的心寒,“相信他人便是将自己推入了深渊,真不知是这个乱世太过残忍,还是存活的人心太过冷漠。”

宣月淮被年莹喜忽然而来的感慨弄得有些懵,盯着年莹喜好半晌仍是无法回神,他想不到为何年纪轻轻的她能如此直白而准确。

“年莹喜!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给我出来——!”窗外,一声突如其来撕心尖叫的喊叫,打破了屋里屋外的安静。

站在院子里的年莹喜双眸喷火,一张本算得上是清秀的脸上此刻已经被仇恨烧的狰狞扭曲。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刚刚听到风声赶到福梅院的时候,便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娘亲的尖叫声,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看见有两名侍卫分别扛着两个已经没有了知觉的人走了出来,就在她想要上前阻拦的时候,却听见年更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用冰冷毫无感情的话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便没有娘了,好好回去呆着,等过段时间安心给我嫁进李家去!”

这铁打的事实从年更荣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她便开始哭,开始闹,可最后却被王婉修派人给她绑回了自己的院子。

绝望透顶的她想到了要了结自己的生命,所以她便跑去了厨房去找菜刀,可她没想到,就在她到了厨房门口的时候,却听见厨房的伙计交头接耳,也就是从伙计的口中,她才知道今晚领着年更荣去福梅院的人是年莹喜。

已经钻进死胡同的她一心认定是年莹喜陷害自己的娘亲,所以她便改变了刚刚想法,偷出了厨房的菜刀,直接跑到了年莹喜的院子里。

收敛沉思的宣月淮抬眸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当入眼瞧见院子里单手掐腰一脸愤怒的年莹春时,有些好笑的淡然一叹,“看来这事情还不算完啊……”

年莹喜拧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年莹春还真是阴魂不散,起身朝着身边的宣月淮抱歉一笑,“我要去处理一下,就不送平湖王爷了,好走。”

宣月淮哑然失笑的看着年莹喜清瘦的背影,没想到他就这样的被她给打发了,还真是简单明了足够大方啊!

打开房门,年莹喜卖出门槛靠在门边,望着站在院子里的年莹春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妹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年莹春早已没有了理智可谈,想着自己刚刚的所有经历,带着愤怒不甘心与无能为力的懦弱,扬起了手中的尖刀,朝着年莹喜跑了过来,“年莹喜你这个祸害,今天我就杀了你给我娘报仇!”

年莹春的声音惊响在院子之中,已经睡下的芊芊被惊醒,打开房门的同时正见年莹春举着菜刀朝着年莹喜跑去,看着那月色下发出青色寒光的菜刀,芊芊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朝着年莹春跑了过去,想要夺下她手中的菜刀。

年莹喜对于年莹春这三脚猫的手法根本没放在心上,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上年莹春举着菜刀的手腕,正想伸腿将她踢开,却在无意抬眸之际瞧见了她眼中悲痛欲绝的光,看到这个眼神的年莹喜一愣,不免手上松了些力道,年莹春趁着这个机会再次扬起了手中的菜刀,直接用刀刃对准年莹喜的脑门劈了下去。

芊芊刚刚跑到台阶下面便看见了如此惊魂的一幕,心里清楚已经来不及阻拦的她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瘫坐在了台阶下的空地上。

一条手臂从年莹喜的身后伸了出来,将年莹喜拉后数步的同时,又伸出另外一条手臂,不但快速的抢下了年莹春手中的菜刀,更是一掌击在了年莹春的脖颈处,使得刚刚还愤怒至极的年莹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双眼一黑的倒在了地上。

捂着眼睛的芊芊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任何的响动,心里本就惦记着年莹喜安危的她,全当是年莹喜躲过了那菜刀,高兴之余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臂,可当她顺着台阶望上去的时候,却僵硬了嘴边的笑容。

月色之下,只见年莹喜靠在一个男子的怀中,而那男子虽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却也难挡与身居来的贵气天成,再看那男子的面目更是清俊优雅,五官精致。

“平,平湖王爷!”芊芊惊叫出声之余,仍旧不敢相信的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第六十九章 下一站,司南王府

宣月淮见年莹春倒在了地上,松了口气的同时朝着自己怀里的年莹喜望了过去,当他目光所及到她面纱下那一道淡淡的红丝时,目色再次凝定,想都没想的便想要伸手掀开她面颊上的那层薄纱。

手指的温度触碰在脸颊上,让有些呆愣的年莹喜回了神,正眼见宣月淮想要伸手掀开自己的面纱,赶紧伸手阻拦。

宣月淮一愣,似乎也感觉自己有些逾越,不由得开口解释,“嫂嫂脸上的伤需尽快处理才是。”

手上阻拦的力道不减,年莹喜脸上挂起了疏远的笑容,“只不过是点轻伤,就不劳烦王爷了,王爷还是请早些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宣月淮在听了年莹喜婉绝的话以后,心里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违和感,不过这种违和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好以惬意的道,“我倒是想走,可也要嫂嫂放手才是呀。”

经他这么一提醒,年莹喜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抓着他的手,面上闹了个不自在顺带松开紧握着他手腕的手,声音也冷了下来,“不送了。”

宣月淮担心刚刚年莹春的耍泼会引来年家的人,倒也不再耽搁,扔下一句,“嫂嫂保重。”便起身跃上屋檐飞远了。

直到宣月淮彻底消失了踪影,芊芊才从石化之中苏醒了过来,小跑着上了台阶停在了年莹喜的身边,想要问些什么,却犹犹豫豫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年莹喜见芊芊如此,知道这丫头定是想多了,懒得解释之下略过了宣月淮这个话题,直接指着地上的年莹春吩咐道,“不需要惊动其他人,随便找几个小厮来将她送回去就行了。”

芊芊虽然心里一肚子疑惑,不过见年莹喜不打算说,自己也就明白的不再询问,低头又瞧了瞧还在昏迷的年莹春,见年莹春昏死的厉害,这才松了口气的跑下了台阶,直奔院子外面喊人去了。

年莹喜自然不会在这里守着年莹春,芊芊前脚走出院子,她后脚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本打算直接上床睡觉的年莹喜在路过中厅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侧眼一看不禁停下了脚步心里嗤笑出声,芊芊这丫头还真是懂得节俭,竟然将今天洗澡时剩下的花插在了花瓶之中,摆在了中厅的圆桌上。

伸手从画品里摘下了一朵,年莹喜放在鼻息间轻轻的闻了闻,刹时间那淡淡的茶香带着清新的味道钻进鼻息,闻着这特有的香气,年莹喜闭目勾笑,今儿个的事情还真是多亏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白色小花了,如果要是没有它们,就凭自己那三脚猫的催眠术,又怎能让王胜子信以为真的失了心魄?

这些花虽然看似平常相貌普通,不过它们却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迷迭香,而这种迷迭香除了可以晒干泡茶入药之外,还有一种极特殊的功能,便是催情,这也是她今儿个为何要用它们泡澡,并且用迷迭香的花汁浸泡绣花针的原因了。

其实她在前世也是无意之中见过并且听说过这种花,只不过没想到等她要真正实践的时候,却已经是足足后退了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之久。

将手中的迷迭香放在圆桌上,年莹喜打了个哈气朝着床边走去,从穿越过来至今,她终于能睡一个舒服的安稳觉了。

平湖王府。

皎洁的月色下,宣月淮无声的落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伸手刚要推开自己的房门,便听见‘刺啦’的一声,随后他面前漆黑的屋子便灯火通明了起来。

瞧着纸窗上印照出来的那优雅的黑色身影,宣月淮懊恼的勾唇一笑,抬手推开了房门抬步走了进去。

屋内,早就到来的宣逸宁靠窗而坐,玄色长袍上的图腾在烛光的勾勒下似真似假,祥云阔袖,白玉腰带,气质优雅且气势逼人,见宣月淮进门,语气平平薄唇轻启,“再这么散漫下去,你的一身武学便要荒废了。”

正要去换衣服的宣月淮脚下一顿,知道宣逸宁如此说是因为自己回来的太慢了,想了想索性也不换衣服了,直接走到了宣逸宁的对面坐下,悠哉发笑,“中途抽了个空子,自然会有所耽搁。”说着话,长腿交叠在一起,饶有兴趣的又道,“如果要是早知皇兄会来,我自是要早些赶回来的。”

宣逸宁眉峰勾挑,对于他的绕弯子完全没有兴趣,直接了当的切入了主题,“年更荣倒台之前,务必要选出一个新的副都统上位接替,暗部已经送上了一批名单,你看看有没有你觉得合适的人选。”说罢,从袖子掏出了一张叠的整齐的宣纸,仍在了宣月淮的面前。

“皇兄……”宣月淮看着眼前的那张纸,并没有先行打开,而是抬眸朝着宣逸宁望了过去,“现在那些谋反的书信并没有到手,为何要这么早就下定论?难道你对年莹喜有十足的信心?”

“何谈相信之说?”宣逸宁嗤笑,眉宇之间是一向的孤冷,“年更荣下台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朕现在已经掌握到了他与司南王爷想要谋权的证据,朕只是担心现在的那些证据不足以说服朝野,所以才会让年莹喜混进司南王府。”

宣月淮眸子一紧,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所以就算是年莹喜并没有拿到那些书信的话,皇兄也已经打算好了是么?”

宣逸宁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话,不过其实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因为宣月淮只是看表情,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原来他以为年莹喜或许在皇兄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因为皇兄可以将这么隐秘的事情交给年莹喜去做,可现在看来无非还是可有可无罢了。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那里面的人选若是有你觉得可行的,记得画下来,日后我自会派人过来取走。”宣逸宁说着,起身行至门边。

宣月淮在宣逸宁与自己擦肩的时候,带着恳求的轻喃一声,“皇兄,对于司南王爷,还请手下留情。”就算宣雨辰谋反不对,但终究宣雨辰是他的哥哥,宣逸宁的弟弟,虽同父不同母,可毕竟血浓于水。

听见声音的宣逸宁手上的动作停下,垂眸盯着地面半晌,才淡淡的回应,“朕自有分寸。”

宣月淮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有皇兄这句话便够了。”

宣逸宁点了点头,打开门的同时忽而又扔下了一句话,“既然你与年莹喜走投缘,等她混进司南王府之后,便由你去与她接头。”说罢,起身消失在了门边。

宣月淮刚刚略得轻松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了脸上,看着已经空落落的门口,低头难免苦笑,还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自己皇兄,他不过是去年莹喜那里打了个卯而已,便也被皇兄利用起来成了指使自己理所应当的理由了。

年府,东侧新院。

早晨的阳光洒向大地,鸟儿成群结对的飞过树梢,发出轻快的嬉戏鸣叫之声。

虽说是想要饱饱的睡上一觉,不过年莹喜却还是起了个大早,等芊芊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年莹喜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真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件衣服发呆。

芊芊将水盆放在洗脸的架子上,好奇的过来一看,不禁奇道,“这披风不是当初司南王妃怕小姐受凉给小姐的么?”

年莹喜抬眸,朝着芊芊笑道,“你竟然也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那天下着大雨,司南王妃送过来的这件披风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芊芊说着,脸上蒙上了一层感激之色。

瞧着芊芊眼中的感激,年莹喜在心里冷笑,如果于淑兰要真是像芊芊说的这般善良的话,就不会在披风之中藏铁片,更不会在她当上皇后之后,第一个便想着来要回这披风毁尸灭迹了。

只不过……

当初于淑兰来取这披风她不给,不等于她今天不送还。

“芊芊。”年莹喜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打起精神的起身一边准备洗漱一边吩咐,“你去给我收拾几件衣服过来。”

“小姐要出门不成?”芊芊惊讶,眼睛瞪圆了起来,“这眼看着就要进宫了,小姐莫不要耽误了进宫才是啊。”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年莹喜撸起袖子朝着水盆走了过去,“只不过是去司南王府小住几日,自然是能来得及进宫的。”

听到司南王府四个字,芊芊手中的披风也掉落在了地上,像是被谁抽去了魂魄一般,瞬间陷入了呆愣之中。

低眼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披风,年莹喜在心里叹了口气,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的同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柔声喊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容易走神,总是这般的马马虎虎可如何是好?你还是别跟我去司南王府了,消停在府上呆着吧。”

芊芊慌忙回神,眼睛之中竟带着一点的湿润,急匆匆的跑到了年莹喜的身边,恳求的皱吧起了小脸,“是我不好,可小姐别扔下我,我,我跟着小姐去司南王府,绝不离开小姐半步!”

她发誓一样的话惹得年莹喜发笑,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无奈又有些心疼的道,“既然想要跟我去还不收拾衣服去?”

第七十章 初入司南王府

司南王府,淑兰院。

窗外,一阵微风轻轻的拂过敞开的四雅漏花窗之中,带起屋内床案两侧的流苏摆动,似阵阵水波碧浪。

颗颗用珍珠粒串起的珠帘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正在抽打着一位年轻的女子,这女子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容貌,伴随着这女子低低的哭泣之声与求饶之声,正坐在桌前的于淑兰则正悠哉而专注的绣着丝帕上的一条鲤鱼,婉着兰花状的手指正轻夹银针准确无误的旋梭在丝帕两侧,丝毫没有被地上女子的哭声所惊扰。

一炷香过后……

于淑兰终于绣完了丝帕上的鲤鱼,举起手臂满意的关上了半天,才转头挑着一双闪着无数情愫的眸子,朝着地面上的女子看了过去,见那女子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才红唇勾笑,伸手喊停,“够了齐嬷嬷,再打下去不成个人型,可就白瞎了这张懂得勾人的脸蛋了。”

站在屋子中间的齐嬷嬷松开了一双粗短的手,随着她手的松开,早已没有了力气的女子倒在了百花图案铺成的软地毯之上。

见女子倒在了地上,齐嬷嬷唾弃的呸了一口,“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竟然敢怂恿王爷立你为侧妻!”说着,走到了于淑兰的身后,轻轻为于淑兰捶上了肩膀。

这个齐嬷嬷是于淑兰小时候的奶娘,后来于淑兰嫁进了司南王府,齐嬷嬷便跟着得道升天,不但也跟着于淑兰进了司南王府,更是成了司南王府管理下人的头头。

于淑兰对于齐嬷嬷的话表情不露喜怒,随意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轻描淡写的问着,“你将头抬起来。”

到了此时,地上的女子才将头轻轻的抬了起来,而当着女子的面容露出长发之时,竟然是以前跟在于淑兰身边的贴身丫鬟碧荷。

于淑兰高抬下巴,垂眸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碧荷,慢慢悠悠的道,“为何现在不说话了?昨儿个你在王爷枕边吹风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

跪在地上的碧荷抖动着双肩,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却在触碰到于淑兰双眸的瞬间,便又再次垂下了头去。

自从上次于淑兰将她扔到了宣雨辰的床上以后,她便成了宣雨辰的通房丫头,不但时不时的要伺候宣雨辰,更要隐忍宣雨辰的特殊嗜好,而于淑兰又不让她声张,所以这其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隐忍体会。

时间长了,她心里的不服与隐忍终于爆发,所以才在昨日终于趁着宣雨辰尽兴之余,撒娇的与宣雨辰讨要个名分,她想只要她有了名分以后,就算于淑兰再不舒服,也不能拿她如何。

可谁知宣雨辰当面答应了她之后,今儿早上竟然在吃早饭的时候将这事情当着于淑兰的面说了出来,在于淑兰的细言软哄之下,不但让宣雨辰改了口继续让她做通房丫头,更是为她引来了现在的皮肉之苦。

于淑兰勾唇一笑,冷意散出了眸子,“能当上王爷的同房丫头已经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想欺站在我的头上,碧荷你还真是不懂得知足啊!”

碧荷颤颤巍巍的怂搭着脑袋,口齿不清的道,“奴,奴婢不敢,奴婢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会不会有些晚了?”于淑兰眼中划过一抹狠戾,挥了挥手示意身后捶肩的齐嬷嬷停下,“你去带着碧荷好好的拾到拾到,该洗的地方都给我洗干净了,然后将她送到软蝶院去,卖来的钱就当是给你的打赏了。”

齐嬷嬷一听,心里笑了起来,她老家的儿子正是缺钱说媳妇的时候,这碧荷虽然不是完璧之身,倒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如此想着,齐嬷嬷上前一步就要拉着碧荷要离开,哪里想到这做碧荷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齐嬷嬷的钳制,蹭着身子跪在了于淑兰的脚下,搂着于淑兰的小腿死不撒手,“王妃开恩啊,奴婢真的是知道错了,只要您不把奴婢卖到软蝶院去,让奴婢干什么奴婢都愿意啊……”说着,碧荷‘砰砰!’的不停开始磕头。

碧荷虽然没有去过软蝶院,可是也不是没听说过这在宣国都出名的软蝶院,听别人说,只要是被送去到了那里的姑娘,不但终生都无法赎身,更是每日要被迫接待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

“呵……”于淑兰一声轻笑,“什么时候一个奴才都能和我讨价还价了?”说着,瞪眼朝着齐嬷嬷看了去,声音也凌厉了起来,“你是死人么?还不将她给我拉开!”

齐嬷嬷抖了一下,赶忙上前拉开碧荷的手,连扛带拽的拖出了淑兰院,见碧荷不老实,还不忘伸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腰身,一下又一下,“你个该死的奴才,害的我跟你一起挨骂,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要啊王妃!奴婢知道错了!王妃开恩啊……!”碧荷忍着疼痛死命的挣扎,却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听着那慢慢远去的哀嚎声,坐在屋子里的于淑兰再次勾起了一丝冷冷的笑容暗自呢喃,“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竟然敢和我抢男人!”

刚刚走进院子的小厮见齐嬷嬷托着碧荷走了出来,大气都不敢出的立着身子低头站在了一边,等齐嬷嬷走远了,才紧着步子走到了门口,小声的道,“王妃,年府的二小姐来了,说是来还王妃当日要取的披风,现在年二小姐正带着披风在府门口呢。”

?于淑兰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了狐疑,想她上次去年府要披风的时候,这年莹喜是推三阻四造谣生事的不给她,如今这般好心的给她送上门来,这里面的事情好像怎么想都有些让她匪夷所思。

等在门口的小厮见于淑兰不回答,以为于淑兰是不想见,正要转身告退,却听屋子里的于淑兰淡淡的道,“等我和你一道去。”说着便起身走了出来。

她就算此刻有一万个不想看见年莹喜,但她总还是要去的,怎么说年莹喜也是未来的皇后,此等身份此刻若是在司南王府吃了闭门羹,不要说年莹喜日后册封以后会加以报复,就是这事情传到了宣雨辰的耳朵了,也是要让她迟不了兜着走的。

司南王府,正门口。

芊芊手里捧着披风,见紧闭的大门迟迟不开,不免心里有些落不下底的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小姐,司南王妃该不会是有事不见咱们吧?”

“有事?”年莹喜勾笑,说的躇定,“不会的,就是天塌下来个窟窿,司南王妃不但要见我们,还会亲自前来的。”她当然知道于淑兰是作死的不想见到她,不过她也敢肯定,于淑兰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还是要亲自前来迎接的,因为自己现在的地位不要说她敢忽视,就是死南王宣雨辰也要掂量掂量。

芊芊倒是不明白年莹喜话语之中的肯定,正想开口问个明白,却见紧闭的大门由内而外的打了开来,而从里面走出来的不但有刚刚去通传的小厮,更是还有司南王妃于淑兰,见到这一幕,芊芊登时在心中给年莹喜竖起了大拇指,眼神之中更是崇拜的不得了。

“是在对不住二小姐,刚刚出了点事情有些耽搁,让二小姐久等了真是玩玩不该。”于淑兰笑着拉起了年莹喜的手,话语之中全是熟络的客气与刻意的恭敬。

“怎么会。”年莹喜也是笑的一派和谐,“王妃有事可以先去忙,我只不过是来给王妃送回披风的,这就走了。”说着,当真抽出了被于淑兰握着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芊芊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捏着披风下的几件衣服心里问号不断,她记得临来的时候是年莹喜亲口和她说要来司南王府住几日的,这怎么现在连门都不进就要走了?

年莹喜当然知道芊芊的狐疑,她当然也还是要去司南王府住的,只不过这面上的事情要做的足够,不然要是提前让于淑兰看出她有留宿的意思,恐怕于淑兰会找一些理由来推脱。

于淑兰见年莹喜当真要走,赶忙前了几步拉住了年莹喜的手臂,“只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罢了,怎么能有二小姐来的重要?现在外面太阳着实是大了些,二小姐还是避了这日头再回去也不迟。”

本来就没打算走的年莹喜自然停住了脚步,顺着于淑兰的话接了下去,“人人都说司南王妃善良娴熟,如今一瞧还真是让我心生敬佩,既然司南王妃如此盛情,我若还是执意要走,岂不是要背上不知好歹的骂名了?”

“哪里如二小姐说的这么严重。”王婉修笑着,拉着年莹喜走进了司南王府。

随着年莹喜迈进了门槛,司南王府别致的景色便进入了她的眼帘,瞧着这如同将山水画搬到现实中来的司南王府,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感叹:宣雨辰这厮有钱有势有身份,却还是要不懂得知足的非要那把不属于他的交椅,这还当真是没事找抽型的啊!这样的人要是得不到应得的惩罚,估计就是天理也难容了,怪不得宣逸宁会如此认真的看待这件事情,想想也是,他将能给的都给了自己的弟弟,却没想到他还是要谋权自己的江山,这种事情可能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要心寒的。

第七十一章 暂住成功

一阵轻风佛过树梢,伴随着女子若有似无的啼哭之声飘进了行走在司南王府众人的耳畔,年莹喜不动声色,依旧该赏花赏花,该看风景看风景,芊芊一个哆嗦的朝着年莹喜的身后蹭了蹭,摸了摸竖起汗毛的胳膊,惊恐的朝着四周瞟了瞟。

同样听见哭声的于淑兰眉头轻拧却又瞬间舒展,先是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着,“去告诉后院的辛官家一声,让他不要太苛刻下人了。”说完,复而转头拉着年莹喜打笑,“估计又是辛官家在管教丫头了,二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年莹喜好脾气的也跟着笑,“司南王妃见外了,管家管教下人是应该的,哪个下人不是管教出来的?只是司南王妃可要盯紧些,别让一些公报私仇的奴才钻了空子就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淑兰被年莹喜随意的一语戳中了要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免岔开话题,“不知道二小姐何时进宫?”

年莹喜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言让于淑兰失了笑颜,心里明白于淑兰虐待下人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半个月之后。”

“那还真是快了呢”于淑兰说着,挽着年莹喜进了自己的淑兰院,气色也缓和了不少,在她看来,只要年莹喜进了宫,宣雨辰对年莹喜的念想就算不断也要断了,就算宣雨辰心里再不舒服,也绝不会胆大妄为到进宫去联系年莹喜。

于淑兰松了口气的表情自然没能逃得出年莹喜的眼睛,不过她也没工夫去深究于淑兰为何松口气,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个理由住下来,只要她住下来了,那么接下去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整整的一个上午,年莹喜一直在淑兰院与于淑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从儿女情长到国泰民安,又从国泰民安绕回了儿女情长,聊得站在一边的芊芊不停的想要打哈气,也聊得于淑兰快要失去了耐心。

眼看到了下午,于淑兰见年莹喜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担心一会宣雨辰回来会撞见年莹喜,不由得将话题扯了回来,口气之中带了些焦急的意味询问着身边的丫鬟,“不是说叔父下午会来么?你们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府门口候着去?”

一直伺候着端茶递水的两个小丫鬟连忙跪下身子,虽然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于淑兰在说什么,不过却也不敢多问,忙磕头认错的匆匆走出了屋子。

年莹喜瞧着于淑兰的指桑骂槐,知道她这是在对自己下逐客令,眉眼轻转一圈,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于淑兰抱歉的淡笑,“既然司南王妃还有客人的话,我便也不再叨扰了。”

于淑兰虽然心里巴不得年莹喜赶紧消失,不过嘴上却仍旧客气的挽留,“二小姐怎如此见外?不过是自家的叔父罢了。”

年莹喜听着于淑兰的假言假语,心里笑翻了天,故意拉长声音,“既然是这样的话……”说着,还垂下了眼眸,似乎很是犹豫。

于淑兰心里一紧,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自己怎么就这么多嘴?如果年莹喜要是当真不走的话,她要如何是好?

余光见于淑兰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年莹喜终是抬起了眼眸,笑着又道,“我也不便打扰下去了,只不过司南王妃院子里的清茶还真是让我爱不释手,不知司南王妃可否派人煮一壶让我带回去慢慢品尝?”

于淑兰听年莹喜这般说了,也不好让人直接送过来茶叶,只能喊进门口的小厮吩咐道,“去给二小姐煮一壶碧螺春来。”

“是。”

小厮走后,于淑兰轻松不了少,她想:反正煮完了茶年莹喜就走了,只要能将年莹喜送出去,不要说是一壶,就是将她后院的茶叶都给煮了她也愿意。

年莹喜坐在一边瞧着安支梅撞似劫后余生的表情,一边不紧不慢的将芊芊手上的披风放在了桌上,一脸的不舍,“要不是王妃亲自上门索要,我还真不舍得将这披风归还了,如今将这如此有灵性的披风物归原主,还请王妃也要好生对待它才是啊!”

于淑兰接过披风,装作很是在意的将披风从上摸到下,当她摸到披风之中的那片生硬的铁片时,松了口气的转头朝着年莹喜委婉的笑,“还不是王爷一直催着这披风的去向,不然送给二小姐又何妨?”

将于淑兰的表情看在眼里,年莹喜心生冷笑,现在就想松口气?未免太早了吧?

伸手准确的摸上了披风之中的铁片,年莹喜故作惊讶的又道,“我一直很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本要拆开来瞧瞧,不过想着怕是司南王妃缝进去庇佑的吉祥物件,便始终没有拆。”

从年莹喜的手摸上那铁片的时候,于淑兰的心便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的勒紧,当她听完年莹喜的话以后,更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年莹喜瞧着于淑兰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心里嗤笑,有贼心没贼胆,既然做都做了又何必害怕?

就在于淑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时候,沏茶的小厮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王妃,您要的茶沏好了。”

这一声叫喊听在于淑兰的耳朵里无疑是救命的稻草,从呆愣惊慌之中回神的于淑兰放下手中的披风便接过了小厮手里的茶壶,转身朝着年莹喜递了过来,“二小姐这茶可要趁热喝才好啊!”言外之意就是让年莹喜赶紧离开,她怕年莹喜再这么问下去的话,那藏在披风里的铁片迟早要露馅。

年莹喜笑的一派和谐,伸手去接那递过来的茶壶,于淑兰见年莹喜伸手,自然而然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一直目视于淑兰双手的年莹喜见于淑兰松手,忽然眉眼一挑,心生冷笑,抓住了于淑兰松手瞬间的她也跟着失了手上的力道,亲眼瞧着那茶壶倾斜,任由那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了自己的手上。

‘乒乓’一声,茶壶扣在了地上,没想到茶壶会打翻的于淑兰愣在了原地,有一刻回不过来神,她明明记得是见年莹喜伸了手自己猜松手的,怎么那茶壶就掉在地上了?

“小姐!”芊芊大喊着上前一步,当垂眼瞧见年莹喜手上通红的一片时,心疼的眼圈红了起来。

赶来送茶的小厮见了年莹喜手上的通红,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使劲的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随着小厮的认错与芊芊的惊呼,于淑兰终是回过了神,赶忙走到了年莹喜的身前低头一看,心里登时一个哆嗦,要是以前的年莹喜也就算了,估计就是在她的府上扒一层皮都没人会去理会,可现在年莹喜的身份哪里是能出一点纰漏的?先不说这伤能不能在年莹喜进宫之前消下去,就是给年家人看见了事情也不小啊!

没等于淑兰开口,年莹喜装作善解人意的笑了出来,“没想到还是我给王妃添麻烦了。”说着,伸手拿起软榻上的披风遮在了自己的手上,“不如王妃还是将这披风暂且借给我吧,不然这伤要是给别人看见了,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不行!”于淑兰见年莹喜又要拿着这披风走,当即吼了出来,刚刚年莹喜的话她并不是没有忘,如果年莹喜当真将这披风拿回去,好奇之下拆开了披风看见了里面的铁片,那自己就是谋害当朝皇后了,到了那时她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年莹喜故作震惊的盯着已经失去了常态的于淑兰,“王妃这是怎么了?”心里好笑的要命,这就装不下去了?还以为这于淑兰有多大的本事,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不光是年莹喜,就连对于淑兰印象颇好的芊芊和跪在地上的小厮,均都是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在他们眼里于淑兰向来贤淑委婉识得大体,如今这般像是厉鬼的模样,他们不要说是见了,就是想都想不到。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于淑兰拿起丝帕掩了下红唇,等再放下丝帕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贤淑温婉,拉上年莹喜的手臂心疼的红了眼眸,亲切的开口撞似亲生姐妹般的情谊,“毕竟是在我这里弄伤的,哪有让二小姐回去的道理?不如二小姐就先在府上暂住几日,等伤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王妃了?”年莹喜心里偷笑,面上为难。

“二小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于淑兰忍着心里的一百个不愿意,面上挂着热络的笑,“而笑就放心住在府上便是了,一会我会派人去年家通传的,不然若是二小姐回去养伤的话,我这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的很啊。”于淑兰说完这话,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可她没办法,左右衡量之下,将年莹喜暂时留在司南王府是最为权益之计,而且只要她时常的跟在年莹喜的身边,想来宣雨辰也没有机会和年莹喜藕断丝连的才是。

“既然王妃如此盛情的话,我就暂住几日好了。”年莹喜说着,偷偷的掐了下心疼自己到眼泪已经落下的芊芊,示意她自己没有大事。

她虽然不喜欢苦肉计,但如今也是没有办法,如果她不是故意将茶水泼在自己的手上,又借着披风的事情吓唬于淑兰,于淑兰怎能这么痛快的答应让自己住下来?

计谋不在乎牺牲多大,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便是好计。

第七十二章 无孔不入的魔爪

宣国皇宫,万花园。

时值盛夏,万花园里的紫色七彩扶桑和带刺的红枣海棠在阳光之中略带娇羞,叫不上名字的鸟儿们在枝头上发出清脆的叫声,时不时的成群嬉戏飞舞,使得万花园里充满了令人陶醉的生机盎然。

被召唤进宫的宣雨辰走在让芳草环绕的小路上,瞧着万花园里的勃勃之态,不禁心生惬意,朝着身边的宣逸宁爽朗而笑,“从小在这地方长大,小时候经常来倒是没感觉如何,如今久别初见,当真是让人很是怀念啊。”

宣逸宁负手走在宣雨辰的身侧,听见这话不免周身环绕出莫名的戾气,不过却转瞬即逝,等到他再开口之时,是以往的平淡与沉稳,“皇弟若是喜欢,常来便是了。”

宣雨辰心里一痛,面上却是笑的无伤大雅,“封王之后皇兄总是改不了皇弟的称呼,如今皇兄应该称呼司南王而不是皇弟才是了。”

宣逸宁当然懂得宣雨辰心里的间隙,当年自己的父皇宠爱雅惠贵妃也就是宣雨辰的母妃,胜过于其他后宫之中的一干嫔妃,最先立的便是宣雨辰为太子,岂料后来雅惠贵妃在后宫与大臣之子私会被抓,不但自身被打入了冷宫赐了一丈白绫,更是牵连的宣雨辰被剥下了太子之位,而后无论朝堂之上的百官如何催促觐见上折子,自己的父皇也一直没有再立过他人接替太子之位。

当然,这也是后来为何在自己父皇死后,各宫太子争相抢夺龙椅的因由。

太子之位如同虚设,就等于无继位人之说,那时的皇宫俨然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整整的十一位皇子只有三个人站到了最后,那便是他自己,宣月淮和宣雨辰。

其实很多时候宣逸宁想,如果当年不是父皇当年太过一意孤行而不设太子的话,想必今天登上这龙位的人也未必是自己。

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静了下来,宣雨辰不情愿的强撑起笑脸,迎合了起来,“听闻皇兄就要迎娶皇后,想起来小王还没有恭喜过,不知现在再旧事重提算不算太晚。”到底宣逸宁是君,他是臣,就算他心里有一千个不服气,却终要看着宣逸宁的脸色。

宣逸宁轻薄的唇畔难免有所抽动,尽量忽视脑海里勾勒出的那个掐腰直呼他姓名却又理直气壮的女子,“只要册封那日你能前来便不算太晚。”

“这是自然。”宣雨辰笑,见天色不早,不免想要离开本来他就不想进来的皇宫,“天色已不早,小王就先告退了,不然耽误了皇兄的晚膳,这个罪过可就大了。”话语里虽是调侃之意,可只有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眼红和嫉妒现在宣逸宁手中的一切。

“难道皇弟不打算请朕去府上用晚膳?”宣逸宁挑唇施施然,言辞之中是谁也听不出来的认真还是玩笑。

宣雨辰一听,心说:既然你跟我一半认真一般玩笑,我也就跟你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反正你也不能当真与我回府。

“小王当然是想让皇兄去府上坐坐,可皇兄也要脱的开身才是啊!”

宣逸宁面上一笑,“既然皇弟如此盛邀,朕又怎好佛了皇弟的情谊?”说着,忽然转眸朝着身后的桂公公正色道,“摆驾司南王府。”

“是,奴才遵旨。”桂公公对宣逸宁的不按常理出牌早就心照不宣,领了旨意便转身去吩咐人安排马车了。

宣雨辰瞧着这阵势,心里有那么一会震惊的反应不过来,他只不过是客套的应付了一下而已,怎么就变成了真事儿了?

申时,司南王府。

于淑兰将暂住在府上的年莹喜安排在了西厢的一个小院子里,那里本来是一间祠堂,后来宣雨辰不知道听谁说那里风水不好,说什么也要重新搭建祠堂,等新的祠堂搭建好了以后,这院子便空置了下来,虽然小了一些不过碍于平时有下人打扫着也还算是整洁。

站在于淑兰身后,正为她捶肩的齐嬷嬷总觉得将年莹喜安排在西厢院子有些不妥,不免小声试探的询问,“王妃,那年家的二小姐怎么也是未来的皇后,如果在咱们府上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于淑兰听罢冷哼一声,”怕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着,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心里冷笑,反正年莹喜自己都说自己见过鬼,想来住在风水不好的地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年莹喜要真是在那院子撞邪了,也就进不了皇宫当不上皇后了,这样自己还能少一个眼中钉,到时候就算是别人问起来,自己只说说她是旧症复发,想来也是不会有人怀疑的,毕竟年莹喜疯过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王妃——!王妃——!”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了于淑兰的院子。

屋子里屁股还没坐热的于淑兰拧眉一瞪,瞧着进来的小厮压着脾气颇为不耐烦的道,“何事如此惊慌?还好王爷不在府上,不然小心板子落在你身上。”

小厮擦了擦头上的汗,想着刚刚从门口过来的通传,哪里还顾得上于淑兰的责备?赶忙低头道,“刚刚一个小公公过来传话,说是今晚皇上要来咱们府上用膳,现在从宫里出来的马车已经朝着咱们府的方向出发了!”

于淑兰一惊,掉了手里的茶杯,慌张的起身,尽量让自己不要乱了步伐,“你先派人去门口候着,若是见到马车立刻回来通报。”

“是。”

小厮刚走,于淑兰转身又对齐嬷嬷道,“你去吩咐厨房赶紧准备食材,告诉厨房的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要是在饭菜上出了什么纰漏,小心他们的脑袋落地。”

“是,老奴这就去办。”齐嬷嬷吓得一个机灵,赶忙提着身上的肥肉跑出了院子。

见人都走了,于淑兰这才想起来年莹喜还在府中的事情,想着一定要在宣帝面前好好恭维一下年莹喜,好借此讨好众人的她,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朝着西厢的小院子走了过去。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年莹喜坐在凳子上瞧着芊芊哭红的眼,无奈又好笑的拉住了她的手,“动不动就哭,真不知道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芊芊抽着鼻子,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小姐就算是想要用计留在这里,大可以想个别的方法啊,如此这样糟蹋自己叫我怎么不心疼?难道小姐忘记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了么?”

她的话,让年莹喜收起了笑容,想着自己心里始终放不下的那个事情,斟酌的开了口,“芊芊,你是不是……”

“叩叩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将年莹喜刚刚说出口的话打断,年莹喜揉了揉眉心示意芊芊去开门,心想:在别人家就是不方便,干嘛都有人盯着不算,还时不时的要被打扰。

芊芊抽了抽鼻子打开房门,当看见门外去而复返的于淑兰时,惊讶的赶紧福身,“司南王妃安好。”

屋里的年莹喜也没想到于淑兰会再来,起身朝着门口走过去的同时,于淑兰则是先一步迈进了门槛,几个碎步上前拉住了年莹喜的手,“二小姐还是先去我房里吧,我已经派丫鬟去淑兰院,等候二小姐过去梳洗打扮。”

“是有什么人要来?”年莹喜其实更想说的是,‘该不会是你表叔来了吧?’可是她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要真是于淑兰的表叔来了的话,于淑兰不赶紧想着收拾她自个儿,跑过来忙活自己干嘛?

于淑兰怕时间来不及,一边拉着年莹喜出门一边笑着解释,“刚刚小厮过来通传,说是今儿个晚上皇上要来府上用膳,现在已经与王爷在归来的途中了。”

宣逸宁要来?年莹喜眯起了眼睛,这厮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莫不是知道了她在这里,又赶过来吩咐指使自己什么来了?

我凸!她顿时怒火丛生摩拳擦掌,宣逸宁这货还真是阴魂不散,自己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他的魔爪。

年莹喜遐想的功夫,已经被于淑兰从西侧的小院里拉回到了淑兰院,刚进屋便迎面被一群丫鬟包裹在其中,上下齐手的给她换衣服,梳头发,年莹喜想爆发却无从下手,毕竟现在她在于淑兰的眼皮子底下,要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无法隐忍而让于淑兰对自己起了疑心,那样就麻烦了。

一刻钟后……

年莹喜在以风寒为由誓死不摘面纱之下,结束了这场匆匆的打扮,而此刻刚刚进在里屋换好衣服的于淑兰也走了出来,当她看见焕然一新似大家闺秀般遮面的年莹喜时,心里升起了幽怨,年莹喜不过就是换了件裙子,梳了个像样的发髻,怎么就看着比仙女还要秀美多姿了?

抬眼瞧见年莹喜脸上的面纱,于淑兰不免上前几步,故意惊慌的问,“妹妹怎么没摘面纱?蒙面见圣可是大不敬啊!”以前她眼中的年莹喜总是满脸泥泞脏兮兮的不堪入目,认真算起来她倒还真是没见过年莹喜的脸,如今想起自从年莹喜干净之后便再没有摘下过这脸上的面纱,不禁心中生疑,只当是年莹喜脸上有疤或是奇丑不堪,不然为何又要总以面纱遮掩?

第七十三章 皇上驾到!

年莹喜对于于淑兰的问题早有应对,低低的咳嗽了几声才缓缓而道,“劳王妃费心了,其实我也是想摘下来的,只是这上次感染风寒至今为好,要是传染给别人也就罢了,若要是将皇帝传染上,罪过恐怕是要比蒙面见圣的罪过要大吧?到时处罚我是小事,要是连累了司南王府,我这心要怎能过意的去?”

于淑兰嘴巴微张的好半晌,才笑着赞赏道,“倒是我多虑了,还是二小姐想的周到。”

年莹喜也跟着假笑,“王妃能为小喜着想是小喜的福气。”

“呵呵……”于淑兰嘴上干巴巴的附和露笑,其实心里明白年莹喜根本就没什么感冒,如今见年莹喜这般的推辞,心里便认定了年莹喜是为了遮丑,虽然她很想让年莹喜在宣逸宁与宣雨辰的面前露丑,但年莹喜说的头头是道句句是理的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先将此事拖下来,等一会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将年莹喜脸上的面纱扯下来,等到年莹喜丑态百出的时候,她倒要看看另外两个男人还会不会对年莹喜如此执着。

“王妃,马车再拐个弯就要到府门口了。”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小厮跑了进来,神色之间不免慌张一片,虽然他的主子贵为王爷王妃,可亲眼面圣他还是第一次。

于淑兰点了点头,“行了,除了厨房的伙计以外,叫其他人都去门口候着。”交代完,又挽上了年莹喜的手臂迈出了门槛,“咱们也过去吧,不然迟了可是不敬。”

年莹喜表面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咬牙切齿,宣逸宁这个杀千刀的,不在宫里好好的呆着,没事瞎出来溜达什么?她本来还打算今晚找机会和宣雨辰‘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有所收获,这下好了,又白白的泡汤了一天。

从于淑兰院到司南王府的正门口步行也就一二分钟的功夫,不过年莹喜却托着于淑兰足足走了快五分钟才到地方,倒不是她故意拖时间,而是她此刻身上的裙子实在让她很无奈,这裙子和她以往自己的裙子表面上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从外面看都是百褶散边的水罗裙,不过要是从里面看的话,就另有乾坤了。

摸着这裙子里面紧固在大腿上的一层薄纱,年莹喜叹气,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古代的女人走起步子来都是摇摇晃晃半寸小步了,原来都是拜这曾缝在裙子里紧绷的薄纱所赐,就这层薄纱固在腿上,想不摇想不慢都费劲。

等她们终于慢慢悠悠的走到府门口的时候,门里门外的丫鬟小厮已经跪倒了一片,年莹喜走出正门,只见提前开道的官兵正在疏散不明所以围在道路两边的百姓,噪杂声一片。

“可是有什么贵客要来司南王府?”

“司南王是王爷,什么人来司南王府会动用这么多的兵力?”

“是啊是啊,真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物要来!”

“你们都别吵了,一会人到了不就见着了么?”

伴随着道路两边百姓的交头接耳,一辆镶了黄旗的马车从远处朝着司南王府的正门驶了过来,围观的百姓见到那马车上金黄旗帜上绣着的腾龙时,均停止了耳语倒抽一口冷气的纷纷跪倒在了地上,还没等那马车停靠,人群之中便已经开始参差喊出,“皇上万福”的字眼了。

马车缓缓停靠,年莹喜心中恶寒的要死,却不得不拢着长裙随着身边的于淑兰一起跪在地上,口中淡淡的喊着,“皇上万福……”

紧闭的马车门被赶车的小太监打开,先行走出的是宣雨辰,而随后走出的才是宣逸宁。

宣雨辰瞧着地上跪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眼红的一颗心写满了不公与嫉妒,这些万众瞩目的一切本来都是应该属于自己的,可现在却落入了他人的手中,心中的不服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谋反的计划,既然老天爷不长眼睛,那么他就自己亲手去争取!

宣逸宁走到马车,淡淡的扫视了地上的众人,虽然不是刻意的寻找,可是他还是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司南王府那个他熟悉的身影,瞧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百般不情愿,宣逸宁悠悠的开口,“都起吧,只不过是简单的叙家常,何须这么劳师动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去的同时,司南王府的小厮丫鬟与附近的百姓都纷纷起身,目光自然而然的也整齐的落在了宣逸宁的身上,当众人看见这位传说之中的九五之尊都不由得再次抽气一声,为了他们能有这个荣幸见到皇上,也为了宣逸宁那堪称六国之首的仙逸面貌。

夕阳的余晖下,宣逸宁一身月牙白色的随身长袍,祥云阔袖,白玉腰带,玲珑腰佩,玄色流苏,岂止是一个俊美仙逸能了得?

这样只是站在那就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宣逸宁,不要说是宣国的围观百姓了,就连刚刚起身的年莹喜也是看得有片刻失神,到了今天她终于知道,祸水两个字是从什么地方出来了的。

于淑兰一双杏眼瞪得发直,她本以为宣雨辰是他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可是如今见到了宣逸宁她才觉得自己不但错了,而且还错的那么离谱,怪不得总是听宣雨辰说,宣国的百官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

就在于淑兰遐想的功夫,只见宣逸宁忽然负手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于淑兰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宣逸宁,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心里期望的想:难道他是觉得我与众不同?

终于,在于淑兰慌乱期待的眼神之中,宣逸宁停在了距离她一步的距离处,不过宣逸宁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瞥着她身边的方向,轻悠的开口道,“没想到朕的皇后也在。”说着,倾着身子垂下了腰身,用紧彼此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又道,“你今儿看上去倒是顺眼多了。”

于淑兰刚刚兴奋的心情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紧攥着手中的丝帕僵在原地,她想不到宣逸宁为何越过了自己,去正眼瞧一个以前恐怕连给自己提鞋都不够资格的傻子。

年莹喜只感觉一个熊熊的阴影顺着头顶上压了下来,抬眼便看见了宣逸宁居高临下放大的俊脸,正琢磨他要干嘛,却没想到他竟然扔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登时燃烧起怒火的她磨牙赔笑,“皇上您……万福!”死死的咬住‘万福’两个字,一双喷火的眼恨不得将面前含笑的某人烧出两个窟窿来,她就知道宣逸宁这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宣逸宁面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听罢她的话像是很宠爱的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见到朕的皇后在此,朕自然觉得万福了。”说着,自然而然的垂下了手臂,对着另一边的宣雨辰道,“都进吧,朕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要不是宣逸宁走过去,宣雨辰还真没看见自己府门口的年莹喜,虽然宣雨辰一肚子疑惑,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听着宣逸宁的话,赶忙匆匆上前,给宣逸宁带起了路,“皇兄里面请。”

随着宣逸宁的抬步,其他的人也都跟在了他身后缓缓的进入了府门,只剩下了还在原地看热闹的百姓,无不惊讶的朝着年莹喜探去了两道炙热的光,一道是女子羡慕的眼神,一道是其他人惊讶的眼神,谁也想不到原来一直站在安静站那里的人就是年家的那个傻子小姐,谁也想不到宣逸宁对这个傻子皇后的特别关注。

进了府门的宣雨辰带着宣逸宁与众人来到了司南王府的前厅之中,见空荡荡的桌子还没有布置上正菜佳肴,宣雨辰不免责怪的看向了于淑兰。

于淑兰瞧宣雨辰带着戾色的眸子,心里一个机灵,赶紧福了福身子打圆场,“臣妾也是不久才接到宫里的通报,而且已经吩咐厨房加紧准备了。”

宣雨辰听着于淑兰不痛不痒的解释,自然而然的将心中一肚子的怨气积压在了她的身上,不过碍于众人在场他又不好发作,只能装作好丈夫的转头向宣逸宁解释,“都是让小王给宠坏了,还请皇兄莫怪。”

宣逸宁无伤大雅的挑了下长眉,当先由桂公公伺候着坐在了正位上,“无妨,朕也说了是家宴,既然是家宴等等倒也能勾起些食欲,况且仔细算来也是朕打扰了司南王府才是。”

宣雨辰正想开口将话接过来,却听身边的于淑兰开了口,“皇上乃是万福之身,岂能等得?妾身这就去厨房亲自监督。”

“没想到司南王妃不但相貌可人,做起事情来更是亲力亲为,司南王当真是好福气。”宣逸宁面带微笑,朝着身后的桂公公伸手,“昨儿个朕记得边关进贡来了一批丝绸缎子,你帮朕惦记着,明日派人送到司南王府来。”

“是。”身后的桂公公点头,小声应着。

于淑兰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不但让宣逸宁亲口夸赞,更是得了赏赐,当下欣喜的跪下谢恩,“谢谢皇上赏赐。”垂下的面颊上挂起了得意的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皇上也不例外,照样因为她的美貌而待她特别。

“起吧。”宣逸宁单手支撑在椅子把手上,慵懒的挥了挥手。

第七十四章 眉目传仇

于淑兰笑着起身,正想继续开口和宣逸宁再多说几句,却见宣雨辰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的同时柔情款款的露出笑脸,“虽然皇兄不介意,可让皇兄等久了也不适,兰儿还是去厨房亲自催促一下的好。”

被攥在宣雨辰大掌里的手指被紧紧的捏在了一起,裂骨的疼让于淑兰胆战心惊,双眼里早已没有了刚刚的献媚得意,惴惴不安的点了点,忙转身卖出了前厅的门槛儿。

年莹喜冷眼旁观的站在一边,白眼轻瞟,宣逸宁这厮还真是懂得哄女人开心,不愧是三千宠黛于后宫的男人,一句话一个赏赐就能让女人笑逐颜开,真不晓得他今天到底是干嘛来了,难道只是为了混顿饭?或者来勾搭一下自己的弟妹?我凸……

感觉到某人的白眼,宣逸宁支在手背上的面颊轻轻侧了一下,当看见年莹喜那副嘲讽的表情时,笑着伸出另一之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坐过来。”

这是在叫狗?年莹喜挑眉狠狠顺了口气压住自己上涌的火气,百般不情愿的蹭着紧紧贴在大腿上的内裙,晃动着三寸猫步走过去挨着宣逸宁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不是碍着宣雨辰还杵在这里,她早就掀桌子翻了脸了,还坐?坐你大爷吧宣逸宁。

随着她的坐下,身边的宣逸宁饶有兴趣的朝着她的方向倾斜了些身子,垂下了面颊的同时在她的耳边调笑,“你今儿个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不但打扮的如同个大家闺秀,就连走路也有些样子了,朕本来还在担心你进宫学习礼仪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朕多心了。”

熟悉的龙延香掺杂着淡淡的麝香钻进鼻息,耳边的发丝被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吹得痒痒的,年莹喜侧了侧身子拉开些距离,皮笑肉不笑的压低声音,仅用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道,“这裙子谁穿谁淑女,宣逸宁你若是不信,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哦?”宣逸宁眉眼带笑,语气里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依旧清淡风雅,“如果皇后想要现在就脱下来的话,朕到是不介意尝试的。”

“你这是在挑衅我?”年莹喜侧过面颊,正视着某位帝王和薰如三月春风般的微笑,心里已经在计划着要脱裙子了,反她是出生在比基尼满天飞的二十一世纪,更何况她脱了裙子里面还有里裤,那里裤纯棉打造绝不跑光,她有什么可怕的?

似乎是瞧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宣逸宁勾着笑又道,“宣国法规,女子露里裤实属不守贞洁,虽撑不上浸猪笼的死罪,但皮肉之苦总还是要的。”

刚有些蠢蠢欲动的年莹喜一愣,听完他的话磨牙发声,“宣逸宁,你还能再无赖一点么?”这什么男人?总是能一眼便看穿人心的想法?其实他不是皇上,是医生吧?而且还是学心理的。

“朕总以为,和皇后在一起自然是需要无赖一点的。”宣逸宁笑的无害,“不然又怎能跟的上皇后的思维想法?”

她看着他欠揍的笑,假笑咬牙,“我恨你!”

他瞧着她压抑的怒气,含笑挑唇,“不客气。”

另一边,宣雨辰咬紧牙关盯着年莹喜与宣逸宁的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阔袖里的拳头攥的青筋暴起,在他看来年莹喜与宣逸宁如此不过是特意给他做出的恩爱假象,为的不过就是让他心生妒火罢了,毕竟以前年莹喜是追在他屁股后面大吐爱语的跟屁虫。

只不过……

他心生怒火的同时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年莹喜确实让他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前几日在李府的门口一般,虽然年莹喜和以前相比不过是穿戴的整齐些打扮的入眼点而已,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现在的年莹喜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他想要靠近她,想要接近她,想要该死的占有她。

“可是让皇上与王爷久等了吧?”去厨房监督的于淑兰去而复返,笑着走进了前厅,随着她的进入,身后端着餐碟的丫鬟也跟着走进来,有条不絮的一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前厅的圆桌上,将上面镀银的盖子掀起,一时间热气蒸腾,争先恐后冒出的香味混在了空气之中。

直到上菜的丫鬟退了下去,于淑兰才发现年莹喜居然坐在了宣逸宁的身边,不过虽然她心里万般的嫉妒,却不能表露出来,一是要是让宣雨辰察觉到她的出头,她晚上定是逃不过苦刑,二是就算她再嫉妒生恨,年莹喜到底还是未来的宣国皇后,不要说是在司南王府有资格坐在宣逸宁的身边,就是在国宴之上也只独独有她有这个资格坐在宣逸宁的身边。

年莹喜吸了吸鼻子,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虽然这司南王府的人都不咋地,不过做出来的菜到是让人胃口全开。

余光瞧见她的馋相,宣逸宁手腕一翻手心朝上,等身后的桂公公将筷子放在他的手中之后,他才慢悠悠的举起指尖的象牙筷子朝着众人微笑,“开席吧。”

不同于在酒楼之中的谈判,这次的在司南王府的家宴上,宣逸宁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垂眸安静的吃着桂公公夹到盘子中的食物,而另一边的司南王夫妇更是连声粗喘都没有,整个桌子上安静的好像睡着了一般。

一边吃着饭一边感受着这沉重气氛的年莹喜,猛然想到了一个词:食不言寝不语。

不过这只是针对其他三个人的,对于年莹喜而言,这沉重的像是出殡一样的气氛却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嚼蜡咽药,顿时胃口全无。

无聊的嚼着嘴里的红烧里脊,年莹喜飘忽的目光先是扫视了一下远处蒸笼里的排骨,见实在太远也不好去夹,只能讪讪的收回目光,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身边宣逸宁的身上打发时间,不过,让她不得不说的是,宣逸宁吃饭的样子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不但夹菜的时候慢条斯理,咀嚼的时候更是细嚼慢咽,简直就是优雅之极。

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宣逸宁心里好笑她多动的同时,起身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之中,倾着身子夹起了远处的一道清蒸排骨,轻描淡写的扔进了她的盘子之中。

一直站在宣逸宁身后伺候着饭菜的桂公公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他自问伺候皇上几年有余,可皇上亲自给别人夹菜,他还真真是第一次瞧见。

看着碗中突然多出的一块肉,年莹喜抬起头,对上宣逸宁那双含笑的眼,压着快要射出子弹的眸子,笑着说了声,“谢谢皇上。”她刚刚不过是用眼睛扫了一下远处的这道清蒸排骨,现在却被宣逸宁如此风轻云淡的就夹进了自己的碗里,这举动无论外人是如何看待的,她却是清楚这是宣逸宁的警告,目的无疑是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哪怕是一个眼神,他都是心知肚明的。

“吃吧。”他虽然回答的很淡,不过眸子里却是闪着莫名笑意的光,对上年莹喜那双快要喷火的眸子,他挑眉勾唇,虽然不曾说明,意思却再明显不过:朕就是要让你明白,你的一举一动朕都掌握在手中。

狠狠的戳了一下碗里的那块排骨,年莹喜在心里恶心至极的呸了一口:宣逸宁你个王八蛋,等我入宫之后早晚要一把火烧了你的龙王庙,到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坐在对面的于淑兰将刚刚宣逸宁的举动看在了眼里,心里酸意四起,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年莹喜就这般的幸运,不但成为了皇后,还能让皇上对她现在就疼爱有加,她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

宣雨辰自然心里也别扭生火,瞧着今时不同往日的年莹喜,他一直在不停的想,宣逸宁究竟是看上年莹喜哪里了,为何这么多人中独独选中了她,并且还在自己的面前大秀恩爱。

半个时辰后……

在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无聊的餐饭之后,年莹喜正以为是不是要互相道别说晚安了,却见刚刚下去的那一排丫鬟再次走了进来,有条不絮的撤下去吃过的饭菜之后,又换上了甜汤与水果点心,将一切摆放妥当之后,才集体福了下身子走出了前厅。

瞧着桌子上的点心,宣逸宁慢慢端起了手边的清茶,打开盖子闻了闻清香四溢的茶香,朝着于淑兰勾唇一笑,“还真是让司南王妃费心了,不但了解朕喜欢饭后吃些水果的习惯,更是知道朕喜爱喝庐山云雾。”

于淑兰先是瞧了瞧身边的宣雨辰,见宣雨辰并没有有所警告的表示,才放下了心来起身笑着福身,“皇上乃是万金之躯,每天为国事繁忙奔波,本就难得能来一趟,王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特意交代妾身是要全心为皇上安排。”

听完于淑兰的一番话,年莹喜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于淑兰还真是太阿谀奉承,虽然表面上看她是将自己的功劳都推给了宣雨辰,不过其实她不过是想既讨好宣逸宁,又让宣雨辰舒心罢了。

年莹喜的笑意看在于淑兰的眼里不免让她心里不舒服了起来,想着年莹喜脸上蒙着的面纱,忽然心生一计,端起自己面前的百花水果糖水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委婉的笑道,“这道甜汤可是特意给年二小姐准备的,年二小姐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说着话,将手中的甜汤送到了年莹喜的面前,却在弯腰的时候故意崴了下自己的脚踝,将一整碗的甜汤朝着年莹喜的面颊扣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 帝王也不容易

坐在对面的宣雨辰将于淑兰的故意看在了眼里,虽然他有些埋怨于淑兰的做法,不过他却是更想瞧瞧年莹喜掉了面纱的样子,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正眼敲过年莹喜的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年莹喜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

另一边的桂公公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个插曲来,一直在深宫之中生存的他自然一眼就瞧出了于淑兰的故意而为之,不过就算是看出来了他也无可奈何,除了叹气担忧的朝着年莹喜看过去之外,他根本不能上前帮忙,毕竟他是个奴才,既然是奴才就要懂得不多事,不问事。

其实在于淑兰过来送甜汤的时候,年莹喜就感觉到这女人来者不善,果然还没等她心里的念头落下去,那碗甜汤便兜头兜脸的朝着自己砸了过来,要是在平时,她只要有心闪躲,那些甜汤一滴都不会挂在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她不免犹豫了起来,虽然宣逸宁倒是可以刨除在外了,但是宣雨辰她可不能忽视,如果宣雨辰也是懂武之人的话,那么她的一个闪躲可能就将自己彻底的暴露在了宣雨辰的眼底,那样她要是再想接近宣雨辰的话,想来就是难上加难了。

眼看着甜汤就要落在面颊上,年莹喜忽然坐正了倾斜的身子,眼睁睁的瞧着那碗甜汤朝着自己洒了过来,虽然她不喜欢苦肉计,但她现在还真需要一个‘巧合’掀开自己脸上的这层薄纱,当然她这么做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她要给宣雨辰看见自己的脸,以此让宣雨辰看见焕然一新的她,俗话说,要想让别人放下戒心,首先就要自己先敞开心胸,她要赌,赌她摘了面纱之后能够更好的靠近宣雨辰。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于淑兰由丫鬟扶了起来,一双愧疚的眸子下面是隐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她就不相信,等年莹喜将面纱下那丑陋的面目暴露在空气之中时,在场的这两个男人还会如此的在意年莹喜。

一条手臂,及时的挡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不但挡掉了那飞溅落下的汤汁,更是将她搂进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年莹喜懵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便看见了那明晃晃挡在自己面前的祥云阔袖。

宣逸宁?年莹喜惊讶的回头抬眸,对上了那双永远是波澜不惊似万年深潭的眼。

“皇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桂公公心脏慌跳,赶忙猫着腰跑到了宣逸宁的身侧,想要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势。

同样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般结果的宣雨辰也跟着站起身子快步走了过来,先是担忧的询看了一眼着宣逸宁的伤势,随后朝着早已呆掉的于淑兰怒斥,“你是怎么做事的?还不赶紧去请刘大夫过来?耽误了皇兄的伤势本王定不轻饶于你!”

于淑兰早已吓得三魂七魄快要出窍了,发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轻颤,“臣妾,臣妾是因为崴了一下,才,才……”虽然强装着镇定,可身子下的一双腿却早已抖成了个儿,要不是有身边的丫鬟扶着早就瘫倒在地了,她万万没想到身为九五之尊的宣逸宁会帮年莹喜挡下那碗甜汤。

“罢了。”宣逸宁简单又沉稳的两个字,让刚刚噪乱起来的前厅豁然安静了下来。

“王妃也是无心之失,皇弟又何必再加以责怪。”宣逸宁说着,转头吩咐桂公公,“去准备回宫吧,出来的久了朕也乏了。”

“可是皇上……”桂公公还要说什么,却被宣逸宁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噎了回去,忙转变了话语,“奴才这就去安排。”说着,欠着腰身退出了前殿。

一直被宣逸宁护在怀里的年莹喜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如果要是别人救了她,她一定会记在心上加以回报,可宣逸宁这个男人从来都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所以对于他的出手,她还真不知道是该谢还是不谢。

直起自己的身子,年莹喜让自己的后背远离开那个带着稳健心跳的怀抱,垂眼瞧了一下眼前这个已经被糖水浸透的阔袖,叹了口气的一手抓起桌子上托盘里镇水果的冰块,一手摘下了自己面颊的白纱,将冰块包裹在白纱之中的同时,掀起了宣逸宁的阔袖,将冰块敷在了红肿的手臂上。

她想: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不然她为何在他的面前永远像个老妈子一样,要无时无刻的帮他处理伤口。

年莹喜从刚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时,宣逸宁便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因为她垂眸的关系,细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总是闪着狡黠的眸子,让他不知道她又想干嘛,直到冰凉的触碰感取代了手臂上的灼伤感时,他心下莫名的一紧,本就沉静的双目沉了又沉,却始终没开口说出只字片语。

站在一旁的宣雨辰一双鹰目从年莹喜掀开面纱的那一刻,便牢牢的盯在了她的脸上,看着灯火下那白里透红的冰肌雪肤时,他除了震惊之外便是满心的追悔,他现在终于发现,当初是自己瞎了双眼,才没有看清原来一直黏在自己身后流着鼻涕的哭吧精,竟然是一块天然精卓的璞玉。

于淑兰不敢置信的瞪圆双目直视着年莹喜那露出面纱丰肌秀骨的脸颊,侧眼朝着身边的宣雨辰望了过去,于淑兰心惊的后退两步,无法相信的轻摇摆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那面纱下应该是让宣雨辰死心的丑陋疤痕才是,为何会是这般细腻匀称的肌肤且薄厚均匀红唇,与似精雕玉琢的溜尖下巴?

年莹喜虽然一直垂着眼帘,却还是感觉到了此刻自己背后那两道像是要把自己穿透的目光,虽然事情变得有些不受她的控制,不过她想她要的结果还是达到了,瞧着眼前这条珠辉玉丽的手臂,按着冰块的手不免加重了些力道,宣逸宁这混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还好她心脏够强硬,不然早就心脏病突发的死翘翘了。

她手上的小动作让他哑然失笑,抬眼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宣雨辰夫妇,略带疲倦的开了口,“王妃的脚踝似乎扭伤了,皇弟还是先将王妃送下去吧。”

宣雨辰眉峰一动,虽然他还想多瞧瞧年莹喜几眼,不过经历了一晚上的事情,他更多是想和自己的王妃‘谈谈心’,所以倒也没有推辞,颔首道,“那就先容小王将王妃送下去,再过来亲自送皇兄出门。”

宣逸宁单手支撑上自己的面颊,轻描淡写的动了下眉眼,“皇弟有心了。”

宣雨辰朝着宣逸宁点了下头,转身走到了于淑兰的面前,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于淑兰的手臂,用只有她和他二人能体会的语气阴恻恻的笑道,“既然皇兄宽宏大量体恤有加,王妃就随着小王下去处理伤口吧。”

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快要别捏折的于淑兰知道她无力挣扎,只能畏惧的点了点头,先是朝着宣逸宁福了个身子,“切身告退。”才心惊胆战的随着宣雨辰走出了前厅,朝着淑兰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直伺候在前厅的几个小丫鬟见自己的主子走了,自然而然的也前后不一的与宣逸宁跪了个礼,随在宣雨辰与于淑兰的身后走出了前厅,一时间,硕大的前厅只剩下了年莹喜与宣逸宁两个人。

见前厅空了下来,慵懒靠在椅背上的宣逸宁才悠淡的开了口,“本来以为你不想摘下面纱,要早知道你不介意摘下的话,朕又何必多此一举?”

年莹喜一听,来了脾气,不扔不热的扔回道,“皇上如此体恤小喜,是小喜的福气,小喜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皇上多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才说这些,她还真不知道是太晚了还是太假了。

“年莹喜。”宣逸宁失笑,“你也打算一直和朕如此装腔作势的说话?”

“不然呢?皇上觉得什么态度合适?”年莹喜不屑的撇嘴,漫不经意的又道,“宣逸宁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多余么?当然我指的并不是你救我这件事。”

宣逸宁蓦地身子前倾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周身散发出了一种莫名危险的气息,“你到底想要问什么?或者说,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瞧着近在咫尺的的俊脸,年莹喜叹了口气,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宣逸宁,你觉得是这么做,宣雨辰就会罢手回头么?”其实,她在他频频对于淑兰示好,又对自己示好才感觉出来的,虽然她觉得自己想到的这个答案有些荒谬和幼稚,但宣逸宁刚刚紧张的神情已经肯定了她心中的那个猜测。

从宣逸宁进门开始,年莹喜就一直在纳闷他来的目的,他在大门口时见到自己的诧异让她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司南王府,所以他是不可能奔着自己来的。

那么如果说不是为着自己来的,就只剩下一个理由了,那就是宣逸宁这次是为了宣雨辰而来的。

在宣逸宁的心中,可能或多或少的还是放下自己的这个弟弟,所以他才会夸赞赏赐于淑兰,更对自己百般的照顾,其实他只不过是想用‘家’和‘示好’来让已经在计划谋反的宣雨辰回头。

第七十六章 自私的预谋

只不过这事儿要是从年莹喜的角度来看,宣逸宁的这一步貌似走的并不是很好,因为她除了在宣雨辰的眼中看到嫉妒与怨恨以外,其他的均什么都没有看见。

“朕不需要你的东猜西揣。”宣逸宁说着,松开了握紧她手臂的大手,退回了身子再次靠在了椅背上。

年莹喜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确定在某位帝王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难堪,这种不想承认的难堪让她的心里豁的软了一下,声音也平和了许多,“宣逸宁,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你却是一个好哥哥。”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能撇开身份与傲气做到如此,她想光是这份心,就不是其他人能有的。

宣逸宁不再说话,闭目靠在椅子上沉默了起来,年莹喜见他手臂上的红肿退去了不少,放下手中包裹着冰块的白纱,刚刚起身要活动活动一下酸胀的筋骨,却见桂公公走了进来。

见到年莹喜,桂公公恭敬的弯腰行礼,“皇后千福。”

年莹喜打了个哈气,摆了摆手,“还没册封哪里来的皇后?公公还真是会说话。”

“册封是早晚的事情,皇后娘娘怎得如此谦虚。”桂公公将今晚的事情看在眼里,心里早已认定宣逸宁对年莹喜的不同,而且他对年莹喜的印象也不错,少了一些大家闺秀的娇柔做作,多了些许少见的真实。

年莹喜笑了笑不再说话。

桂公公见年莹喜不再开口,折着身子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小声道,“皇上,回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皇上是否要摆驾回宫?”

听见声音的宣逸宁睁开眼睛,眸子里早已恢复了以往的幽深与沉静,起身走到年莹喜的身边,淡淡的扫了一眼,“一道走走。”说完,先行擦着她的身子迈出了门槛。

“皇后娘娘请——!”桂公公随后而来,站在年莹喜的身后恭敬的弯腰伸手。

!!年莹喜气愤的紧握双拳,恨不得一巴掌朝着他后背拍过去,什么叫‘一道走走?’还不是要折腾她出去送他!

这个自大的男人!脸皮厚的真叫一个可以!

司南王府,淑兰院。

“你们都下去吧。”刚刚将于淑兰搀进屋的宣雨辰朝着守在门口的丫鬟们挥了下手。

“是。”丫鬟们屈膝行礼,伸等宣雨辰与于淑兰进屋之后,关上了房门才纷纷走出了淑兰院。

进到屋子里的于淑兰哪里还敢让宣雨辰搀扶着?见房门被关上了以后,赶紧离开了宣雨辰的怀抱,跪在了地上,“王爷,臣妾知道错了……”

宣雨辰‘呵呵’一笑,“兰儿这是怎么了?”目光阴沉沉的瞧着跪在地上的于淑兰,双手背后居高临下。

“臣妾,臣妾并不是有意要将那甜汤泼在年家二小姐身上的,只是脚下打滑。”于淑兰说着,抬眸闪出了泪光,可怜楚楚的拉住了宣雨辰的袍摆,“臣妾也不想如此……”

宣雨辰脸上的阴沉加深,却是俯身盯着于淑兰我见犹怜的脸蛋邪佞而笑,“当真只是不小心打滑么?”伸手将掐住她的下巴,他薄唇带出的气息冷似寒霜,“兰儿,你是觉得你自己足够聪明,还是当本王瞎了?这点小把戏也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卖弄,还好皇兄不予计较,不然你可知你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下巴被捏的疼痛难忍,于淑兰被宣雨辰话语里的寒气冻得浑身发抖,瞪大了眼睛喏喏的再吐不出一个字来,她自然也没想到宣逸宁会帮年莹喜挡掉甜汤,更没想到年莹喜白纱下的面容竟是那般的精致无可挑剔。

“兰儿。”宣雨辰手上用力,将地上的于淑兰托了起来,不过没有多余的爱抚,只是将她单薄的身子毫不留情的仍在了身边的软榻上,看着她疼痛的拧眉,他看透她想法的犀利道,“是不是年莹喜那张并不丑陋的脸蛋让你失望了?”

于淑兰浑身一紧,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摇头否认,“王爷在说什么,兰儿怎么会有此心思?”她自己的心思绝对不能让宣雨辰知道,她不能让宣雨辰觉得她是个善于嫉妒的女人,她不能让宣雨辰对她产生厌恶,她之所以隐忍到了今天,就是为了不失去她王妃的头衔。

宣雨辰低低的笑,单腿跪在软榻上,伸手抚摸上了于淑兰的脸蛋,言语暧昧却眼神凌厉异常,“兰儿你在怕什么?本王只是怪你不应该不分场合,并没有责怪你对付年莹喜,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越深,眼中的光就越为凌厉,“如果本王要是说今日的年莹喜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你可相信?”

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于淑兰低下头缩着身子小声的道,“兰儿不懂王爷的话。”她确实没听懂宣雨辰的话,在她看来,年莹喜还是那个年家的二小姐,人还是那个人,名字也还是那个名字,为何她就对付不了?难道只是因为年莹喜马上要成皇后了?

“不懂?”宣雨辰悠哉的直起身子,收起了浑身的戾气,换上了平常的漫不经心,“兰儿,你想要对付年莹喜大可以放手去做,只是切记,不要将本王拖下水,不然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拖本王下水的下场。”

于淑兰早就已经被此刻的宣雨辰吓得失去了本能的思考,一心想要从这场谈话之中解脱出来的她忙不失迭的点头,乖顺的回道,“王爷今儿的话,兰儿会谨记在心上的。”

大概是于淑兰的答案让宣雨辰满意了,宣雨辰倒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想着宣逸宁要回宫的事情,不免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于淑兰见宣雨辰终于要离开了,正要松口气,去听见走到门口的宣雨辰又道,“一会让碧荷去本王的院子。”

于淑兰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想着此刻的碧荷应该已经被齐嬷嬷送去了软蝶院,不禁强打起笑脸的回应着,“今儿早上碧荷的老家来了书信,说是碧荷的老母病的严重,好歹碧荷也是臣妾的陪嫁丫鬟,臣妾见这丫头哭的像个泪人似得,心一软便给了她些许的银两,让她回家一段时间去照顾老母了。”

宣雨辰对于淑兰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想着自己还有事情,倒也没再继续质疑,侧目挑眉朝着于淑兰看了过来,鹰眼闪着不明的光,“既然如此的话,今晚就要让兰儿亲自来本王的院子了。”

想着那些在宣雨辰院子里的痛苦经历,于淑兰顿时像是腊月吃了一口冰块,从里凉到外,不过即使她再不想,还是打起精神恭迎的笑,“能侍奉王爷是臣妾该做的,也是臣妾的福气。”

宣雨辰又怎能看不出她的害怕?不过她越是害怕,他便越是兴致盎然,想着于淑兰那许久未碰的架子骨儿,宣雨辰不免伸出舌头勾唇发笑,“兰儿还是这般的能说会道,本王很期待今晚。”说吧,大笑着走出了淑兰院。

走在夜色下安静的小路上,宣雨辰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怎么想都觉得是宣逸宁在与年莹喜一唱一和的刺激自己,只不过他很好奇,到底年莹喜与宣逸宁是何时搭钩上的,为何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不过……

想着今日年莹喜摘去面纱下的素净面庞,他就难免蠢蠢欲动的想要占为己有,但他想要占有的同时也很清楚,现在的年莹喜应该不会那么好摆布了才是,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年莹喜的本身有那么大的转变,但他觉得只要现在的这个还是年莹喜,那么他怎么看都是有机会的,毕竟年莹喜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哪能说能忘就能忘记的了的?

他就是躇定了年莹喜对他还有情分,才会在刚刚故意让于淑兰去算计年莹喜,为的不过就是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让年莹喜对自己死灰复燃。

当然,他想要让于淑兰充当坏人自己充当好人博取年莹喜好感的同时,更希望的是能在年莹喜进宫之前赢得了她的身子,这样没准自己的皇兄大怒之下会将年莹喜贬回来,到时他便能永远的将年莹喜捆在身边了,就好像现在捆于淑兰一样。

心里算计好了一切,宣雨辰一直沉甸甸的心情不免好了许多,眼看着拐个弯就要到府门口的他不得不赶紧换上了一张微笑的脸,等着一会不露声色的将宣逸宁送走。

刚刚将宣逸宁送走的年莹喜按着原路返回,不想正瞧见了匆匆走过来的宣雨辰,心里窃喜的年莹喜露出了笑脸,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刚刚还想今晚可能没时间与宣雨辰‘套近乎’了,不料这眨眼的功夫宣雨辰便自己送上了门。

宣雨辰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年莹喜,停下脚步的同时不免客气温和装作懊恼的道,“想来年二小姐是刚送完皇兄吧?小王还真是紧赶慢赶也没赶上送皇兄出门。”

丫的,装,你好好装!年莹喜心里不屑的鄙夷,脸上却是勾起了比宣雨辰更客气的笑,“司南王爷也是心疼王妃,皇上刚刚也说,王爷担心王妃有情可原,既然皇上都如此体恤了,王爷又何须自责?”

听着年莹喜口中的句句婉转,条条清晰的话语,宣雨辰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不免诧异,看来现在的年莹喜当真不再是那个只会流着鼻涕大哭的傻子了。

第七十七章 丑陋至极的内心

看出了宣雨辰眸子里的诧异之色,年莹喜笑的淡然,“天色不早了,司南王爷也早些休息吧。”她要做的就是让宣雨辰明白,此刻站在这里的年莹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他丢弃的年莹喜,现在的年莹喜拥有于淑兰的一切,甚至比于淑兰还要完美。

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话么?得不到永远都是最好的,她就是要改变宣雨辰对自己以前的看法,让宣雨辰后悔,想要得到她却永远都得不到,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的掌握这场战斗的主导权,更好的去接近宣雨辰,从中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消息。

宣雨辰一愣,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主动开口让自己离开,极其不适应的他抬眼看着她,当看见她眼里的淡然以及无所谓的时候,心里怨妒滔天,面上却笑的更加可亲,“既然小王没能送上皇兄,不如就让小王送二小姐回去吧。”

“那怎么过意的去?”年莹喜笑,“本来借助在司南王府已经是小喜的打扰,如今又劳王爷亲自送小喜回去,小喜还真是受宠若惊。”她话里虽然是满是客气,但脚下的步伐已经迈出,朝着前面的路缓缓而行。

宣雨辰见年莹喜并不回绝自己,只当她对自己余情未了,不免加快了些脚下的步伐,顺其自然的走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月光下,年莹喜与宣雨辰慢步在司南王府的小路上,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衬托着均不开口的两个人倒也算是和谐。

年莹喜不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身体里对一切经历的记忆都有,却唯独少对了宣雨辰的记忆,任由年莹喜怎么拧眉沉思都毫无半点头绪,所以既然她根本不了解宣雨辰与这具身体的曾经,那么她只有闭口不谈,不然要是说漏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以宣雨辰的多疑敏感,想必很快便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宣雨辰一直在等年莹喜的开口,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以前那个对自己百般示好的傻子,可是如今等了半晌见年莹喜只是安静的走路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想起现在的年莹喜又怎会是以前的那个年莹喜?

忍着心里巨大反差的不适应,宣雨辰不得不先行婉转的开了口,“如今算起来,小王与二小姐也算是相识了十多个年头了,还记得儿时的二小姐沉默少语,总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如今想起来二小姐那时候的眼神当真是叫一个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啊!只怪当时的小王也太过年轻,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四个字。”

年莹喜听着耳边宣雨辰侃侃而谈的往事,心里明朗了起来,原来这个宣雨辰竟然与这身体的主人是发小,那就怪不得这身体的原主人会对宣雨辰念念不忘了,所有的女人对于初恋都是刻骨铭心且无法自拔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皮囊还算是上乘的男人了,只不过宣雨辰的这一步走的还真是失败,竟然想用勾起回忆的办法让自己想起以前对他的感情,当真是可惜了,她不是以前的年莹喜,根本就没经历过又怎会疼惜过往?

“儿时是小喜不懂事,不懂得与人相处,不过司南王爷做的确实是对的。”年莹喜说着,故意咬重字眼,“要不是司南王爷的袖手旁观与无暇过问,又怎么会有今天如此独立的小喜?而且也多亏了司南王爷正面拒绝小喜的爱慕,才成就了小喜今日的皇后之位,其实小喜一直想要当面谢谢司南王爷,虽然司南王爷是无心,不过这事怎么看都是司南王爷穿的针引的线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余光瞧着身边宣雨辰逐渐僵硬的笑容,心里就忍不住想要发笑,她这么说就算故意刺激宣雨辰,让他知道和谨记,要是没有他昔日的冷嘲热讽,也不会促成今日自己与宣逸宁的美好姻缘,男人最致命的伤就是自己的无心成全了别人,她就是要将事情摊开在明面上,让宣雨辰窝心。

年莹喜的话差点没让宣雨辰一口血呕出来,他故意提起曾经本是想要解释和挽回自己以前言语上与行为上的过分之举,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成了让年莹喜感谢自己的理由。

忍着跳脚的暴躁,宣雨辰憋着心里的怒火,忽然脸色一沉,带出了些许痛苦的追悔道,“二小姐的话真真是字字刺到了小王的心里,其实当年小王对二小姐的举动虽然过分,却也无可奈何,那时小王刚刚迎娶了兰儿,如果再接受了小喜的爱慕,怎对得起红妆未褪的兰儿?”说着,瞄了下年莹喜的侧脸,更加痛苦的又道,“只是没想到就在小王觉得想要接纳二小姐的时候,却听到了二小姐要进宫的喜讯,当真是天意弄人啊!”

强!强银!瞧着宣雨辰一脸追悔莫及的样子,年莹喜眉心莫名的抽动了一下,不得不对他的演技刮目相看,这男人面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不但能快速的将责任撇的一干二净自己净身出户,更是将悔恨之意刻画的淋漓尽致,当真是让她想不佩服都难。

只不过她不是小姑娘了,对于这套卖可怜求原谅的戏份根本吃不下,也消化不了。

如果说以前她对宣雨辰的看法是冷漠无情的,那么现在宣雨辰在她的眼里就是红果果的渣男了。

推卸责任只是可耻,但为了自私而推卸责任想要维护自己的伟大形象,就比较无耻了。

忍着想要抽他的冲动,年莹喜笑着停下了脚步,“劳烦王爷送小喜回来,已经到小喜的院子了,王爷就请回吧。”

宣雨辰虽然还没表达完自己悔悟的爱慕,不过倒也懂得这事不能着急,同样停下步伐君子的伸了下手臂,脸上尽揽温柔,“那小王就告辞了,二小姐早些休息。”

为了能让自己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计划进行下去,年莹喜一改刚刚的冷漠,眉梢挂上了些许的羞涩之意,慢开桃唇小声而道,“王爷也别总二小姐二小姐的称呼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都叫的疏远了,喊我小喜就好。”说完,心里一阵干呕,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宣雨辰如此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二小姐说的是,不,应该是小喜说的句句在理才是。”看来他的戏演得不错,不过几句话而已,便让年莹喜对自己强硬的态度转变了不少,想来只要他继续糖衣炮弹的温柔出击的,假以时日年莹喜一定还会死心塌地的跟在自己的身后,任由自己摆布。

年莹喜没工夫去搭理宣雨辰那些龌蹉的心思,转身走进了院子,打开房门时见芊芊杵在窗前发呆,甚至连她进屋都没感觉到,好奇之下,年莹喜提着脚步也走到了窗边,与芊芊并肩站在一起朝着窗外看了过去,当她看见院子门口那抹已经转身离开的身影时,叹了口气拉住了芊芊冰凉的手。

手上的触碰让芊芊回神,侧头开心的笑道,“小姐回来啦?”说着便不着痕迹的挣开了被年莹喜握着的手,转身走到窗前铺起了床铺。

睨着芊芊故作高兴的样子,年莹喜很想说一声,‘你这样不累吗?’可是她很清楚,只要她开了头,这场对话便会进行到天明,还有事情没办的她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小姐累了吧?快上床歇着吧。”芊芊说着回过了头,眼底已没有了刚刚的泪光。

“不了。”年莹喜说着散开了头上繁琐的鬓发,一边简单的扎着马尾一边压低声音的嘱咐道,“我还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一会要是万一有人来的话,你就我睡下了。”

不同于往日舌燥的问这问那,今天的芊芊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小姐可要早去早回。”

年莹喜点了点头,随后打开芊芊给自己整理好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了夜行衣之后迅速换好,才跳出了窗子跃上了不远处的树梢上。

走到床边看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的年莹喜,芊芊再次呆愣的站在了原地,她心里有许多事情是她想不明白也无法想明白的,这些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就好像是长在她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越积越多,越压越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走出来。

一声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打断了芊芊的思绪,站在窗口的芊芊顺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当她瞧见月色下站定在院子门口的人影时,一颗失落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上,脚下的步伐再也不受大脑控制的朝着那抹人影跑了过去。

去而复返的宣雨辰站在院子口,他在走的时候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装作离开的他只是绕着不远处的花园走了一圈,便又返了回来,并且加重自己的脚步,目的就是装出不舍的样子给年莹喜看。

当他瞧见从屋子里跑出的那一抹人影时,真的以为是年莹喜感动的朝着自己投怀送抱来了,可当他准备好了正要上前诉说自己已经在心里排练了许多遍那情深意切的台词时,才发现冲出屋子站到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一直跟在年莹喜身边的丫鬟。

“司南王爷安好。”察觉到自己失态的芊芊赶紧福下身子,朝着宣雨辰做了个辑。

第七十八章 怎么是你?

宣雨辰碍于年莹喜的面子,客气的同芊芊打了个招呼,“这不是芊芊么?倒是许久未见了。”说这着的同时,眼光似有似无的朝着漆黑的屋子望了过去,“你家小姐呢?”

想着年莹喜临走时候的交代,芊芊流利的回答,“回王爷的话,小姐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宣雨辰懊恼的拧眉,他不过是绕着花园溜达了一圈,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既然年莹喜已经睡下了,他也无需再做戏,想着应该已经在自己院子等候自己的于淑兰,宣雨辰转身便想要离去。

芊芊见宣雨辰想要离开,一颗本就一直在颤抖的心,蓦地的疼了起来,看着宣雨辰那永远无法触摸到的背影,终于恨了恨心开口挽留,“王爷既然来了,何不喝杯茶再走?”她想,反正年莹喜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而她只是将宣雨辰留在前厅,只要她能在年莹喜回来之前送走宣雨辰,这事就既不会让年莹喜知道,又不会给年莹喜添麻烦。

宣雨辰已经卖出脚步的腿脚停顿了下来,对于芊芊的挽留他是相当的诧异,在他的印象里,芊芊对他一直不算看好,以前他每次驱赶身后哭泣的年莹喜时,总是能看见芊芊那双盯着自己咒怨的眼神。

如此厌烦自己的丫头竟然会好心留自己?带着疑惑,宣雨辰转身,当对上芊芊那双期待的眼睛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带着伪善的笑容试探的说,“还以为芊芊丫头一直对小王有偏见,现在看来倒是小王多心了。”

“怎么会。”芊芊极尽讨好的面带欢颜,“芊芊只不过是个丫头,况且王爷又温柔大气,不要对说对王爷没有那个心,就是有那个心也是芊芊的罪该万死。”

如此一番话倒真是让一向喜欢被夸赞的宣雨辰心情好了不少,“既然芊芊丫头如此盛情,小王便进去坐坐好了。”芊芊的挽留是其次,他想借机会接近年莹喜是主要,而且宣雨辰想的明白,就算他进屋并没有等到年莹喜的醒来,也可以从芊芊的口中打听一下年莹喜的事情。

芊芊没想到宣雨辰当真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她的挽留,忙不失迭的走在了宣雨辰的前面,为他带路进屋。

漆黑的夜色里,年莹喜独自一人像是一只灵活的黑猫一样不断在司南王府的房檐上飞跃着,其实她今晚并没有打算动手,只是想先大致的勘察一下地形而已,因为就算宣逸宁给她的地图描绘的再过详细,她若是自己不亲身打探一下的话,还是有着过多的不放心。

“齐嬷嬷,你放过我吧,好歹我们曾经也是一起服侍过王妃的……”

“现在想起求饶了?当初你勾引王爷的时候想什么去了?要不是王妃大人大量留你条狗命,你现在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段算不上简短的对话让站在房檐上小憩的年莹喜拧起了眉头,侧耳又仔细的挺了挺,才发现这声音就是从她身下的屋子里发出来的,想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年莹喜不免起身跳下了房檐,伸出手指将面前的窗户纸轻轻的捅开,俯身顺着能容纳一只眼睛的洞隙望了进去,入眼便是一具肥硕的腰身。

随着那肥硕的腰身朝着另一边移开,年莹喜终于瞧见了此刻坐在地上浑身狼藉的碧荷,不过年莹喜对碧荷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印象,所以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鬟。

齐嬷嬷将水盆端到一边,瞧着碧荷干净的小脸不免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碧荷,你要怪就怪你这张脸好了,要是你稍微丑点,想必也不会引来今日的祸事,这事儿啊你还真怨不得别人,如今我也给你洗漱干净了,一会再给你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你就认命的等着明天被送去软蝶院吧。”

碧荷一听软蝶院,再次嘤嘤的哭了起来,忽然想起齐嬷嬷曾经和她说过家里正在给她那残疾的儿子找老婆的事情,狠了狠心的开了口,“齐嬷嬷你也知道侍奉王爷并不是出自我的内心,我也是被王妃强行逼迫的,如今虽然碧荷不是什么干净的身子,但是体力活还是能做的,齐嬷嬷不正愁给儿子找媳妇?不如齐嬷嬷你就发发善心收了我,只要齐嬷嬷肯收留碧荷,碧荷就是做牛做马都愿意。”她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嫁给一个残疾了却终生,但总也好比被卖进软院被欺辱来的好。

齐嬷嬷经碧荷这么一说倒也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虽然她嫌弃碧荷不是完整的身子,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碧荷长了张顺眼的脸蛋,想想自己那个在乡下的残疾儿子,齐嬷嬷最终开始动摇了起来,瞧着碧荷的目光柔和了不少,“还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会哄人的丫头,既然你有这个心思,我就暂且是先将你安置在外面,到时候派人过来接你回我的老家。”

在齐嬷嬷看来,反正碧荷是不是完璧之身也只有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知道,只要自己和儿子不说,村里的人又看不见不知道,而且碧荷的长相也拿得出手,这样自己给儿子娶媳妇的钱省了不说,还能在村里人面前又能抬起头来,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碧荷见齐嬷嬷同意了,不免松了口气,早已没有了往日傲气的她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谢谢齐嬷嬷的收留,谢谢齐嬷嬷的收留!”

“行了,只要你本分的和我儿子过日子,定是会让你以后吃饱穿暖的。”齐嬷嬷上前将碧荷扶了起来,怎么说碧荷现在也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了,要是磕头破了相,那可就不值个了。

窗外的年莹喜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她没想到于淑兰竟然变态到将自己的婢女扔到自己男人的榻上,更没有想到在外人眼里好到十全十美的宣雨辰,竟然还是个来者不拒的滥情渣男。

不过么……

年莹喜再次顺着窗洞看了一眼面色已经不那么苍白的碧荷,她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挺聪明,懂得见风使舵。

“行了,你早些睡吧,明天我会安排人送你出去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齐嬷嬷说着,端着水盆打开了房门。

听着身边房门打开的声音,年莹喜起身跳上房檐,眼见着齐嬷嬷将房门上锁才转身离开后,年莹喜起身打算再朝着另外的几个地方去探探风,没料到就在她直起腰身的时候,竟然看见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房檐的另一边,正抱着手臂目若冰霜的盯着她。

看着对面的红衣男子,年莹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全神戒备的握紧了双拳准备随时出击,这男人虽然身上没有杀气,可他的轻功确实让她不得不防备,她一向神经警觉性极高,如果不是能很好控制气息的高手,定无法做到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悄然无息的站在她的身后。

红衣蒙面男子察觉到年莹喜的防备,不但没有出手,反而嗤笑了一声抬起脚步朝着附近的树林飞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年莹喜被这一声轻笑弄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想着刚刚那男人轻蔑的眼神,年莹喜再次攥紧了刚刚松开的双手,抬步也朝着那红衣男子的身影追了过去,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她,这次她还真来了好奇心,既然有人上赶子来找她抽自己,她还客气什么?正好她这段时间也很久没动过手了,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做做热身活动也好。

红衣男子落在树林里的某一处树梢上,回头瞧了瞧身后已经追过来的年莹喜,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不自量力的嘲讽,随后便起脚又朝着远处飞走了。

年莹喜瞧着自己前面不断加速的红衣男子,一边加快自己的步伐一边顺手摘下身侧柳树上的一根柳条,在差不多距离红衣男子一臂远的时候,蓦地甩出了手上的柳条,准确的缠上了那红衣男子的一条腿上。

红衣男子只感觉自己的小腿上传来了一阵勒紧的疼痛,还没等他低下头仔细去看,便被柳条的力道拽的失去了平衡,脚下一偏朝着地上栽了过去。

见自己得势,年莹喜不给红衣男子任何反抗的余地,勾着轻笑翻身也跃下了树梢,不过她并没有落地,而是一脚踩在了男子失去平衡的身子上,让他更加快速的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红衣男子背上一疼,迅速的翻转身体伸出长臂拉住身边的树枝,好让自己的身子得到短暂的缓冲,顺便瞪着幸灾乐祸的年莹喜怒吼一声,“三十年都嫁不出去的女人,你还是这么无赖,竟然耍阴招!”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站在树梢上勾笑的年莹喜僵住了笑容,想着曾经在年家密室里救出的宣逸宁与另外一个男子,年莹喜登时倾着身子朝着那男子落了下去,当在距离那男子半臂远的距离时,猛然抓住男子胸前的衣襟,咬牙切齿的怒瞪,“我是三十次没嫁出去,不是三十年没嫁出去。”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个人也平稳的落在了地上,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刚一着地,她便拎着他的衣襟将他狠狠的往大树上一撞,继续咬牙道,“唐楚你果然还是那么开口毁三观!”

第七十九章 芊芊惹祸

“三十次与三十年有区别?还不都是嫁不出去?”被撞在树身上的唐楚拧眉,说话的功夫伸出长腿朝着年莹喜的小腿踹了过去。

我次……年莹喜真的很想问问面前这位帅锅,你的语文和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眼疾手快的避开身下唐楚的攻击,年莹喜一手拉紧他的衣襟,先是将藏夹在手缝之中的绣花针刺进他的身体,随后不给他任何反应余地的用一手拉住他的腰带,旋着身子借力打力的将唐楚‘咻’的一下凌空抛了出去。

唐楚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有这么惊人的力气,惊讶之余顺着年莹喜的力道灵活的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子,最终平稳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双透着寒冰的眸子染上了火红的怒气,朝着年莹喜便要再次攻过来。

见唐楚那是以待发的样子,年莹喜无奈的摆了摆手,“你大半夜的来司南王府,难道就是为了来和我打架的?”

“怎么?怕了?”唐楚听闻收住脚步,站在原地挑眉讥嘲,满眼的不屑。

“怕?”年莹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材挺拔的唐楚,用同样不屑的声音回道,“要是打架我奉陪,但你起码也要给我一个理由吧?难道你是欠虐体质?大半夜的主动求抽?”

唐楚被年莹喜的一番话刺激的变了脸色,咬牙切齿了半天,才很是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朝着年莹喜扔了过去。

年莹喜接过那东西一看,竟然是一把钥匙,抬眼见唐楚有要走的架势,不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枚石子,瞄准唐楚的小腿弹了过去。

唐楚感觉到身后有东西袭来,脚下灵活的变换了下放下,侧过了身子停了下来,瞧着与自己小腿擦身而过的石子,心中不免再次怒火蒸腾回头怒视,“你这女人只会使这一些阴招,怪不得嫁不出去。”

忽视掉唐楚恶毒的语言,年莹喜举着钥匙朝着他示意,“这钥匙是什么意思?你不把话说明白就走,还怪我耍阴招?”说着,秀眉轻挑低低的笑了起来,“唐楚,其实你是披着男人皮的女人吧?”不然为何总是这般的小肚鸡肠点火就着。

“你……!”唐楚被年莹喜这一拔,果然又毛了,他长到这么大就没见过这般赖皮缠又满嘴是道理的女人,好像全天下的道理都是她的一样。

“什么人?”

“走走,过去看看。”

还没等年莹喜开口,远处的巡逻士兵便听见了这边的响动,大吼一声朝着林子走来,手中的灯笼照红了附近的天。

唐楚见有人朝着这边走来,不免收起了浑身的戾气,调头起身跳上树梢,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附近。

年莹喜先是看了看唐楚消失的方向,又望了望身后已经照过来的灯笼,将手上的钥匙揣进怀里,翻身朝着另一处飞走了。

虽然年莹喜不甘心就放唐楚就这么走了,不过她也不着急,反正刚刚她将沾了麻醉散的针刺进了唐楚的身子里,估计唐楚飞不出多远便会开始四肢麻痹的摔下来,按照唐楚的脾气一定会折回来质问她,等那个时候她再仔细问问这钥匙究竟是何意也不迟。

半盏茶过后……

按着原路返回的年莹喜停落在了自己暂住的院子里,见屋子里竟然燃气了烛火,不免放轻了脚步,探着身子朝着自己的屋子靠了过去,还没等她走到窗下,便听见了从屋子里传出的欢谈之声。

“哈哈——!以前小王倒是没有过多注意,如今一听当真是后知后觉啊!”

宣雨辰?他怎么会在自己的屋子里?蹭到窗子下面的年莹喜拧起了眉头,伸手将窗子上的糊纸捅开个缝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朝着屋子里面望了过去。

当年莹喜探视的目光越过屋内的宣雨辰而定住在芊芊身上的时候,年莹喜一肚子的疑问便彻底被解开了,从缝隙之中瞧着芊芊那垂头含羞略带紧张的样子,年莹喜恨铁不成钢的攥紧拳头。

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名之是错误的却不知悔改。

屋内的芊芊垂眸站在宣雨辰的身侧,面色微红,一颗已经死却的心再次出现了一丝希望,她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自己能与宣雨辰这般愉快的畅聊,这一幕就是她以前连做梦都不敢不想的事情,而现在宣雨辰就是那么真实的在她的身边,其实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就好。

坐在椅子上的宣雨辰没想到这芊芊丫头竟然对自己有意思,看来他以前当真是忽视年莹喜太过严重,竟然连芊芊眼中的爱慕之情都没察觉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沾沾自喜的想,其实现在知道芊芊对自己的爱慕之意不但不算晚,更可以说是刚刚好,反正自己也是要找机会接近年莹喜的,如今有了芊芊的爱慕之意,想来自己想要接近年莹喜的事情一定会事半功倍的才是,等有朝一日年莹喜当真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也许自己一时心情不错,也是可以考虑顺带将芊芊也收下的。

见宣雨辰的茶杯里已经没有了茶水,芊芊忙伸手将茶杯托了起来,“不如让奴婢再给王爷去倒一杯茶来吧。”

撇了一眼芊芊身后紧闭的屋门,宣雨辰想了想点头微笑,“既然芊芊丫头有心,本王又怎好佛了这好意?”

芊芊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请王爷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说着,迈出了门槛走出了屋门,瞧着外面宁静的夜色,芊芊多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的静止不前,哪怕就算不会静止不前,她也希望年莹喜能再晚一点回来,让她能再多看看宣雨辰。

芊芊走后,宣雨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听着外面芊芊远去的脚步声慢慢起身,慢步朝着那扇紧闭的屋门走了过去。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怀疑,自己来这里光茶都喝了三杯了,屋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年莹喜当真睡的这么死?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还是年莹喜根本就不在屋子里,一切只不过是给外人做出来的假象而已?

第二个想法刚刚一擦过大脑,宣雨辰浑身散漫的气息顿时凌厉了起来,心里不断回想今日年莹喜与宣逸宁眉来眼去的样子,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难道年莹喜来自己府上是为了帮宣逸宁打探事情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宣雨辰哪里还能心平气和的站在门前?当即抬脚使出全力踹在房门上,紧紧是一瞬间的功夫,刚刚还紧闭的房门便轰然而飞榻到在了地上。

在院子里小厨房里生火的芊芊听见了正屋里传出的响声,以为是年莹喜回来撞见了宣雨辰,吓得双唇瞬间惨白了下来,扔掉了手中的柴火忙转身朝着正屋跑了过去。

屋门前的宣雨辰挥了挥袖子扫开眼前的尘土飞扬,眯着鹰眼正要迈步朝着床边走去,不料这时却先行从床边传来了声女子的尖叫,“啊!这是怎么了?”

听着这个声音,宣雨辰迈出去的步子先是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随后便加快速的朝着那声音走了过来,待他走到床边毫不停留的伸手掀开落地的床幔,便瞧见此刻已经坐起身子的年莹喜正用一双惊恐的眸子盯着他看。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不但半夜在小喜的屋子里长留不去,现在更是擅闯睡房,难道司南王爷都是这么待客的?”床上的年莹喜说着拉起了腰身上的被子遮住了全身。

宣雨辰很意外年莹喜竟然真的在屋子里,更意外当他伸手掀起床幔的时候,看到的年莹喜不但长发披散睡眼蒙松,身上更是只是着了贴身的里衣,虽然他不是完全相信此刻自己亲眼见到的,但也无计可施。

迅速的反应之下,宣雨辰先是松开了手上的床幔,随后带着抱歉的道,“刚刚听见小喜屋子里传来了声响,小王担心有刺客作祟,便没来得及多问的就冲了进来,好在不过是一场虚惊,还望小喜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摸着被子底下自己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夜行裤,年莹喜心里讥笑,她也是在他踹门的瞬间才顺着窗子钻进屋子里的,在那之前这里屋根本就连人都没有,又何来的声响之说?恐怕就是有声响,也是他心中多疑的声响才是。

故意装作松了口气的年莹喜抱歉的笑了笑,“看来倒是小喜冤枉王爷了。”话是这么说,不过年莹喜在心里不得不对宣雨辰的防备又加深了些,这男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多疑,而做事更是鲁莽不计后果。

宣雨辰回头看了一眼碎裂在地上的房门,不由得再次开口道,“今儿实在是太晚,不如今儿小喜先去兰儿的院子暂住一晚?等明儿早上,本王一定马上就派人过来给小喜换一套新门。”今晚的事情他倒是不怕年莹喜会多心,而是怕年莹喜会告诉给宣逸宁,这么多年的兄弟让他太过了解宣逸宁,如果今晚的事情传到了宣逸宁的耳朵里,宣逸宁一定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推敲他的想法,到时候若是真让宣逸宁猜到了什么或者联想到了什么,他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第八十章 第一次警告

宣雨辰的话音刚落下去,芊芊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当她看见床幔里透出的年莹喜身影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芊芊跑了进来,年莹喜丝毫不加以理会,而是回复道宣雨辰,“王爷的好意小喜心领了,既然王爷知道太晚了就请回吧,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这话到底是好说不好听,而且也可不能因为小喜的丫头不懂事,而破坏了王爷的好名声才是啊。”她特意将‘孤男寡女’这四个的字的音量提高了一些,为的不光是让宣雨辰知道避嫌,更是要让芊芊懂得不可逾越这四个字如何写。

宣雨辰听着年莹喜的话,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语里的用词太过于犀利,抬眼朝着散下床幔的大床看了过去,鹰眼转动几下随后一亮,勾唇露出了笑意,“天色确实不早了,小王就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先是朝着芊芊眨眼笑了一下,才迈着步子离开了。

在他看来,年莹喜之所以语气这般的犀利,无非是在吃味罢了,虽然他和芊芊没有过分的举动,但也在中厅聊了半个时辰有余了,要是以前他根本不屑年莹喜的想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年莹喜既然吃味,就证明心里还有他,而既然心里还有他的话,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宣雨辰走后,还没等年莹喜说话,芊芊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小姐,芊芊知道错了,您要打要罚芊芊绝无怨言。”

“哎……”芊芊的道歉让年莹喜的心软了几分,掀开床幔走下床榻,停在了芊芊的面前,“芊芊,我不怪你犯错,但我怕的是你一错再错,你可明白?”芊芊到底是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从一而终的人,自己又怎能骂她罚她?

“小姐的话芊芊不懂。”芊芊低着头,死死揪着身下的衣角,“芊芊只是见司南王爷去而复返,才让他进屋坐坐的。”

“当真只是让他进屋坐坐这么简单?”

“当……当真……”

“算了。”垂眼看着地上双肩轻抖的芊芊,年莹喜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想:既然芊芊现在还不想说的话,她便不去逼她,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便会主动来找她的。

芊芊没想到年莹喜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再次开口,“谢谢小姐的大人大量。”

“面上的话就不必说了。”已经脱下夜行裤的年莹喜反身走回到床边,回眸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芊芊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只是你要切记,不要太过于接近你不熟悉的人事,今天的事情还好是我能够化解的,如果他日因为你的过失而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局面,芊芊你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芊芊被年莹喜言语之中的戾气冻得哆嗦了一下,知道自己错了的她连忙发誓,“芊芊一定谨记今日的教训,下次绝不再犯,如果要是再犯我一定……”

“好了。”年莹喜打断芊芊后面的话,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凡事没有一定,你自己好自为之便好了。”

芊芊心虚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里屋,在往自己屋子回去的路上,不断的安慰自己,今天年莹喜的话不过都是巧合而已,她一直掩饰的都很好,年莹喜绝对看不出来,也想不到的才是。

瞧着芊芊消失的门口,年莹喜无奈的摇头,每个人都有一个藏在自己心里的秘密,她懂得这秘密对于每个人意味着什么,可能是最后的寄托,也可能是最后的信仰,或者是最后的挣扎,她之所以没有在刚刚将事情点破,为的就是想要给芊芊留下最后一丝颜面,希望她能懂得利弊,有朝一日能够主动站到自己的面前将那层阻隔在她们二人的窗户纸点破。

在收回目光的最后,年莹喜心里悠悠的叹息:芊芊,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如果你当真选择了身后的万丈深渊,那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下沉至底,无力伸手……

司南王府,辰苑。

鸡鸣三声,雾色之中朦胧的辰苑灯火通明,管家恭敬的站在辰苑主屋的房门前,等着早起上朝的宣雨辰打开房门,他好带着身后的丫鬟为宣雨辰洗漱换衣。

躺在床上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宣雨辰睁开眼睛,抬眼瞧着窗外已经在等待的人影,不情愿的起身下榻,他早已经恨透了每日的早朝,恨透了每日都要看见那坐在龙椅上的宣逸宁,但他却又无可奈何的每日都要重复着自己的厌恶。

死死的握着掌心,宣雨辰侧目瞧着镜子里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的自己,盯了半晌之后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他很快就要不用这般的寄人篱下了,前些天他已经派人朝着周边的几个国家送去了想要求得兵力资源的书信,只要这些国家当中有三个国家能给他以肯定,他便能一招逼宫直接杀了宣逸宁登上龙椅,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九五之尊,再也用不着看别人的眼色而委曲求全!

宣雨辰的笑声让床榻上一直未眠的于淑兰毛骨悚然,身上的疼痛加上心灵的重创本来就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如今再一听到这么阴森的笑容,她登时心酸无声的流出了两行清泪。

一直到宣雨辰被下人们伺候的出了门,她才浑身疲惫的坐起了身子,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红肿青紫,她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有头,因为她扔不掉现在脑袋上司南王妃的头衔,因为她一旦离开了宣雨辰她便再也没有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

又是两道酸涩的泪水划过脸庞,于淑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过紧紧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再次睁开,只因她想到了现在正住在府上的年莹喜。

想着宣雨辰现在对年莹喜的兴趣盎然,于淑兰忽地的挑唇露出了既兴奋又哀怨的笑容,虽然她以前很怕年莹喜要是一旦与宣雨辰好上了,会影响到她在府中的地位,不过现在她却推翻了先前自己的看法。

垂眼看着自己满身的淤青,于淑兰恨恨的咬唇,既然宣雨辰现在那么想要得到年莹喜的话,她何不来个顺水推舟?这样不但卖给了宣雨辰一个人情以外,更是可以让年莹喜也体会到自己现在的疼痛,而且就算年莹喜与宣雨辰当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年莹喜最终还是要进宫的,等年莹喜当上了皇后,她还能多一条后路,因为年莹喜就算再恨她,也是要顾忌她手中这个不贞的把柄的。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年莹喜事后因为宣雨辰而没有当成皇后,回头想要管宣雨辰一个名分的话,想必宣雨辰为了他自己完美疼妻的颜面,也是不会答应年莹喜的才是,所以这一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最终受益的人都是她自己。

“年莹喜,看在你那么喜欢宣雨辰的份上,我便成全了你又如何?哈哈……!”于淑兰握紧身下的被褥,得意的笑出了声响,一改刚刚的愁眉不展,这次的她几乎是哼着小曲从床榻上走了下来,一边穿上自己的长裙一边喊着门口的丫鬟进来伺候洗漱,她要赶在宣雨辰下朝之前打扮好自己,然后好好的在宣雨辰的面前打一场硬仗。

司南王府,西侧小院。

过了辰时,同样一夜没合眼的年莹喜打着哈气从床榻之上走了下来,摸着手中的钥匙,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唐楚自从一别年家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虽然她不是很了解唐楚,不过她也绝对不会相信这次唐楚是无聊到抽筋,才特意过来给她送这么一把钥匙的。

既然他知道她在司南王府,就说明提前有人告诉过他她的行踪,而他曾经又与宣逸宁一道出现在年家的密室之中,那么这次就一定是宣逸宁告诉他的才是。

只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一把钥匙?宣逸宁又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这个纠结的问题,年莹喜的头就一阵疼痛,忍不住再次骂了一声,“火烧屁股的暴躁男,多说一句话会死?”将钥匙放回到了自己的怀中,她低头算了算,如果按照麻醉散发作的时间上看,唐楚这厮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握紧怀中的钥匙,年莹喜咬牙的想:唐楚这厮最好不要敢在她气头上回来,不然她一定折磨的他祖坟都冒青烟。

就在她这个想法刚刚落下的时候,忽然听见身侧的窗子被大力冲撞发出‘咣’的一声,反应迅速的年莹喜先是闪着身子侧到了一边,随后当她看见那抹从窗子落在地上的人影时,不免目闪厉光,挑眉嗤笑,“没想到你的速度还真快啊,唐楚!”

地上的唐楚四肢已经开始发麻,本来他只是怀疑是不是年莹喜对自己下的药,如今听见了这番话,自然而然的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带着火焰滔天的怒气,唐楚费力的拧着脖子朝着年莹喜瞪了过来,“丑女人!你竟然敢在我身上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赶紧给我解药,不然我定不轻饶你!”

“呦呵?竟然还有力气威胁我?”年莹喜好笑的伸脚轻轻碰了碰跳出的小腿,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不错,不错,不过我要劝你最好别惹我,不然你小心我趁你不能动的时候阉了你仍进宫去当太监,你也说了,我比较适合下三滥的手段。”

“你——!”唐楚气的俊脸扭曲了起来,“丑女人,你敢!”他真恨不得直接跳起来掐断她的脖子。

第八十一章 老谋深算

司南王府,淑兰院。

一直在院子里等待宣雨辰归来的于淑兰不但没有等到下了早朝的宣雨辰归来,更是听到下人的通报,说是刚刚宣雨辰派宫里的太监传了话,不但不会来用早膳了,可能连午膳都要在宫里用。

听到这个消息的于淑兰泄气的刚坐下身子,便又见齐嬷嬷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跑进屋子的齐嬷嬷先是挥手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打发了出去,才慢着步子走到了于淑兰的身边,假装捶背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王妃,刚刚老奴将附近的药铺都跑遍了,也没能买到王妃想要的那种药。”

“什么?”于淑兰舒展的眉头拧紧了起来,狠狠的拍了一下身边的矮几,吓得身后的齐嬷嬷浑身的肥肉抖了一下。

于淑兰没想到自己想要办的事情接二连三的不顺,先是百年不在宫中停留的宣雨辰破例晚归留在宫中,后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买不到,前者她倒是可以等,毕竟早晚宣雨辰是要回到府上来的,可是后者就不是她能不能等的问题了,而且如果要是买不到她想要的那种药,她谋划了一个早上的计策就成了泡影,如此计划都成了泡影了,就算她等到了宣雨辰的归来又如何?又要拿着什么去和宣雨辰谈?

惊吓过后的齐嬷嬷瞥了瞥于淑兰阴暗的脸色,想了半晌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其实王妃想要的那种药未必要去买,老奴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不用买便能得到,只不过就怕王妃不愿意前去……”

“什么地方?”于淑兰斜眼睨向了身后的齐嬷嬷,现在她根本不关心自己想不想的问题,只要有地方有那种药,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娶试试。

“是,是……”齐嬷嬷踌躇了半天,最后在于淑兰不耐烦的目光下狠心说道,“是禧妃娘娘的寝宫。”

“禧妃?”于淑兰疑惑的目光顿时变成了满目的厌恶,“这个她有什么关系?”

齐嬷嬷一看见于淑兰眼神里迸出了厌恶,便知道自己多嘴了,不过话她都已经说了,也没有收回去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以前在老奴的村子里有几个在宫中上了年家被送出来的老宫女,唠家常的时候便听她们说,宫里各个宫中的娘娘都会托人买一些那种药带在身边已被不时之需,这已经成了宫中一个不可避免的公开秘密,所以老奴便想既然禧妃娘娘入宫这么久,宫中自然会有这类的东西。”

经齐嬷嬷这么一说,于淑兰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她的脸色并没有所缓和,而是更加的愁云密布了起来,因为虽然与禧妃算是一起长大,但自从禧妃进了宫以后便失去了联系,如此她贸然前去的,按照禧妃多疑的性子一定会猜忌自己的动机才是。

齐嬷嬷从小跟在于淑兰的身边看着她长大,自然瞧出了她的心思,想着于淑兰告诉自己要对付年莹喜讨好宣雨辰的那个计划,齐嬷嬷浑浊的眸子忽地一亮,低头在于淑兰的耳边悄悄的出谋划策,“王妃既然说了以后要留年家二小姐的贞操作为后路,那何不再多给自己留下一条?”

于淑兰一愣,眉眼转动急切的问,“这话怎么说?”

“王妃不是也说了担心年家二小姐会无视王妃手里的贞操把柄么?那么王妃为何不先将这把柄卖给禧妃换取东西?”齐嬷嬷老奸巨猾的笑了起来,“禧妃娘娘一向好高骛远自信心又极强,想必她若是知道了年莹喜的往事与年莹喜当上皇后的事情,心里一定会很不舒服,那么王妃去看望禧妃娘娘之时大可以将整个计划全盘托出,然后让禧妃娘娘在宫里等消息,待事成之后,如果王妃觉得掌握不住年二小姐便将年二小姐失去贞操的事情告知熹妃娘娘,然后让禧妃娘娘再将这事在宫中闹大,如果王妃觉得能控制住年二小姐,便可以告诉禧妃娘娘就说此事泡汤,反正最后年家二小姐到底是不是失去了贞操,还不是王妃的一句话?”

于淑兰越听越兴奋,听到最后竟然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称赞齐嬷嬷,“不愧是我的奶娘,这次的事情要是办的漂亮,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齐嬷嬷见于淑兰开心,自然也跟着眉开眼笑,“能为王妃办事是老奴的福气。”

于淑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朝着屋外喊道,“秋菊,叠红,进来伺候我梳洗打扮,顺便将进宫穿的正服给我找来!”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瞧着地上不断挣扎的唐楚,年莹喜冷下了眸子,“敢于不敢取决我的心情,而不是你的威胁。”说话的功夫再次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唐楚,“你最好趁着我现在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告诉我钥匙的用途,不然等我的耐心真的磨光了,你小心以后无儿无女。”说话的同时,年莹喜一手掏出了怀中的钥匙,一手掏出了一根银亮的绣花针,将这两样东西并排放在唐楚的面前,自己则靠着窗子坐了下来,边盯着窗外边悠哉哉的喝起了茶水。

唐楚虽然性子火爆做事冲动,但毕竟是杀手堂的堂主,本身就精通逼供与极刑的他根本就没把年莹喜这些小儿科的手段放在眼里,如今见年莹喜竟然开始和他以硬对硬,当下双眼一闭任其身上的麻醉散慢慢在自己的全身扩散。

他心里很清楚,麻醉散不过是一种很常见的无毒迷药,最晚也就三个时辰便会自动在体内消散。

坐在椅子上的年莹喜等了半晌也不见唐楚的开口,放下茶杯低头一瞧,不禁怒火中烧,这厮竟然给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睡着了?当真是滚刀肉中的滚刀肉。

“小姐,您起来了吗?”门外忽然传来了芊芊的声音,这让坐在椅子上的年莹喜又气又恨,当真恨不能一针下去让地上安然入睡的唐楚断子绝孙。

不过这样的想法她也只是想想,要真是动手去做的话,她还是要摇头的,毕竟她和唐楚的还谈不上深仇大恨,根本犯不着做的这么损人不利己。

不过……不能阉了他,不代表不能继续折磨他!垂眼瞧着地上的唐楚,年莹喜的唇上划过了一丝狡黠的笑。

“芊芊你先等会,容我先穿上衣服。”年莹喜先是安抚了一下门外的芊芊,随后打开自己随身带来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了一条比较粗实的麻布腰带,一边抻着手上的腰带,一边垂腰朝着地上的唐楚靠了过去。

对于捆绳子,年莹喜敢说第一绝对就不会有人敢称第二,因为年莹喜在特工课程里学的最精的一门便是绳子的各种困法。

就好像现在她用手中的腰带按照五花走绳的方法,先是在唐楚的两侧大臂上分别打结,再绕过两侧的小臂分别打结,等将手臂绑牢以后,再在脖子后头加个收紧环,最后再将多出来的腰带顺着后背缠到唐楚的双腿上,等一切大功告成之后,地上的唐楚俨然成了一副待宰羔羊的虾米状。

满意的拍了拍双手,年莹喜拖着地上的唐楚,直接将他顺进了床底下,她并不怕他醒来以后会挣脱逃走,因为她的这套捆绳法对付的就是喜欢挣扎的人,除非挣扎的人能一下子将这腰带挣破,不然就只能越挣扎越勒紧的做一只勒鸡了。

将床上的床单铺好,年莹喜转才身打着哈气,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打开了房门。

宣国皇宫,蓉禧宫。

六人抬的御撵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使得看见的太监宫女甚至是一些辈分小的妃嫔均纷纷让道行礼跪安。

坐在御撵上的禧妃面色不是很好,画着精致妆容的眉眼凝着的是分不清楚的哀怨还是凌厉,她哀怨的是,要不是她今儿见到了自己的爹爹,还都不知道皇上已经立后的消息,她凌厉的是,从爹爹的口中得知,这个皇后不但无才无德无长相可谈,更是已经被退了三十多次婚的一个傻子。

握紧手下的御撵金丝边把手,禧妃不免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她蓝禧冉论家族辈分无人能比,论才貌智慧更是无人能攀,虽进宫二年却已权掌后宫一年,她以为皇后之位早晚都会归于自己的囊中,却不想就这样轻易的被别人抢了去,这口气她忍不下却不得不忍,当真是让她幽怨妒恨到了极点。

御撵慢慢停落在了蓉禧宫的门口,等在蓉禧宫门口的宫女瞧着禧妃不善的脸色,赶紧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请安,“恭迎禧妃娘娘。”

“恭什么迎!一群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天天等在这里重复这一句话!”禧妃走下御撵,目光凌厉的在几个丫鬟身上扫来扫去。

这几名宫女侍候在禧妃的身边也都有些时日了,虽然谈不上很了解禧妃的脾气,但对于禧妃喜欢找出气筒的事情还是都有所耳闻的,为了不让禧妃寻着法子拿自己出气,几个丫鬟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禧妃见这几名宫女像是老鼠一样的缩在一边,更是火气狂烧,瞪着眉眼刚想拎出来一个消消自己的火气,却见一直侍候在自己身边的太监李全福猫着腰身从另一处赶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借虎作伥

瞄着跑过来的李全福,禧妃冷哼一声,“慌慌张张的,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李全福一向能说会道油嘴滑舌,听这口气便知道禧妃正在气头上,虽然不知道缘由,却一点怨言也没有,伸手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脸上一巴掌,随后笑着跪下身子行礼,“禧妃娘娘玉言金口教训的是,奴才以后定当谨记。”

禧妃一向吃李全福的油腔滑调,如今听着李全福的‘玉言金口’四个字,不免声音的力度降下来了不少,“行了,闪到一边呆着去,别在这里给本宫添堵。”

李全福笑着起身,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点头哈腰的继续道,“司南王妃进宫来看望禧妃娘娘,如今被奴才安排在了待客厅里喝茶。”

司南王妃?禧妃的眸子沉了沉,难免心里有些嘀咕,她虽然与于淑兰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妹,但自从自己进了宫以来便根本就不曾与于淑兰有过走动,就连当年于淑兰嫁给司南王爷大婚的时候她也不曾有所表示,如此已算是恩断义绝的情谊,于淑兰应该有所察觉才是,为何会好巧不巧的在时隔几年之后来到她这里串门?

猛地的想起今儿爹爹和自己说那新立的皇后曾经痴迷于司南王爷,却因司南王爷爱妃心切一招拒绝,现在才鬼使神差的成了皇后。

念着于淑兰在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炫耀攀比,禧妃顿生狠戾之色,莫非于淑兰今儿过来是特意为了挖苦自己的?毕竟被她夫君拒之门外的傻子,如今竟然抢了自己的位置成为了宣国的皇后。

一直偷瞄着禧妃脸色的李全福见禧妃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眼珠子转了几个圈之后不免小声的开口试探道,“禧妃娘娘的脸色很是不好,不如让奴才去回了司南王妃?司南王妃的看望哪里有娘娘的身体要紧。”

缓过来的禧妃被李全福的话逗得轻笑,“狗奴才,就生了一张讨喜的嘴。”说着,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转头对身后的宫女交代,“你们去让小厨房给本宫做点精致的点心,到底司南王妃是本宫的好姐妹,怠慢了可不好。”

“是,奴婢遵命。”

睨着禧妃有要去会司南王妃的意思,李全福快走了几步站在了禧妃的身侧,哈腰的同时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平放在半空中,恭敬的扯着嗓子喊道,“禧妃娘娘请——!”

禧妃被李全福这一嗓子喊得顿时来了气派,斜勾着一抹骄傲的笑容挂在了脸上,缓缓的伸手将自己的手心放在了李全福的手上,才一摇一晃的朝着待客厅走了过去。

她从小便没讲于淑兰放在过眼里,如今自己是贵妃,她不过是一介王妃而已,就算是要看笑话也是自己看她的,既然她主动上门来找自己的茬,那么自己又何必客气?要是不拿出来点贵妃的派头压压她的嚣张,自己又怎能对得起自己现在这个贵妃的头衔?

想要欺到她蓝禧冉头上的人还没出生,就算了出生了她也要先人一步的将那个打算欺到她头顶上的那个人除之后快!

带客厅内的于淑兰表面上看似其实内心的焦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虽然她是抱着交易的态度来的,但是禧妃能不能答应她,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禧妃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尖锐的喊叫,坐在椅子上的于淑兰赶忙站起了身子,对着缓缓走进门的人影福身行礼,“禧妃娘娘安好。”

晃着腰身的禧妃懒懒的扫视了一眼,随意的摆了摆手,“起来吧。”

于淑兰听着禧妃的语气,心里很是不舒服,低头恶狠狠的白了一眼,才抬起头来直起身子熟络的笑道,“早就想来看望禧妃娘娘,只是司南王府家事较忙总是脱不开身,如今总算是得闲过来看望,希望不算是太晚。”

禧妃从李全福的手臂上松下自己的手,一边自己坐在了软榻上,一边吩咐着身边的李全福道,“去给司南王妃备座。”

“是。”李全福点头,由着另一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于淑兰的身边,才福了下身子转身走出了待客厅。

于淑兰瞧着身边的红木图腾扶椅,知道禧妃是故意想要让自己明白,现在自己与她之间的身份有着悬殊,虽然心里憎恨的要命,但是碍于自己有事相求,只能挂着淡笑坐了下来。

见于淑兰坐下了,禧妃心里得意了起来,这才接了刚刚于淑兰的话开了口,“司南王妃还能惦记着本宫,已经让本宫觉得开心了,又何来的早晚之说?”

于淑兰明了禧妃话里的生疏之意,想着自己进宫的目的,不免忽然压低了声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年莹喜的身上,顺便打算先打探一下禧妃的口风,“禧妃娘娘可能有所不知,本来贫妾应该是早就进宫的,只是临时得知了年家二小姐被立后的消息,虽然年家二小姐曾经无数次被司南王爷拒绝过,但好歹也与贫妾有过几面之缘,就算心里再是不想去理会,也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又是她!”禧妃握着手帕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虽已极力控制了自己愤怒的心情,却依旧制止不了自己被气的颤抖的身子。

撇见禧妃如此表情,于淑兰的心算是有了着落,从禧妃的表情上看她知道禧妃明显是已经知道年莹喜被立后并且十分气恼,如此一来的话,她后面的话便好说多了。

“禧妃娘娘这是怎么了?”于淑兰故意慌忙的起身,状似很是关心的走到了禧妃的身前握住了禧妃的攥成拳头的手,“禧妃娘娘的手怎得如此冰冷?莫不是身体不适?”

全当是于淑兰的幸灾乐祸,禧妃冷冷的佛开了于淑兰的手,眉眼里是冰冷的疏远,“本宫身体好得很,只不过在看到某些不愿意看见的人时便会手脚冰冷,司南王妃你如此聪慧,不知道知不知本宫到底得的是何病呢?”

于淑兰被禧妃扫的脚下后退了几步,心里已经憎恨一片的她很清楚,要是她不将这层窗户纸戳破的话,禧妃是根本不会承认的,所以为了她的计划,她不但要强迫忍下这口恶气,还要装作可怜楚楚的再次上前拉住禧妃的手说道,“禧妃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其实贫妾知道禧妃娘娘是在怪贫妾的少有走动,可贫妾也是有苦衷的啊!如今那年家二小姐仗着自己是未来的皇后,不但蛮横无理的住在府上不走,更是凌驾于贫妾之上的频频对司南王爷表现出妩媚之意,贫妾迫于无奈,敢怒不敢言的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除了想着要将那年家二小姐看紧一些,哪里还敢离开府门半步?”

禧妃听着于淑兰的雨声俱下,想了半晌仍旧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传闻那年家二小姐痴傻无脑,难道此事当真?”不然为何已经被立了皇后还要去对司南王爷献媚,而放着未来皇后的大好前途不守本分?

于淑兰眉眼轻转,她倒是没想到禧妃竟然如此多疑,不过既然禧妃已经说出了她的疑虑,自己也只好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了。

点了点头,于淑兰挤出了两行眼泪,“没想到禧妃娘娘对于此事也有耳闻。”

“那是自然,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本宫的耳目?”禧妃得意的轻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既然你都说了你不敢离开司南王府半步,如今这般出来就不怕那年二小姐去找司南王?”话语里虽然还是疑问居多,但她已经拉着于淑兰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再让于淑兰坐回对面的扶椅之上了。

禧妃的这一举动让于淑兰心里有了底,知道禧妃对她的敌意已经减少了许多,坐下身子的她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直接扑进了禧妃的怀里哭诉,“禧妃娘娘有所不知,今儿刚巧皇上留王爷在宫里用午膳,贫妾才得空出来的,说来也是贫妾福薄,到了此时才想起禧妃娘娘的好来,贫妾当真是罪该万死啊……”

毕竟于淑兰是与禧妃一同长大的,在宫里本就难以找到知心说话人的禧妃对于淑兰的戒备消了不少,伸手轻轻拍着于淑兰的后背,说话的口气也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见外。”说着,松开了松开了手臂直起了身子,瞧着哭红了眼的于淑兰不甘的疑惑道,“难道那年家二小姐就如此傻人有傻福?你就没想到一些什么办法?任由她继续荒唐下去?”

禧妃的话终于将于淑兰的目的引上了正题,一边低低抽泣的于淑兰心里偷着笑,面上却带着十万分诚恳的说,“怎么会没有?只是没想到贫妾在万事俱备的时候只欠了东风,想来冥思苦想的对策又成了水漂了。”

禧妃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赶紧拉住于淑兰的手,鼓励她将那个计划告知自己,“与本宫说说,如果那个东风借的不是很难的话,本宫倒是愿意帮你分担一下。”她想如果自己能借于淑兰之手除掉年莹喜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于淑兰点了点头,假意很是诚恳的将自己的计划与禧妃讲述了一遍,但她并没有将早已打算好给禧妃的那个‘好处’给说出来,因为按照禧妃的算计,应该不用自己开口,她便能主动提出的才是。

而且于淑兰更怕自己一旦提前说出了那个‘好处’的话,禧妃会多疑,所以她想赌一次,赌禧妃能够自己提出来并且索要,当然要是禧妃并没有开口索要的话,她再另作打算的将‘好处’告知于她也不迟。

第八十三章 东风到手

听完了于淑兰的讲述,禧妃沉静了半晌,在她看来于淑兰的办法虽然算不上是妙计,但却也不是并不能尝试,而且于淑兰现在所缺的那种药她刚巧手里也有,只不过她犹豫的是,在这场谋算之中,自己能够得到些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让于淑兰记得她一个好不成?如果要是这样的话,她宁愿不多管闲事的多此一举,而且于淑兰的这一举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成功的话,要是司南王爷当真追溯起那药材的话,想必自己还会被牵连下水。

可如果要是自己能掌握到年家二小姐不贞的证据呢?是不是整个的结局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斟酌过后的禧妃淡淡的笑了起来,挥手屏退了自己宫里的宫女,随后拉住了于淑兰的手,“其实司南王妃想要的东西本宫倒是可以帮把手,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本宫虽然贵为贵妃,却在这宫中也是如履薄冰,如果此事一旦东窗事发,本宫又要如何脱身?”

于淑兰一听这话,知道禧妃已经上了自己的道,窃喜之余不禁情深似姐妹的假以为禧妃考虑道,“禧妃娘娘的担心确实是该有的,只不过就算那时王爷知道此事而加以责怪,禧妃娘娘手里不是也已经有了最致命的证据么?”

“哦?”禧妃挑眉,明知故问的笑,“什么证据?”

“自然是年二小姐不贞的证据。”于淑兰心里明镜禧妃的装傻,厌恶至极的同时不免顺着禧妃的话往下说,“禧妃娘娘放心,这事无论是个怎样的结果,贫妾都会派人第一个通知禧妃娘娘的,只要禧妃娘娘手里有如此致命的例证,就算那年二小姐能瞒天过海进宫又如何?还不是同样要因此而顺服在禧妃娘娘的脚下?”禧妃想要一个肯定的‘报酬’她自然会给,这样的话就算她当真制服不了年莹喜的话,等年莹喜进宫之后让禧妃惩治惩治,她就是站在一边看热闹都是好的。

于淑兰的话都已经说成这份上了,禧妃自然不会再绷下去,起身拉着于淑兰来到自己的里屋,先是翻起床铺从被褥下面拿出了一把精致的钥匙,随后又从自己的衣柜底层捧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当着于淑兰的面将那小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众多药包之中的其中一包,轻飘飘的放在了于淑兰的手中。

“这可是本宫托人从宫里太医的手中私自取得的秘药,这药不但无色无味入口即化,药效更是迷人心智惑人四肢,本宫曾经已经派人在宫女的身上做过实验,据汇报的太监说,那服药的宫女面对男人,当真是怎么要都要不够呢。”

摸着手心里轻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药包,于淑兰大喜过望,尤其是当她听完了禧妃的话,更是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药包揣进了袖子里,一边连连道谢,“多写禧妃娘娘的东风,此番情谊贫妾一定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禧妃勾着笑将小盒子与钥匙放好,再次拉着于淑兰走到了带客厅里,“司南王妃的话还真是严重了,只要心安王妃不要浪费掉本宫这东风便好了。”

“这是自然。”于淑兰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算计了起来要如何将这药下给年莹喜。

禧妃一见于淑兰的心思飘了起来,知道她定是在想着如何对付那个年家的二小姐了,抬眼望了望门外的天色也快要到下午,怕一会有其他的妃嫔过来撞见于淑兰节外生枝,不禁故意打了个哈气揉了揉太阳穴,“本宫估摸着此时按照皇上的脾性,应该已经用完了午膳在御书房看书了,想必此时司南王妃回府的话,应该是能在宫门遇见司南王爷的才是。”

药已经到手的于淑兰本就不想再在这里与禧妃磨下去,如今听见了禧妃的‘逐客令’自然附和着道,“禧妃娘娘当真是蕙质兰心,既然如此的话,贫妾便告退了。”

“恩,去吧。”禧妃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摆了摆手,“只要记得别让本宫等得太久。”

“贫妾自当一有消息便派人通知。”于淑兰说着,朝着禧妃福身行礼,“贫妾告退。”说完,转身走出了带客厅,直奔了宫门。

望着于淑兰的背影,坐在软榻上的禧妃招呼进了守在门口的李全福,“小福子,你进来。”

听见叫喊的李全福匆匆迈过门槛,恭敬的跪在了地上,“禧妃娘娘有何吩咐?”

“想必本公的父亲还没离宫,你去将本宫父亲请来本宫这里坐坐,就说本宫有要是相谈。”说着,禧妃不忘嘱咐道,“切记别让皇上身边的人瞧见。”

李全福小心的应着,“是,奴才办事还请娘娘放心。”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李全福远去的脚步声,禧妃略有疲惫的闭眼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虽然于淑兰句句答应她的那般肯定,但她还是信不过于淑兰的为人,为了保证此事能万无一失,她还是要让父亲派人去司南王府监视着才是,不然到了最后她若是被于淑兰给戏弄在了股掌之中,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宣国,皇宫宫门。

三米高的大门上刷了赤红漆料,颗颗排列在那红漆大门之上的列列镶了金色外衣的钢珠,在阳光的晃照下闪着刺眼的光泽。

大门两边,分别有两队穿着金黄马褂的宫中侍卫守在门口,夏日的未时沉热的气候让侍卫困倦的想要偷懒的闭眼小憩片刻。

守在最前面腰间持刀的侍卫队长李茂也是困得眼角泛起了泪光,正打算回到宫门里找一处隐暗的地方打个盹,却不想在回头的瞬间便见宣雨辰从宫门里走了出来。

登时没了困意的李茂大老远便带起了笑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宣雨辰的身边,恭维的哈腰,“司南王爷安好。”

宣雨辰点了点头,同样带着几分客气的掏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李茂的手中,“天气燥热,李队长带着下属站在这里保护皇宫安全实属不易,这银子就当是本王轻弟兄们喝酒祛暑的好了。”

李茂笑的狗腿,点头哈腰的迎着宣雨辰往马车那边走去,不想才刚刚走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瞧着后面从宫门之中再次走出的人影,朝着宣雨辰假装羡慕小声恭维道,“一直听说司南王妃贤良淑德,如今一见当真如此,没想到司南王爷前脚出宫,王妃后脚便跟了出来,王妃对王爷这上心的程度,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李茂宣的话音刚落,宣雨辰便狐疑的回头,当他瞧见那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于淑兰时,自然也是诧异的很,想她于淑兰自打嫁进了司南王府,除了每年的家宴之外,连进宫走动都鲜少,就更不用说会在宫中有什么熟人了,而且他今日进宫并没听见谁传召了她的风声,那么如此不熟门路的她今儿这般主动进宫又是为何?

不过诧异是诧异,转眼间宣雨辰那一双带着疑惑的眼便被装出来的柔情所取代,到底是当着外人的面前,宣雨辰当然还没傻到暴露自己的心思。

捕捉到宣雨辰眼神之间变换的于淑兰,心里有那么一刻是惊慌的,毕竟对于她来说,想要在宣雨辰面前玩花样,就是等于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过很快,于淑兰便也镇定了下来,摸了摸袖子里那薄薄的药包,镇定后的她笑着走到宣雨辰的面前福了个身,“王爷迟迟不归,臣妾惶恐万分,本想着进宫来等王爷一起回府,却不想被皇宫的景色所沉迷其中流连忘返,不过还好赶上了王爷出宫,还希望王爷不要怪罪才是。”

宣雨辰当然不信于淑兰这蹩脚的借口,不过却也不道破,勾唇浅笑扶起于淑兰,温和大气的安慰道,“兰儿这是哪里的话?兰儿能亲自相迎,是本王的福气。”

手臂上并没有刺骨的疼,被宣雨辰握着的手心也没传来捏掐的痛,于淑兰松了口气的同时随着宣雨辰慢慢朝着马车那边走了过去,一路上偶尔低头浅雨,殷殷发笑,让附近的侍卫羡慕一片。

李茂一手掂量着手里的银锭子,一手擦了擦自己留出口中的哈喇子,心里也是羡慕嫉妒的很,不过嫉妒是嫉妒,羡慕是羡慕,眨眼的功夫便依旧很务实的将银子揣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掉头走进了宫门,躲在一处树荫下面闭起了眼睛打起了瞌睡,人家司南王要银子有银子,要相貌有相貌,更难得的是人家还有一个九五之尊的哥哥当靠山,自然应得委婉爱妻,而他一穷二白的俗人一个,还是琢磨琢磨晚上吃点啥比较实际。

上了马车,宣雨辰一改刚刚的温柔蜜语,毫无前兆的松开了于淑兰的手臂,便独自靠着马车的车窗做了下来。

于淑兰对于宣雨辰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样子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受任何影响的仍旧面带笑容,倾着身子坐在了宣雨辰的对面,为宣雨辰倒了一杯有些凉却的清茶。

看着茶水慢慢斟入到茶杯之中,宣雨辰冷笑的轻哼,“虽然本王不知原因,不过兰儿难得进宫一趟,应该多留下一会才是啊!”

于淑兰自然听的懂宣雨辰话语里的试探与责怪,轻轻将茶杯推到宣雨辰的面前,委婉含蓄的道,“王爷也知道宫中并无臣妾熟人,只不过是盼着王爷归府的心情太过急切,这才迫不及待的进了宫等王爷。”

第八十四章 计中计

“兰儿。”宣雨辰似乎没有很好的耐心与她耗下去,垂眸瞧着面前的茶杯,声音清淡却迸溅出了冷气,“有话便直说,你知道本王最讨厌的便是绕弯子。”

于淑兰手上抖了一下,心里已打起了鼓,面上却强壮镇定挂着微笑,“兰儿自然了解王爷讨厌什么,不过兰儿更清楚王爷现在喜欢什么。”

“呵呵……”宣雨辰被于淑兰的话逗笑,眉眼高抬的望着对面的于淑兰,“本王喜爱的多了去,不知道兰儿所谓的清楚,是清楚了本王的哪一种喜欢?”要是别人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他一定认为是自己的谋权被泄露,不过这话要是从于淑兰嘴里说出来的话,他还真不以为意,终归他和于淑兰夫妻几年,对于于淑兰那些小打小闹的手段还是清楚的。

于淑兰怕自己长时间的兜圈子会让宣雨辰失去了兴趣,杏眼略转,不禁开口直击,“其实臣妾看得出来王爷对年家二小姐的留心,只不过天意弄人,竟然让年家二小姐成了皇后,想来以前都是兰儿的错,要不是王爷顾忌着兰儿,想必现在年家二小姐也不会与王爷擦肩而过,所以今儿个兰儿想了很久,若是能帮助王爷得到年二小姐该有多好,哪怕只是一时的而已,兰儿也不希望看见王爷不开心。”她已经将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想来以宣雨辰的城府,想要弄明白‘暂时得到’这四个字的意思,只需要片刻便足以。

其实根本不需要片刻,在于淑兰话音刚落的时候,宣雨辰便明白了于淑兰的意思,只是他很好奇是什么促使一向善妒的于淑兰会有如此的退步,难道只是因为她明白,就算自己与年莹喜发生了什么,年莹喜也终归还是要进宫去的?

于淑兰坐在对面等了半晌也不见宣雨辰的开口,心想:莫非宣雨辰并不想要得到年莹喜?如果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不但要设套拉年莹喜进陷阱,还要同时将宣雨辰也一道算计进来,照这么看的话,事情可就变得复杂得多了,不过就算复杂,她也不会把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无论多难她也要去达成,而且这是她难得寻找到的一条出路,怎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就在于淑兰如坐针毡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宣雨辰忽然开了口,“兰儿,你想要玩火本王不但不予阻拦,相对应的还会在适当的时候帮着你一点,但你切记不要玩火自焚的将本王也拖累了,不然你休要怪本王无情。”于淑兰敢到他面前来说,就证明她已经有了计谋或者一些的把握,既然有人愿意亲自将年莹喜送到他的榻上,他又何必拒绝?他确实现在对年莹喜有兴趣不假,但他更有兴趣的是于淑兰究竟想要玩什么手段,而让他能不劳而获的就能得到年莹喜。

宣雨辰的话,无疑让于淑兰悬着的心着了地,本来还想开口让宣雨辰帮帮自己的她,终究没能将这个‘帮’字说出口。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其实就算这个计划没有宣雨辰的帮托也是一样的,而且宣雨辰既然知道此事,想来要是真要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才是,毕竟最终想要得到年莹喜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瞧着马车已经停在了司南王府的门口,于淑兰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思,笑着起身道,“想来年家二小姐来府上还没设宴款待过,不如今儿晚上臣妾吩咐厨房一声,多做几道佳肴摆在后花园之中,就当做是款待年二小姐了如何?”

心知肚明于淑兰是要借设宴下手的宣雨辰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漫不经心的嘱咐了一句,“让厨房做的精致点。”便抬脚走下了马车。

睨看着宣雨辰冷漠淡然的身影,于淑兰捏紧了袖子里的药包,她一边长长的舒了口气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妒恨,一边安慰自己的想:马上就要有人比自己还要难过了,只要年莹喜成了自己的垫背,那么自己便再也不用这般的委曲求全了。

司南王府,西侧小院。

年莹喜坐在院子里百无寂寥的瞧着手拿扇子追着蝴蝶乱跑的芊芊,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女人打发时间的方法还真是有够无聊。

不过她也算是挺为芊芊竖起大拇指的,这丫头还真是好兴致,只需一把扇子,几只蝴蝶,便能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奔奔跑跑的将近一天都不觉得厌烦。

见芊芊玩的忘乎所以,年莹喜轻轻的起身走进了屋子,她估摸着唐楚身上的麻醉散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应该是时候起来了才对。

果不其然,当她弯下腰神掀起床单的时候,便瞧见了唐楚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

“唐大少爷睡的可好?”瞥了眼唐楚身上已经勒紧不少的腰带,年莹喜贼贼的笑了起来,看样子唐楚这厮早就醒了,而且应该已经挣扎了很久才是,不然这腰带不会勒紧到这个程度。

“年莹喜!”完全不能动的唐楚睁着猩红的双目瞪着她,恨不能磨碎嘴里的银牙吐她一脸,“你还是个女人么?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别总给我用这些无耻的手段!”

年莹喜对于唐楚嘴上骂人的功夫根本不以为意,拢着裙子往地上一坐,掏出怀里的钥匙在他眼前轻晃,“想打架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这钥匙是什么意思。”

唐楚一听又是钥匙,不禁火从心起,“你就只会拿着这把钥匙说事?”他早知道她是这么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女人,才不会答应宣逸宁跑这一趟。

“废话!”年莹喜终于耐心耗尽也来了脾气,伸出巴掌敲了唐楚一记暴栗,“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在这里和你死磕?”

“奴婢参见司南王妃。”

“你们家小姐呢?”

“回王妃的话,小姐刚刚还在的,估计应该是口渴了进屋喝水了。”

院子里忽然传来的对话声让屋子里的年莹喜放松的神经绷紧了起来,垂眼瞧着床上扔在磨牙怒瞪的唐楚半晌,忽地起身伸脚将床下的唐楚又往里面踢了踢,随后放下床单,走到圆桌边上装作倒茶。

唐楚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连续踢了三次,顺着露出缝隙的床单看着年莹喜的脚踝,唐楚一张俊面因为气恨而扭曲的不成样子,他真想现在就出去一巴掌拍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不知二小姐昨晚睡得可好?”于淑兰笑着走进屋里,却在看见地上那些破碎的房门碎片时变了脸色,“啊!这是怎么了?”

年莹喜放下手中的茶杯,见于淑兰脸色的表情变换并不是装出来的,不免笑着上前随便找了个理由,“还不都是昨儿晚上芊芊胆小,不过是一只老鼠而已,竟也将她吓得夺门而出,没想到芊芊这丫头看似娇小,力气却大得惊人,人倒是没怎么着,却把这扇门给撞坏了。”她不说出实情并不代表是有心帮着宣雨辰,而是她现在很清楚就算她讲出实情的话,于淑兰不但不会觉得自己的老公不检点,反而会觉得是她别有用心才是。

跟着进门的芊芊听着年莹喜的话,虽然知道年莹喜说的是谎话,却也聪明的没有多嘴,在她看来无论现在年莹喜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应该有任何怨言,因为昨晚的事情确实是因她而起的。

于淑兰自然不相信年莹喜的话,不过余光之中见芊芊愧疚的低下头,又有些动摇自己心中的不相信,一来二去之下,于淑兰倒也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之上,直奔着今儿自己过来的主题开始给年莹喜下套。

“不过是一扇门罢了,一会我就派人来给妹妹重新安一个。”于淑兰说着,上前一步握住了年莹喜的手,语气忽然忧愁了起来,“想着二小姐以后要进宫见一面都难,我这心怎么都觉得堵得慌,总是觉得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不过还好王爷提点,我才想到要吩咐厨房今儿晚上为二小姐进宫庆喜设宴,虽只是绵力之举,却还请二小姐赏脸,不然我这心里会更加的不安啊!”

年莹喜心里冷声嗤笑,于淑兰一口一个犯堵,一口一个不安,却话里话外的拿着宣雨辰来压她,如此举动,她还真不知道这于淑兰到底是自己犯堵不安,还是要让她犯堵不安。

只不过于淑兰为何要好端端的设宴?难道正真是单纯的想要讨好她?

不会,绝对不会,虽然于淑兰句句诚恳,面带微笑,但年莹喜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于淑兰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站在一边的于淑兰等了半天也不见年莹喜的反应,心里担心年莹喜会拒绝,不由得赶忙开口假装伤情的起了哭腔,“莫非是二小姐在府上住的不舒心?或者对我有什么意见?”

“怎么会呢。”年莹喜最讨厌看见的便是哭戏,为了不让于淑兰演下去,直接打断,“既然是王妃与王爷盛情款待,小喜又怎能不去。”既然于淑兰既然拿出宣雨辰来说事,她自然也不会拒绝,反正她也是要找机会接近宣雨辰从中套话的,既然机会主动敲门,倒省下了她不少的力气。

况且万一这是一场鸿门宴的话,想来于淑兰或者宣雨辰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才是,终归她是未来的皇后,量宣雨辰与于淑兰这对臭味相同的夫妻就是想耍花样,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所以只要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着点,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情才对。

第八十五章 老虎终究是要发威的

年莹喜的爽快答应倒是让于淑兰颇为意外,喜出望外的将目光转在了芊芊的身上,拉着年莹喜的手又道,“刚刚听二小姐的话,似乎二小姐很是喜欢这个丫头,不过能找到一个称心的丫头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一会我派人也给这丫头打扮一下,一同出席今晚的宴席好了。”

芊芊听着于淑兰的话,心里开心至极,她知道既然是家宴的话,那么宣雨辰就一定在场,欢愉的她正想低头给于淑兰行谢礼,却听年莹喜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还真是劳烦司南王妃费心了。”

年莹喜扫了一眼有些控制不住喜悦的芊芊,直接将话给婉绝了回去,“我确实是喜欢这丫头的紧,不过司南王妃也说了,一会会派人过来换门,既然这门是芊芊撞坏的,她就应该留下帮着收拾残局,所以司南王妃的好意,我就代芊芊心领了。”其实她留下芊芊,不让芊芊再去接触宣雨辰只是其一,其二是她怕于淑兰会在她不再的时候派人过来在她的屋子里做手脚,而且现在屋子里还有个唐楚,要是万一让人发现了,后果就不是她能解释清楚的了。

芊芊没想到年莹喜会不让自己去,一时之间心里从喜悦到失望的反差根本控制不住,清秀生涩的笑脸顿时怂搭了下来。

于淑兰倒是也没料到年莹喜竟然会拒绝自己,担心自己一会没办法派人过来给年莹喜茶里下药的她,瞧着芊芊不开心的脸色,不由得继续劝道,“芊芊犯下的也不是什么大错,不过是一扇门窗罢了,二小姐又何苦这般赏罚分明?”说着话,提高了音量喊着等在门口的丫鬟,“你们几个进来,带着芊芊去梳洗打扮一下,莫要耽误了宴席的时辰就好。”

“是。”三两个丫鬟走了进来,说着话的功夫,便要拉着芊芊出门。

芊芊本就想去宴席,见于淑兰竟然如此通情达理,刚刚灭下去的希望顿时又燃烧了起来,见这几个丫鬟走了进来,更是一颗心都飞了起来,根本就来不及也不想再去看年莹喜是个什么脸色,一心想要随着这几个丫鬟出门。

床板下的唐楚虽然看不见,但他就是光听也听个明白了,有些幸灾乐祸的他索性闭上眼睛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他可要好好听听这个年莹喜到底是怎么从这场尴尬又孤军奋战的战场之中得到胜利的。

当然,他心里巴不得年莹喜会输,巴不得芊芊赶紧去收拾打扮,因为这样他一会便能好好的刺激刺激她了,看她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年莹喜瞧着故意对自己视而不见的芊芊,又在余光之中瞥见了于淑兰得意的神色,不慌不忙的伸手拿起圆桌上茶杯上盖着的盖子,在芊芊一只脚跨过门槛的时候,手臂一挥,将茶盖朝着门口的方向飞了过去。

‘嗖’的一声,那茶盖准确无误的钉在了距离芊芊几寸距离的门框上,而整体的陶瓷竟然连个角都没有被磕掉。

抱着侥幸心理的芊芊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道强风,等她侧眼看见那近在咫尺的茶盖时,登时双腿软成了棉花,一屁股瘫坐在了门槛上。

其实不光是芊芊吓得瘫软了下去,就连站在年莹喜身边的于淑兰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年莹喜的动作,要不是看见了那钉在门框上的茶盖,她真的会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而已。

一时间,屋里的人全都莫名的屏住了呼吸,极其安静的全都将目光注视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床下的唐楚似乎也察觉到了屋子里不太一样,可任由他侧着身子怎么看,都无法看清屋子里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寂静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于淑兰强勾起笑容打破了寂静,“没想到二小姐的身后竟然如此了得……”她其实更想上前再次握住年莹喜的手去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但鼓了半天的勇气,只是脚下的步伐稍稍靠前了一点,紧紧攥着手帕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勇气伸出去。

年莹喜瞧着于淑兰畏惧的样子,忽然装作无比惊慌的提着裙子跑到了门边,左瞧右看了半天,扭头朝着于淑兰哈哈的笑了起来,“一着急居然手滑的将茶盖给飞了出来,还好没有伤到人。”

嘴角抽了几抽,于淑兰怎么想也没想到,最后听见的竟然是这么个回答,不过她见年莹喜那傻头傻脑的样子倒还算是真实,而且介于年莹喜以前疯癫过,所以信以为真的以为刚刚不过是年莹喜心急之下旧病复发了而已。

如此一来于淑兰更是不敢上前,也不敢违背了年莹喜的意思,朝着门口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行出去,自己则带着小心的戒备走到了门口,并且在距离年莹喜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既然二小姐想要让芊芊有个记性,我就不再多事了,不过还请二小姐能随着我一同去梳洗一下可好?”

于淑兰心里其实还是想让芊芊离开这屋子,这样她才好派人动手脚,可相比之下她又更害怕违了年莹喜的心思之后,使得年莹喜旧病复发再次癫疯,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府门陷入鸡犬不宁之中,她只好先顺了年莹喜的意思,等一会再做打算了。

年莹喜睨着恨不得现在长翅膀飞走的于淑兰,心里早就已经笑翻了天,她特意装疯卖傻的掩饰住自己刚刚的出手,而不是直接狠戾的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为的就是让于淑兰心惊胆战身心惧怕,因为年莹喜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每个人内心存在的恐惧并不是亲眼见到的怪异事物,而是那些捉摸不透,猜想不到的,想看又无法看清的未知,才是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根源。

垂眼看着依旧瘫坐在地上的芊芊,年莹喜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柔声满满,“芊芊你还好吧?是不是吓坏了?”

芊芊全身俱抖,惶恐的摇头,“没事,奴婢没事。”

“既然没事的话,就同我一起去梳洗打扮吧?”年莹喜说的满眼诚恳,“而且司南王妃看样子也是很希望你去的呢。”

于淑兰一听年莹喜竟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为了撇干净其中的麻烦,赶紧开口,“这事儿还是二小姐自己拿主意的好,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忍着心里爆表的笑意,年莹喜若有所悟的点头,“啊!原来是这样子啊,看样子是我理解错了。”

“就是,就是。”于淑兰一边舒了口气,一边赔着笑,这趟浑水她暂时是不能再趟了,不然还没等去宴席,就先将年莹喜给刺激的犯了病,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小姐。”芊芊轻轻的开了口,“奴婢知错了,这就在院子里安心等着一会换门的人过来。”她虽然低着头,却也不是没听进去于淑兰反悔的话,虽然她心里很是无舒服,可却也不敢再造次,年莹喜刚刚的那个不小心,就算是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她心里清楚的很,刚刚要不是年莹喜的手下留情,可能此刻的她已经成为一具尸体躺在这地上没有半点知觉了。

知道这丫头应该是真的害怕了,年莹喜也不再过多的为难,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抬眼朝着于淑兰看了过去,“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便走吧,刚刚司南王妃不是也说了么?这宴席可是晚不得啊!”

于淑兰倒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单单靠着一个眼神就将芊芊给驯服了,失望的先行走出了屋门后,回头一边瞧着身后的年莹喜笑着朝自己走了过来,一边又不情愿的心生佩服,如果她要是也能像年莹喜这般该多好?仅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便能将身边的下人门吓得服服帖帖。

随上于淑兰的脚步,年莹喜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过残忍,可她同时也明白残忍是唯一的办法,她希望芊芊能明白她的用心,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知火坑却也愿意深陷其中。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站在门口的芊芊一直笑望着年莹喜与于淑兰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卸下了伪装,忍着想要大哭的冲动,她死死举起手臂咬住自己的袖子,任泪水蔓延却不敢大声的哭诉。

她只是想远远的能看看宣雨辰便好,为什么连这么一个渺小的心愿都无法去实现?以前她机会,现在竟然连这种身份都没有了。

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臂,芊芊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压迫的窒息了,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才能消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的从这没有止境的伤心之中走出来。

床下的唐楚听着这‘呜呜’的哽咽声,无奈又心烦的转着身子脸朝墙面,拧眉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年莹喜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将芊芊给驯服住的,只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年莹喜成功了,虽然他十分不情愿的想去认可,但又不得不去承认,年莹喜果然是好手段,不但封住了于淑兰的嘴巴,更是让芊芊有苦不能说的到底顺了她的意思。

年莹喜……想着这三个字,再想起那张总是有着诡计多端的脸蛋,唐楚好看的眉峰便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第一次心烦意乱的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六章 别来无恙的解围

傍晚的微风轻轻吹过湖面,使得在湖面散出层层波纹,附近的羽虫在渐动的湖面上欢跳起舞,引得清湖里的鲤鱼锦簇相拥,时不时的跃出水面捕捉羽虫,景色煞是自然唯美。

后花园的凉亭之中,被丫鬟端放在石桌上的佳肴虽然都盖着镀银的盖子以防散热太快,不过那被掩盖在盖子之中的香味却依旧争先恐后的不断从里面钻出来,将附近的空气中感染上了一层美味的香气。

有些已经提前抵达的宾客在附近闲聊,时不时的笑声与言语之声从三三两两的人群之中传出,显得本来还算宽敞的后花园略微拥挤了一些。

随着于淑兰走进后花园的年莹喜本以为只不过是她们几个人的简单的吃顿饭而已,没想到后花园竟然站了这么多的人,瞧着这附近拉帮结伙的人群,年莹喜不免心生疑惑,因为如此看来的话,她还真不知道于淑兰这两口子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了。

几个年轻气盛的达官贵人正在小路上畅聊着一些文人书墨,忽的一阵清晰的味道钻进了他们的鼻息之中,使得他们均纷纷侧目,当他们看见走在于淑兰身边的年莹喜时,不由得愣住了神情,纷纷私语着年莹喜的身份。

“站在司南王妃身侧的那个女子是谁?为何以前来的时候都没有见过?”

“估计是远房的亲戚吧,只是没想到司南王妃竟然有如此婀娜貌美的亲戚!”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直以为这诗词之中的女子不过是诗人凭空杜撰出来的,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真切的体会到了这诗词之中的含义啊!”

于淑兰听着这些莫名的赞美之声,心里一阵幽怨,这些风头本来以前都是她的,现在却成了年莹喜的,她要是早知年莹喜卸下面纱竟然如此清秀雅致,当初她就是死,也不会计将年莹喜这层面纱给揭下来,这下好了,现在真是她自己搬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感觉到身边于淑兰身子不自在的僵硬着,年莹喜倒是无所谓的就差打哈气了,她从来就不是个注重皮囊的人,自然不会去理会别人来怎么评价自己的长相,如果她要是当真那么在意的话,当初也不会整日糊着泥巴招摇过市了。

抱着又怨恨又窝火的心情,于淑兰终于将年莹喜带到了湖边,正琢磨着要找个理由离开片刻,不在这里做年莹喜的绿叶衬托,刚巧这个时候宣雨辰从后花园的拱门走了进来。

看着宣雨辰进来的于淑兰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压住自己欢喜的心情,转头对年莹喜略带抱歉的道,“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早就到了,劳烦二小姐现在这里赏赏风景,容我先失陪一下。”

早就看出了于淑兰想要走人的年莹喜倒也不说破,反正她也不喜欢别人在身边像是盯梢似的盯着自己,索性干脆的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于淑兰朝着宣雨辰的方向走了过去。

“请问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赏风景?”

一个男性的声音将年莹喜的目光从远处拉了回来,年莹喜正面这么一看,不由得眉头开始抽搐,因为这说话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刚刚吟诗的那个男人。

根本不想搭理他的年莹喜连开口都不开,直接将目光越过他盯着湖面发呆,心里希望这男人能够知难而退的掉头走人。

不过这男人显然并没有那么薄面,反而脸皮厚的足够可以,见年莹喜不搭理自己,不但没有走,竟然装作已经熟知的站在了年莹喜的身侧,只要年莹喜的目光停在了哪里,他便马上的侃侃而谈详细解说。

年莹喜听着耳边没完没了的话音,袖子下的双手逐渐痒了起来,要不是碍着现在人多,她早就一巴掌将这男人抽进湖里,她真没想到,原来在这样保守到恨不得连脸都遮起来的时代,竟然也有这种疲劳轰炸死缠烂打的狗皮膏药,看样子倒是她把这个时代给轻视了。

“没想到年家二小姐竟然也在,真是好巧。”又是一道男性的声音响起,这次不但让年莹喜有些惊讶,更是很合适的打断了她身边的男人,让他及时住了口。

年莹喜的惊讶,是因为其实不用看人,她听声音也听出来这人是谁了,不似刚刚的冷漠,这次她转头朝着那清瘦温和的人影报以笑意,熟络的开口道,“没想到李沛公子也来了,当真是许久未见了。”

被打断的男人本来是一脸的恼怒,不过在他听见年莹喜称呼出身后人的名字时,立马改变了之前的态度,眉开眼笑的也转过了身子,十分客气的双手抱拳行礼,“李当家好啊!”

李沛先是对着年莹喜笑了笑,随后垂眸才对那男人说道,“孙公子无需如此客气。”

姓孙的男人顺着李沛的话起身,看了看李沛又瞄了瞄身后的年莹喜,纠结了半天才含蓄的问道,“是李当家认识的?”

“应该说是老友了。”李沛笑着擦过姓孙男人的身子,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只是许久未见倍感亲切。”

“原来如此。”姓孙的男人虽然心里很舍不得年莹喜,不过他也只能退让,“李当家的朋友果然广博,让小生佩服,既然这样,小生便不再多做打扰了。”说着,朝着人群之中走了过去,时不时的回头瞧瞧站在李沛身边的年莹喜,忍不住的唉声叹气。

烦人的‘苍蝇’终于被送走了,年莹喜客气的对李沛道谢,“还真是谢谢李沛公子的解围了,不然我还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李沛含笑,声音温润,“而且刚好我家的珠宝都是经由他家的镖局押运,想来他也是不想得罪我这个大客户,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手了。”

年莹喜一愣,不禁低低的笑了起来,怪不得她还在纳闷这么这个难缠的人见了李沛就这么痛快了,原来是不敢得罪李沛罢了。

年莹喜的笑声,引得李沛侧目,在他眼中的她,还是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也是最美的一次,她的笑声伴随着微风恰似银铃,她额前的碎发飘过那双弯成似月的眉眼散落在唇边,是那么想让他伸手去轻轻的帮她掖在耳后。

李沛从来没想过年莹喜摘下面纱竟然是如此的迷人,其实他想:就算她摘下面纱的脸庞并没有这般的完美,他还是会惦念至今难以忘怀,因为他喜欢她的并不是这些表面的美丽动人,而是她身体里那与身俱来的气息。

李沛留恋的目光让年莹喜慢慢收住了笑容,她到底是一时大意了,竟然忘记了李沛对自己的心思,扯了扯嘴唇正想着说些什么能拉开些彼此的距离,却没想到李沛竟然赶在她的前面先行开了口,“李沛并无其他浅薄之意,而且年二小姐的事情李沛也早有所耳闻,李沛只是不希望丢了年二小姐这位难得的朋友,当然李沛也会很快正视自己的身份,与年二小姐未来的身份。”

年莹喜听罢仅是一顿,便流利的回答,“李沛公子说的这个笑话还真好笑,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不是么?”她对李沛的印象可以说是一直不错,不然刚刚也不会在他的面前那般毫无防备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再加上刚刚李沛那些发自肺腑的话,她就算是个石头做的心脏,也要为了面前的男子而有所动容了。

只不过她的动容只是在于在现在不与他相视无语,对于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以后,她无法现在去预估。

李沛虽然为人谦和,可也聪明至极,他自然懂年莹喜刚刚的话无外乎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否定,肯定的当然是他与她之间还是有友情在的,否定的自然是他对她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来的感情,虽然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不过他从听到她要进宫消息时就一直阴沉的心情,倒是消散了不少。

年莹喜见李沛脸上的那份不自在终于消失在了那温和的笑容之后,不禁也为他松了口气,“李沛,你是个真实的男人,我祝福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话虽然有些酸,有些矫情,不过她还是丝毫不介意的坦白而言,只因李沛这个男人是个好人,只因李沛身上的那种真实太过珍贵。

李沛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年莹喜会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什么后缀都不加,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对着年莹喜开玩笑的道,“希望能承宣国未来皇后的吉言吧,只是到时候李某很纠结要不要让皇后娘娘送礼物哎……”

年莹喜更是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李沛竟然也会开玩笑,惊讶失笑朗朗,她自从穿过来至今,可能真正开心的只有此刻了,因为这一刻她可以像是平常人一样的与自己的朋友交谈,而不是像是生活在以前那种水深火热之中似得,没说一句话都要先提前考虑到后果与得失。

另一边带着于淑兰不停穿梭在宾客之间打招呼的宣雨辰听见了湖边的笑声,当他看见那没有半点假装而是完全真实的年莹喜时,有些呆愣的甚至是以为看见了仙子,在这一刻的他觉得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是年莹喜这样的女人,哪怕脸上不施任何的胭脂水粉,也无法抵挡住那与身居来的美好。

第八十七章 谋算在进行

站在宣雨辰身边的于淑兰刚与身边的客人打了招呼,拉着宣雨辰的手臂正要换个地方继续去打招呼,却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拽不动了,狐疑之下的她不免侧脸朝着宣雨辰看了过去,却看见宣雨辰竟然望着年莹喜失了神,这一发现,让她本就不怎么舒服的心顿时更加的沉了下去。

这种说不出来的心情,让一直善于伪装的于淑兰像是吞了上万副的苦药一般,吐不出来咽不进去,生生卡在喉咙之中苦涩难忍。

带着种种的不甘与穿心的嫉妒,于淑兰逼回自己眼里的湿润,勾起善用的笑容,拉了一下身边人的手臂,刻意的在宣雨辰的耳边火上浇油,“年家二小姐还真是个美人坯子,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说的就是这般吧。”

耳边那说出他心声的赞叹之声让宣雨辰回神,侧头垂眼朝着身边的于淑兰睨看,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难得听见兰儿如此对她人如此夸赞,莫非兰儿是真心想成了本王这番美事?”从始至终他就没想过于淑兰会真心帮他得到年莹喜,不过现在看来,貌似于淑兰这次还真是动真格的了。

“王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于淑兰故作惊讶又假装不开心,“臣妾虽无才,但女经还是熟知的,况且难得王爷有如此中意之人,臣妾自然不会从中作梗。”

宣雨辰不再说话,反而用自己好似鹰眸一样的眼盯在了于淑兰的脸上,那锐利带着透析的目光死死的定格在于淑兰的脸上,似乎要将她看穿一样。

于淑兰被这分不清楚何意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不过为了她自己的谋划,她强迫自己压住心里的那份心虚的同时,用微笑回应着宣雨辰的打量。

“平湖王爷到——!”随着从后花园拱门传来的一声呼喊,让宣雨辰盯在于淑兰脸上的那双眸子瞬间转移向了拱门处。

得到自由的于淑兰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平湖王爷来的及时,不然若是自己再给宣雨辰盯下去,保不准会不会出什么纰漏。

站在湖边的年莹喜自然也听见了后花园拱门处传来的报喊声,回身朝着拱门处望了过去,果然见一身湖蓝色长袍的宣月淮,风度翩翩卓资不凡的走了进来。

正在和宣雨辰夫妻说话的宣月淮若有所感的朝着湖边的方向看了过来,当视线正好与年莹喜的视线相撞之时,趁着空档偷偷的朝着她狡黠的眨了下眼睛对了个口型,随后便收回了目光,与面前的宣雨辰继续面带笑容的说着什么。

回想着宣月淮刚刚‘接应’的口型,年莹喜头痛的简直想抚额,她还真是千算万算漏算了他就是来和自己接应的人……

又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站在宾客之中的于淑兰见菜上的都差不多齐了,才悄悄的伸手拉了一下宣雨辰的袖子。

宣雨辰会意的带着宣月淮走进凉亭之中入座,而于淑兰则是朝着湖边年莹喜的方向走了过去。

最先看见于淑兰过来的李沛识时务的先行与年莹喜行了礼,“看样子是要开席了,容李沛失陪先回座位了。”

同样听见身后脚步声的年莹喜淡淡的勾笑,“李公子慢走。”

李沛点了点头,忍着自己心里难舍的情谊,看着年莹喜半晌忽然到了一句“保重。”才转身朝着另一边的桌子走了过去。

李沛刚走,于淑兰便停在了年莹喜的身边,“让年二小姐久等了吧?”说着,搀上了年莹喜的手臂,很是亲切熟络,“菜已经上齐了,还请年二小姐随着我去凉亭吧。”

年莹喜点了点头,随着于淑兰与李沛背道而驰,走向了凉亭。

感觉着身后的人已经不再,李沛控制不住的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年莹喜既然已经被立后,一定就会在不久之后入宫册封,那么这次他与她的小别,也许就成了今生的永别……

余光瞥见李沛转身的于淑兰恶狠狠的在心里吐了一口吐沫,她实在想不明白年莹喜到底哪里好,为何能赢得这么多优秀男子的青睐!

不过很快,于淑兰便由内心发自面庞的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年莹喜马上就要沦为被自己算计的阶下囚,等到了年莹喜连贞洁都失去并且日日被宣雨辰欺压的时候,她倒要瞧瞧这些个现在如此迷恋年莹喜的男人们,会是怎样一副惋惜轻视的嘴脸。

“司南王妃想到了什么?笑的如此开心?”早就睨见于淑兰算计笑容的年莹喜,故意在于淑兰脸上笑容最深的时候开口打岔。

沉浸在自我满足的于淑兰被年莹喜的话惊了一下,心虚的朝着年莹喜笑着摇了摇头,却将脚下的台阶当成了平地,顿时甚至前倾脚下一崴,朝着地面就栽了过去。

‘砰’的一声,凉亭的石阶上掀起了阵阵浮灰,待浮灰散去,凉亭里外的人均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却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开玩笑!一向温婉贤淑的司南王妃当着众人的面摔了个狗吃屎,尤其还是当着司南王爷的面,这个时候谁先笑谁先死!

凉亭之中的宣月淮勾着含笑的眼看的并不是于淑兰,而是站在于淑兰身边的年莹喜,他可不信于淑兰会好端端的跌倒。

年莹喜对上宣月淮的目光,先是无奈的的耸肩,随后朝着面朝大地背朝天的于淑兰看了过去,心里并不感觉好笑,而更多的是感觉到惊心,她刚刚那般的做法确实是想吓一吓于淑兰,想看看于淑兰究竟心虚到什么程度,只是她没想到,于淑兰竟然心虚到了连脚下的路都忘记看了的地步。

是谁说过,阴谋与谎言有多大,心虚就有多大来着?再次瞧了瞧趴在地上的于淑兰,年莹喜心里不免打起了万分的精神,看来今晚自己还真是进了一场鸿门宴啊。

寂静之中,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凉亭之中爆发而出,“都是死人么?还不过来将王妃扶起来!”说话的宣雨辰凌厉的眼望向了凉亭外,那些伺候在后花园之中小厮与丫鬟的身上。

听着宣雨辰不善的口气,不但丫鬟小厮吓得集体涌进了凉亭之中,更是有许多想要巴结宣雨辰的达官贵人们拥挤到了凉亭下方,不断的帮于淑兰解围。

“司南王妃还好吧?真不知道这些当下人的是怎么干的活,一定是将地面弄的太过顺滑,才导致的司南王妃脚下不稳。”

“就是就是,现在这些当下人的干活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趴在地上的于淑兰一张脸涨的通红,有的地缝都恨不得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她自从出生开始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的丢人过,余光见到自己身边那双细小的脚,于淑兰切齿痛恨的认为,一定是年莹喜从中搞鬼,不然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摔倒了?

察觉到丫鬟的手臂已经搀扶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淑兰认命的顺从着起身的同时,不免换上了一副委婉含蓄的笑,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就算不为了自己今后的颜面,也要为了今日自己的计划,总之,只要能把年莹喜拉下水,她就是再摔一跤也要爬起来!

“让大家担心了。”面对众人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于淑兰表面上自然而然,“只顾着让下人好好打扫着后花园,却忘记应该在这石阶上撒点浮灰了。”

围在凉亭之外的宾客一听,无不点头附和,逐渐离开凉亭再次都各自落座的他们,谁也不曾说破就在刚刚于淑兰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飘散向四周的那些粉沫就是浮灰。

“吓到年二小姐了吧?”于淑兰说着,再次拉起了年莹喜的手,将年莹喜引到了宣雨辰与宣月淮中间的位置上,自己则转身朝着宣雨辰试探的看了过去。

宣雨辰虽然有心让于淑兰离开宴席,不过见刚刚于淑兰的反应还算是机智,倒也消了不少的火气,如今又见宾客们刚刚稳定了一些,怕自己让于淑兰退下惹起非议,想了半晌之后终是对着于淑兰点了点头,示意于淑兰可以坐在自己的身边。

哪想就在于淑兰刚刚坐在石凳上,凉亭外的宾客之中再次传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次这些声音不是对着于淑兰的,而是指向了年莹喜,因为在座的宾客无不狐疑,年莹喜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坐在两位王爷的中间。

“这女子到底是谁啊?竟然能有如此身份的坐在两位王爷的中间?”

“看这女子的面容面生的很,不像是咱们宣国人啊!难道是平湖王爷的……?”

“去去去,别瞎说,如果当真如此,为何不同平湖王爷一起来?就算是未来的平湖王妃,也是要坐在平湖王爷的身侧,而不是坐在两位王爷的中间!”

“那她难道是司南王爷的新……侧妃?”

坐在宣雨辰身边的于淑兰并没有起身解释年莹喜的身份,相反的在心里巴不得这些人能将议论之声再说的大一些,只有如此,才能让宣雨辰能够更加的觉得年莹喜的好,才能让宣雨辰对年莹喜更加的想入非非,而只要宣雨辰一旦占有的心着了魔,那么不要说院子有个芊芊在看守着院子,想必就是有千万侍卫,宣雨辰也一定会帮着自己给年莹喜下药。

这是从一开始为什么她如此记恨如心,却还要面带笑容的不断夸赞年莹喜的原因!

第八十八章 竟然是皇后

面对众位宾客的指指点点声声入耳,宣月淮抿唇一笑,当先举起手中的酒杯,伸到了年莹喜的面前,“虽然还没册封,不过圣旨却是早已经颁下了,虽然小王这一声道贺貌似晚了一些,不过还请未来的皇嫂不要介意才是啊!”

“……”平地炸起一声雷,不但炸的众位在座的宾客集体止住了私语之声,更是炸的许多反应过来的某些人外焦里嫩体无完肤。

其实这些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拒婚年莹喜的一些公子少爷们。

伴随着阵阵惊讶的抽吸之声与捶胸顿足之声,刚刚对年莹喜示好作诗的那位孙公子,更是窝火的一口气差点没过去。

当初他也是在退婚的行列之中,就是现在他还记得当初自己严词拒绝媒婆时候的那套说辞。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他真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更恨不得咬下那些制造流言蜚语的乌合之众。

是谁说年莹喜无才无德无貌无品?是谁说年莹喜相貌丑陋痴傻癫狂?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如此的居心叵测散步此等谣言,让他白白错过了迎娶美若西施,堪比天仙的娘子!

其实不单单是凉亭之外,凉亭之内的宣雨辰其实才是最哑巴吃黄连的一个,他若是当初知道年莹喜会有今日的蜕变,又怎能曾经那样无谓的忽视?

忽略掉所有多余的赞叹声与惊叹声,年莹喜举起茶杯狠狠的撞了下宣月淮的杯子,顺带抬起桌子下面的腿,死死的踩了他一脚,这男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非要将自己推到这风口浪尖之上。

宣月淮被这一踩,疼的后牙都跟着冒起了凉风,勉勉强强的撑着笑意喝下杯中的清酒,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可不想被年莹喜给阴的也像刚刚的司南王妃似得,来个狗吃屎的啃在地上。

没有了宣月淮的多语,年莹喜这顿饭吃的还算是消停,对于凉亭外面那些个还驻留在自己身上的悔恨目光,年莹喜干脆置之不理,她不是以前的年莹喜,自然对这些人悔恨的目光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可谈。

而且就算以前的年莹喜也是她的话,她也懒得去理会,这些根本不正眼看她的人,她又何必去浪费时间关心他们的后知后觉?用她比较常用的一句话来说:现在都眼巴巴的知道后悔了?凉了!你们这些没长眼睛的早都干嘛去了?

饭菜吃到一半,一直盯着宣雨辰表情的于淑兰知道差不多了,不免让伸手让齐嬷嬷低头,用宣雨辰也能听见的音量吩咐着,“去将厨房熬好的人生鸡汤送到年二小姐暂住的院子里去。”说话的同时,将自己手握在了齐嬷嬷的手上,故意将那小药包留出个边角让宣雨辰能看清,然后又道,“务必要亲自送到年二小姐的屋子里。”

齐嬷嬷不露声色的将握着药包的手别在身后,点了下头走出了凉亭。

将一切动作与对话看在眼里听在耳边的宣雨辰并没有什么表示,依旧垂眸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在他看来,于淑兰给齐嬷嬷的药无外乎是那种能迷惑人心智的药,毕竟于淑兰亲口曾说,要促成他和年莹喜的好事。

放下手中的筷子,宣雨辰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宣月淮示意撞杯,在喝下杯中酒的那一刻,被阔袖遮掩住的唇角微微上挑起了一个弧度,他想:既然于淑兰是真的要将年莹喜送到自己的榻上,那么他就在坐在这里,就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过还没容他沾沾自喜太久,只见齐嬷嬷又返了回来,匆匆的走进了凉亭之中,弯腰在于淑兰的耳边轻声粗喘道,“王妃,老奴还没等进到院子,便见着年家二小姐的侍女守在院子里坐着呢,老奴想就是进去恐怕那侍女也不会让老奴进屋,所以……老奴便回来了。”

早就料到齐嬷嬷会失败而归的于淑兰用余光扫了一下身边的宣雨辰,当她瞧见身边的宣雨辰正细耳聆听时,故意有些惊慌的嘀咕,“都怪我忘记了年二小姐将侍女留在院子的事情,只是这药可是我托人寻了很久才得到的稀世灵药,据说此药不但药效持久,更是药力强烈的可以让所有的女人迷了心窍,哎……看来是我这番苦心算是用不上了……”

齐嬷嬷根本不知道于淑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一听当真以为是这计策泡汤了,不禁也跟着愁眉苦脸了起来。

在一边听着的宣雨辰哪里想到煮熟了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刚要将话接过来说他去引开芊芊,却还没开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明明刚刚已经在于淑兰的面前表现的那么明确,自己绝对不会插手此事,可要是现在他开了口的话,势必就会在于淑兰的面前矮下一截,他的自尊不允许让一个女人占了上风,所以无奈之下,懊恼之余,只能恨恨的喘了口粗气。

将宣雨辰一切表情都看在了眼里的于淑兰心里怒喜交加,喜的是宣雨辰正在一步步掉进自己的陷阱了,怒的是自己与他这么久的夫妻之情,最终却终是抵不过他对其他女子的新鲜之感与占有之欲!

忍着自己心里的这两种极端的心情,于淑兰忽然又朝着身后招了招手,等齐嬷嬷靠过来的时候,再次小声状似不甘心的开口,“你去再给我试试!这次就端着那碗汤进去,如果那侍女不让你进,你就将那汤处理掉了再回来!”

齐嬷嬷自然能理解于淑兰的不甘心,心疼又畏惧的同时,齐嬷嬷慎重的点了点头,抬步走下了凉亭。

年莹喜瞧着这进进出出的齐嬷嬷,心里忽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想着自己的院子里还有芊芊在看着,也就放下了新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于淑兰的身上,在她看来只要于淑兰还在自己的眼前,想那些做下人的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而且于淑兰也不傻,应该不会犯与年莹春同一样一个错误,将所有的怨气报复在一个丫鬟的身上才是。

宣雨辰见齐嬷嬷再次按照于淑兰的交代走远了,心里琢磨着要找个什么理由离开片刻而不会被年莹喜起疑心,正巧这个时候几个小厮拿着点燃的香火走了进来,朝着事先布置好的烟火线走了过去。

片刻的功夫,烟花四起,被点燃的烟花像是信号弹一样的闪飞于空中,在空中好似鲜花般大朵大朵的盛开,七彩斑斓的颜色不但着凉了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更是映照着整个后花园也绚丽了起来。

坐在园中已经吃饱喝足的宾客纷纷起身朝着湖边走去,欣赏着天空中难得一见的烟火议论谈笑,一时间本来还算安静的后花园忽然喧闹了起来。

宣月淮受邀而来本就为了找个机会与年莹喜说事情,见如此良机哪里能放过?见所有人都朝着湖边走了过去,心思念转之间起身对着年莹喜客气的道,“在宣国能看见烟火实属不易,不如就让小王借王兄之名邀请皇嫂去湖边散散心,不知皇嫂意下如何?”

年莹喜自然知道宣月淮定不会在这个场合主动邀请自己,含笑跟着起身微笑,不近不远的开口应着,“既然平湖王爷有心,我又怎好拒绝?”反正湖边那么多人,她又不是和宣月淮单独在一起,想来于淑兰也不会拿此事来做文章,而且按照宣月淮一向办事周全的性子,想必就算于淑兰当真会拿着授受不亲来说事。

宣月淮对年莹喜毫不犹豫的作答有些惊讶,不过他倒是没直接开口,而是在与年莹喜下了凉亭的石阶以后,才小声调笑,“嫂嫂还真是大胆,就不怕人心叵测,会有人拿着男女授受不亲来指责嫂嫂?”

“呵……呵。”年莹喜干巴巴的挤出了一丝冷笑,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嘴唇轻动不紧不慢的回答,“别人喜欢放屁是别人的事情,既然有人好奇的乐意去闻,我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而那些避而远之的人也不用我去阻止,因为他们既然懂得避而远之,就是已经知道这屁有多臭了!”

宣月淮从来没想过这‘放屁’二字能从一个姑娘口中说出来,惊讶之余难免对年莹喜露出赞赏的目光,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愿意私下伪装去靠近她了,因为她是他所见到过最不做作与矫情的真性情女子。

年莹喜倒是没工夫去感恩宣月淮的赞赏,好不容易挑了处稍微安静点的地方,便赶忙切入了正题,“你这次过来想要告诉我什么?”

宣月淮被年莹喜的问题砸的当头一棒,一边在心里无奈的叹息着年莹喜对自己赞赏的不领情,一边将目光眺向了远方,装作赏风景的眉目悠远,实则小声开口对着身边的年莹喜小声而道,“当然是为了那把钥匙,想必那把钥匙已经在嫂嫂的手中了吧?”

“钥匙?”年莹喜眼皮一跳,“这么说唐楚根本就不知道那钥匙是干嘛的?”不然如果唐楚知道的话,宣逸宁又何必再派宣月淮过来?

“唐楚是谁?”宣月淮听着这个既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名字,始终想不起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第八十九章 万恶的美男计

年莹喜愣住,她没想到宣月淮竟然不认识唐楚,因为唐楚曾经与宣逸宁共同进出年家的密室,而宣月淮又是宣逸宁在朝中唯一信得过的人,她本来以为这三个人只见是有着铁三角的情谊,可现在来看的话,宣逸宁才是他们中间的那个平衡点,而这两个都是宣逸宁信得过的人却丝毫不认识。

可宣逸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当真是为了让这两个人都完全没有私心的帮着他,而才不让他们知道彼此存在的?

不像啊!想到这里的年莹喜不禁摇头,在她看来宣逸宁不像是那种没信心的人啊!

宣月淮见年莹喜发呆,不禁伸手在她的面前打了个响指,“嫂嫂?”

“恩?”年莹喜回神,瞧着烟火下宣月淮透着五彩光亮的狐疑目光,摇了摇头,“没有,我以为是你派人给我送来的钥匙,这么看来的话应该是宣逸宁的人了。”

“当然是皇兄。”宣月淮释然的笑了下,随即继续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湖面上悠悠的道,“我也是收到皇兄的消息才知道那钥匙已经送到了,这不就赶着过来与嫂嫂见面了么。”

“那么那把钥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年莹喜不自觉的摸着怀中的钥匙,心中疑惑加深,“为何你们都如此重视?”

远处,又是一轮烟火飞上了云霄,抬眼望着那些自由到了无牵挂的烟花,宣月淮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其实那钥匙曾经是……”

听着宣月淮的解释,年莹喜稍稍的松了口气,她故意岔开话题,为的就是不让宣月淮再去追究唐楚这个人,既然宣逸宁并不打算然宣月淮知道唐楚的存在,那么她又何必多事?不然到时候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也没什么好处可谈。

只是唐楚……年莹喜皱了皱眉,他到底是谁?和宣逸宁又是怎样的关系?

凉亭之中的宣雨辰瞧着又是一轮烟火上天,见所有人都仰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烟花上,不由得趁着这个空档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凉亭朝着后花园的拱门处走了过去。

直到宣雨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后花园之中,凉亭里的于淑兰才满意的起身,抬眼瞧了瞧天上铺满缤纷色彩的夜空,露出了一丝阴柔的笑容。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与热闹的后话园相比,西厢的这处小院子就显得略过于安静了。

百无寂寥的芊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抻着脖子看着远处不断被烟火染成五颜六色的天空,心里苦涩一片,她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能飞过去瞧瞧心里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哪怕是那个人看不见她也好,因为一直以来她已经习惯于了这种忽视,只不过现在竟然连这种被忽视的日子也被无声的剥夺了。

早就过来的齐嬷嬷躲在院墙的后面,双手托着手里的托盘举步不前,她和这个芊芊虽然没有说过话,不过还是略有所闻的,因为在以前年莹喜黏在宣雨辰身后的那段日子里,于淑兰派人出门哄撵,都是这个叫芊芊的丫头站在年莹喜的面前,用身子帮年莹喜抵挡那些下人的扫把拖布的,虽然她没见过芊芊动手,但就她那股子硬劲儿就让足够让她怯步了。

毕竟齐嬷嬷借着于淑兰的光在这司南王府称王称霸,已经很久没有低声下气过了,如今让她去讨好芊芊让自己进屋,对于她来说无外乎是完全放不下身段的。

一只大手,轻轻按在了齐嬷嬷的肩膀上,吓得齐嬷嬷一个哆嗦,差点没扣了手里的盘子,哆哆嗦嗦的顺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看去,当看清楚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时,当即双腿无力的就要跪在地上。

刚刚赶到的宣雨辰见齐嬷嬷要下跪,赶忙手上用力的将她拖了起来,趁着她惊慌失措的时候大掌捂上了她的唇,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道,“将盘子给本王,你回去如实告诉王妃便好。”

齐嬷嬷被弄的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不过见宣雨辰的态度强硬,自己也不好再做停留,将托盘恭恭敬敬的交到了宣雨辰的手中,急忙朝着远处跑走了。

宣雨辰垂眸瞧着托盘里摆放的那汤碗半晌,才略略的呼出了一口气息,朝着院子里走了过去,今晚能不能一举拿下年莹喜,就看这汤的效果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碗汤好好的送进年莹喜的屋子里。

跑到树荫下心思喘口气的齐嬷嬷停下了脚步,回头的功夫正巧见宣雨辰端着托盘走进了院子,想着刚刚宣雨辰对自己交代的话,不由得从老脸上一堆的横肉之中挤出了一丝笑容,正巧她还不愿意去低声下气的送汤呢,这下可好了,有王爷亲自出面的话,倒是省了她的脸面,而且只要她将王爷的话原方不动的传达给王妃,想来就算王妃心里不舒服,料也是不能拿她怎么着的。

不过还没等齐嬷嬷的笑容在脸上挂太久,便忽的僵了下来。

这王爷为何会无巧不成书的赶过来?难不成早就知道这汤里的秘密?一想到这,齐嬷嬷哪里还敢耽搁时间的歇脚?登时一拍大腿的再次颤着身上的肥肉朝着后花园跑了过去,心里想着要将这事情通报给于淑兰。

宣雨辰端着托盘刚走进院子,便看见芊芊正独自一人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瞧着她失魂切莫名落魄流泪的样子,宣雨辰的心不知怎么紧了一下,虽然他确定自己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芊芊,但芊芊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让他总是恍惚的觉得已经相熟已久。

正在发呆的芊芊听见院子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以为是修理门窗的人来了,赶紧起身准备相迎,却不料她转脸的时候对上的却是刚刚不停在她脑海之中闪现的人影。

“雨……”失神的开口刚刚喊出了一个字,芊芊便觉得自己口误,赶忙回神的一边掩饰着自己眼角的泪光,一边小步上前,“司南王爷怎么过来……”还没等她将话说完,忽然上前的脚步踩在了一颗碎石上,身子一偏失去了平衡,朝着地面便摔了下去,“啊——!”

听见声音的宣雨辰迅速回神,见芊芊已经朝着自己倒了过来,本能的单腿向后想要将自己的身子移开,可余光在扫见手中的托盘时,犹豫了一下之后迅速收回了后退脚并且跟着上前一大步,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搂住了芊芊的腰身,稳稳的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预料的疼痛没有传来,芊芊惊讶的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正拍在宣雨辰的怀里,心惊又甜蜜的同时,并没有马上躲离开这个她本不应该眷恋的怀抱,反而再次的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在后怕之中。

这一刻芊芊虽然知道不该,但她就是组织不了想要靠近他的冲动,搂着他的腰身,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再多一会,再多一会便好了……

被她紧紧搂住的宣雨辰自然看见了她的这些个小动作,忍着心里烦躁想要一脚踢开她的心情,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的任由她抱着。

宣雨辰想:既然这丫头对自己有意思,自己为何不顺水推舟的卖给她一个期望?然后让她全心全意的听自己的话去办事,将这汤亲手给年莹喜喂下去。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就这样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宣雨辰受不得腰间的酸痛与心里的犯呕,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的道,“没想到芊芊姑娘如此易惊,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芊芊听闻耳根子红了起来,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不由得顺着宣雨辰的话放开了自己的手臂,闻着鼻息之间那还没散去的香料,芊芊垂头小声的道歉,“刚刚是奴婢惊吓过度了,还请王爷不要往心里去。”

宣雨辰厌恶的在心里呕了一口芊芊的装腔作势,面上不但笑容加深,更是伸手拉住了芊芊绞在一起的手指,拉着她一同朝着屋门走了过去。

芊芊没想到宣雨辰竟然会对自己主动示好,这以前是她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所以只是故作挣扎了一下,便脸红的将头垂的更低,顺从的由着宣雨辰将自己拉上了屋子门前的台阶。

进了屋门之后,宣雨辰先是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圆桌之上,随后大手一揽,将芊芊柔弱的身子揽进了怀中贴在门上,垂眼瞧着芊芊惊慌之中带着点期待的目光,慢慢垂头将唇畔贴上了她的耳廓,“芊芊丫头可曾想过要嫁给本王?”

芊芊只感觉四肢被宣雨辰吐出的热气吹的酥麻,当他话音落去的同时,她便是跟着大脑一片空白了起来,耳边轰鸣的不断回想着刚刚那句带着柔情蜜意的问话,一颗心小鹿乱撞似得在肚子里胡乱急跳。

她实在不敢想象,一直以来的美梦竟然变成了现实,意乱情迷之下的她不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当刺痛感清晰的传达进大脑之时,她才知道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牵肠百回的芊芊终究是忍不住含蓄的点了点头,顶着面上的燥红,声若蚊虫的回答,“奴婢并不在乎名分,只要能侍候在王爷的身边就已经满足了。”

第九十章 大祸将至

“呵呵……”预期的答案传进耳朵,让宣雨辰低低的笑了出来,带着一种谋算的快意,他仔细的咬住了芊芊的耳垂,继续下迷魂汤,“芊芊啊,本王独宠了王妃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其他的女子也有想要迎娶了冲动,你虽然与本王堪不上门当户对,但本王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家规流言,只要你能一心一意的留在本王的身边就好。”

芊芊听着不免红了眼眶,迫不及待的点头称是,“其实奴婢也没想过让王爷迎娶奴婢,只要王爷能让奴婢天天默默的陪在身边,女婢便足以了。”

宣雨辰见芊芊已经完全瘫软在了自己的怀中,心知这丫头已经完全信服了他的话,装作感动之余不免忽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瞧着芊芊猛然间失去温暖诧异的脸蛋,叹息的挨着圆桌坐了下来,“唉……”

芊芊见宣雨辰忽然忧郁起来的俊脸,心都疼的拧在了一起,自己的心思表露之下,她也不再如同开始那般害羞,带着心里的担忧自然的走到了宣雨辰的面前,垂腰低低的轻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宣雨辰瞄着芊芊靠近自己,心里得意的虚荣感顿时得到满足,一把拉过了芊芊的小手,让芊芊坐在自己腿上的同时,不由得叹气而道,“其实本王是完全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的,怕只怕皇兄会有所顾忌他人的悠悠之口加以阻拦,所以本王在想,可有什么既能让皇兄点头又能将你娶进来的法子,能两全其美了这件嫁娶之事。”

芊芊自然也明白就算宣雨辰想要娶自己,这其中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如今再这么一听宣雨辰的话,心痛之余伸手抱住了宣雨辰精壮的腰身,死死的不愿松手,眼泪再次弥漫了眼眶,刚刚有了些希望的心忽然沉浸了谷底。

宣雨辰这次倒是没那么着急的挣脱开芊芊的拥搂,而是耐心安静的等待着芊芊自己的消化和理解,他不在乎被自己厌烦的女子再多抱一会,因为如果芊芊要是能想明白其中的事情,自然要比他亲自开口明来的效果更好一些。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了呼吸之声,似乎要是此时掉落一根针在地上,都能让人一下分清楚掉落的方向与位置。

里屋床板下面的唐楚盯着缝隙里满是灰尘的床板,秀美紧拧俊颜抽搐,被宣雨辰编织出来的甜言蜜语恶心的快要吐白沫了。

其实他从刚刚就知道宣雨辰说要迎娶芊芊是绝对没安好心,只不过这个宣雨辰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他一时半会还想象不到。

当然,这也是他为何不封了自己的听穴闭眼睡觉的原因,因为他实在是好奇富可敌半个宣国的宣雨辰,究竟想要从一个丫鬟的手上得到什么!

宣雨辰以为给芊芊足够的时间,芊芊便能自己想明白,可他没料到等了半晌之后芊芊仍是除了紧紧抱着他以外什么都不说。

觉得这么下去不行的宣雨辰低咳了一声,打破了宁静的同时,没办法的到底是自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芊芊,本王其实是有一个法子的,只不过这个法子需要你的帮忙,你可愿意?”

芊芊懵了半晌,才从宣雨辰的腿上站起了身子,宣雨辰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想要拒绝自己,却没想到她竟是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声声恳切的哭了起来,“芊芊一心想要与王爷在一起,侍候在王爷的身边,只要能看见王爷,陪伴王爷,不要说是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芊芊也愿意一试。”宣雨辰是她一直以来遥不可及的梦想,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梦想再次远离自己。

宣雨辰震惊之下满心的愉悦,当然他并不是高兴芊芊的死心塌地,而是高兴着自己又离着计划更近了一步。

伸手将地上的芊芊扶了起来,宣雨辰满目柔情,语气绵柔,“本王心疼你还不急呢,哪里舍得你去上刀山?本王刚说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想让你帮着本王将你们家小姐也说服的嫁给本王,只要你们家小姐嫁进来了,你还愁你的事情么?无论是陪嫁还是跟随,你还不都是本王的人了么?”

芊芊自然是没料到宣雨辰的主意竟然是这个,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原地做不出任何的回答。

床板下的唐楚听到这句话时,险些没将口水喷出来,他还真是没想到宣雨辰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竟然是在打年莹喜的注意!

只是……惊讶的同时,唐楚难免俊脸扭曲的不成样子,他实在是搞不懂那个充满算计与毫无女人味可谈的年莹喜哪里好,竟然值得宣雨辰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宣雨辰瞥见芊芊如此表情,心里明了她在犹豫不决,回身快速的将桌子上的托盘放在了她的眼前,不给她考虑徘徊的继续说服道,“其实也是不用你怎么做的,只是要你将本王送的东西转达到你们家小姐的手里,让她明白本王的心意就好。”说着,宣雨辰再次伸手握住了芊芊有些失了温度的凉手,“而且你想想,那皇宫是个什么地方?虽然你们家小姐是立后进宫,但皇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要是哪天你家小姐失宠被遗弃在冷宫之中,那可真就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飘忽不定的芊芊听着宣雨辰的话,不由得慢慢向着他的方向靠了过去,“王爷的意思是,如果奴婢当真让小姐嫁给了王爷,其实也是救了小姐一命是么?”

宣雨辰点头,微笑的抚摸上她的脸蛋,“正是如此,所以你并不是自私,这不过是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罢了,而且本王也答应你,定不会亏待了你家小姐就是了,就算本王对你家小姐无意,但还要顾及着你的面子不是?”

芊芊发怔的盯着那桌子上的汤碗许久,才最终坚持下了自己的决心,咬紧嘴唇点了点头,她想:其实年莹喜如果能跟着宣雨辰也是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去宫里过着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子,也不用担心会被皇上一个龙颜不悦的打入后宫饱受折磨,就算在这里宣雨辰并不喜欢年莹喜,年莹喜也大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不需要看人的脸色,如果要是自己一朝成为了宣雨辰的宠妾,年莹喜便也能跟着沾光。

她的点头在宣雨辰看来,无外乎是一种看见希望的肯定,心情顿时无限美好的宣雨辰大笑着摸了摸芊芊的脑袋,像是奖赏小狗一样的恩赐着,“你能与本王想的一致,还真是让本王开心。”再次回身指了指那桌子上面的汤碗,目光之中是不给芊芊余地的命令,“切记想办法让你家小姐回来后喝下这参汤再入睡,不然可就白瞎了本王的一番心思了。”

决定下了自己的心思,芊芊也不再如刚刚那般的猥琐,如获恩宠的甜甜一笑,很是乖顺的道,“王爷放心,等小姐回来,奴婢一定告诉这是王爷亲自送来……”

“不可!”还没等芊芊将话说完,眼看着走到门口的宣雨辰蓦地转回了身子厉声呵斥。

芊芊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心脏瞬间缩紧,眨巴着惊惧的眼睛瞧着面前的宣雨辰,似乎根本不相信刚刚那声音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一样。

同样感觉自己失态的宣雨辰赶紧挂上了微笑,拉着芊芊的手轻轻的抚摸,声音也跟着柔和了下来,“如果你要是提前告诉了你家小姐,估计你家小姐碍于原先本王的所作所为是定不会喝下的,所以你大可以等她喝下之后再告知于她,这样她不是能更好的领这个情?”

此时的芊芊已经完全沉迷在了宣雨辰布下的温柔陷阱里面,经由宣雨辰这么一解释,也觉得事情本就是如此,根本没有戒心可谈,直接笑着点头应了下来,“王爷说的在理,奴婢一定会照办的。”

宣雨辰见她答应了,才算是松了口气,估摸着自己的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不由得开始找借口离开,“本王离开宴席也有一段时间了,为了不让别人说本王待客不周,本王就先行一步了。”说话的同时,瞧着芊芊眼里的失落,心思一转不禁又道,“以后不要在本王面前称自己奴婢了,本王听着就心疼。”

刚刚要分开的失落马上被这蜜语甜言所填满,芊芊哪里还有其他多余的贪恋?当即笑着对宣雨辰颔首,“是,我知道了,还请王爷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宣雨辰心满意足的大笑着背手走出了屋子,剩下芊芊一个人站在屋门前望着他的背影羞涩含笑,她一心的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只要年莹喜答应,只要年莹喜同意嫁给司南王爷。

躺在床板下的唐楚冷冷的撇唇,要不是刚刚的所听,他还真没想到这宣雨辰竟然还是一个游移在女人之间的高手,几句话而已便能将一个女子洗脑为自己办事,看来他回到杀手堂之后要加紧训练自己手下的那些死侍了,绝不能让如此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惜一切手段的人称王称帝,不然毁的不单单是宣国的天下,想必宣氏的百年基业也会跟着毁于一旦的。

将主意打定的唐楚忽而嗤笑了出来,因为他觉得宣雨辰大概是疯了才会想将年莹喜弄到手,不然为何那么多委婉的女子不要,非要一只母老虎不可?

第九十一章 解围是要给钱的

司南王府,后花园。

烟花渐落,正当所有的宾客略感意犹未尽的时候,忽而一群舞姬颇有秩序的一字排开走进了后花园,在宾客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年轻貌美身材姣好的女子,已经随着奏乐之声翩翩起舞。

年莹喜回过头,窥瞧着这群穿戴稀少的女子,心里有些好笑,看样子今儿晚上宣月淮定是破费了不少的银子才是,不然怎能又是烟花又是舞姬的,让整个花园在夜晚之中也如此勃勃生机?

宣月淮倒是也没料到今儿晚上的节目如此之多,不过他似乎对这些迷人视线的女子们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挑了个妆还不算是太浓的女子随意的将目光投了过去,想着刚刚与年莹喜未进行完的对话,不免趁着人声鼎沸再次缓缓而道,“皇兄也是听探子的回报,才知道这把钥匙是用来打开密匣的。”

瞧着这群舞姬的卖力表演,年莹喜一边随着众人鼓掌一边从牙缝之中挤出声音,“如此说来的话,你们只是知道那些信件被存放于密匣之中,而这把钥匙能够打开密匣,但那密匣被藏放在了何处,你们并无从得知?”

“正是。”宣月淮若有似无的轻垂点头,当他注意到被自己一直当幌子注视的舞姬正对着自己含羞蝶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收回了视线。

原来竟然是扔给她个迷啊!年莹喜不免心中发出阵阵的苦笑,这宣逸宁还真是会指使人,不但扔给她了这么大个难题,竟然连好处都吝啬的不给半分,看来等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势必要在交易的基础多加一些条件了,不然这买卖自己岂不是亏了本钱?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他娘之的宣逸宁,指使人是要给钱的!

就在年莹喜暗自吐槽的空档,这群舞姬竟然朝着宾客的方向走了过来,有的与宾客嬉戏打闹,有的与宾客举杯敬酒,更有甚者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的开始用身子磨蹭起了宾客的身体,而宣月淮突然就演变成了这后花园之中最‘忙’的男人,因为此时那些舞姬里的甚者们,正集体将他团团围住,时不时的勾肩搭背眉眼飞飘,显然各个都是一副任君品尝的样子。

许多在场的达官贵人瞧着被舞姬们团团围住的宣月淮心生嫉妒,可碍于身份的悬殊与外表的差距,就算他们的心里再妒忌与不干,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谁也不敢有一声的怨言。

远处的于淑兰望着这边被舞姬层层包裹住的宣月淮,轻蔑的挑了下桃唇,心里掀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块疤。

当年其实于淑兰最先看上的是在庙会无意撞见的宣月淮,只是这一面,她便郁郁的始终无法忘记,所以她恳求着自己的爹爹去平湖王府提亲,她以为凭借着她的美貌与家势,宣月淮一定会点头同意,哪知一切竟然事与愿违了起来,因为宣月淮根本就不肯见她的爹爹,八次的上门之后,她的爹爹终于没了耐心,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就有了她与宣雨辰的这段孽缘。

当然,于淑兰对宣月淮的那份喜欢早就被时间给冲淡,只不过她就是无法看见宣月淮好过,所以她才在舞姬上场之前特意交代要‘多多照顾’一下平湖王爷。

如今,于淑兰眼睁睁的看着宣月淮被舞姬为难的进退两难,心里一块尘封在记忆之中的疤痕,似乎又被抚平了不少。

回忆的功夫,齐嬷嬷从拱门走了进来,加快了些步伐绕到了于淑兰的身后,将在小院前见到宣雨辰以及宣雨辰的交代都如实的悄悄传达进了于淑兰的耳朵。

听完齐嬷嬷的汇报,于淑兰得意的撇唇露笑,看来今儿个真是连老天爷有眼,不但要助她整治宣月淮,更是帮着她让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着,如此的尘埃落定让她无比开怀,她就是如此,只要是得罪过她的人,她总一天都会让他们加倍偿还回来!

站在一边的年莹喜侧眼抬眉的憋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着热闹,任由这些舞姬将宣月淮从上摸到下,再从下摸到上。

被围困的宣月淮早已汗流浃背,一张总是俊雅温润的脸上落下了汗珠,伸手揉着鼻尖尽可量的让这些舞姬身上的熏香味不钻进自己的鼻息之中,另一只手臂紧紧的在袖子里握成拳头,隐忍的咬紧了牙关,抬眼时正巧对上了年莹喜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宣月淮不禁拧眉发出求救,不方便言语的他用眼神盯着年莹喜,意思再明显不过,‘嫂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瞥见他的求助,年莹喜好以暇昧的甩出个无声的口型,‘三百两。’救人当然是可以的,但银子还是要给的,虽然她尊重佛祖,但浮屠到底不能当饭吃。

宣月淮哪里想到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坐地起价,无奈的同时碍于心急的想要解脱,只能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讨价还价,‘一百两。’三百两都够他几年的俸禄了,这不是明抢么?

年莹喜睨着他扭曲的俊脸,心说可能三百两也有些狮子大开口了,不过想了想这一百两委实少了一些,不由得勉勉强强的笔画了一个二的手势,‘两百两,底线。’宣月淮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逼上了绝路无处逢生,好笑又任命的同时,朝着年莹喜点了点头,‘成交。’其实现在的状况就是他不想成交也不行了,再这么下去等年莹喜答应了,可能他早就被这些舞姬给摸遍了。

交易达成,年莹喜心满意足的收起了刚刚的慵懒,转而换上了一副冷冰山的长脸,浑身散着冷气的直接挤到了这些舞姬的中间,“来来,让让,借过一下。”

这群正在兴头上的舞姬根本就不知道年莹喜的身份,所以当年莹喜站在她们的面前时,她们仍旧没有想要停手的意思。

宣月淮看出了这群舞姬的心思,为难的看向了年莹喜。

年莹喜小意思的对着他眨了下眼睛,随后假装很是惊讶的瞧了瞧这些舞姬放在宣月淮身上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宣月淮,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她无奈又惋惜的悠悠叹了口气,“平湖王爷的病可是还没好?”

病?什么病?这下子不单单是围着的舞姬了,就连宣月淮都呆愣的回不过来神,他自己什么时候有病怎么自己不知道?

“哎!”年莹喜无视掉众人惊讶困惑的表情,自顾自的怜惜道,“其实这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终究是要及时医治的。”说着,同情的伸手想要拍拍宣月淮的肩膀,却在指尖马上就要触摸到他肩膀的时候,又若有所思的收了回来。

随着年莹喜的话音落了下去,有几个反应快的舞姬当即收回了放在宣月淮身上的手转身就走,其他的舞姬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过见自己的同伴收手离开,不由得也都将手收了回来转身跑走了。

一时之间这些刚刚还围着宣月淮打转的舞姬,顿时群鸟飞散似的逃离了开来。

其他宾客离得远,所以并没有听见年莹喜到底说了什么,而且他们见舞姬们终于离开了宣月淮的周围,不禁赶紧哄笑着上前调笑围堵这些舞姬们,根本没有功夫去理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处的于淑兰虽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见年莹喜又搀和进了自己的计划里,不由得怨恨加剧心里恨恨的想,早知道就该将那药包里的药都下进汤里!

年莹喜眼见着事情解决了,疲惫的打了个哈气打算撤退回院子里,反正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虽然她是有备而来,不过看来于淑兰和宣雨辰两口子倒是没弄出什么新花样来对付自己,如此想着,不免放眼扫了一下后花园,这么扫视了一圈之后,年莹喜猛然慵懒全消神经绷紧了起来,因为她并没有在后花园之中见到宣雨辰的影子。

念着正在看院子的芊芊,年莹喜不敢再做耽搁,当即迈出步子朝着后花园的拱门处走了过去,她倒不是怕宣雨辰去对付芊芊,而是怕芊芊会再次心软的放宣雨辰进屋,要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她屋子的床底下还塞着个唐楚,要是一个搞不好让宣雨辰发现的话,那她就是满身是嘴也讲不清楚了。

宣月淮哪知年莹喜会说走就走,心里无语她刚刚解围手段的他,不免也追了过去,“嫂嫂不打算留个解释?”

年莹喜头也不回,“什么解释?”

“自然是刚刚说我有病的事情啊!”宣月淮好笑的走在她的身边,“我好歹还没娶妻,如今嫂嫂误传我有花柳病,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孤家寡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有花柳病了?”年莹喜侧眼白了他一下,“我只是说你有病,至于到底是什么病都是她们胡乱猜想的好吧?再说了,到时候你不会自己解释?你鼻子下面的那个窟窿眼是喘气用的么?”

宣月淮被她呛的半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苦笑不堪,不过细想之下倒也她说的并无道理,不禁改口道,“那银子的事情……”

第九十二章 挡不住的人来疯

没等他把话说完,年莹喜直接打断,“先欠着好了,得了空我自会去管你要,记得一天一钱的利息,到时候连本带利的给我,就这样。”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后花园,扔下呆若木鸡的宣月淮站在拱门前哑然失笑。

远处一位盐商的偏房小妾见到此景,不禁心里又嫉妒又羡慕的望眼欲穿,小声对着身边的嘀咕着,“这年家二小姐当真是好生了得啊!就这么的将如此俊逸儒雅的平湖王爷给晾了。”

另一位地方官员的正房夫人也是羡慕的红了眼,酸溜溜的啐气道,“人家现在是未来的皇后,是要嫁给皇上坐拥后宫的人,自然不会将平湖王爷当菜了。”

听着身边两个女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于淑兰看不出表情的冷视着依旧站在拱门前的宣月淮,她要压抑住心里快要爆发的怨恨,她要隐忍住这份不甘的呕窝,因为过不了今晚,年莹喜就要从这皇后的高台之上狠狠的跌下来,她要将自己所有的恨念酝酿成笑容,等待着年莹喜摔倒在地的那一刻放声大笑出来!

不知何时,夜晚的天空飘洒下了细细的小雨,不过这些细密却不算太大的雨水并没有影响后花园宾客的兴趣,反而是让一些孟浪的达官贵人更是一双眼睛死死的黏在那些逗留在人群之中的舞姬身上。

王府的石子路两边,笔直的柳树根根柳条顺从垂下,经过蒙蒙细雨的挂落,显得格外翠绿欲滴,伴随着阵阵微风,枝条轻摇摆动,像是在风中起舞,又似是在雨中荡漾。

远离了众人视线的年莹喜焦急的朝着自己临时住的西侧院子走着,要不是这路上时不时的会有丫鬟小厮路过,她早就提着裙子跃上树梢用飞奔的了。

刚刚从西侧院子走过来的宣雨辰打老远便看见了年莹喜匆匆的身影,一心想要示好的他心思快速一转,不免伸手开始脱着身上的外袍长衣。

听见脚步声的年莹喜抬眸望向远处,当她瞧见直直朝着自己走来的宣雨辰时,还没等开口说话,便感觉头顶忽的暗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股男性特有的气味将她团团包裹在了其中。

双手举着自己外袍遮住两人头顶雨水的宣雨辰似百转千回的温柔,低声开口,“不知小喜这么着急是要赶着去哪里?”

“我有着急么?司南王爷看错了吧,我只是累了想要回去歇歇而已。”年莹喜快速的反应之下,用丹田之气压住了快速喘动的呼吸,笑着将责任一推,“只不过是遇到王爷有些惊讶罢了。”

宣雨辰虽然有些惊讶她的反应快速,却也不为在乎,笑的仍是温柔百倍,“不过是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而已,不过本王倒是觉得这事情处理的刚刚好,因为能遇到小喜。”反正她就要成为他的人了,精明一些又有什么不好?总比以前傻不拉几的来的好。

一阵酸水涌上喉咙,年莹喜忍着自己被他恶心的想要吐的冲动,不打算再和他继续耗下去,“出来折腾了这么久,也真的是感觉累了,既然花园里还有客人,王爷就先去忙好了。”

宣雨辰刚刚用柔情收买了芊芊,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送年莹喜回去的,不过这话先从年莹喜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忍不住生出了挫败感,不过想着再过几个时辰便能抱得美人归,不由得用期待压住了挫败感,顺着年莹喜的话点了点头,“既然小喜认识路,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只不过小喜还是披着本王的外袍回去吧,不然小心体弱着凉。”

年莹喜忍着想要撕烂这外袍的冲动,回答的痛快,“好,那就谢谢王爷的好意了。”别说是披着,就是让她亲一口她都认了,只要宣雨辰能赶紧消失。

见她答应的痛快,宣雨辰也不再多做停留,又朝着她温柔一笑算是告了别,才将外袍撑在了年莹喜的手上,掉头离开了。

摸着手上触感丝滑用上好布料材质成的长袍,年莹喜甚至连厌恶的功夫都没有,继续迈着步子朝着府邸的西侧走了过去。

司南王府,西侧小院。

自从宣雨辰走了之后,芊芊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眉眼含笑的沉浸在了未来的幻想里,她满心全是刚刚宣雨辰温柔的话语与近距离的触碰,这些她敢想而不敢求的一切现在都成了真实的了,只要她能说服的了年莹喜也跟着一同嫁进来。

里屋躺在床铺下的唐楚后背冰凉,四肢被勒的生疼,一双眼睛闪出愤怒的光,计算着一会怎么能让那个死女人放了自己。

一阵极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进了耳朵,躺在床板上的唐楚奸诈的勾了勾薄唇,这个死女人终于舍得回来了,看他一会得到自由之后怎么收拾她!

登上台阶的年莹喜伸手推开了屋门,见芊芊一个人坐在圆桌边上发着呆连她的回来都没有发现,不禁心生疑惑,仔细的转了转眉眼,年莹喜故意大声抱怨着,“这天气还真是该死,好端端的下起了雨来。”

听见声音的芊芊回神,赶忙起身收敛起心思走上前来,“小姐淋湿了吧?”

“还好。”年莹喜笑着靠着圆桌坐了下来,想着刚刚将芊芊留在院子里的事情,沉声的开了口,“芊芊,你可怪我将你独自留在这里?”她想,也许是时候和芊芊好好的谈谈了。

“怎么会呢,小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芊芊说话的同时,却看见了披在年莹喜身上的外袍,一双刚刚带笑的眸子忽然沉了下来,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她表里不一的样子让年莹喜心里更加的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故意忽视掉她落在自己身上外袍的目光,想着里屋床板下的唐楚,年莹喜不由得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支开芊芊,“这天气冷得还真是凉心,你去到厨房给我煮完汤来暖暖身子吧。”只有打发了唐楚,她才能和芊芊面对面的开诚布公。

芊芊一听汤这个字,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刚刚宣雨辰送来的汤,转身将托盘放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第一次说谎的她难免心虚的声音小了许多,“这汤是我刚刚给小姐煮回来的,小姐趁热尝尝。”

恩?这次倒是让年莹喜怔在了椅子上,垂眸瞧着已经被打开盖子的浓汤,当热气散开从浓汤之中露出人参时,年莹喜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芊芊,这汤是你亲自煮的么?”她再次开口,慎重而字字清晰,她在等着芊芊的否认,她还想再给芊芊一次机会。

芊芊在年莹喜的第二次发问下,真的有想要说出实话的冲动,可她想着宣雨辰许给她的美好未来,不由得怯步在了原地,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强颜欢笑的道,“自然是我亲自给小姐煮的,小姐尝尝味道好喝么?”

呵……年莹喜真想将这汤碗一掌挥洒在地上,人参属药材,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是要将它们存放在一个干燥密封的环境下的,绝对不会像是其他的青菜一样散落在厨房的地上,而她们一主一仆都是来司南王府作客的客人,就算她的身份再过高贵,芊芊也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既然是一个丫鬟,又怎么就能轻而易举或者说是轻车熟路的拿到人参来做汤?

好啊,很好!年莹喜怒极反笑,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都开始瞒着她说谎了。

芊芊等了半晌也没见年莹喜拿起汤匙,不免心虚加重,抬眼瞄了年莹喜的脸色半天,才吭吭哧哧的声若蚊虫,“小姐为何不尝尝?难道是嫌弃我做的不好?”

“当然不会。”年莹喜忍着太阳穴的暴跳,挤出了一丝笑容,摸了摸这已经算不得烫手的汤碗,“就是你做的好,所以我真是有些舍不得自己喝,你去给我取个小碗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喝可好?”她要忍,现在屋子里还有个多余的人存在,就算她要和芊芊摊牌,也要把多余的那位扔出去之后再谈。

听着年莹喜的话语,芊芊松了口气,也想尝尝宣雨辰亲自命人熬制的浓汤是个什么滋味的她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远了。

芊芊走后,年莹喜先是起身将门关上挂上房栓,随后才走进里屋将床板下的唐楚给拽了出来,对上唐楚那双堪称凶悍的目光,二话不说解开捆绑在他身上的腰带,指了指窗户简单明了的道,“你可以走了。”

唐楚本就一肚子的怒火,如今见年莹喜又是这般撵人的态度,顿时怒火暴涨,瞪着面前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年莹喜半晌,忽然直接走到中厅之中端起那碗参汤便‘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喝完还不忘记将汤碗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抬头示威的瞧着赶过来的年莹喜。

既然这个女人无赖,他就陪着她一起耍无赖,她不是野蛮没教养么?那他就跟着野蛮没教养的喝了她暖身子的汤,让她只能干瞪眼的喝西北风去!

从里屋追出来的年莹喜眼睁睁的瞧着唐楚喝光了那参汤,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再对上唐楚那挑衅的目光,她现在只觉得这唐楚是疯了,再不然他本来就是疯的,只不过是现在犯病了而已……

第九十三章 要命的一根筋

唐楚眉眼迸着鄙夷的不屑,下巴依旧高高的抬起,看着年莹喜惊讶又似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样子,解气的轻哼,“怎么,想打架?”

年莹喜无奈的瞧了瞧还在桌面上打转的汤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如果你喜欢可以连碗都嚼了,当然,你打包带走回去慢慢的啃是最好的。”说完转身走进里屋,既然这汤他喝都喝了,她也没必要再去纠结,反正他也不会再吐出来,她现在只希望他能赶紧走人,别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才好。

唐楚见她如此无奈的样子,以为自己终于赢了她一筹,刚要得意的显摆一下连一滴都没剩下的汤碗,却忽然感觉一股燥热的气息顺着自己的下腹涌向了四肢,深深的呼了口气,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试不出来,逐渐开始不受神经控制的大脑让唐楚呆愣了片刻,等身子里这炙热之感终于幻化成像是无数蚂蚁在全身游走的时,他终于明白自己竟然中了媚毒。

“年莹喜!”忍着身上百般难忍的奇痒,唐楚一声怒吼,“你这个杀千刀的女人!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在里屋正找寻干净衣衫的年莹喜听见这一声暴吼,飞似的奔了出来,担心被他人听见声响的她根本没注意到唐楚的幻化,上前几个蹿步的踱到了唐楚的身后,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了他的薄唇,“叫什么叫,信不信我拧断了你的脖……”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来,年莹喜便被唐楚身上烫手的体温惊的缩回了手,才发现唐楚不对劲的她将唐楚已经用不出力气的身子一转,当她瞧见他通红如火烧的俊脸时,脑海之中不由得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回顾了一遍。

从于淑兰来找她梳洗打扮,到后花园的隆重宴席,再到中途宣雨辰的无故离席,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给她灌下这一碗掺了媚药的汤汁。

难怪于淑兰今晚就算出丑也要留在后花园之中,难怪于淑兰和宣雨辰会扔这么多银子搞出这么多花样的给她设宴,原来不过是为了拖住自己的脚步,让宣雨辰有功夫来自己的院子给自己下药。

怪不得她进门的时候芊芊会发呆到完全不知道她的到来,想必定是宣雨辰给她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芊芊不但一脸幸福憧憬的样子,更是狠下心来帮着他一同算计自己。

好哇!真好!为了她一个傻到出名的二小姐竟然值得这两口子联手设陷阱,她是该觉得荣幸宣雨辰太看得起她了?还是该感激涕零于淑兰的大无私精神?

其实说到底,她并不惊心宣雨辰和于淑兰的谋算,自从她穿越过来至今,哪天又不是在这步步谋算之中渡日的呢?她只是觉得寒心,为了芊芊的谎言,为了芊芊的一错再错。

一滴血,滴在地面上,‘滴答’一声,伴随着细小的滴落声溅在干净的地面上。

听见声音的年莹喜蓦然抬头,却见是唐楚紧咬双唇隐忍的模样,此时的他面色是出奇的红,身子是极其的烫,虽已经刻意的隐忍,却还是难免喘出那些顺着身体里不断朝外翻涌的燥热之气,像是被感染了一样,那些顺着他紧要双唇渗出来的鲜红血滴里,似乎也掺杂着这些燥热的气。

瞧着他极力隐忍不发出一丁点声响的样子,她在这一刻是为他赞叹的,没想到这厮爷们起来也还是挺爷们的。

古代的媚药不同于现代抽条的混合药剂,可以说药力和效果是相当的猛烈,不但能让人失去理智的完全被药力侵蚀,更有甚者会走火入魔,因为古代的药是完全没有添加剂和防腐剂在其中的,不然又怎能让一个七尺男儿如同现在这般的难忍煎熬?

本打算直接将他扔出去的年莹喜改变了主意,为了防止唐楚不分情理的挣扎反抗,她直接将别在衣服上带着麻醉散的绣花针拿出来刺在唐楚的身上。

被刺疼的唐楚叮咛一声睁开了被烧的通红的双眸,见年莹喜手拿银针的已经扎在了自己的身上,以为她又要折磨自己的唐楚登时使出全力的推向了她,“死……人女……你想干嘛……?”还没等他最后的‘嘛’字说出来,便被麻醉散的药效袭的头脑发昏,连同着身体里本身媚药的搀和在一起,使他再无反抗的能力,直接身子一紧,直挺挺的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年莹喜本就被唐楚推得后退了几步,本着没想扶他的心态根本就没打算上前,直到唐楚倒地发出了‘砰’的一声,她才略微向前几步,伸脚踢了踢意识已经昏迷毫无挣扎的唐楚,松了口气的同时一手拿起刚刚用来捆绑他的腰带,一手将他硕大的身子抗上了肩膀,听着外面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声,不再做任何停留的顺着窗子跃了出去。

与此同时,从厨房回来的芊芊推门走进了屋子,先是瞧见桌子上汤碗空了的她心里一喜,紧接着朝着里屋跑了过去。

“小姐,其实这汤……”芊芊笑着进到了里屋,却将刚刚喊出来一半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因为本就一眼可以望到边的里屋,除了时不时顺着打开的窗子灌进来的凉风之外,根本就没有年莹喜的身影,这使得本就做贼心虚的芊芊顿时心生不安了起来……

夜晚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伴随着凉凉的阵阵清风,使得道路两边笔直树干上的叶子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年莹喜扛着肩膀上的唐楚顺着小路一路摸索着飞奔,一直到了一处略微偏僻的池塘附近,她才停下了脚步,侧耳聆听了会附近的动静,感觉并没有人经过,这才将肩膀上的唐楚仍在了地上,并且在他的腰身上开始捆绑腰带。

以沦为和鱼肉差不多的唐楚感觉到了腰间的紧迫,费力的睁开眼睛见刚刚捆完腰带的年莹喜,正蹲在自己的身边胡乱的解自己的上衣,以为她要对自己有不轨举动的他登时又磨起了牙,“下流的女人!你无耻!”

本就着急的年莹喜早就一肚子火气,如今被唐楚这话一冲,当即忍无可忍,“无耻你妹妹!你还有理了?”说着,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唐楚光滑的胸膛,“一个大男人长得人魔狗样的,办事办不明白也就算了,做事更是连汤水不涝的,难道你娘生你的时候只注重你的外表没给你安心插肺不成?”

“嘶——!”唐楚疼的呲牙,不敢相信她举动的双目瞪圆,见年莹喜掐完自己并没有半点的害臊,早就怒火攻心的他不禁极力还击嗤笑,“缺心少肺总比你不知廉耻的好!这么大的姑娘乱摸男人身子,难道你娘就把你生好了?”

“放屁!”将他上半身剥了个精光的年莹喜起身缓了口气,居高临下的踹了他一脚,“你该庆幸姐姐我不是那些闭花羞月的大家闺秀,不然你现在早死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奢侈的和姐姐我大眼瞪小眼?”说罢,松了松身上的筋骨,再次将地上的唐楚抗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再次腾空的唐楚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什么意思?”年莹喜站定在湖边,忽而挑眉冷冷的笑了起来,双手抱住唐楚的精瘦的腰身,声音蓦地柔和了下来,“你猜呢?”随着最后的字音落下,双手同时用力的将唐楚朝着湖中心抛了过去。

朦胧的月色下,飘飘的细雨中,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半空之中划过一个弧线落入湖中,‘噗通’的一声溅起无数浪花……

被狠狠灌了几口冰凉湖水的唐楚喷着嘴里的湖水探出水面,怒瞪着站在湖面上的那个人影,咬牙切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你这个丑女人!卑鄙!无耻!有本事我们打一架!”

瞥着他那一副像是吃了屎的表情,年莹喜真想喊一声:介位大哥,您是从火星穿过来的吧?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转身将手上的另一边腰带缠绕在湖边的树身上,牢牢的打了个死结之后,便直接想要离开,她实在是不能在和这个单细胞的生物纠缠下去了,不然早晚会精神病突发的切了他。

全当她是在耍弄自己的唐楚哪里肯放过她?见她要走当即挣扎着就要上岸,“你给我回来!我们来决一胜负!”

他的挣扎,让被缠绕上腰带的大树悠悠的晃动了几下,担心他把树根晃折的年莹喜再也忍无可忍,弯腰捡起脚边的一颗石子,朝着他的方向便掷了过去。

那石子在水面上起起落落了几下之后,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唐楚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还没等吃瘪的唐楚再次发飙,站在岸边的年莹喜拍了拍手有气无力的道,“缺心眼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么?你身上中的药效只能用冷水相克,虽然冻一夜可能会伤寒,但总是要好过你被那媚药冲乱经脉的好,不过你记得天亮之前拉着腰带上岸离开,不然到时候被人抓到,可别说我翻脸不认人。”话音顿了顿,她继续又道,“你要是想打架我随时奉陪,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回火星闭关个几年再说吧。”说完,不再做任何停留的踮脚飞上树上,消失在了原地。

第九十四章 打死你的不清醒

听着她的话,唐楚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他冷静下来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腹部还是阵阵灼痛,不过起码神智与四肢已经不再跟着一同受药效的煎熬了。

抬眼看着已经空荡的岸边,唐楚犹豫了起来,莫非当真是他想错了?这女人不是在耍他?而是在救他?不过她刚刚口中说的火星又是个什么地方?

一路上,年莹喜尽量将自己的速度稍稍放慢一些,因为她需要给自己一些时间,也给芊芊一些时间。

其实从最初的开始到现在,年莹喜就察觉到了芊芊的不寻常,只不过这种不寻常经常被芊芊藏在眸子的最深处小心保存着,以至于让年莹喜总是狠不下心来将阻隔在她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给撕破。

她虽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对自己身边的人下不去狠手,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个缺点,所以在上一世她就算孤独到要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也绝对不会轻易的交朋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职业不允许。

一个杀手,又怎么能有弱点呢?

所以这也是她来到这一世如此珍惜芊芊的原因,只不过她没料到,自己唯一的一次心软,竟然酿成了如此大祸,要不是唐楚喝下了那碗汤,她或许只是单纯的觉得芊芊在说谎,还想不到怀疑芊芊的动机。

眼看就快要到院子的时候,年莹喜停下了脚步,站在树梢之上先是举起手臂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身边的细雨声让她的耳朵瞬间轰鸣,可她却完全不在乎,因为她要想去质问芊芊,首先就要惩罚自己,若不是她的妇人之仁,又怎能酝酿出今日还如此轻信于人的芊芊?

她的错,她来承担,这是她一向的准则。

‘轰隆隆’的闷雷声忽的响彻在了黑夜的云霄之中,随着雷声的落下,一道刺眼的闪电横飞于天空之中,刹时之间将沉闷幽深的夜空劈成了残缺不齐的几半,不但照亮了还在哭泣着的天空,也同时照脸了此时站在屋檐下芊芊担忧的面颊。

一个人影,从院子的正门走了进来,黝黑的长发松散在身后,半边的面颊泛着不同寻常的红,浑身上下被雨水冲刷的浸透,可就算是如此,她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半点萎靡的凌乱,相反却让人感觉一种触目惊心的寒冷,似乎滴答在她周身的雨珠都很危险,随时会被她身上的那股寒冷凝结成冰。

芊芊看着那抹人影逐渐在自己的眼仁之中模糊成型,当她清楚的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想要及时的走下台阶去为她遮挡雨水,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双脚却像是被灌了千万砂石一般,沉得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慌乱着自己的心,看着年莹喜一步步走上台阶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走进屋中。

进了屋的年莹喜并没有着急去换衣服,而是转身坐在了凳子上,她不喊不叫安静的等着,等着屋外的芊芊自己进屋。

也不知道是过了过久,门口的芊芊终于缓过来了不少,心虚的她不免先是挂起了一副好似平常的笑容,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屋子。

“小姐这是去哪里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容我去给小姐找套干净的衣衫可好?”芊芊虽然一个劲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可她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不敢去直视年莹喜的眼睛,说话的同时便要朝着里屋走去,尽可量的让自己远离年莹喜。

年莹喜并不着急,安静的不作回答任由芊芊在屋子里折腾来折腾去,直到芊芊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她的身边又想离开,她才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芊芊手臂的同时,扬起了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打在了芊芊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脆响,芊芊被打的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火辣辣的面颊,芊芊又是害怕又是紧张的颤着身子朝着年莹喜望了过去,“小,小姐……”

看着自己同样红里来的手心,年莹喜不带任何感情的垂下了眼眸对上了芊芊的眼睛,“之所以提前打这一巴掌,是因为我并不亏欠于你,可你却要置我于火坑之中。”说着,年莹喜顿了一下,等再次开口时,不免带起了冰冷刺骨的笑,“现在,你我两不相欠,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年二小姐了呢?”

随着年莹喜的话音落下,又是一道闪电山过天际,接连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夜晚的空中彻响着四方颤抖着大地。

司南王府,辰苑。

刚刚同宣雨辰一起送完众宾客的于淑兰随着宣雨辰一同来到了辰苑,见宣雨辰走进了屋子并没有想要驱赶她的意思,她赶紧吩咐走了齐嬷嬷之后,独自一人追上了宣雨辰的脚步跟进了屋子里。

阴雨天的夜晚,辰苑的屋子里已经被下人燃烧起了一些银碳,驱散屋子里潮气的同时将屋子烘托的格外暖和。

脱掉外袍的宣雨辰疲惫的靠坐在了软榻之上,闭目养神的眉头紧拧,懒得开口多说一句话。

于淑兰眼尖的瞧出了宣雨辰的疲惫,慢步走了过去伸手抚摸上了宣雨辰的太阳穴,双手转动的同时轻轻的揉按着,刚刚好的力道让宣雨辰紧拧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

垂眼看着在自己手中慢慢得到疲劳缓解的英俊面容,于淑兰早已伤透的心再次的疼了几分,别的女子都是为了独宠而争风吃醋,她可倒好,不但要每日饱受着无可告人的欺辱,更是要为了哄自己的男人开心,而一次又一次的将其他的女人送上自己男人的榻。

其实将年莹喜送上门她也是后怕的,因为她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因为年莹喜而王妃的地位不保,就好像曾经的碧荷想要与她分宠一样。

凡事都有万一,这是谁也无法估量的。

“兰儿可有什么要问的?”疲惫缓解了不少,宣雨辰淡淡的开口,他其实从开始让于淑兰跟着自己回来,为的就是等着于淑兰的发问,毕竟是自己劫下了齐嬷嬷的汤碗。

于淑兰手上的动作紧是一停,便再次揉按了起来,收起了自己的不堪,笑的委婉,“臣妾并没有什么要问的。”

宣雨辰睁开了双眼,恢复了以往的犀利,他微微起身握住了于淑兰的手腕,在于淑兰不明所以又有些紧张的目光中,勾唇笑了起来,“你还是喜欢在本王面前耍心思,不过这次倒是不用了,因为你担心的不会发生,就算是本王当真得到了年莹喜,她势必也是要进宫的。”说着,直视住她的眸子,语气躇定,“而你,还会是司南王妃,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话倒不是宣雨辰在哄于淑兰开心,而是他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如果年莹喜成了他的人,势必就会听他的摆布,到时候他让年莹喜进宫成为他在宣逸宁身边的眼线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样既不会提前得罪了宣逸宁,还有一个可靠的眼线,再又留给世人一个自己专一的名声,岂不是三全其美?

当然,他也会看年莹喜的表现,如果她着实表现的好,那么等他称帝,自会给年莹喜一个名分,如果年莹喜若只是表面聪明的话,就把她打发掉好了。

而于淑兰这个他傀儡一样的王妃,就让她永远做这个王妃好了,因为他称帝之时就是于淑兰的死期,他是绝对不会让一个了解自己的女人进宫成为自己后宫的威胁的。

于淑兰自然是看不出来宣雨辰的老谋深算,只当是宣雨辰顾忌着往日情分的她当即感激涕零的朦胧了双眼,“只要有王爷这句话,臣妾就足以了。”她要的并不多,只要一个能帮自己分担痛苦又不会抢了自王妃位置的倒霉蛋而已,而年莹喜要怪,就怪她自己太过倒霉好了。

呵……单纯的女人,宣雨辰心中嗤笑,见于淑兰放下了戒心,不由得开口打听起了那碗汤,“兰儿觉得那碗汤何时会见效?”

“自然是马上。”于淑兰笑的极尽讨好,“那药可是臣妾托人求来的,保证年家二小姐服用了之后会像是只乖猫一样顺服王爷的。”

“这么说来,本王再等一会便可以尝到这其中的滋味了?”宣雨辰说话的同时,身体已经燥热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如此心切。

“这是当然。”于淑兰说着,起身准备离开,“天色已经不早,臣妾就先行回去了,一会臣妾会让齐嬷嬷准备一碗红花汤,送到年二小姐院子里的,王爷只需在事后给年二小姐灌下,方不会留下任何祸根。”说着,留下一个委婉的笑容,撑伞走出了屋子。

要不是于淑兰的提醒,宣雨辰倒是忘了红花汤的事情,听着于淑兰的关门声,宣雨辰再次笑着闭上眼睛,靠在软榻上为一会的好事做着养精蓄锐。

于淑兰走后,辰苑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根本没有离开的宣月淮从暗处闪身走出,急速的电闪雷鸣之下,是他震惊之后的余痛,回想着刚刚于淑兰与宣雨辰之间的对话他难免心惊肉跳。

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打起了这么不该打的主意,根本不敢再做耽搁的他,起身跃过房檐朝着宣国皇宫的方向飞了过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宫找到自己的皇兄。

第九十五章 冒雨前来的送信儿

宣国皇宫,蓉禧宫。

窗外的雨势逐渐的平息了下来,积落在屋檐上的雨水慢慢化作颗颗饱满的雨滴,一滴接着一滴的顺着房檐滴落在地面之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屋内,香炉里焚着加了少许香料的银碳,丝丝香气伴随着阵阵轻雾从金丝勾勒的蓝宝石香炉之中散出,使得整间屋子充满了温暖的香。

红木雕刻的台案后,换下一身龙袍的宣逸宁只着一件蓝色云翔纹路的简单长袍,双目微微轻垂之下,正在专心凝神的观看着手中的书卷。

刚刚沐浴过的禧妃从里屋走出,肌肤凝脂似刚刚剥去蛋壳的清白,垂腰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是一种别有的妩媚风情。

一名年轻的宫女手持托盘小心步入屋内,正想拐着身子进内厅将手中的花旗参汤端到宣逸宁的面前,却被站在中厅的禧妃伸手拦了下来。

“交给本宫就可以了。”禧妃说着,直接伸出一双白皙的柔夷拿过托盘,朝着其他伺候在中厅之中的宫女示意,“你们也都下去吧,顺便告诉门口的桂禄海一声,就说皇上今儿晚上留宿在蓉禧宫了。”

“是,禧妃娘娘。”所有的宫女轻声应着福了下身子,缓步退出了中厅。

随着宫女们的离开,蓉禧宫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安静之中,除了内厅之中偶尔发出的清脆翻书声,似乎连呼吸声都微弱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手持托盘的禧妃悠悠的步入进了内厅,一边走一边注视着台案后专心致志的宣逸宁,心里是只有她自己明了的骄傲与自喜,因为这样的一个拥有外在与内敛的九五之尊,不但是她的男人,更是疼爱她多余后宫之中其他的女子。

“皇上,也已经深了,臣妾特吩咐厨房炖了一碗花旗参,还请皇上趁热尝尝。”说话的功夫,禧妃已经停在了宣逸宁的身侧,故意将口气咀嚼的悱恻柔软,煞是靡靡动听。

橘色的烛火下,宣逸宁勾笑合上手上的书卷,轻抬眉梢朝着禧妃望去,施施然道,“倒是劳烦你的有心了。”他洁净的脸庞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包裹着的黝黑深瞳的眼角依旧清寡冷峻,就算是语气温柔却也还是仍就难免一种贵气天成的姿态。

禧妃被他的话语弄得娇笑了一声,伸手自然而然的捏上了他结实的双臂轻轻按动,口气里无不带着一种撒娇的讨好,“虽然雨势渐停,外面却难免有寒气,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皇上今儿个就留宿在臣妾这里可好?”

“呵呵……”宣逸宁低笑出声,沉着之中带着某种性感,“你不是已经宣兵夺主的找人告诉桂禄海了么?”

禧妃没想到刚刚自己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被宣逸宁一字不落的听了去,恍惚眉眼一转,状似可怜楚楚的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皇上,您有很久都没来看过臣妾了……”说话的同时不忘轻眨着一双好似会说话的圆眼,红唇微微嘟起的将光泽全部呈现出来,面上让人心生怜惜,其实她的心里却是低笑自得,撒娇是女人的天性,而男人,最受用的便是女人的这种天性。

宣逸宁将禧妃的一切想要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媚态尽收眼底不声不语,深邃网不见底的瞳眸若有似无的看着面前的她,轻勾薄唇却不显笑意。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成冰,瞧不出宣逸宁心思的禧妃微微有些不自觉的紧张,刚刚还尽展献媚的身子收紧了一些,额头上瞬间便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禧妃全身紧绷到快要崩塌的时候,宣逸宁忽的收起眸中的精锐,复而伸手轻轻抚摸着桌上的印花汤碗,“禧妃,朕记得朕说过,别在朕的面前耍一些小心思,更别在朕的面前转移话题。”说着话,将修长的手转放在了禧妃有些渗汗的手心之上,瞧着禧妃有些白下来的脸蛋,缓缓又道,“朕以为,这是禧妃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了刚刚的气场,禧妃在这一刻全身不自觉的松塌了下来,“臣妾知错了……”她觉得她已经足够了解自己的男人了,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她的了解不过是九牛身上的一毛罢了,对于面前的男人,她似乎怎么用心都感觉无法靠近,因为她永远探不到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她彻底的投降屈服,让宣逸宁满意的点头,“乖。”面色上终于挂起了平常的笑,迷人且魅惑。

蓉禧宫的院子里,宁静漆黑,潮湿从地面缓缓升于空气之中,伴随着时不时从四处刮来的凉风,湿冷的让人想要发抖。

站在门外一直等候的桂公公冷得打了个抖,听着屋子里终是安静了下来,又想着刚刚禧妃派人的交代,不由得转身吩咐着跟随的小太监们,“今儿晚上想必皇上是留宿在这蓉禧宫了,一会你们两个人一班轮流值班,我会在丑时三刻带着宫女过来提醒皇上上朝。”

身后随性的几个小太监抱着肩膀点了点头,轻声让桂公公先行离开,“师傅您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呢。”

桂公公深深的瞧了他们几眼,转身便打算离去,这几个小太监虽然才刚刚任职不久,但都是他亲自挑选精心受教的,虽然暂时还办不得什么大事,但守个门伺候个主子还是让他颇为放心的。

‘沙沙沙……’一阵轻便参差的脚步声让刚刚回头的桂公公停下了想要离开的脚步,桂公公正诧异着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赶来,心里狐疑着这么抬眼一瞧,当看清了由着几名太监带领过来的那个人时,不由得赶忙跪在了地上。

“平湖王爷安好。”桂公公虽然诧异着宣月淮的到来,不过嘴上的问安却不敢迟疑。

“桂公公请起。”衣衫已经全部湿透的宣月淮淡淡的点了下头,还没等桂公公直起身子,便有些心急的问道,“本王的皇兄可是在这里?”

桂公公一听,先是点了点头,待直起身子之后才细细的道,“皇上今儿个确实留宿在了蓉禧宫,不过此时天色已晚,禧妃娘娘也已经沐浴更衣了。”他虽然对这位平湖王爷的印象不错,不过却仍旧不想为了他而去惊扰到圣驾,最近皇上在为赵国和亲的事情头疼,没准一个弄不好惹得皇上不开心,自己就跟着遭殃了。

宣月淮自然知道桂公公是怕惹了圣怒连累到他自己,不过想着司南王府的事情实在是等不得,正想着直接登上台阶自己去敲门,却在这时从屋里传来了宣逸宁轻淡的问话,“何人在外如此喧闹?”

院子里的桂公公听着这声音,紧眉闭眼的叹了口气,千小心万小心,到底还是惊动了皇上。

刚要迈步走上台阶的宣月淮停下了脚步,耳力极好的他通过声音的方向辨别出了宣逸宁的位置,故而开口朝着窗边朗声道,“皇兄,是我。”

屋内靠在窗边的宣逸宁余光瞥见你禧妃竖起了耳朵,不免打消了让宣月淮进来的打算,动了下步伐稍稍侧了下身子,收回目光不紧不慢的看着面前的窗纸,淡然而道,“朕以要入寝,不知皇弟何事如此匆忙?”如今是在禧妃的寝宫之中,他定不能说走就走,不然若是禧妃将这事情告知了她的父亲蓝瑛康,事情恐怕会多生枝节,毕竟现在他还不知道蓝瑛康是不是宣雨辰的同党,如果要是不是还好,若真是如此的话,今晚的事情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势必会以为他是知道了风声有所防备。

微弱的烛光照在窗纸上,透出了两个人的身影,见禧妃就在宣逸宁身前的宣月淮,知道宣逸宁是故意让他瞧见禧妃的同时,也明了了宣逸宁的想法,沉吟了半晌之后索性将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套说辞,“皇兄上次送给臣弟的那只鹦鹉小喜,不知为何病病殃殃的不肯进食也就罢了,还总是喊着‘有难’,臣弟想毕竟是皇兄相赠,不知皇兄可知这鹦鹉是如何这般?”

屋里的禧妃眉眼轻轻转动,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宣逸宁送过一只鹦鹉给宣月淮,不过想着平时宣月淮与宣逸宁要好的关系,如今这宣月淮又是如此担心的模样,也就信了这番说辞。

靠在窗前的宣逸宁沉静了半晌,才幽幽的开口,语气不见丝毫的责怪与心急,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无妨,那鹦鹉向来古怪的紧,估计只是一时情绪罢了,皇弟莫要在意,说不定明儿它自己就痊愈了。”

台阶下的宣月淮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虽然心里又惊讶又心急,却也无可奈克,只能苦笑着回,“既然有皇兄的话,臣弟便安心了,臣弟告退。”说着,当真转身走出了院子,留下桂公公领着一群小太监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也不能怪他们见识少,毕竟立宫这么久以来,还谁也不曾见过甚至是听闻,大半夜的有王爷冒雨前来,只是为了与皇上讨论一只鹦鹉为何不进食的问题……

“快快,赶紧送王爷离宫!”先行反应过来的桂公公招呼着其他的几个小太监,忙让他们去给宣月淮提灯笼照路。

第九十六章 是时候戳破的窗户纸

满身疲惫的宣月淮由着太监送出宫门送上马车,直到靠在了马车的软榻之中,才算是稍稍的缓了口气。

侧目看着已经驶动马车外匆匆掠过眼前的景物,他修长的眉峰之下,是一双仍旧充着放心不下的担忧双眸。

可他即使是再过担忧,也终究无可奈何,他要传达的已经传达了,至于自己的皇兄去不去已经不是他能干涉的了,皇兄可能有着他自己的顾虑或者不想,当然这些个无法脱身的理由就不是他要去追究的原因了,因为那个人就算是被皇兄再不放在心上,也终究是未来的皇后他的皇嫂。

低低的苦笑一声,他终究是闭上了酸疼的眼,遮住了那眸中的明亮也同时遮住了只有他才知道的苦涩……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芊芊瘫坐在地上捂着面颊仰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莹喜,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是以为刚刚那句话是自己的幻觉,她不相信年莹喜的看穿,因为她隐藏的是那么的好,怎么就让年莹喜给一语道破了?

幻觉,对!刚刚一定是她自己的幻觉而已,可如果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的话,那么年莹喜又为何要出手打她?

缠绕着心里重重矛盾又自欺欺人的纠结,半晌无语的芊芊终是撞着胆子开口问道,“小姐刚刚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要打我?”她以为,她只要还像是以前那样的装傻,这事也就过去了,因为她以前就是这么做的,而且每次都能顺利的逃脱掉年莹喜的质问。

“还装傻是么?”坐在软榻上的年莹喜冷冷的笑,伸手支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垂眉抬眼的朝着地上的芊芊射过一道穿透的视线,“既然你如此顽固不化,不如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芊芊被年莹喜的目光穿透进不安的内心,躲避似的垂下眼睑逃脱掉那道像是可以至于她死地的视线,仍是死腰嘴唇侫抗,“芊芊当真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别在开口闭口的称呼芊芊的名字!”年莹喜说着,伸手‘嘭’的一声拍在身边的矮几上,伴随着‘孜嘎嘎’木纹的裂痕声,她对上芊芊惊恐的目光,缓慢而气重的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是芊芊,为何司南王府之外,我醒过来的那一刻,你见到我并不是开心和惊喜,而是重重打探与透视?如果你的芊芊,为何年府之中无论我的性格习惯变化多大,你没有丝毫的怀疑和质问?如果你是芊芊,在面对退婚的指责与世人的讥讽和居心不安的冲撞,你不但流露出伤心之态,更是以身帮我抵挡危险这又是为何?如果你是芊芊,又为何到这司南王府之时,你开始魂不守舍却在看见司南王爷之后雀跃自喜?”

地上的芊芊被年莹喜接连的问话砸的喘不过气,小小的身子缩在地上抖成一团,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看似一切正常的举动,到了年莹喜的眼里就都成了罪证。

“还不说是么?那么不妨我接着告诉你。”年莹喜耗光了自己的最后一点耐心,冷笑也最终成为了刺骨的寒冰,“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的醒来让本就让你诧异,你拿捏不准我是谁,所以才会用试探的眼光去看我,而到进了年府之后,我的性格和举止让你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你熟知的人,所以你放下了心的同时也认了命,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而对于那些他人的指责和冲撞,你之所以要难过,只因是你自己还没有摆脱掉一直以来的身份,当然,这也是你奋不顾身救我的原因,因为你比我更知道爱惜这具身体,至于现在对于司南王爷的爱慕并不是你要攀登富贵,而是你一直以来的期望罢了,种种以上,我说的可有错?年家二小姐?”

一气呵成的话语,终于将垂死挣扎的芊芊推到了现实的边缘,早已朦胧的泪眼的她颤抖着身子轻轻抬起了垂下去的头,当对上年莹喜穿透性的目光时,认命的闭眼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以为她这一路隐瞒的已经很好了,却不想一切的一切都能逃掉年莹喜的眼睛,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承认便可以重新来过,可岂不知,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还是那么历历在目,只是她一直不敢去触碰罢了。

再次的睁开眼,她眼中的那份不安沉淀了下去,剩下的只是一种对宿命的低头,“我确实是年莹喜,这一切也确实如你说的一般并无其二,其实从我莫名进入芊芊身体看见你在我的面前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决定,就算是做一名无名的丫头也罢,只要能摆脱掉身上的种种骂名就好,”她说着,直视上了现在年莹喜的眼睛,语气里全是诚恳的哭诉,“你比我好,不但能迎刃而解接踵而来的麻烦,更是能让世人对你刮目相看,所以本就不想再提起从来的我便更加的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侍奉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一起到老,可在再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还是乱的,我是当真喜欢他,哪怕他不看我也好,只要能让我每日陪在他的身边,我并没有打算害你,我只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而已……”还没等到话说话,她便低低的哭了起来,哽咽的无法再开口。

一时间,屋子里充斥着全是幽幽的啼哭之声,这些带着泪水的声音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感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

她的样子,让年莹喜心疼的同时难免更加的诧异,起身将地上的她扶了起来,安抚了半天才放慢了声音试探的询问,“到底我不在的时候,宣雨辰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年莹喜好奇,而且是很好奇,究竟宣雨辰给这年二小姐下了什么迷魂汤,可以让她如此的死心塌地。

缓了好半天,年家二小姐才止住了哭声,拉着年莹喜的手抖了许久,放慢了声音将今日宣雨辰到来时候所有说过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听完了她的讲述,年莹喜真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去劈死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宣雨辰,这个人渣,竟然可以如此玩弄于一个女子于鼓掌之间,简直是人性俱灭!

年二小姐被年莹喜冷硬如铁的表情震慑的身子登时绷紧了起来,有着刚刚那一巴掌的经历,她说不后怕是假的。

注意到她发僵的身体,年莹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等到她再次换气的时候拉紧了年二小姐的冰凉的手,口气是认真而明了的,“如果我说宣雨辰其实就是在骗你,就算你随着我一起嫁进来之后,他也不会真心待你,你可信?”

“怎么会?”年二小姐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连连摇头,“司南王爷虽然为人高傲了一些,却本性很是温和可亲,不然又怎会放下身价亲自监督厨房熬那一碗参汤?”

这女人还真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啊!年莹喜忍下想要告诉她那碗参汤实情的冲动,紧着些时间的又道,“既然你是这般认为宣雨辰的,那我也不和你去争辩,这样,一会只要你按照我交给你的做,我保证不但能让你单独有时间和宣雨辰相处,更是能让你见识到真实的宣雨辰,只是你务必要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你可办得到?”既然她如此死心的认为宣雨辰是好的,那么就让现实来告诉她宣雨辰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吧,叹了口气,年莹喜不免有些自嘲,她最终还是对这位年二小姐心软了……

年二小姐虽然不明白年莹喜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不过她一听可以与宣雨辰单独相处,不免心里雀跃的将其他的话都省略掉了,“当真可以么?”

见她这样子,年莹喜是恨铁不成钢,所谓的朽木不可雕也,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不过年莹喜倒是并没有打算放弃,就算这年家二小姐是注定的朽木,她也决定要在这木头身上雕出精美的图案来,什么叫人定胜天,什么叫事在人为!她就不信那个邪!她就要改变面前的这块朽木!

说时迟那时快,打定了主意的年莹喜拉着年二小姐就进了里屋,不但给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更是将头发也梳成了自己平时的样子。

年二小姐在年莹喜的摆不下,虽然满心疑问却一直没到出过疑问,因为她一心都系在了宣雨辰的身上,不过当她瞧见年莹喜掏出绣花针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抖,想着以前年府王胜子失魂的样子,颤巍巍的终于开了口,“这,这是要干嘛?”

“放心,只是不让你发出声音而已。”年莹喜说着,一针刺进了她的哑穴之中。

年二小姐只觉得自己脖子上针扎的一疼,刚想要开口喊疼,却发现她张开嘴巴确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瞧着年二小姐的样子,年莹喜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一掌劈在了她的脖颈上,趁着她昏迷的那一刻抱住了她的身体,扛着她就将她的身子平放在了床榻之上。

她之所以这般的做,是她敢肯定今晚宣雨辰一定会来,因为宣雨辰既然连美男计都用上了,就一定会认为自己会成功。

哪有明知成功的人不趁着热乎的时候来品尝果实呢?况且宣雨辰应该比她还要清楚药效发作的时间才是。

终于将一切搞定的年莹喜靠在床头低低打量着床上昏睡着的年二小姐,这一招可能对于这个仍旧抱有幻想的女子狠了一些,不过明知狠她也要狠下去,因为在自以为是的事实面前,唯有残忍才能让那些所谓的自以为是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让人最触目惊心的真实。

第九十七章 惊悚的真相

司南王府,辰苑。

焚烧在香炉里的最后银碳渐渐失去了温度,随着最后一点星火的灭去,一直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宣雨辰睁开了闭合的双眼,起身稍作整理的拍了拍身上被坐出轻微褶皱的衣袍,抬步走出了辰苑的屋门。

深夜的石子路上,回响着宣雨辰一个人独步的声音,他勾唇狞笑的一步步朝着他所期待的答案走了过去,就连阵阵凉袭的风都无法吹散此时他心中那份狰狞的火热。

这份火热包含着对年莹喜的念,也包含着对宣逸宁的恨。

在他的眼中,宣逸宁此刻身下的那把交椅,不过是鸠占鹊巢的谋夺了他的位置罢了,而年莹喜也不过是宣逸宁再次与自己示威的玩物而已,因为他已经一心的认定,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宣逸宁就都会着手去强,哪怕那样东西是他根本不为所在乎的。

“呵呵……”一道低低的嗤笑,从宣雨辰凉薄的口中浅浅而出,伴随着这阴冷的嗤笑之声,他的双眸也燃起了似一江河水也无法平息的火焰,抬眼瞧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西厢小院,不由得发狠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既然属于他的一切宣逸宁都要夺走,那么他就要亲手再夺回来,哪怕是将夺回来的东西撕裂踩踏,也绝对不会放任这一切还任由宣逸宁的摆布。

今晚,就是他掠夺回属于自己玩物的第一仗,所以今晚,他要好好享受这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夜。

屋内,正靠窗而坐的年莹喜听见了院子里的声响,心知宣雨辰已经到来的她起身拿起了身边已经打包好的烛火蜡烛,就着漆漆的黑再次朝着床榻之上那抹人影深深的望去了一眼,听着屋外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不做任何停留的从里屋的后窗翻身而出,跃上了被雨水打湿的屋檐之上。

就在年莹喜离开的脚后,门外的宣雨辰推门而入,满目的漆黑让行走在夜色之中的他没有丝毫的不适应,轻步走入屋内,伸手便朝着中厅圆桌之上烛台的位置摸索了过去。

空的?当宣雨辰的大手并没有摸到烛台的时候,眼中的目光忽的变的凌厉了起来,他先是狐疑的朝着周身的黑暗打探了一圈,当确定并无他人的时候,才渐渐收起了一些身上的戾气。

“呼……”一声极其浅短的喘息之声由着里屋传进了他的耳里,徘徊在中厅举步不前的他听闻此声,不由得腹部一阵瘙痒,带着某种试探的窥视与小心翼翼的谨慎,他再次抬步走入里屋,当他目光停留在床榻之上那在黑暗之中更显抹瘦小的人影时,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反而是加快了些许站定在了床边。

伸出手臂轻轻抚摸上了床上昏睡的人儿,入手细滑的触感让宣雨辰的身体开始了莫名的躁动,当他探上她的脉搏仔细停留了一番之后,确定那床上的人儿是真真的昏睡而不是假装的时候,那触碰在肌肤上的大手忽然加重的力道,带着拧掐的力道,在那滑嫩的脸蛋上揉捏了起来。

“哈哈……”随着宣雨辰满足的笑声,他已经完全卸下了刚刚进屋时的防备,如今的他全当是年莹喜喝下媚药之后被强力的药效刺激的暂时昏却了过去,而帮他办事的芊芊,应该是已经毫不知情的收拾完烛火去睡觉了才是。

起身居高临下的用带着掠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那床上,连反抗余地都没有的人儿半晌,宣雨辰最终勾回了刚刚嘴边挂着的狞笑,倾着身子朝着那床上的人儿靠了过去。

夜晚的屋外之上,听见笑声的年莹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的开始寻着那笑声的位置,大致的确定了一下从屋里传出来声音的位置,急忙不敢耽搁片刻的弯腰蹲在屋檐上伸手掀开了那位置附近的层层瓦片。

她想,这次的教训足够可以让年二小姐刻骨铭心永生难忘,而至于最后能不能在这惨痛之中站起来,就要看年二小姐自己本身了,就好比她精心想要雕琢这块朽木,可也要这朽木其自身存在着一丝硬朗坚硬,但如果这朽木当真不堪一击的无雕自断,那么她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司南王府,淑兰院。

夜色已浓,那些稠黑的乌云停止在天空之中不肯散开半分,使得本就漆黑的夜更显沉闷与诡异。

屋内,一直伺候在于淑兰身边的齐嬷嬷,支撑着眼皮瞧着坐在软榻之上一声不吭的于淑兰,半晌之后终是忍不住担忧的开了口,“王妃,时候已经不早了,让老奴伺候您睡下吧。”

“睡?”手肘支撑在矮几上的于淑兰轻哼一声,自嘲的露出了一个似笑非哭的表情,“如今王爷正在西厢院子里和那贱人巫山云雨,你叫我如何能睡得下这个觉?”

齐嬷嬷被于淑兰反问的话弄的心里泛愁,想着她不能睡自己也跟着不能睡的事实,不免略想片刻再次开口,“一切都是按照王妃计划进行的,王妃又何必揪心于此事?”

“我不揪心?”于淑兰喃喃的自语,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算这一切是我谋算的又如何?那毕竟是我的丈夫,我的男人!”说着,仰头灌入酒壶之中的清酒,任由那些溢出来的清酒随着自己的眼泪一同顺着自己的脸庞滴落在地。

齐嬷嬷被于淑兰的举动惊的不轻,上前试着拿下于淑兰手中的酒壶未果,心急如焚的喊道,“王妃这又是何必?如果王妃当真心痛,老奴这就去西厢小院搅合了这桩事情!”她跟在于淑兰身边如此之久,一眼眼的瞧着她长大,与其说于淑兰在她的眼里是主子,倒不如说是亲人来的更加的贴切一点,如今她见于淑兰疼,她自己又怎能不痛?

“不可!”一把拉住就要转身的齐嬷嬷,于淑兰瞪着被泪水冲刷过的红眼死死的咬牙发狠,“这事走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回头路?而且就算是有,我也不想。”她说着,忽然改哭为笑,“我计划了这么久,连脸都不要了的去找禧妃,任由她奚落冷眼却还要刻意讨好,难道我豁出去的脸皮只为了这一点心疼就要罢休么?”

“王妃,何必……”齐嬷嬷从没见过如此失态的于淑兰,担心的同时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恐惧。

“呵呵……”于淑兰笑,晃着像是虚脱了一般的身子,她似醉为醉的在屋子里摇摇晃晃,由轻笑改为大笑,“哈哈……!何必?什么叫何必?”说着,忽而站定下了脚步,秀美的容颜上是让人心惊的扭曲,“我现在的疼我可以忍,因为我要留着让我疼的这些人更疼!区区一个年莹喜就想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笑话!过了今晚我看她还拿着什么在我的面前趾高气扬!而到了那个时候,我要将我身上所有的疼都移嫁在她的身上!”

齐嬷嬷没料到宣雨辰长久以来的施压已经将于淑兰的内心扭捏成了这般,看着已经没有理智可谈的于淑兰,她除了叹气的盼着快一点熬过今夜再无他法,因为过了今夜,年莹喜便成了于淑兰泄愤的出气筒,她也只能希望年莹喜这个倒霉蛋能让于淑兰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躺在床上的年二小姐被勒紧的窒息感压迫的醒了过来,幽幽的睁开紧闭的双眼,却见一抹黑色的影子坐在了她的身边,还没等她惊讶的喊出来,一阵混合的香料便传进了她的鼻息,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她由惊讶转为惊喜,因为她知道,这味道只是宣雨辰才有的。

王爷……不能说话的她笑了出来,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知道年莹喜并没有骗她,因为此刻坐在她面前的确实是宣雨辰。

感觉到有视线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宣雨辰于黑暗之中凭着感觉伸手抚摸上了她的面颊,当他的手指摸到她睁开的眼时,他低沉的笑了起来,“呵呵……虽然看不见你的样子,不过能感觉到你的的反抗也是让我兴奋的。”

床上的年二小姐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身子便是一阵磕撞的疼。

“磕疼了么?”亲手将她扔撞在墙上的宣雨辰柔声的问着,伸手再次抚摸到她不敢置信的表情,可惜的叹了一声,“当真是可惜了,见不到如此让本王兴奋的表情。”

年二小姐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面前会说出此番话语的会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在他抚摸的大手下,她想要挣扎的起身,却在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全身捆绑了起来,更加的惊悚之下让她哪里还有刚刚惊喜?除了喊也喊不出的无声挣扎之外,她只剩下了深深的毛骨悚然……

屋檐上已经将瓦片掀起的年莹喜清楚的听见了,屋里宣雨辰那隐藏在温柔之下的变态的话语,心里禁不住凉凉的叹了口气,估计这个时候的年二小姐已经由爱慕变为惊恐了吧?

其实她开始并不知道传闻之中温柔爱妻的司南王爷是个变态患者,只不过上次她在李府门前见到于淑兰那惊惧宣雨辰的眼神,让她觉得也许这个宣雨辰是另有乾坤,再加上上次碧荷对齐嬷嬷那般委屈与不情愿,让她根本不难察觉到这里面不寻常的气息。

第九十八章 跟我走是要有代价的

既然这男人温柔体贴,那么会是什么让他自己的老婆又恐惧又害怕?既然这男人有权有财,又会是什么让侍奉他的丫头除了哭诉之外没有一点的留恋?

如果这里面的玄机要是用古代人保守的思维,恐怕是很难想象到,因为这里的女人思想行为颇为保守,不要说是良家妇女,可能就是青楼女子也不一定能接受的了。

不过年莹喜不是古代人,所以只要她稍稍的加以深想的话,便不难发现这其中隐藏的一切。

宣雨辰这个男人有外表,有金钱,有权势,所以年莹喜对于这种三有男人唯一的剖析就是,既能让自己的老婆害怕恐惧,又能让伺候过他的丫鬟哭诉痛苦毫无攀高枝的意念,就是他的身体里隐藏着对女人的虐待倾向,而碍于他的权威和地位,这些女人除了惊恐哭诉之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当然,这也是她将年二小姐扔上床榻的原因,因为只有宣雨辰本身那狰狞的面目,才能让这个深陷在情网之中的女人彻底领悟过来!

身下的房屋之中不断传出了男子的笑声,听着这越演越烈的笑声,年莹喜不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虽然是想让残忍的疼痛使得年二小姐幡然醒悟,但她还没有绝情到连一个女子的清白之身就这么白白的给了宣雨辰这只白眼狼!

屋内交织着衣衫撕扯之下的裂锦声与‘乒乓’作响身子不断磕蹭到墙壁的声音,宣雨辰像是一只尝到血腥的困兽一般,不打算给床榻上的人儿留下丝毫挣扎的余地。

早就被吓到呆傻的年二小姐嗤嗤的盯着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宣雨辰,她实在无法相信,为何今晚的宣雨辰竟会是这样的一副嘴脸,似乎温柔大气这些个词汇就如同他脱下在地上的那些个衣衫般的被摒弃扔丢,而他仅剩下的只是那从未在众人面前露出的野蛮心性。

“哈哈!”感觉到床上人儿的颤抖,宣雨辰朗声大笑,“年莹喜!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你是日后的皇后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现在要屈服在我的躯下?”随着他的话音消落,他伸手抓住了年二小姐的脚踝,一收一拉带着她的身子靠向自己,力道大的已经不是他自己能掌握的了。

年二小姐被这强力的拉扯之下,脑袋直接磕在了身边的墙壁之上,生生做疼的还不容许她有丝毫的缓歇,便感觉一俱硕大的身体逐渐的朝着自己靠了过来,那粗喘的声音,炙热的气息,都让她惊慌失措,除了咬唇大颗大颗的落着泪珠,一颗早就被刺激到惊恐万分的心,已经逐渐的沉浸在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已经触碰到她柔滑肌肤的宣雨辰带着得逞的笑,正打算要好好的抚摸一遍这到手不易的身体,却忽然感觉一道劲风吹过耳边,然后还没等他来得急细看便觉得眼前一黑,登时僵硬着身躯朝着床榻倒了下去。

已经做好死一样准备的年二小姐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一沉,待她抬眼看见那一抹站在床前的清冷身影时,眼中的绝望顿时闪出了激动的光。

“这次,你是否还相信宣雨辰会好好的待你?”靠在床边的年莹喜叹息一声,说话的同时弯腰拔出了那根刺在年二小姐哑穴上的绣花针,复而拉起了宣雨辰已经昏却毫无知觉的身子,转手将针插在了他的脖颈之中。

“呜呜……”恢复了发声的年二小姐仍旧是止不住的哭泣,刚刚的一切让她完全招架不住,因为这样的事实,是她就连做恶梦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知道她需要平复的年莹喜倒也不再着急,伸手将被子拢在了她的身上,转身将另一边的宣雨辰拖拽了下了床榻,没有丝毫怜惜的连磕带碰的‘咚咚’作响,一直到了桌边才放开了手,掏出了怀里的火折子点起了被她事先藏起来的烛台。

丝丝烛光逐渐将黑暗的屋子照明温暖,年莹喜低头瞧着地上被她扎了睡穴的宣雨辰半晌,忽的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俊脸之上,“没有素质没有道德没有底线只剩下本能的王八蛋!”

要是仍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有枪有子弹的年代,她一定毫不留情的一枪解决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祸害,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只是踢踢打打的解着九牛一毛的闷气。

无奈的蹲下身子将地上的宣雨辰拉坐起来,年莹喜一边咬牙的开始像是对付当初王胜子那般的给昏迷之中的宣雨辰灌迷魂汤,一边仍旧在心里不停的谩骂,骂这个人渣败类,也骂这个专制的社会。

年莹喜的动作,让床上的年二小姐将目光转了过来,当她瞧见年莹喜对宣雨辰的不尊时,除了一点点的呆滞以外,双眼没有半点的心疼流露,她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自己有多么的愚蠢之极,竟然被一个如此内心丑陋肮脏的男人骗了那么多年。

可能要不是她,自己还被他制造出来的假象所蒙蔽痴心,可能要不是她,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傻傻的成为他砧板之上的鱼肉。

想到这里,年二小姐虽声音极小,却语气真挚的道,“谢谢你……”谢谢你的到来,也谢谢让如此无能的我遇到了你……

听见这声谢谢的年莹喜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仍旧不停的在不远处对着宣雨辰的耳朵灌输着催眠的一些假幻想,直到她感觉手下的宣雨辰身子渐渐灼热了起来,才松了口气的慢慢平放下宣雨辰身子,虽然她这次并没有迷迭香,不过宣雨辰昏迷之前兴奋的情绪倒是替代了迷迭香的药引。

不过大功告成的年莹喜并没有走到床边,而是直接挨着圆桌坐下,抬眼终是朝着床榻之上的年二小姐望了过去,眼神之中不带任何的情绪起伏,“既然你能自己看透这件事情,倒是省下了我不少的口舌,其实你也不用和我说谢谢,因为不管怎样,是我占了你的身子,不过……”她笑了笑,无奈又现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到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也不知道这身体还能不能再还给你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既然我占了你的身子,自然不会不管你的。”

床上的年二小姐有些白目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如今的年莹喜用这般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你,你什么意思?”这话的口气让她心冷且心寒,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现在的年莹喜一语定格在了千里之外。

“你在害怕?”年莹喜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仍旧不起不伏的道,“何必害怕?虽然我现在要进宫,不过我可以放你离开,银子我也可以给你想办法,要多少开个价,然后拿着银子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从此你我便各不相欠。”她的话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情分,完全是理性公平的交易谈判。

其实年莹喜并没有打算与年二小姐恩断义绝,因为如果她当真能不管年二小姐死活的话,今夜也无需又上房又掀瓦的费时费力。

不过她知道就算自己仍旧想要留下年二小姐在身边,也要现在做出一副冷淡无谓的样子,因为她要让年二小姐知道甚至是清楚,现实是残酷的,人心是会变的,而机会可能是随时会悄悄溜走的。

残忍么?年莹喜心里冷笑,这并不残忍,今日的事情她不想再重新来过一遍,因为待到那时在那个水深火热的皇宫之中,可能一步错便是永远的暗无天日,等到了那求路无门的时候,才是真正残忍的开始……

年二小姐听得这些陌生又冷漠的话语,那颗刚刚没有为宣雨辰疼的心,终于在这一刻疼了起来,她从接受了年莹喜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想过要离开她,因为她早就已经在无影无形之中,成为了她最后活下去的依靠。

年莹喜不再言语,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凉茶,她在等,等年二小姐的投降,因为只有年二小姐自己知道惧怕与投降,以后才会一心一意的跟在她的身边。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时间在无声之中一点一滴的流过。

忽然床上的年二小姐不管不顾的掀开被子从床上想要下地,却因为太过着急而摔在了床边,不过根本来不及顾忌疼痛她连摸带爬的蹭到了年莹喜的身边,伸手便拉住了年莹喜刚刚想要收回的脚踝。

“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放弃我,如果连你都放弃我了,那么我当真是没有半分再过下去的动力了……”她说着便再次哭了起来,说道最后的时候,俨然已经哽咽的连哭都变成了呜泣。

一时间这悲凉到心坎的哭声,弥漫在了整间屋子之中,盘旋不散,徘徊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素白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年二小姐的面前,当泪眼模糊的她顺着这只手看见年莹喜渐笑的眸子时,终是忍不住放声啊的一声奋力哭喊了出来。

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年莹喜深深探出一口气的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既然要留在我的身边,就要紧着永不再犯错的心,不然下一次,我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手下留情。”这是她最后的忠告,也是最后的警告,她虽然怜惜着这个命苦的女子,但她的身边终究留不得无用之人。

第九十九章 识破的伪装

听完她的话,年二小姐先是悲凉的发笑,随后郑重而诚恳对上了年莹喜等待的目光,“小姐永远是小姐,芊芊愿意一直追随在小姐的身边。”这是她的请求,也是她的夙愿,对于她以前的这副皮囊,她早已没有半点留恋,现在她唯一求的,就是能陪在年莹喜的身边平安度日。

年莹喜见她眼中那份忽隐忽现的执着终于消失不见,感觉到尘埃落定的同时,伸手将她身上凌乱的衣衫轻轻拉拢,“今日的事情,就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于你于我永远深埋在心里,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小姐,我自是不会亏待于你,芊芊我答应你,定不会再让你过以前那种饱受白眼讥嘲的日子了。”

年二小姐破涕而笑,感受着年莹喜手指从衣衫的破裂处传来的温暖,点头释然,“芊芊自是相信小姐的。”

她一口一个自称‘芊芊’让年莹喜明了,今日过后,她和她之间便再也没有年二小姐这个人,只有现在的年莹喜与芊芊,这对患真患难的主仆。

“好丫头,去睡吧,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同我一起去迎接明天。”年莹喜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地面上还在做梦的宣雨辰身上,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这里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只要你记得忘记今晚的事情就可以了。”

她点头,“好,我会的。”折腾了一夜她确实已经精疲力尽了,“小姐记得早些休息。”她说完,托着自己疲惫的身子走出了这个让她幻想破灭且不堪回首的屋子。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年莹喜并没有有所动作,反正只要那插在宣雨辰睡穴上的绣花针不拔,他是绝对不会醒来的。

闭上有些酸胀的双眸,年莹喜调试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闭目养神,明天开始她要加紧动作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了,古人云:眼不见则心不乱也,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虽然她今日一招将年二小姐刺激的认清了现实,但谁也保不准她还会不会再触景伤情的被宣雨辰的花言巧语所利用,更何况,她现在面对的敌人并不只是宣雨辰自己,还有一个狐假虎威的于淑兰在里面跟着瞎搅合。

于淑兰!一想到这个名字,年莹喜忽然冷冷的笑了起来,今日之事恐怕她从中使了不少的力气的吧?想来若不是于淑兰怂恿且鼓动宣雨辰的话,宣雨辰也不会如此无所顾忌的做出此等灭绝人性的举动。

也罢,既然这两口子如此心急的想要算计自己于险境之中,她又何必在手下留情?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她倒是不介意一边从宣雨辰的身边打探密匣,一边刺激刺激于淑兰,她倒是很想瞧瞧,这位表里不一的司南王妃究竟有多大的承受力。

屋外,一颗石子,从房檐上滑落至下,‘叮当’作响的碰过墙壁,最终落在了地面上。

屋内,年莹喜蓦地睁开眼睛,伸手推开窗子朝着黑漆漆的院子里打探了半晌,并不见有来人的气息,回想起刚刚那石子掉落位置的声音,一个闪身跃出窗子翻身攀上了房檐。

天空中密集在一起的乌云,随着风的轻轻佛动,终于从一大片碎裂开来变成了几小块,一直被遮盖在内的残月,终是透过云层穿透而下,投射在大地之上,光线丝丝明亮银白。

潮湿的屋檐上,一个人影慵懒的屈膝而坐,单手搭靠在屈起来的长腿之上,安静寡寂又飘渺淡远,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周身上,使得他本就冷烁的气息愈加的冷欲冰寒。

站在屋檐另一边的年莹喜看着这抹在月色下越加清晰的身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宣逸宁?”这个时候他不好好的在宫里呆着睡觉,跑过来干嘛?

“年莹喜。”他对于她的惊讶风平浪静,伸手朝着她的方向勾了勾手指,目光依旧瞧着正前方,“过来。”

年莹喜一愣,拧眉瞧着他半晌,本来打算直接不鸟他转身就走的她,忽然想起那钥匙的事情,这才慢吞吞的靠了过去,“怎么着?皇上是又有什么新安排了?不过安排倒是可以,但是请皇上先将钥匙的银子给付了。”站定在他的身边,她弯腰伸手,笑眯眯的看着那张薄凉却精致的脸。

宣逸宁的眼在她这句话落下之后,终是收回了投向远处的眼,垂眸看向了面前这只白皙的手,淡淡的开口声音清冷,“银子?”

他吐出的温热气息吹佛在了她的手心上,让她不舒服的将手收了回来,“皇上,指使人是要给银子的。”她说着,干脆拢着裙子坐在了他的身边,大有打长期抗战的准备,“而且下次找人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拜托找个稍微靠谱点的行么?”

宣逸宁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怔,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小剑在手里把玩,“打赏也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朕,你究竟是谁?”

他刚刚赶到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在屋子里咒骂着宣雨辰,从窗外望去,他见还有一女子在屋中,所以他便翻身上了屋檐,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的这一下停留竟然听见了屋内年莹喜与那女子的谈话,虽然他也觉得这其中的事情太过让人难以置信,但他却无法否认自己听见的每一个字,所以他问她,带着审视与猜忌重新打量了起了面前的她。

对于他的问题,她紧是停顿了片刻便反问而笑,“你说我是谁?宣逸宁你魔怔了?不想给银子也不用找这么烂的理由吧?”与表面上的轻松相反,其实她的内心已经警示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宣逸宁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人,既然他如此问了,想必就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莫非刚刚自己与年二小姐的谈话被他听了去?年莹喜想到这里,心下不免开始沉淀了许多。

宣逸宁忽的侧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强迫着她的身子逼近自己的同时,嘴角扬起一个邪佞的笑容,“朕若是想要查清楚一件事情很容易,貌似刚刚与你哭诉谈心的那名女子就会很好下手才是,不如让朕派人请她进宫去坐坐?”

果然啊!年莹喜心里苦笑,自己刚刚与年二小姐的谈话都被宣逸宁这个千年老妖给听了去。

既然事已至此,她便没有再装下的去的必要,扭动腰身挣脱开他腰间大手的钳制,她索性扬头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我确实不是年莹喜,而且我也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宣逸宁没想到她承认的竟然是这般爽快又含糊,凝眸注视她那副坦然的表情有那么一会,才忽而勾唇轻轻的笑了起来,“虽然已经超乎了常理,不过朕倒是觉得可以相信,无论你以前是谁,进了宫门你就是朕的嘉囍皇后。”盈盈之中似乎有一道柔软的光从他的眼中闪现,虽然极其快速,却终究是没能逃过年莹喜的眼。

年莹喜被这笑容造的一愣,她一直总是听说铁汉柔情缠死人,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腹黑寡凉的男人温柔起来,那才叫一个让人心神俱颤。

魂归位之际,她不免试探性的撞了下他的肩膀,“宣逸宁,你如此说词,是不是怕我虐待你弟弟?”她可不觉得这腹黑的帝王露出温柔是件好事,而且她更没有忘记,就在她俩的屁股正下方,还躺着那个被刺了睡穴正在做梦的宣雨辰。

“你是这样认为的?”他终究收起了身上的散漫,归为了正题之上,口气自然而然的也跟着严谨了起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办?就让他误以为当真与我那啥了呗?这样的话,我还能顺理成章的靠近他一些,也许用不了几日便能顺藤摸瓜的找到那密匣。”她说着,悠悠的叹了口气,“宣逸宁,你要感谢这个和谐的社会救了你弟弟,不然你弟弟要是生活在我的那个年代,早就被我咔嚓了,这么禽兽的男人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存活。”所以说,投胎是一门技术活……

宣逸宁被她扔出来的话先是弄得一愣,随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朕不干涉你的行为办法,但你也同时要谨记,别捅下太大的漏子,不然到时候别说朕无法保全你。”其实他想问的是今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他恐怕是没那个时间了。

“稀罕?”年莹喜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正想起身离开,却忽然听闻远处传来了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很显然,坐在她身边的宣逸宁也听见了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没等她有任何的反应,他便收敛起身上的气息,伸手揽过她的腰身,搂着她一同倒在了房檐上的阴暗处。

与此同时,一个肥硕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走进了院子之中,平躺在屋檐之上的年莹喜侧目一望,借着月光一眼便认出了那进来的是于淑兰身边的齐嬷嬷。

正当年莹喜狐疑大半夜的她跟着来凑什么热闹的时候,只见齐嬷嬷轻着脚步登上了台阶,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阵,才将手中的一个四两汤碗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屋门口,随后才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快速的离开了。

大半夜的来送汤?屋顶上的年莹喜倍感汗颜,不过还没等她汗颜落去,便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带着温热的低沉之声,“如果这碗汤是红花汤的话,那么朕就不得不好奇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一百章 龙凤斗

红花汤!年莹喜心里一阵的气血翻涌,这于淑兰还真是为宣雨辰想的无微不至,竟然连售后的事情也都一手包办了。

拧眉回看了一下自己身前一副面色凝重依旧盯着地上那晚汤的宣逸宁,年莹喜又想:看样子宣逸宁来的时候估计只是听见了自己和年二小姐的对话,并没有将事情从头看到尾,所以他才会只知其其一知其二。

虽然她耐心不是很多,不过还是尽可量的抻着自己那些仅剩不多的耐心,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了一遍。

宣逸宁听得入神,面上不知何时凝结上了一层冰霜,“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司南王夫妇共同设下的这一计?”

“不然呢?”年莹喜笑的轻蔑,眼中更是扬起了讥讽,“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于淑兰与宣雨辰为谋,那么齐嬷嬷这碗红花汤又是怎么回事?”

宣逸宁脸上的冰霜慢慢褪去之后,唇畔勾带起了一抹暧昧不明的讥笑,“看来你勾搭人的本事倒是有了不少的长进,不但能让司南王爷摒弃前嫌的想要将你纳入囊中,让司南王妃心甘情愿的有所退让,更是能让平湖王爷冒雨前宫中给朕送信儿,让朕亲自来营救。”说着话,他不由得微皱起眉头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她,“年莹喜,你还真是好手段。”

竟然是宣月淮去宫中通的风报的信?这个答案还是挺叫年莹喜意外的。

不过,等等……什么叫勾搭人的本事?年莹喜狠狠的剜了面前的帝王一眼,单挑秀眉凉飕飕的开口,“宣逸宁,说话太损小心遭雷劈,再说了,我是凭着本事吃饭的,不是凭着脸蛋混世的,麻烦你请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词。”

“哦?”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响,胸膛均匀起伏的同时,更加倾着身子靠近了她,直到他鼻尖呼出的鼻息能吹佛到她面颊上的根根汗毛,他才停止了靠近,慢悠悠的对着她的面颊吹气,“看来你说的不错,相比之下你的本事还是要比脸蛋来的稳妥实际。”

我凸……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年莹喜登时来了脾气,皮笑肉不笑的还击道,“皇上是享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自然看不惯我这种平庸的姿色,不过我还是要好心提醒皇上一句,后宫虽三千佳丽貌美如花,不过也要请皇上注意保养,不然到时候铁杵磨成了绣花针,那可是无药可医啊!”

一直到说完话,年莹喜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这个高大的身躯当成肉垫的压在身下,怒火攻心的她伸腿别在他的腿侧,腰身向着左侧用力的同时,翻身调换了两人之间的位置,一举让宣逸宁成了自己的肉垫。

得意的瞧着身下嘴角抽了几抽的宣逸宁,她笑着又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皇上可要铭记才是啊!”

“你当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宣逸宁说着,敛起了眸子里一向的平静,双瞳霍的卷起了滔天的巨浪,单手将她的双手钳制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腰身,手上用力带着她一转,便再次将她压回到了下面,“你不但直呼朕的名字,现在更是开起了朕的玩笑,当真是朕太过纵容你了。”他的话音刚落,眸子里的巨浪便停止在了眼中,侧耳听着附近的动静,长眉紧紧的拧了起来。

“纵容你妹!我不稀……呜……”她的罕字还没能说出来,只感觉自己的唇上一阵潮湿的热,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便是宣逸宁放到最大化毫无瑕疵的白皙面庞。

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麝香味,唇畔上满是他充着淡淡清香的口气,年莹喜虽然诧异这个男人为何连口中的气息都带着香味,不过她更气愤的是这个男人就这样自然而无畏的将她给吻上了!

四肢被他钳制的死死的,她根本无法还击,气愤难当的她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力气大的恨不能直接将他的嘴给咬下来。

王八蛋!这可是她两世的初吻!虽然她不是小女生不信这种东西,但不能被这个无耻的男人说抹杀就给抹杀了吧?

唇上的猝然一疼,让将视线停留在院子里的宣逸宁收回了目光,垂眸朝着自己的身下看了过去,忍着唇上腥甜的味道,用眼神朝着她示意了一下院子的方向。

气愤之中的年莹喜一愣,随后朝着院子的方向望了过去,直到去而复返的齐嬷嬷鬼鬼祟祟的再次溜进院子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宣逸宁是早就察觉到了齐嬷嬷的脚步声,他这么做无非是不让她发出声音而已。

明白了其中的因由,年莹喜倒是冷静了下来,她不是这个时代的贞洁烈妇,也不懂得矫情做作,既然事出有因,那么她也不会死抓着这个不放,毕竟这是突发情况,谁也想不到齐嬷嬷会再次的折回来。

收回目光,她朝着宣逸宁挤眉弄眼,意思很明显:你先放开我的嘴巴,我不会出声。

宣逸宁也爽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松开了她的唇,为了不让自己在月色下将身体显露出来,他依旧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将面颊暂时的窝在了她的脖颈之中,尽量让自己与房梁的阴影平齐。

唇上得到自己的年莹喜根本没有功夫理会宣逸宁的动作,侧头将所有的视线放在了已经走到台阶下的齐嬷嬷身上,心里不停的在猜测她返回来的目的。

埋头在她脖颈上的宣逸宁,闻着她身上自然的体香,心情渐渐舒缓了下来,百般无聊的他抬眼朝着她的面颊睨了过去,目色之中闪过了一丝称赞般的宠溺。

其实她快速交替下来的冷静,还真是让他有些惊讶的刮目,本以为她会不死不休的缠着自己,无事生非的索要那些什么所谓的负责和清白,却不想她竟然直接将此事掀了过去。

看着月色下她镀上了一层朦胧月白的面颊,和那挺挺卷卷密麻的睫毛,他竟是无声的勾起了唇角,心里慢慢叨念着:年莹喜,也许朕决定娶你,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直盯着屋檐下的年莹喜看着齐嬷嬷登上了台阶,瞧着齐嬷嬷在门外跃跃欲试想要敲门的样子,心里拿捏不定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齐嬷嬷要是敲门或者直接进去的话,那此事可就露陷了,毕竟她不会瞬移,不可能从房上一眨眼睛就蹿进屋子里去。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过,年莹喜的心就跟此刻在门外渡着步子的齐嬷嬷一样,就在她忍不住想要直接跃下去连同齐嬷嬷一起敲昏的时候,忽然见芊芊由着隔壁的小屋走了出来,而屋檐下的齐嬷嬷则是站定了脚步,对着屋门轻轻的喊道,“王爷可是歇息了?”

走过来的芊芊看见齐嬷嬷先是一愣,随后稳了下自己的心神,笑着上了台阶,“齐嬷嬷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本就提着心脏的齐嬷嬷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回过身子,见竟然是芊芊,不由得打算客套一下便开溜,“芊芊丫头这么晚也没睡呢?”她抖着假笑将脸上的横肉都挤在了一起,装出一副很是和善的样子,弯腰将地上的汤碗端了起来,朝着芊芊的手上塞了过去,“这是我家王妃特意吩咐厨房顿的补汤,还请芊芊姑娘交给你们家小姐。”

芊芊不动声色的将汤接了过来,笑着道,“真是劳烦王妃有这个心思了,想必我家小姐一定会喝的。”

齐嬷嬷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的故意提高了音量道,“这汤王妃交代了,大可等凉了再喝,只要别过了早上就方可,不然早上这汤里的营养散了,可就伤身了。”

芊芊被这突然抬高的音量惊了一下,不过她也没有打断,一直到齐嬷嬷说完了话,才笑着点头,“齐嬷嬷的话我记下了,齐嬷嬷慢走。”

齐嬷嬷该办的事情已经都办了,自然笑着点头离开,她在转身朝着院子门口走去的时候,还在想,反正她已经将这汤送来并且也再次回来知会王爷了,想必若是此时王爷在屋子里,一定也能听的明白,估计等自己走了以后,便会将芊芊手里的那碗汤给年二小姐灌下去,而且她丝毫不担心芊芊会把汤倒掉,毕竟王爷今天傍晚端着汤进来的时候,她是亲眼看见的,既然现在王爷已经得手了,那也就证明芊芊早就被王爷给收买了,所以里外都是将汤交到了自己人的手上,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走出西厢小院的同时,齐嬷嬷打了个哈气困倦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走了去,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也该回去睡觉了。

一直到齐嬷嬷的身影消失掉,芊芊才收起了挂在脸上的笑容,低头闻了闻手里的那碗汤,心里不由得一经,她对红花再熟悉不过,因为安支梅自从难产生下了年莹春以后,便因为伤了身子而不能再生育,所以每次自己的爹爹在她那里过夜了以后,总是能看见有下人买红花回来给她熬煮。

如今瞧着手里的这碗红花汤,她才明白,她还真是傻,竟然那么容易就相信了宣雨辰的话,现在她才懂得,宣雨辰根本是和于淑兰商量好的想要利用自己得到现在的年莹喜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 倒计时的开始

苦笑着摇了摇头,芊芊心里说不出是何种的滋味,她到底还是太过轻信于人了,这么轻松的便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还好,年莹喜并没有因此抛弃她,所以她要站起来,而这一次,她不仅仅要站起来,还要学会坚强,学会能够帮着年莹喜处理问题,而不是接二连三的为她添加麻烦。

垂眼看了看手中的这碗汤,又侧头瞧了瞧仍旧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的屋子,芊芊仔细的想了半晌之后,忽然目光之中坚定了起来,并没有敲响房门的她直接将手中的红花汤倒在了附近的草地里,然后将空去的汤碗放在了院子的一角,转身若无其事的朝着自己的小屋走了回去。

房檐上的年莹喜将这一幕看的清楚,看着芊芊远去的身影,她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次她的妇人之仁也许是对的,因为她身边的这个麻烦包,终是敢于正视面前的道路,想要学着长大了。

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年莹喜舒了口气的同时,正对上了压在自己身上宣逸宁专注而认真的视线,那两道视线如同被定格了一般,一瞬不瞬的盯在她的面颊上,看着他眸子散出来的淡淡朦胧不清的神色,年莹喜豁的一个激灵,伸手便推上了他炙热的胸膛。

“宣逸宁,你好端端的发什么呆?”她故意忽视掉那些吹佛在面颊上的温热气息,有一丝尴尬的抬高了音量。

宣逸宁从她的身上翻身而起,做起身子的同时,薄薄的唇角勾带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年莹喜,速速处理了手头上的事情,朕会提前安排你进宫。”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随着微风的吹散,带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黯哑。

同样做起身子正揉着自己酸胀臂膀的年莹喜动作一滞,随后单挑秀美的朝着他瞧了过去,虽然没说话,不过潜意思却很明显:宣逸宁你大爷的,你又抽什么风?

忽视掉她腹诽的目光,宣逸宁站起了身子,墨黑高束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微荡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显得他本就修长挺拔的身躯,更加的结实伟岸。

“三日之后,宫轿临门,到时别让朕接不到人。”他说着,微微侧目,笑容里充斥着几不可查询的邪魅,“你知道,朕一向没有什么太好的耐心。”说罢,他将手中的小剑扔向了自己的身后,抬步起身,消失在了房檐之上。

年莹喜紧是抬了下手臂,便准确无误的接过到了柄小剑,抚摸着那剑鞘上镶满宝石的纹路,她是一忍再忍着心中那熊熊大火,靠的宣逸宁,你拉粑粑让我开屁股不说,还死命的催!这个败类的败类的败类!

不过想着想着,年莹喜忽平静了下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宣逸宁消失的方向贼贼的笑了出来,想接她进宫?岂是那么容易的?宣逸宁你给我等着,看三日之后我是如何折腾到你体无完肤的!

将这把价值连城的小剑别在脚踝上,年莹喜翻身跳下了房檐,顺着窗子直接跳进了屋里,瞥了一眼地上的宣雨辰,‘嘎嘣嘎嘣’的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筋骨,年莹喜开始连夜布置起了‘犯罪现场’。

宣国皇宫,蓉禧宫。

鸡鸣三声,天色已大亮,芙蓉床上的禧妃慢慢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边,当已经凉却的温度传达到她的手中时,她一个激灵的睡意全无,起身便掀开了垂在地面上的丝绸床幔。

中厅之中,是宫女太监无声走动的人影,而在这群人影的环绕之中,是已经换好明黄龙袍,一身贵气的宣逸宁。

听见了里屋的响动,宣逸宁侧头望了过去,对上禧妃那双已经清醒的眼,低低而道,“醒了?”

简单的两个字,让禧妃顿时如坐针毡,急着披上一件外袍穿鞋下床,有一丝慌乱的走到了宣逸宁的面前,“是臣妾的失职,竟然睡的如此毫无知觉。”当然,她的话语里也有一丝残存的懊恼,因为皇上在哪个宫里安寝,便第二天由着哪个宫里的娘娘伺候上朝,虽然这不是什么规定,却久而久之成了一种被大家默认的习惯,毕竟谁都想给皇上留下一个贤淑的印象,而不是贪睡的懒却。

宣逸宁垂眸瞧着禧妃半晌,见她神色慌张,不禁悠悠的笑了一声,“禧妃何必如此惊慌?既然困就去接着睡吧,朕也并无责怪之意。”

“皇上,该起驾了。”已经带着抬玉撵的太监抵达门口的桂公公,站在门口小声的提醒着。

禧妃虽当真并未听出宣逸宁的责怪,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抬眼瞧着已经抬着玉撵在门口等待太监们,只得跪下迎送,“臣妾恭送皇上。”

本也没打算再做停留的宣逸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走出了蓉禧宫。

直到玉撵被抬出了蓉禧宫的院子,跪在地上的禧妃才松了口气的起身,望着院子里已经开始打扫的太监宫女,拧紧秀美迟疑的琢磨了起来,她一向睡眠极是浅,一般只有身边有个动静便会转醒,可今儿究是怎么了?不但对于昨晚的事情朦朦胧胧,就连现在她还有着一些短暂的模糊之感。

在宫里偷偷赌博输了一夜的李全福路过门前,见禧妃愁眉不展,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了个,笑着弯腰走了进来,“禧妃娘娘安好。”

坐在椅子上的禧妃一怔,抬眼拧眉的瞧了过去,“谁让你进来的?”本就纠结的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口气。

“奴才见禧妃娘娘大清早的就紧锁眉头,不放心所以进来瞧瞧,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禧妃娘娘分忧的。”他说是为了帮忙分忧,实则是想着看能不能说几句好话捞点油水,昨夜已经输了他一个月的俸禄,要是再不弄点银子出来,他这个月就一文钱都没有了。

“呵……”禧妃笑的轻蔑,“你能分什么忧?”正想打发李全福下去,却忽然想起昨儿个是李全福当班,不由得再次朝着他看了过去,“昨儿个你可有见到什么不该见到的?”她这么问,其实就是想知道昨晚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她怕是别的宫里有其他的嫔妃对她做了什么手脚,才让她今儿早上起晚了。

李全福虽昨夜瞧瞧溜出去赌博,不过也是知道皇上留宿的事情,他以为禧妃是在怀疑他有没有偷窥,不由得赶紧磕头,“奴才昨儿晚上一直守在院子外面,并没有看见或是听见什么。”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宫里偷窥个宫女都要饱受三十大板,更不要说是偷窥皇上嫔妃了。

禧妃见李全福如此说,松口气摆了摆手,“下去吧,本宫还累着,早膳就不用叫本宫了。”她知道李全福这人滑的要命,不过对于他的话她还是相信的,如今听他这般的咬死,也不再多疑,只当是自己昨儿晚上贪睡了。

“是。”李全福哪里还敢多言,赶忙颤着身子想要退出门外。

“等会!”也已经起身的禧妃忽的叫住了李全福,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之后,小声而谨慎的在他的耳边低语,“你去找个机会出宫去一趟司南王府,去问问司南王妃,答应给本宫的东西什么时候送来。”说完,还不忘又加带着警告叮嘱,“切记,莫要给其他人瞧见,尤其是司南王爷和皇上。”

李全福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不过还是不敢多言的点头称是,反正他清楚,只要他按照禧妃的交代去办,这事就准没错,至于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知道的越少对他自己就越好。

司南王府,淑兰院。

随着梳洗打扮的丫鬟退出了院子,齐嬷嬷打着哈气走了进来,透过敞开的门瞧见坐在椅子上满眼血丝面色不善的于淑兰,赶紧憋回去了打到一半的哈气,颠颠的走进了屋门。

“天色还早的很,王妃怎么不多睡一会?”进了屋的齐嬷嬷小心翼翼的蹿到了于淑兰的身后,轻车熟路的揉按起了于淑兰的肩膀。

几乎一夜未睡的于淑兰揉了揉酸胀的眼角,冷冷的询问道,“王爷为何到现在还没动静?”

齐嬷嬷身子僵硬了半晌,瞧着于淑兰的脸色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道,“可能是昨儿个折腾的时间太长了,昨儿个半夜老奴去送红花汤,还见那屋子里有光亮。”

“竟然折腾了这么久?”于淑兰阴阴的笑了起来,“看来禧妃倒还真是没骗我。”经过昨儿晚上的一夜,她也想开了不少,既然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又是她亲手策划的,所以她就没什么心疼可谈,而且只要一想到往后年莹喜的日子比自己还要不堪,她就充满了解脱报复的快意。

齐嬷嬷倒是没想到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于淑兰便想通了,松了口气的同时添油加醋的又道,“可不是?所以老奴估摸着王爷起码要到晌午才能起身。”

“行了。”于淑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记住这事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就连你自己也是一个字都漏不得。”她当然不是为了给年莹喜保密,而是她明白,这件事只要越保密,她手中的这个把柄便会越值钱。

第一百零二章 计划的第一日

到时候想必就算她朝着年莹喜要块金砖,年莹喜也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自己,如果年莹喜不答应自己,她就直接将这个消息甩给禧妃,到时候就算自己没得到什么好处也无所谓,因为她就是看不得年莹喜这个傻子耀武扬威。

“是,老奴会谨记。”齐嬷嬷点了点头。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丝丝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屋子,将整间屋子烘烤的暖融融。

阵阵的酸痛让宣雨辰的意识渐渐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他先是打量了眼前的一圈,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豁然直起了身子。

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一个女子轻微的叮咛声,从他的身侧响起,使得直起身子的宣雨辰瞬间便将自己的目光朝着床的里侧投了过去。

柔软的丝绸凉被下,裹着一个娇小的身躯,细腻的肌肤在淡粉丝绸的凉被下,愈加凸显的更加白皙透明,她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周身的两侧,显然是睡觉所滚动的凌乱,一条手臂悄然的伸出了被外,那手腕上的红色勒痕是那样的明显而醒目。

看着她,宣雨辰的视线逐渐变换的灼热了起来,因为他潜意识里想起了昨晚经历的一切,满满的记忆之中,全是自己和她的一切。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将宣雨辰包裹了起来,他伸手不自觉的想要抚摸上她看着就滑嫩的肌肤,若不是现在天色已大亮,他真恨不得再直接抱着她重温一次做完的经历。

根本就没睡的年莹喜忍着心里想要呕吐的感觉,任由宣雨辰炙热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打量,她自然懂得做戏做全套的道理,不然也不会如此大出血的和他躺在一张床榻上,虽然才不要是短短的几分钟。

直到她感觉到宣雨辰伸出的大手正在朝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靠近,她才装作一个不经意的翻身,躲避开他触碰的同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之下,年莹喜假装呆愣的不说一句话,她在等着宣雨辰的开口,因为只有宣雨辰开了口,她才能够从他的语气之中揣摩出他的态度,然后才好见机行事。

宣雨辰自然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醒了?”他笑,脸上带着的是他真实面目的荡骇,“为何如此看着本王?莫不是想让本王负责?”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已经做好了她大哭大闹的准备,刨除去清白的身子不算,在他的眼里,女人就是下作的东西,都是想要往高了爬,如今他得到了她,那么在她的眼里,自己肯定就成了她进宫的绊脚石。

年莹喜听了他话中的口气,心思念转之后故作想很久才摇了摇头,她紧咬着嘴唇后退到墙边角,装作很是惧怕他的模样,强迫自己瞪着眼睛让眼睛酸涩的汇聚泪水。

既然这样男人占有欲是如此的强,又是本着根本就没打算对她负责的态度,那么她就不能刻意的去讨好他,因为那样只会让他厌烦自己。

既然他强势自大,那么她就索性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出来,这样既能满足这个男人在自己这里得到心理上成就的满足,更是能让他掉以轻心的主动靠近自己。

她的时间不多,要想在三天之内近得了宣雨辰的身边寻找密匣,就要完完全全掌握住他所有的心思,因为宣雨辰这种男人是典型的自大自负,所以对付他,只能智取而不能使蛮。

果然,她假装出来的柔弱和糟懵,让宣雨辰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大笑着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将她搂在了怀里,口气也不似刚刚的那般生冷发荡,“安心的跟着本王,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说着,他伸手掂起她的下巴,细声又道,“放心,只要你听从本王的安排,本王还是有办法让你进宫并且逃避掉验身的。”

我呸!年莹喜一边面上含着眼泪点头称是,一边在心里气的发抖,这男人竟然想要一边霸占着自己,一边让自己进宫为他办事,还真是无耻的将算盘打得生生作响啊!

“起来吧,本王去前厅等你一起用早膳。”大概是年莹喜的顺从让宣雨辰很满意,他穿好了衣衫之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笑着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眼光明媚,春暖花开。

刚刚打完洗脸水的芊芊端着盆子走进了院子,正巧撞见了走下台阶的宣雨辰,忍着自己想要将水扣在他身上的冲动,她笑着对宣雨辰福了下身子,“王爷安好。”她既然想要长大,就要先学会处事不惊的隐忍,她现在还不知道年莹喜究竟在打什么打算,所以她绝对不能一时用气的破坏了年莹喜的事情。

宣雨辰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心情大好的伸手拉着芊芊站了起来,在芊芊起身的同时对着她的耳边小声而笑,缓缓的道,“事情办得不错,等过几日本王空闲下来,一定好好单独的赏赐于你。”他将赏赐二字咬的异常清晰,伴着他荡浪的笑容,使得芊芊心里一阵作呕。

她当初真的是瞎了,才会看上这么个行为荡放的禽兽!

忍着自己心里疼痛过后的反感,芊芊仍旧笑的甜美,“那奴婢就等着王爷的传唤了,王爷慢走。”她说着,直接端着脸盆先行擦着他的身子走上了台阶,不想再多浪费任何一秒的时间与他纠缠下去。

宣雨辰只当是芊芊害羞了,更加笑的胸膛朗朗起伏,抬步走出了院子,心情好的一塌糊涂。

将水盆端进了屋子,芊芊拿出了换洗的衣服走进里屋,抬眼见年莹喜衣衫不整的样子只是呆愣了一秒,便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小姐饿了吧?我这就去厨房给小姐端吃的过来。”

年莹喜走下床铺,一边接过芊芊手中的衣衫,一边拉住了要转身的芊芊,“不用,一会你随着我一起去前厅吃饭。”既然宣雨辰邀请,她为何不去?她若不是不去不但对不起宣雨辰,更加的对不起等了一个晚上想要看她狼狈的于淑兰。

“是。”芊芊听罢,当真停下了脚步,转身去拿起架子上的软巾,打算服侍着年莹喜洗漱。

察觉到异常冷静和不再多问的芊芊,年莹喜并没有先开口,一直到洗漱完事她坐在梳妆镜前将木梳递给了身后的芊芊时,才看着镜子里的芊芊开玩笑的道,“今日的你格外沉默,也不多问,难道舌头被小猫咬了去?”

芊芊手上的动作不停,对与年莹喜开玩笑的问话,她甚至是想都没想便回道,“芊芊昨夜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以前当真是太过天真,芊芊很感谢小姐对自己的锲而不舍,所以现在芊芊很平静,也想要平静的一直跟在小姐的身边,为小姐打点一切,至于其他的事情,芊芊不愿再去多想。”

是谁说过冲动后的平静才是最真的放开?

年莹喜听着芊芊从始至终连停顿都没有的回答,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握住她正在为自己梳头的手,笑着摇了摇头,“芊芊,你能想开我很开心,但我不希望你刻意的去抹杀那些属于在自己心里的东西,天真没什么不好,多问也没什么不对,我要的是你心里上的成长,而不是你性格上的改变,你可懂?”

“芊芊……不懂。”她是真不懂,她觉得现在自己这样就是成长了。

“唉!”年莹喜笑着起身,拉住芊芊的双手调笑道,“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却生生要装作是几十岁的老奶奶,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可不希望以后我要叫你芊芊奶奶。”

芊芊开始还听得全神贯注,可听到最后就感觉不是那个味了,抬眼见年莹喜含笑着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被她给调笑了,不禁一跺脚嘟起了嘴巴,“小姐!你又开始使坏了。”

“对么,这样子才是我的芊芊。”年莹喜笑着摸了摸她的面颊,“记住,你就是你,就算你长大了,可你还是我身边的芊芊,不要刻意去假装,一切顺其自然的慢慢学会成长便好。”

年莹喜的话语,如同是阳光一般扫进了芊芊的心房,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也让她沉敝了许久的心房豁然开朗。

“小姐,芊芊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笑的自然而美丽,青涩之中是认知的蜕变。

年莹喜含笑,“懂了就好了。”说着松开了芊芊的手,笑着用眼睛扫了扫门外,“走吧,前厅还有一场硬仗等我们一起去迎接,好好的打完这场仗,咱们趾高气扬的进宫!”

芊芊点头,跟随在年莹喜的身后迈出了门槛,迎接着外面温暖了大地万物的阳光,她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那一道雷劈的真好,认识了现在的年莹喜,真好……

司南王府,前厅。

硕大的圆桌上,摆放着碟碟精致,汤汤浓郁的佳肴,丫鬟们整齐而有序的站在两边低头禁声,于淑兰则是分不清表情的坐在圆桌的一边,等待着收获自己亲手种下种子的果实。

她刚刚听闻小厮的禀报,说是王爷已经回到了辰苑换衣梳洗,而且还叫多备下一副碗筷,她想:既然宣雨辰都已经起身了,那么年莹喜就一定也起来了,而想来宣雨辰那吩咐的多加一副碗筷,就是为了年莹喜而准备的。

第一百零三章 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早已冷笑出声,这样也好,既然宣雨辰招呼了年莹喜过来用早膳,倒是省的自己再去派人传唤了,而她只要坐在这里等待着便好,等待着一会好好瞧瞧,那个面带忧桑残花败柳的傻子是如何怨天尤人哭喊的!

于淑兰正发笑的想着,只见洗漱过后的宣雨辰一身清爽的走进了院子,于淑兰赶紧起身步到门口福身,仅用彼此懂得的强调柔柔的问安,“王爷安好。”

“起吧。”宣雨辰笑着伸手拉起了于淑兰,在她起身之时,在她的耳边小声轻笑,“辛苦了兰儿的安排,待本王空闲,定好好的嘉赏于你。”

于淑兰娇笑着点头,随着宣雨辰坐在了饭桌前,侧目瞧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宣雨辰,于淑兰更加得意忘形的想要迫不及待见到年莹喜,因为与宣雨辰这么多年夫妻的她很清楚,宣雨辰只有在身心得到满足的同时,才会露出如此心情好的样子,而她更加的清楚,要想要让宣雨辰的身心得到满足,那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的。

一阵浅短的脚步声由着院子的门口传进了前厅,听见脚步声的于淑兰先是朝着宣雨辰望了过去,见宣雨辰只是含笑并未起身,便不由得自己起身迎到了门口。

姣好的阳光下,年莹喜只着着一条素淡的丝质长裙,虽简单却不失清雅,她仍旧不施粉黛的面颊在阳光的照射下略显的透明,时不时的回身与身后的丫鬟芊芊小声说笑,一派的清新爽朗。

站在门口的于淑兰没想到自己等了一个早上,竟然等到了如此神态淡若眉眼带笑的年莹喜,惊讶的同时不免回身睨了几眼坐在桌边的宣雨辰,因为她实在搞不懂,宣雨辰如此的饫甘餍肥,那么为何年莹喜的身上不但没有那些,曾经印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伤痕不说,精神也丝毫没有萎靡之态?

已经带着芊芊走到台阶下的年莹喜抬眸,瞧着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发呆的于淑兰,心里好笑,想要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举着步子带着芊芊登上台阶,年莹喜故意抬高起了一些音量,“司南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上就开始发呆?”

耳边突然的一道声音,使得于淑兰浑身一震,待回过神来不禁收敛起了自己心中的狐疑,笑着上前挽住了年莹喜的手臂,带着她一同朝着前厅的桌边走了去,“还不是等二小姐等的,最近越发越觉得与二小姐投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她说着,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挽在年莹喜的手不断的在年莹喜的手臂上轻轻的滑动,想要找寻宣雨辰昨儿晚上在年莹喜身上留下的暴虐痕迹。

在她看来,年莹喜这般无非是在故作轻松的样子给她看罢了,毕竟为了面子和不能说的苦衷,谁也不想将自己的苦楚表露出来。

感觉到于淑兰放在自己手臂上那轻轻带着试探触碰的指尖,年莹喜并未有所动作,笑着朝着宣雨辰抛去个媚眼,对于淑兰的动作置之不理。

反正她身上也没有于淑兰想要找的伤痕,就手腕上那道红色的裂痕还是今儿早上她自己拿烛油自己画上去的,为的只不过是掩宣雨辰的耳目罢了。

等于淑兰手上的摸索差不多了,年莹喜表情夸张的一把握住了于淑兰的手,很是心诚意切的激动道,“王妃还真是与我想到一起去了,当真是恨晚的缘分啊!”说话的同时,加重手上的力道,知道捏的于淑兰的手‘嘎嘣’轻响,才假装无意的松开了手。

于淑兰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过碍于宣雨辰还坐在这里,也不好多言,只能将手垂在袖子里不停的抖动,以缓解这和碎骨差不多的疼痛。

跟着进来的芊芊听见于淑兰这假到不能再假的话语,心里一阵的轻视,不过轻视于淑兰虚伪的同时她又不得不佩服年莹喜的应变,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的年莹喜一样,这般的应变自如,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好了,都坐下来吃饭吧。”一直没开口的宣雨辰终于说了话。

于淑兰见宣雨辰发话了,自然而然的也不敢再多语,而且袖子下手指还生生做疼的她,实在也是不想再和年莹喜多说什么了。

“二小姐就坐……”还没等于淑兰客套的吩咐年莹喜坐哪,只觉得面前忽然一阵香气佛面,等她再次看清楚眼前的时候,只见年莹喜已经坐到了宣雨辰的身边,并且正对着宣雨辰笑的献媚而勾人。

“王爷,您怎么知道小喜喜欢水晶蒸包?”直接忽视掉还站在地上的于淑兰,年莹喜捏着嗓子软趴趴的指着面前的蒸笼,说实话她还真是不怎么喜欢吃包子,不过碍于面前这些五花八门的菜色,她只认得这包子,所以干脆就拿这包子说起了事,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吃东西,而是刺激于淑兰。

熟悉的香气佛过鼻间,宣雨辰一双鹰眼死死的黏在年莹喜的身上,拿起筷子将蒸笼里的包子夹进她的食碟之中,语气是暧昧的柔和,“喜欢就多吃,不够本王再去吩咐厨房做。”

“王爷对小喜真好。”年莹喜根本不看食碟里的包子,献媚的对着宣雨辰勾笑,时不时的用身子擦着他的身体,暧昧的作态比狐狸精还要狐狸精。

站在原地的于淑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等来这么一副场景,想着刚刚她并未在年莹喜的手臂上摸到伤痕,现在又眼睁睁的瞧着这两个人将自己当成透明的一般如此亲密,心思转变之下,她不由得惊的妒火升起,莫非宣雨辰和年莹喜本就已经情投意合,而自己竟然被骗的成了这俩人之中的月老不成?

偷瞄着于淑兰的窘态,年莹喜更是假装没有骨头的靠在了宣雨辰的身上,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就是让于淑兰觉得她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以此让于淑兰乱了心绪,不然她即将上场的好戏又要怎么进行?

斜眼朝着芊芊眨巴了一下眼睛,年莹喜又继续开始对身边身子已经燥热起来的宣雨辰开始软磨硬泡,她怎么说今晚也要混进宣雨辰的院子里,不然光解了自己的气而没办成事,她也没法和宣逸宁交差。

芊芊心神领会到年莹喜的意思,小声的咳了下,笑着走到于淑兰的身边,“都是奴婢想的不周到,没瞧见王妃的嬷嬷不在,司南王妃还是赶紧坐吧,不然饿坏了王爷可是要心疼的。”

于淑兰本就妒火攻心,如今瞧见一个小丫头都敢这般的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的笑话,当下一个没忍住,伸手就要打在芊芊的面颊上。

一直瞄着这边的年莹喜哪里能让于淑兰动手打芊芊?眼疾手快的拿起盘子里的一粒花生米,赶在于淑兰还没落下巴掌之前,先行将花生米弹出打在了芊芊的膝盖上。

已经见于淑兰巴掌快要落在自己面颊上的芊芊只感觉膝盖一酸,登时腿软的倒在了地面上。

于淑兰自然没料到芊芊会提前倒在地上,不过就算她反应过来了,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停不下来,只能对着空气落下之后,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啪’的一声肉响,让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年莹喜身上的宣雨辰侧目而望,终于将目光转到了于淑兰的身上。

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于淑兰在对上宣雨辰不悦的目光之后,更是吓的直直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趁着于淑兰呆愣的功夫,年莹喜起身朝着芊芊跑了过去,心疼的将地上的芊芊扶了起来,一把将芊芊瘦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芊芊啊!我苦命的丫头,疼不疼啊?”干嚎着的年莹喜在背对着众人时,一边嚎着一边对着屋外的阳光使劲的正大眼睛,酸疼之下,汇聚起了一层薄薄的泪雾,转身便很是委屈的朝着于淑兰看了过去,“司南王妃怎的如此动手?好歹这也是我的丫头,而且我的丫头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引得司南王妃竟然不顾及王爷在场的如此大打出手?”

于淑兰一听年莹喜竟然将苗头指向了宣雨辰,不禁更加惧怕的软了腿脚,伸手扶住身边的桌子,对着宣雨辰小声的道,“臣妾,臣妾刚刚只不过是一时失手。”说着,伸手指向了芊芊,“而且,而且臣妾并没有打到她啊!”

“没打到?”年莹喜抬高了音量转身朝着宣雨辰装可怜,“王爷,如果要是没达到,芊芊怎么会好端端的倒在地上?而且刚刚那声音想必王爷也是听见了才是。”说着话,伸手偷偷的掐了一下芊芊的腰身。

芊芊被这冷不丁的一掐,疼的登时红了眼圈,也泪眼巴巴的看向了宣雨辰。

“好了!”宣雨辰被这哭闹声弄的烦了心,公私都偏心于年莹喜的他,对着于淑兰厉呵道,“去闭门抄写三天的女经交给本王。”

于淑兰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自己动手在先,而现在宣雨辰一心的偏袒着年莹喜,她明白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吃亏,所以只能忍下心里的种种难堪,对着宣雨辰福了下身子,转身离开了前厅。

第一百零四章 神秘人的出现

年莹喜对于宣雨辰的惩罚倒是觉得轻了一些,不过她倒是也懂得见好就收,反正于淑兰禁闭这几日她也能消停不少,而且她本来就是要自己动手去处理于淑兰,根本也没打算借宣雨辰之手对付于淑兰,因为她很清楚,于淑兰到底是宣雨辰面上的王妃,他就算为了自己疼王妃的头衔,也是不能对于淑兰重罚的,所以今日之事她不过是将计就计的刺激一下于淑兰而已,至于她和于淑兰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瞥看着于淑兰有些狼狈的身影,年莹喜不屑的笑了笑,转身再次卖好的蹭到了宣雨辰的身边,继续起了自己讨好宣雨辰的计划。

想要看她的笑话,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不要说她现在根本不疼不痒,就是她真正疼痛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疼痛成为别人用来拿捏取笑的玩乐。

“王爷,小喜只是心疼自己的丫头而已,并未想让王爷责罚王妃姐姐。”年莹喜说着嘟起红唇,是不是的轻轻用白牙啃咬,我见犹怜的同时又青涩勾人。

宣雨辰只感觉自己的腹部一热,伸手挥下了伺候在前厅之中的丫鬟之后,伸出手臂直接将她搂在了怀中,垂眸看着她薄纱下若隐若现的肌肤,喉见干燥的吞咽了下口水。

被扣在怀里的年莹喜见宣雨辰欲火再起,不禁更加卖力,用肩膀不断轻蹭着他胸膛的同时,不忘曲起身下的细腿,轻轻的撩拨着他的裤管。

暧昧的气息缠绕在两人中间愈演愈烈,暖了屋子的同时,烧着了芊芊的面颊,实在是看不下去的芊芊垂下了头,安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虽然她搞不懂年莹喜究竟想要干嘛,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佩服:小姐就是小姐,真是做什么像什么,就现在这种勾人的样子,想必就是青楼之中的花魁,也要被比下去逊色三分。

年莹喜也不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和充斥着无限妩媚的眼神,一个劲的朝着宣雨辰献媚,她将这举动当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要宣雨辰先开了口,她就算是赢了一半。

宣雨辰从来没有过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最终忍着身子里被她勾的邪火乱窜,笑着伸手刮蹭了一下她的面颊,语气极其暧昧的轻声道,“今晚乖乖的在屋子里等着本王。”

心里松了口气,年莹喜面上却是丝毫的不得放松,更是软着身子进一步的靠近宣雨辰那心跳逐渐加速的胸膛之中,用比棉花还软的话语对着他的耳边吹气,“小喜的那间屋子又冷又没情调,不知王爷的屋子可暖可有情调?”她故意将情调二字轻哼着道出,为的就是让宣雨辰以为她也喜欢那种体虐的欢愉。

果然,宣雨辰当年莹喜也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兴趣,面颊的笑容不禁更加的凹陷下去,“既然如此,去本王的院子又有何不可?”他想,反正自己将那个东西隐藏的那般隐秘,而且年莹喜又是一介女流之辈,想来她也不会是宣逸宁的做细才是。

“好……”她喘着轻气淡笑,心里想着要怎么不着痕迹的一点一点离开他的身子。

“王爷。”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停在了门口,故意避开前厅里的暧昧,垂头小声的道,“有客到。”

本就打算离开宣雨辰身子的年莹喜豁的直起了身子,装作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轻喃,“既然王爷有客人,小喜也不好挽留。”

宣雨辰对于年莹喜的懂得分寸还是很满意的,先是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了一声,“今夜子时。”随后笑着站起了身子,提高了些音量有道,“二小姐慢用,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好,王爷慢走。”年莹喜笑着起身,一直看着宣雨辰随着小厮离开了院子,才双手握着腰身的坐回了座位,他娘的,这讨好献媚真不是人干的活,一番折腾下来比跑个三千米还累。

已经抬起头的芊芊见年莹喜揉着腰身,赶紧快步走到她的身后,伸手帮着她一同揉按,“小姐可是扭到了?”

“没事。”年莹喜说着,伸了伸脖子,“估计是扭的时间长了,有些酸。”

“小姐,您今儿晚上还真打算去?”芊芊一边揉着,一边小声的问着,现在在她的眼里,宣雨辰太过危险,已经和刀山火海差不多了。

“去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你要帮我半点事情。”年莹喜说着,拉过了身后的芊芊,在她的耳边一阵低语轻喃。

将一切听在耳里的芊芊不停的点头,再最后年莹喜收回声音的时候,谨慎而认真的答应着,“小姐放心,我会记得的。”

满意着芊芊的答应,年莹喜看着门外的春暖花开,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计划了这么久,今晚终于能见到一些眉目了,看来她一会真要回到屋子里去好好的补上一觉,只因她今儿晚上需要足够的精神头去应对,只因三日之内能不能完全脱身,就只看今晚了。

宣雨辰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东侧新修的院子,停步站在院子入口处的他见四周无人,方才问道,“可有其他人看见这位贵客?”

这小厮虽然穿戴着十分朴素,却并非一般的小厮,他真名为墨修,其实是宣雨辰身边的暗卫,如今他混迹在这司南王府假装成一名小厮的模样,为的只不过是能方便帮衬着宣雨辰接应着一些秘密的客人。

“回王爷的话,贵客是奴才直接从后门带到书房的。”从小便接受秘密特训的墨修有着比宣雨辰还要警惕的意识,他开口的声音浅小却极其清楚,他的这个回答除了站在他身边的宣雨辰能听见以外,就算是附近还隐藏着什么人,也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宣雨辰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跟在他身边的这么多暗卫之中,他最为信任与看重的就是这个墨修,不然他也不会单单指名让他不分白昼的长留在司南王府之中,只不过他看重的同时不免可惜,这样能干的人却要在近日就要被自己亲手灭口,因为墨修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一直存活在这个世上。

墨修将宣雨辰送进了书房之中,关上书房房门的时候又小心的在附近查看了一圈,见附近并没有陌生的气息,不免起身仿佛一股风一般的消失在了原地。

与外面的烈日相比,书房之中显得过于阴暗了一些,整齐陈列着排排书籍的精致木纹书架前,正站在一位身穿藏蓝色刺花长袍的男人,修长垂直毫无分叉的墨发松散的垂在腰身上,根根整齐的发尾没有一丝的参差之分。

看着男人的背影,进屋的宣雨辰先是开口笑道,“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您还是这般的注重于外表的细节。”

“当然,这是我的嗜好。”说话的男人笑着转身,露出脸上的银狐面具。

宣雨辰对于这面具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伸手请男人入座,“请上座。”

带着银狐面具的男人倒是也不客气,负手几个大步便坐在了书房的正座之上,透过银狐面具打量了低头斟茶的宣雨辰半晌,才慵懒的开了口道,“最近听闻宣帝连皇后都立下了,看来司南王爷的进展也并不怎么样么。”

宣雨辰斟茶的手只是一顿,便再次恢复了自然,看着茶壶之中慢慢流淌出来的茶水,笑着回答,“本王刚刚还在犹豫,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能惊动的您亲自亲前来,原来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这立后一事。”

“这是自然,司南王爷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倾囊相助,到时候宣国的江山也会有我一半,可如今我只是付出并未尝到结果的滋味,自然要有所狐疑。”银狐面具的男人伸出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到这里不由得手指有所停顿,“莫非司南王爷还是顾忌了兄弟情深而反悔了不成?”他周身的气息还是那般的慵懒,可他的双眸却透过脸上的银狐面具,发出了两道震慑的光。

“怎么会。”宣雨辰感觉到了对面男人的气场震慑了起来,不由得伸手将手中的热茶拖了起来递了过去,语气之中是比刚刚还要客气的讨好,“大事将近,岂能有所改变?况且本王与他之间根本无兄弟手足之情,现在的本王不过是在等周边他国的回信罢了,只要得到了其中两方的支援,那么逼宫宣国就是势在必行。”他的语气躇定而冰冷,似乎宣国在他的心里,早就成了一个任由他掌握的阶下囚。

听出了他口气里的冰冷,银狐面具男人不免松弛了下来,伸手接过茶杯,终是松动了刚刚的紧张,笑了起来,“既然王爷有把握和分寸,那么我也就不必在多言,只是我很好奇。”说到这里,银狐面具男人不由得抬高了几分疑惑之声,“到底宣国新立的这个皇后是个何等的人物,可以让三年都没立后的宣帝一招便下了圣旨。”

“您也感兴趣?”宣雨辰不问反答。

“算是吧。”银狐面具男人回答的倒也爽快,只因他实在是太过好奇。

“那么如果本王说,这未来的皇后已经成为本王的俘虏,不知您可相信?”宣雨辰说着,不免大声的笑了出来,这笑里有满足,有回味,还有的就是对于今晚的期待。

第一百零五章 借刀禧妃

带着银狐面具的男人直视着有些得意忘形的宣雨辰,沉默半晌的一句话不说,像是在探视这句话的真实性,一直到宣雨辰慢慢的收起了笑容,他才悠然一叹,“看来女人都是喜欢长相俊美的男人,皮囊这种东西,貌似天生就是用来给女人审视的呦。”

这半褒半贬之意宣雨辰又如何听不出来,不过碍于两个人地位之间的悬殊,与自己的有事相求,他也只好作罢的再次露出笑容,“这话确实是对的,不过要分放在谁人的身上,虽然本王一直并未见过您的尊荣,但本王曾听传闻道,您可是有着与宣帝不分上下的容貌。”他的话语里无不带着窥视的意味,因为他也着实好奇的很,与自己同谋了如此之久的人物,究竟是副什么样的尊荣。

“哦呵?”银狐面具男人轻哼发笑,歪头好以暇昧的盯着宣雨辰良久,才起身背对他伸出手指按住了书房里的暗门机关,“我从不相信皮囊带来的胜利,但我却不反对别人用皮囊来取得胜利,天下之大,谋算重重,无非什么手段的好坏,只要能赢便是好手段,只是你要切记住时间,别再让我等的太久。”他按在机关上的圆润的手指在昏暗的视线里闪着晶莹诱人的光泽,似萤火虫的斑斑光亮,在昏暗之处忽明忽暗。

见他要走,宣雨辰也跟着起身,收起了刚刚的谈笑风生,认真的回道,“您放心,宣国的这片江山,本王比任何人都想得到。”话音未落,双眸之中忽然闪烁出了唯我可得的贪婪。

银狐面具男人略微的点了下头,抬起脚步刚要走进暗道,却忽而停顿在了原地,垂目侧头微微朝着身后瞥去,开口的话语是让人感觉不到底的寒冷,“你身边的那个暗卫虽办事严谨武功上乘,是个难得的人才,但该换人的时候也绝不能手软,他所知道的一切早晚会是一个不可估量的负担,到时候若是你下不去手,那就别怪我要亲自动手了。”空荡的暗道之中回想着他无情的话语,伴随着那顺着暗道尽头吹进来的嗖嗖凉风,寒的使整间书房都像是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宣雨辰滞了一下均匀的气息,抬眸对上银狐男人瞥过来的视线,无声的点了点头,对于墨修的能力他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不过在他谋权宣国的大事面前,这些舍不得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见他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银狐男人方不再多做停留,收回目光步入进漆黑的暗道,慢慢远去在了黑暗之中。

直至银狐男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耳边,宣雨辰才伸手关上密室的大门,转很走出书房之后,对着无人的院子双击了三下手掌,转瞬之间两名黑衣人从附近的树林闪现在了他的面前,动作极快且消无声息。

垂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名黑衣人,宣雨辰压低了声音对着他们简讯的做了声交代。

这两名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后迅速领命点头的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司南王府,淑兰院。

安静的院子里,不断的有幽幽的哭声不断的从屋子里传出,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小厮均低着头紧着自己的呼吸,不敢多问多看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屋里,齐嬷嬷担忧的站在一边瞧着从回来便开始流泪的于淑兰,干巴巴的一咽再咽嗓子里的唾沫,想要开口劝说,却不知道这话究竟要如何开头。

哭到一半,于淑兰低低的笑了起来,“齐嬷嬷,你说我是不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话是这般的问,其实心里早已心知肚明。

齐嬷嬷一惊,赶紧上前安慰,“怎么会呢,王妃万不要瞎想啊!”根本就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能说什么?只能挑好听的说。

“不会?呵呵……不会么?”于淑兰喃喃的自嘲,随即激动的抬高了自己的音量,“如果不会,为何那个贱人身上不见一丁点的伤疤?如果不会,为何王爷要帮着那个贱人说话?如果不会,那今儿早上的你请我爱暗送秋波又是什么?如果不会,那现在我又是为何被禁闭在这院子里?”她通红眼布满着血丝,那根根清晰泛着血红的丝线就好像她此刻布满了不甘与妒忌的心,任由她怎么眨眼都无法褪去这已经盘根在心里的妒恨。

齐嬷嬷被这冷不丁抬高的阴凉震的一个机灵,想着院子里还有正在打扫的下人,赶忙走出了屋子,招呼着其他人先行退出院子。

“都下去吧,这里暂时用不得人伺候。”

随着齐嬷嬷的高喊,院子里的早就想开溜的下人们争先恐后的退出了院子,可就在这群出门的人群里,又挤进来了一个小厮,这小厮不顾众人离开的脚步,颠颠的跑到了齐嬷嬷的耳边,对着齐嬷嬷小声道,“嬷嬷,门外有名自称是咱王妃远房亲戚的人,您看?”

远房亲戚?齐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朝着屋子里瞟了一眼,复而小声道,“等着,我去问问王妃。”她虽然知道于淑兰早就已经没有什么远房亲戚可言了,不过这事情她也不敢做主,只能硬着头皮折回到屋子里,询问于淑兰的意见。

猛一听见这亲戚二字的于淑兰也是一愣,虽然她此刻当真是不想见到任何人,不过仔细想了一番,不禁快速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吩咐着,“你去亲自将人带过来。”

“是。”齐嬷嬷点头应和着,转身走出了屋子。

齐嬷嬷走后,于淑兰坐在了梳妆镜前,细细的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镜子之中的她略显憔悴却是满眼的狐疑,因为她也拿捏不准这前来点名找她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片刻的功夫,齐嬷嬷去而复返的回到了屋子里,跟随在她的身后,是一位打扮乡气的年轻男子,已经恢复正色坐在软榻上的于淑兰见到此人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扯了扯脸上僵硬的红腮,假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公公啊!”

乔装打扮的李全福摘下了头上的元宝帽子,笑着对于淑兰作揖,“司南王妃真是好眼力。”

于淑兰轻瞟了一下站在地上陪着笑脸的李全福,口气是一惯的高人一等,“李公公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其实在见到李全福的那一刻,于淑兰便已经知道他来找自己的目的了,看来禧妃对年莹喜的事情还真是上了心,竟然这么着急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结果。

李全福见于淑兰痛快,自己也爽快了起来,笑着弯腰抬眼凝了下于淑兰,复而垂下了头小声的道,“禧妃娘娘吩咐奴才过来取样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什么,奴才可是完全不知,不过想必司南王妃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咬重自己完全对这东西的不知情,为的不过是自保罢了,既然禧妃如此慎重的吩咐自己,想必那东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玩意,所以他还是先将自己刨除去的好,不然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估计就是想抽身都抽不出来。

“瞧我这记性。”于淑兰假装懊恼的用手帕掩住红唇笑了一下,侧眼对齐嬷嬷使了个眼色之后,略微歉意的开了口,“本来还想着昨儿个派人去给禧妃娘娘送去,谁知竟然事情太多给耽搁了下来。”

“禧妃娘娘大人大量,想必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李全福说的好听,是因为心里有了底,他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只要能让他回去有个东西讨赏交差,就是个好东西。

不过李全福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代表齐嬷嬷不知道,虽然齐嬷嬷惊讶着于淑兰这么快就将最后的杀手锏答应给了禧妃,不过还是不敢耽搁的走进到了里屋,从床下拿出了那包已经没有了药粉的纸包,走出里屋交给到了李全福的手里。

李全福自然没想到禧妃让自己费这么大力气取的竟然是个纸包,不过他心里嘀咕面上倒是没有犹豫,将纸包直接接过,揣进了袖子里。

于淑兰见着李全福将那纸包直到揣好,才慢悠悠的笑着说,“还请李公公加心保管着,不然丢了,我可是再没有给李公公交差的了。”

“这是自然。”李全福点头称是,朝着于淑兰再次作揖,“既然东西已经取到,奴才也不便再多打扰王妃的休息,奴才这就回了。”

于淑兰点了点头,“想着禧妃娘娘定还在宫中等着,我就不再多留李公公了。”说完,对着身边的齐嬷嬷吩咐,“送李公公回去。”

齐嬷嬷领命,带着李公公的离开了屋子,两个人脚前脚后的走出了院子。

随着屋子里的安静下来,于淑兰脸上的笑容也最终消失了下去,她侧身看着窗外已经离开的李全福,双目瞬间紧缩,无不迸出的是报复之意。

现在宣雨辰这么偏心着年莹喜,那么就算她拿着这个证据,想来不但动不了年莹喜半分的,没准还会让年莹喜在宣雨辰的面前反咬自己一口。

那么既然她办不到,还不如直接将这把刀借给宫中的禧妃,反正对于年莹喜,她只是要一个结果而已,至于到底年莹喜鹿死谁手,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第一百零六章 密匣的藏身之处

皎洁的月光由着墨色的晴空洒下,斑斑驳驳的树影印照地面上,时不时的和着清风摇曳,将夜晚衬托的更加安静和谐。

司南王府辰苑之中,除了偶尔有几个黑色的身影在附近的树林之中掠过,其他服侍在院子里的小厮丫鬟均早就被屏退而下。

屋内,一身精致打扮的年莹喜举着酒杯正与宣雨辰谈笑风生,面色潮红唇边挂笑,妩媚而惹人心扉。

坐在她身边的宣雨辰将她细瘦的腰身环抱在自己的手臂之中,看着她露出衣衫外的白皙脖颈,含着酒笑慢慢倾着身子贴近了她的耳垂,“本王已经将下人全都屏退了下去,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只有你我二人开怀共享。”他口中的舌头极其的不安分,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似有似无的伸出,轻轻刮扫着她的耳廓。

忍受着耳边想要打人的战栗,年莹喜不着痕迹的微微拉开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王爷真坏,今晚岂不是要折腾是人家?”她侧着身子回眸媚笑,心里却早已骂开了锅,他娘的宣雨辰,你真当姐姐我聋了不成?虽然你的这些暗卫轻功不错,却也仍旧逃不过我的耳朵。

坐拥美人在怀的宣雨辰哈哈大笑,伸手抚摸上她因喝酒而有些燥热的面颊,眼里早已燃起了一团红火,“本王怎会将你折腾死?只不过是为个尽兴罢了。”他说着,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朝着里屋的床榻走去。

靠在身后充满酒气的怀抱之中,年莹喜丝毫没有半点慌张,娇笑着随着任由宣雨辰将自己抱进了屋子之中,直至眼看快要抵达床边之时,她忽然从宣雨辰的身上挣脱了下来,并且绕着桌子跑到了另一边的衣柜处,妩媚柔软的往柜子上一靠,眉眼飞飘并措辞婉转,“王爷,既然无人打扰,不如我们来玩点新鲜的如何?”她说着,将桌子上宣雨辰早就准备好的红绳,朝着宣雨辰扔了过去,示意让宣雨辰拿着绳子来捉自己。

她虽然自己本身不好这种极致领域的东西,但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所谓的,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装个样子谁还不会?

再者说,宣雨辰就算是再过于沉迷此道,她也是有信心他会对她提出来的新鲜玩意感兴趣,说到底她是个穿越人,有着这里人再比都比不过的见识和经历。

果不其然,已经被她勾的满身燥热的宣雨辰接过红绳,邪佞的对着她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甩着绳子便朝着她的方向追了过来。

年莹喜没想到这人说来就来,提高警惕的同时,一边勾笑应付着追赶不休的宣雨辰,一边在自己的手到之处不停的摸索着。

司南王府里的地形她早就已经大致的探查了一遍,只不过她并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深入,因为她料定按照宣雨辰的多疑和敏感,是绝对不会将那么机密的东西藏到距离他太远的地方才是。

所以她今晚才决定赌在宣雨辰的屋子里,打算先从他的屋子里下手,如果这屋子里当真没有她要找的那个匣子,那么她的下一站就是新修的那个书房了。

与此同时,刚刚从年府赶回来的芊芊回到了司南王府,她打着给年莹喜取衣服的名号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之后,便匆匆的朝着自己临时住的小院子里跑了去。

进到屋子里,芊芊甚至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赶忙将从年府里托紫蝶摘来的迷迭香全部从包裹里面倒出,然后开始将它们平方在桌子上,拿着蜡烛开始为它们烘干。

她一边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一边不停的在回想着年莹喜下午的交代,在差不多这些迷迭香呈半干的时候,用手帕将自己的口鼻捂住,然后将这些花骨朵包在一块布里,放在地上用脚不停的踩踏。

直到将这些迷迭香踩的出了汁液和少数的花粉,芊芊才重新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分成几份包好,然后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朝着辰苑的树林走了去。

半柱香的功夫,刚刚赶到树林的芊芊随便靠在了一棵树上喘了几口气,侧耳听见从辰苑里传出的笑声,不由得为年莹喜捏了把汗的同时再次打起了精神,起身将那些迷迭香的汁液和花粉散落在树林的几处不停的地方。

辰苑的屋内,一路摸摸停停的年莹喜在将最后圆桌的桌板下面都摸了个遍的时候,不由得提起了心,难道真的是她估算错了?宣雨辰并没有将匣子放在屋子里,而是藏在了书房之中?

趁着她呆愣的功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抱离起了地面,随着一道已经急不可耐的深喘之声传进了耳中,年莹喜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再次感觉平稳的时候,却见到了堵在床边的宣雨辰,那张被邪火烧的有些扭曲的脸庞。

“小喜的这个方法果然是个乐趣,让本王能如此的心急如焚。”他说着,不给年莹喜任何考虑的余地,直接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拉向了自己。

快速反应过来的年莹喜伸手抓起身边的被子朝着宣雨辰兜头兜脸的撇了过去,蒙住了宣雨辰双眼的同时,也擦亮了自己的心,因为就在刚刚的触碰之下,她听见这床板发出了‘空’的一声轻响。

一般的床铺虽然下面是空的,但因为中间有双层夹板的填充,所以就算是轻磕或者重碰,都只是会发出闷响,而刚刚这一声脆响无疑说明了,宣雨辰这床板之中是空心的,至于这空心的奥秘,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婉转的一笑,年莹喜起身朝着面前的宣雨辰扑了过去,今儿晚上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能赶快解决就要抓紧时间。

“你——!”开始恼怒的宣雨辰豁的掀开了蒙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不过还没等他发出脾气,便感觉自己的鼻间一阵香气佛过,随后一双藕臂缠绕上了自己的脖颈,耳边传来了阵阵的暧昧之气,“王爷,虽然长夜漫漫,可小喜当真是等不及了……”

年莹喜趁着说话之际,抱着宣雨辰颈上的手不敢停歇,赶紧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抽出提前涂好麻醉散的绣花针,将针为朝后针尖朝前的,一口含进了嘴里,压在了自己的舌根下。

宣雨辰被这一声软绵绵的吹起,当即吹的怒气全无,翻身拉着年莹喜柔软的身子一同倒在了床榻之上,再也等不及的亲吻上了她的脖颈。

年莹喜一边假装承欢的笑颜任由宣雨辰亲吻着,一边伸手慢慢解开了他的外袍,在他的脖颈露在自己视线的那一刻,微微支起身子,翻转出嘴里的绣花针,用舌头抵着针尾,快速且用力的刺进了宣雨辰的脖颈之中。

刚刚还在跃跃欲试的宣雨辰只是觉得脖子轻微的一疼,然后还没等他伸手触摸上那疼痛的肌肤,便双眼一黑的晕睡了过去。

身上的人没了动静,年莹喜又等了片刻之后,才翻身将宣雨辰推到床下,顾不得作呕的她跪着膝盖先是在床铺上仔细的敲打了一番,确认刚刚自己不是听错之后,便直接将床褥掀起了起来。

木质的床板上,有着几条人工精心雕刻出来的纹路,年莹喜顺着这纹路慢慢的从头开始摸,直到摸到一处凹陷的地方,她复而拔出了脚踝之中的小剑,顺着这道痕迹将这块木板给轻轻的掀了开来。

随着烛光的射如,木板下呈现出一个精致见方的小檀香木的匣子时,年莹喜一手拿出匣子,一手迫不及待的掏出自己怀里的钥匙,当她拿着钥匙转动匣子上的暗锁听见‘咔哒’一声的时候,她这才如释重负的喘出了一口憋在嗓子眼里的气。

借着屋子里的烛光,年莹喜将那些信件取出大致的看了一遍,她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列成偷东西的贼,却也一直没有想过,仅这么一次的偷看,便看见了如此让人足底生寒的计谋。

这信上字字相似,想必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只不过她心惊的同时又不免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恨着宣逸宁,竟然如此这般费尽心思的来怂恿宣雨辰谋反。

合上书信,年莹喜起身朝摆放着文房四宝的台案走去,这个答案她还是等着去问宣逸宁好了,而现在最关键的是,她要在带走这些书信之前,先自己临摹一份出来仍在这里拖着宣雨辰,不然宣雨辰要是发现这些书信不翼而飞,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自己了。

一边磨着香墨,年莹喜一边研究着这书信上的字迹,不得不说这写信之人有着一手的好字,利落洒脱不失慵懒的柔软,虽不似她以前看过的大师级的那般有韵味,但却很有股子别致的味道在里面。

下笔之前,年莹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好她以前学毛笔字的时候有过临摹的经验,不然她现在就是赶鸭子上架,都不知道这鸭子要去从哪里捉。

“哎呦!疼死我了!”门外的院子里忽然的一身叫喊,让刚要落鼻的年莹喜手上狠狠的一个停顿,拧眉望着白色宣纸上这个又黑又圆的墨点,年莹喜悠悠的叹气,芊芊这丫头还真是块演惊悚的料,不过这次她还算是时间掌握的不错,估计等她搞定了外面,自己这临摹的作品也就能见人了。

第一百零七章 芊芊的付出

司南王府辰苑外,借着月光的辉耀,芊芊面色扭在一起,嘴里不停的喊着疼,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她身上的衣衫随着她剧烈的动作而慢慢变得褶皱,头发逐渐松动披散了下来,落在地上丝丝发亮。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拧眉在地上打滚的芊芊感觉到自己的身边还是安静的连只虫都没有,不由得瞧瞧睁开眼睛瞄了瞄四周,当她映眼之内只有附近婆娑的树影时,狐疑的暗自在心里嘀咕了起来:小姐明明是说,只要我装可怜在地上喊疼那些暗卫就会出现的,可是现在我都喊了半盏茶了,为啥连个人影都没有?莫非是哪里出错了?

‘芊芊你记着,要想让那些人上钩,你就要装的既可怜又勾人一些,那些暗卫都是经过严密训练出来的人,要是你不下功夫,他们是不会现身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年莹喜的最后一句话,芊芊不免垂眼瞧了瞧自己满身褶皱的裙衫,当她发现身上的裙衫除了褶皱的不堪入目之外,并没有任何的破损时,终是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伸出颤巍巍的小手背对着月光慢慢解开衣衫脖领处的几颗扣子,任由松垮的衣衫随着肩膀落下,虽然她很不想这么做,不过她必须要这么做。

一阵凉风吹来,佛的她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一阵颤栗,已经感觉自己没脸见人的芊芊,索性眼睛一闭的将整个后背露了出来,趴在地上再次喊了起来,“这怎么又热又疼啊?谁来帮帮我啊!”

附近的树林之中,几个守候在辰苑附近的暗卫站在树梢之上,均整齐的将目光盯在院子里的芊芊身上,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逐渐浓烈了起来,其实他们刚刚就已经被芊芊的喊声所吸引,只不过并没有像现在这般的难耐罢了。

此时的他们看着那暴露在月色下的晶莹肌肤,甚至不用摸都能感觉到那肌肤的柔滑,随着月光渐渐的明亮了起来,他们的腹部均是疼痛犯紧,又是一阵轻风吹过,莫名的一种香味溜进到他们的鼻息之中,这种香气就好像是在无形之中的一双手一样,勾着他们的五脏六腑一起跟着瘙痒难耐。

最后不知道是谁终于按捺不住,飞跃下身子朝着辰苑的院子里就跑了过去,其他的几名黑衣人见有了领头的,自然也都噤声的跟在了那人的身后,脚前脚后的朝着院子里走了过去。

躺在院子地上仍旧打滚的芊芊这次可是听见了声音,此时她心里害怕的连脚趾头都已经抖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卖着力气坚决不逃跑,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如果她要是临时退缩了,一定会牵连到现在在屋子里的年莹喜。

屋子里的年莹喜终是写完了最后一封信上的最后一个字,额间渗汗的放下手中的毛笔,拿着两章宣纸前后对比了一番,悠悠的吐出了口气,满意的露出了笑脸,虽然她临摹的不是完全相似,但只要不放在一起比对的话,除了本人之外想必是很难发现的才是。

将真迹揣进怀里放好,年莹喜转眼瞧了瞧窗外,当她看见从树林里走出的三个人影正朝着芊芊走来的时候,心知事不宜迟,一边瞄着窗外的动静,一边赶紧将自己临摹完的信一一叠好放进匣子里,然后将匣子放回原处,再将地上的宣雨辰扛起来仍上了床榻。

院子里,三个已经邪火烧身的黑衣人已经将地上的芊芊团团围住,他们相互之间示意了一下心神领会的眼神,不由得集体露出了一丝邪笑。

在他们看来,反正现在宣雨辰正在屋子里忙着和他人云山云雨,根本就没有时间搭理他们几个,而且现在倒在地上的看穿戴还是一个丫鬟,想必就是他们办完事了杀人灭口的埋在树林里,宣雨辰也是不会深究的,只因他们太过了解宣雨辰心高气傲的性子,根本不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而彻查此事。

主意打定之后,这几名暗卫心里窃喜的就要动手,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邪火缠身,不过那些原因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眼前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泻火的人不是么?

躺在地上的芊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伸了过来,她害怕的要死却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怕一睁开眼睛就没有这个勇气继续装下去了。

“疼……哎呦呦,疼死我了……”为了给自己打气,她只能加大了些声响的躺在地上继续妆模作样。

屋内将一切处理完的年莹喜走到窗边,当她看着外面的景象,差点眼珠子没险些掉出来,心里气骂的同时又有些心疼,这个傻丫头,竟然被人抱起来了还在那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危险,当真是不知该说她太过执着,还是太过假勇敢。

闪身跳出窗外,年莹喜像是一只在夜间的豹子一样迅敏的朝着院子里的暗卫飞奔了过来,脚下的速度之快的三步当中最起码有两步,是完全没有落在地上直接在空中转换步伐的。

抱着芊芊起身的暗卫朝着另外两名暗卫眨了下眼睛,正想带着其他两名暗卫寻一处偏僻的角落去作乐,不料身后的脖颈突然一疼,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两名暗卫见状刚要浑身戒备,却还没等他们看清彼此之间会意的眼神,便接连的跟着刚刚的那名黑衣人,一同倒在了地上。

死死闭着眼睛的芊芊被摔在了地上,身体直接磕触在地面的她疼的浑身一抽,不过她仍是不敢睁开眼睛,继续哼着,“疼……疼死了。”

站在院子里的年莹喜抱着双臂无语的翻了下白眼,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芊芊有些发凉的面颊,谨慎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别疼了,你再喊下去,我都要跟着一起疼了。”

“小,小姐!”听清楚声音的芊芊豁的睁开了眼睛,惊喜之中难免带出了余惊之后的泪光,“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呼出来的气息也逐渐的加速了起来。

年莹喜看着眼前这个才刚十五六的小丫头,心里莫名的一酸,伸手拢了拢她凌乱的衣衫,声音也柔和了起来,“芊芊,今晚辛苦你了。”

在这个保守的时代,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是何其的重要,这丫头能用自己的肌肤来引诱暗卫,年莹喜很清楚的知道她已经是在尽力了。

“小姐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不是说好要共担当的么?”芊芊也感觉出来了她的感动,不想拖延她脚步赶紧从肚子里掏出已经捂热的夜行衣,塞进了她的手里,“这衣裳已经暖和了,小姐快换上,然后速去速回。”

握着手中衣衫之中透出的温暖,年莹喜宠溺的摸了摸芊芊的发顶,起身背对着芊芊穿起了夜行衣,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所感动,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一个小丫头紧密相连,也许这就是命吧,总是让人对未来无法估算也不可估量。

换好了夜行衣,年莹喜将换下来的衣衫扔给了芊芊,“将衣服放好你就回去睡吧,记得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先忍着,等我回来再说。”

“知道了小姐,你也要小心些才是。”芊芊捧着衣衫,眼里满满的担忧,“大概的地形我已经给您画出来放在夜行衣的夹层之中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抬眼瞧了瞧天上月亮的位置,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抬步跃上了树梢,消失在了辰苑之中。

冷不丁空荡下来的院子,让芊芊有些不太适应,抖着肩膀一边叠着衣衫一边将它们放在了屋子的窗户底下,见那些衣衫不整齐又再次伸手铺平,直到那些衣衫与窗户下面的缝隙纹丝合缝,她这才满意的转身的离开了辰苑,朝着自己的住处走了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朝着那窗户里面望去一眼,其实她并不是不疼不想了,而是她终于学会了摆正自己的位置,终于认清了谁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

寂静的街道上,年莹喜独自一人隐藏在黑暗之中不停的穿梭着,她清瘦且灵敏的身影在街道的各个角落之中忽闪忽现,灵活的就连月色也无法将她全部捕捉。

终于走到了一处三岔口处,年莹喜翻身攀登上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上,就着明亮的月光掏出了怀里的一张宣纸展开仔细的查看,确定了方向之后才将那张纸撕碎,朝着身下把那些碎纸扔了下去。

一阵轻风从街道的这头吹向街道的那头,提着梗的打更人慢悠悠的从一个拐角处晃着身子走了出来。

迎着微风,他只感觉有什么白色像是雪花一样的东西朝着自己扑面而来,他诧异的停下脚步顺着这些白色飞飘的碎片源头抬起了眼眸。

皎洁的月色下,一抹黑色修长的人影迎着风向矗立而站,她长长的黑色秀发被轻风挽起一个弧度,小巧的脸庞在月色的映照下是那样的晶莹剔透,甚至是连眼睑上垂下来的根根睫毛都清晰可辨。

站在街道上的打更人不免看的呆愣住了神情,惊讶的同时呼声喊出,“又,又是一位神仙,不,是侠盗!”

第一百零八章 是帮我帮我还是帮我

宣国,平湖王府。

陷入在黑暗之中的府邸透露出属于黑夜的安静。

放眼望去,硕大的府邸之中唯有一间院子还闪烁着淡淡的橘色烛火,毫不起眼的微弱烛火在整片的黑暗之下凸显的明亮柔和,像是隐藏在深井之中的一只萤火虫,在夜色之中煜煜而柔亮。

屋内,一盏烛灯在圆桌之上慢慢燃烧,烛台的正对面,垂目凝神的宣月淮正在专心的轻弹着手下的五弦古琴,他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根根手指,在古琴的五弦之间似祥云流水般的勾弹自如,随在他的动作之中,是琴声自然流淌出来的天籁之音。

这声音时而缓歇婉转,时而激烈昂扬,纠结在一起时不时的相互碰触,在空气之中撞见出无形的火花。

就好像此刻正在弹琴的宣月淮的内心一样,充满着一种矛盾的纠缠,这种缠绕在心里的感觉让他说不出道不明,唯能用这琴声加以表达发泄。

他垂目映照着五弦琴的瞳孔之中,逐渐凝结出了一个浅淡的人影,这人影有着窈窕的腰身,闭月沉醉的面庞,天资卓越的气场,和……总是挂着狡黠算计微笑的唇角。

他不知道这个人影是什么时候悄悄溜进到他的心房的,可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怎么抹也抹不掉了。

‘呼’的一阵风声,顺着敞开的雕文木窗刮进了屋子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烛灯光照下映照在了洁白的墙面之上,还没等弹琴的宣月淮抬起头来,便听得自己的对面传来了一道带着清晰气味的话语,“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想不到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美妙惬意的琴声啊。”

食指上的动作愕然而听,辗转反侧的琴声也随之哑然而止,宣月淮不可置信的听着声音抬起了眼眸,瞳孔之中的那个狡黠的笑容,逐渐清晰明乐了起来,与面前的人儿重合在了一起。

年莹喜自顾自的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才发现宣月淮依旧呆愣的瞧着自己,放下手中的茶杯,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弯腰,在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伸出自己的五指,慢慢的在呆厄的眼神前晃了晃,“健忘了?失忆了?还是抽风了?”

淡悠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传进了他的鼻息之中,宣月淮回神之际,连同自己泄露出来的心思也一同收敛了起来,“嫂嫂?”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不喜世俗的浪子,“而且嫂嫂是如何找来的?据我所知,嫂嫂好像是从来没来过这里才是。”

“你这问题还真多。”年莹喜不屑的起身坐回到了椅子上,“你同宣逸宁既然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我又如何找不到你们?”

古代好就好在了这里,国家小的像个城一样,人口密集的屁股挨着屁股,想要在这里找个人的住处,总比打个车还要堵半天的二十一世纪要好的多。

宣月淮被年莹喜不满的样子逗笑,“那我是不是总要问问,嫂嫂为何会来?莫不是来要那一百两的一票?”他说话的时候,唇边深深凹陷进一个圆润的酒窝,像是比棉花蜜糖还要柔软。

年莹喜戳阔的一摆手,像个土豪,“放心,今晚不是来要银子的。”说着,噙着一丝笑容再次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神秘的问道,“你可知司南王妃身边有一个贴身的小丫头?”

宣月淮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仔细拧眉的垂思了半晌,才幡然的抬眸点了点头,“确实是见过,那小丫鬟还算是机灵,嫂嫂为何会问起她?”

“果然是好记性。”年莹喜笑着大呲呲的伸手拍在了宣月淮的肩膀上。

毫无准备的宣月淮被她大力拍的差点没趴在琴上,还没等直腰起来,便又听她的声音传进了耳边,“帮我找个人。”

“嫂嫂说的莫不是要找那个小丫鬟?”宣月淮诧异的直起身子,看着眼前她捉摸不透的笑容,不明白她为何要好端端的找寻一个丫鬟。

年莹喜直接忽略掉他诧异的眼光,自顾自的继续说,“那丫头叫碧荷,应该现在被人安置在客栈里了,你只要顺着客栈去查便可以,记住要快一些,我只有一天的时间等你。”

宣月淮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求人办事竟然是这么一副必须去办的口气,不由得摇头好笑,这女人办事还当真是总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年莹喜自然是看得出宣月淮苦笑的原因,起身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转身询问,“怎么,觉得我是不是有些明抢了?”

宣月淮听到这话,啼笑皆非的差点没喷出来,“嫂嫂,这怎么能叫有些?”根本已经就是明抢了啊……

“放心,我不会叫你白白劳动的。”年莹喜笑着将手中的茶杯塞进了他的手中,“那一百两……”

没等她说完,宣月淮有些不相信的接着说,“一笔勾销?”

年莹喜摇了摇头,“是利息,一笔勾销。”迈着步子渡到了来时的窗边。

果然……宣月淮无语的垂眸发笑,虽然面上实在是因为这笔赔本的买卖而纠结,不过心里却已经是答应了下来要帮她尽快去办,当然,这其中的因由,是他根本无法开口说出来的。

“嫂嫂还有……”其他的事情么?没等他把话说完,再次抬头的时候,却是已经不见了年莹喜的身影,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那不知何时被压在茶壶下的一叠信纸,她的气息早已经被吹进屋子的微风吹散,整间屋子透着从来没有过的冷清与安静。

“呵……”心中的苦笑从口中轻轻的发出,像是他手指扣在低音的琴弦上一般,是无人能体会的寡凉清寒与无可奈何。

宣国皇宫,承乾殿。

空旷的大厅之中,唯有毛笔落在宣纸上沙沙的轻扫声,正殿的高台上,宣逸宁正拧眉批阅着手中明黄纹理的奏折,在他的左右两侧均堆满了已经批阅和没有批阅的奏折,这些罗成山的奏折无疑不是将所有的苗头指向一件事情——立后。

看着这些所谓为国分忧,为皇上担忧的折子,宣逸宁紧拧的眉头不曾舒展过一分一毫。

其实从他立后的初始,便早已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反对的折子竟然是这般的排山倒海,简直是让他应接不暇。

扔下一个奏折,再次打开一个,宣逸宁垂目的眸光之中突然变得有些凝神,因为这奏折是当今蓝都统所上奏的,而这奏折上的请辞竟然是指责当年年莹喜不顾礼义廉耻追寻在宣雨辰身后求嫁娶之事。

瞧着这满纸的指责与声声的不休,宣逸宁最终嗤笑着将它仍在了左手边一堆的奏折之中,仰头疲惫的放松身体靠在了身后的镀金龙椅之上,伸手捏上了自己有些泛疼的眉心。

看来他还是低估这年莹喜在宣国的号召力,自己只不过是立她成了皇后,竟然能引的满朝的文武百官无一不上奏折请求立后的驳回。

‘宣逸宁,不要脸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么?’‘宣逸宁,做人要厚道,说话太损是要遭雷劈的。’‘宣逸宁,你这么无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回想起她的蛮横,她的机灵,她的慧洁,她的机智,他终是忍不住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年莹喜,你还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呢……”

一个黑色的人影,由着大殿的斜上方飞落之下,从五米高的大殿横梁直至于大殿的中央直直落下,稳稳的单膝跪在了光洁的地面上,没有半点多余的声响。

“皇上万安。”黑色的人影垂头开口,声音如钢筋般铿锵有力。

“方准,没想到你的速度又快了许多。”听见声音的宣逸宁,仅是瞬间便收回了收回刚刚所有挂在脸上的笑容,转眼恢复了疏远而威远,“事情办得如何?”

叫方准的男子起身从怀里掏出了几封并没有撕拆过的信件,走上台阶交到了宣逸宁的面前,复而一刻不停留的又走下台阶,再次用单膝跪在了地上。

宣逸宁倒是没有直接拆开放在台案上的那些书信,而是对着跪在大殿之中的方准挥了挥手,“下去好好休息几日,两日之后朕自有其他的事情安排你去办。”

“是,属下告退。”方准低头领命,起身之时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大殿的中央。

直到大殿之中再次只有宣逸宁依一人的时候,他才慢慢拿起那些信件,不过并没有拆开细看,只是略微的扫视了一眼那各个信封上面不同的国印之后,便笑着将这些信件一一扔进了身边的香炉之中。

其实他就知道宣雨辰给其他几国写了书信,并且等待着其他几国的回信,要不是提前预知,他又怎么会让方准前去?

而对于方准,他是有着一定的相信,毕竟方准是他的父王从小亲自挑选陪伴在他身边,与他一同长大的暗卫,这么多年的陪伴与特殊的训练,早就让宣逸宁对方准的能力有着肯定的认可。

至于现在这些书信的内容,就算他不去看,也知道里面无非是一些答应帮助宣雨辰谋反并且从中得到好处的书信,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内容,就没有必要再去费时的去看一遍,所以只要他将信上的国印过目一遍便好,因为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那几个国家对他有着私心。

第一百零九章 起疑的宣雨辰

一更时分,天色已是朦朦胧胧的黑,司南王府邸是一片沉秘的安静。

刚刚赶回来的年莹喜顺着司南王府的后门翻身而进,猫腰勾着什么极其快速的飞梭在一片寂静的小树林之中,朝着辰苑的方向赶去。

其实她去找宣月淮帮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碧荷还在宣国城里,毕竟她从见到碧荷被关开始,距离现在已经有了几天之久了。

这几天之中,齐嬷嬷很有可能已经将人送回到了乡下,嫁给她那个儿子了,也有可能此时的碧荷早已成了一名村姑,跟着乡下人一起种地务农了。

不过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就算是在为精密的计算之中都存在着丁点的误差,又何况是人了?况且,一旦她当真找到了碧荷,那么对付于淑兰就是轻松加一快的事情。

其实,除了用碧荷之外,她还有其他的一筐办法可以对付于淑兰,但奈何她的时间有限,所以才会想要用碧荷作为报复于淑兰的武器。

当然,她也大可以对于淑兰置之不理,任由于淑兰恣意下去,但只要一想起这夫妻俩拿自己当成傻子一般的算计,她这口气就怎么也吞咽不进去。

她从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大善之人,谁要想在她的脸上抽一巴掌,那就别怪她瑕疵必报的将那人的祖坟都刨出来日晒雨淋。

辰苑里,仍旧是安静且漆黑,落身在地面上的年莹喜将地上还在昏迷的三名暗卫扛进了树林之中,在一一为他们解开了睡穴的同时,翻身躲进了附近的草堆之中,等待着这几个人离开之后,她好溜进宣雨辰的屋子之中。

三名昏睡的暗卫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狐疑又沉思的样子。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其中一名暗卫率先开了口,“你们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位暗卫回答,“只是记得想要将在辰苑之中打滚的小丫头给抱走,可好像刚刚进了院子,剩下的事情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就当什么都不知情,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般。”最后一名开口的暗卫似乎比另外的两名都要沉稳一些,他说话的同时,不免伸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下面一横,“不然这件事情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你我他,谁也别想再继续的活下去。”

其他两名暗卫这么一听,整齐的点了点头,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说是当班的时候做出这等事情,就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也是不能这般的任意妄为的,不然一旦惹麻烦上身,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气氛好像刚刚得到了一丝松弛,便又听第一个开口的暗卫道,“现在几更天了?”

第二个暗卫开口,“好像是快二更了。”

“坏了。”还没等第一个开口的暗卫再多说什么,只听最后一个沉稳的暗卫道,“今晚王爷吩咐处理了墨修,事不宜迟马上动身。”还没等话说完,人便已经朝着另一处飞了过去。

其他的两名暗卫忽而跟随其后,眨眼的功夫便都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窝在草堆里的年莹喜听着几个人远去的声音,翻身从草堆之中坐了起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走出树林走进辰苑,一边将芊芊事先叠在窗户底下的裙衫抽了出来,一边起身翻进了屋子之中。

二更时分,官家带领着早起的丫鬟小厮来到了辰苑,整齐的排成排站在辰院之中,等待着一会服侍宣雨辰早起上朝。

屋内,宣雨辰从全身酸疼之中悠悠醒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边,顺时一具带着温热的躯体朝着他靠了过来。

“王爷,该起身了吧?”只穿着里衣的年莹喜窝在宣雨辰的耳边,暧昧的朝着他的耳边吹气。

闻着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体香,与思绪里像是梦境一般的零碎片段,宣雨辰豁的一下坐起身子,侧眼盯着年莹喜半晌,心里不由得疑惑一片。

他以前就是再过劳累,也从来没有过像是现在这般的恍惚,记忆之中的事情就好像是做梦一般的朦胧且破碎,让他感觉到极为的不真实。

瞧出了他的狐疑之色,年莹喜假装心慌的也跟着起了身子,“王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发恶梦了?”她说话之时,不免偷偷的打量着身边的宣雨辰,虽然她对自己的半吊子催眠还算是有信心,但宣雨辰的样子还是不免让她心惊,是不是自己的催眠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宣雨辰的多疑与敏感多余一般的常人。

还没等她来得及将心里的疑惑想的仔细,便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随后一个身健的身影顺着她的眼前压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她的手腕一阵捏紧的疼。

“昨晚,发生了什么?”宣雨辰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眸子之中早已没有了温存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吞噬一般的冰冷。

年莹喜心中拿捏不定他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当真是自己的失败,不过事到临头她又哪里有的退路可谈?只能死鸭子嘴硬的继续装作毫不知情。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她说着,不免带起了委屈的泪光,“我从来就没想让王爷负什么责,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与王爷之间的距离,可王爷又怎能这般的伤我的心?竟然说忘就忘了昨晚的事情?”她说着,翻身就要下床,一是为了让这戏更加的逼真一些,二是为了如果当真是她的催眠失败,也好给自己留下一个能脱身的活路。

宣雨辰没料到年莹喜说走就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柔软的身子带进了怀中,垂眸对上她委屈的眼,沉思了半晌之后别开目光,对着后窗轻声吩咐,“将她送回去。”到底年莹喜对他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暗卫顺着后窗跳了进来,二话不说的接过年莹喜转身跳出窗外,动作迅敏的让人目不暇接。

等年莹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穿梭在树林之中了,看着不停掠过眼前的景物,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气,既然宣雨辰将她送出来,就证明宣雨辰并没有把握和证据对她如何,一切都是宣雨辰自己的疑心罢了。

年莹喜被暗卫带走之后,宣雨辰并没有马山吩咐等在门口的人进来伺候自己更衣,而是起身将床榻上的被褥全部掀在了地上,俯身取出了藏在床板夹层之中的小匣子。

当他带着满心的警备打开匣子的那一刻,当他看见匣子里的那些书信还原封不动的躺在里面的时候,他这才松了口气,眼中的疑虑才彻底消失了下去,看来当真是他太过疑心了,也太过高看年莹喜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而且只是一个屈服在自己身下的懦弱女人。

一阵风佛过树梢,一阵似有似无的腥酸味刮进了年莹喜的鼻息之中,刚要闭目休息一会的她豁然睁开了眼睛,垂眸又是仔细的闻了闻,方眼睛一转朝着自己身后的暗卫看了过去。

这暗卫并不是她昨天晚上的见到的那三个徘徊在辰苑附近的暗卫,就算他此刻蒙着面,她仍能通过他露在外面的眼睛断定,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抱着她的暗卫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她打探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多做停顿,甚至是连眼都不曾低垂一下,仍是一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年莹喜见对于自己打探的目光没有半点反应,倒也不多言的收回目光,假装闭眼的继续小憩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便被这暗卫送进了西侧小院的屋子之中。

双脚平稳的落在地面上,年莹喜不免诧异的睁开了一直假装闭目的眼睛,转身瞧着那暗卫正想从后窗翻身而出,不由得悠悠的笑了起来,“你中毒了。”

这个判定她并不是猜的,是通过刚刚闻到的血腥味断定出来的,一般的人就算是流出再多的血也应该是腥甜的,而只有中毒之人才会血中透酸。

那暗卫似乎没料到年莹喜会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不过仅仅是身子稍微迟钝了一下,便继续起身想要翻出窗外。

年莹喜对于他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意料,更没有加以阻止,而是继续不紧不慢的道,“墨修,既然司南王已经派人对你痛下了下手,为何你不直接杀了他,或者杀了我,也算是在黄泉路上为你垫个脚?”

其实他是不是墨修,她还当真不知道,只不过她联想起昨晚那几名暗卫的话,和宣雨辰并没有起疑的态度,再加上这人此刻中毒的迹象,从中推敲出来的结果而已。

能在司南王府之中对地形掌握的如此熟悉,又能在蒙面下让宣雨辰没有起疑心,这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就是司南王府里的暗卫,有着司南王府暗卫一贯的味道。

而他中毒之后不但却闭口不说,更是从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死一样的决心,想来他是不能解这个毒,也不愿去解这个毒。

能让一名暗卫自愿中毒而不寻求医治,除了被自己的主子下狠手之外,她还真想不到其他。

第一百一十章 旗鼓相当的齐妃

年莹喜倒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不然昨晚她也不会不跟着那几名暗卫去看热闹,她现在这般的问话只是因为她好奇,好奇这名叫墨修男子的心态罢了。

她自己本身就是杀手,同这里的暗卫一样,都是要过着不能见光生活的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理解他们承受的苦与痛,当然她也明白,主子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活下去的全部信仰。

所以她也就更加好奇,为何墨修会在宣雨辰对他痛下了杀手之后,仍旧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征兆,甚至还在帮着宣雨辰办事,听命的将她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面对年莹喜的种种疑问,墨修仍旧是一句回答也没有,其实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因为就在年莹喜话音落去的时候,他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后窗边。

飞溅出来的血水像是泼墨一样的洒在窗框与地面之上,年莹喜平静的走到墨修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朝他投射去了一道冷漠的视线。

可当她对上墨修那比她还要平静,比她还要死寂的视线时,她忽然呆愣了一下,随后等她再次回神的时候,墨修已经一动不动的在地面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眼中的呆愣转变成了讶然,年莹喜忽而勾起了一丝笑容,面对信仰崩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保持足够的冷静与沉默去应对的,她现在着实有点佩服起了这个男人。

宣国皇宫,蓉禧宫。

安静的蓉禧宫之中,飘散着美食的香气,站在一侧的宫女整齐的低着头双手交织在身前,等待着主子的随时召唤。

中厅之中,屏风之后,精心打扮过的禧妃正坐在圆凳上,婉转柔软的兰花指时不时的摸着耳边的鬓发,很怕多出一根头发而破坏了她今日的精心打扮,她唇边带着遮不住的笑容,眼中存着着的是些许的期盼,她若有若无的朝着窗外瞟了又瞟,心中早就焦急一片。

不出多时,李全福颠颠的猫着腰身从院子里跑了进来,转身绕过屏风的他先是跪在了地上,随后是将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的小心道,“禧妃娘娘,刚刚接到桂公公的口传,说是皇上今儿个不会来蓉禧宫用早膳了。”

“什么!”等了一个早上的禧妃难免是拧眉不敢置信,“难道又是齐妃从中作梗的将皇上给拉到了月华宫?”

禧妃口中的齐妃闺名卞珍,是当朝正二品文职官员卞永辉之二女儿。

虽然齐妃的父亲不过是朝中的正二品官员,远不比禧妃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不过这齐妃却是和禧妃差不多一同进宫,后又几乎是脚前脚后升的贵妃,所以齐妃在这后宫之中的地位算是与禧妃不相上下,而且齐妃性子过于直白与泼辣,根本不吃禧妃表里不一的一套,不但根本不将禧妃放在眼里,更是对禧妃的作威作福有恃无恐。

一次赏花时,早就对齐妃也看不顺眼的禧妃,故意将手中的泼洒在齐妃的身上,禧妃本以为碍于其他嫔妃的在场,齐妃心里就算一万个不高兴,也是无可奈何的。

可让禧妃万万没想到的是,齐妃非但没有隐忍,更是直接对她大打出手,虽然事情在其他妃嫔的好言相劝下得到了平息,可从此她们二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跪在地上的李全福磕了个头,否定了禧妃的话,“回禧妃娘娘的话,今儿个这事好像和齐妃没有关系,奴才刚刚听其他伺候在承乾殿的小太监说,皇上从下了朝堂之后面色便一直不好。”

一听不是因为齐妃动的手脚,禧妃的面色算是缓和了不少,低头仔细品味了一遍刚刚李全福的话,不由得再次疑声问着,“你可有听到什么信儿,皇上是因为什么事情而面色不好?”

“这个……”李全福吭吭哧哧犹豫了半晌之后,索性将身子全都伏在了地面上,“皇上的事情怎能是奴才们打听的?”

“行了!”禧妃不耐烦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地上,“赶紧说,今儿朝堂之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李全福到底是伺候在禧妃身边的老人了,禧妃又怎能不知道他爱贪小便宜的秉性?

果然,趴在地上的李全福侧眼看见那银光灿灿的银子,偷偷的咧开嘴巴笑了笑,随后朝着禧妃又是磕了个响头,才缓缓的说,“据那些伺候承乾殿的小太监说,今儿早上在朝堂上,所有的大臣集体又上奏折,统一了口径说是让皇上三思立后的事情,不过皇上执意不改立后的想法,不但发下狠话下来,谁在为了此事上折子要扣除一年的俸禄,更是让礼部的孙大人准备迎娶的花轿,说是后日新皇后必须进宫开始学习宫中礼仪。”他一边说着,一边趁着禧妃拧眉的功夫,将那银子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宫里的事情和他一个奴才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在乎的无非是今儿晚上的赌局是要压大还是压小。

不过相对于一向搏宠的禧妃而言,李全福此刻的话无疑于是字字刺进了她的心坎上,她还从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女人如此上过心,竟然连不顾朝中所有的大臣反对,执意要娶这个年莹喜进门,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宣国人口口声声之中的傻子,到底是哪里迷住了皇上的三魂七魄,让皇上非要立这个女人为后不可!

妒极之下的禧妃侧眼瞧了瞧身边一矮几的精致菜肴,终是怒气攻心猛地的一挥手,直接将软榻上的矮几掀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李全福连银子还没捂热,就被这突然而来飞溅的菜汤碎碗的溅了一身,连惊带吓的朝着另一处干净的地方蹭了蹭,低下了头不敢吱声,心里不停的盼望着禧妃能赶快的将自己给哄出去。

“呦!一大清早的禧妃这里就这般的热闹,不知道的人还当禧妃是早起晨练呢!”一个带着尖酸大笑的声音顺着门口传进了屋子。

随着声声的讥笑,两个人影走进了蓉禧宫之中,为首的女子足蹬一双水蓝色的绸缎菊花软底鞋,身穿一件水蓝色搭配而下的景礼长裙,她满头的长头发挽起成一个飞月祥鬓盘在脑后,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鹅蛋脸和一双眉目锋利,长长的柳叶眼之中透着一股子不善的眸光,冠寇了大红色染纸的朱唇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扯出了一个半弧状。

跪在地上的李全福见这女子停在了自己的身边,赶紧开口问安“齐妃娘娘安好。”

听着声音,齐妃微微垂目往自己的身侧看了过去,当看见一身菜汤的李全福时,不免再次啼笑了出声,“本宫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禧妃在教训奴才啊!”

本就不想被齐妃看出睨端的禧妃,见齐妃从进屋开始就不听的暗声挖苦自己,连假笑都省了,直接挑明了问,“不知齐妃怎么好端端过来了,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本宫累的很,想要去歇息一会。”

“呵……禧妃还真是能睡着啊!”齐妃眉眼上抬,拿起手帕掩了一下自己低笑的红唇,“现在这后宫之中可都传遍了,说是皇上很是喜欢这位嘉囍皇后,不但不顾其他官员的阻拦,更是提前了嘉囍皇后进宫的日子。”

“那又怎么样?”禧妃不动声色的依旧冷着脸,心里明镜了一片的同时,讥唇不让,“皇上早就下过圣旨,后宫之中的妃嫔不可干涉朝政,本宫虽不知齐妃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还是要奉劝一句,这话还是点到本宫这里就好,不然要是哪个嘴不把门的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她刚刚还在想什么风把齐妃给吹来了,原来齐妃不过是也打听到了早朝上的事情,现在来拿着这个理由来让自己窝火,不过她确实是窝火,但并不是给别人看笑话的,想看她的笑话?太天真了。

“本宫可是一片好心,禧妃娘娘既然不领情就算了。”齐妃已经习惯了禧妃的动不动就将皇上给搬出来,如今见禧妃又老计重提,不免笑着转了身子,“蓝水走了,别耽误了禧妃娘娘的美梦。”

跟在齐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朝着禧妃福了下身,随后跟着齐妃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蓉禧宫。

一直到距离身后的蓉禧宫有一段距离了,蓝水才小声的在齐妃的耳边开了口,“娘娘,咱们来不就是为了瞧禧妃笑话的么,怎么还没见禧妃生气,娘娘就这么着急的就走了?”

齐妃轻转眉眼的看了眼身边的蓝水,忽而笑了起来,“禧妃的性子本宫又怎能不了解?她就是再过生气,也绝对不会让表露出来让咱们看她的笑话,所以话传到便好,至于谁生气谁窝火,咱们心里揣个明白就可以了。”

蓝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想起这几日一群宫女闲聊的事情,赶忙再次开口,“娘娘难道当真不生气皇上要立后的事情么?奴婢可是听说这个新皇后……”

“蓝水!”没等蓝水的话说完,齐妃便厉声打断,待蓝水收了声之后,她刚刚凌锐的目光忽而看着远方的路,飘远了起来,“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独宠,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更何况就算今儿没有这个嘉囍皇后,后儿又不知打哪再冒出来另一个皇后,这世上的女子如此之多,要是当真较起这个真儿来,怎能较的完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暗中结梁

宣国皇宫,蓉禧宫。

齐妃走后,几名宫女走进中厅之内仔细的打扫着地上的狼藉,李全福依旧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一动不敢动,恨不得现在能在这中厅之中隐身了才好。

他之所以这般的惶恐,是因太过了解禧妃的脾性,本来禧妃因为皇上不来就有所怒火,如今又被齐妃这么一刺激,想来要是不找个倒霉蛋将这口气撒出去,今儿一天他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唉呀!”一名蹲在地上收拾碎碗的宫女不小心被碎片割伤,一股鲜血顺着指尖慢慢凝聚成了一滴血珠,滑落在了地面的绒毯之上。

坐在软榻上的禧妃见此,起身晃着腰身迈步走下木阶,站定到那名宫女的面前,毫不留情的一脚揣在了那宫女的肩膀上,“没用的东西!你可知这绒毯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

倒在地上的宫女慌慌张张的爬跪起来,顾不得肩膀上疼痛的赶紧磕头求饶,“奴婢不过是一时的不小心,还请禧妃娘娘赎罪!”

“呵呵……不小心?”禧妃冷笑着瞧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猛地弯腰一手拉住了那宫女的衣领,一手高高的扬起,朝着那宫女的面颊落了下去。

‘啪!’的一声,宫女被大力的巴掌扇滚在地上,还算是细嫩的面颊上顿时露出了一个五指掌印。

其他一同收拾中厅的宫女见了均战战兢兢的立在一边,低着头抖着气,不要说是上前劝阻,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晃了晃自己同样些火辣辣泛疼的手心,禧妃再次向前走了几步,伸将那宫女的身子给翻了过来,居高临下的踩着她的肚子冷笑加深,“本宫打了你一巴掌,然后在给你说本宫不是有意的,难道你就不会记恨本宫了么?”她说着,脚下的力道加重,不停的在那宫女的小肚子上碾拧着。

宫女疼的冷汗顺着面颊不停的滑落下来,声若蚊虫的嘤嘤哭了起立,“奴,奴婢怎敢记恨禧妃娘娘,还请,还请禧妃娘娘饶了奴婢吧……”

跪在另一边的李全福抬眼从禧妃解气的眼神之中并没有看出想要饶了那宫女的意思,不由得赶紧起身招呼着外面的太监道,“来几个人,将这名以下犯上的宫女拉出去送到洗衣苑去!”既然有倒霉蛋成了禧妃的出气筒,那么他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在禧妃的面前讨个便宜的卖好?

心里舒坦了不少的禧妃见守在门口的几名太监跑了进来,不紧不慢的收回了自己的三寸金莲,任由几名太监将那连哭喊都哭喊不出来的宫女拖了下去,转头朝着身边的李全福睨了过去,“何时连你一个奴才都能替本宫发号施令了?”

李全福一愣,没想到禧妃今儿的气性如此之大,为了防止惹火烧身,赶忙垂着腰陪着笑脸,“奴才连发号施令这几个字都不会写,又怎能敢在禧妃娘娘面前宣兵夺主?奴才只不过是想帮着娘娘解忧而已。”

“嗤!”禧妃不屑的笑了下,斜挑着收回了目光,缓身再次靠在了软榻上,伸出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本宫的忧虑岂是你一个没把的奴才分得了的?”

李全福听着禧妃的话语之中灭了几分口气,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抬眼瞧了瞧禧妃疲惫的神色,忽而向前了几步,对着禧妃的耳边小声道,“娘娘的辈分在这里摆着,自然不是奴才能高攀分忧的,只不过娘娘若是觉得这宫里闷得慌,大可以让司南王妃进来坐坐不是?”他这般的说,是因为上次司南王妃走了之后,禧妃的神色确实带了几分的喜色,而且在这之后,他又帮着禧妃去司南王妃那里取过东西,所以他想禧妃应该和这位司南王妃还算投缘,这才出口一搏。

禧妃冷不丁听见司南王妃四个字,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剔透的眼眸慢悠悠的转了几个圈之后,忽而大笑着摘下头上的一支金边盘丝的朱钗,扔在了李全福的手上,“没想到你这奴才倒确实是会解人忧愁,拿着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李全福看着手中的朱钗,瞪着眼珠子发呆了好半天,才受宠若惊的谢恩,“谢娘娘赏赐。”说着话的同时脚下的动作不停,倒退着蹭出了中厅。

一直到出了蓉禧宫的院子,李全福才将朱钗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见那朱钗上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煜煜生辉,不由得偷笑着将这朱钗揣进了怀中。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猜测的一句话,竟然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看来今儿晚上他又能去太监院里好好的赌一个晚上了。

蓉禧宫内,坐在软榻上的禧妃从李全福走后,脸上的笑容便在落下去过,起身走进里屋打开衣柜里的小匣子,垂眸看着那叠叠药包最上面的空纸包,难免得意的冷笑了起来。

要不是李全福的提醒,她倒是把司南王妃已经将药包送回来的事情给忘记了,伸手拿出那已经空了的药包,禧妃眸子里的神色慢慢凝结起一层妒火燃烧过的恨。

既然司南王妃将空药包松了回来,就说明这事儿就已经成了,那么既然成了的话,自己还怕什么?

不过是一个没了贞洁的傻子皇后而已,算当真进了宫,还能在这后宫之中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到时候只要她在册封大典之上将此事宣扬出来,想必这新皇后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具新死尸了。

如此细想之下,禧妃一改刚刚的妒恨之态,悠哉的将匣子锁好放进衣柜之中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坐在了梳妆镜前,“梅菊,进来本宫卸妆,本宫累了,要小憩一会儿。”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安静的屋子里,刚刚在软榻上睡醒的年莹喜睁开了眼睛,趿拉着鞋子还没走进里屋,便见芊芊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着略显疲惫的芊芊,年莹喜抬眼望了眼里屋,小声的问道,“他醒了么?”

芊芊忍着自己的腰酸背痛,摇了摇头。

“行了,你去给我打一盆睡来,就回去休息一会吧。”年莹喜说着,抻了个懒腰就要朝着里屋走去。

“小姐。”芊芊叫住年莹喜,终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她是今儿早上才看见这个男人的,不过她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年莹喜在给他处理着伤口,她就没多问,好不容易等年莹喜忙完了,她又见年莹喜疲惫困倦的样子,终是将到了嗓子的问题咽了回去,让年莹喜去休息,她在这里帮忙看着。

可是她坐在这里将近了一天,越看床上昏迷的男人越是后怕,这里到底不是年府,不但时不时的会有丫鬟小厮来回走动,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司南王爷或者司南王妃就过来了,要是真给别人看见了年莹喜的屋子里躺着这么个男人,到时候就是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年莹喜叹了口气,拿起身边架子上的水盆塞进了芊芊的怀里,“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你先去给我打盆水回来,等以后我再慢慢的同你说。”

她当然明白芊芊的担忧,其实说白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担忧的就算睡觉也要保持着警觉?可是她就是无法看着那个叫墨修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变的冰冷,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种同仇敌宿的感觉,让她不能不坐视不理。

而且她现在的身边更是缺少像是墨修这样能帮自己办事的人,她想救活他的同时,更希望这个男人以后能帮着自己办事。

芊芊还要说什么,却见年莹喜已经朝着里屋走了过去,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水盆,转身走出了房门。

她跟在年莹喜的身边也有一段的时间了,知道只要是年莹喜定下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别人去改变的,而且年莹喜做事有着自己的分寸,所以只要是年莹喜发了话,她就是再过担心也会顺了年莹喜的意思,毕竟年莹喜那种主心骨的精神,是她不可否认的。

年莹喜走到了里屋,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墨修的额头,当温热的触感顺着他的额头传达到她的手心中时,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这人还是有希望能醒过来的。

其实她在救他的时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古代的毒要比现代的毒狠的太多,所以她在救他的时候赌了一次,按照消化才会中毒的方法先给他不停的用温水洗胃,然后用绣花针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最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的皮外伤之后,便安静的等着他自己的退烧。

她在睡觉之前就已经算过了,如果是消化后才会毒发的毒药,那么在她这般的处理过之后,想必一天的时间之内墨修就会退烧。

如果要是在她醒来之后墨修仍旧没有退烧或者已经没了气息,就说明他中的是神经性质的毒,她也再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神经性质的毒药她无能为力,就好像是鹤顶红或者砒霜那样吃上便会麻醉神经的毒药,不要说是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想必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有人能做到起死回生。

不过还好,老天爷让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也让墨修的命不该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活下去的路

等芊芊打完了水进来,年莹喜仔细的给墨修又擦拭了一遍他的身子之后,复而安静的坐在床边用芊芊早上不知道从哪里划拉来的白酒给墨修擦着手心,她担心他会没等醒过来便再次发热,如果要是反复发热就会相当的麻烦,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就是累她也认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功亏一篑。

年副都统府,书房。

矮几之上,摆放着一个四可见方的棋盘,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交织在一起的黑白双子,数量相当,不分胜负。

手执黑子的年更荣看着棋盘的布局沉了半晌之后,轻缓的抬起手臂,将手中的黑子落入棋盘之中,直起身子朝着自己的对面看了过去,“虽再过一日小女便要入宫,不过还请司南王爷放心,下官已与小女商通,小女进宫之后一定会为王爷效力。”

“呵……”宣雨辰将手中的白子不由考虑的落下,沉了几分声音充着笑意道,“就算没有年副都统的商通,本王也自然有办法让年二小姐为本王办事。”说着,更是压低了声音,“甚至是要比年副都统交代的还要牢靠。”

他现在已经与年莹喜有了夫妻之实,怎么指使年莹喜不过是他一个心情一句话的事情,他这人做事向来公私分明,自己已经得到手的东西,又怎能让别人来拿着在自己的面前讨赏称功?

年更荣眉峰拧了又松,垂目想了许久,仍是一点话中的意思都没能想明白,再次抬眼看见宣雨辰脸上勾起了笑容,终是忍不住发了问,“王爷这话还真是深奥,任是下官想破了脑袋,恐怕也是无法体会其中的意思。”

宣雨辰笑,口气是浮在字面上的得意,“年二小姐到底是爱慕了本王如此之久,而本王最近也是后知后觉的才看出了年二小姐的好,正所谓情投意合不怕晚,想来现在用在本王与年二小姐的身上是刚刚好。”他既然做了,就不怕年更荣这个老狐狸知道,而且就算年更荣不问,他也是会说出来的,因为他要证明,他比任何人都有手段与魅力。

年更荣自然懂得宣雨辰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不单是表面说的那么好听,仔细的在耳边回响了一番,他不禁惊讶的睁开了些耸搭的眼皮,“王爷的意思是,是和小喜,小喜……”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有着害怕和惊讶,惊讶的是没想到宣雨辰竟然挑这个时候将年莹喜占为了己有,害怕的是一旦东窗事发,那可是满门抄斩诛九族的重罪啊!

“怎么?年副都统觉得年二小姐跟了本王亏了不成?”面对年更荣的神态,宣雨辰微微有些恼怒。

“怎,怎么会。”惊讶过后年更荣快速的应对着,“小女能入的了王爷的眼,自然是小女的福气,可眼看就要进宫,这恐怕是过不了验身才是啊!”他话是这么说,其实他现在根本无暇理会年莹喜为何这个时候跟了宣雨辰,也不想知道年莹喜没有了贞洁之身要在宫中如何存活,他现在只是担心着自己的脑袋和自己官衔,很是怕因为年莹喜不贞的关系惊怒了圣颜,而连累到自己以后的大好前途。

“年副都统是怕年二小姐出事,还是怕因为年二小姐而惹的整个年府出事?”宣雨辰丝毫不给年更荣留任何的余地,直接一语道破。

年更荣听着这毫无遮掩而直白的话语,脸上的表情有着一刻的不自然,他自然是担心自己和年府,因为他从来就没把年莹喜当成过自己的女儿。

宣雨辰瞧着年更荣下不来台的脸有好一会的功夫,才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棋盒之中,将自己的口气峰回路转,“其实是什么都好,因为年副都统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年更荣一听这话里有余地,赶忙接着他的话说道,“莫不是王爷有什么高人之法,能让小女应付过验身?”高兴的心情还没得到转变,年更荣忽而又将声音沉了下来,“就算是王爷有人能让小女逃过验身之险,可在册封之后的三日合寝还是会败露,这事到底是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皇上啊!”

历代皇后入宫之后,虽不用在进宫之后马上挂牌子与皇帝同寝,不过一旦册封之后,新后必须要有三日是与皇帝同床共枕的。

这是宣国第一任皇帝传承下来的规矩,也是现在年更荣最为担心的原因。

“只要年二小姐处处为本王考虑,本王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宣雨辰依旧神色淡然,唇边挂笑,“同样的,只要年副都统全心全意帮着本王,本王也自是不会让年家败落的。”

年更荣听着这平淡的再不能平淡的口气,心里已经是豁然惊起了一片的翻天巨浪,原来宣雨辰说出此话的目的不但是要直白的告诉自己,要拿着这个作为让年莹喜帮着他的底牌,更是现在和自己挑明了,同样想要拿着这件事情来威胁着自己。

一石二鸟,一谋两算,年更荣到了此时此刻方在幡然醒悟了过来。

可就算是他明白了,懂得了,也是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宣雨辰揪着这件事情威胁自己更加卖力的为其办事。

宣雨辰睨出了年更荣最后尘埃在脸上落定在心里的想法,抢在了他的前面开了口,“年副都统其实大可以放心,本王向来是重情重义之人,只要年家肯为了本王尽心尽力,本王又怎能不仁不义?”

沉下了肚子里的心,年更荣最终将心里的愤怒转化为了顺从,带着几分恭维的点了点头,“王爷放心,下官自当全心全力为王爷办事。”

宣雨辰但笑不语,再次执起棋盒里的棋子,表面上认真的观看起了棋局,心里实则在仔细着算计了一遍年莹喜进宫的时间,心道:看来今儿晚上要冷落年莹喜一晚了,让她在思念自己之中熬过一夜,然后等明日在她离开司南王府之前,自己再给她下一剂离别的猛药,估计到了那时,就是铁女也会被他忽远忽近的情真意切所打动。

随着太阳的一点点偏斜,晴朗无云的天空逐渐的暗淡了下来,月亮由着另一方缓缓代替的停落在了半空之中,照亮了大地的同时,也预示着黑夜的来临。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屋内的桌子上静静的燃烧着烛火,躺在床上昏迷了一天的墨修终于有了些意识,拧紧眉头的挣扎了半晌,最终睁开了那双紧闭的双眸。

睁开眼睛的他现实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了烛火的亮光,随后眼前的淡淡光晕逐渐清晰明了了起来,等他彻底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不免有些疑惑自己这是在哪里,如果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早就在天还大亮的时候,他就已经毒发的人事不知了。

手上摩擦的燥热感,让他有些呆愣的目光掺杂了些许的狐疑,不过还没等他将视线转回来,便听见一道声音钻进了他的耳中,让他的神智豁然惊警了起来。

“终于醒了么?你还真是能睡。”坐在床边的年莹喜松开了他一直被自己攥在双手之中,揉捏的大手,复而抻了个懒腰的直了直身子,酸胀的腰身顿时舒服了不少。

“年家二小姐”墨修干着嘴唇沙哑的开了口,眼中的惊警早已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为和要就一个应该死之人?”

伸懒腰的手一停,年莹喜笑了,“你居然认识我。”不过她仔细一想也是,这人既然是宣雨辰的暗卫,又怎会不认识自己?所以她直接跳到了他的第二个问题上,“墨修,你说你自己是该死之人,那么何为该死之人?”

墨修想起早上她也是这般的称呼自己的姓名,知道她应该是了解自己的身份,索性也没有保留的回答,“墨修生为主子,死为主子,既然现在主子不需要墨修,墨修又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存活。”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空洞洞的透过年莹喜望着屋子的一角,似乎那双眼早就已经死去,唯独留下了一张嘴在回答着年莹喜的问题。

“放屁!”年莹喜起身走到墨修的面前,伸手一巴掌便抽在了他的面颊上,“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还要需要活下去的理由?墨修你不过是一个孬种罢了。”他的态度,是让她所不能容忍的,毕竟他是她用了一天的全部精力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

墨修被打的一懵,终是将视线定格在了年莹喜的脸上,看着她眼中的愤怒和不甘,他忽然扯唇笑了起来,“年二小姐能救墨修,是墨修的福气,只是墨修本就该死,还请年二小姐不要再过多的阻拦。”

看着自己同样生疼的手掌,年莹喜也跟着笑了起来,不同于墨修的笑,她的笑容之中则是带着满满的讥讽与嘲笑,“墨修,身为暗卫理应从小就受过不同于常人的训练,而暗卫之所以要从小吃苦训练,是因为他们长大了以后要有着比任何人都自持自律,冷静应对,隐忍疼痛的心态。”她说着,俯下身子打量了他一圈,嗤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而你,不过是混迹在暗卫之中的寄生虫罢了,因为你这几年的暗卫生涯,只是让你学会了如何在一个人的膝下做一个没断奶的孩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等待机会降了你

墨修被年莹喜的话激的身体瞬间绷紧了起来,他平静的目光转变为了怒视,看着年莹喜‘噼啪’的飞溅着火星。

他从有了记忆开始,脑子里便存留下的都是在暗部的那些血腥残酷的训练,而当他踩着同伴尸体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宣雨辰。

从那时开始,他就将宣雨辰当成了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一心为他办事。

他活了虽不到二十年,但他这十几年也绝对没有靠着任何人而残喘,他墨修是见不得光的暗卫不假,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用自己的血汗铸就的。

年莹喜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心里却有了一丝惊喜。

说白了,她最害怕的是墨修已经心如死灰到了软硬不吃的地步,那她就真的束手无策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会被她的话给激怒,这让年莹喜有些喜出望外,因为只要他的感情还有所波动,就证明她还有将他从绝望之中拉起来的机会。

不过还没等年莹喜研究出下一套刺激墨修的说辞,墨修眼中那刚刚被激动的星点火光,便再次的沉浸了无底的黑暗瞳孔之中,取而代之的则是比之前还要死寂的沉静。

我……次!年莹喜恼怒的拧起了秀眉,很怀疑墨修到底是不是人格分裂了,不然为何表情变换的如此之快,简直堪称翻书的速度。

墨修用余光自然也瞧出了年莹喜快要迫临爆炸的隐忍,不过他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现在一心是想着要如何找机会从这里走出去,然后找一处无人的地方给自己的生命做个了结。

他的命是宣雨辰给他的,所以他根本没有质疑宣雨辰的权利,既然现在宣雨辰要他死,他就不能苟延残喘的在这时间再做存活。

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暂停了下来,年莹喜瞪着床上的墨修一言不发,墨修则是望着房梁不发一语。

院子里,芊芊端着晚饭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伸手刚要敲门的她忽然停顿了一下自己的动作,狐疑的侧着耳朵贴上了门板。

屋子里,安静的让她什么都听不见,可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她总是觉得这片安静之中,透露着某种山雨欲来的征兆。

忽然,还没等她心里的这个想法落下,便只听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嘭’的巨响,随后整间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吵杂声之中。

站在门口的芊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连惊带震的后退了三步,差点没一个不稳的从台阶上折下去。

摸了摸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芊芊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自己露出台阶的半个脚后跟,余光见院子外面时不时有丫鬟路过,不由得赶紧推开了眼前的房门,俯着身子蹭了进去。

“小姐。”关上房门,芊芊加快着脚步朝着里屋走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没等最后一个字发出音来,她便立在里屋的门口僵住了身体。

不敢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芊芊呆若木鸡的仍是感觉自己在做梦,不然如果不是她做梦的话,她为何看见年莹喜正在打人?而且这打的还不是别人,正事今儿早上年莹喜用尽时间和精力救活的那个男人。

又是‘咣当’的一声,芊芊吓得蹭着身子后退了两步,瞪大眼睛瞧着被年莹喜砸在墙面又落在地上的男人,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

侧眼的功夫见年莹喜又撸胳膊挽袖子的朝着那男人走来,芊芊赶紧将手中的托盘往地上一放,起身便懒腰抱住了,已经走到墨修身前的年莹喜,“小姐这是怎么了啊?才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芊芊你放开!”年莹喜说着弯腰就要去抓墨修的衣领,“我今天非要打死他不可!”

“小姐!”芊芊吓的赶紧又将年莹喜的腰身搂紧了一些,将她的身子往回拉,“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将他救活了,现在怎么说打死就打死?”

芊芊的话让年莹喜窝火到了极限,这样的愤怒使得她不再挣扎之后忽而转头对着芊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么如果我说,我救他就是为了亲手打死他呢?”说着,怒极反笑的低笑了起来,“你这般的阻拦,莫不是想替我打死他?”

“……”芊芊对于她的快速转变心惊的身子都跟着一抖,垂眼瞧了瞧地上仍旧睁着眼睛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墨修,终是松开了自己的手臂杵在了一边,“小姐慢慢打,我去将饭菜送回到小厨房给小姐热乎着,等小姐打完了,我再给小姐送来。”说完话之后,当真弯腰将地上的托盘端了起来,转身走出了屋子。

一直到走出了屋子进了院子,芊芊才心有余悸的停下脚步呼出去一口长气,说实话在她的印象中,年莹喜是个很少动怒的人,就连上次自己被宣雨辰利用,年莹喜生气是生气,却也没有像今天的这般怒火冲天。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和年莹喜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把年莹喜给得罪了,虽然她有些可怜那个男人,不过她现在唯一能做却只能是帮年莹喜把饭菜热上之后,回来在院子里给年莹喜把风。

就想她以前说的那般,年莹喜说过的话无人能反驳,年莹喜决定的下来的事情无人能改变。

屋内,年莹喜垂眼看着地上如同死了一般不知道挣扎的墨修,活动了一下自己腮边的肌肉,复而挨着他的身边蹲了下来,“墨修,既然你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只不过你现在的命是我救的,所以这怎么死要我定。”

墨修没想到年莹喜竟然突然改变了主意,终于将空洞的目光转到了年莹喜的面颊上,慢慢的开了口,“悉听尊便。”

“好。”年莹喜倒也痛快,说出从衣服上拔出了一根绣花针,对着墨修手腕上的动脉就刺了进去,她用的力气虽然大,却手法娴熟动作极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绣花针便连针带尾的全部没入进了墨修的手腕之中。

扔下了墨修的手臂,年莹喜起身拉住了他的双腿,朝着床榻拖了过去,毫不留情的将他一动不动的身子塞进了床榻下面,蹲着身子歪头看着他仍旧没有变化的神情,伸手拍了拍床框道,“这针会随着你的血液逐渐流动到你的心脏处,只要你不擅自用内力加以阻拦,估计今晚过后你便就可以西去了。”

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半晌,墨修口气平淡的小声说,“谢谢年二小姐的成全。”

要是平时,年莹喜一定回答他一句‘不客气’不过现在她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因为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打算要了墨修的命。

当然,这话她现在不能当着墨修的面表露出来,不然按照墨修一心求死的样子,恐怕会乱了她的全部计划。

起身走到桌边,年莹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尽杯中茶水之际,露出了一丝老谋深算的笑容。

其实她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墨修的想法,毕竟宣雨辰对于墨修来说,就是他全部存活下去的理由,只不过墨修太过于死心和忠心,甚至是连宣雨辰对他下的死令,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

当然,墨修越是这样,年莹喜就越是想把这样的男人驯服在自己的身边,虽然她清楚墨修确实是属于不好收服的那一型,不过她也同时明白,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值得驯服之后让她彻底信任放心。

而她现在正是身边需要用人的时候,自然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值得她用心拉拢的人才。

捏紧手中的茶杯,年莹喜斜眸朝着床榻的方向看了过去,她和墨修这一场收服的战役是势在必行,就算墨修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也有办法让他变的如香皂般入手柔滑,通体清香!

正待她的主意打定,忽然感觉身边的窗子被一阵强风扫过,随后一个重物落在了她的脚边,还没等她看清那地上的是什么,便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道柔柔的轻语,“嫂嫂为何总是喜欢住在西厢?不过倒也省了我不少的力气。”

宣月淮?年莹喜顺着耳边的瘙痒处斜过了眼睛,正对上一双带着柔情蜜笑的眸子,而他总是带着笑容的薄唇,此时正停留在她脖颈处近在咫尺的地方。

感觉到他呼出来的呼吸之气吹佛在自己的根根汗毛上,年莹喜果断的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过来了?”说着,不免探头看了一眼窗外,“而且怎么是顺着窗子进来的?”

她故意与自己疏远的动作,让宣月淮看在眼里疼在了心上,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顺其自然的直起自己的腰身,垂眼朝着地面上的一个袋子看了过去,“嫂嫂还真是健忘,莫不是嫂嫂想让我带着她一同正大光明的顺着正面进来不成?”

她?年莹喜呆愣一下,随后迅速弯腰扯开了系在袋子上的绳子,当嘴中含着麻核正在昏睡的碧荷逐渐显露在烛光下的时候,年莹喜不禁乐了起来,“真有你的,竟然真把这人给我找到了!”

碧荷的找到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惊喜,毕竟当初她并没有对能找到碧荷抱有太多的希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宣月淮的苦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当成一种夸奖?”宣月淮满足于她的笑容之中,刚刚失落的心情似乎被瞬间填满了起来。

年莹喜根本没瞧见此刻宣月淮脸上漾出来的蜜笑,一门心思的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碧荷的身上,她见碧荷腮帮子鼓鼓的,不禁伸手将碧荷嘴里的麻核抠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她说话的时候,仍旧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碧荷的身上移开。

宣月淮是彻底被她的忽视给打败了,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伸手捡起地上的麻核,耐心的解释着,“我今天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快要送出城门了,为了不让事情闹大,我只能先将那小厮处理掉之后,将她用这麻核迷昏,不然按照她那个时候不稳定的情绪,根本不肯能带进司南王府。”

“原来这个东西竟然是麻醉药的鼻祖!”年莹喜惊奇的将那麻核拿到了自己的面前,仔仔细细的将这个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东西看了个遍,才抬眼朝着宣月淮看了过去,“有时间给我弄几个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宣月淮愣了愣,随即被她像是捡到宝贝的样子逗的笑了起来,“可以是可以,只是在那之前,嫂嫂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何非要找这么个丫头?”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的找寻这么个丫头。’不过到了嘴边还是改了口。

到底是他自己动用了所有平湖王府的暗卫出去找人,而年莹喜只不过是从头到尾的交代了一声罢了。

而他对于她的在乎与看重也并不想让她有所察觉,不然他以为,按照年莹喜的性格,恐怕会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离着自己越来越远了。

“当然是用来吓唬人用的。”年莹喜嘿嘿的笑,俯身将地上的碧荷抱到自己的床上,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之后,转身看着宣月淮正想开口问那些信是不是已经交给了宣逸宁,却忽然见宣月淮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随后上前一步拦腰抱着她靠在了墙角上。

“有人来了。”他说着话的同时,更加的拉进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密不可分的挤在墙壁的拐角处,让桌子上忽明忽暗的烛火无法映照到二人的影子。

年莹喜侧耳聆听了一下窗外,确实听见了有人走动的声音,想着一天未见的宣雨辰,年莹喜猛地开始四下找寻起了能够将宣月淮藏起来的地方,她绝对不能让宣雨辰见到宣月淮,不然她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宣月淮自然也是怕来人会是自己的王兄,抬眼看着头顶上的房梁,正要考虑要不要翻身攀登上去,却忽然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从门口转向了窗外。

‘叩叩叩’一声浅短的敲窗户声由着两个人的身侧轻轻的响了起来。

年莹喜与宣月淮对视了一眼,均是屏住了呼吸,因为她和他都清楚,这样如此小心的举动更是说明了来人不是平常的小厮或者丫鬟,不然定不会不敲门而是敲窗户。

‘叩叩叩……叩叩叩’窗外的敲击声再次响了起来,似乎窗外的人知道年莹喜就在里屋一般一样,敲击的声音虽轻,却是带出了某种得不到回答不肯罢休的肯定。

别无他法之下,年莹喜翻转身子将宣月淮压在了墙面上,故意打了个哈气之后,才懒洋洋的开口问着,“是谁这么没规矩?”

窗子外的人安静了好一会,才又将身子朝着窗口蹭了蹭,小声道,“年二小姐,王爷刚刚传话回来,说是今晚二小姐不用等了,王爷留宿在淑兰院了,让二小姐好生休息。”

听着这话,年莹喜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装作伤心的样子,抖起了声音,“什么?这是王爷的原话么?我……我不相信。”

窗外传话的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年莹喜的这般口气,续而小声又道,“王爷也是担心着年二小姐身子太过单薄,还请二小姐领了王爷的情,早些休息吧。”这话语里虽是客气的语气,却也难免轻视的幸灾乐祸。

年莹喜自然是听出了这传话人的轻蔑态度,不过她倒是不在乎,因为既然宣雨辰和她玩距离产生美,就一定会问这传话之人自己的态度,如果自己一旦表现出了可有可无,恐怕宣雨辰会有所怀疑,所以她现在巴不得这传话的人在宣雨辰的面前好好的嘲笑自己一番。

不过她是这么想的,扣着她腰身的宣月淮却是面色沉了下来,他就算是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是能听明白这传话人话中隐藏的意思。

垂眼朝着近在怀中的年莹喜看了过去,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她带走,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远离了这一场是非便可。

传话人走后,年莹喜松开了身上绷紧的神经,抬眼却见宣月淮闪现着各种情思的双眸,快速的从他的怀抱之中挣脱了出来。

手中的蓦然一空,让沉浸在自我思绪之中的宣月淮回到了现实,看着年莹喜全身的戒备之意,不由得将所有的幻想幻化成了嘴角的一抹苦笑,“嫂嫂还真是为了皇兄赴汤蹈火,倒是让我自愧不如了。”

他就算没有挑明,年莹喜也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潜意思,想着刚刚那传话之人的话语,不免一拳打在了宣月淮的肩膀上,调侃着笑了起来,“宣月淮,你有毛病?宣逸宁那个抠门精只给我那么点银子而已,我又怎么会为了他去和宣雨辰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就是银子多的话,她也不会将自己也搭出去的好么?她真是想不明白,这里的男人到底是太多单纯了,还是太轻视她了。

宣月淮没想到她竟然能与自己解释,意外之中的那份惊喜将刚刚心底的阴影吹散,开心的笑了起来。

年莹喜从来没见过宣月淮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惊讶的看着他堪比纯真的笑容愣了半晌之后,才想起那些信的问题,“哦,对了,那些信你是不是已经给宣逸宁了?”

“自然。”宣月淮依旧面带着笑容,“嫂嫂的事情我怎敢多加耽搁?昨日便已经交给皇兄了,不然皇兄也不会在朝堂之上宣布了嫂嫂后日进宫的消息。”

年莹喜点了点头,既然宣逸宁接到了那些书信,就证明她在司南王府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至于剩下的时间便是属于她自己的了,她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剩余的时间,从于淑兰的身上连本带利的将自己咽不下去的这口恶气给讨回来。

将目光最终转向了床上安静昏睡的碧荷,年莹喜仔细的计划了起来。

于淑兰能如此的心狠手辣,那么她应该不是第一次私下对下人用刑了才是,想必死在她手下的人也不再少数。

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人应该有着不信邪不怕鬼的性子才是,所以要是想要于淑兰做贼心虚的不得安宁,就只有让于淑兰真真切切的看见或者感受到,于淑兰才会有所顾忌和害怕,那么很显然,以前她在六子身上的那套方案就不攻自破了。

要怎么样才能叫于淑兰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害怕并且心惊呢?年莹喜扫视着床上的碧荷泛起了嘀咕。

忽然,脑子之中划过了一道亮光,年莹喜‘噗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既然于淑兰不怕鬼,她就要让于淑兰真切是在的感受一遍被鬼缠身的体验好了,古代人不都是人为眼见为实么?她这次就要看看,于淑兰到底会不会也眼见为实的掉进自己的圈套之中。

脑子里面的计划逐渐构思成型,年莹喜收回了目光转身想要去圆桌旁倒一杯茶水,回身的功夫见宣月淮依旧站在自己的身后,不免惊疑称奇,“你怎么还在这里?”

宣月淮被这问题砸的苦笑了出来,着实佩服起了她的过河拆桥,侧眸见外面的天色已快到深夜,不免无奈的告辞,“天色已经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不过嫂嫂后日进宫之后可要多加小心,宫里到底不如外边一样自在。”

年莹喜没想到宣月淮竟然会发自肺腑的叮嘱自己,不由得将刚刚的态度软化了不少,诚恳的道谢,“宣月淮,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如此为了我的事情奔波,也谢谢你真心的待我这个朋友。

宣月淮对于年莹喜的无赖早就已经习惯,如今见她这般的认真,自己倒是不自在了起来,看着她被烛光晃照的朦胧面庞,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将腰间的一枚玉佩拽下来放进了她的手中,“嫂嫂,虽然宫中有皇兄在,但毕竟国事繁忙让皇兄无法时时抽身,这玉佩还望嫂嫂好生保管着,如果一旦有急事缠身,就将这玉佩交给太医院的公孙太医,到时我自然会尽力为嫂嫂化险为夷。”他垂首将玉佩放在了她的手心之中,眸中映着她纹路清晰的手掌,不舍的情思根根缭绕进他的心坎之中,他却最终隐忍着收回了自己的长指。

手中的玉佩温热暖心,年莹喜握在手里了半晌,终究是将这玉佩交还给了宣月淮,“你也知道我和宣逸宁是有契约才成婚的,所以宣逸宁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不会让我出事的,再说你这玉佩太过贵重,还是你自己好好收着吧。”她拒绝,是因为她不想欠别人太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佛珠断

宣月淮长了这么大,算是第一次对女人示好,也算得上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绝,那被还回来的玉佩落在他的手里,像是足够了千斤重,沉甸的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年莹喜瞧出了他的沉默,狐疑的转了转眼睛,忍不住开口,“宣月淮,你没……”

“嫂嫂还真是让人伤心啊!”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将话接了过来,“怎么说我也是第一次向一个女子示好,竟然就这么被拒绝了,真是让我的心疼痛难忍。”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神色,似乎刚刚的一切沉默都只是一场幻觉而已,眨眼即逝,快到让人无法捉摸。

见他还能如此玩笑,年莹喜也跟着松了口气,半开玩笑的道,“宣月淮,就是你不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看在你帮我的份上,等你成亲我还是会送礼的,放心吧。”还好他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不然她只能选择将他疏远到再不联系,就好像与李沛一样。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突然的就穿越回去,或者临时有什么变故,所以她根本不能去承受这一世的感情,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世界根本不需要感情那种累赘一样的东西。

面对这样拒人千里的年莹喜,宣月淮甚至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转身飞出窗外,不再多一句只字片语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年莹喜追着他的身影跑到窗边,伸手摘下他走时挂在窗边的那枚玉佩,想要跟出去追赶却终究是停在了原地,她屋子里现在还藏着两个大活人让她不能离开半步,如果她当真去追赶宣月淮而让别人发现了屋子里的碧荷与墨修,后果怎堪设想?

叹了口气,年莹喜攥紧手中的玉佩望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看来这玉佩只能她先行保管着,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还给宣月淮了。

并没有远走的宣月淮站在附近的一处树梢上,见年莹喜握着自己的玉佩终于消失在了窗边,才再次起身朝着自己府邸的方向飞远了。

年副都统府,修苑。

屋内香炉里的檀香袅袅而起,轻轻敲击木鱼的声响似繁华退尽后的平淡心宁,让人听闻不免心生宁静。

正对一座观音佛香的莲花垫上,王婉修正闭目抬手,转动着手中的佛中念诵着经文,站在屋子一角的紫蝶也同样的屏气凝神,专心听着王婉修口中徐徐念出的经文。

屋子里本是一片佛经盘绕的和谐,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断珠声所打断。

站在一边的紫蝶惊讶的睁开眼睛,只见那颗颗幼圆的佛珠,正从王婉修的手指之中脱落在地,散在了莲花垫的附近。

紫蝶见状,赶忙弯腰去捡拾那些掉在地上的佛珠,不过还没等她将它们全部捡起,便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背一热,随着她的抬头,便对上了王婉修一双含着无限忧虑的眼。

“老夫人莫要着急,容紫蝶为老夫人捡起再串连上。”紫蝶说着,又要垂眸去捡。

王婉修拉紧紫蝶的手指,声音淡然而飘渺,“佛珠断,家门散,天意如此,怎能是人为便可接连上的?”

紫蝶被王婉修道出口的话弄的浑身一个激灵,紧张之中忽而露出了笑脸,“现在的佛经都是人为抄写的,难免会有所纰漏,老夫人何必如此在意?”

王婉修听了紫蝶的话,并没有顺着安慰自己,也没有放松下眼中溢满的忧虑,她将飘渺的眼转回观音佛像之上呆滞了半晌,不曾转头的慢慢开口,“紫蝶,后儿就是二丫头进宫的日子,你明儿打点一下带着人去将她从司南王府接回来。”

以为王婉修已经放下刚刚事情的紫蝶松了口气,连忙答应着,“是,紫蝶一定会好生安排,将二小姐接回来的。”

听完了紫蝶的答应,王婉修依旧面朝佛像,不露任何表情,“接回来之后,你便回来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然后随着二丫头一起进宫,从此便安心跟在她的身边,伺候着她在宫中的一切琐碎。”

“老夫人!”紫蝶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紫蝶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她不傻,自然能明白王婉修是要将她送到的年莹喜的身边,只是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王婉修会有此举动,这让她甚至是连惊讶都没有多一分的时间。

“紫蝶。”王婉修毫无起伏的说着,似乎只是在不咸不淡的讲一个庸俗的故事一样,“你帮着二丫头也不是一次两次,既然与她如此投缘,想必我这个决定对于你是件好事。”

她自己种在院子里的花,自己心里又怎么没有数?虽然她不知道年莹喜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紫蝶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她摘院子里的迷迭香,但事实却是紫蝶当真帮了她。

“难道老夫人说的是院子里的那些花?”紫蝶哪里想到只不过是一些花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事端,赶忙解释着,“二小姐喜欢,我就帮着摘了一些过去,如果老夫人生气紫蝶的举动,大可以惩罚紫蝶,紫蝶一定毫无怨言,可老夫人怎能说不要紫蝶就不要紫蝶了?”她说着,不免哭了出来,她从小便在王婉修的身边长大,对于王婉修,她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一般。

王婉修倒是没想到紫蝶竟然不知道这花里的玄机,她在最开始安支梅和王胜子的事情败露之时,便已经怀疑到了这里面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后来她发现自己院子里的迷迭香被人莫名的摘了去,一经问了院子里的下人,才知道是紫蝶派人摘下给年莹喜送了过去。

对于这件事情,她之所以后续明白了是年莹喜做的手脚却并没有去追究,其一因为安支梅犯下的错误确实是不可饶恕的,其二是年家对于年莹喜这么多年的亏欠,已经无法是任何人所能弥补得了的了,所以她想,如果这件事情能让年莹喜平息掉对年家的怨念,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此事作罢。

不过自从安支梅出事了以后,她除了倍感压力之外,并没有得到一刻的轻松,因为她害怕,害怕安支梅的事情,只是年莹喜作为报复年家的一个开端而已。

“紫蝶,事事往往存在着我们这些凡人无法预知的变迁,我送你离开,并不是为了去惩罚你,而是想用你来保住年家。”

王婉修本以为除掉安支梅是紫蝶与年莹喜联手做的,现在看来年莹喜倒是只让紫蝶帮忙摘了花,而并没有告诉紫蝶这迷迭香的药效。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年莹喜什么都没有告诉紫蝶,就说明年莹喜对于紫蝶还是有着众多的包庇和惦记的,而她,也可以趁着自己还说的算的时候,将紫蝶送到年莹喜的身边,保住紫蝶这个她一首带到大的孩子的同时,也可以卖给年莹喜一个人情,若到时候真的年家败落,也可以用这个人情去保住年更荣的一条命。

紫蝶的目光从惊慌之中变为了呆滞,“紫蝶不懂……”她确实不懂,不懂得自己不过是摘下了几株花而已,怎么事情就演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哎……冤孽啊!”王婉修悠悠的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身边的紫蝶,“这二丫头在府中吃的苦头想必你也是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谁也不曾想到,这个二丫头不但不为痴傻,更是懂得隐忍在府中蹈光养晦,如今她对年家怨念至深,又一举成为了宣国的皇后,怎会这么轻松的就放过年家?”

“老夫人是说,二小姐会报复年家?”紫蝶听到现在,终于是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

“呵呵……不然呢?”王婉修略带疲惫的自嘲而笑,“老爷曾说过,已与二丫头协商好,可依我看,二丫头根本就是在敷衍罢了,而二夫人,就是最好的一个前兆。”

紫蝶听得足底生寒,她实在是无法将安支梅的事情与年莹喜联想在一起,因为年莹喜当初是那么的为她着想,救她出火热,“老夫人,二小姐应该不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才是。”

“你很了解她?”王婉修侧眸望向紫蝶。

紫蝶被这穿透性的目光盯得浑身一紧,急忙低下头,“紫蝶只是猜测而已……”她实在是不能将自己的事情告诉给王婉修,哪怕是死也不会说。

“既然是猜测,就不要太早的下定论。”王婉修说着,转回了目光继续虔诚向佛,“进宫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明儿个先去将二丫头接回来,剩下的事情我自会亲自和她交代。”

紫蝶见事已至此,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只能点头起身的走出屋子,含着不舍的泪光回头凝望着屋子里王婉修的背影。

其实她并不是担心着自己跟随了年莹喜之后的日子,因为她可以肯定,年莹喜绝对不会像是王婉修口中说的那般狠戾和不通人情,她现在唯一就是不舍王婉修,这个将她养育到大的恩人。

屋子里的王婉修感觉到了紫蝶不舍的目光,可她仍旧没有回头,不断的念着佛经,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因为紫蝶现在是她唯一留住年家的筹码。

年莹喜既然对紫蝶不同于常人,自然是想拉拢紫蝶跟随于她,既然年莹喜想要,自己便给了她又如何?只要能保住年家,自己定在所不惜。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降服猛将在身边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明月当空照,飘圆的月亮落在窗棂之外,将整间屋子镀上了一层明晃晃的白。

靠窗而坐的年莹喜一边吃着桌子上芊芊不久前送来的饭菜,一边时不时朝着床板下瞟去,见那床板下依旧平静的连一丝声音都不曾发出,不由得起身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慢悠悠的继续吃起了饭菜。

她现在务必要多吃一些,一会好有力气做事,世人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今儿偏偏要让用自己这双胳膊,将墨修那打都打不断的大腿给拧折了!

坐在年莹喜对面的芊芊则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盯着那再次添了满满的一碗饭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年莹喜添得第四碗饭了,她倒是不怕年莹喜能吃,而是她害怕这些饭会将年莹喜这瘦弱的身子给撑坏了。

床板下,墨修闭目安静的等待着死亡,他不知道年莹喜今天为何将那绣花针刺进自己的动脉,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只要他能从这个人世之间消失,又何必去在意这其中的过程呢?

他现在唯一祈求的,就是死亡能够来的快一些,好让自己早些结束了这已经没有必要的存活下去的心跳。

忽的,一阵钻心的疼,顺着他的胸口一路疼到了他的心坎处,猛然的疼痛让墨修全身瞬然绷紧如钢,光洁的额头瞬时被冷汗布满,咬紧牙关的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前的折磨。

窗边的圆桌上,年莹喜余光见床板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将第四碗饭吃干净之后,对着芊芊小声吩咐,“去到院子里守着,要是有人进院子,记得随机应变。”

芊芊见年莹喜终于放下了饭碗,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点头,“小姐放心,要是有人来过我定不会让他进屋的。”说着,走出了里屋,踏出外厅的门槛之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

听见了关门声,年莹喜起身开始活动起了自己身上的筋骨,她清楚的知道将人逼迫到一定绝望上的那种剧烈反抗,所以她必须要在提前做好热身,以便呆一会能用尽全力。

床板下,清楚的感觉到这疼像是有着生命一般,不断的在他的身体里扩散壮大,好似一群要吞噬他骨肉的寄生虫一般,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掏空了一样。

死……原来也可以疼成这样,闭目的墨修忽而有一种想要咆哮的冲动。

正在他疼痛难忍之际,垂在地上的床单忽然被人掀起,根本不等他睁开眼睛,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臂膀,并且一股脑的将自己拉出了床底下。

墨修惊讶的睁开眼睛,豁然明亮的月光让他习惯了黑暗的双眼有片刻的不适应,等他晃了下脑袋终是适应了光线之后,便看见了年莹喜正站在他的上方,倾着身子朝着他笑眯眯的看着。

他不知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却已经无心过问,忍痛的张开了自己的双唇,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隐忍的颤抖,“墨修不管年二小姐还想怎样,如果是想亲手杀了墨修,还请动手快一些。”

“恩……我向来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年莹喜说着,伸手拉起地上的墨修,快速的旋转着他的身子,将他撞压在了墙壁上,随后高抬长腿,腾出一只手拔出了脚踝处的小剑,逼迫在了墨修的脖子上,“墨修,不见得会疼就是看见了死亡。”

墨修一愣,还没等他琢磨出年莹喜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拨了开来,随着他结实的胸膛暴露在了月色之中,只见年莹喜双脚分别踩在了他的左右脚之上,待她站稳身子,迅速的拉起自己的左边手臂,并用另外一只拿着小剑的手,打横落下,压在在自己的手臂之上,慢慢从上到下的从肩膀朝着手腕处一点一点的刮动着。

年莹喜一面防着墨修会挣扎的突然出击,一面屏气凝神的盯着他的手臂,她手下动作不停的同时,还要仔细拿捏好下刀的力道。

因为要想逼迫出墨修血管里的绣花针,就只能用刀刃的锋利来刮动血液的走向,从而将绣花针从他的手腕处取出。

力道轻了,可能会无法改变血液的走向,力道重了,可能还没等将针逼出来,便会割破了他的经脉血管。

墨修开始以为年莹喜会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可当他的疼痛之处有着胸膛转变为手臂上的时候,他便后知后觉的发现,年莹喜似乎是在救他,而根本就不是要杀了他。

这一发现,让墨修无法在任由摆布的站在原地,他一边抗拒的抬手朝着年莹喜的肩膀挥出了手掌,一边想要从年莹喜的钳制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

早就知道墨修不会这么乖乖配合的年莹喜竖起自己的长腿挡下墨修挥过来的手掌,趁着他身体轻晃之际,拉着他的身子又朝着窗边靠去了几分,以便能更加清晰的看见他已经凸暴在手臂上的血管。

“年二小姐,您为何要如此多事?”墨修见年莹喜誓不罢休,不禁脚下迅速的换动,想要让自己的双腿得到自由之后,用双腿来对她进行攻击。

“你这个闲事,我还就是管定了!”年莹喜不甘示弱的将他的话顶回去,脚下跟着他的步伐也迅速转换着。

墨修没想到年莹喜的武功底子竟然如此深厚,居然能一心二用的同时又分开两股精神全神贯注的做着两种事情。

惊讶之余,他不免想要再次朝着年莹喜攻过去,不过还没等他抬起手,便感觉手腕一阵撕裂的疼痛,跟着‘丁’的一声,埋藏在他体内的绣花针,擦着他的耳边钉在了身后的窗框上。

墨修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那在月色下还带着血色的绣花针,已经惊讶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表达了,“年二小姐,你……”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么一个被世人称作与傻子一样的女人,竟然有着如此让人无法捉摸的武功,竟然能将已经深埋在他体内的绣花针,再次用内力逼出体外。

“好了。”趁着他发呆的功夫,年莹喜已经给他手腕处的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松了口气的朝着后退一步,挂上刚刚的笑容。

四肢得到了自由,墨修不由得抬起刚刚被她钳制的手腕看了过去,当他看见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青白布条时,无法相信年莹喜竟然将自己的衣服撕裂给自己做了包扎,更是无法明白,年莹喜做着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懂是么?”年莹喜笑着伸手,示意墨修坐下,等了半晌见墨修依旧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禁自己先行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月色下略显狼狈的他道,“墨修,宣雨辰给了你一次生命,所以就算他要你的命,你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那么现在我给了你两次生命,你觉得我又应该要你些什么作为报答?”

墨修不懂,开口反驳,“我的命是王爷捡来的,王爷自然有权利让我生或者死。”

“很好。”年莹喜并没有被墨修的反驳激怒,反而笑着拍手,“你的第一次生命确实是宣雨辰捡来的,也可以说是给的,这点我不加以反驳,但宣雨辰只是给了你一条命,而且这条命也已经在他派人追杀你给你下毒之后扯平了。”

墨修执意,摇头道,“可我还活着。”

“你确实还活着。”年莹喜起身走到墨修的面前,“因为你的命是我给你的!”

墨修被她的话砸的一惊,呆愣的看着面前含笑的她,有一刻是迷茫的。

年莹喜也不着急他的迷茫,镇定着眼神一字一句的解释着,“是我在你中毒之后将你救活,不然你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与我大眼瞪小眼?”

在她的针针话语之下,他终于算是懂得了一点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年二小姐的意思是……”

年莹喜则是怕他再往别处想,直接打断他的话继续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宣雨辰给了你生命,但他却已经杀了你,是我救了你,你才活下来的,而再你活过来的一刻,你一心寻死,所以我便下了针在你的体内,想要将你杀死,至于现在……”年莹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就当我是管闲事好了,不用那么在意,你只要知道你现在的命是你自己的就好了。”

她虽然想要将墨修拉拢在自己的身边,但最终她还是要他自愿,如果他是被强迫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也是不会全心为自己办事的。

所谓宁缺毋滥,正是如此,一个不完全臣服于她的人,她不要,而今夜的一切,她也愿意当成是自己的多管闲事,可能是她前世杀手的身份,让她太过了解于暗卫的苦,所以她实在是见不得这样忠心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墨修到了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了年莹喜的用心,原来她从一开始便已经计划好了现在的一切,引着求死的自己一步步的从死路上转弯。

他抬眼看着又坐回到椅子上的年莹喜,这么多年筑垒成铜墙的心房,终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进入。

豁的,他跪倒在地,重重的对着年莹喜磕了三个响头,“年二小姐的救命之恩,墨修没齿难忘,既然墨修的命现在属于自己,那么墨修愿意将它交给年二小姐,从此誓死跟随在年二小姐的身边,直至墨修对年二小姐再无用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年莹喜一般这样步步为营却又处处为别人考虑的女子,如果说这是老天爷开恩再给他的一条活路,那么他愿意心悦诚服的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直到再看见另一个死亡的结局。

这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寄托,对于年莹喜这样的女子,他墨修已经不单单只是用佩服二字能表达的出来的了。

年莹喜垂眼看着地上诚心跪拜的墨修,不曾说话,她并不是绝倒到手的东西不好,而是在考虑如何将墨修带进宫里去。

墨修的武功量宫中的普通侍卫是察觉不出来的,但那群侍卫倒是次要的,她怕就怕被躲不过宣逸宁那双法眼。

跪在地上的墨修一直等不到年莹喜的答复,不禁抬眼望了过来,“莫非年二小姐是嫌弃墨修以前为司南王爷办过事?”是了,这点是事实,就在不远的前几天,他还在为宣雨辰赴汤蹈火的办事,而墨修的心里很清楚,年莹喜与宣雨辰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英雄都不问出处,更何况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了。”年莹喜笑着收敛起了自己担忧的心思,伸手将地上的墨修搀扶起来,“你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不过还是需要休养几日的,但恐怕要延后几天,因为明天我有事情要你帮忙去办。”她想,反正她收都收了,就是宣逸宁发现也不能将她和她的人一起赶出来,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没有路的话,她就是卸轱辘抬!也要将自己这辆车给抬过去!

年莹喜的话换墨修发起了呆,他在呆愣了半晌之后,才点头道,“主子放心,墨修就跟在主子的一丈之内,主子若有需要,只需叫一声属下的名字方可。”

“恩,好。”年莹喜答应的同时,将目光看向了床榻,当她发现床榻上的碧荷皱起眉头逐渐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不由得摆手让墨修先行退下。

她是要谈何碧荷,并不是要吓唬碧荷,要是碧荷睁开眼睛见自己的身边还站着个男人,估计会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墨修自然不知道床上的碧荷对于年莹喜有什么价值,不过身为暗卫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少说多做这个道理。

如今见他见年莹喜让自己退下,自然是二话不说的走到了窗边,不过就在他刚刚要起身翻出窗沿的时候,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回眸看着年莹喜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主子难道不问属下关于司南王爷的事情么?”

他的发问,让年莹喜笑了出来,她侧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墨修,不答反问的道,“就算我问了,你会说么?”

“不会。”对于这个答案,墨修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开口就回答了出来。

虽然他现在帮年莹喜办事,但宣雨辰毕竟是他以前的主子,对于暗卫来说,以前的主子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以前的主子对于他墨修而言,就是一个过去式,而自己在掀过这一页的时候,同带着以前主子的秘密,也一起掀了过去。

他可以为年莹喜赴汤蹈火,但这不代表他会出卖宣雨辰,这是他墨修做人的原则,也是他怎么都不会动摇的执念。

他的答案,早在年莹喜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并无气恼的仍旧笑道,“既然你都说了不会,我又为何还要浪费口舌的去问?”说着,她注视着他的目光加深,说出来的话语亦是更加的清晰,“墨修,我年莹喜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身上背负的秘密。”秘密什么的她不稀罕,因为她若是想知道,大可以自己去想办法打听,她从头到尾要的其实再简单不过,只是墨修这个值得让人信任的男人而已。

墨修被年莹喜最为直白的话所感动,这种感动让让他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作为她对自己理解的答谢,起身跃出窗框,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月色里。

年莹喜倒是没料到墨修会对自己笑,很是满意这种答谢的她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靠窗坐下,一边将这最为真挚的答谢深埋在心底,一边将目光转移到了床榻之上。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她现在未必要再次打起精神来,迎接着自己下一个谈判的对象——碧荷。

床榻上的碧荷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年代,没有利益权势,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属于自己发自内心的欢笑声。

慢慢的睁开眼睛,碧荷摸了摸自己酸疼的身子,看着眼中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房梁床幔,终是苦涩的一笑,看来她刚刚当真是做了个不切实际的梦而已,估计此时她已经是被人送到乡下了。

揉着自己酸疼的身子慢慢坐起身子,正待碧荷想要四下的查看一下,忽然她打探的目光呆滞在了一处,随后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当她揉完之后,那更加清晰的人影映射进双眼之中时,她终于带着诧异和一丝恐惧,小声的道出了口,“年……年家二小姐?”

她的话语里,有些大多的不确信,虽然她认出了那双慧洁的眼睛和不同于寻常人的气场,但她终究是没见过摘取面纱之后的年莹喜。

“好久不见,碧荷。”年莹喜挂着淡笑起身,朝着有些轻颤的碧荷一步步走来,最终停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紧不慢的又道,“看样子是睡的不错,面色也不再是那般的惨白了。”

听见她的声音,碧荷才确定了她就是年莹喜,只是,她不由得后退一步,话语里满是防备,“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哈!”年莹喜将碧荷的退怯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坐在了椅子上,随后从她的身后弯腰侧头的看着她微笑,一双眼弯成了两道半弧形的月牙,“你不应该问我为何会在这里,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司南王府,并非你心中抗拒的那个乡下小村。”

碧荷随着年莹喜的话,一双眼睛不断的睁大,等年莹喜话音落去的时候,她不相信的起身朝着窗外望了出去,当那些她熟悉的建筑在月色的映照下,朦朦胧胧的映进眼底的时候,她充斥着惊恐与不安的呐呐摇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司南王府现在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深埋在心底的噩梦,这样的噩梦是她做梦都会被惊醒的梦魇,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世都不要再面对这个让她无法回头的噩梦。

“你在害怕?”年莹喜也跟着起身走到窗边,随意的靠在了另一处的窗框上,瞧着满眼惊恐的碧荷,轻轻的笑了起来,“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现在害怕的应该是那些将你推进深渊的人,而不是你这个深陷在深渊之中的可怜虫。”

碧荷听着年莹喜的话,猛地一个激灵,转头带着抗拒的防备盯着年莹喜,“你到底想要干嘛?”她不会相信,年莹喜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更不会天真的以为,年莹喜将她带回来是为了就她。

年莹喜笑着忽视掉碧荷警备的目光和话语,转身朝着夜色里望了过去,正巧一只路过的猫头鹰栖息在一处树梢上眨巴着大眼睛找寻食物,年莹喜忽而转身从桌子上的食盘里拿出一粒花生米,复又走回到窗边,伸手朝着那猫头鹰,将手中的花生米弹射了出去。

花生米顺着风速,准确无误的打在了猫头鹰的左腿上,那猫头鹰甚至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碧荷惊讶于年莹喜居然懂武的同时,不明所以的朝着她看了过来,年莹喜对上她疑问的目光,仍旧是含着微笑,示意她继续朝着那猫头鹰看去。

等碧荷的目光再次转向树林时,那猫头鹰已经从疼痛之中站了起来,并且飞上了另一处树梢,瞪着眼睛向她们这边看了过去,不过没用多久,猫头鹰便收回了目光,鸣叫一声,朝着远处飞走了。

一直到猫头鹰飞远,年莹喜才淡淡的开了口,“碧荷,你可知刚刚那猫头鹰在找寻什么?”

到了此时,碧荷见年莹喜并未对自己产生威胁,不免对年莹喜的防备在无形之中减少了一些,听着年莹喜的问题,她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在找寻打它的人吧。”

年莹喜满意的点头,随即又问,“那么你可知它为何看见了我,又飞走了?”

“自然是它没有把握赢得过比它大上几倍的对手。”碧荷应答如流,她在很早以前便知道猫头鹰为何怕人的道理。

年莹喜笑,续而再问,“那么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刚刚在它的身边有它的同伙,它会不会来报复我?”

“这个……奴婢不清楚。”碧荷想了半晌,终究是回答不上来了。

“我告诉你,它会,因为它不再是孤军一人。”年莹喜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身边的碧荷认真而真实的道,“一只猫头鹰受了欺负都会先调头找寻打它的人,更何况是人了?碧荷,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为自己的付出讨回一个公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距离没有美

碧荷的心猛然一紧,绷起了刚刚全部放松的神经,再次抗拒的起了疑心,“奴婢的事情,二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就算年莹喜不挑明,她也知道年莹喜口中说的话是指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的其实和你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年莹喜说着,上前一步直视着碧荷的眼睛,“我现在的时间不多,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为自己的付出讨一个代价便可。”

明日就要回年家,后日就要进宫,她又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碧荷在这里谈天说地?

代价二字,对于碧荷来说就是一种没有边际的奢望,她也是人,落魄到今天这步田地,自然会心里有着积压的怨恨,只是年莹喜的话来的太过突然,让她一时间的消化不了。

她看着年莹喜没有任何杂念的眼睛想了半晌,忽而沉了一口气,缓缓问道,“那么年二小姐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为何要帮我?”

“我没有那么伟大。”年莹喜说着,笑冲着她眨了下眼睛,“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于淑兰对我不义,所以前面的事情我不提也罢,只是这次于淑兰也想用对你的方法,在我的身上故技重施,将我扔到宣雨辰的床榻上,是我忍不了的,她既然踩到了我的雷区,我又何必要再对她客气?”她说着,拉起了碧荷有些发凉的手,“而你,可以选择与我一同将这口气从于淑兰的身上找回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会让人送你离开,让你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碧荷哪里想到年莹喜竟然对自己这样的坦白,她还是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小姐能放下身段的与一个奴婢这样掏心掏肺。

这样的做法,她不感动是假的,因为到了现在,她才终于觉得自己像个人,有了人该有的选择权和被人尊重的尊严。

她看着月色下素面依旧的年莹喜,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年莹喜褪去面纱之后,是这般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年二小姐,谢谢您对以前碧荷所做的错事有所海涵。”碧荷说着,下意识的握紧了年莹喜的手,“奴婢愿意跟着年二小姐一同出这口恶气!”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帮她,那么她为何还要缩在壳里当乌龟?

“很好!是个勇敢的丫头。”年莹喜笑着摸了摸碧荷的发窝,随后朝着窗外轻声喊道,“墨修,出来!”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她话音落去的同时,稳健的落在了窗户的外面。

年莹喜欣喜于墨修麻利的伸手,不过她却是没有时间再去夸赞,一手揽过身边碧荷细可折断的腰身,一手搂住墨修结实的肩膀,对着两个人的耳边一阵私语,“等到明日,你们这般,这般……”

碧荷与墨修听完之后,均先是呆愣了好一会之后,才彼此的对望一眼,最终朝着看过去,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这二人点头,年莹喜大功告成的一般抻了个懒腰,“行了,既然你们二人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墨修你可以去树梢上继续睡觉了,至于碧荷么……”她说道一半,忽而笑了起来,“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好了,很久没抱着人睡觉了,走走!”

墨修一向沉默习惯了,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碧荷被年莹喜一路拉到了床边,又被推上了床榻里面,她惊讶的看着随后躺在自己身边的年莹喜,有那么一刻是呆愣的,“年二小姐,奴婢怎能和您同在一张床上?”

“都是妈生穷养的,有什么能不能的?”年莹喜说着,将被子盖在了她和碧荷的身上,伸手摸了摸碧荷还很青涩的面庞,声音之中是难得的认真,“碧荷,这世道本就乱的让人人心惶惶,如果事事都要保持着戒心,实在是累的让人喘不过气,曾经有一位朋友告诉我,要想要别人对你放下戒心,你就要先学会对着别人微笑,我年莹喜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利益小人,安心睡吧,明天一定会是一个晴朗的天。”

年莹喜说完了这番话,累的倒下身子便闭上了眼睛,留下碧荷一个人,回想着她的话,直至天明。

辰时刚过,司南王府的淑兰院便已经堵满了等待伺候主子洗漱的丫鬟们。

忍着被摧残了一夜酸疼的身子,于淑兰先是为宣雨辰梳洗更衣,自己才在丫鬟的伺候中描眉挽发。

已经一身清爽的宣雨辰走出里屋,回头瞟了坐在梳妆镜前的于淑兰一眼,淡淡的道,“一会你去一趟西厢的院子,亲自将年二小姐带到前厅用膳,就说本王也在前厅用膳,顺便让下人准备一些薄礼让年二小姐走时带走,今日想必年家会派人来接,面上的功夫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于淑兰听着吩咐,赶紧起身点头,“是,臣妾明白,待臣妾梳洗打扮好,便去请年家二小姐。”

“恩。”宣雨辰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答应,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出了淑兰院。

他昨夜听传话回来的人说年莹喜因为他的没去,而痛哭流涕,这个消息让他整整的兴奋了一个晚上到现在都毫无困意。

他现在巴不得赶紧见到年莹喜,想要看她为了自己哭红眼睛,想要看她那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思念之情,以此好来满足他一向虚荣的成就感。

当然,成就感是其次的,他这么做主要还是想趁着年莹喜对他不甚留恋之际,让年莹喜为他办事才是主要的。

宣雨辰走后,于淑兰瘫着身子再次坐在了圆凳上,她忍着再次因嫉妒而犯疼的心,颤巍巍的拿起桌上的木梳轻轻的梳着自己披散的长发,麻木的表情映照在镜子之中,活像是一个牵线的木偶一般了无生机。

她一边不停的梳着自己的满头长发,一边告诉自己,她现在所受的这般苦痛,只不过是为了让进宫的年莹喜更疼而已,所以她必须要忍,要等着亲眼看见禧妃拿着自己借给她的那把利刃,将年莹喜凌迟致死。

所以她一定要隐忍下现在的这口气,因为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哈哈……哈哈哈……”镜子之中的她,从麻木之中便为了狰狞的大笑,忽而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一般,喊着身后的丫鬟,“过来,给我挽发。”

“是。”被她吓傻的丫鬟颤颤巍巍的接过木梳,垂着头小心翼翼的为于淑兰打理里了披散在后背上的长发。

司南王府,西厢小院。

很久没睡的这么饱的年莹喜站在院子里闻着清晰的空气,面上挂起了淡淡的笑意,端着洗脸水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芊芊见状,不由得笑道,“小姐是因为要进宫所以开心?”

大好的心情顺便被芊芊的话给浇灭,年莹喜无奈的回头对着芊芊道,“芊芊,别和我提进宫,那宫里没有值得我向往的东西。”

人们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可不认为她后日的进宫,等待她的是排成排迎接欢迎的其他妃嫔。

芊芊被年莹喜换脸的样子逗笑,含着笑不再说话的走出院子去倒水了。

随着芊芊前脚的刚刚出去,几个人影后脚的走进了院子,站在院子里的年莹喜一愣,随后赶紧活动了下腮边的肌肉,等着一会好给自己换上假笑的面具。

带着齐嬷嬷进院的于淑兰大概是也没料到年莹喜会起这么早,懵了下脚步之后,笑着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年二小姐起的还真是早。”

年莹喜也笑,“王妃起的也很早。”

“今儿个年二小姐回府,我自然是要早起为年二小姐做些打理的。”于淑兰说着,靠近年莹喜拉住了她的手,“不过在那之前啊,咱们还是去前厅先用早膳,王爷已经在等候着年二小姐了。”

宣雨辰在等自己?年莹喜心里嗤笑,这货昨儿晚上玩距离产生美,目的就是想趁着她今日对他的不舍,好让她为他办事吧?

这戏倒是个好戏,只不过不好意思,她年莹喜恕不奉陪了!

“真是劳烦司南王和王妃了。”年莹喜抱歉的一笑,“明儿一早我就要进宫了,从此便再无法侍奉在爹爹身边,所以我就不用早膳直接回府了,还请司南王妃体谅我的一片孝心啊!”

于淑兰被年莹喜口口声声的孝道堵得哑口无言,但于淑兰并不打算放弃挽留,因为她害怕自己就这么放走了年莹喜,会无法和前厅的宣雨辰有所交代。

缓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于淑兰正想开口继续挽留,却没等她发出声音,那到了嘴边的话语便卡在了喉咙里,随后一双总是带着伪善笑容的眼睛出现了一丝恐惧的裂痕,看着院子口那个进来的身影,身子逐渐僵硬了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齐嬷嬷看见那身影,也是一愣,心里忽上忽下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她明明记得早在昨日就已经派人将碧荷秘密送出城了啊!为何现在会看见碧荷正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年莹喜看着这做贼心虚的主仆俩,偷笑着朝着进来的人影眨了下眼睛,那人影会意的加快了些脚步走了过来,对着年莹喜福身道,“小姐,刚刚司南王府的小厮禀报,说是紫蝶姑娘已经在抵达了门口,正在等候着小姐。”

听见这人影说话的于淑兰和齐嬷嬷均回了神,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她们才发现,原来进院子的根本就不是碧荷,而是年莹喜的贴身丫鬟芊芊。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智惩恶奴

年莹喜并没有先回答芊芊,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身边,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齐嬷嬷与于淑兰余惊过后放松下来的表情,含笑询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一样,莫不是刚刚王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于淑兰放松下去的神经再次因为年莹喜的这句话而绷紧,她盯着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不过碍于不能在面上失了分寸,只能强撑起笑脸,一笑带过,“年二小姐真是会说笑,大白的天儿,哪里会有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呢。”她说着话,侧脸似有似无的瞟了身后的齐嬷嬷一眼,毕竟碧荷的事情是齐嬷嬷处理的,她后来就将这件事情扔在脑后,如今旧事重提,她这才想起来,齐嬷嬷似乎一直也没有主动和自己谈起碧荷后续的事情。

齐嬷嬷被这一眼瞟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垂下松弛的眼皮暗自琢磨,现在碧荷怎么说也应该被她派出去的人送到村子里才是,又怎么会在司南王府里化成鬼怪作祟?看来定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才是,闹鬼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

如此想着,齐嬷嬷的底气便足了起来,高抬起眼皮的同时,顺道也将自己的下巴扬了起来,斜眼见于淑兰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为了能在于淑兰的面前证明自己办事的清白,不让于淑兰对自己产生疑心,当下信誓旦旦的开了口,“年二小姐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莫能两可,青天白日之下哪个鬼怪又赶来作祟?”

年莹喜见齐嬷嬷接下了话,嗤笑了起来,“我有说是鬼怪么?”她说话的同时,慢步走到了齐嬷嬷的身前,轻描淡写不在乎的打量了齐嬷嬷一圈之后,忽然沉下了脸上的笑容,转头朝着芊芊看了过去,口气登时硬了起来,“芊芊,给我打这个不分高低的奴才几巴掌!”

这一声的吩咐,让于淑兰和齐嬷嬷都是一惊,因为谁也没想到年莹喜会说翻脸就翻脸。

于淑兰见事情不好,赶忙上前一步搀上了年莹喜的手臂,“年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来火气就来火气了?”她现在只能服软的劝慰,希望年莹喜能给她一分面子将此事作罢,不然若是年莹喜当真叫起真来要打人,她也是无可奈何的。

年莹喜对于于淑兰的劝慰笑在心里,面上则是挂上了一层担忧,“司南王妃有所不知,现在这些个做奴才的越来越有恃无恐,今儿可以插嘴进主子之间的谈话,明儿啊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隐瞒主子的事情呢!”她说着,朝着身边的芊芊使了个眼色,复而转向了有些心虚的齐嬷嬷,“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齐嬷嬷你也算是奴才之中的元老了,看在司南王妃的面子上,就以惩小戒好了。”

一边的于淑兰被年莹喜句句道理堵的是有话说不出,叹了口气的别开了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去看齐嬷嬷挨打,到底齐嬷嬷是她的奶娘,她又怎么忍心亲眼看着别人动手欺辱?可今天的事情也是怪齐嬷嬷多嘴,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在年莹喜的面前插嘴,现在的年莹喜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认人揉捏的软柿子了?没准再一个大道理扔出来,自己都要跟着一起吃锅烙。

齐嬷嬷本就是硬撑,如今被年莹喜说出来的话不紧不慢的砸了一通,早已不攻自破的傻在了原地,她总觉得年莹喜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不然为何要说出刚刚的那一番话来?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猛地感觉自己的面颊一阵火辣辣的疼,随着她不敢相信的抬眼,芊芊的另一巴掌再次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另一面脸颊上。

“你!你竟然敢打我?”齐嬷嬷捂着面颊,红了一双老眼,她自从跟在于淑兰的身边进了司南王府,都是她欺负别人,哪里曾受过别人的欺负?

芊芊以前还是年家小姐的时候,没少受这齐嬷嬷的挖苦和背地里的使坏,如今她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为自己出出气,当然手下不会留情,不过她心里是这样想,脸上却是一片的无辜,“齐嬷嬷,奴婢也不想打人,可奴婢说的不算啊!”这是年莹喜交给她的,对付不要脸的人,你就要笑着打她,这样就算你打的其实不疼,也能将她活活的气个半死。

齐嬷嬷被芊芊的话堵的啥也说不出来了,除了巴掌落在面颊疼痛的呼喊,她还敢说什么?好歹年莹喜是未来的皇后,她要是再多加反驳,就是自寻死路。

年莹喜冷眼旁观的瞧着芊芊抽着巴掌,心里冷冷的想笑,她今儿其实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打齐嬷嬷罢了,就算是齐嬷嬷不说话,这巴掌也还是会换一个理由的落在她的脸上。

因为齐嬷嬷是心里最有数碧荷去向的人,如果她要是想装神弄鬼,就必须要先将齐嬷嬷心里这层的肯定给打掉了,不然就算碧荷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是不会相信那是碧荷本人的。

不过年莹喜并不觉得齐嬷嬷算是无辜的,她为虎作伥这么多年,帮着于淑兰出谋划策谋害人命的事情也少不到哪里去,今天自己只不过是借着由子打她几巴掌而已,和她以往的所作所为想必,连个利息都算不上。

感觉到手臂上于淑兰的胳膊随着那巴掌的声音抽搐成个,年莹喜好笑,原来这于淑兰也有心疼人的时候,真是让她好生惊讶啊!

“好了芊芊,估计齐嬷嬷定是知道了教训才是。”年莹喜说着,摆了摆手,示意芊芊停下,她只不过是想做个开场戏,还没想当真打掉齐嬷嬷的半条命。

被打的齐嬷嬷听着年莹喜的话,心里松了口气,疼的不知道该捂哪边面颊的她还没来得急开口谢恩,便只觉得头的上方一个黑影压了下来,随带着是一声悠悠阴冷的话语,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齐嬷嬷,你可知那米缸里又阴又冷,让我好生难受?”

齐嬷嬷只感觉这话语像是一阵阴风似得顺着她的耳边吹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待她惊恐的抬头对上芊芊透着一丝阴森的笑意嘴角时,登时再也站不住身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她当初和雇佣人商量的就是将碧荷装在米缸之中运出城门,她之所以惊慌,是因为她在芊芊的脸上看见了碧荷的笑容。

莫非是雇佣的人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导致碧荷枉死的现在回来索命?这个想法一经在齐嬷嬷的脑海之中成型,她更是吓得冷汗齐冒,一双满是肥肉的粗腿在地上颤抖的不能自己。

“呦!”年莹喜惊讶的拉着于淑兰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齐嬷嬷假装质问芊芊,“只是让你教训一下,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你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还不快将齐嬷嬷给扶起来?”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齐嬷嬷的幻觉一样,转回身的芊芊哪里有一丝笑容在脸上?满脸的歉意和小心的芊芊先是朝着于淑兰福了身子,随后对年莹喜认错,“小姐教训的是,奴婢知错。”说着,便要伸手将地上的齐嬷嬷给扶起来。

地上的齐嬷嬷才不相信刚刚自己是出现了幻觉,那真是的话语似乎还在她的耳边徘徊不散,见芊芊再次靠近自己,不由得惊慌尖叫,“你别碰我!别碰我!”

年莹喜拧眉瞧着地上神智已经有些涣散的齐嬷嬷,转头看向了于淑兰,挂满笑意的唇角充着一丝刻薄,“司南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齐嬷嬷看似膀大腰圆,实则是纸糊的不成?我的丫头只不过是打了几下而已,难道是想装疯讹我么?”

于淑兰也是没想到今儿的齐嬷嬷竟然是这般的失态,听年莹喜的话语之中出现了不满,赶紧帮忙劝赔,“怎么会,年二小姐如此说可是严重了,只不过是齐嬷嬷年岁大了,经不得一些比较严重的磕碰罢了。”

“严重?”年莹喜咬字不放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打几下能有多严重?不如我们一道去找王爷评评这个理?不然到时这虐待下人的名头落在我的脑袋上,我可是承受不起。”

于淑兰自然知道就算找了宣雨辰,宣雨辰也一定是偏向于年莹喜的,而且主子打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儿的事情又是齐嬷嬷插嘴在先,不要说是找王爷了,这事就是找谁,都是自己理亏。

“还不赶紧去给年二小姐陪个不是?不然一会闹到了王爷那里,扰了王爷的清净,你担待得起么?”事到如今,于淑兰也只能先让齐嬷嬷给年莹喜赔礼道歉,不然事情闹大了,就不是她说收场就能收场的了。

还算是有些理智的齐嬷嬷被于淑兰这么一吼,顿时消停了不少,她颤抖着双腿想要站起来,可试了几次仍旧未果,最后只能勉勉强强的跪在地上,对着年莹喜磕了个头,“年二小姐教训的是,老奴,老奴并无大碍。”

年莹喜见事情也闹的差不多了,顺着齐嬷嬷的道歉松了口,“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要多长些记性,不然光长肥膘不长脑子,势必是要栽跟头的。”

第一百二十章 打道回府

芊芊被年莹喜的话逗的差点没乐出来,垂头抿嘴的憋着笑,消瘦的肩膀轻微的抖动着。

年莹喜朝着芊芊挤了下眼睛,继续拉着身边的于淑兰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带着丫鬟回年府去了,至于司南王爷那,还请王妃帮着我说一声抱歉才是。”

这次,于淑兰倒是不再挽留,只是一脸的惋惜道,“既然年二小姐执意如此,那就由我亲自送年二小姐出门吧。”

要是刚刚,她一定竭力挽留,可是出了这种事情,她不由得担心起要是年莹喜见到宣雨辰之后将这事给说出来,到时候不要是齐嬷嬷再次受罚,搞不好连她自己都是迟不了兜着走。

年莹喜点了点头,也不推辞,“既然这样,就劳烦司南王妃了。”

她来的时候是不请自来,但走的时候必须要旗鼓欢送,她虽然不好这种表面的虚荣,但她却必要做给年家人看,让年家人为了她今天的身份而后悔的牙疼!

当然,这口气不是给她自己挣得,而是给她身边忍辱十余年的芊芊挣的。

司南王府,正门口。

一早便过来的紫蝶站在马车的边上,就算是已经站在这里快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仍旧面色自若看不出丁点的疲惫和不耐烦。

司南王府守在门口的两个门卫看着紫蝶的样子,不免一齐走下台阶。

在这两名门卫之后,年莹喜带着芊芊与于淑兰也是刚刚走出了里门,年莹喜见这两门卫看是苍蝇似得朝着台阶下的紫蝶哄了过去,心思一转,伸手拦住了正要迈出门槛的于淑兰。

于淑兰不明所以的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年二小姐这是……?”

年莹喜忽然拧眉,装作头晕的靠在了墙壁上,“头有些昏,可能是日头有些大,还望王妃体谅。”

于淑兰一听,声音里透出了紧张,“这可如何是好?不然咱们先回去歇会?反正现在还没到晌午。”她可不能让年莹喜在司南王府之中出一点差错,不然到时候她可是说不明白。

年莹喜摆了摆手,示意芊芊过来帮忙扶着自己,身子仍旧靠在墙上假装缓气休息,她可不能走,她之所以停下脚步,就是想看看紫蝶是怎么应付这两只苍蝇的,顺便也品一品紫蝶的应变能力。

芊芊自然是知道年莹喜根本没事,不过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却也是赶紧上前的搀扶住了年莹喜,不停的轻喊着,“小姐您还好吧?小姐您没事吧?”

于淑兰本来也没想拉着年莹喜再回去,如今见年莹喜自己也不同意,也就不再多提,心中不耐烦却脸上挂着担忧的站在了一边。

趁着门槛里几个人说话的功夫,门外的两名侍卫扑到了紫蝶的面前。

“紫蝶姑娘,不如咱们先进府里找一处凉快的地方等着吧。”红衣侍卫笑着劝道,他一早就听说过年府有个大丫鬟名叫紫蝶,不但人美身材好,谈吐举止更是没话说,如今一见早已被迷的失去了魂,一心只想着在紫蝶的面前讨好。

紫蝶面带笑容,规矩的后退一步,将自己与这两名门卫的距离拉开之后,方委婉而道,“谢谢守卫大哥的好意,不过紫蝶还是觉得站在这里等着我家小姐比较稳妥。”

红衣侍卫被紫蝶的疏远弄的有些下不来台,另一旁的蓝衣侍卫见这紫蝶如此的不识好歹,不禁讥嘲的嗤笑,“主子办事向来都没有个准确的时辰,傻等的站在这里,还不是累的自己,难道年府的人都是这般死心眼的痴傻?”

对于他的讥笑,紫蝶仍旧面带笑容,“这位大哥还真是会做人,年府之中的下人自然无法比得,因为年府的下人只懂得如何认真的去办主子交代的事情,而不会溜尖耍滑的惦记着偷懒,如此相比之下,司南王府倒是胜了年府一筹。”

门槛里的于淑兰听着门外侍卫的谈话,变了脸色,还没等年莹喜直起身子,便忍不住的一步迈出了门槛,沉下了脸面,“都不在门口守着,跑到下面去做什么?”

虽然侍卫的谈话登不上大雅之堂,但随口的一言也是代表着司南王府里下人素质的问题,如今这两名侍卫竟然敢如此投机耍滑,简直是让于淑兰在年莹喜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两名刚刚还在卖聪明的侍卫冷不丁听见身后冒出了于淑兰的声音,当下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的僵在了原地,心想:这次算是玩完了,估计刚刚的话都被王妃给听了去。

年莹喜见于淑兰已经走了出去,自己也没必要再继续装病了,起身跟着迈出了门槛,朝着紫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人,紫蝶确实是一个难得精致聪明的女子。

台阶下的紫蝶对上年莹喜的目光,直接忽略过面前两个已经僵硬的侍卫,恭敬的迈上台阶,停在了年莹喜的身边,“二小姐一来司南王府这么多时日,老夫人与老爷甚是挂念,紫蝶为了能让老夫人与老爷早些见到二小姐,便一早前来,还希望没有叨扰了二小姐的清宁。”

年莹喜知道这话是说给于淑兰等人听得,虽然知道是假的,却还是笑着道,“怎么会叨扰,你来的刚刚好。”她笑的是紫蝶的用心,笑的是紫蝶的识大体,至于王婉修和年更荣到底是如何想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紫蝶委婉带笑,从芊芊的手中接过了年莹喜的手臂,“台阶有些陡峭,还望二小姐小心些才是。”

年莹喜微笑着点头,在紫蝶的搀扶与芊芊的跟随下,大摇大摆的走下了台阶,一直到紫蝶打开了马车门,年莹喜才恍然大悟的回头朝着台阶上的于淑兰望了过去,“只忙着下台阶了,倒是忘了与王妃道别。”

听着年莹喜的话,芊芊同紫蝶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对着于淑兰作揖,“还请王妃原谅奴婢的不懂礼数。”

于淑兰本就被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侍卫弄的一肚子火气,如今又见被两个跟在年莹喜身边的下人给忽视了,面上涨额通红却也无可奈何,不但不能发火,还得亲自走下台阶将年莹喜送上了马车。

“年二小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现在您贵为宣国未来的皇后,自然是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她带着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旁若无人的上了马车,又看着芊芊与紫蝶也钻进了马车,只能干巴巴的笑着,不要说是一句怨言,就是脸上的笑容都不干减少一分。

一直没有多话车夫走了过来,看了看已经全部上车的人,又看了看仍旧陪着笑脸站在马车边上的于淑兰,想了半晌终究是开了口,“司南王妃请后退一步,我要关门了。”

……平地炸起一声雷,炸的本就心中积郁的于淑兰僵硬在了马车边上。

先前僵硬的两个门卫见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快步走了过来,纷纷指向了车夫的鼻子。

“你怎么和我们王妃说话呢?有没有点规矩?”

“不过是一个赶车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们王妃了?”

本来无人探视过来的府门口,顿时被这两个门卫叫喊过来了无数目光,一时间所有的百姓都停下了脚步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好不热闹。

站在一边的车夫无辜的后退了好几步,他闹着自己的头发想不明白,自己不就是说了一句要关门的话么,怎么就被推在这风口浪尖上了?

僵硬了许久的于淑兰终于动了下脚下的脚步,用总是微笑的面孔替代了刚刚僵持的面颊,转头对着车夫道,“关上吧,记得路上慢一点,刚刚年二小姐说身子有些不适。”

车夫听着于淑兰松了口气,事不迟疑的赶紧关上马车门之后,直接跳上了马车,驱着马车朝着年府的方向走远了。

“王妃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这个不会说话的奴才?”

“就是的,还没来得急好好教训他一顿。”这两个门卫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仍旧喋喋不休的站在于淑兰的身边抱着不平。

“够了!”于淑兰豁然转身,脸上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微笑,碍于身后还有看热闹的百姓,咬牙切齿的小声道,“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都给我去后院各自领十个板子!”说完,一甩袖子的当先登上台阶走进了府门。

剩下那两名呆若木鸡的门卫,则是一脸的哭相,他们本以为帮着于淑兰与那车夫争辩,能让于淑兰消了这口气,哪里想到这气不但没消下去,反而到更大发了。

另一边缓慢行驶的马车中,一直到从马车的方向再也看不见司南王府的大门了,马车之中才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这声音里有年莹喜,有芊芊的,更是有紫蝶的。

欢笑过后,年莹喜最先开了口,并不是称赞今天芊芊演的好,而是对紫蝶的道谢,“紫蝶,谢谢你刚刚为我撑起的面子。”刚刚那些在府门口的那些话,就算没人告诉她,她也知道都是紫蝶自己想出来的,为的不过是想让她在于淑兰的面前高人一等。

紫蝶听了,收起了笑容,忽的跪在了马车上,“紫蝶以后便是二小姐的人了,自然会什么事情都以二小姐为重。”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处都在兑现的承若

芊芊听着紫蝶的话,喜出望外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虽然她和紫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却是打心坎里喜欢紫蝶这个人,现在听紫蝶自己说以后要和她共同侍奉在年莹喜的身边,她当然开心。

相比于芊芊的面带喜色,年莹喜倒是冷静的多,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紫蝶,有那么一刻是诧异的,起先她确实是打算过想要将紫蝶从王婉修的身边弄过来,不过她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有所表示。

说到底,紫蝶是跟在王婉修身边长大的丫头,对王婉修的感情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所以她在等,等着时机成熟之时再张口从王婉修的身边将紫蝶要过来。

可现如今她一直的所想却突破时机的自己突然主动送上了门,这难免让她有所疑虑,为何紫蝶会好端端的突然成了自己的人。

天上从来都不会掉下现成的馅饼,就算掉了,不是烂得发霉就是另有玄机。

“你先起来。”年莹喜收起了刚刚的笑容,语调平淡的将紫蝶从地上搀回到了座位上,“紫蝶说实话,你能来我的身边,我很开心,但凡是事出有因,就算我再开心,也还是会不免深究一个为什么,你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我不说,想必你也是会明白的。”要是其他人,她绝对不会当面纠结于这其中的因由,不然一定会让人心生是不舒服,毕竟人家是投奔自己而来的。

但是对于紫蝶,她就务必要问个清楚明白,因为紫蝶有着自己清楚的分辨和断定的能力,如果她就这么模模糊糊的将她收下,未免会让紫蝶心里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草率的人罢了。

想要驯服有能力者,势必就要拿出自己的本事,不然到时连信服都谈不上的话,又何谈的驯服?

刚刚还面带喜色的芊芊沉了小脸,她不明白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年莹喜,满肚子的疑问,她实在是搞不懂,紫蝶这样能干的人主动投奔,为啥年莹喜还非要一个理由不可。

紫蝶对于年莹喜的问话似乎早有所料,刚刚沉着的表情挂上一丝笑容的同时,不免双眼之中也带出了泪光,“二小姐能这么问,紫蝶很开心。”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年莹喜确实是个有着稳重心思的女子,她庆幸于年莹喜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所在便再毫无保留的道,“紫蝶确实在二小姐与老夫人之间徘徊不定,虽然紫蝶诚服于二小姐的救命之恩和做人之道,但紫蝶也不舍于老夫人的养育之恩,俗话说养育之恩大于天,就算紫蝶再过崇拜二小姐,也是绝对不会擅自对老夫提出换主的请求的。”

紫蝶的这一席话,让年莹喜了然的笑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一会下了到了年府,我会亲自去一趟修苑的。”

既然紫蝶说养育之恩大于天,自然就是摆明了,这事儿是王婉修拿的主意,她倒是没料到王婉修也懂得未雨绸缪,虽然她对王婉修的用心不感兴趣,但这个谢谢还是要去说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要去修苑给紫蝶一个死心塌地跟随自己的理由,不然就算紫蝶跟着自己,估计还是会因为思念王婉修而心思飘摆不定。

她还是那句话,要么就不要,一旦要了,就必须要跟随自己的人完全驯服于在自己的身边。

紫蝶被年莹喜的举动所感动,她抿唇含泪勾起了一丝笑容,心又莫名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靠拢了一些。

芊芊一直到了现在,仍是在云里雾里,她搞不懂年莹喜和紫蝶之间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她倒是也没再多嘴,掀起车帘看起了车窗外的景色。

一路上,马车之中陷入了极其的安静,任由马车碾过石子发出的‘咯咯’声在马车里回响,谁也不再开口说一句话,一直到了年府,这份安静才再无形之中告一段落。

年府门口,一早就站在大门前恭迎着年莹喜的门卫噤声的站在台阶上,见马车缓缓停落,赶忙纷纷走下台阶,开车门的开车门,搬踩椅的搬踩椅,恭敬的态度根本让人联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对这位马车里的二小姐冷嘲热讽,不理不顾。

车门打开,芊芊先行走出马车,随后弯腰将年莹喜从马车里面搀扶了出来,这些过来巴结的门卫见到年莹喜的真容,惊艳的同时不由得纷纷开了口。

“二小姐可是慢着点,不如让奴才扶着您?”

“二小姐别听他的,依我看,您还是直接踩着奴才的背下来比较稳妥。”

对于这些人的假言奉承,年莹喜看都不看的直接下了马车,待站稳脚步,转手亲自握住还在马车上紫蝶的手,拉着她下了马车。

看出了紫蝶想要回修苑的心,年莹喜不免轻声道,“你去先回老奶奶那里,待一会我会亲自过去的。”

紫蝶对于年莹喜的处处周到感动万分,轻轻的点了点头,再不做迟疑的先行进了府门。

“二小姐也赶紧进门吧,瞧这外面的太阳大的。”

“就是就是,晒伤了可不好。”

芊芊翻着白眼站在一边,看着这两名墙头草的门卫,心里阵阵作呕。

年莹喜回眸见着芊芊的样子,心里一笑,转而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门卫道,“这马车里好像有虫子,一路上嗑木头的声音让我不得安宁,既然你们二位如此清闲,不知可愿意帮我找找这害人的虫子?”

“自然愿意帮着二小姐分忧。”两名门卫异口同声,他们现在巴不得为年莹喜做点什么,好将自己以前的那些言语都一笔勾销。

“那就动手吧。”年莹喜说着,拉着另一边的芊芊登上了台阶,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看着这两名门卫上下其手的开始对马车进行搜索。

半个时辰后,已经到了晌午,太阳的光线折射在地面上,烤的地面不断向空气之中蒸发着热气,这两名侍卫在年莹喜的监督下,将马车里里外外找寻了个遍,仍旧是没能找到那只所谓的虫子。

站在年莹喜身边的芊芊到了现在才看出这是年莹喜在戏弄他们的手段,看着他们的汗流浃背有苦难言,偷偷的憋起了笑脸。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年莹喜见这两名门卫折腾的差不多了,不由得故意大声对身边的芊芊道,“太阳好像又大了许多,走吧,咱们也进去吧。”

芊芊也觉得戏弄的差不多了,扶着年莹喜的手臂便要转身进门。

站在大街上的两名门卫一听年莹喜要走,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谁知就在他们还没彻底放松的时候,却见刚要迈进门槛的年莹喜忽然回过头了,看着他们很是同情的道,“日头是大了一点,但做事怎能没个始终?还劳两位大哥将那马车倒过来,再仔细的瞧一瞧吧。”

‘砰!砰!’是两名门卫吓得跪倒在地面上的声音。

‘噗嗤’一声,是芊芊再也隐忍不住的笑声。

到了此时此刻,这两名门卫才感觉到年莹喜是故意而为之的,不由得两个人齐齐的开始磕起了头,“二小姐大人大量饶了奴才们吧!”

年莹喜笑着忽略掉二人的磕头认错,带着芊芊迈进了年府的门槛,“还记得第一日我们回府我说过的话么?”

芊芊认真的回答,“自然是记得,小姐那个时候便说,待小姐养好了身子之后,早晚会惩治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年莹喜点头,拉住芊芊的手气定神闲,“报应这种东西是要等老天爷开眼的,但我对你所有的承诺,都在一一兑现着。”

“小姐的好,芊芊自是懂得。”芊芊当然知道年莹喜要不是为了能让自己舒心,才不会抽出空子去理会那两个芝麻绿豆的门卫,感动之中,她忽然想起了今儿早上的事情,不免喜事加爽事的笑了起来,“小姐可见今儿早上齐嬷嬷被我吓到半死的样子?现在想想我都觉得舒服,那个老奴才早就该惩治惩治了。”

年莹喜不敢恭维芊芊的王婆卖瓜,“装得是挺像,就是口气生疏了点,要不是那齐嬷嬷做贼心虚,恐怕会品出其中的倪端。”

“那怎么办?”芊芊被年莹喜这以否定,当即慌了起来。

“慌什么。”年莹喜伸手摸了摸周身边上的柳叶,笑的悠哉,“今儿早上的事情只不过是开个头炮而已,关键还要看碧荷与墨修的,所以这压轴戏还在后面呢。”

提起这两个人,芊芊拧起了眉头,“小姐难道真打算带着他们一起进宫?”到底那两个人不是她们知根知底的,她怎能没有疑虑?

“墨修自然是要带进宫的,至于碧荷,我已经交代了墨修,等到事成之后,让他送碧荷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年莹喜说着,想了想又道,“芊芊,相信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学会用心而不是用眼。”

芊芊对于年莹喜的话似懂非懂,她能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可她无法体会出这其中究竟的做法,不过转眼,她便用笑容代替了脸上的茫然,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永远都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也没有关系,因为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为她着想的依靠。

微风吹过刘树梢,带起的是芊芊的笑容,刮起的是年莹喜的一声叹息,看着芊芊的笑容,年莹喜知道刚刚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这丫头现在对自己的依赖心已经敌过了一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收一名心腹

年府,修院。

香花满溢的院子里檀香缭绕,再过仔细闻辨则是鸟语的清脆鸣叫,那依旧徘徊在院子四周不散不乱的木鱼之声,声声轻浅,丝丝回响,只是让路过此处的人光是听,便能思绪宁和和且满心余香。

年莹喜带着芊芊迈步其中,透过敞开的屋门看着正背院子而跪坐在莲花垫子上的背影,只是这一眼的瞬间,便觉得那人比她走时的前几日,老上了仿佛几十年的光景。

守在门口的紫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见是年莹喜,赶忙擦了擦自己还在流着眼泪的眼,勾带起笑容迎了过去,“我已经通报过老夫人了,二小姐请跟我来。”

看着眼前哭肿眼睛的紫蝶,年莹喜无声的点了下头,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紫蝶这般的伤心,就是那次紫蝶被王胜子侮辱了清白,也是不见如今天这样的难过。

当她跟着紫蝶走进了屋子,看着那被几缕透过树丛缝隙的阳光而照亮的斑驳背影,她忽然觉得,也许一个人的善恶并不是通过片面来感觉的,就好像王婉修一样,她或许在安支梅的眼里是可恨的,因为她挡住了她的正妻之位,不过在她在紫蝶或者年更荣的眼里,可能是依赖,寄托,甚至是一个核心,因为若是没有她的帮衬,估计年府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而王婉修在年莹喜的眼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这是连年莹喜都不是很清楚,因为她想要讨回代价的只是针对年更荣或者是整个的年家,至于王婉修,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针对或者报复。

木鱼之声在她的进门之后便哑然而止,手持木鱼的王婉修将它们轻轻放下,起身转眼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喜丫头跟我进来吧。”

听出了王婉修话中的意思,年莹喜示意芊芊随着紫蝶在这里静等,自己则跟上了王婉修的脚步,走进了里屋之中。

“坐吧。”王婉修坐在软榻上的同时,让年莹喜也跟着坐下,年莹喜倒也不客气,提着裙子干脆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

见着她的举动,王婉修笑了,她转头看着这个让她不过几日便要刮目相看的孙女,第一次放下了一直架在自己身上的身份和地位,坦诚相待的开了口,“喜丫头这次去司南王府,想必定是收获了不少的东西才是吧。”

年莹喜一愣之下迅速回神,不动声色的道,“小喜不懂老奶奶的意思。”

王婉修脸上的笑容加深,对于年莹喜的莫能两可倒也是不恼怒,“其实也不怪你这丫头不说实话,要怪只怪是整个年家对你不曾付出过真心,如今想要弥补,未免会让人觉得有利可图啊!”

“老奶奶何出此言?投胎既是天意,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小喜根本无从怨言,又何来的弥补之说?”

今天王婉修的态度,确实是让年莹喜有些惊讶,因为她从不认为王婉修会撇开身上的架子与自己平等而谈,可是现在,年莹喜倒是从这场无聊的谈话之中找到了一些乐趣,只因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王婉修一改之前生冷的态度。

王婉修笑着摇头,浑浊的双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精光,“如果当真是毫无怨言,那么二夫人的事情又作何解释?”

年莹喜听着王婉修的旧事重提,不由得好笑,“老奶奶这般说辞,是再指责是小喜的所为了?”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却从惊讶之中难免起了佩服,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王婉修之所以能权位居高的在年府之中站到今天,绝不是靠着年更荣这么简单。

“是也好,不是也罢,二夫人终究是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就算这事不是人为而为之,想必老天爷也是迟早会让它暴露出来的。”王婉修不去理会年莹喜的反问,忽而沉下了语调,吐出了些许的无可奈何,“男儿志在四方,为官志在朝堂,老爷做事并不是我能过问的,不过小喜你毕竟姓年,就算年家当真败落了,对于你也无任何好处可谈。”

她曾以为年更荣当真能说动年莹喜改变主意,可是自从出了安支梅的事情以后,她便发现,年莹喜早已不是她或者年更荣能掌控的了的,这几日她一直心绪不宁,直到佛珠断的那日,她才真正的想要面对现实来亲自恳求年莹喜,毕竟年更荣现在想要谋划的是灭门的大事,如果年莹喜一旦从中作祟,那么年家将面临着彻底的坍塌。

“这么看来,老奶奶是清楚爹爹到底是在干嘛了。”年莹喜见王婉修将话挑明了,她也不必再藏着掖着,虽然她不知道王婉修究竟是从哪里听说年更荣意图谋反,但今天王婉修既然把结局的去向归结到了她的身上,她也索性实打实的道,“如果天子昏庸无能,百姓水深火热,爹爹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为民请忧,但现在天子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爹爹的这个举动,不用我说,想必老奶奶也是能明白的,而如今爹爹的这步棋,已经是满盘有子,岂能是我说悔就能悔的?老奶奶将所有的定局都仍在小喜的身上,未免太看得起小喜一些了吧。”

她这么说倒不是推卸责任,而是事实如此,就宣逸宁那个黑山老妖的万年道行,不要说是让她控制了,她进了宫门能够自保无事,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到了今时今日,再去纠结谁对谁错,未免太迟了一些。”王婉修对年莹喜的言词硕硕,依旧态度诚恳,“我只是希望喜丫头能成为年家的最后一张底牌,而不是最后给年家定罪的杀手锏就足以了,至于紫蝶,既然喜丫头喜欢,就算是我这个老婆子作为答谢的谢礼了。”

王婉修说着,在不知不觉中起身,说罢,甚至不惜弯曲的膝盖的对着年莹喜跪了下去,不过就在她的双膝距离地面三寸的距离时,便怎么也跪不下去,诧异的抬眼,便对上了年莹喜沉淀的眸光。

“喜丫头这是何必,如果这是年家造的孽,我愿意用我这把老骨头来还啊……”年莹喜的出手相扶,是王婉修意外的,也正是年莹喜的这个举动,终是让王婉修悔恨又自责的流出了两道泪光。

门外的芊芊与紫蝶自然听得听出明白,她们二人见屋内传出了王婉修悔恨的话语,不由得均跟着红了眼眶。

尤其是芊芊,她的心早已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了,她从没想过,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屈辱,竟然是被另一个女子给连本带利的讨要了回来。

其实王婉修跪与不跪,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因为她丢失了这么多年的至尊已经找回来了。

屋内,年莹喜将由于激动而身子开始发颤的王婉修扶到了软榻上,看着她那因为无法挽救的结局而痛苦的样子,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

“老奶奶,对于爹爹做下的事情,我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对于年家,我愿意答应你,会在最后的时分尽力去帮你保住。”她的妥协和她的松动,并不是为了王婉修的道歉,说到底,她是被王婉修的担当所感动,所以她愿意为了这份难得的担当,而承诺下自己的一句誓言。

“好……好……”王婉修见年莹喜点了头,不由得连连点头露出了笑容,自己的这一块心病也算是得到了缓解。

见王婉修惨白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年莹喜松开了自己的手臂,起身走下台阶,在就要打开门的时候忽而转头又道,“老奶奶,紫蝶不是物品,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她有她的思想和感情,而不能因为我喜欢就被无辜的利用,就算老奶奶不将她留在我的身边,我说的话也还是会算数的。”她说完,露出了一丝自信又大方的笑,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芊芊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年莹喜叹了口气的拉住了芊芊的手腕,在对上紫蝶感动的目光时,仍旧是抿唇浅笑,“进去吧,我虽喜欢你,但绝不会强人所难。”如果不是全心全意属于她的,她要来又有何用?

紫蝶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此刻心里涌出来的感觉,直到年莹喜走出了修苑,她正要收敛起自己的心思走进里屋的时候,却听王婉修的声音从里面悠悠的传了出来,“紫蝶你去追吧,喜丫头是个值得你尽心服侍的主子,你跟了她,我也算是放心了。”

紫蝶本就在极力的克制当中,如今听了王婉修的话,当即坚定了自己的目光,她先是转回身子跪在地上对着屋子里的王婉修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提着裙子朝着年莹喜远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绿树环抱,花草相簇,年莹喜拉着芊芊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时不时的伸手擦拭着芊芊还不断流下的泪珠,勾唇浅笑之间,是比四周风景还要动人心弦的美,这让泪眼模糊的芊芊都不禁看的有些发呆。

“二小姐——!二小姐——!”忽然,一阵身后的叫喊声打破了这份和谐,年莹喜拉着芊芊一同回头,便见是刚刚止步在修苑的紫蝶,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还没等年莹喜开口,赶过来的紫蝶便气喘吁吁的跪在了地上,她并没有磕头,而是诚心实意再不带半点纠结的道,“从今日起,紫蝶愿意全心全喜侍奉在二小姐身边,还望二小姐收了紫蝶!”

第一百二十三章 鬼魂作祟

司南王府,前厅。

“你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坐在正厅圆桌边上的宣雨辰一改刚刚的眼中带笑,刹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便让服侍在前厅之中的丫鬟集体噤声垂头的不敢直视。

刚刚从府门口进到前厅的于淑兰本就是心惊胆战的过来传达年莹喜已经离开的消息,如今一见宣雨辰隐忍狰狞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多出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一时间寂静的大厅之中似乎只剩下了宣雨辰愤怒的粗喘,声声愈演愈烈的粗重气喘在前厅之中慢慢的扩散开来,是让人无形之中透不过气的压抑。

无处发泄的宣雨辰最终将目光盯在了于淑兰的身上,他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停稳脚步,忽地大手拉住她的手腕,唇角越发狰狞的笑道,“本王在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难道是哑巴了么?”

于淑兰惊恐的一个激灵,甚至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她垂眸咬唇挣扎了好半晌,才带着惧怕的小声重复道,“年,年二小姐说时辰本就不早,又,又有年家来接的马车在门外等候,所以她便直接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让臣妾告诉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宣雨辰听着这让自己窝火的重复,结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起来,他手中用力的将于淑兰甩在了一旁,猛地厉声大呵,“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边的丫鬟吓得均是腿脚一软,提醒吊胆又松了口气的匆匆街二连三的走出了前厅。

一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齐嬷嬷被这一吼也吼回了神,赶忙搀扶起被甩在地上的于淑兰,也跟着走出了前厅。

当前厅之中只剩下宣雨辰一人的时候,他再是控制不住的一掌将桌子掀在了地上,满桌子的美食也同跟着散落在了地上。

他本以为年莹喜今天应该是哭着喊着的来求自己多留恋她几分,不想到了最后她竟然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好啊,真好,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宣雨辰也有被女人摒弃的一天了!

忽然想起明日年莹喜进宫的事情,宣雨辰蓦地一改刚刚的怒火中烧,邪佞的笑了起来,抬臂伸手击掌两声,一个在附近停留的暗卫快速的从树林之中窜出,动作麻利的走进前厅,跪在了宣雨辰的面前。

“王爷有何吩咐?”

宣雨辰垂目盯着那暗卫的发顶半晌,终是定下了决心开口道,“今晚趁着子时,你去年府一趟,给本王将年家二小姐带回来。”

“是。”

“记着。”宣雨辰想了想又道,“切记别让其他人发现。”

“是。”暗卫垂首。

宣雨辰满意的点头,脸上狰狞的笑容逐渐加深,既然是他的女人,就要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他倒要好好的看看,没有他的准许,她这个宫是如何进的!

年副都统府。

“好丫头,快起来。”年莹喜伸手将地上的紫蝶扶了起来,轻轻拍打着她裙子上的灰尘,笑容依旧,“跟在我的身边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也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更是不用一口一个奴婢的,顺其自然舒心便好。”

紫蝶还从来没听过主子与下人有这样的交代,一时半会竟是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年莹喜看出了她的疑惑,将身边的芊芊拉了过来,“这个你以后就慢慢和芊芊学好了,芊芊在顺其自然这一点上,做的还是不错的。”

‘噗嗤’一声,紫蝶笑了出来,看着还傻愣愣的芊芊,笑看着年莹喜点了点头。

芊芊刚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如今一见紫蝶笑了,不禁反应慢半拍的转头冲着年莹喜拧眉,“小姐,你就知道挖苦我。”

“不是挖苦你,是在夸你。”年莹喜笑着刮了下芊芊的鼻子,随后一手拉着一个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走吧,都跟着我回去睡一觉,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芊芊不知打哪来的机灵劲,跟着开口便问,“什么事情?”

走在前面的年莹喜回眸狡黠的一眨眼,“自然是听故事。”之后,便拉着她们二人继续走在了回院子的路上,不再多说一个字,只留下紫蝶与芊芊相互对望的不明所以。

司南王府,淑兰院。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于淑兰靠坐在软榻上,不吃不喝的看着一处发呆,任由身边的齐嬷嬷双手涂抹着活血化瘀膏,在她今天被宣雨辰钳制出淤痕的手腕上,力道放重的揉按着,也不觉得任何疼痛。

她满脑子里面都是今儿宣雨辰对她的面目狰狞,整整一颗心里,全是委屈的不安。

她虽然知道宣雨辰的脾气不好,但顾忌着众人,他还是会在人多的地方给自己留颜面的,可是今天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而当着下人的面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局面,这让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平衡,嫉妒和委屈。

站在她身边的齐嬷嬷涂完了药膏,小心翼翼的将于淑兰挽起的袖子松下来,抬眼看着于淑兰呆愣的模样,不免叹了口气,“王妃就算心里不舒服,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于淑兰听着齐嬷嬷的话语回了神,抬起手臂瞧着自己依旧带着淤青的手腕,苦笑的轻哼,“齐嬷嬷,你说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齐嬷嬷无可奈何的再次叹气,“王妃,何必这么执着于此?最终累的还不是自己么。”

于淑兰脸上的苦笑加深,正想开口还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被外面的一阵叫喊声而打断。

“鬼……鬼……”

“鬼啊!有鬼啊——!”

听着外面嘈杂起来的喊叫声,齐嬷嬷没等于淑兰吩咐,便先行转着身子颠颠的走出了屋子。

“大晚上的都在这里瞎喊什么?都不嫌板子疼了么?”

院子里守在门口的丫鬟们早已惊炸成了一团,如今见齐嬷嬷走了出来,哪里还顾忌的了齐嬷嬷的冷眼,纷纷争先恐后的上了台阶拉住了齐嬷嬷的双臂。

“齐嬷嬷有鬼啊!”

“齐嬷嬷真有鬼,真的,刚刚奴婢们都是一同亲眼见到的。”

要是平时,齐嬷嬷一定不相信什么鬼啊神啊的,可是如今她听着丫鬟们这么一闹哄,又想起今儿早晨错眼将芊芊认作是碧荷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又开始悬了起来。

下午她趁着于淑兰小憩的功夫,特意出了府门找到了收银子帮她送碧荷去乡下的那个雇佣的家里,不过让她失望也更加心里没底的是,那个雇用人的妻子也找不到雇佣人,也就是说,那个拿着银子被雇佣的人失踪了。

“啊!齐嬷嬷,鬼!”还没等齐嬷嬷回忆完自己的事情,便被身边的一声惊呼吓得一个哆嗦,回神之际朝着那喊叫的丫鬟瞪了去,却见那丫鬟指着院子里的一角,吓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齐嬷嬷朝着丫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恍惚之中似乎也是看见了一个影子从院子里的角落飘了过去,她虽然没看清那影子的样子,但她却认得那影子身上穿的衣服,绿花蓝裙灯笼裙,正是碧荷身上的那条衣裙!

屋子里的于淑兰听着外面依旧吵杂的叫喊声,不耐烦的拧眉走了出来,她放眼看着围在齐嬷嬷身边的一群像是惊弓之鸟的丫鬟们,厉起了声音,“哪里来的鬼怪?再胡说小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被惊吓的丫鬟们在于淑兰出来之后,便噤了声,就算再过害怕,也是不敢再过造次,毕竟于淑兰对下人的狠辣是出了名的。

不过丫鬟不敢吱声,不代表齐嬷嬷不敢,到了现在,齐嬷嬷一心认为是碧荷枉死在了路上之后鬼魂回来作祟,怕事情越闹越大的她再不敢多做隐瞒,趁着这功夫的安静,转身便跪在了于淑兰的面前,“王妃啊,老奴对不起您啊!”

垂眼看着已经面带泪痕的齐嬷嬷,于淑兰虽然暂时还弄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为了不节外生枝,她先是将院子里的丫鬟们打发了下去,之后才带着齐嬷嬷回了屋子。

房门刚一关上,齐嬷嬷便再次的跪在了地上,她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将瞒着于淑兰把碧荷送回到老家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道了出来。

听着齐嬷嬷的话语,于淑兰呆愣过后,不禁松弛下了刚刚拧紧的眉头,她瞧着齐嬷嬷沉默了好半晌,才淡淡的开口,“齐嬷嬷,你也是跟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这事如何能忍心瞒着我?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便就此作罢,从此以后切记不要再提。”

她说不生气是假的,只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来打理这琐碎的事情,她当初处理碧荷的时候,只是想以后再也看不见碧荷就可以了,如今虽然过程不太一样,不过结果却是一样的,再有她也不想让自己身边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是生气,也只能作罢了。

齐嬷嬷没想到于淑兰这么轻松就放过了自己,赶紧谢恩的磕头,“老奴知错了,老奴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于淑兰不在乎齐嬷嬷的认错,揉了揉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我想要睡了。”

“可是王妃……”齐嬷嬷欲言又止的停顿了半天,才鼓起勇气的小心道,“碧荷乃是枉死之身,如今回来作祟,王妃还是让老奴陪在身边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笑泯恩仇

“一派胡言!”于淑兰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院子里会闹鬼,不由得声音也高亢了起来,死在她手下的丫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要见鬼早就见鬼了,为何非要等到今天独独见碧荷的?

齐嬷嬷被于淑兰如铁一样的话语砸的一个低头,畏畏缩缩的抬头见于淑兰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只好作罢,“恕老奴多嘴,还请王妃早些休息。”

既然于淑兰不相信,她也不好再多言,自己本就是戴罪之身,要是一会搞不好让于淑兰恼羞成怒的将这事情全都怪罪在自己的头上,也是够她受的。

于淑兰听着齐嬷嬷终究是闭口不再谈及此事,也是不再多言,转身独自走进了里屋之中,顺便吹熄了桌子上的烛台。

齐嬷嬷见此,担忧的又朝着里屋看了一会,才慢悠悠费力的爬起身子,小心翼翼的迈出了门槛,关上了房门。

随着夜的安静,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宣国逐渐在熄灭的烛火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样寂静又漆黑的夜里,唯有依旧不眠的敲更人,不停的在街上徘徊行走,提醒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越发无声的屋子里,时不时的传出若有似无不安的呢喃声,床上的于淑兰睡得极其的不安稳,额头上布满了密汗,口中在不停的说着梦话。

一阵风吹开不曾关严的窗子,顺带着挂进了一个比黑夜还要黑的一团影子,这影子没有落地便直接朝着于淑兰所躺着的床榻之中飞了进去,眨眼的功夫便从屋子里无迹可寻。

“啊——!”一声惊呼从于淑兰的口中发出,惊飞了屋子边上栖息的飞虫,也将于淑兰自己从噩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意识逐渐恢复清醒的于淑兰在床榻上不停的喘着余惊之后的气喘,她抬起手臂想要擦拭一下自己额头上沾满的汗珠,却在动作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便像是被定格一般的猛地停住了手上,甚至是整个身体的动作。

随着她僵硬面颊上眼睛的不断扩大,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吓的浑身都失去了自控的能力,而就在她扩大瞳孔的印照里,是一个披散着漆黑长发的蓝裙女鬼,正由着她的脑袋上方,一点点的不断朝着她降落下来。

于淑兰看着这个根本看不清楚面容的女鬼,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可就在她只是刚动了一下手指的时候,便看见从那女鬼的身上掉落下来了一些黑色的小点,这些小点落在她的身上和脸上之后逐渐的动了起来,不停的朝着她的衣领之中钻着,她颤抖的努力保持镇定的举起一个黑点放近在眼前,当她借着月光看清正在自己手指拿捏着的黑点那些蠕动的触角时,再也控制不住惊恐的一个翻身滚下了床榻。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于淑兰根本无暇顾及磕疼的腰身,腿软根本站不起来的她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床榻,不停的向着身后的桌子靠了过去。

不耐床上的女鬼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她从床榻的上方像是一张毫无重力的白纸一般,慢慢的飘落在床榻上之后,便寻着于淑兰发出声音的方向,也跟着再慢悠悠的起身,飘飘悠悠的朝着于淑兰的方向飞了过来。

于淑兰看出了这女鬼不肯罢休的意思,不由得更加快速的朝着身后蹭去,奈何屋子的空间有限,她又蹭了几步便身子抵在了墙壁之上,无路可逃的于淑兰,看着那女鬼还在不断的靠近着自己,抖着身子颤悠的开了口,“冤有头债有主,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吓我!”

女鬼一直飘摆在了于淑兰的面前,才幽幽的发出了声音,“王妃,难道您这么快就把奴婢给忘记了么?奴婢是特意来服侍您的啊!那下边好冷啊!不如王妃陪着奴婢去做个伴?”

这声音像是空旷的回响,又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呼喊,于淑兰听在耳朵里,冷在心坎上,只觉得自己已经跟着这女鬼掉进了万丈的冰窟之中。

也正是这女鬼的声音和说出来的话,让于淑兰认出了她究竟是谁,想着今儿晚上齐嬷嬷那担忧的话语,于淑兰仍旧带着一丝不相信的又问,“碧荷?你,你死了?”

“死?哈哈哈——!”那女鬼忽然凌厉的笑了起来,伴随着回荡在屋子之中刺耳的笑声,她慢慢的举起自己的双臂,慢慢在于淑兰的眼前掀起了自己的袖子,“不如王妃先来帮帮奴婢清理一下手臂,奴婢再告诉王妃我是死是活可好?”随着她撸起袖子的动作,又是许多虫子从她的手臂之上掉落在了地上,“这些虫子每天都在掏奴婢的心,挖奴婢的肺,还请王妃过来帮帮奴婢吧……”

看着那些‘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黑色蠕虫,于淑兰最后的意思不相信终于消失殆尽在了脑海之中,她惊恐万分的从手腕上退下了自己的一双如玉手镯,仍在了碧荷的脚下,“你不是一直喜欢这对手镯么?拿去吧,给你了,只要你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是奴婢要什么王妃都给么?”女鬼说着话,慢吞吞的弯下了腰身,垂散下来的长发披盖在了于淑兰脸上的同时,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于淑兰的手腕,凌厉的喊道,“那奴婢就要你的命!”

刺骨的凉意从手腕上传来,让本就过于紧张的于淑兰一个白眼的昏死在了地面上……

女鬼等了半晌见地上的于淑兰当真是昏死了过不,不禁将披散的头发捋到了自己的后背,露出了碧荷清秀的小脸。

与此同时,一直藏在碧荷宽大长袍里的墨修从衣袍之中翻身出来,见于淑兰已经再无知觉,当即和碧荷对视了一眼,开始着手在屋子里忙碌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年副都统府,东侧新院。

阵阵的欢声笑语从点燃烛火的屋子之中爽朗的传出,这欢快的笑声穿出屋子飞过院子,在夜色之中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屋内,芊芊与紫蝶听的聚精会神,一直到从司南王府回来的墨修将事情讲述完的时候,芊芊与紫蝶似乎还在兴奋之中,很是为于淑兰的恶人恶报心生快感。

坐在另一边的年莹喜面带笑容的抿了一口清茶,对上墨修望过来的目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安排墨修帮着碧荷,就是因为墨修有着一手的好轻功与武功,能毫不费力的带着碧荷在空中停留或者是飞动,能使碧荷这场戏的效果更加的逼真。

其实她最后还是觉得让墨修出手是小题大做了,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于淑兰本就是个不会轻易相信鬼神的人,如果要是简简单单的像是对付六子一样的对付于淑兰,恐怕是瞒不过于淑兰的双眼,所以就算是杀猪用牛刀,她也认了,只要能让于淑兰栽个跟头的得到应得的教训,她认为还是值得的。

放下手中的茶杯,年莹喜见碧荷仍旧傻呆呆的一副女鬼的扮相站在门口,不禁朝着她招了招手,直到碧荷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她才笑着摘下了上次宣逸宁来时,于淑兰亲自送给自己的一对纯金镶嵌珍珠的耳环,放在了碧荷的手心里,“虽然报不了仇,但好歹出了口气,一会我便叫墨修安排你去一间干净的客栈,等明儿你找一处地方将这耳环当了,估计够让你做个小买卖什么的了,虽然你已不是清白之身,但终是能找到一个爱你甚至不在乎你过往的男子,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还望你以后能好好的走下去。”

听着她的话,芊芊和紫蝶也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当她们看见年莹喜摘下耳环放在碧荷手上的时候,也跟着走了过来,将自己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纷纷塞进了碧荷的手中。

她们两个其实在下午跟着年莹喜回来的时候,便已经从年莹喜的口中知道了碧荷的事情,同为丫鬟的她们自然是为着碧荷心疼而抱不平。

紫蝶对于碧荷以前是根本没有过任何的交集,她将自己的一副手镯放进了碧荷的手中,淡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拿着吧,虽然咱们萍水相逢,但终究是都不容易。”

在紫蝶之后,芊芊走到了碧荷的面前,硬邦邦的将一卷手帕放在了她的手中,“碧荷,以后可要嫁个好人家,别再学坏了。”她对碧荷自然有着一定的偏见,因为以前她去司南王府的时候,没少吃碧荷的两面三刀,不过她跟在年莹喜身边的这段时间学会了不少东西,也看开了不少,虽然她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去原谅碧荷,但她还是愿意伸出援手。

本就感激于年莹喜大人大量的碧荷看着手中的这些个东西,早已哭到干涩的双眼到底是再次的红了起来,她抬眼看了看紫蝶,看了看芊芊,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年莹喜的身上之后,双腿一弯的跪在了地上,“年二小姐,碧荷真的知道错了,如今碧荷已是这副模样,怎还有独自走下去的信心?如果年二小姐不嫌弃的话,不如收了碧荷吧,碧荷一定痛改前非的全心全意的跟在二小姐的身边,为二小姐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收了你又怎样

碧荷的投奔对于年莹喜来说是惊讶的,她从将碧荷带回来一直到现在,根本没有想过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以说碧荷对于她,就是惩治于淑兰的一步棋罢了,至于其他的,她还真没仔细的想过。

不过现在碧荷既然主动提起,她也不好不答,只是这个答案,倒是让她犯了难。

年莹喜犹豫的侧眼看了看紫蝶,紫蝶却是对着她轻轻的摇了下头,这个摇头并不是不收碧荷的意思,而是紫蝶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毕竟她对碧荷不甚了解。

年莹喜大致懂了紫蝶的意思,又将目光转向了芊芊,芊芊嘟着嘴巴看着年莹喜的目光半晌,最后竟也是摇了摇头,不敢妄自给年莹喜做决定,到底她看人没有年莹喜来的准,就算她现在心疼碧荷的遭遇,但碧荷以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摆在那里的。

年莹喜对于紫蝶与芊芊的不知道很是头疼,她之所以想要询问她们的意见,是因为就算她收了碧荷,碧荷也是要跟着她们俩一同做事的,不过现在看来,她问了也是白问,这俩丫头根本没有一点的主见性。

最后,她把目光转向了墨修的那边,不过她对上的却不是墨修清冷的目光,而是空空荡荡的角落。

该死的墨修!年莹喜怒,这家伙什么时候脚底抹油的溜了?跑的还真快……

跪在地上的碧荷垂着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紧闭着,瘦弱到只剩下骨头的肩膀在轻微的颤抖着,整个人都显得是那么的期盼和紧张。

她知道自己以前是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她是真的想洗心革面的重新来过一次,可她就是怕没有人愿意再去相信她,或者给她一个机会,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别人对她重新竖起相信两个人,不过她却是很肯定的想好了,如果年莹喜当真不愿意去相信她,那么她就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慢慢等待死亡,这并不是她懦弱,而是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好好的走下去了。

收回目光最终将视线投射在碧荷身上的年莹喜叹了口气,这丫头现在就好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落叶一般弱不禁风,她真怕若是她拒绝了,碧荷就会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碧荷。”沉静了半晌,年莹喜淡淡的开了口,“起来去洗把脸,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吧。”

芊芊与紫蝶对视了一眼,见年莹喜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两个人不禁失望的叹气,看来碧荷和她们是再无缘分了。

地上的碧荷跟着年莹喜的话音起身,她微笑的看着年莹喜沉浸的目光点了点头,乖巧而懂事,“碧荷这就去。”似乎刚刚的一切赌注都已经烟消云散,她平淡的像是一汪清水,没有半点波澜的起伏。

年莹喜将这几个人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一边心里鄙夷着芊芊和紫蝶的假装无辜,一边看着碧荷静静的转过身子,朝着屋外走去,就在碧荷的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她忽然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是谁也不可动摇的坚定,“碧荷,洗把脸好好睡一觉,明儿跟着我进宫,从明儿开始请记得叫我小姐,而不是年家二小姐,知道了么?”

她在闭眼的瞬间,确实要承认有对碧荷的不舍得,或者更多的是想起当初在柴房见到碧荷的那股子机灵劲,她想:既然她身边缺人,就应该收了碧荷,十恶不赦的人都有回头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吃尽了苦头的小丫头了。

别人不敢赌是别人的事情,她年莹喜从来没有怕的时候,因为她相信她既然有这个能力留下碧荷,就有那个本事让碧荷完全的顺服自己!

人生没有两全,却无不充满着两难,对于每一个选择并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敢不敢的决定!

马上就要走出里屋的碧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诧的回眸看着年莹喜的笑脸,眼中无不是在黑暗之中看见光点的希望。

“谢谢年二小姐,哦不,是小姐的相信,从此碧荷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在小姐的身边。”她说着又要下跪,却是被开心跑过来的紫蝶与芊芊搀扶在了半空中。

“小姐不喜动不动就下跪,而且小姐也不喜那些繁琐的规矩,所以跟在小姐的身边,你只要自然就好。”紫蝶笑着说,回头又朝着年莹喜看了过去,“是吧小姐,紫蝶说的可有错?”

“这还用问么?”芊芊说着也转头看向年莹喜,“小姐一向宽宏大量,不拘小节,这是咱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啊!”

碧荷被芊芊与紫蝶的话语给弄的有些惊讶,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做奴婢的还可以与主子这般的没大没小开玩笑。

靠坐在软榻上的年莹喜捡起一块盘子里的糕点朝着紫蝶与芊芊丢了过去,头疼的摆了摆手,“你们这两个丫头当真是皮子紧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还不带着碧荷去洗漱?都不困是么?不困的话全都给我出去绕着院子跑圈去!”

芊芊吐了下舌头,紫蝶抿唇而笑,对着年莹喜福了下身子,便再不多言的带着碧荷走出了里屋,不过刚刚出了里屋,她们的话语却是再次的传了进来。

“今儿晚上碧荷睡中间,咱们的集体又壮大了一个人!”

“是啊,人多睡着舒心还暖和,碧荷会唱曲么?晚上咱们轮流唱……”

里屋的年莹喜笑听着这些个叽叽喳喳的声音,无奈又欣慰的露出了一丝浅笑,没想到这几个丫头竟然是这般的投缘,不过这样也好,只有内在的团结,才能去齐心对付外来的强大,毕竟明儿就要进宫,还有许多未知的难题在等着她们。

“主子。”一道低沉稳重的嗓音顺着窗边吹进了年莹喜的耳朵里。

年莹喜一心都在那几个丫头的身上,冷不丁的被这么一叫,身子一绷的惊了个颤栗,回神的功夫一手拍着心脏,一手打开窗子,看着外面墨修那张冷峻的脸,翻了个白眼,“墨修,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墨修一愣,脸上挂起了黑线,指了指身后的屋檐,更是小了些许的声音,“主子,对面的屋檐上坐着个人,属下刚刚靠近的查看了下,那人影应该是平湖王爷。”

年莹喜朝着对面的房檐上扫了一眼,“你刚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就是去看那人影了?”

“……”墨修直接忽视掉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主子是要亲自去,还是属下过去?”

墨修就是不回答,年莹喜光是看也能看出墨修算是默认了,看样子墨修这个高手她还真是没白收,有他跟随在自己的身边,方圆百里的不明物体都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现在对于现在这个‘不明物体’年莹喜很是不想动的伸了个懒腰,“你去找个地方休息,平湖王爷定不会无事前来,还是我亲自过去瞧瞧好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的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跃出了窗子,朝着对面的屋檐上飞了过去。

墨修只感觉自己的耳边一阵风刮过,自然清香的味道扑了满脸,等他再次抬眸的时候,见年莹喜已经平稳的落在了对面的房檐上,不禁转身消失在了原地,跃上了这座房子的屋檐上,双膝盘拢的闭眼冥想小憩起来。

轻风习习之中,年莹喜看着那独自坐在不远处正昂首望天的宣月淮,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站在了原地止步不前。

月光明明之下,他修长的身形被辉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同带着他那清和温润的五官,也同样勾显的是那般的璀璨辉耀,由于仰头的关系,他总是束起在脑后的长发垂在屋檐的瓦片上,丝丝青丝团团散散的盘绕在身后,更是将他整个人从温柔里凸显出了一丝妩媚的柔。

望着这样如同是神仙下凡小憩在屋檐上悠哉自得的宣月淮,年莹喜有些心惊,因为她从来没有这般的仔细观赏过他,也从来不曾发现,与宣逸宁有着相似五官的他,安静起来竟也是一种细微到极致的美好。

仰首望天的宣月淮收回了目光,不经意的转头冥望,就这样与一直站在另一边脚步未动的年莹喜,对视上了目光。

宣月淮没想过自己这么一望,竟然真的看见了她,身子一震之下,竟是呆住了,由于事出突然,他一心的期盼幻化做了现实,使得他根本无暇收敛起眼里的那快要溢出的悸动。

四目相对之下,年莹喜不禁赶忙收回起自己刚刚的心思,笑着走到宣月淮的身边,调侃的道,“平湖王爷这是作甚?莫不是想来我这里打零工?不过先不说我用不用得起平湖王爷,主要是我不缺守夜的啊!”

暧昧的气息被她的一语穿破,宣月淮无可奈何又宠溺的笑了起来,“嫂嫂当真是会扫人兴致,不过嫂嫂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的好像挺了解我似得。”年莹喜站定在他的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昂首看着漫天的星辰,“只不过你这个时候来,难免会让我往扫兴的地方去想,是不是宣逸宁又交代了你什么要你来传达?”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为何而来

宣月淮扬眉含笑,“嫂嫂这话还真是让人心生伤感,难道没事就不能来了么?”

年莹喜从仰望改为扭头,对上宣月淮歪头的勾笑,不相信的又问,“当真没事?”

宣月淮仍旧含笑,不过却是在她的话音落去时,轻轻的点了下头。

“原来真没事。”年莹喜拍了拍裙子,“既然没事,那我也就不打扰你看风景了,你继续,我告辞。”说着,她直接飞跃下屋檐。

既然没事,她可就要去睡觉了,明儿进宫说不定还有什么烂摊子等她,她可没宣月淮这般的闲情逸致,不眠不休的大半夜在这里喝着西北风。

宣月淮对于年莹喜的出棋不定早就有所了解,所以年莹喜的说走就走,他除了无可奈何道不出的情愫之外,毫无任何的惊讶可谈,随着她的落下,他也跟着起身,正想追下去送她回屋,却被一道快速飞过飞过余光的黑影,改变了开始想要跟去的方向。

朝着自己屋子走去的年莹喜感觉到身后的气场不同寻常,蓦然的回身一望,见宣月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与一道黑影交手在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不由得提起了戒备,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之后,抬起步子便追着宣月淮的影子朝树林的方向飞了过去。

盘膝坐在另一处屋檐上的墨修也是察觉到了附近有所异常,睁眼见年莹喜正朝着不远处的树林里飞去,自己也不敢再多做迟疑的起身跟了过去。

树林里,宣月淮与那黑影已经打在了一起,刚刚赶到的年莹喜见势均力敌,不禁想要自己过去帮着宣月淮一把,不过还没等她起身跃上树梢,便被伸手的一双大手拦在了原地。

“墨修?”年莹喜扭头看着将自己圈住的墨修,心里一阵狐疑。

墨修沉下眉峰,声音是着重的低沉,“主子,这黑衣人是司南王爷的暗卫,曾经与墨修共事情,如果主子这时出手,想必后果会很麻烦,如果主子放心,大可以让墨修去了结。”

竟然是宣雨辰的人?年莹喜一愣,被墨修的话说到了心里,如果这人要真是宣雨辰的人,那么她还真就不能动手,不然这人死或者不死,宣雨辰都会对自己产生疑心。

她再次抬眼看着与宣月淮交手的黑衣人,忽而从心急之中勾唇笑了起来,“墨修,你回到院子里去,这里不用你,我自有办法。”

“可是主子……”

不等墨修说完话,年莹喜直接挥手打断,“你也说了他是宣雨辰的暗卫,那么你的出手可能比我的出手后果还要麻烦,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省事而再次将你扔进火坑之中被火缠身,所以你回去看着院子,这里的事情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墨修没想到如此重要关头,年莹喜竟然还能顾虑到自己,感动的同时担忧却不减,仍旧是站在原地看着年莹喜不肯走。

年莹喜见墨修如此执拗,只能硬起了口气,“这是命令!墨修你既然叫我一声主子,就要对我的命令言听计从!”

墨修被年莹喜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的有些不适应,他盯着年莹喜不可动摇的眼神看了又看,最终他选择了顺从,不再多留的转身离开树林之中,朝着院子的方向飞了去。

看着墨修终于离开,年莹喜抬眼看了看仍在半空之中纠缠的宣月淮与那黑衣人,一边瞄着这两个人的动向,一边快速的解开自己的衣带,松散开自己的长发。

当一切在准备差不多的时候,年莹喜一改刚刚对墨修的硬朗态度,忽然眉目勾起了几分妩媚,抖着声音朝着半空上喊道,“王爷还请要动手快一些啊!不然错过了今晚,小喜与王爷就永无这难得相聚的机会了……”

正在树梢上与黑衣人交手到难舍难分的宣月淮,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媚音,不禁脚下一颤,百忙之际垂眼朝着地面望了过去,正见月色下衣衫不整的年莹喜对着自己呵气如兰。

那黑衣人似乎也没料到年莹喜会突然的开口,也是抽空的将目光垂了下去,当他看见肩膀外露青丝垂散的年莹喜时,拧眉的想了半晌,随后镇定下了目光,见宣月淮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年莹喜的身上,不由得趁着这个空档朝着远处飞逃走了。

宣月淮余光见黑衣人逃走,正要起身去追,却被一颗石子打在了胸膛上。

年莹喜怕那黑衣人去而复返,不敢明示只能暗示的继续软绵绵的喊着,“既然扫兴的人都走了,王爷又何必再去追?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刚刚不是还说舍不得小喜呢么?”

宣月淮好笑又明了的叹了口气,放弃了去追寻那黑衣人,抬脚跃下了树梢,见年莹喜仍旧衣衫不整,不禁想要脱下自己的衣衫为她罩上,“嫂嫂知道那人是谁?”

一阵轻风佛来,吹得附近的枝叶沙沙作响,年莹喜怕那黑衣人去而复返,不敢掉以轻心的伸手推拒了宣月淮递过来的衣衫,“反正早晚也是要脱,何必也还穿?小喜被刚刚的事情吓得脚软,王爷抱着小喜回去可好?”她说着,当真身子一软的靠近了宣月淮的胸膛,并且压低了声音道,“这人是宣雨辰的暗卫,装装样子将我送回到屋里,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宣月淮只觉得一阵体香扑面,等他听完她后续的话,点了点头的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忍着心里莫名的悸动,他转移自己心思的道,“嫂嫂宁可装出不贞,也不愿让王兄知道嫂嫂会武功?”他可是不会忘了当初在司南王府听见小厮与年莹喜的对话。

当初他还对年莹喜的话半信半疑,毕竟宣国之中谁人不知,年莹喜曾经喜欢自己的王兄到宁愿在大雨之中长跪在司南王府的门前。

不过现在看来,年莹喜现在对王兄,还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不然若是还有一丝的留恋,又怎会今儿个演这么一出与自己有染的戏码?

“废话!”年莹喜为了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被其他人听见,不禁朝着他的怀里缩了缩身子,“不贞就不贞呗,反正在宣雨辰的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女人罢了,可一旦要是让他知道我会武,事情就不单单只是一个不贞能能摆平的了。”

“可是嫂嫂,你这般若是传出去,你的名节怎么办呢?”谁能保证真的有不透风的墙?

“名节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年莹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种说出来好听的东西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对于自己却一无用处,况且脚正不怕鞋歪,别人若是诚心想要诋毁于你,就算你有一万个贞洁烈妇的头衔,还是一样的要被浸猪笼。”

宣月淮一直知道年莹喜有着不拘小节的性子,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份直爽与不做作,才让他越演越烈的对她放不下。

如今听见她的这一番侃侃而谈,不禁心生佩服,心里那种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的想法更是加深到了心底。

这个乱世虽不缺美女,但能做到对世俗之态如此豁达的女子,大概只有年莹喜一人……

她就像是一块璞玉,当你蹭掉她覆盖在表面上的层层灰尘之时,你会发现,她的内在是越来越美,这种由内自外的美丽,让靠近她的人不能自拔。

屋外,提前回来的墨修站在屋檐上提着心神望着院子的正门,一直见宣月淮抱着年莹喜走了进来,这才缓了口气的坐在屋顶上盘膝继续冥想了起来。

屋内,刚刚洗漱完的几个丫头正要出门回自己的屋子去睡觉,没想到房门竟然在她们伸手想要打开的那一刻,由外向内的被人推了开来。

芊芊,碧荷与紫蝶均站在屋子里惊讶的看着宣月淮走了进来,当她们看见躺在宣月淮怀抱之中衣衫不整的年莹喜时,都是吓了一大跳。

“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宣月淮不理会芊芊与碧荷的舌燥,直接抱着年莹喜走进了里屋,芊芊与碧荷担忧的自然也跟了进去,一时间里屋在芊芊与碧荷的询问声中,炸开了锅。

站在原地的紫蝶看着宣月淮挺直的背影,想着刚刚宣月淮看年莹喜那充满宠溺与担心的眼神,自嘲的笑了笑。

她虽爱慕于宣月淮,但一直没有过正式的与宣月淮说过,如今自己乃是残破之身,宣月淮又对年莹喜的态度如此宠溺,就算她再不明白事理,这点事情还是懂的。

收敛起自己的心思,紫蝶也跟着走进了里屋,她想:如果宣月淮当真是真心喜欢小姐的话,她一定会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因为小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宣月淮将年莹喜轻轻放在软榻上,将自己的长袍披在了她露在空气之中的肩膀上,声音依旧柔和,“虽是夏天,夜晚却还是过于清凉了些,嫂嫂记得一会喝碗姜汤再睡下,我这就走了。”

年莹喜见刚刚回来时,墨修已经在屏气凝神的冥想,知道这附近再无危险,也不再多做挽留,“今晚的事情还真是谢谢平湖王爷了,平湖王爷慢走。”

宣雨辰点了点头,转身跃过了屋子里的其他人,走出了屋子。

看着院子里宣雨辰起身飞向树梢的身影,芊芊一阵感叹,“每次平湖王爷总是能在最及时的时候来到小姐的身边,真是让人感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铭瑄牌

碧荷早在以前就见到过宣月淮去司南王府上做客,不过她总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靠近过,如今这么近距离见到宣月淮的真容还是第一次,而且宣月淮又是抱着年莹喜进门的,现在又听芊芊这么一说,不禁羡慕的一片向往,“真没想到一向似清风一样洒脱的平湖王爷也有如此体贴的一面,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还没有完全将心事放下的紫蝶听罢,除了抿唇一笑之外,并不多言,她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让年莹喜听出什么倪端来。

本来她就是打算将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的,如果要是给年莹喜发现的话,她担心事情会超出她想象的复杂。

不过就算她不说话,年莹喜眉眼的余光之中,还是将她酸涩的表情尽收眼底,抬眼之际,年莹喜对着芊芊与碧荷拧了下眉头,“休要胡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能让你们拿出来说道说道,还不都去给我睡觉去,明儿谁起晚了小心我将她留下来!”

碧荷与芊芊被呵的缩了下脖子,心知肚明年莹喜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均不敢再多说什么的召唤着紫蝶一起去睡觉。

年莹喜看着紫蝶略显得沉重的背影,想要开口叫她留下,可张了几下嘴,仍旧是无声的看着她与芊芊和碧荷走出了屋子。

自己并不是宣月淮的什么人,又怎么有权利去打理与自己本就无关的事情?也许这事她要是不说的话,估计紫蝶还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办,可一旦她要是插手了,紫蝶恐怕会多心或者干脆再不会多看宣月淮一眼,毕竟紫蝶的自尊心是那样的强。

更何况缘分是天定的,但并不是人为不可破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抉择与情结,她又何必多事的帮着人家决定什么?

司南王府,淑兰院。

冰冷的地面从着后背直直的传遍四肢,使得地上的于淑兰从湿凉之中缓缓恢复了意识。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眼中从呆滞无神慢慢转换为了余惊之后的惊恐,昨晚的一切经历就好像是一场真实的噩梦一般,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躺在地上的她侧眼瞧了瞧外面已经逐渐明亮的天色,深深的松了口气,支起疲惫酸胀身子的同时,她暗自庆幸着,无论昨晚的事情到底是鬼魂作祟还是噩梦发作,她都已经安全了。

扶着墙面慢慢的站起身子,于淑兰正想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却忽然再次的呆滞住了双眸,眨眼的功夫,她不敢置信的四下晃动着脑袋,想要找寻屋子里她熟悉的角落,可让她再次陷入谷底的是,面前的屋子确实是她的屋子没错,但此时此刻,这间曾经让她富丽堂皇引以为豪的屋子里,此时挂满了满从房梁上垂下的白绫。

那条条白里透青的白绫,顺着从窗子外吹进屋子里的微风轻轻摆动着,看在于淑兰的眼里,无不成了她心底最为恐惧的催命符。

“啊——!”一声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尖叫声,传出了淑兰苑,直穿进云层之中,彻底回想在了司南王府之中。

司南王府,辰苑。

油尽灯枯,晨光绸白。

一夜未眠的宣雨辰双眼是赤血一样的红,他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昨夜暗卫回来时的话语,一颗早已被捧在高处的心,狠狠的砸在了万丈深渊之中。

暗卫是他从小培养出来的,所以对于暗卫的话,他深信不疑,也正是这样,他便更加窝火的无处发泄,因为那暗卫告诉他,昨晚在年莹喜的院子里居然看见了宣月淮的身影,而且年莹喜衣冠不整媚态百出,俨然是一副正在与宣月淮寻欢作乐的样子。

他不知道年莹喜与宣月淮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只是他实在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的女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的与另一名男子有染,这让他的心里出现了极其的不平衡与难堪,要不是碍于今儿个年莹喜就要进宫,他一定会亲自去将她抓回到自己的面前。

不过既然昨儿晚上并没有将年莹喜带过来,他便不能再轻举妄动,只能等着册封立后的时候再找机会接近她了。

“王爷……”

门外的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使得屋内的宣雨辰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思绪,他不耐烦的起身开门,却见是齐嬷嬷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一大清早的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宣雨辰看着趴在地上的齐嬷嬷,拧眉怒喝,于淑兰的人当真是越发的越没个规矩了。

齐嬷嬷此时早已泪眼模糊心中焦急一片,哪里还顾忌得上宣雨辰的语气,见宣雨辰开了门,赶紧蹭着身子握住了他的脚踝,哭喊道,“王爷您快去看看王妃吧……王妃,王妃她疯了……”

“什么!”宣雨辰拧眉呆愣了半晌,似乎在肯定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齐嬷嬷说错了。

齐嬷嬷见宣雨辰未动脚步,以为是宣雨辰不想搭理此事,不禁又哭着开口,“王爷,您与王妃好歹夫妻一场啊!现在只有您能救王妃了!”

如此一听之下,宣雨辰确定自己没再听错,不由得直接迈出了门槛,朝着淑兰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宣国皇宫,养心殿。

伴随着栖息在附近鸟儿的第一声鸣叫,养心殿门前硕大的院子里,是习惯早起的桂禄海,带着几名小太监与端着洗漱用具的宫女们,整齐的排成一排等候在紧闭大门的门口。

今儿是迎接新皇后进宫的日子,虽然老祖宗立下过规矩,说是新皇后进宫第一日可不用上朝,不过桂禄海依旧准时的带着伺候的人早早的赶了过来,很是怕皇上会起身的时候看不见伺候的人而动怒。

这是他做奴才的机敏,也是他当奴才的本分。

寅时刚过,养心殿里便传出了一道低沉又带着一些沙哑的声音,“桂禄海,进来吧。”

门外的桂禄海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伸手推开足有两人多高的双开合页房门,一边迈步其中,一边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一早就在这里候着了,不然若是皇上这一声喊出得不到回应,恐怕自己被削职都是轻的。

随着桂禄海的进门,其他的宫女太监也都跟随在他的脚步之后,轻轻的走进了养心殿的前厅之中,恭敬而无声的等待着一会为帝王梳洗。

桂禄海独自一人猫着腰身步入里屋,跨过堂口处的拱门,伸手轻慢的掀起了散落在地面上的明黄床幔。

床上,宣逸宁已经靠床坐起,饱满的额头透着莹润的光洁,一双沉不见底的眸子是慑人的清明,要不是那垂落在双肩的乌黑的密发预示着他此刻睡醒后的慵懒,根本让人无法相信,他是才刚刚睡醒不到一刻。

已经习惯了他睁眼便是一片清透的桂禄海不多言语,挂好了两边的床幔之后,动作麻利的伺候着宣逸宁起身穿衣。

“今儿个难得不用上朝,皇上为何不多歇息一会?”桂禄海手指灵活的系宣逸宁从腰间到脖颈的盘绕纽扣,没话找话的想要打破这屋子里的宁静。

双手平伸的宣逸宁微微扬起脖颈,一直到桂禄海系完了最后一颗纽扣,才施施然道,“边关附近的几处小国最近愈发不得安静,上奏的折子堆成了山,朕又何来的多眠?”

桂禄海就是宣逸宁身后的一个影子,自然是知道最近边关有暴动的可能,如今见宣逸宁为此事愁眉不展,眉眼一转,不禁笑着道,“边关再折腾能折腾出几个花样,也许这新皇后一来啊,光是这好兆头就能将他们的躁动给抚平了,冲喜冲喜,冲的还不就是个不喜?”

“油嘴滑舌。”宣逸宁嗤笑的垂下手臂,迈步走出里屋,“嘉囍皇后今儿入宫,宫里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守在前厅的几个小太监见宣逸宁走了出来。赶紧招呼宫女们上前伺候洗漱。

桂禄海跟在他的身后,恭敬点头,“回皇上的话,嘉囍皇后的凤栖宫,奴才一早便派人收拾出来了,为嘉囍皇后点教礼仪的嬷嬷也都准备妥当的候着了,其他各宫的妃嫔会在今日申时抵达宴合殿,一起参加迎接加囍皇后的家宴。”

“倒是麻利。”吐掉口中用薄荷叶泡制的淡盐漱口水,宣逸宁将手中的纯金打造的金蛊放在由宫女托举的托盘之中,“一会你去派人取来一块铭瑄牌来,直接带出宫去,若是嘉囍皇后不肯乖乖上马车,就将那玉牌给她。”

桂禄海一愣,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宣逸宁说错了的劝着,“皇上,这铭瑄牌历来只有位居功高的大臣才能得此殊荣,而且就算是赏赐,奴才也从来没听说过在新皇后未进宫门之时,便有如此贵重的奖赏啊!”

桂禄海与宣逸宁口中的铭瑄牌是第一任宣国皇帝为了答谢曾经那些帮他打江山时,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臣所创。

拥有此玉牌的大臣,不但可以见到君王不下跪,更是可以在自己犯下重错的时候,用这铭瑄牌挡掉一次的死罪。

后来这铭瑄牌便被一任一任的宣国皇帝所保留,不过虽然这个赏赐有所保留,但从第一任宣帝之后,便再无人得到过这种殊荣。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闭门羹

“桂禄海。”已被宫女整理完头发的宣逸宁垂下了眼,看着依旧猫着腰的桂公公,忽而轻笑了一声,“朕只是说让你去接嘉囍皇后时,记得带上铭瑄牌,并没有让你见了她之后马上给她,如果你有办法不拿出朕赏赐的铭瑄牌,便能让嘉囍皇后顺利进宫的话,那这牌子就赏你了。”

桂公公被这话吓了一跳,抬头对上宣逸宁含笑的眼,在心底抹了把汗,“皇上又再打笑奴才了,这铭瑄牌太沉了,奴才怕压的上不来气啊!”

走出养心殿的大门,宣逸宁微微仰头眯起长眼伸出手臂,像是要摸一摸那挂在天边的初日一样,在自己的头顶微微伸张着修长的五指,任由淡黄色的日光从他伸展开的指缝之中透射上白皙的脸庞,他仍旧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前,像是一种沉思,又像是一种祭奠。

跟在他身后的桂禄海早就已经习惯了宣逸宁的这样习惯,自从他登基以来到现在,一晃也有几个年头,在这几年之中,每每在上朝之前,他都要如此的站在门前屏气凝神一阵,所以宣逸宁的这个举动,对于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桂禄海来讲,已经是很习以为常的事了。

大概过了半晌,宣逸宁垂下手臂,“摆驾御书房,今儿除了嘉囍皇后进宫之后,记得过来通传一声,剩下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来打搅朕。”他的话虽然是说给身后的桂禄海听的,不过他的目光依旧久远的望着远方的太阳。

“是,奴才遵旨。”桂禄海点头,随后对着身后已经将玉撵抬进来的太监提着嗓子喊道,“摆驾御书房——!”

年副都统府。

年府的丫鬟小厮从天刚刚擦亮就起床打扫着庭院楼台,大到院子里的假山碧石,小到屋子里桌椅板凳之间的旮旯缝隙,一处都不敢偷懒的勤快打扫忙活着。

而整个年府更是早早的就挂起了红绸缎子,从东侧的新院一直延伸到了年府的正门口,堪比一条艳红色的彩虹,将一向低调的年府从中贯穿。

也是早早起来的王婉修与年更荣在各自的院子里由着下人们梳洗打扮着,虽从屋子里看还算是有条有序,不过院子外面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年府的正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从街道的这头甩到街道的那头,以至于站在台阶上的门卫根本估摸不出人数,只能看着那黑压压连成一片的头顶咽着吐沫。

他们在年府从当差开始哪里见过这阵势?就算是当年老夫人五十大寿的时候,街道也从来没有拥挤成这般,像是连蚂蚁走过都会被踩死的阵势一样。

一辆马车,停在人群之中,安静而孤立的被拥挤的人群包裹在了其中,马车上的李沛推开车窗,透过外面吵翻天的百姓盯着还关着大门的年府,表情虽然已是一片宁静,可眼神之中却还是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忧桑。

靠坐在另一边的李享品着手中的茗茶,见了自己哥哥的表情,惋惜的一叹,“那丫头确实是有意思,只不过和大哥无缘了。”

李沛听着声音收回目光,顺手关上了马车的木窗,“丫头哪里是咱们这些个百姓能称呼的?这话享弟可再不能乱说。”

李享听罢,不屑的冷哼,“不过是皇后,难道当上皇后就要居高临下了么?今儿个过来看热闹的,说的好听点是一睹皇后的芳容,说的难听点,还不都是来看笑话的?有几个不是想来瞧瞧一个傻子是怎么当上皇后的,是真心实意来祝福瞻仰的?”

“乌合之众往往只会以讹传讹的无事生非,你也是见过年家二小姐,岂有傻态可谈?”李沛说到此处,悠悠的一叹,其实他真希望她是傻的,因为这样,这段缘分就是属于自己的了,而他,也宁愿自己倾尽一声的温柔与宠溺,心甘情愿的照顾她一生一世。

听着这话,李享倒是难得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挂着一脸雀斑的面颊,以一种承认的态度道,“虽只是一面之缘,不过我也是看得出,这年二小姐不但不痴傻半分,更是心机城府细腻的无人可比,如果我娶回来的那个要是有年家二小姐一般的聪颖可人,我也就知足喽!”

李沛如此一听,想着自从年莹春进门之后,自己的这个弟弟便没给过人家一天的好脸色,不由得心中忧虑,“享弟此言可有失分寸,既已有夫妻之缘,又何必苦苦相逼?”

“夫妻之缘?真是好笑,我娶她进门无非是想找个玩偶罢了,如果她爹要是这副都统坐的稳当,我便收敛一些,如果她爹这位置要是晃动了,到时候有她好受的。”李享一想起那毫无举止可谈的年莹春便一肚子火,见李沛又要说话,急忙不耐烦的打断,“大哥若是有心思顾虑我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去怎么应付爹爹才是,据我所知,爹爹已经找人在为大哥说媒了。”

李沛听罢,当真不再多言,而是转头再次伸手推开了马车的窗子,朝着年家那扇依旧没有开启的大门忘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伴随着吵杂的人声鼎沸,由宫中过来迎接新皇后的队伍缓缓从街道的一角驶了过来,守在门口的门卫一见,慌忙将紧闭的府门打开一条缝隙,蹭着身子跑进府里通传去了。

不到一刻钟,听见下人通传的年更荣搀扶着盛装打扮的王婉修走出了年家的正门,正巧过来迎亲的队伍也刚刚停落在了年府的门口,随着李文泽一起来迎接新后的桂禄海,起先登上了台阶。

“真是恭喜年大人了。”桂禄海一脸的喜气,朝着年更荣作了个揖。

年更荣一改平日的严肃,也是面带笑容的回道,“桂公公客气了。”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袋银子,放在了桂禄海的手中。

桂禄海被这沉甸甸的银袋子压的手上一沉,正想客气的还回去,却听得王婉修开了口,“桂公公一大清早的就来道喜,年家自然是不能失了礼数才是,还请桂公公一道同喜同喜才是啊!”

有女被指婚嫁人或是进宫选秀女,家主都会给过来迎接的太监一些打赏,桂禄海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如今接进宫的是宣国皇后,他才不敢放肆的收下银子,不过现在他听连王婉修都开了口,知道自己再推脱未免生疏,为了图个和气,也不再推辞,笑着将银子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桂禄海这边刚刚揣起银子,李文泽便也上了台阶,他向来公事公办的惯了,所以只是对着年更荣颔首示意了一下,便切入正题的道,“既然都到了,就让新皇后上车吧,不然耽误了进宫的吉时,可是不吉利。”

经由李文泽这么一提,众人才发现主角竟然不在这里,年更荣挂着笑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赶紧招呼过来了身后的小厮,“去东院看看二小姐准备好了没有,哪有让李大人与桂公公等着的道理?”

小厮点了个头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府里,剩下李文泽与桂禄海对视了一眼之后,均朝着年更荣客套的说了句,“不碍事,不碍事。”

这是来迎接未来的皇后进宫,而他们等的恰恰是以后整个后宫的主子,虽然皇后不干朝政,不过谁又不懂这个枕边风的道理?所以他们是不愿意也要愿意,不想也要想,现在根本不是他们敢动脾气拿架子的场合。

年府,东侧新院。

早早就跟着其他丫鬟一起起来的芊芊,紫蝶和碧荷,均是苦着一张脸的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道理,今儿个是进宫的日子,如此重要的日子谁不是天还不亮就起来收拾穿戴?可她们的小姐倒好,一觉睡到现在还不醒,敲门也不应,敲窗也没反应,这可真是极坏了她们几个。

过来传话的小厮气喘吁吁的冲进院子,见芊芊几人站在原地愁眉不展,这小厮又只跟她们其中的芊芊说过话,便直接对着芊芊询问,“芊芊丫头,咱们家二小姐呢?宫里的马车已经都停在府门口了,现在就等着二小姐出门了。”

芊芊一听,脸上更是苦了几分,无奈的用眼睛扫了扫紧闭的房门,叹了口,“小姐还没起呢,我们几个怎么喊都喊不醒。”

那小厮一听,下巴差点没砸到脚面上,跟着慌了起来,“芊芊丫头赶紧想个折子吧,不然一会老爷和老夫人来了,受罚的可是咱们啊!”

芊芊自然也知道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她们可是从天不亮就敲门,敲到现在那屋子里也没个动静,这不是她们不尽力,而是那屋子里的人睡的太死了啊。

紫蝶见此,拉着芊芊与碧荷的手,又对那小厮道,“咱们一起再去敲窗敲门,敲到小姐愿意为咱们开门为止。”

“你的意思是小姐已经醒了?”芊芊惊讶的跟着紫蝶的脚步上了台阶。

“不然呢?”背过那后面的小厮,紫蝶镇定的一笑轻声道,“小姐从来就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所以一定是小姐不愿意开门,而不是还没有醒来,如今我们做做样子敲门敲窗,当然不是给小姐听的,是以防止一会老夫人她们会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宫前斗

没等紫蝶把话说完,碧荷便反应迅速的眼睛一亮,“紫蝶姐姐是怕一会有人来了,看见咱们站在这里,会以为咱们和小姐串通好了不去正门,所以咱们只管敲,小姐开不开门倒是次要的,只要能让人当真以为小姐是在睡觉就可以了。”

紫蝶笑着点了点头,首当其冲的先伸手敲上了房门。

芊芊与碧荷心神领会的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紫蝶‘当当’的双手齐上,一起拍打起了门窗。

屋内,早就已经起来的年莹喜慵懒的靠在窗边,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敲打声,无声的笑了起来,她将刚刚紫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满意于紫蝶的带领和聪颖的同时,心里也很是欣慰,没想到她收到身边的人这么快便派上用场了,有了紫蝶她们在外面的装样子,倒是能以假乱真的省了她不少的口舌。

她今天就是故意不开门,让来接亲的人吃闭门羹的,一朝进了宫门之后,定是一片的水深火热,如果她不趁着现在竖点威,想必这些奴才定也会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狗仗人势的东西她见的多了,如今倒不是她怕了,而是她懒得去搭理。

再说了,宣逸宁那厮一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她若是就这么乖乖的跟着来迎接的人进宫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厮?

起身打开房门,年莹喜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正对上了过来传话小厮一双瞪大的眼珠子,而另一边的三个丫头,除了紫蝶之外,另外两个均是连惊带吓的愣在了原地。

“二,二小姐……”小厮的手臂还高举在半空之中,本来是想继续砸门的手,不知道该摆放在何处。

“恩。”年莹喜慵懒的应了一声,随后勾起了一丝阴森森的笑容,“你这对眼珠子倒是挺大,不晓得抠出来和牛眼比比,谁的更大一些。”

小厮一听,差点吓尿了裤子,赶忙跪下身子脑袋垂地,“奴才什么都没看见,奴才一直在这里敲门,并未看见过二小姐出来。”

“还是个明白事理的。”年莹喜满意的收回目光,对着另一边的三个人招了招手,“你们都进来。”

一直到这时,芊芊才从呆愣之中回过了神,“小姐啊!”她见年莹喜终于将门打开了,激动的扑了过去,“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她都急死了,今儿可是进宫的大日子,误了时辰可是极大的不吉利啊!

“瞎说,我看咱们小姐气色红润好的很。”碧荷也跟着走进屋子,看着年莹喜眨巴了一下眼睛,看来紫蝶说的没错,她们小姐就是故意不开门的。

虽然她不知道年莹喜为何这般的做,但她不会多问也没有一丝害怕,经历过昨晚的事情,现在年莹喜在她的眼里就是天,无论年莹喜做什么,自己也愿意跟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折腾着。

她之所以这般的肯定,是因为她相信,年莹喜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会坑害她们。

“小姐怎么好端端的闹起脾气了?”最后进门的紫蝶随手关上房门,回头走到年莹喜的跟前,有着些许的担忧,“如今府门口定是人山人海了,而且我听说今儿过来接小姐的,不但有礼部尚书的于大人,更是连皇上身边最红的桂公公也跟着来了,小姐如此将他们晾在外面,恐怕进宫之后会如履薄冰啊!”

年莹喜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软榻上不紧不慢的吹着茶沫,“竟然是他跟着来了。”轻笑了一声,她喝了口水又道,“不过他来的也算是正好,想要杀鸡儆猴,就要可最有说服力的下手,效果一定会事半功倍的才是。”她倒是没忘了当初在司南王府,开口喊着自己‘皇后娘娘’的那个老太监。

芊芊听着这话,都快哭出来了,“小姐啊!咱们别玩了,桂公公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后宫的太监总管啊!”她虽然不曾见过这个桂公公,但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个有本事伺候两代帝王的太监,笨想也不是啥省油的灯啊!

“就算是总管,也不过是个太监,如今连个太监都怕,进了宫你还怎么活?”碧荷不屑的朝着芊芊努了下嘴,随后朝着年莹喜看了去,“小姐打算如何?我不怕死,我陪着小姐玩。”

紫蝶无奈的拉住了碧荷的手臂,声音轻缓却是肯定,“该怎么做当然是要听小姐的了,你不可这般的没大没小。”

年莹喜看着这三个性格迥异的丫头,笑了笑一一伸臂拉住了她们的手,“都别说了,这个宫我们当然是要进的,但怎么个进法,就要我们说的算了。”

芊芊泄了气,哭着小脸,“小姐啊,这宫当然是要坐马车进的,难道小姐还打算让桂公公三拜九叩的迎着小姐进去不成?”

年莹喜听罢,朝着芊芊狡黠的一笑,“说对了,我就是要让他三拜九叩的迎着咱们进宫去!”

年府正门口。

晌午的阳光逐渐炽热了起来,等候在门口的桂禄海与于文泽的后背已经被热气蒸发的汗珠湿了脊背的衣裳。

年更荣的脸色已是把持不住的沉了下来,王婉修的心里七上八下,深怕这个年莹喜进宫之前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站在台阶下面等了一个早上,连个新皇后影子都没看见的百姓们也是纷纷躁动了起来,更有的人大言不惭的开始在人群之中煽动起了谣言。

“以前我就听说这新皇后是个从小傻到大的傻小姐,莫不是因为今儿人多不敢出来见人,躲在屋子里哭喊成个了?”

“唉?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可能,不过如此不堪的傻小姐,是如何能当上皇后的?”

“为官之道岂是咱们这些个平常百姓能懂的?皇上后宫美女如云,没准说好听是娶个皇后回去,说难听点,这傻小姐进宫可能连个宫女都称不上呢!”

“这也是没准的事,上次我见宣读圣旨的时候,那年家二小姐都是带着面纱出来接旨的,当时我还以为她是怕长得太丑吓到他们,现在这么一琢磨啊,估计吓到人是其次的,怕人看才是主要的呦——!”

台阶上,虽然没有人能听出是谁先开起的头,不过这些零七八碎的嘲讽之声,倒是让大家听了个清清楚楚。

本就沉不住气的年更荣,脸色是越加的难看了起来,就连刚刚一直维持着笑脸的王婉修,也是有些把持不住这本来就虚伪的笑容了。

于文泽与桂禄海见这两位家主的气色都冷了起来,不禁对视了一眼,最后桂禄海无可奈何的上前一步,小声的在年更荣的身前开了口,“不如让奴才随着于大人一同进去瞧瞧吧。”眼看着太阳是一时比一时的热了起来,他可不想一直杵在门口的傻等着。

年更荣也是有着说不出口的无奈,见桂禄海如此说,只能点了点头的顺了下来,“既然如此就劳烦桂公公与于大人了。”

“年大人客气了。”于文泽说着,当先一步的迈进了年府的门槛。

桂禄海见于文泽走了进去,赶忙跟随其后的也迈过了门槛,说实话,上一任的皇后也是他亲自迎接进宫的,不过上一任皇后从出了府门一直到进宫,对他都是百般的客气。

回想以往在看看现在,这差距根本不是能用言语来表达的。

剩下的便是年更荣与王婉修,均是在心里叹了口,跟在最后面也走了进去,他们哪里能放心让桂禄海与于文泽单独去年莹喜的院子,万一要是出个什么纰漏,一定会惊动到皇上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步行到了东侧的新院之中,等众人刚刚迈步进了院子,便瞧见那刚刚来传话的小厮,独自在台阶上敲打着房门。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知应该怎么先开这个口,最后王婉修在年更荣的示意下走出了人群,朝着那小厮喊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敲着门?二小姐的丫鬟们呢?”

这小厮本来被年莹喜的吓的心还突突着,如今听着背后的声音,脚下一个不稳,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满身带土的他不敢管自己的疼痛,垂下头去磕磕巴巴的回答,“回,回老夫人的话,奴,奴才来的时候,并,并没有看见其他的人。”

“没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王婉修怒喝一声,有本来就不顺畅的怒气,还有对着小厮不争气的火气。

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子,带起了身后的一阵灰尘。

“这……”于文泽看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犹豫了起来,好歹那是女人家的屋子,他无论是在门外询问还是动手敲门,都是不合规矩和常理的啊。

“还是奴才去吧。”桂禄海顶着脑袋的脑袋开了口,他以前也不是没服侍过太后,本局势一个太监身子的人,自然是免了许多那些世俗的忌讳。

王婉修其实本想着自己上前去敲门,不过见桂禄海已经登上了台阶,便不好阻止的只能作罢的停在了原地,如今她们谁也不知道年莹喜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多言,而让桂禄海与于文泽以为,今儿这事是她们整个年家算计好的来摆架子。

第一百三十章 提前竖威

屋子里的芊芊碧荷趴在窗子前,看着桂禄海一步一颠的迈上了台阶,都莫名的跟着紧张了起来。

碧荷回头看着还在悠哉品茶的年莹喜,小声汇报着,“小姐,桂公公上来了。”

年莹喜合上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起身,“你们两个扶着我去床上,将床幔垂下来。”说着,又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紫蝶交代,“等她们将床幔放下,你便可以开门让桂公公进来了。”

紫蝶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定会按照小姐的交代办。”

门外,桂禄海习惯性的先猫下腰身,才抬起手指轻轻的敲击了几下门板,“皇后娘娘,咱们到时辰该进宫了。”

寂静,是从屋子里一直延伸到院子里的寂静。

垂下手臂的桂禄海等了半晌,见屋里屋外安静的几乎连成了一体,不由得再次举起了手臂,不过这次还没等他敲,那一直关闭着的房门便‘吱呀’的一声,从里向外的打了开来。

桂禄海一直垂着头,见一双小足露出了门缝,赶紧又垂深了些腰,开口就道,“皇后娘娘……”

一只手,伸在了桂禄海的面前,一边让着他起身,一边小声的轻说,“奴婢不过是伺候在小姐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婢女,怎劳桂公公如此大礼,还是请桂公公看清楚了在说话吧。”

桂禄海顺着这道柔媚的声音抬起了头,便对上了紫蝶带着笑的面颊,“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侍女,不知皇后娘娘可是起来了?”这不是在宫里,轮不到他耀武扬威,就算是对待一个小小的婢女,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因这人是未来皇后身边的丫头。

紫蝶笑着点了点头,“起是起了,不过我家小姐有几句话想与桂公公单独说说,不知桂公公可方便?”

桂禄海听着这话,心里有些沉,不过很快他便笑着称是,“皇后娘娘找奴才,奴才定是什么时候都方便的。”这个时候,他就是再不方便,也不能摇头,他现在唯一盼的就是好好的将这位摸不准脾气的新皇后给送进宫去,皇上还在宫里等着他的消息呢,要是一个晚了,惹了皇上的不高兴,遭罪的可是他自己。

紫蝶笑着将桂禄海引进了屋子里,再次关上了房门。

院子里的年更荣见紫蝶竟然出现在了年莹喜的房中,不禁狐疑的朝着身边的王婉修看了过去。

王婉修对上年更荣疑问的目光,压低了声音道,“总是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丫头也是见识的太少,我已经将她赐给喜丫头了,一方面能让喜丫头的身边有个信得过的人,一方面也能让紫蝶这丫头去进宫长长见识。”

“母亲当真是如此所想?”年更荣怀疑的问出了口,到底紫蝶是她一手养大在身边的丫头,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说能送出便能送出。

失去一个孩子,宛如挖掉一块自己的心头肉,虽然紫蝶并非王婉修亲生所出,但这么多年王婉修对紫蝶的栽培与宠爱,年更荣还是看在眼里的。

“不然你以为呢?”王婉修对于年更荣的问题,不答反问,她倒是很希望年更荣自己能从中悟出她的苦心。

年更荣没想到王婉修会反问自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看着他迷茫又深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王婉修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执迷不悟,悟不执迷,看来她这一番的苦心算是打了水票了。

屋内,紫蝶引领着桂禄海走进了里屋,朝着落下床幔的床里,轻声道,“小姐,桂公公来了。”说完,便与碧荷和芊芊站在了一侧,安静的不再多说一个字。

桂禄海哪里想到自己进到屋子里竟然是这么一副看不见人的光景,不由得停在了床前弯下了腰身,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桂公公。”床幔里传出了一道悠然的嗓音,在安静的屋子里,越加的清晰清脆。

“是,皇后娘娘。”桂公公听着这声音,不禁将腰身弯的更低了。

床幔里的年莹喜靠左在床头处,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发丝,余光见床幔之外的那个身影又是低了几分,施施然一笑,“这些个丫头是愈发的没有规矩了,好歹桂公公也算是贵客,岂有让贵客站着的道理?”

她的一声吩咐,让屋子里的碧荷与芊芊一起想要上前给桂禄海搬凳子,桂禄海一见这阵势,赶紧摆手客气的道,“不必了,不必劳烦了。”

“怎么能不必?”年莹喜根本不理会芊芊她们究竟有没有搬凳子,只是接着桂禄海的话又道,“今儿早起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头疼,估计今儿这宫门怕是进不去了,难道桂公公打算杵在这里站到我转好么?”

刚刚制止住芊芊与碧荷脚步的桂禄海听到这话,只感觉自己的老腰‘嘎嘣’一声轻响,闪着腰的他不敢相信的朝着床幔看了过去,深怕自己听错了的小声试探着,“皇后娘娘,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历代新后进宫,这日子可都是皇上亲自选的,怎么能推迟就推迟啊!”

碧荷几人看着桂禄海像是吃了黄连的样子,站在一边憋起了笑,站在她们中间的紫蝶拉了下她们二人的手,示意她们不能这般的造次,这可是后宫的太监总管,惹了他,她们日后难能有好日子。

靠在床上的年莹喜根本不管桂禄海的话,想拿宣逸宁来压她,也要看看她吃不吃那一套,既然她今天敢作妖,就不怕宣逸宁这三个字。

“桂公公这话说的我更是心里难过了起来,带病入宫本是大忌,如果桂公公执意如此的话,就派人进来抬着我进宫好了,不过丑话咱们可要说在前面,若是因为这病惹怒了皇上,桂公公可是要全权承担才是。”

桂禄海简直是无语问苍天,他伺候了一位太后两位帝王,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主子,不过如今这石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他也不是说能搬就搬下来的,为难了半天,终是将怀里的铭瑄牌掏了出来,“皇上体恤皇后初出入宫会多有难为,所以特意让奴才将这铭瑄牌交到皇后娘娘的手中,想必这铭瑄牌一定会有通心活郁之功效,不如请皇后娘娘收下一看?”

他留下这铭瑄牌一直没叫出来,倒不是自己想留下,就像他今儿早上说的那般,这牌子太过沉,他可害怕被这牌子给压到活活憋死。

只不过他虽然自己不能留,但不代表他不能将这牌子交还给皇上,没准皇上一个龙颜大悦,还能给他点赏赐什么的。

但是现在,这些他幻想中的美好都已经消失殆尽,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能用这铭瑄牌将这位难伺候的皇后给请进宫去,这样他就阿弥陀佛了。

此牌一经从桂禄海的怀中掏出,紫蝶便已经傻了眼,生活在宣国的百姓谁人不知这铭瑄牌的传说,可真真看见,今儿还是第一次。

芊芊激动的攥着拳头,任由指甲扣在手心上,都丝毫感觉不出疼痛,皇上亲赏铭瑄牌,这是要有多大的荣幸与骄傲?

碧荷愣愣的盯着那桂禄海高举过头顶的牌子,眼睛惊成了斗鸡眼,她帮着年莹喜开心的同时,更是为自己的选择开心,看来这次老天待他不薄,竟然让她真的跟对了主子。

桂禄海举着这牌子的手臂都快要酸了,正想跪在地上换个姿势再举起,却是一双秀白的手,伸出了床幔,将那牌子勾起在了手中。

桂禄海虽然为见年莹喜露面,不过见她能将铭瑄牌接起,便已经是知足的松了口气,“皇后娘娘,铭瑄牌从第一任宣帝之后,便再无人有此殊荣能够得到,还望皇后娘娘好生保管着才是,这铭瑄牌不但能让皇后娘娘见到皇上不需下跪,更是可以让皇后娘娘在关键时候拿出保命。”

床幔里,年莹喜翻看这普通的玉牌勾起了眉梢,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牌子,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看来宣逸宁是早就猜到了自己不会乖乖的进宫才是,不然也不会如此大出血的给她一块‘免死金牌’。

不过这礼送是他的事情,接不接可是她的自由。

轻笑了一声,年莹喜将这牌子从床幔之中直接扔了出去,如此的举动,不但吓得紫蝶几人屏住了呼吸,更是惊的才刚松了口气的桂禄海后退了三步,伸手接住这飞落的牌子同时,再也站不稳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皇后娘娘这是何意?”桂禄海心有余惊的朝着床幔望了过去,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年莹喜透过流动的床幔看着外面的桂禄海,轻声道出,“皇上这赏赐确实是贵重了些,只不过这铭瑄牌,我恐怕是不能现在收下。”说着,忽而沉下了声音,像是窃窃私语,却又声音刚好的能让外面的人听得清,“皇上如此贵重的赏赐,桂公公就这般轻而易举的交给我了,我这记性可是差的很,若是进宫之后这牌子让我丢了或者忘记放在哪里了,桂公公觉得这是谁的过失呢?”

桂禄海刚刚惊讶的表情,随着这话的落去,慢慢转变成了笑,“瞧奴才这记性,多谢皇后娘娘的提醒,奴才这就亲自去年府门口,将这事情公布于众去,皇后娘娘就等着梳洗打扮好,亲自当着宣国所有百姓的面收下这铭瑄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皇后千岁

桂禄海说着,便起身先行走出了里屋,他刚刚只顾着迎合年莹喜,因为他早就品出了年莹喜想要的不过就是个竖威,身在宫中多年的他,这点道理又怎能不懂?所以她既然要这个威风,他便给了她就是了,只要她能跟着他进宫,不再出难题。

不过他只是顾忌了一头,而忘了这铭瑄牌是应该公众赏赐的才是,还好有年莹喜的提醒,他才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然到时这铭瑄牌真的被丢了或者被居心叵测的人拿走,他可是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了。

等在院子里早就不耐烦的众人,见桂禄海终是从房里走了出来,不由得都同时上前一步的问着,“里面到底怎么了?”

桂禄海见这时间耽误的太久了,哪里还来的及与众人解释?只能拉过于文泽简单的私语了一番之后,在于文泽惊讶张嘴的同时,对着年家的一干人等道,“都跟着奴才去门口接旨吧。”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提前慌慌张张的朝着府门口走了去。

“于大人,这……”年更荣被弄的一头的雾水,拉住了身边也要跟着桂禄海迈步的于文泽。

已经有些气喘的王婉修见年更荣拉住了于文泽,自然跟着上前的询问,“于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文泽虽然心里也是惊讶着刚刚桂禄海的话,不过竟然是皇上的旨意,就不是他能质疑的,抬头对上年更荣与王婉修的脸,想了想从年更荣的手中,将自己的袖子拉了出来,“年大人,老夫人,还是跟着桂公公一起去府门口接旨吧,贵家二小姐当真是好福气,这可是千年难逢的殊荣啊!”他说完,便也不再多做停留的走出了院子。

剩下的年更荣与王婉修对视了半晌,终是无语的跟在于文泽的身后一道出了院子,年更荣和王婉修现在的想法几乎是不相伯仲,只要是能将年莹喜平平安安不出乱子的送出门,就是没有赏赐又如何?

只不过现在过来接人的桂禄海与于文泽都已经朝着府门走了去,他们站在这里也是白搭,况且刚刚桂禄海也说是接旨,他们又怎敢怠慢?

屋内,芊芊看着脚前脚后走出院子的众人,转身走到梳妆镜前,拿起了木梳,“小姐,外面的人都走了。”

“走了好。”已经开始梳洗打扮的年莹喜淡淡的笑,“今儿这圣旨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有句话说的妙,不怕人太多,只怕人太少。”

“可是小姐,刚刚那铭瑄牌,为何要还回去?”碧荷一边给年莹喜描着眉,一边不甘心的撅嘴,“就算是被人偷了,或者丢了,咱们不承认,就是他的失职,小姐又何必去搭理一个奴才呢?”

年莹喜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聪明吧,你这时却偏偏犯起了糊涂。”伸手蹭了蹭有些重的眉峰,她满意的对着镜子之中淡然素妆的自己点了点头,“要一个人敬畏你,不但要有不可抵挡的气势,更是要有一颗懂得为人着想的心,不然你光是对一个人施压而不给甜枣,时间久了就会从敬畏变成怒恨了,所谓的竖威,自然是要冷热参半才会见效的。”

碧荷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辞,点头觉得有道理的同时,不免对年莹喜敬佩更深了些。

年莹喜见碧荷似懂非懂的样子,也是疲了的不想再解释,直起身子趁着紫蝶为自己挽鬓的空档,比起了眼睛小憩了起来。

其实她之所以有刚刚那样的举动,为桂禄海考虑只是单单的一个方面,更多的,她是想让其他人也知道她得到铭瑄牌了,当然,她可不是想让自己在家年所谓的什么光宗耀祖,也不是想自己能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

她这么做,只是想给那些怀揣着对自己有不谋居心的人提个醒,和她斗之前,最好掂量掂量她手里的铭瑄牌,她现在可是可以杀人而不用偿命的。

年府正门口。

早已在街道两边等得不耐烦的百姓,开始在原地跺起了脚,那些窃窃私语的人虽然不再七嘴八舌,不过也都心照不宣的面上带着看好戏的讥笑,在他们看来,年莹喜越是不出来,就越是应正了他们的话,这年莹喜啊根本不是生病或是怎么了,是根本就不敢出来见人!

几个人影,从年府的里面走了出来,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瞪大眼睛敲了一圈,并未从这群人中看见年莹喜的身影,不免再次的哄笑了起来。

“要我说啊!咱们是不是要等到半夜了?”

“难道这新后进宫要改在子时了?”

“哈哈——!哈哈哈——!”

随着人群之中一波高过一波的大笑,于文泽朝着跟随马车过来的皇宫近卫队队长高翰林使了下眼色。

高翰林会意的点了点头,招呼身边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再有造谣生事者,一律当街问斩!”

登时,百姓的人群中哄做了一团,有的百姓甚至是根本不理会高翰林下达的命令,直接高呼起来,“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只是想一睹宣后的风采,却被官兵欺压,新后不敢出面视人,怎得能拿着我们这些无辜百姓出气!”

随着这领头人的一声高呼,其他的百姓也跟着低声附和着,一时间嘲笑声,讥讽声,声声入耳,搅合的附近街道算是炸开了锅。

站在台阶上的桂禄海见此,无奈的值得将手里的铭瑄牌高高的举起,“胜天成运,皇帝诏曰,今嘉囍皇后进宫为我宣国之吉日,特赏铭瑄牌赠予嘉囍皇后,望嘉囍皇后能助朕协理后宫,以福泽春秋,母仪天下——!”

寂静,是针掉落在地间都能听得清楚的寂静。

不要说是宣国看着热闹的百姓傻在了原地膛目结舌,更是让站在台阶上的王婉修与年更荣呆愣住了神情。

一瞬间,桂禄海高举起以示众人的铭瑄牌,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成千上万双的眼睛一齐盯着那在阳光下煜煜生辉的铭瑄牌,像是都被定格了一般的呆滞。

谁也想不到,像是传说一般的无上荣誉,竟然在千百年之后让他们亲眼见证,更是谁也无法料到,能够有此荣幸得此殊荣的人,竟然是被他们嘲笑在嘴边的那个傻子皇后。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从他们的呼吸之中划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清脆如响铃,又清澈如冰泉的声音,从年府的里侧传了出来,“本宫自会倾尽平生所学,为皇上相解排忧。”

这道声音,使得呆愣在原地的众人将目光慢慢从铭瑄牌上落下,将目光转向了那道声音来源的方向。

阳光下,一身淡绿的碧蓝衫,一袭碎花月朦绿底百褶裙,慢慢从府里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年莹喜慢步迈过门槛,呈细腰踮微步的站在台阶之上,比鹅蛋略显清瘦的面颊在光线的照射下肌若凝脂,一双似含着水润流动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芒,黏了淡淡朱丹红蔻的桃唇噙着动人心魄的微笑,她从上到下精致妆容之中透出的犀利锋芒,让人无不震慑于其中。

她就这样大方庄严的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任由台阶下的百姓观望,她用眸子淡若的扫视了一圈那些将惊艳目光留在她身上的百姓,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桂禄海的身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起先喊着谢恩,在紫蝶的搀扶下,对着那面依旧被桂禄海举在半空之中的铭瑄牌,跪在地上祈诚而庄雅。

跟着她的下跪,一道与她出来的芊芊与碧荷也跪了下来,与她一起勤诚膜拜。

直到见了她们的动作,在台阶下的百姓,与站在台阶上的年家人,这才想起来要跪拜,不由得均像是海浪一般,一波矮于一波的跪倒在了地上。

桂禄海见此,赶忙伸手将铭瑄牌交予到年莹喜的手中,“皇后娘娘快快请起才是啊!”

年莹喜接过铭瑄牌,将它转手交由身边的紫蝶先行保管,在芊芊与碧荷的搀扶下慢而稳重的起身,看着桂公公抿唇露笑,“倒也是折腾桂公公一个早上了,不过本宫感觉现在身子舒服多了,劳烦桂公公带路进宫吧。”

已经跟年莹喜过过招的桂禄海已经领教到了她的厉害,如今又怎么敢在她的面前称功?

现听闻她这般的口气,赶紧承受不起的跪在地上,满是膜拜与诚心的高呼,“皇后娘娘以后便是母仪天下之主,奴才能为皇后娘娘效劳自是奴才的福气。”

下面的百姓早已被年莹喜的容貌与气势所臣服,如今又见连宫中最得宠的桂公公都是这般的客气,不禁齐声高呼了起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跪在地上依旧没能起身的年更荣与王婉修听着这一声高过一声的整齐呼喊,一个是悔恨当初的闭上了眼睛,一个则是心怀鬼胎的提心吊胆。

“皇后娘娘,进宫的马车在这边。”一直站在另一边的于文泽走到在众人的高呼声中,走了年莹喜的面前,猫下腰身抬起手臂,示意着自己身后的马车。

年莹喜点了点头,在紫蝶,芊芊与碧荷的搀拥下,走下台阶,趁着太监摆放踏凳的功夫,终是带着满心的疲惫与解脱,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年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宅斗终

这年府之中,有过她太多的回忆,虽然谈不上极好,但也算不上极坏。

她并不觉得以前的种种不开心,便会让她对年府充满沉甸,相反的,她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因为这是从时间缝隙之中长大的必经之路。

不记恨,不感恩,平静的对待以前发生过的一切,这便是她——年莹喜。

余光之中,见一个萎缩的身影在年府的里门边上忽隐忽现,年莹喜抬眼侧望,便对上了多时不见年莹春的眼。

此时躲在里门处的年莹春,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种干净与高贵,现在的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不过她的眼神还是如从前那般,从里到外透露出憎恨,与不共戴天的敌意。

年莹喜看着那双眼折射出的无限敌意,不放在心上的笑着收回了目光,她从没有刻意的去针对谁,也没想过有心的去谋害过任何一个人。

脚下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脚上的泡是自己磨出来的,所以对于今天年莹春的下场,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心虚。

其实她大可以装作惊讶的喊叫,让年更荣当着众人面前狠狠的责罚年莹春的凌乱和不懂礼数,不过她只是一笑了之的迈上踏椅,她并不是不做声张的放过年莹春一马,只是因为她不想再去与一个没有理智可谈的对手纠缠下去。

放不下仇恨,如何能学会面对现实?无法面对现实,又何谈的学会去长大?

可怜虫,虫可怜,对于这种只会依赖而无法独当一面的弱虫对手,她要是太过一味的纠结,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

一声马蹄的凌乱,打破了街道上的和谐安宁,围在道路两边的百姓纷纷为这辆疾驰的马车让开了一条一字通道,深怕是被刮蹭到的无不往后缩着身子。

眨眼的功夫,马车上的车夫急拉马栓,让马车平稳的停靠在了年府的一侧,正在底下百姓议论纷纷是谁如此的大胆,便见得车门打开,一双软底的黑色莽纹长靴,从马车之中缓步走出。

随着这人的走出,他修长如松的身形与温润如水的面庞,也展露在了世人的眼前,众人从抽气之中倒吸了口气,惊呼出了此人的封号,“竟然是平湖王爷!”

“平湖王爷怎么亲自来了?莫不是也来恭送皇后的?”

“咱们的皇后果然是有面子,还没册封,便竟然连王爷都惊动的亲自来相送了。”

其实不要说是什么都不知情的百姓,就连年更荣,王婉修,桂禄海等人看见宣月淮走出马车时,也都是诧异的不明所以。

历代新后进宫,并没有王爷相送的例子和旨意,所以大家对于宣月淮到的来,都是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宣月淮不理会众人的私语与惊讶的目光,独步朝着年莹喜的方向走了过来,他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依旧神采奕奕,唯独那双遗留在凤眼下的两道淡淡的灰痕,透露着一种不欲言语的失眠。

“小姐啊,又是平湖王爷。”碧荷控制不住激动的拉扯了下年莹喜的袖子,她昨儿晚上就说,平湖王爷一定对小姐不同于常人。

紫蝶听见碧荷的话,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无语的垂下了头。

年莹喜听见,不禁反拉了一下碧荷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如今这里可不是她的闺房,怎么如此不找边际的说些这些有的没的。

碧荷知错的吐了下舌头,转脸见芊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再敢多言。

芊芊一直觉得有人对年莹喜好是件好事,可那是以前不是现在,如今年莹喜已然快要进宫,若是平湖王爷对她的情思依旧不断,恐怕是要多生事端的。

“嫂嫂。”宣雨辰在众人各有所思的目光里,终是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本是不该来的,因有碍礼节,不过想到还要送嫂嫂一份大礼,就再也坐不住府里的板凳了。”他说着,伸手指向了自己的身后。

年莹喜朝着他的身后看去,见有几个小厮正将一口箱子一样的东西,从马车里抬了出来,看着那箱子上前后戳出的两个透气孔,她这才想起,竟然将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难为平湖王爷还惦记着。”她笑着朝着芊芊与碧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指挥那些小厮,将那箱子搬进她们进宫的马车里。

桂禄海虽不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见那几个小厮搬的过为吃力,赶忙吆喝着身后的随性太监,也跟着一起去忙帮,自己也跟在了碧荷与芊芊她们之中,一起张罗着将这箱子放进马车。

随着众人的走动,原地上只剩下了年莹喜与宣月淮二人。

年莹喜为了表示谢意,趁乱小声的开口,“小叔叔,多谢了,还是你有心。”

宣月淮对她这一声称呼,心里是有苦有甜,“嫂嫂的事情,我自然会牢记在心,如今嫂嫂只管平安进宫便可,王兄一定不会从中阻拦才是。”

“恩?”年莹喜一愣,“你说的是宣雨辰?”他要是不说,她还真将宣雨辰这人忘记在脑后了,不过想来也真是稀奇,宣雨辰得知了自己的‘水性杨花’竟然能在府中如此的消停,还真是让她想想都惊讶。

宣月淮点了点头,碍于身后般东西的小厮,向着年莹喜的身前靠近了一些,“早上探子传来消息,说是司南王妃突发失心疯,整个司南王府鸡犬不宁,想来王兄是没空过来了。”

“竟然是疯了?”年莹喜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略感诧异,她当晚弄的那么逼真,为的不过是想让于淑兰做贼心虚,没想到于淑兰竟然信以为真的疯了,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这些做了亏心事的人并不是不信邪,而是邪不到眼前,她们是绝对不会当真的,虽然有点让人惊讶了,不过于淑兰说到底也是罪有应得了。

“平湖王爷安好。”忙活完的桂禄海走了过来,先是朝着宣月淮弯了下腰,随后转脸对年莹喜又道,“皇后娘娘,礼品已经搬上马车,如今时辰不早,咱们启程吧。”

年莹喜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她诧异的回头看着以从面前变为身后的宣月淮,眼里无不是惊奇的,在她的眼里,宣月淮做事情一向有分寸,懂礼辈,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出格的动作?

不要说是年莹喜,就是附近的百姓也是无不惊讶连连,就更不用说是已经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的桂禄海了。

宣月淮盯着她的眉眼越发的沉淀,像是要仔仔细细的将她的容貌刻画在脑海一样,认真而缓慢,半晌过后,他自然的松开了她的手腕,笑着抱拳颔首,“嫂嫂好歹也与本王志同道合一场,如今就要进宫,本王这心可真是一万个舍不得啊!”

他半认真半调侃的话,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出来,不但是让桂禄海等人松了口气,更是让年家人与百姓舒了口气。

不过年莹喜却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的露出轻松的表情,她虽也是露出了笑脸,可语句里却是侃侃的冰冷,“本宫确与王爷有过交集,也与王爷性格颇为投缘,不过本宫是皇后,而王爷也终归是王爷,所以这辈分上的事情,还是不需多加混淆的好。”她说着,忽而抬高了音量又道,“但本宫对王爷的友情定是天地可鉴,他日若是王爷成婚,本宫一定亲自送贺礼相祝。”

说完,她没有留恋的转身带着芊芊等人上了马车,只留下了一个萧条的背影,徘徊在宣月淮的眼里迟迟不散。

另一边的桂禄海见年莹喜终于是上了马车,生怕再出事端的提起了嗓子喊道,“新后起驾——!”

随着这一声尖锐的细喊,车轮滚动,马车前行,年家人转身回府,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马车的方向一起移动着脚步。

一阵尘烟之后,只剩宣月淮一人,还站在原地迟迟未动,他目若苦潭的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唇齿间是抹不去的苦涩。

马车里,芊芊等人看着这放在她们中间的大箱子,满脑子的问号,她们都很好奇宣月淮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年莹喜,竟然用这么大的一口箱子。

年莹喜勾唇笑了下,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亲自动手打开了这箱子,随着她的打开,一个人影从这箱子之中探出了头。

当芊芊与紫蝶看见这人影时,均是惊讶的喊道,“六子?”

“可是憋死我了。”六子挠了挠头,贼头贼脑的跳出了箱子,转头扫视了一圈紫蝶等人,扬起喜庆的笑,“小姐好!姑娘们好!”

“好什么好,还是那般的皮糙肉厚。”年莹喜敲了下六子的头,转而对着其他的几个人道,“从今儿开始,算上那个天天睡在房顶上的墨修,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进了宫之后,做不到有福同享,但一定要有难同当,你们可懂?”

芊芊,紫蝶,碧荷,六子,看着年莹喜认真而慎重的目光,全都不做声的跟着点头。

“很好。”年莹喜见着她们的回答,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伸手推开马车的车窗,看着外面匆匆掠过眼前的景色,她在心里低道一声,‘宣逸宁,姐我来了,皇宫,本宫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初入宫

漆红色的宫门,在金色的眼光下越显得庄重威严,抬眼可见的是宫门之内在日照下闪烁的琉璃瓦片。

年莹喜在芊芊与碧荷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四目而望之下,不免心生出了些许的压抑之感。

“小姐,可是马车坐的久了不舒服?”紫蝶见年莹喜的脸色不好,难免有些担心。

年莹喜摇了摇头,看着从另一辆马车下来,正吩咐宫门打开大门的于文泽与桂禄海,像是呢叹的轻生开口,“都说历代皇宫美人多骄,可谁又曾明白,这一座牢城里,到底是关住了多少向往自由的灵魂?”

本就被这森严气息感染的有些压抑的紫蝶,如此一听,也是颇生倾诉,“小姐想说这是一种自由与权贵的交易么?”

年莹喜笑容里蕴着一丝苦味,“想要得到什么,势必就要放弃一些什么,莫要说是皇宫如此,这个天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紫蝶从没想过,一向办事利落的年莹喜竟然能说出这么深的感悟,心生惊讶与敬佩的同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下去。

年莹喜说的没错,人生处处逢交易,这是这个世道不可避免的规律。

听着气氛越来越沉,碧荷机灵的笑了起来,一把握住了年莹喜有些冰凉的手指,“小姐怎得这般的多愁善感?有咱们一起帮着小姐撑着呢,天塌下来又怎么样?”

一直喜于多愁善感的芊芊也跟着附和,“就是,小姐可莫还没进宫呢,就如此的吓咱们。”

年莹喜被这群丫头搅合的很是无奈,回眼从她们青涩的面庞上一一扫过,最后竟是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是我的不是,现在看来是我多愁善感了。”

六子听了这话,挠了挠脑袋不赞同的道,“小姐可别说这话,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别说您多愁善感让咱们跟着沉闷,就是您打个喷嚏,咱们都要跟着抖几抖啊!”

“马屁精!”碧荷不屑的白了六子一眼,“在你的眼里,小姐是不是就算吐在地上的一口吐沫,你还要说是香的呢!”

“那是。”六子认真的点头,“在我眼里,小姐就是天,小姐要说土豆不是地上长的,那就一定树上结的!”

‘噗嗤——!’碧荷几人被六子的话给逗笑了。

年莹喜看着这群外表青涩,内心正在不断长大的大孩子们,会心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转回目光的时候,紧闭的城门已经打开,桂禄海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在他的身后,是四个抬着玉撵的小太监。

“皇后娘娘,进宫之后便不能再坐马车了,奴才已经派人安排了玉撵,还请皇后娘娘包涵。”其实在这玉撵之后,还有一顶四人抬起的轿子,暂时安置在角落里,桂禄海这两手准备防的是年莹喜用玉撵做借口,再给自己出难题不进宫。

年莹喜从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垂眼扫到桂禄海担忧的目光,噙着笑容很是配合的迈步坐上了玉撵,“桂公公可是在多心什么?”

桂禄海刚要退走的脚步停了一下,对于她的问话只是一吸气的功夫,便反应过来的赔笑,“皇后娘娘严重了,奴才只是担心皇后娘娘会坐不惯玉撵罢了。”

不愧是宫里的老头条,反应就是快啊!年莹喜不在多说什么的靠在了玉撵上,任由桂禄海吩咐其余的小太监将玉撵抬起,缓缓的走向宫门。

碧荷等人收起了刚刚的笑脸,一个个紧跟在玉撵的两侧,慢慢的随着玉撵的速度走着。

眼快就快要到宫门的时候,桂禄海一改刚才的猫腰之态,忽而起身仰头,对着空旷的宫道大喊了一声,“新后进宫——!”

伴随着桂禄海的尖细嗓音,守在宫门口的守卫整齐的跪在了地上,他们虽然心里好奇这位新皇后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任玉撵缓慢的经过他们的身边,他们之中却无人敢斗胆抬头询望年莹喜的长相。

在宫中,主子的长相岂能是他们能窥视的?被主子发现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年莹喜坐在玉撵上,看似不经心的漫目,其实内心却已响起了警钟,眼前这长不见头的宫道像是一种无形的宣判,而这所判定的,便是她这今后几年之中的水深火热。

宣国皇宫,蓉禧宫。

果香绣阚,鸟语啼鸣。

蓉禧宫院子拐角处的凉亭里,躺着散懒而醉人的禧妃,身后宫女手中的两柄摇扇勾带轻风,吹佛在她松散的发丝上,无不是妩媚的写照。

“禧妃娘娘,禧妃娘娘——!”一声从院子口处传来的急呼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安静。

躺在石凳上的禧妃拧着细秀的眉头,稍稍支起了身子,看着从外面跑进来的李全福,张唇一呵,“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惊扰了本宫的休息,小心你的狗命!”

跑进来的李全福喘着粗气,跪在了地上,“禧妃娘娘说的是,奴才该死。”

“本宫要想治你的罪,你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禧妃见他满头的大汗,心知他应该是有事前来,倒也不再责怪,“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李全福觉着禧妃今儿的脾气不顺,不敢打马虎眼,“禧妃娘娘,刚才宫门传来了号角声,想必是新后入宫了。”

“呵呵……不过就是多一个女人进宫罢了,值得你这般的惊慌?”禧妃轻蔑的勾销,眉眼之间尽是讥嘲的不屑。

她现在手中有着关于年莹喜生死的杀手锏,自然是不怕年莹喜进宫,说白了,她现在倒是反而希望年莹喜进宫的动静能够大点,再大点,因为她有足够的把握,让年莹喜进宫时的动静越大,死的时候就越惨。

李全福虽然不知道禧妃是因为什么从对新皇后的妒恨,到了现在的漫不经心,不过他现在可是没心情去打探,因为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另外的一个消息上。

“禧妃娘娘。”李全福说着,朝着四下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低了些声音,“刚刚奴才听说,司南王爷派人进宫像皇上告假,说是司南王妃得了失心疯。”

禧妃如此一听,不禁也跟着正色了起来,“这消息来得可准确?”

李全福点了点头,“进宫传话的是司南王府的老管家,不过皇上因在御书房避不见任何人,所以一直被拦在门外,就刚刚奴才回来的功夫,正巧碰见这老管家与看门伺候的小太监说了此事。”

“竟然有此事?”禧妃见李全福说的有鼻子有眼,倒是也相信了,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忧愁,反倒是听后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她虽然当初是与于淑兰联手给年莹喜下药,不过这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存在着一丝危险,她正愁怎么能让于淑兰永远的对此事闭口不提,现在却是听见了于淑兰失心疯的消息。

她当然不管这于淑兰是因何为疯,因为于淑兰只要是疯了,自己与于淑兰的勾当便一笔勾销了,她便也舒心了。

心情好了,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禧妃起身看了看天上已经慢慢下滑的日头,懒懒的吩咐,“去叫几个丫鬟来给本宫梳洗一番,今儿晚上本宫要盛装出席。”

“可是娘娘。”李全福犹豫了半晌,吭哧的开了口,“今儿晚上是给新后洗尘,咱们要是将这新皇后给比下去了,难免会让皇上不悦啊!”

“你懂什么!”禧妃怒瞪着起身,“人比人才能比死人,从古至今哪个男人何来的专一而说?自然是谁最漂亮就喜欢谁,又怎么会因为比美而动怒?”

李全福一听,倒也是觉得禧妃说的在理儿,“禧妃娘娘果然是才貌双全,让奴才佩服。”

“少在这里挑好听的说。”禧妃佯怒,忽然弯腰至李全福的耳边,小声又道,“一会你派人去给本宫打听打听,今儿晚上皇后穿什么,记得仔细点,然后回来告诉本宫。”

李全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退出了凉亭。

看着李全福远去的身影,禧妃心有躇定的露了阴狠的笑容,每个女人进宫之前,都会在皇上喜新厌旧之中,得宠一段时间,这是人之常情,也是皇上的性子。

不过今儿对于这个嘉囍皇后,自己便就要她打破这个人之常情,让她甚至是连这个喜新厌旧的过程都没有,便被皇上无情的打入进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当然,其中还包括着‘以儆效尤’四个字。

因为她要用年莹喜的悲惨下场给其他院子的妃嫔提个醒,跟她较劲,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宣国皇宫,御书房。

‘叩叩叩——!’轻轻敲动房门的声响,打破了御书房一天的宁静。

看了一天奏折的宣逸宁放下手中的奏折,疲惫的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轻叹了一声,“何事?”

守在门口也是一整天的小太监抖了抖声音,声音大小适当的回着,“禀告皇上,刚刚桂公公派人过来传话,说是新后已经进宫,现在正在去凤栖宫的路上。”

睁开充斥着淡淡血丝的双眸,宣逸宁朝着窗外望去,这一望之下,他才发现,竟然已经日头西下,想着刚刚门口太监的通报,简短的回了声,“知道了。”说完,他便继续直起身子,翻手拿起了才刚扔下的奏折。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凤栖宫

凤栖宫,坐落在整个宣国皇宫偏东的方向,因为是皇后所居住的寝宫,所以并未在西侧与其他妃嫔的寝宫一起混杂在一起。

虽然凤栖宫看似要比西侧的妃嫔所偏僻了一些,不过却是景色最为优美秀丽的,也是靠着宣国皇宫之中,修建的最为精美的秋爽斋最为近的一处寝宫。

年莹喜下了玉撵,在桂禄海的带领下,走进了凤栖宫,当已经守候在院子里的宫女太监打开院门的一刹那,芊芊,碧荷等人,无不被里面的自然美景所吸引的连连感叹。

远处是千杆百翠竹暗纹雕刻的门板横梁,近处是鹅卵石子漫成的通幽甬路,左侧种着蝴蝶飞舞其中的簇簇花丛,右侧是被群鸟栖息的檐壁的青石凉亭。

凉亭的四周被注入了一些汪水,就算站在远处,也能望见里面的清澈湖面,与在湖里嬉戏玩耍着的小鱼成群。

一座木质的一人多宽的小桥,将凉亭与整座宫院连成了一体,虽不是辉煌庞大,倒也是精致的鸟语花香。

年莹喜慢步其中听着桂禄海在耳边源源不断的介绍,心中刚刚进宫时的阴霾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这院子带给她的无穷舒心。

走上木桥,年莹喜伸手摸着桥上的木质围栏翻新的痕迹,不由得心生好笑,看来这宣逸宁还真是在她进宫前出了不少的血啊!

桂禄海站在年莹喜的身前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带着笑容弯腰开了口,“皇后娘娘,这石亭还未曾取名,不知皇后娘娘可有什么高见?”

“哦?”年莹喜的好笑从心里变换在了面颊,“桂公公怎得突然问起了本宫?”

“奴才斗胆。”桂公公将腰身再次垂了垂,“实不相瞒皇后娘娘,当初在翻修此石亭的时候,奴才曾经想找大学士文不休文大人来提名,不过皇上却阻止了奴才,说是皇后娘娘博学多才,一定要等着皇后娘娘来亲自提名。”

年莹喜刚刚松弛的心情,在听完了这句话,登时拱起了一阵莫名的怒火,宣逸宁这厮还真是不见她出丑不罢休。

咱俩熟么?咱俩根本不熟的好不好?什么博学多才,说的像是很了解她一样!

不过话已经被桂禄海逼到了这里,她也不能再闭口不谈,不然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还不知道会被这帮子人丑化成何种的模样。

抬眼将这凉亭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年莹喜续而轻笑道,“这四周虽然鸟语花香,却是凸碧在角落,如不打眼细瞧,还真是被这院子的景色秀美给掩盖住了,历来四个节气里,冬天的雪只有这般耐看耐比,不怕其他美景所取代或者掩盖,既然这石亭与白雪如此相像,不如就叫它芦雪亭可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紫蝶笑了出来,满眼是骄傲的自豪,“芦苇倒絮,白雪飘扬,均是耐看又不艳丽的自然风景,小姐取的这名字真是绝了!”

刚刚对年莹喜还抱有一丝疑问的桂禄海听到这名字,先是一愣,随后笑容真挚的点头称赞,“皇后娘娘果然是宏儒硕学,今儿当真让奴才刮目相看了。”

年莹喜本就不是炫耀,又何谈的骄傲,对于桂禄海的称赞,只是微笑不语。

桂禄海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去派人将这芦雪亭做成牌匾之后,便转身又道,“时辰已不早,还请皇后娘娘休息片刻,一会自会有宫女来给皇后娘娘送来衣裳首饰,还请皇后娘娘申时能准时出席今儿晚上皇上特意为皇后娘娘设下的宴席,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才是啊。”

竟然还有宴席啊!年莹喜的头顿时大了起来,不过想着既然进宫便身不由己,只能依旧笑容不减的道,“这是自然,桂公公费心了。”

“皇后娘娘严重了,奴才告退。”桂禄海说着,领着抬玉撵的小太监们退出了凤栖宫。

年莹喜余光之中见桂公公的身影终于是消失在了院子里,忽的一个仰起的向后倒了下去。

碧荷,芊芊和紫蝶吓了一跳的赶忙伸手搀扶,还没等她们询问出口,便听年莹喜闭目懒洋洋的问,“让我先睡一会,谁也别来吵我,等到申时前一刻,我自然会自然醒……”

芊芊心急,急哄哄的喊,“小姐啊!您别睡啊!这里的太监和宫女要如何安排您还没说呢。”

‘呼……呼……呼’太过疲惫的年莹喜根本等不到芊芊将话说完,便提早就去见周公了。

紫蝶看着年莹喜很是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六子,你们先搭把手将小姐扶进屋子里去,在这里呆的久了会着凉的。”

六子,碧荷和芊芊见此,只能点了点头,不过还没等她们动手,便只见一个黑影落下,随后她们便感觉手上一轻,再次抬眼看去时,便见年莹喜竟然被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墨修抱起,并且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去。

大家对视了一眼,怕是墨修没伺候过人,考虑的不周全,赶忙不放心的七脚八脚的跟在了墨修的身后。

剩下的紫蝶,走下拱桥,看着一直低头恭候在一边的几个太监与宫女,冷下了声音郑重其事的开了口,“既然皇后娘娘并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具体的吩咐,你们便先守在院子好了,等皇后娘娘醒了,自会对你们有所安排。”

这些个太监宫女虽然从刚刚的对话听出,紫蝶不过也是年莹喜身边的一个丫鬟,不过她们到底是比不过贴身丫鬟在年莹喜的面前辈分高,所以便没有意义的小声齐道,“奴才,奴婢遵命。”

太阳慢慢的落入了地下,空气之中少了太阳的温暖,多了一丝傍晚十分的凉爽。

紫蝶等人大致的将凤栖宫熟悉了一遍之后,便开始打理起了刚刚那些宫女太监们送过来的衣裳与首饰,虽然大家见时辰已经不早,不过谁也不敢先行走进里屋去喊年莹喜起床。

一行人影,步入进了凤栖宫的院子,守在院子里的宫女太监正想开口请安,却被跟在此人身边的桂禄海,伸手示意的噤了声。

来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桂禄海等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一起留在了院子里,自己便独自推开了凤栖宫的大门。

坐在屋内正围着桌子闲聊的几个人听见了声响,均是侧目看了过去,当她们瞧见此人身上穿着的深褐色长袍上,那被金线刺绣勾勒出腾龙顺着肩膀盘在胸前衣襟上的时候,不由得集体跪在了地上,整齐的喊着,“皇上万安。”

走进到屋子里的宣逸宁伸手示意她们起身,沉着的目光扫视前厅一圈,并未见到那个总是与自己较劲的身影,不由得开了口,“你们小姐呢?”

碧荷与芊芊还有六子早就傻在了原地,唯独还算是清醒一些的紫蝶定了定神情,低咳了一声后才慢慢的道出,“回皇上的话,小姐由于路途劳累,此刻还在里屋休息呢。”

宣逸宁瞧着里屋的方向望了眼,随后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六子看着宣逸宁的背影,心急的拉了下芊芊的袖子,“还等什么呢?还不去拦着皇上?”

芊芊抽回袖子,还是有些发抖的呢喃,“我害怕,我不去……”

六子叹气,“没出息!”

芊芊一听,不乐意了,圆眼一瞪,“你有出息!你有出息你去啊!”

六子被芊芊的话噎了个够呛,转身又拉了下碧荷的袖子,“碧荷还是你去吧,芊芊一到关键时刻准跳脚。”

碧荷被六子的力道拉的脚下一个趔趄,她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六子的话一般,呆愣花痴的笑道,“皇上真是一表人才,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六子一听,差点没倒在地上,心里不禁哀嚎:小姐带进宫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刻都这么举止奇特?

紫蝶看着宣逸宁消失的方向,淡定的笑,“没事的,小姐一定会应付的了,而且你们看刚刚皇上自然的样子,没准皇上与咱们小姐早就认识也说不定。”

这句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谁,不过屋子里纠结的几个人,倒是不由得认了命,反正她们是谁也没有那个胆量敢阻止帝王的脚步,不这么安慰自己,还能怎么办?

走进里屋的宣逸宁伸手掀开面前的轻纱缭绕,透过面前的珍珠珠帘朝着床畔望了过去,当他目光最终锁定到那床上正在熟睡的人影时,脸上露出的,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微笑。

竟然能睡得这般死?宣逸宁带着笑意,再次伸了下手臂,扫开了眼前的珠帘,正要迈步其中,却忽然感觉一阵劲风朝着自己袭来。

带着与身俱来的敏感与自身的快速反应,侧身躲开那道风的同时,伸手拦住了那风向的起源。

他垂目朝着手中望去,却见是一只女子的绣花小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轻笑出声,便听闻从床榻上传出了一道女子的厉呵,“宣逸宁你够了啊!好歹这也算是我的闺房,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说进就进?”

握紧手中的鞋子,宣逸宁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止步,依旧迈步走了过来。

床上的年莹喜听着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音,无奈的只能起身转头,对上宣逸宁那双含笑如三月春风拂过的眸子时,诚实而鄙夷的不屑,“祸水!”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心的帝王

宣逸宁俯身坐在她的床边,听着她的话语,不禁眼中的笑意更浓,把她的鞋子轻轻仍在地上,复而转身用细长的双眸,将她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着。

她白皙的脸庞上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松弛红润,三千的青丝散过如柳削的双肩,垂落在身后的细腰上,隐藏在发丝里那忽隐忽现的耳垂,在没有任何耳坠的点缀下,透着一种娇小圆润的美感,要不是此刻她那一双充着盈盈若水的眸子是那样如临大敌的警惕着,倒还真是让人能欣赏出一种自然天成的美态。

刻意避过她的眉眼,是他不想破坏这种原始美好的一种贪心。

从他记事以来,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娇憨的,妩媚的,可爱的,碧玉的……

面对美女如云之无懈可击的后宫,他曾以为自己断不会再去刻意的去想保留着什么,因为这些女子的美丽早已让他感觉到了厌倦。

可是直到遇到了她,他才开始发现,原来这世上的所有美色并不是都已收进在了他的眼底,还是有许多出乎意料,是他所不曾触摸到的,就好比她那种与身俱来的清新自然。

在他的眼里,可能她还算不得是美女,毕竟她的五官没有太过出彩的地方,可就是这些不算是让人一眼便会为之惊艳的五官组合在了一起,缔造出了今天这般与众不同的她。

年莹喜戒备的支撑着身子做起身子,将他审视的打量看在眼里,不自在的伸手拉了拉身前的被子。

“宣逸宁,就算我脸上开花了,你也用不着这么看着我吧?”她扬起面庞,用同样审视的目光盯着他,被子下的双手已经蓄势待发,只要他敢再进一步,她便直接将他扔出去,管他是宣国的帝王还是天王老子。

“呵……”他见着她像是刺猬防敌的样子,好笑的收回了目光,伸展长臂将床脚的外衣勾起仍在她的脸上,缓慢而闲若的开了口,“桂禄海说你将那石亭命名为了芦雪亭?没想到你肚子里还算是有些文墨的,倒是朕将你小看了。”

一把摘下脸上蒙着的外衣,年莹喜一边穿一边讥笑,“别,我这等平民百姓的小女子,怎么让皇上刮目相看?那名字不过是乱起的罢了,其实我开始想叫它怡红院来着。”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这套她可不吃,早心思什么来着?她可不相信宣逸宁这厮是赶过来夸赞他的,如果他要是当真有那么好心,又怎么会屡屡的给自己出难题?

“还是那般的牙尖嘴利浑身带刺。”宣逸宁轻哼一笑,转而却是换了一种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如若你当真没有了这些蜇人的刺,想来对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你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警告么?”年莹喜冷冷的笑道,“不过无论是什么,都没什么太多的意义,因为你我的交易不会更改,你给钱我办事,事成之后我便会走出这牢笼之中,当然你也可以单方面的提前宣布交易终止,但是请记得付给我双倍的酬劳。”

“你是这般认为的?”宣逸宁侧眼再次望向了她,看着她白皙面庞逐渐消退掉的淡淡的红晕,目色沉淀了些许,伸手是想要再将那些红晕揉出来的冲动,“随便吧,只是你不让朕失望。”

侧脸别过他的修长的五指和圆润的指尖,年莹喜翻身下床,“失不失望是因人而异,这点恐怕我无法保证。”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撩动了下身后散乱的长发,转身垂眼系着胸前的纽扣,“你打算如何处宣雨辰?”她本以为在她进宫之前,宣逸宁就会有所动静,毕竟自己已经提前的将那些书信交给了他。

他看着她甩动长发的样子,有一瞬间,心是跳快了一拍的,听着她毫不家掩饰的问题,他起身负手朝着她走了过来,“朕做事,还从来没有像他人汇报的习惯,你如此的问法,难道是想要帮他?”

年莹喜回头,盯着已经近在咫尺的他,眼神里流动的是,你是神经病么?习惯性的后退一步,身上的防备感随着她喘动的气息混合在了一起,“他的死活干我何事?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帮年家讨要一个情面,所以才会这般的试问,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毕竟你的嘴巴长在你自己的鼻子下面。”

他伸出长臂趁着她还不急做出反应的时候,将她带进自己的胸前,垂眼看着她瞪起圆目的样子,轻开薄唇吐出的是口舌之中,那阵阵清凉薄荷的香气,“朕以为,年家人种种加之在你身上的冷血,已然在你的心里已如同草芥,没想到你到了最后,竟然与朕说要为年家求情?”他说着,更加垂头的靠近了她几分,“朕的皇后,难道你打算在朕的面前上演不计前嫌的戏码么?还是你只是想光明正大心安理得的收下你身边那个名叫紫蝶的婢女?”

闻着他独特的气息,听着他低醇的嗓音,年莹喜的眼中早已火烧燎原,她没想到自己做的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好像他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在这种像是被人强制控制的屈辱感之下,她反抗的伸手推拒在他的胸膛上,声音也逐渐降成了寒冬凛怒动地三尺一样的冷冽,“宣逸宁,我们之间有契约在先,所以是平等的,别和我说什么帝王最大这种说辞,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如果你不想将我激怒,最好赶紧撤掉埋伏在我身边的人,不然若是让我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你就可以等着派人来收尸了。”

她是真的怒了,因为他一次次没有底线的在试探着她的底线,她根本不是这个男尊女卑时代的产物,又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强硬压制的手段?

她开始和他达成契约,就是为了所谓的自由,如果在交易之中就沦陷在了束缚之中,那么这场交易也可以提前宣布结束了。

真是太可笑了,她年莹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压制的一天,还是这般的明目张胆!简直是太相信她容忍的限度了。

她的怒火,烧进了他的眸中,是片刻之间便被熄灭的余灰,感觉着她身体因为反抗而出现的僵硬,他的双臂从环绕改变成了拥抱,摸索上她腰间的系带轻轻的转动手中仔细着系着,一直到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出现在了她的腰间,他才君子一般的松开了自己手臂的掌控。

在她的怒视之中,他挺拔的身躯与着她擦肩而过,脚下平稳的脚步走到门口时,是短暂沉思过后的浅笑,“年莹喜。”他回头侧目,迷醉的笑容在烛光下,融化了空气里那些无形的寒冰,“在朕的面前其实你无需这般的紧张,你若不喜欢,朕大可以从你的身边撤掉那些暗卫,不过对于年家的事情,朕不会手软,因为朕很是期待,你究竟想要用什么办法来臣服于朕,让朕放过年家一马,当然,若是你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只是年家除了你之外,剩下的统统要巡街问斩。”他说完,含着笑容镇定的走出了里屋,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前面种种的不愉快似得,面色沉稳,步伐缓慢。

臣服你奶奶个熊!年莹喜站在原地,气的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的心胸狭隘又假装大义灭亲,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一定的境界。

气不过的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里屋门槛上的门柱便砸了过去,伴随着水花四溅与茶片碎裂的声音,她终是忍无可忍的吼道,“宣逸宁你个杀千刀的!你别走!有本事咱俩单挑!”

前厅里的众人听着这一声怒吼,吓得集体噤声的朝着里屋望了过去。

宣逸宁正巧走进前厅,迎上众人惊讶又诧异的目光,依旧含笑春风,“你们小姐醒了,记得抓紧时间梳洗打扮,耽误了宴席的时辰,可是你们担当不起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紫蝶,赶忙跪在了地上,“皇上的话奴婢一定谨记在心,请皇上放心。”

芊芊,碧荷与六子在紫蝶的声音之中回神,均跟着前前后后的跪在了地上,恭送着宣逸宁。

宣逸宁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步走出了大门,平静的坐上了门外的玉撵,在太监的抬托下,走出了凤栖宫的院子。

走在安静的宫道上,玉撵上的宣逸宁忽然饶有兴趣的开了口,“桂禄海,刚刚你可是听见什么声音了?”

跟在玉撵边上的桂禄海想着才刚从凤栖宫里传出的那一声怒吼,压了压自己的余惊,笑着低声回答,“奴才才刚一直守在院子里,除了栖息在附近鸟儿的鸣叫之外,倒还真是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单臂支撑在玉撵上,宣逸宁慵懒的向后靠了靠,听闻桂禄海的回答,轻声笑了几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又道,“看来她的威力也仅限于此啊。”

桂禄海如此一听,差点没二次闪了自己的老腰,陪着笑脸的不再说话,心里却是不敢苟同的捏了把汗,刚刚那声音差没把房盖给掀开,就差直冲云霄将玉皇大帝的寝宫也震上三震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荣辱与共

跪在屋子里的芊芊等人在宣逸宁离开后不久,便站起了身子,不过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没有一个人敢走去里屋瞧一瞧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还算是比较镇定的紫蝶,走出了她们之中,“你们去该打水的打水,该准备的准备,我去里屋看看小姐,一会小姐若是出来,你们可是要仔细的为小姐梳洗,今儿的宴席想必宫中的其他妃嫔也是要出席的,小姐的装扮绝马虎不得。”

六子与芊芊还有碧荷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不再做停留的开始着手忙活了起来。

见她们都已经开动,紫蝶也不再耽搁,撞着胆子迈步走进到里屋,还没等她迈过门槛,便只见眼前一黑,自己头顶的方向瞬时便传来了‘卡啦’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

这一声音传入耳中,使得本就提心吊胆的紫蝶豁然的后退了几步,随着视线恢复了清明,她便一眼瞧见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年莹喜。

“小,小姐……”紫蝶颤抖着声音看着咬牙切齿的年莹喜,倒不是她的表情让她感觉到了害怕,而是她瞧见了年莹喜那还卡在门框碎裂木屑之中的拳头。

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情绪当中,年莹喜根本不理会面前的紫蝶,不消怒气的握紧拳头,伴随着指缝之中‘咯咯’作响的声音,抽出卡在木框之中的拳头没等落下,便再次挥起朝着门框又是一拳。

本就已经两半的门框哪里经得住年莹喜这般的狠敲?终于在她第二次落拳的时候,碎裂成了几快掉落在了地上。

紫蝶心有余悸的再次后退了三步,直到身子靠上了身后的墙面上,才算是止住了后退的脚步。

终于是感觉到疼痛的年莹喜垂下了手臂,抬眼对上紫蝶还没消恐惧的眼时,露出了怒火烧尽之后的第一丝笑容,“紫蝶,吓到你了?”其实她还是很生气,不过已经不像是刚刚的那般难以容忍了。

‘滴答,滴答’是什么东西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听见声音的紫蝶垂目望去,当她瞧见那从年莹喜袖子之中滴淌出来的鲜红时,再也估计不了害怕的上前几步,抬起了年莹喜的手臂,“小姐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可以砸东西,但万万不能伤了自己才是啊!”

看着她的担忧,年莹喜将手中的木屑拔了出来,带着血丝的将它们一一仍在了地上,不在乎的笑了笑,“没事,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再说又是在手上。”

“这可怎么能不在乎?”紫蝶说着,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避免牵扯她伤口疼痛的温柔拉着,一直将她到了中厅,将她按在了梳妆镜的前面,“小姐,手可是咱们的第二张脸,奴婢们可以不在乎,但您是主子,不能不在乎。”她说着,转身去找随身带来的药袋。

“紫蝶,是不是我的好坏,都跟你们有很大的关系?”年莹喜看着她慌忙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温暖的。

拿着药袋蹲在她的面前,紫蝶笑,“小姐若是这么想也可以,只不过咱们跟在小姐的身边,求的只是小姐能够平安便好了,至于其他的大富大贵,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刚刚端着洗脸水走进来的芊芊,与将收拾衣服拿进来的碧荷听见这话,都是笑着点头,“小姐,咱们是要和您荣辱与共的,所以您疼了,便是咱们都跟着疼了。”

“好丫头们,有你们的话,我舒服多了。”年莹喜笑着看了看紫蝶给她用白色纱布包扎好的手,又配合着芊芊起身净脸,最后安静的坐在梳妆镜前由着碧荷给自己上妆,从始至终都恢复了以往的心平气和。

而芊芊,紫蝶和碧荷,也都是安静的忙着手头上的事情,对于刚刚年莹喜为何那般,都是聪明的只字不再多提。

在差不多就要打扮完事的时候,六子敲门走了进来,当他瞧见盛装打扮的年莹喜时,先是惊艳的咽了咽口水,随后才走到年莹喜的身边小声道,“小姐,刚刚我出去打探了一圈,貌似今儿晚上的宴席邀请了后宫之中的所有妃嫔,当然也包括了现在最为得宠的禧妃娘娘,与和禧妃娘娘有着过节的齐妃娘娘。”

听完了六子的大致描述,年莹喜摸了摸头上晃动的让她不得安宁的发簪,“还真是能人辈出。”说着话的功夫,将头上纯金的簪子摘下来踩在了脚下,“无论是多金贵的人,最终都是怕被人碾压的。”转头朝着紫蝶看了过去,“今儿晚上你随着我去赴宴,切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今晚的宴席是她第一次在这后宫之中亮相,自然要找最为稳重的紫蝶随着她一同前去,因为紫蝶不但有着一颗相比成熟的心,还有着芊芊与碧荷没有的独当一面。

紫蝶看着地上的簪子,柔软的话语之中带起了一丝硬朗,“小姐放心,紫蝶会看着小姐吩咐行事的。”

年莹喜点头,复又看着其他的人,“至于你们都在这里候着,要是有别人想趁机惹麻烦,记得都给我拿出点厉害劲来,放心大胆的给我动手打给我折腾,就算是打死了也没事,有我撑着呢!”

有了她这话,其他人自然是放心的称是,因为她们对于年莹喜的话,早已是确信无疑的。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一会太监抬着玉撵来了再叫我。”年莹喜说着,便要离开。

芊芊心急的朝着门外的漆黑夜色望了一眼,“想来也快要来了,小姐您还要去哪?”她可是害怕年莹喜会临时搞出什么状况来。

年莹喜指了指脑袋顶上的房顶,“我就在这上面,有事直接喊就是了。”说着,走出了前厅,抬步跃上了房顶。

她还有很对事情没交代墨修,出入宫中对什么还不熟悉的她,绝对不能马虎得任何一样。

宣国皇宫,宴合殿。

早就红色灯笼挂成一排的宴合殿门前,已经停放了许多的玉撵,这些空置的玉撵虽然是有序的排成一排排的停放在台阶下面的空地上,不过由于数目颇多,还是将原本空荡的旷地,显得有些拥挤。

宴合殿内,油灯点制的灯笼高高挂于房梁上,在气色灯笼外皮的衬托下与四周反光的建筑相互辉映,很是富丽堂皇而光鲜明亮。

宽敞的中厅里,除了留出一个通往台阶整座的通道外,其他的两边均是桌椅挨着桌椅的被太监和宫女安置的密密麻麻。

而一些已经早到的妃嫔,因为皇上没来的缘故,并没有规矩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成群结队的先聊着,时不时的笑声从她们三三两两的人群之中传出,徘徊在三米多高的宫殿上方,倒也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又是一玉撵由着太监的托抬,缓缓的停在了宴合殿的门口,守在门口传话的太监看着从玉撵上走下的来人,不禁对着大殿之中高呼了一声,“蓉禧宫,禧妃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通传声渐渐的落去,一个婀娜的人影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迈步走进了宴合殿的大厅之中。

她明珠生晕的面庞上带着美玉一般的莹润光泽,橘色的百开长裙修于一身,将她的窈窕又不失清瘦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她高高抬起的一条手臂随意的搭在宫女举起的手腕上,似流水袖口上的淡蓝色牡丹花,在灯笼的晃照下,像是活生生的一般,在她的手臂的衣袖上慢慢生长盛开着。

随着来人的慢慢步入进大殿的中央,其他刚刚还在闲聊畅快的妃嫔们,全都安静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似乎她的光芒是不可被人所埋没和忽视的一样,一时间她便成了这宴合殿之中最耀眼的一道风景。

就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大殿之中,忽然从人群之中传来了一声娇笑,“禧妃娘娘今儿这套百开裙真是羡煞我等旁人的眼啊!”随着话音的传散,一个身穿淡紫色罗裙的年轻女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该女子长相并不算得上是出众,却独独生了一双明亮的眼,她面带着可以奉承的微笑走到禧妃的身边,状似亲密的挽住了禧妃的手臂,“要臣妾说啊,放眼咱这后宫望过去,还单单就是禧妃娘娘这一朵花,四季常开明艳六宫。”

“安嫔今儿个是吃了蜂蜜才来的么?嘴可是真甜。”禧妃笑的一派骄傲,显然很是受安嫔刻意讨好的说辞。

安嫔见禧妃心情不错,收下了自己的奉承,更是不敢不言的又道,“禧妃娘娘是天生丽质,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妹妹不过是说实话罢了。”

其实她也不想这般的奉承着禧妃,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进宫也有二年,虽有封号却一直没能得到过皇上的宠幸,而她的父亲不过是三等官员,又在朝中不堪立足,所以她为了让自己能尽快的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只能见风使舵的跟在禧妃的身后,与禧妃结为一党,希望哪天禧妃能开恩,在皇上的面前提携一下她。

其他的一些不受宠的妃嫔听闻了安嫔的奉承,无不开始借着安嫔的话继续捧着禧妃,她们之中自然也有与安嫔同样的出头人,当然还有另一群想要明哲保身不愿得罪禧妃的胆小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宫是非

“安嫔这话说的还真是好笑,难道这整个后宫便只有禧妃一朵鲜花,而其他的人都成了绿叶不成?你这到底是在讽刺我们其中的某一个,还是在怀疑皇上选妃的眼光?”在众多奉承的话语中,有一道鹤立鸡群的声音忽然高于其他声音的,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

才刚缓解下来的气氛,被这一声话语再次打入了冰窖之中,无数妃嫔再次噤声在了原地,轻轻的垂下了头。

安嫔看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齐妃,虽然被差了台不是个心思,不过碍于齐妃的辈分要比她大上许多,她面上的笑容却是不敢沉下来,“齐妃娘娘可是多心了,妹妹我怎敢有此意思?”

齐妃不屑的瞥了安嫔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脸色已经僵下来的禧妃身上,“禧妃娘娘可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不过勿要一时得意的抢了她人的威风,不然这上面人的若是掉了下来,可是要砸死人的。”

就算齐妃没有挑明,在场的妃嫔又怎么能听不懂她这话语里的意思?

今儿个晚上皇上是为了迎接新后才特此设下的这个宴席,为了不宣兵夺主的抢了新后的风头,哪个妃嫔不是刻意的打扮素淡?

虽然这新皇后大家都没见过,但好歹人家也是以后她们整个后宫的主人,谁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得罪了新后,为自己以后埋下无穷无尽的麻烦。

其他妃嫔听懂了,禧妃自然也是听了个明白,当然她也是知道这么个道理,不过她却是不信这个邪,因为她相信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傻子而改变。

一片的沉静过后,禧妃从僵硬的面颊上扯出了一丝笑容,“齐妃娘娘还真是懂得未雨绸缪,只不过这话齐妃娘娘自己记着就好了,本宫素来喜爱鲜亮的颜色,这是整个宫里妹妹都知道的事情,至于是不是宣兵夺主,就不是本宫能阻止的了的了,天生丽质四个字,又怎能是刻意素淡能掩盖得住的?”

一边搀扶在禧妃身前的安嫔想要插嘴趁机跟着奉承几句,不过她抬眼看着齐妃脸上不屑的笑意,想了想终究是将轻启的唇再次合了上。

这是后宫两个独头的明枪暗箭,根本没有她插足的余地,不然若是一句话说不好,没准不但是惹了禧妃,还有可能得罪了齐妃。

齐妃当然是没错过安嫔想要插嘴的样子,她上前几步走到禧妃的另一侧,眉眼若有似无的瞟过安嫔,一张淡粉色的唇却是同禧妃说道,“禧妃娘娘可要小心脚下可要站稳了,不然啊这一个脚滑的掉下来,那可真是血骨无存,这站在下面的人现在是托着你走,可真当你摔下来的那一天啊,能不能托着可就不一定了。”

安嫔听着这明暗都将矛头指向自己的话,心虚的垂下了眼帘,她一是不敢开口反驳,二是齐妃的话确实是戳中到了她的心坎上。

禧妃不耐烦的拧起长眉,看着身边明晃晃找茬的齐妃,心思忽而一转,再次对上齐妃双眸的她,竟是笑了出来,“齐妃娘娘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没见到皇后,就开始跟皇后投缘了不成?”说着,她压低了几分的声音,对上齐妃的耳,“只不过齐妃娘娘是有心,可本宫怕皇后未必有意啊!”

在她看来,齐妃今儿如此的与自己作对,无非是想靠拢进新皇后的阵营当中去,毕竟在这宫里与自己结为一党的妃嫔甚多,但与齐妃交好的根本没有。

带着玫瑰花香的气息扫进了齐妃的耳,刺的齐妃心里一凛,她高抬起眼帘正想反驳禧妃,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

明黄的龙袍在大殿烛光的辉耀下越显盛辉,宣逸宁从迈进大殿的那一刻,便敏感的察觉到空气之中流动的波涛暗涌。

守候在大殿里的众位妃嫔见是宣逸宁走了进来,无不是为这场无声战役松了口气的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安——!”

宣逸宁止步于这些妃嫔距离的前几步,垂下目光扫视了一圈之后,淡淡的道,“都起来吧,今儿是家宴,都不用这般的拘谨。”

“谢皇上——!”大家在宣逸宁的话语中,缓缓的站起了身子,不再像是刚刚的那般成群结队的站在大殿的中央,而是都默默不语的走到了自己的席位前,在各房宫女的服侍下,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们这一干的妃嫔当中,被宣逸宁宠幸过的妃嫔简直是少之又少,有的妃嫔更是连宣逸宁的长相都模糊朦胧,就更不要说与宣逸宁有过交集了。

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能与她们心中朝思暮想的皇上见了面,众位妃嫔自然是全都刻意扮起了谦恭淑女,虽因是给皇后洗尘而都不曾化上浓妆,不过却都怀揣了一颗期待的心,期望皇上能够因为自己的举止,能对自己多停留一些目光。

不过在她们之中,也有同她们行为举止不一样的人,而禧妃就是最为与众不同的一个。

禧妃并没有随着其他妃嫔一样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在宫女的搀扶下,带着妩媚的笑容走到了宣逸宁的面前。

“皇上。”禧妃说着,更是靠前一步想要搀扶上宣逸宁的手臂,“臣妾今儿个可是花了许久才化好的这月影黛瑰的妆容,如果不能坐在皇上的身边,可是白白浪费掉了臣妾的一番苦心呢。”

她会如此大胆的要求,就是因为以前每次的聚会,她都能与众不同的坐在宣逸宁的身边,而这次的宴席在她的眼里也没什么不同,因为她根本没有将那位新皇后给放在眼里。

坐在另一处的安嫔见到禧妃如此,不禁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在她看来,禧妃之所以有这样的胆大妄为,全是因为得宠所致。

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同禧妃一个阵容的心,因为她举得,现在只有禧妃能帮着她一招获得皇上的恩宠。

不过坐在她靠前几排的齐妃就不这么认为了,对于禧妃现在的撒娇卖宠,她只是不屑的一笑置之。

“嗤……”一声轻轻的鄙夷声,从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的蓝水口中发了出来。

齐妃听见,为了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不禁拧眉的拉了一下蓝水的袖子,她这个丫头哪哪都好,就是面上挂不住事情这一点,是怎么改也改不了了。

蓝水觉得手腕一疼,顺着看下去,便对上了齐妃拧紧的眉,见了齐妃的样子,蓝水也知道是自己的那一声嗤笑引来了齐妃的不开心,不过见着禧妃那哗众取宠的样子,她就是忍不住,现在就是对上齐妃不满的目光,仍旧是垂下了腰身小声道,“娘娘,禧妃如此明目张胆的在皇上面前献媚,怎么不叫人心生作呕。”

齐妃听了这话,更是秀眉拧紧成了一个疙瘩,“你这丫头还没有点分寸了?主子的闲言也是你能说道的?是不是要等我亲自给你缝上?”

蓝水见齐妃是当真动了怒,知道自己是逾越了分寸,闭紧嘴巴的不再说话,只留着这些的不满在心中鄙夷。

齐妃见身边的蓝水消停了下来,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气,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厌恶着禧妃的做法?不过这后宫之中每个人的生存手法不尽相同,哪能是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循规蹈矩?

只是……

齐妃抬眼朝着大殿的中央望去,看着挂在皇上臂弯里的禧妃,嘴角浮上了一层冷笑。

据她所知,这位新进宫的皇后很是了不得,不但让皇上否决了满朝官员的奏折,更是不顾吉日的提前接进了宫里,而如此能让皇上为了她一一破例的女子,她不相信能不是禧妃说攀比就攀比得下去的。

禧妃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一般,展着骄傲的翅膀,在宣逸宁与各宫妃嫔的面前尽显妩媚与美丽。

跟在宣逸宁身边的桂禄海瞧着禧妃身上那身尽展身段的百开裙,愁心的闭上了眼睛。

他本以为今儿晚上有皇上的出面,一向不安分的禧妃能收敛一点,不过现在看来,那血雨腥风的风暴,只是刚刚才开始啊。

“禧妃今儿的百开裙还真是合身。”一直没有开口的宣逸宁,分不清喜怒的看着缠绕在自己身边的禧妃,“朕以前倒是没见过。”

禧妃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反应极快的再次笑了起来,“这是臣妾叫人新作的裙子,不知皇上可是喜欢?”

“那还真是让禧妃费心了。”宣逸宁笑容好看,酒窝深陷,“只不过朕不知,禧妃如此这般的费心,究竟是为了这个宴席,还是为了迎接新后?”

这次,禧妃的笑容彻底的僵硬在了脸庞上,虽然宣逸宁的声音之中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只是却只有她自己明白,这话语之中所藏的暗涌正在慢慢的流动着。

对于禧妃的表情,宣逸宁甚是满意,伸手将禧妃的手从自己的臂弯之中拿出,对着另一边的桂禄海吩咐道,“去带着禧妃坐到位子上去。”

“是,奴才遵旨。”桂禄海领命,“禧妃娘娘,跟着奴才这边请。”

此时的禧妃已经完全的呆愣住了,她除了跟在桂禄海的身后安静的朝着自己的位子走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衣风波

宣逸宁只是扫了一眼禧妃木讷的身影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自己登上了台阶,坐在了大殿的正座上。

送走了禧妃的桂禄海跟着走上台阶,站在宣逸宁的身边声音颤抖了起来,“皇上,今儿这事确实与奴才没有关系啊!”

宣逸宁懒懒的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桂禄海尽声,今儿年莹喜的衣物虽然是桂禄海一手包办的,他不相信禧妃能买通的了桂禄海,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禧妃派人打听出了今晚年莹喜所要穿戴的裙衫。

不过这事既然已经出了,现在也不是挑理的时候,而他自然不会为了一条品貌相当的裙衫责罚禧妃,至于一会年莹喜来时的尴尬,他也不曾担忧,因为他知道,无论将那个女人扔到多难的困境里,她都能光彩熠熠的爬出来。

被送到座位上的禧妃握紧桌子下面的双手,直到双手泛起了青白,她也不觉疼痛。

皇上刚刚虽然并没有严声指责她的衣着,不过她却是也听出了那话语里的警告意味,而要不是皇上在偏心于那位新皇后,又怎么会让她坐在众席位之上?还不是为了不抢去新皇后的风头?

越是这么想着,禧妃的双手便攥的越紧,到了现在的局面,她还真是好奇的想要看一看,这个年莹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皇上为了她而让自己埋没在人群里。

其实不光是禧妃,就连其他的妃嫔也都想要看一看这位新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她们倒是没听出来宣逸宁话语之中的意思,也不了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们只是想单纯的瞧一瞧,又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子,被锁进在了这个深宫里。

“新皇后到——!”随着门口太监的又一声高呼,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均是屏气凝神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门外,年莹喜带着紫蝶一步一步慢而稳重的登上台阶,在门口太监的通报声之下,她正好与紫蝶停在了宴合殿的正门口。

紫蝶站在门外,看着自己面前灯火辉煌的大殿,身子紧张的下意识绷紧了起来。

她虽然也是与王婉修出席过许多的宴席场合,但是像今天这般这样隆重的还是第一次,她的紧张有着对这场宴席的未知,有着对这皇宫的畏惧,还有着对此刻向她们望来的无数目光。

感觉到身边紫蝶紧张的微喘,年莹喜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侧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将声音压到最低的开了口,“这里除了皇上便是我最大,实在不行咱们就抄家伙血拼,出事算我的。”

听着这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言语,紫蝶登时便消减下了身子上的紧张感,她看着年莹喜信任而郑重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从年莹喜的手中抽出,高抬起自己的手臂托起了年莹喜手心的同时,随着年莹喜一同迈步过了大殿门口的高木门槛。

一直守在门口的通传小太监也是将刚刚年莹喜的话听进了耳里,他瞪大眼睛的看着年莹喜慢慢离着自己远去的背影,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吧,那般不拘小节的话,怎么能从一位女子的口中传出?

随着年莹喜的步入其中,众人的目光也都跟着带起了一丝惊艳的诧异。

虽然她身上的裙子与禧妃刚刚穿的裙衫不相伯仲,不过她不加修饰的长发,白如雪的肌肤,以及不输给任何人的五官,都是那样的让人心魄一阵。

年莹喜忽视掉众人的目光,一双眸子盯着自己正前方高坐上的宣逸宁,一直到她在紫蝶的搀扶下走到了台阶下,才嫣然一笑的福下了身子,“皇上万安。”她手如柔夷,肌肤凝脂,露出唇畔的贝齿光亮洁白,巧笑倩兮的面庞让人流连的忍不住一望再望。

高坐上的宣逸宁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后才勾起了笑容,“起吧。”

紫蝶搀扶着年莹喜缓缓起身的同时,桂禄海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皇后娘娘,请随奴才上台阶吧,您的位置在皇上的边上。”

年莹喜点了点头,随着桂禄海的脚步迈步登上了台阶。

刚刚冷眼看戏的齐妃从年莹喜的身上收回目光,转眼朝着另一边的禧妃望了过去,她一早便猜到了这位新皇后会不同凡响,如今一见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刮目,只是可苦了禧妃,不知道这位新皇后的容貌,会让一向妒忌心强的禧妃窝火多久。

台阶上,年莹喜可谓是一步一个坎的终于挨着宣逸宁的身边坐了下来,不耐烦的踢了踢自己脚面上的裙摆。

她的动作,使得身边的人侧目,瞧着她因为踢蹬而露出脚踝的裙摆,不免歪头低声的轻语,“你就不能消停片刻。”

年莹喜一脸的无奈,“真不知道这裙子是何人设计的,长的拖地不说还糊脚面的绊脚。”

她的话不光是让宣逸宁听了进去,更是让站在她身后的紫蝶与桂禄海听了个清楚,紫蝶抿唇的露出了笑意,桂禄海一脸苦相的无可奈何。

“也许消停下来便不是你了。”宣逸宁说着,直起身子,随后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下面的众人道,“开席。”

伴随着众人举起酒杯的同时,年莹喜感觉到了一道很不友好的视线正在怒瞪着自己,举着酒杯的她稍稍侧了下自己的目光,便无巧不成书的对上了禧妃根本不打算收回的怒视。

禧妃在看见年莹喜的那一刹那,心中的怒火便已经冉冉的升起,她不敢相信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年莹喜万众瞩目的一点点的靠近在宣逸宁的身边,心中所疑虑的是这个不但不痴傻,反而庄重自然的年莹喜。

不过想着刚刚的事情,她顺其自然的将所有的疑虑都化成了嫉妒的恨意,而在年莹喜转过目光的时候,她全无退意的对上了年莹喜的目光。

年轻貌美又怎样?自然得体又怎样?这个后宫是她的,谁也别想从她的手中将它夺走!

面对禧妃的嫉恨,年莹喜倒是不以为意,这样的目光对她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根本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

年莹喜将目光往下移了移,当她看清楚禧妃身上的衣裙时,倒是撇嘴笑了,举着手中的酒杯朝着禧妃示意了一下,随后一仰而尽的收回了目光正回了身子。

以为和她穿成一样的就可以向她示威了么?她年莹喜又不是吓大的,在二十世纪有的是穿戴相同的人,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要想让她心有余悸的加以防备,就要拿出点真本事来,这样小打小闹的手段,不好意思,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禧妃咬着下唇,气的抖了起来,趁着宫女上菜的功夫,忽然站起了身子,在其他妃嫔的注视下,一摇一晃的走到了台阶的下面。

“皇上,可能让臣妾敬新皇后一杯酒?”她以最美的姿势站在大殿的中间,任由身上的百开长裙拖在地上,眉目含笑的仰着面颊,像是一朵开在大殿之中的娇艳玫瑰。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的其他妃嫔全都将目光转到了禧妃的身上,其实禧妃的善于独宠在宫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禧妃现在竟然能这样不分场合的视若无睹。

宣逸宁放下手中的酒杯,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光,除了遗留在脸上两排半圆形的阴影,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

年莹喜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之色,像是这场闹剧根本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她不过就是一个来打发时间的无聊过客。

站在她身后的紫蝶心脏都捏了起来,在她看来,既然禧妃敢当众挑事,就绝对不可能是单单敬酒那么简单。

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既然禧妃有这个心意,朕又怎好阻拦?只是这场宴席之中朕不过是一个配角,既然禧妃有意,就看看今儿的主角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禧妃如此一听,心里一喜,将目光转向了年莹喜,顺带着将手中的酒杯再次抬高了些,“不知道皇后可赏脸?”

轻轻抬起一直低垂的目光,年莹喜慢慢的抬起了头,玩劣般的伸出五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禧妃挑衅的样子,无畏一笑,“喝酒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你到底是谁啊?先报上名来听听。”

紫蝶听着年莹喜到出口的一字一句,简直是以为出了幻听,自己的小姐还当真是无法无天,竟然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给禧妃难堪。

‘噗嗤!’齐妃身边的蓝水一个没憋住的笑了出来,齐妃拧眉抬眼的示意蓝水多嘴,蓝水吓得赶紧将笑憋了回去。

不过蓝水是憋回去了,其他妃嫔,宫女,太监可是都窃窃私语的低笑了出来。

面对这变了质的局面,桂禄海惊讶于年莹喜太过大胆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在这深宫之中还不曾有人敢这般额戳禧妃的霉头,想必年莹喜是第一个,也是以后的最后一个。

禧妃听着四周传来笑意,面色登时涨红了起来,似乎她连鞋子里的脚趾都蜷在了一起,连着不堪与愤怒的僵持在了大殿的中央。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家来找茬

“怎么,不想说么?”年莹喜懒洋洋的露出一丝笑容,随即放下手中的杯子,向着椅子后面靠了靠,“如果你不说的话,那么抱歉,这酒恕我无法奉陪,我没有习惯与无名氏共同畅饮。”

坐在不远处的齐妃看着大殿中烟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禧妃,心中掂量了起来,她倒是没想到这位新皇后竟然也是位得理不饶人的主,看样子这次有禧妃受得了,不过转眸又是一想,她便勾唇含笑的独自饮下一杯酒,其实这样也好,俗话说以暴才能制暴,也许这位新皇后天生便是克制禧妃的料。

僵硬的禧妃感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种带着讥讽与看热闹的视线,让她的浑身都似着火一般的烧了起来。

进退两难的她憋了一口气在心坎上,抬起眼睛再次朝着年莹喜望了过去,“臣妾是皇上封号的禧妃,新皇后初出入宫没听过也是对的,只不过这名号之类的以后还请皇后谨记才是,不然若是重演今天的局面,怕是有人要说皇后娘娘失职了。”她说着话,不免笑了起来,花枝招展的媚笑在这个大殿之中,是最后的一丝防御。

她在这深宫之中受宠如此之久,从来没有尝到过今天的这般羞辱,她绝对不能临阵脱逃的输给一个新出炉的雏鸟,就算是疼,她也要打破牙齿活血吞。

年莹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禧妃的话,她起身之前先是侧眼睨了下身边的宣逸宁,见他当真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不由得在心里呸了一口,宣逸宁你丫的有种,竟然如此包庇着你的女人来闹我的场子!

收回目光的同时,年莹喜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在紫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台阶,站定在了禧妃的面前。

她视线清明的打量着自己对面的禧妃,不得不说这女人确实长了一张不错的脸蛋,只不过很是可惜,她本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所以是谁都一样,只要是敢挑衅她的人,就别怪她下手不讲情面!

而且她刚刚在来的路上还在想,要如何做才能一炮在这后宫打响自己,让那些有恃无恐的人望而却步,现在既然这待宰的羔羊既然亲自送上了门,她要是再客气的话,未免倒是她有些失了礼数了。

在年莹喜打量禧妃的时候,禧妃其实也在打量着年莹喜,她从来不相信有哪个女人能超越于她自己,当然就算是真有能超越的,她也要亲自动手斩了那个人的草,除了那个人的根,因为这后宫是她的,从她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她光宗耀祖的老死在宫中。

这份荣耀是独独属于她自己的,无论是谁,都别想从她的手中将这份荣耀抢走!

空气里流动着的气息,似乎在年莹喜与禧妃之间呆滞了下来,她们穿戴相同的站在大殿里,拥有着势均力敌的美貌与身材,在寂静的空气之中,打起了一场无声的战役。

下面坐着的其他妃嫔无不是屏着自己的呼吸,不敢眨眼的瞧着,望着,打量着,没有一人插嘴其中。

她们都很明白,这是一场新主与旧主之间的战役,根本不是她们其中的谁谁,能够阻止或是帮衬得了的。

一直担忧的心都悬在半空上的桂禄海哆嗦了起来,他垂眼小心的瞄了瞄依旧稳坐于泰山的宣逸宁,愁苦的老脸都快要挤出了水来。

他真是想不明白,皇上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就准许了禧妃的这般胡闹。

“皇后娘娘请吧,臣妾这厢有礼了。”看够了的禧妃收回目光,说着话的时候,起先抬臂仰首的喝下了自己手中的酒。

年莹喜勾带着些许的笑意,一直看着禧妃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才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禧妃见年莹喜也是喝尽了杯中的酒,笑着福身告退,“皇上娘娘如此赏脸,是臣妾的福气,还请皇后娘娘上座。”她说着,又将目光高抬了几分,朝着高座上的宣逸宁望了去,“谢皇上准许臣妾的一番心意,还请杭商容许臣妾回座位。”

坐在高处的宣逸宁见事情也差不多了,抬起手臂正想着让禧妃退回去,却在他还没有将话到出口的之前,被另一道声音给挡了下来。

“皇上。”年莹喜跟着抬起了眸子,眸色里虽带着一些酒醉的朦胧,却依旧挡不住瞳孔折射出的清透,“既然禧妃如此识大体,懂礼数,若是不尽兴的就此回去,岂不是让其他妹妹觉得是我怠慢了?”

这场仗,禧妃已经自知是自己占了下风,如此的想要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为的就是养精蓄锐的以后算账,如今听到年莹喜的这般说辞,惊讶又恼怒的将目光转到了年莹喜的身上,她还真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要与自己纠缠不休到底。

年莹喜忽视掉禧妃迸射出来的怒火,仍旧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宣逸宁的身上,对上宣逸宁直视的目光时,她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既然这是一场闹剧,那么不闹下去,又怎么能热闹?

各个宫的妃嫔哪里想到这位新来的皇后竟然如此大胆,不但挡下了皇上的话,更是不想让禧妃下了这个台阶,如今这般的看来,所有人不得不为着年莹喜捏了一把汗,因为她的大胆和有恃无恐,毕竟从她们进宫到了现在,还没有人如此大胆的敢拦截皇上的话,就是一向得宠的禧妃,面对皇上也是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的。

手臂还轻抬于半空的宣逸宁看着年莹喜不甘示弱的样子,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是放下了手臂,“要如何才算是尽兴?”他细长的眼睛玲珑剔透,眼角微微扬起,并不见丝毫的动怒。

他这样的举动,无疑不让大殿里的其他人跌了眼镜,谁也没料到,年莹喜得到不是任何的惩罚,而是皇上变相的包容。

禧妃更是不敢相信的将目光从年莹喜的身上高抬了起来,朝着宣逸宁看了去,当她瞧见宣逸宁眼角上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时,无不是嫉妒与惊讶的,她从来没见过宣逸宁对谁露出过如此包容的微笑,甚至是想也不敢想,这笑容有一天会出现在这位谁也无法摸透心思的帝王俊颜上。

年莹喜对于宣逸宁不加以阻拦的回答很是满意,转头吩咐了身后的紫蝶一句,便笑着转头朝着大殿里其他的席位望了过去,“还有没有想要敬酒的了?”

伴随着宁静的无声回答,紫蝶虽是很诧异刚刚年莹喜的交代,不过还是不敢迟疑的迈着步子退下了大殿,按照年莹喜的交代去办事了。

“娘娘,这算不算是峰回路转了?”一直盯着大殿中央的蓝水小声的询问。

这次,齐妃并没有责怪蓝水的多嘴与多事,而是苦苦的一笑,眸中了然,“历代新人胜旧人,谁不信邪谁死的难看,而这位新皇后,看来不单单是新人这般的简单啊!”是了,能得到皇上的如此包容,岂能是一句新鲜感能说明的了的?

蓝水似懂非懂的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再多言的继续将目光朝着大殿的中央投了过去。

片刻过后,安静的大殿里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妃嫔们朝着那声音望了过去,只见是刚刚的紫蝶,正抬着满满的两坛酒,朝着台阶处走了过去。

高台上的宣逸宁看着紫蝶手中的两坛酒,白玉般鼻梁下的薄唇扯出一个浅若的弧度,极浅的轻笑了一声。

他就该知道年莹喜不会对前来挑衅的禧妃善罢甘休的,只是他没料到她疯起来是这样的没有边限。

‘当’的一声,紫蝶将那满到不断溢出来的两个酒坛放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年莹喜看着紫蝶面红气喘的样子,将她拉了起来,“去后面歇着,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紫蝶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年莹喜。

年莹喜弯腰蹲在地上,伸手将两坛酒的盖子掀开仍在地上,随着酒气飘香的味道慢慢从酒坛里传出,她起身拍了拍手,看着禧妃邪邪的笑了起来,“禧妃,请吧。”

禧妃有些呆愣,她先是看了看年莹喜不善的笑容,又看了看地上的满满两大坛子的酒,似是明白又不明白的晃了下身子,“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不懂?”年莹喜歪头笑的更加的邪恶,“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禧妃将我这个新进宫的皇后当成朋友,又怎么能不尽兴而归?现在这里没有皇后与禧妃,只有你我,所以算是我的一点点的回礼,今儿我们就将这坛中酒喝个干净,你觉得可好?”

她的话,让禧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泡在了酒坛之中,她不敢相信的瞪起了眼睛,盯着年莹喜看了半晌之后,忽而抬头的朝着高台上的宣逸宁投去了求救般的目光。

“皇上。”禧妃说着,跪在了地上,一双动人的双眼里泛起了泪光,“臣妾自幼熟读女驯,女经,深知女子喝酒乃为小品方为大雅,豪饮甘酒都是男子所为,岂能是女子所能效仿的?如今皇后娘娘这般的劝臣妾豪饮,臣妾深感惶恐啊!”

第一百四十章 一缸女儿红

禧妃这话自然算是在求宣逸宁给她一个台阶下来,免了她要喝整坛酒水的苦,她自知自己酒量有限,又怎能与年莹喜这般的胡闹下去?万一要是当真喝多而出了洋相,自己以后在这宫里便是贻笑大方了。

年莹喜好笑的也抬眼朝着宣逸宁看了去,她倒是并没有真正想要禧妃真正与自己喝酒,毕竟她的酒量也是有限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完酒了以后清醒的应付完这场宴席。

她这般的做法完全是为了吓唬禧妃罢了,因为她敢肯定禧妃不敢,而就算禧妃敢拼的话,宣逸宁肯定也是要加以阻拦的,毕竟她们俩一个是她的爱妃,一个是他的契约皇后,如此在他的面前举着酒坛子海喝,传出去是好说不好听。

宣逸宁正目垂眼的望着禧妃的求救,余光之中则满满是年莹喜挑衅的笑脸,他堪称完美的五官平静如水的在大殿的灯火下闪着高贵与优雅光泽,不说不语的任由长睫遮住眼睑,让人无法捉摸他最后的决定。

站在他身后的桂禄海想要上前说点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止步的站在了原地,今儿禧妃这般哗众取宠的先是模仿新后的穿戴,后又是亲自上前的挑衅敬酒,当真是有些过火了。

皇上的脾气一向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可能现在表面上好好的,没准心里已经气极成火,他若是这个时候上前帮着禧妃说情,恐怕会引火烧身。

再者,就算是皇上不会多心,恐怕他若真是帮着禧妃说情,也会得罪了这位新皇后,这新皇后的厉害他可是一早便领教过了,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帮腔,而得罪了新皇后。

而且禧妃一向在后宫里无法无天惯了,现在有这么一位能够压制住她气焰的人出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就在桂禄海垂下头想要明哲保身的同时,安嫔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她笑容可掬的先是福了福自己的身子,随后朗声开口,“臣妾以为这酒喝不得,一位皇后一位贵妃如此的博酒,如若是传了出去,想来是有失体统才是。”

她很清楚枪打出头鸟这个词,但她却还是撞着胆子的站了起来,当然这其中卖禧妃人情是其次,想要在宣逸宁的面前留下个印象才是真。

禧妃听了这话,稍稍的松了口气,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她一个人的请辞可能无法让皇上帮着她,但有了她人的求情就不一样了。

年莹喜倒是无所谓的继续盯着宣逸宁猛瞧,对于这样抢着出头的人她根本没有兴趣可谈,所以甚至是连头都没有回过去一下。

随着安嫔的话音落下,有许多想要讨好禧妃的妃嫔,也是窃窃私语了起来,她们的声音忽大忽小,无不是在重复着一套说辞——这酒喝不得。

“皇上。”在众多窃窃私语之中,齐妃缓慢的站起了身子,她淡然雅致的将目光放远,投掷向宣逸宁,沉着却道不同的轻动唇畔,“素来宣国的祖先都是马背上的英雄,豪迈气爽,不拘小节,而宣国曾经的第三任与第五任的皇后便曾在不同的场合豪爽如男儿般的饮酒畅谈,这样的举止不但没有让人感觉到失了身份,更是让史部以女子大气,巾帼之姿的语言给铭记了下来,并且代代相传,今日我们的新皇后竟然能不巧不成书的与先代皇后同一作为,依臣妾看,这酒禧妃要是不喝,多少会让人觉得有萎缩之嫌啊。”

安嫔没想到今儿晚上齐妃会屡屡与自己作对,无语应答的她毫无办法,只能不支声不念语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齐妃你好样的!禧妃跪在地上,耳边嗡嗡回想着齐妃的说辞,心中早已火烧成恨,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就算今儿这酒她喝与不喝,都与年莹喜这梁子结下了,既然齐妃喜欢火上浇油,她一定在日后要她引火烧身!

年莹喜听着这与众不同的说辞,一时间来了兴趣,刚好仰头仰的脖子也有些酸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侧头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了去。

裙幅褶褶,气若幽兰,面目清雅,眉似墨描,年莹喜没想到这宫里竟然还有如此不愿粉黛的女子,一时瞧着起身站起的齐妃起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倒不是为了她帮着自己说话,毕竟人性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她这套的说辞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什么,年莹喜对她的这种好感只是单纯的来自于素淡的穿着与净白的面庞,只因她自己也不是一个喜欢化妆的人。

“齐妃的话倒是深得朕心,朕也无不是时时刻刻想要亲眼见见女子大气,巾帼之姿。”宣逸宁说着,双手插于袖袍里,松了松筋骨的朝着后面的椅背靠了靠,向着大殿下的禧妃缓缓而道,“既然爱妃有心,皇后有意,朕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在其他妃嫔的惊呼中,站起身的齐妃心满意足的坐下了身子,跪在地上的禧妃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另一边的年莹喜不敢相信的转回目光朝着宣逸宁看了过去,有没有搞错?这宣逸宁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帝王?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宣逸宁瞧见年莹喜投射过来的不敢相信,抿唇颔首的露出了轻笑,面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你这作妖的速度是要上天,朕便送你一程。’我靠——!读懂他眼中意思的年莹喜压根咬得‘咯咯’作响,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宣逸宁你少得意!不就是一坛酒么,吓唬的了谁?’宣逸宁笑容淡然清雅,抬手将身后的桂禄海叫过来,“下去帮忙托着点,再去叫两个人过来一起帮着。”

桂禄海到了这时,才看出来皇上是真打算陪着这位新皇后疯下去,点了点头的走下台阶,不敢耽搁的伸手从两边又招呼过来了两个小太监。

“皇后娘娘,这酒奴才们帮您抬着,您尽管喝就是了。”桂禄海说着,将剩下的两名小太监指使到了另一边的酒坛处,自己则同等在一边的紫蝶慢吞吞的将酒坛子托举了起来。

年莹喜瞧着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禧妃,笑冲着她抬了抬下巴,“禧妃,喝好啊!”她说着,首当其冲的把着酒口的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禧妃看着已经开始喝起来的年莹喜,先是咽了咽自己的口水,随后蹭到了酒口边上,伸出颤巍巍的双臂,把上了酒坛子,她看着这硕大酒口里一眼看不低的酒水,来不及哭的闭上眼睛,下了狠心的也‘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其他的妃嫔哪里见过这般的喝酒之态?均是呆愣在了座位上,那两大坛子的酒光是看着就让人发憷,根本不用说是喝了,真不知道这位新皇后与禧妃是如何咽进去的。

宣逸宁面不改色,目色沉淀呈黑曜石一般的明黑,时而的流光波动带起他双眸之中的涟漪层层,抿唇仰首垂目的望着大殿之中的情形,分不出喜怒。

紫蝶正对着年莹喜的面颊,双眼里无不是担忧又着急的神色,她很想劝慰一下年莹喜不行就别喝了,可话到了嘴边,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年莹喜是谁?是天不怕地不怕,永远不会认输的人,紫蝶很明白其实就算是她说了也是白说,因为年莹喜根本不知道‘放弃’两个字要如何的书写。

帮忙在另一边托着酒坛的桂禄海心惊胆战,手上的重量每轻一分,他的心便是跟着沉下去一寸,这酒光是闻就能知道是百年酿出的女儿红,仅仅三杯便能让一般人醉上一天一夜,如今年莹喜如此的喝法,说一句不吉利的话,他真怕她会长眠不起啊!

一炷香过后,年莹喜连吞带灌的将一坛子的女儿红全部喝到了自己的肚子里,桂禄海与紫蝶将空置的酒坛倒扣在了地上,以示意着这酒坛已经空空如也。

一直看热闹的妃嫔们见着那倒扣在地面上的酒坛子,啧啧称奇的同时对年莹喜也升起了些许的畏戒,有些以前想要靠拢禧妃的妃嫔们,开始琢磨着也许这位新皇后会是她们更好的依靠。

宣逸宁瞧着地上的酒坛,唇畔勾起了丝丝的笑意,看来这次又是他小瞧了某人啊!

桂禄海心急的从端着托盘的丫头手中端出一叠的酸枣,递到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这酸枣虽酸涩无比,却是解救的凉药,您先含一颗?”

年莹喜摆了摆手,推开面前的酸枣盘子,没有丝毫晃动的走到禧妃的身边,看着已经对着酒水难以下咽却又不得不张开红唇吞咽的她,嫣然一笑,“禧妃果真是大家闺秀,这一坛子的酒才刚减了三分之一,如是这般下去,岂不是要喝到天亮?”

禧妃本就已经吞咽到了极限,如此这般的一听年莹喜幸灾乐祸的说辞,当即一口气涌了上来,混和着口中的酒水喷洒在了地面上。

年莹喜快速的闪躲到了一边,看了看被太监及时搀扶住的禧妃,又瞧了瞧地面上的女儿红,不禁状似心疼的啧啧,“白瞎了这好酒,不过既然禧妃喝不进去了,不如算了吧皇上?”她说着,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未曾说话的宣逸宁身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帝王的柔情

各宫的妃嫔如此一听,均是将目光都转向了高台处,无不是惊讶与差异的,谁也没想到这灌禧妃酒水的事情是皇上的意思,不然新皇后为何要在最后问皇上的意思?

趴在地上的禧妃虽已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不过神智暂时还算是清明的,自然的,她也是听见了年莹喜问向宣逸宁的话语。

她有那么一刻是惊慌失措又不敢相信的,她惊慌的是,怕皇上如此做法是在惩罚她今儿晚上的哗众取宠,不敢相信的是,皇上竟然为了一个新进宫的女人惩罚自己。

宣逸宁的双眸闪出一道凌厉的光,听着她的问话心里却觉得甚是好笑,明明是她张罗喝酒,又是她张罗非要捧着坛子喝,现在却在临终末了的时候想要将这烂摊子说丢就丢的扔给自己,当真是足够胆大。

年莹喜没有般丝畏惧的依旧仰首望着他,心里早已啼笑皆非,想和她玩?不付出点代价出来怎么行?

读懂了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宣逸宁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转眼朝着下面的桂禄海看了去,“去将候在门口的李全福叫进来,让他将他家主子扶回去好生照顾着。”

年莹喜对宣逸宁这种直接不回答自己问题的态度,很是不爽,不屑的撇了撇嘴,还以为他多爷们,到头来也不过是岔开了自己的矛头。

紫蝶上前一步扶住了年莹喜,看着她面色红润眼神迷蒙的样子,担忧的小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吧。”

年莹喜的脑袋虽然已经开始一圈圈的晕涨了起来,不过她却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摆了摆手,“扶着我坐回去,这酒既然喝了,我就要胜过禧妃一筹,让其他妃嫔有个畏戒,若是我也临阵脱逃,在他人眼里我不过是与禧妃打个平手罢了,这酒也算是白喝了。”

紫蝶自然能明白年莹喜想要借此以儆效尤的意思,不过她看着年莹喜强撑的样子,心里却是难忍的疼了起来,刚进宫的第一天便要这般的隐忍强撑,以后的日子还不晓得要有多少的坎坷要走。

待紫蝶扶着年莹喜一步步登上台阶,桂禄海带着李全福匆匆的走了进来。

“我的主子呦——!这是怎么了?”李全福扑过去与身后的宫女一起将禧妃搀扶了起来,见禧妃已经不省人事的醉成了一滩,当即红了眼圈。

这像是从嗓子眼里生生扯出来的嚎叫,让迈步正在往台阶上蹬的年莹喜脚下一个趔趄,拧眉回头瞧着失声痛哭的李全福,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紫蝶也是被这哭声吸引,见李全福一边嚎着一边小心吩咐宫女仔细架起了瘫软如泥的禧妃,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如此张扬跋扈的主子竟然得了个这么忠心的奴才。”

“呵……”年莹喜笑着摆了摆手,继续朝着台阶使劲,“傻丫头,要当真是为了主子考虑,又哪里有功夫在这里嚎哭?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家的主子有多现眼么?”

紫蝶一愣,只不过是眼睛一转,便跟上了年莹喜的思维,“小姐的意思是?”

“不过又是一个想要借着心疼主子的头衔,而在皇上的面前巧言令色的人罢了。”年莹喜说完,生生叹息了一声,拉着紫蝶的手忽而认真的道,“就算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别这般的哭嚎,我怕鬼差被你哭的不敢来接我,让我变成孤魂野鬼。”

紫蝶正洗耳恭听着,猛地听见年莹喜的这番说辞,不禁拧眉的懊恼了起来,“小姐怎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在我眼里,小姐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呵……长命百岁。”年莹喜哼笑着,终于在紫蝶的搀扶下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侧眼见宣逸宁将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身上,忽而拉着他的袖子倾身的发问,“宣逸宁,长命百岁真的好么?”

宣逸宁看着紧紧拉在自己袖子上的手,轻道了一声,“你喝醉了。”

年莹喜先是一愣,随后不屑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却因为力道有些大了,而不小心磕在了桌角上,“我倒还真希望我是喝醉了。”她揉着自己疼痛的手,眼睛瞄向了自己面前的桌子,很是有一种冲动将这桌子给劈了。

他好笑,“为什么?”

她嗤鼻,“因为我可以吐在你身上。”

听着她带着稚气的回答,他哑然失笑,睨着她盈盈一握的小手不停的在他的眼前煽动着,在他的眼里画出一个有一个的弧度,这种晃动,有那么一刻是让他平静的心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数秒后,他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却是在下一秒,将她的手握进在了自己的手掌中。

她不习惯于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刚想挣脱,却听到了他分不出喜怒的声音,“年莹喜,你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连朕也敢算计了。”

他轻动薄唇的说着,眼睛却是盯着大殿里不知何时涌进来的舞姬,他的言语是那般的无所认真,却是让听见的人没有办法忽视。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算计是刚刚自己将矛头指向他的事情,一边甩着他大手的钳制,一边嘻嘻的笑了起来,“宣逸宁,是你偏心你的女人在先,又怎能现在好意思来埋怨我算计你?”

是了,如果之前他让禧妃退下,或者让禧妃说个软话,这后面的喝酒也就没有了,不过他却是不管不顾,任由禧妃和她拼酒,其实就算他不说,她又怎么不知道?他这般的做法,无不是让给她提个醒,让她了解后宫的尔虞我诈和居心叵测。

不过还真是不好意思,她年莹喜一向是软硬不吃的滚刀肉,所以既然宣逸宁让禧妃与她喝,她便将禧妃给喝到趴下,最后再将矛头指向他,让所有的人包括禧妃在内,都心有猜忌的认为,今儿晚上的事情其实就是宣逸宁为了打压禧妃而设下的局子。

“朕的女人?”他胸膛轻轻的因笑意而起伏,目不旁光的依旧看着大殿里那些尽展舞姿的舞姬们,“那么年莹喜,对于朕来说,你可知你是什么人?”

昏沉的晕眩感终于是让年莹喜体力不支的靠在了身前的桌子上,困意来袭她打着哈气的歪头瞧着宣逸宁那长而卷的睫毛,“宣逸宁,对你来说,我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记得给银子就好,千万别赖我的账,不然你就是被埋进了黄土,我也将你抠出来……”

他伸手轻轻将她散落在唇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垂腰低声的是谁也无法看透的认真或是玩笑,“年莹喜,如果欠着你的银子会让你紧紧跟在朕的身后不离不弃,也许朕会考虑。”

“你做梦!”年莹喜摇头拜托掉他轻微刮蹭着自己面颊的手指,“宣逸宁我呸!你休想让我永远给你当苦工。”她说着,眯着眼睛坐起了身子,朝着后面靠了靠,“让我眯会眼,我很困,再和我说话,小心我加你的利息……”

宣逸宁的眼睛一直折射在她的身上,直到见她安全的靠在了身子的椅背上,才慢慢的收了回来投掷在了大殿里,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他那一双刚刚有一些起伏波澜的眼,再次恢复了深邃的平静。

大殿里歌舞升平,欢歌一片,在舞姬与乐师的喧闹下,似乎没有人还记得刚刚禧妃被抬下去的尴尬,大家都沉浸在了这边和谐的舞乐里说着,笑着……

已经疲乏了的齐妃缓缓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交代了一声身边的嫔妃,便带着蓝水走出了这片的喧闹之中。

“娘娘,咱们就这么走了,一会要是皇上问起可怎么好?”蓝水扶着齐妃,迈出了大殿的门槛。

“你还没看出来么?”齐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夜色正浓的空气,“刚刚皇上连禧妃被抬出去都不曾望去一眼,现在又怎么会过问我们这种闲杂人等?”

蓝水听着话确实是有点道理,不过却又忍不住反驳道,“娘娘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如果娘娘是闲杂人等,那么现在在大殿里的那些妃嫔又是什么?”

“是什么?”齐妃幽幽的一笑,带着蓝水走下了台阶,“是什么就要看她们自己怎么想了,其实想要在这宫中生存并不难,但首先,都是要学会如何将自己定位,不然无论是好高骛远还是坐井观天,最终均是要被掩埋的。”

“娘娘的意思是,那位新皇后以后便真是这后宫的主子了?”蓝水不相信,到底禧妃打理后宫了这么多年,皇上又怎么能说从她的手中收回权利,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收回?

“就算她不是皇后又怎样呢?”齐妃想着刚刚见皇上与年莹喜的小动作,眼神里是无尽的悲哀,“就算她不是皇后,现在也是这后宫的赢家,蓝水,你还是不懂,这后宫中的女人要的不是权力,而是那个男人的心啊!”

“那么娘娘,您……”

还没等蓝水将话说完,齐妃便打断的坐上了玉撵,“我只求平安度日,在这宫中静待余生,至于其他的我不再想,你也休要再提,不然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

蓝水虽不甘心自己说到一半的话,不过也不敢再多嘴的站在了玉撵的边上,抬头看着齐妃那没有焦距的双眸,心里念着那个久远的秘密,再次的疼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酒醉的夜晚

大殿里,高台上,年莹喜坐在坐位上晃着沉重的脑袋,时不时的看看这个,时不时的瞧瞧那个,在别人眼里好像她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根本什么都没往自己的眼里看。

比如那些妃嫔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比如那些舞姬一个弯腰一个转身朝着宣逸宁所抛过来的眉眼,此刻在她的眼前都像是过眼云烟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的从眼前一眨而过,根本留不下半点的痕迹。

站在后面的紫蝶提心吊胆的盯着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年莹喜,深怕自己一个眨眼她便从椅子上栽到了地上,毕竟是满满一缸的女儿红,她能一直保持着一丝清醒的不闹不吐,紫蝶其实已经感到谢天谢地了。

站在她身边的桂禄海瞧出了她提心的模样,好心的小声开了口,“这宴席也快要结束了,若是姑娘着实担心的话,不如让奴才去吩咐人端碗米醋过来可好?”

紫蝶倒是很想让年莹喜喝碗醋解解酒气,不过想着年莹喜的脾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奴婢心领桂公公的好意了,既然宴席快要差不多结束了,也就不必再劳烦他人过来折腾了。”

“姑娘客气了。”桂禄海见紫蝶婉绝了,赔了笑个笑脸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本来还想着见皇上对年莹喜不同,寻个机会卖紫蝶个人情,这样自己以后也好在年莹喜的面前说话不是?不过现在看来,他倒是多余了,人家根本不给他卖情的机会。

又过了半个时辰,舞姬退下,乐师退下,折腾了快要两个时辰的宴席,在大家的疲惫中算是画上了句号。

众位妃嫔虽已经都站起了身子,不过碍于皇上的没走,她们也不好提前离开,均是站在自己额座位前安静的等着,等着皇上先行之后她们再各自回宫。

靠在椅背上的年莹喜听着耳边的乐器声终是安静了下来,不由得慢吞吞的睁开眼睛,见大殿里的人都已经起身,自己也晃晃悠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身,想要转身让紫蝶搀扶着自己走下那个又陡又峭的台阶,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正拉着自己的袖子。

猛然回身,垂眼一看,见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自己的手包裹住了,年莹喜不禁拧起了眉头,“我说宣逸宁,你这算不算是揩油?”

宣逸宁一直握着她的手心,为的不过是怕她醉了酒之后再惹出什么乱子,如今听着她这让人啼笑皆非的蛮语,他低声好笑的跟着她的醉语抬起长眸。

灯火通明的晃照下,她一张素净朱颜是似桃腮的红晕,明亮清醉的眼中似流转着多情的波动,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参合着浓郁酒香的体香,不时的钻进他的鼻息,不禁让他的手下一紧,心也跟着一紧,只因他第一次发现,她竟然也是可以娇艳的如这般不可方物。

年莹喜本就头脑并痛,恨不得马上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就开睡,如今见宣逸宁并没有放开手还给自己自由的意思,不免来了火气,“啊喂!”她说着,伸出长腿踢了下他的椅腿,“我和你说话呢!”

靠之,要发呆就不能回去发么?为啥非要拉着她的手让她跟着他一起死站在这里?

年莹喜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本就是带了些许的不满,自然不会故意压低声音,所以她这一嗓子喊出来,不但是宣逸宁听见了,桂公公和紫蝶听见了,更是让下面的其他妃嫔也是跟着以为出什么事了的惊了一跳。

宣逸宁看着她难得的憨态很是想多保留一刻,哪怕是一秒也好,不过见其他人的目光已经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只能作罢的松开了她的小手,自己站起了身子。

年莹喜感觉到自己的手恢复了自由,正要转身拖着紫蝶下台阶,却在后一秒的功夫,忽而听见了大殿里传来的惊呼声,以及紫蝶与桂禄海夸张瞪眼的表情,不过还没等她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随后则是温暖的体温与那她虽不熟悉却也不算陌生的清冽麝香味。

站在底下妃嫔捂着嘴的望着将年莹喜抱在怀里的宣逸宁,眼中无不是更加的羡慕或者嫉妒,她们入宫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皇上当众对哪位妃嫔如此体贴,就是现在最为盛宠的禧妃,也没有过这种的待遇啊!

另一边的桂禄海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讶又像是到了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情形一般。

不过紫蝶已经从惊讶之中缓和了不少,娇笑的看着年莹喜,那笑容里掺杂了不少的暧昧。

年莹喜从来没有和其他的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当然要刨除被宣月淮抱着的那次,因为是在演戏,面上不自然的又红了几分,她不安分的扭动起了身子,想要从这个结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虽然这个怀抱让她现在的头昏症状得到了不少的缓解,不过现在她还是宁肯自己晃着走出大殿,也不要这般万人瞩目的被宣逸宁抱着出去。

“如果你再这般的不老实,朕倒是不怕扛着你出去。”他是时的话语炸响在了她的耳边,使得她僵硬下了所有的动作。

像是很满意她难得的乖顺,宣逸宁抱着她在桂禄海的轻声叮咛下,一步一步缓慢而稳重的迈下了高台的台阶。

年莹喜碍着自己瘫软的四肢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寄人篱下的如乖猫一般的窝在了宣逸宁的怀里,不过当宣逸宁抱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她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万针穿刺一样,疼痛难忍,她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她现在早就在这群妃嫔那些双如刀锋一般的眼光里尸骨无存了。

出了大殿,呼吸着夜色里还算是清晰的空气,年莹喜感觉自己昏沉的脑袋清爽了不少,也正是这份清明,让她发现,似乎都已经走出宴合殿许久了,而宣逸宁并没有坐上玉撵,依旧抱着她慢步在宽敞静谧的宫道上。

紫蝶与桂禄海拎着两台玉撵安静的走在她和他的二人身后,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不近不远的跟着不敢怠慢。

年莹喜知道自己再挣扎也挣扎不出宣逸宁的怀抱,索性放任自己松懈下来了身体,软趴趴的靠在了他的怀里,抬眼看着夜晚的风景,轻快的哼起了小曲。

墨色的天空被无数闪着亮光的星星铺满,像是一条通天的银河一样,在空中安静的流动着,脚下宽敞的宫道像是感染了月的银白,与天空上的星星相互辉映着银洁的白。

宣逸宁听着飘进耳中的音调,不由得失笑了出来,“刚刚还那般谨慎,现在却是如此的松懈,年莹喜,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年莹喜轻抬眉梢,吧嗒吧嗒嘴品了品这不褒不贬的话,斜眼朝着他望了去,“宣逸宁,咱俩彼此彼此,你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帝王。”

“哦?”他浅墨轻笑,月色的衬托下,将他唇畔两边的酒窝托显的更为圆润迷人,“这话怎么说?”

年莹喜以为他这是赖账的表现,为了证明自己这话是有根据的,不禁伸出了手指,“上房梁,探密室,娶傻子,搞专治,如此以上的种种在那摆着,你还敢说你不是史上最无敌的帝王?”她说着,忽然伸手拉住了他垂在身前的发丝,迫使他跟着她的力道低头,“还有就是,宣逸宁,谢谢你。”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沙哑,似乎是一种发自于心底的悲哀与庆幸。

就算他从没有说过,她也知道世人对她的偏见,而她也能想象的到,那些文武百官上奏拒婚的折子,说到底不是人人都知道她根本不痴傻的事实。

她本以为面对着众人的指责与质疑和否定,宣逸宁会犹豫,会推迟她进宫的时间,更甚会取消了这场荒唐的契约婚嫁,毕竟帝王有着帝王的苦衷,他不能因为一人而否定了满朝文武的言词。

可让她惊讶的是,他不但没有丝毫的迟疑,更是提前了她进宫的日期,这是她对他认识这么久唯一举得有所感动的地方,只因他是第一次敢于给自己百分之一百肯定的人,虽然她知道他只是想要利用她身上的特长。

宣逸宁听着她算不得赞赏的评价垂下了眼眸,看着她迷醉双眼里那残存的意思悲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被牵的一痛,这种疼痛像是牵连到了神经的最末梢,虽不是那种延绵的疼,却是让他蓦地为之一震。

“年莹喜。”他忽而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收紧了自己因为搂抱而酸胀的手臂,“你对于朕来说,无疑于是一个意外,不过……似乎朕并不是很讨厌这个意外。”他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所以要好好感谢这来之不易的意外,别让朕对你失望才是。”

他以为自己说了这话以后,听到的一定是她尖牙利齿的反驳,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习惯于吃亏的女人,可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那熟悉的反驳声,好奇之下不禁垂眸一望,这一望之下又不禁哑然失笑,因为这个女人竟然就这么毫无前兆的睡着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低声呢语

他从不认为她是一个对外毫无防备的人,也从不认为她是轻易相信人的人,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对世界充满防备的她,此时此刻竟然就这么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均匀呼吸着。

看着她莹润洁白的面颊,他有些自嘲的笑出了声响,“年莹喜,你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煞风景啊……”

跟在后面的桂禄海见前面的谈话声逐渐没了动静,琢磨了又琢磨的想了半天,最终一咬牙的猫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蹭到了宣逸宁的身边。

“皇上,时辰不早,有损龙体,不如让奴才亲自送皇后娘娘回去可好?”桂禄海说着,见年莹喜已经睡着,不免再次肯定的道,“奴才一定仔细着将皇后娘娘送到凤栖宫。”

宣逸宁确实双臂已经酸胀的快要失去了知觉,太阳穴不停的叫嚣的跳动着,示意他这几日已经足够的劳累过度,他再次盯着她沉醉的睡颜半晌,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去叫人将皇后的玉撵抬过来吧。”

桂禄海一听乐了,“奴才遵旨。”说着,便伸手招呼着身后的其他小太监加快速度。

紫蝶见状自然也是紧跟其后的走了过来,生怕这些个太监粗手粗脚的弄疼了年莹喜。

玉撵慢慢的落在了地上,桂禄海与紫蝶等在一边,均是抬着手臂做好了将年莹喜接到玉撵上的准备。

宣逸宁慢步迈过玉撵的挑杆,弯腰正想将怀中沉睡的人儿放进玉撵之中,却在他刚刚弯腰的时候,感觉怀里的人儿轻轻的动了一下。

这一动,不但是让宣逸宁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更是让桂禄海与紫蝶还有其他的小太监屏住了呼吸,双双眼睛全都朝着宣逸宁的怀里盯了过去。

其实在他们之中,紫蝶才真真是最为担心的一个,因为就算别人不了解年莹喜的本事,她可是深有感触,就拿着今儿傍晚年莹喜一拳打碎门槛的事来说,那力气就不是一般的大,如今这深更半夜的,年莹喜要是当真耍起了酒疯,估摸着够这里所有的人折腾一夜的。

不过这话她敢想,可不敢说,历代名门淑女均已手无缚鸡而为美,她可不能亲口破坏了年莹喜的形象。

当然……要是年莹喜耍上了酒疯,那就另当别论了……

站在原地不动的宣逸宁再次朝着自己的怀里望了过去,却见怀中的人儿的唇齿轻动,低低的张开桃唇叮咛了一声。

“什么?”他垂下头,任黑亮的发丝垂下,遮盖住了他此时的表情。

一边的其他人等虽然根本就没听见年莹喜发出过任何的声音,不过见宣逸宁低头仔细的聆听着,不禁都跟着又好奇又憋气的等在原地。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就在宣逸宁觉得自己的腰身快要弯折了的时候,又是一声浅浅的呢喃吹进了他的耳里,而这次,他却是跟着呆愣了许久,才终是慢慢的直起了自己的腰身。

依旧什么没都没见的桂禄海瞧着宣逸宁的样子,深感担忧,“皇上,咱们还是……”

“罢了。”没等桂禄海把话说完,宣逸宁则是叹气的打断,像是一种认输又像是一种心疼,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迈步跨出了玉撵的挑杆,“你们继续跟在后面好了。”说着,他朝着前面平坦的路,平稳的继续向前走着。

桂禄海一脸问号的转脸朝着紫蝶看了过去,希望能从紫蝶哪里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皇上改变了主意。

紫蝶迎着桂禄海的目光,也是一脸的茫然。

桂禄海无奈的叹了气,招呼着身边的小太监跟着起身,“走吧,跟着皇上小心的走着,别弄出什么太大的声响惊动了皇上。”

“是。”小太监们喏喏的应着,抬起玉撵缓缓的走了起来。

就这样,寂静的夜色中,一个很是诡异的队伍缓缓的朝着凤栖宫的方向移动着……

司南王府。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色,司南王府里却呈现出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不过是一天的光景,司南王府便像是变了个模样一般的死沉,就连守在门口的门卫都是无精打采叹声连连。

辰苑里,宣雨辰紧盯手中的一张宣纸,双目通红似火,整张脸已经扭曲的变了个样子。

信劫持,事败露,速逃!

看着白纸黑字的只字片语,宣雨辰忽然抬起了双眼,他像是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之后,猛地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快速的迈步走进自己的里屋中直奔床榻。

当他从床板里拿出密匣,当他将里面的叠叠书信拿在手中,当他将左手与右手的字迹相比对之下,不禁从低笑转为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愤怒的撕碎了全部的书信,双手一扬,便是片片如雪花般的碎纸,从半空飘然而下,落在了他的发上,臂上,地上……

前几日的事情慢慢浮现在脑海里,一件一件是那样的有迹可循,一直到了现在,宣雨辰终于明白,原来年莹喜只不过是宣逸宁放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扒手罢了。

想来宣逸宁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想要谋反,所以派人在关卡拦住了那些回复的书信,然后为了找到自己通敌的罪证,让还没有进宫的年莹喜混进了他的府邸里,与他纠缠拖延的偷窃密匣里的书信。

要不是他对照了这刚刚到手的书信和自己床板下的信件,他可能就算是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输在了哪里。

好一个稳兵不动的宣逸宁,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年莹喜,他这次算是真的被自己的大意狠狠的摔了个跟头。

可是……如果年莹喜当真与自己有了夫妻之实,又怎么还会帮着宣逸宁除掉自己?而宣逸宁与年莹喜又是如何勾搭上的?

虽然他满心的疑惑与不解,不过他很清楚,现在再去费尽心思的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了,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两腮,宣雨辰忽而拍掌的招进了辰苑附近的暗卫。

“主子有何吩咐?”两名暗卫眨眼的功夫便从窗子跃进了屋中。

宣雨辰忍着心中的无限愤怒,尽量控制住声音的交代着,“通知其他的暗卫,马上准备马车,今夜务必要出城。”

“用通知王妃么?”其中一明暗卫开了口。

宣雨辰脚下来回渡着的脚步一顿,随后没有一丝留恋的叮嘱,“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王妃。”

听着宣雨辰如此的交代,两名暗卫齐是一愣,不过良好的训练素质又让他们马上点头,“请主子去书房等候,属下这就去安排。”

宣雨辰点了点头,跟着两名暗卫脚前脚后的出了辰苑,在路过淑兰院的时候,他甚至是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的直接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其实就算是于淑兰没有疯癫,他也根本没想过有一朝一日会带着她一同的逃走或者共享荣华富贵,毕竟在他看来,于淑兰不过是他寂寞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一个傀儡罢了。

正在淑兰院窗口望风的齐嬷嬷正因为于淑兰现在的样子一筹莫展,忽然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走过,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影子的身形与王爷相似,正想出门去瞧瞧到底是不是王爷,却在她刚要迈动脚步的时候,从里屋传出了一声嚎叫的哭声。

听着这声音,齐嬷嬷知道估计是于淑兰又被噩梦吓醒了,担忧着于淑兰的她,赶紧迈步朝着里屋跑了去,将刚刚看见人影的事情瞬间便遗忘在了脑后。

里屋内,于淑兰披头散发的跪在床榻上,一双细了一圈的手臂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着,像是要赶走什么东西,“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们,不是我!”

齐嬷嬷见状,不免疼惜的叹了口气,几个小跑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王妃莫怕,王妃莫怕,有老奴在呢。”

带着触感的安抚,似乎让刚刚疯狂的于淑兰平静下来了不少,她将呆滞的目光转到了齐嬷嬷的身上,在盯着齐嬷嬷又苍老了些许的面容片刻,忽然流出了两道泪光,“齐嬷嬷,王爷在哪里?”她哭着,诉着,像是一位等不到夜归的丈夫一般的委屈可怜。

齐嬷嬷见状,幽幽的长叹不止,自从王妃得了失心疯开始,王爷除了过来交代了一声让人看紧王妃,便再没有过来瞧过一眼,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如今王爷的这般薄情,她又怎么能忍心道出告诉给王妃?

于淑兰见齐嬷嬷不语,伸出根根暴露在肌肤下青筋血管的手指,突然拉住了齐嬷嬷的胳膊,声音里无不是慌张的,“齐嬷嬷,是不是王爷不要我了?是不是连王爷也嫌弃我了?”

“怎么会,王妃莫要多心。”

“既然不会,你为何不找王爷来看我?我现在这般的模样正是让王爷心生怜惜的最佳时机,难道你被其他人收买了想要从中作梗?”她死死的瞪着齐嬷嬷,似乎只要是齐嬷嬷犹豫一下,她便会毫不犹豫的掐断齐嬷嬷的脖子一般。

第一百四十四章 琢磨不透的心思

从今儿早上开始,司南王府的人见了于淑兰的样子,无疑不是认为她疯了,其实一直到刚刚,齐嬷嬷也是觉得于淑兰是惊吓过度而错乱了心绪。

可是直到她听着于淑兰现在的这般问话,她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一直纠结着于淑兰不让她恢复清明的主要原因根本不是惊吓,而是被那份一直不服想要勾心的怨念,拉进了走火入魔之中。

如果她当真只是一般的惊吓,又怎么会有现在这般狰狞的表情?

如果她当真只是平常发噩梦,又怎么会还心心念念着司南王爷?

归根结底,是她那份所谓的坚持要赢的心态,将她推到了今天这般无法回头的局面里。

不过就算如此,齐嬷嬷又能怎么说?好歹于淑兰是她喂养大的孩子,就算于淑兰有着千万的不是和过错,她也还是心疼的。

安慰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于淑兰的手上,齐嬷嬷浑浊了老眼的叹息着,“王爷并非不来,而是事务繁忙,王妃别急,等天亮老奴便亲自去找王爷过来。”

于淑兰听着她的安慰,终于像是脱了力气一样的软绵绵的靠在了她的怀里,“齐嬷嬷你一定要赶早去将王爷带过来,王爷见了现在的我,一定会顾忌着昔日夫妻情分,不会再施暴的凌虐于我……”她说着,笑着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的不过还是那些已经早已离她远去,或是根本就不曾属于她的温情。

齐嬷嬷搂着她消瘦到凸厄的肩膀,坚定的点了点头……

而在同一时分,一辆马车缓缓的在司南王府的后门处碾动了起来,在宣国的街道上放肆奔驰着,朝着城门的方向带起了一串尘土……

宣国皇宫,凤栖宫。

“芊芊!芊芊!前面可有什么动静?”从一个时辰前便守候在凤栖宫正门口的碧荷见去院子口探望的芊芊折身返了回来,心急的跺脚。

她早就听六子说,其他各个宫的妃嫔们已经前前后后的都离开了宴席,朝着各自的院子回了去,算算从六子说这话到现在也有一个半的时辰了,可她家的主子为何还没回来?

芊芊失望的摇了摇头,她已经朝院子外的左右两边都望了个遍,可就是不见年莹喜的身影。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芊芊走到碧荷的身前,忽然紧张的拉起了碧荷的手,“小姐今儿个第一日进宫,保不准其他妃嫔要如何为难她呢!”

“呸呸呸!乌鸦嘴!”碧荷白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房檐上盘膝而坐的墨修,“要是小姐有事,他还能坐的这么消停?再说了,咱们小姐是何种的能耐?就算是千军万马见了咱们小姐也要抖上一抖!”

芊芊一听,心说也是,就算真出了事情,年莹喜也有的是随机应变的办法,定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才是。

坐在房檐上的墨修听着房檐下芊芊与碧荷的叽叽喳喳,长眉慢慢的拧紧了起来,要不是年莹喜交代他让他在她不在的时候看守好院子,他早就去起身亲自打探去了,他是为了保护年莹喜的安危而存在的,并不是为了保护其他人而存在的。

不过还没等他的长眉拧成个疙瘩,便听闻到了一些掺杂在一起的脚步声,虽然这些脚步声都是刻意的放轻,却始终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他猛地睁开自己的双眸,起身站在房檐上,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探望了过去,月色下,他笔直如标杆的身子挺拔而修长,深邃的五官在朦胧的皎洁里忽隐忽现,就像是一只刚刚幻化成人的豹子一样,危险又清冽的让人不敢直视。

站在屋檐下的碧荷碰巧抬头,正好瞧见了这让人心神为之一震的一幕,她散漫的目光忽然灼灼的起了一丝的热,平稳的心跳也逐渐的加速了起来。

不过全心将目光投掷在远处的墨修根本没注意到下面的碧荷,他聚敛眸光的盯着声音的来源不停的仔细再仔细的查看着,直到看见那个此刻靠在宣逸宁怀里安然入睡的年莹喜时,才松懈下了浑身戒备的气息,盘膝继续的坐在了房檐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了下来。

就在他刚刚坐下的同时,跑出院子去打探消息的六子匆匆的跑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的站在芊芊与碧荷的面前,连气都不缓一下的急道,“小,小姐回来了!不,不过……”他是真想将后面的话全说出来,奈何底气不足,说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给倒出来。

“真的?”芊芊一听,笑了起来,拉起身边的碧荷便朝着院子的拱门跑了过去。

碧荷还没从墨修的身上将目光收回来,便感觉自己的手上一紧,随后身子也跟着被带动了起来,不过就算如此,她仍旧是不愿将目光从墨修的身上移走。

六子站在原地干巴巴的张着嘴,直到芊芊拉着碧荷跑到了院子的拱门口,才吭哧哼唧的道,“我想说还有皇上……”

已经跑出去的芊芊哪里听得到?不过她拉着碧荷才刚出了拱门转弯,便一个急刹车的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然为何她家的小姐会在皇上的怀里?还那么悠然自得的安然熟睡着……

宣逸宁看着傻愣在自己的面前的芊芊和神游太虚的碧荷,心里好笑又无奈,还真是什么主子什么仆人,主子不靠谱,仆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跟着过来的桂禄海见芊芊站在皇上的面前发呆,不禁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示意她该跪安了。

听见声音的芊芊回过了神,拉着身边的碧荷‘扑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安”。

碧荷登时膝盖一疼,不想回魂的也要回魂了,不过就在她收回目光的同时,便再次的看着宣逸宁呆愣住了神情,而她的鼻子也不争气的流出了一道鲜红的痕迹。

芊芊愕然的侧目张开了嘴巴,惊讶的能从口里飞出一只鸟出来,紫蝶见着碧荷花痴的样子,懊恼的侧过了头,干脆是眼不见心不烦,而桂禄海自然也是抻着脖子的傻了,因为他还从来没见过有见到皇上流鼻血的女子。

相对于众人的模样,宣逸宁倒是一派的浅墨和谐,他甚至是连在碧荷脸上多停留一秒的功夫都没有,抱着年莹喜直接跃过了众人,进了凤栖宫的院子,迈进了凤栖宫屋子的门槛。

芊芊,紫蝶与碧荷见此赶紧慌忙跟上他的步伐,前前后后的都跟着迈进了凤栖宫的门槛,只有桂禄海带着抬玉撵的小太监等在院子里,静候着一会出来的宣逸宁。

此时已经折腾的过了子时,不过宣逸宁仍是气息平稳的不见半点动怒的样子,他弯腰轻轻的将怀中的年莹喜放在了床榻上,起身之时不忘轻勾手指的将叠在一边的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沉着的目光扫过她褪去红晕逐渐白皙的面庞,也许正是到了此时的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那个挨了板子连泪都不留下一滴的她,也有此般让人怜惜的女儿之态。

说实话,这是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心中的那一丝的疼痛再一次被她的孤单睡颜所牵扯,这种浅缓低眠的疼痛使得他脚下的步伐沉了些许。

而在他垂低的目光中,床上的年莹喜似乎睡得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平稳,她逐渐的皱眉以及乱动蜷缩的身子,无不像是一种无声的抱怨。

芊芊几个人站在里屋的门口,无不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晓得为啥皇上迟迟的不肯离开,不过就在她们诧异的同时,一个高大的影子忽然将她们三人笼罩在了一起。

紫蝶感觉事情不对的抬起了头,正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的宣逸宁,“皇上有何吩咐?”紫蝶说着,拉着芊芊与碧荷一同跪在地上,赶紧将自己放在宣逸宁脸上的目光给收了回来。

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大户主子,也不准许奴婢奴才放肆的打量,更何况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就算刚刚皇上并没有责罚碧荷的失礼,想来不过是皇上对她们小姐的爱屋及乌,而那只是一时的既往不咎,谁也无法保证,皇上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着她们的放肆。

“今儿早上会有管教宫中礼仪的嬷嬷过来,帮你们家小姐记着点。”宣逸宁说着,在几个人还没能反应过来的错愕中走出了屋子。

“奴婢遵旨。”几个人傻呆呆的点了点头,一直到宣逸宁走出了屋子,才松了口气的站起了身子。

芊芊心有余悸的朝着中厅望了望,“吓死我了,为啥我一见到皇上就不敢说话呢?”

“那是因为你翻了花痴呗!”碧荷拍打着子的裙子,一脸的向往,“小姐真是好福气,不但有皇上的疼惜,更是有平湖王爷的宠爱,真是让人,呜呜呜……”

没等她把话说完,紫蝶便紧张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你疯了?这种话怎么能瞎说?要是给别人听了去还了得?”

被紫蝶这般的一提醒,碧荷才算是脑袋开了窍的明白了自己的失言,不禁也是跟着的紧张了起来。

紫蝶见碧荷知道了害怕,慢慢松下了自己的手,推着芊芊与碧荷朝着门外走去,“好了,咱们也都下去睡吧,切记以后这多余的话可不能再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变故

早晨的阳光缓缓从东边升起,带着初日的彤红,将天上的云卷云舒尽染无余。

年莹喜从昏睡之中缓缓醒来,残留着酒醉后的头疼,慢慢的靠着床边坐起了身子。

这该死的酒醉……她揉着不断跳动的太阳穴,抬眼看了看窗外早已升起的阳光,起身推开窗子呼吸着院子里清人心肺的空气,丝丝的阳光照射在面颊上,是温暖的触碰。

碧荷与芊芊两人正打水回来,推开房门见年莹喜站在窗子边上,两个人不禁的都跟着松了口气,照昨天年莹喜那个酒醉的程度来看,她们真担心她会一醉不醒。

芊芊放下手中的水盆,伸手将年莹喜面前的窗子关了起来,“小姐昨儿刚刚醉酒,哪能一大清早的就吹风?”

“只是头疼,想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而已。”年莹喜笑着回过身子走去洗脸架子,声音里还带着松醒的慵懒。

“不如一会我去弄碗解酒汤?”碧荷帮忙伸手拢起年莹喜散在身后的长发,把软巾递到了她的手里,“不过说真的,小姐昨儿可威风了。”

“碧荷!”芊芊跺脚,示意碧荷不要再多嘴。

年莹喜饶有兴趣的一边擦脸一边看向碧荷,“哦?怎么威风了?”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散席的前一秒,后面的事情她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碧荷俏皮的冲着芊芊吐了吐舌头,折回目光一脸崇拜的朝着年莹喜望了去,“小姐难道都不记得了?昨儿个可是皇上送小姐回来的。”

“而且皇上是用步行抱着小姐回来的。”芊芊见碧荷怎么着都是说了,不由得也坦白了起来。

“什么!”年莹喜一惊,从软巾之中抬起面颊,瞧了瞧碧荷回味无穷的样子,又看了看芊芊很是诚实的点头,刚刚平缓一些的太阳穴,猛地又暴跳了起来。

算一算从凤栖宫到宴合殿的距离,光是坐玉撵也要一刻钟的时间,如果要是用走的话,起码要将近半个时辰,宣逸宁难道是疯了不成?不然吃饱了撑的大半夜抱着她在宫中慢步?

阿西吧……为什么这事她怎么琢磨怎么都感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主子。”又是一声呼唤,从着窗边传了进来。

年莹喜头脑很大的抬眼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墨修,“墨修,你不会也是来凑热闹的吧?”

碧荷见竟然是墨修,不禁傻愣的站在了原地,一双眼死死的黏在了他的身上。

“主子。”墨修并没有因为年莹喜的样子而偷笑,反而沉着声音颇为凝重的道,“刚刚属下打探皇宫地形的时候,碰巧见到司南王府的老管家进宫求见,属下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听着老管家与皇上的对话才得知,司南王爷无故失踪,整个司南王府此时已乱成了一团。”

年莹喜听着墨修的汇报,知道事情并不会是那般的简单,而她想到的第一个答案,便是宣雨辰自知东窗事发的逃跑了。

不然一个王爷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失踪?况且宣雨辰本身懂武,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暗卫,除非是谁没事作死才会绑架他。

“你可知道皇上怎么说?”在她看来,其实现在宣雨辰的动向是次要的,宣逸宁的决定才是衍变整个结局的主要关键。

“皇上对外宣称司南王爷是被传召去了边境守关,已经吩咐老管家回府等消息,并且派人跟随老管家回府,看样子是打算先将司南王妃接进宫里。”

年莹喜看着墨修的眸子,听着墨修的话语,渐渐失了神,“怎么会是这样的?”她后退了几步,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宣雨辰戴罪逃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宣逸宁手中掌握到了宣雨辰的罪证,为何不但不派人追捕,反而还要帮着宣雨辰隐瞒实情?

“小姐。”芊芊见年莹喜的样子很是担心,上前一步扶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子,“您先坐下来歇一会,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想。”

墨修忍着身子上的疼痛,尽量放轻自己的呼吸,他绝不能现在就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小姐!小姐——!”六子提着嗓子从外面慌慌张张的奔了进屋,迈不过门槛,根本来不及看屋子里情形的他,直接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小姐,年家出事了!”

年莹喜被六子的喊叫声惊回了神,垂眼瞧着地上的六子,声音却缓慢异常,“起来说话。”

“哎!”六子在碧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心急的擦了把汗,“刚刚我见一大排的士兵朝着宫门走,就好信的塞了门卫一些银子,想要问问怎么回事,谁知那门卫,那门卫……竟然说这官兵是去年府的……”后面的话,六子是实在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些话里牵扯的是整个年家的存亡。

不过就算六子没有将话说完,年莹喜也还是能想到这些官兵去年家的目的。

“主子,不如让属下……”墨修以为六子是没打听全面,正待想自己挺身的亲自去查看,不过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便眼前一黑的倒在了地上。

碧荷见墨修倒在了地上,刚要松开六子的胳膊上前去搀扶,却被年莹喜抢先了一步,眼看着年莹喜已经蹲在了墨修的身边,碧荷只好作罢的收回了前倾的身子。

“墨修你受伤了?”年莹喜说着,伸手便解开了墨修衣襟,青紫的淤伤遍布了整个胸膛,年莹喜又惊又怒,“是谁下的手?”

墨修的武功造诣她一清二清楚,可能要是她自己和墨修真枪实弹的打,都未必是墨修的对手,如今墨修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便伤成了这般,其中的原因她不能不去询问追究。

墨修粗喘了几声,拉着自己的衣襟慢慢从年莹喜的手臂中支撑着坐起身子,“皇上身边有一位很是不得了的暗卫。”他说着,难免有些自嘲,“属下无能,一时大意的让对手有所发现,想来皇上顺藤摸瓜一定也会让主子跟着暴露,今儿的事情主子要杀要剐墨修均无话可说。”

听着他这般的说辞,了解年莹喜的六子和芊芊倒是没什么表情,因为这俩人知道,年莹喜是绝对不会处罚墨修的,不要问为什么,她和他二人就是能这般的肯定。

不过碧荷倒是被吓坏了,一个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哆嗦着的双手死死的绞在一起,已经做好了一会为墨修求情的冒险。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噤声的时候,忽然年莹喜抬起了手臂,朝着墨修便落了下去。

墨修认命闭上眼睛的同时,碧荷再也承受不住惊吓的跪在了地上,“小姐手下留情啊!墨修也是无心之失,怎么也罪不至死啊!”

眼看就要落在墨修身上的手掌及时的停了下来,年莹喜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朝着碧荷的方向看了去,“谁说我要杀他了?”她说着,将没有落下的巴掌拍在了墨修的肩膀上,“安心养伤。”随后起身,“你们先将墨修找一处地方安置好,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啊?”芊芊见年莹喜要出去,跟着着急了起来。

“自然是去弄明白一些事情。”年莹喜说着,推门便走出了里屋。

芊芊见状不死心的也跟了出去,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年府,哪能由得年莹喜说怎样就怎样?

看着她的背影,墨修心中是感激庆幸的,大意二字是暗卫的死穴,还好他今天回来面对的是年莹喜,要是别人的话,恐怕无法原谅他的过失。

碧荷见年莹喜出了门,想了想却是蹲在了墨修的身边,“我服你出去吧。”她面色带着羞红,无不是女儿家的娇态。

“不必。”墨修冷冷的回绝,甚至是连看碧荷一眼都没有,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年莹喜的床榻上。

六子见碧荷吃了闭门羹,偷笑着嗤了一声,随后也走出了里屋。

碧荷闹了个尴尬,白了六子的背影一眼之后,不甘心的跟在了六子的身后,轻轻的关上了里屋的房门。

“小姐!小姐!”芊芊气喘的拉住了年莹喜的袖子,“一会教礼仪的嬷嬷就到了,您怎么能这个时候出门?”

芊芊的话音刚落,紫蝶便带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走进了院子,见前厅里吵闹一片,紫蝶不明所以的站在了门口。

跟在紫蝶身边的老嬷嬷也是没想到这院子里竟然是这般的吵杂,不免本就不善的表情更加的冰冷了几分。

“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老嬷嬷气势逼人的开了口,身姿笔直的迈进了门槛。

刚刚还吵闹的芊芊等人无不是被这老嬷嬷的样子吓的噤住了声,前一刻还很吵闹的前厅忽然陷入了一片的安静之中。

年莹喜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停留在这老嬷嬷的身上半晌,忽然迈起步子冲着门口走了过去,她现在没时间搭理这些闲杂人等。

老嬷嬷见年莹喜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将自己给忽视了,自尊心受到极大侮辱的她怎能就此罢休?当即也迈动着步伐,大胆的迎上了年莹喜的步子,挡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拳头的厉害

这一举动,让芊芊和六子等人均吓得差点没了呼吸,均是在心里各自的捏了一把冷汗。

年莹喜的火爆脾气她们怎么能不知道?如今年莹喜正在气头上,这老嬷嬷好巧不巧的如此大胆挑衅,就算是不甚了解年莹喜的碧荷,眼睛都跟着直了起来,心里想着要不要先找个什么东西的准备一下,一会好给这老嬷嬷收尸。

年莹喜被迫停下脚步,垂眼看着眼前那双不属于自己的脚许久,慢慢抬起了眼眸,她瞧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勾起了一丝不善的笑,“让开。”这是她的警告,也是她最后的容忍。

“皇后娘娘,您现在需要学习礼仪,哪里也不能去!”老嬷嬷的语气也是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其实这老嬷嬷本姓柳,是与皇家紧密维系着主仆关系的柳家后裔。

之所以说是紧密联系,是因为从宣国的开过皇帝登基后,皇帝的以前的正妻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宣国的第一任皇后,不过这皇后并不是来自于书香门第,所以无论是从行为还是举止上,都充满着市井小民的作风,以至于无论是在参加什么样的宴席上,这位皇后都是其他人背后议论的话题。

长此以往之下,宣国的开国皇帝很是头疼,找了无数的人来调教皇后的言谈举止均无成果,后无可奈何之下贴出皇榜,寻有能力的才人进宫调教皇后赏金万两。

而后来的后来,只有一女子招摘下了皇榜,并进宫成功将皇后的言谈举止所调教的不错。

皇帝大喜之下要上次这位女子万两黄金,不过这女子却一分不要并且心甘情愿的守在后宫,兢兢业业的走完了一生。

此人死后,开国皇帝为了让后代人懂得感恩,便定下了规矩,以后那女子的后人均可以进宫为皇家效劳,不过因为那女子将第一任皇后调教的很是成功,所以就算是以后,凡事那女子的后代入宫,每一任的皇帝都给差给她们调教新妃嫔与新皇后礼仪的职务。

而那位女子便就是现在这位柳嬷嬷的老祖宗,而她在这整个后宫里,除了有人升得皇太后能管得了她以外,其他的妃嫔都是要对她礼让三分的,当然,这也就是为何柳嬷嬷现在敢拦下年莹喜的原因。

年莹喜自然明白柳嬷嬷既然敢拦着她,就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不过她明白是明白,但不表示就一定要退让,侧眼见柳嬷嬷靠在一处屏风上似乎根本不打算退让,年莹喜不禁开始活动起了自己的手腕。

芊芊几个人见了年莹喜活动筋骨的样子,早已吓得四肢开始瘫软了起来,不要说是走上前去阻拦,就是开口劝慰的力气都试不出来。

柳嬷嬷见正撸胳膊挽袖子的年莹喜,她心思了一圈,瞧着这架势不免心里好笑,“怎么,难不成皇后娘娘还打算打老奴不成?”

撸起袖子的年莹喜露出白皙的手臂,扬眉轻哼失笑,一拳朝着柳嬷嬷的面颊上扫了过去,不过就在拳头快要落在柳嬷嬷脸上的时候,她忽然偏了几分的力道,蹭着柳嬷嬷脸上的粗肉,轰在了柳嬷嬷身后那扇屏风上。

‘撕拉——咚当!’八尺宽的屏风在年莹喜收回拳头的瞬间,轰然碎裂成几块的倒在了地上。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芊芊,碧荷,六子和紫蝶根本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见那屏风碎在了地上。

不过她们不知道,不代表当事人柳嬷嬷不知道,她清楚的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拳头,清晰的听到了身后屏风碎裂的声音,心有余惊的她哪里还有刚刚的耀武扬威?一双粗腿早已颤抖成个,要不是身子后倾的靠在了墙面上,估摸着这时她早就一屁股瘫在地上了。

年莹喜不给柳嬷嬷喘息的机会,伸手拎在了她的衣领上,笑意盎然,“刚刚是我的手偏了,不过下一拳可就说不好了,柳嬷嬷如此信誓旦旦的拦着我的去路让我很是好奇,这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拳头,您究竟是能承受得住几拳?”她说着,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起来,“不如我们来试试?”

柳嬷嬷肝胆俱颤的从裤腿里流出了一滩液体,对上年莹喜的眼睛,她终是承受不住惊吓的求饶了起来,“皇后娘娘有话好说……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啊……”

年莹喜完全不理会柳嬷嬷的言语,她厉喝一声朝着身后喊道,“六子!”

“在。”见柳嬷嬷吓尿的样子,六子虽然心里在憋着偷笑,不过嘴上却是反应极快的应着。

“过来给我把柳嬷嬷扶好了,不然我这拳头若是再偏的打到墙上,轰塌了这凤栖宫可就不好了。”年莹喜堆着笑意,松开了钳制在柳嬷嬷胸前的手。

还没等六子走过来,跪在地上的柳嬷嬷便开慌张的开了口,“皇后娘娘有事大可以离开,老奴在这里等着皇后娘娘就是了。”

年莹喜垂眼看着坐在自己尿汤里的柳嬷嬷,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弯下身子凑到柳嬷嬷的耳边冰冷冷的道,“早这样多好?省了咱们大家的时间。”她说着,起身放下自己的袖子,“要么等,要么滚,柳嬷嬷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至于这里面的轻重,您慢慢自个儿掂量着办。”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凤栖宫的大门,扔下了身后的一竿子人等。

紫蝶知道是拦不住年莹喜的,所以见着年莹喜走了之后,便赶紧上前将地上的柳嬷嬷搀扶了起来,“柳嬷嬷快些起来,咱们里面上座。”

碧荷一向机灵,瞧着紫蝶的刻意讨好,也差不多品出了这柳嬷嬷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赶忙也帮着搀扶了起来,“柳嬷嬷这边请。”

柳嬷嬷本是多一秒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不过奈何到了现在自己的双腿也不停使唤,为了避免走几步的再次摔在地上,只能任由紫蝶等人搀着自己朝着中厅走去。

出了凤栖宫的年莹喜走在宫道上,刚到一个岔路口处,便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到现在才想起来,她对皇宫根本不熟悉,完全不知道哪头是哪头,而且放眼朝着四周望去,也不见有路过的妃嫔,这下可好了,就是想问个路都张不开嘴了。

抬头看了看晴朗无云的天空和那在头顶上的太阳,年莹喜真真有拆了皇宫的心,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她也不能跳上房顶去探路,不然若是被谁看见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皇,皇后娘娘,千安。”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年莹喜的身后传了过来。

年莹喜欣喜的回过身子,见竟然是一个路过此地的小太监,这一发现无疑不像是在火星上看见了地球人,她激动的上前便拉住了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问,“皇上在哪?”

小太监本来就被她的样子吓得有些肝颤,如今听到她的开口,更是魂不附体,“皇,皇上的行踪哪里是奴才敢过问的?”

“这么说你不知道?”年莹喜失望的松了些手上的力道,不过下一秒便再次的收紧了五指,“不知道没关系,你带着我去找!”没办法,她也不想欺负小太监,但现在好像也只有这小太监能帮着她带路了。

小太监见着年莹喜要吃人的样子哪里敢说不?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由着年莹喜拉扯着朝着前方走远了……

宣国皇宫,御书房。

等在门口的桂禄海唉声叹气,他是一早就听说了司南王爷失踪了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其中的因由,不过他想着皇上今儿早上那沉下来的面庞,很是担心自己这几日的安宁。

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传进了耳朵,桂禄海赶紧收敛起自己的心思回头,见竟然是从来不单独露面的安嫔领着宫女迈上了台阶,赶忙上前问安,“安嫔娘娘安好。”

安嫔点了点头,客气的示意桂禄海起身,伸着脖子朝着紧闭着大门的御书房望了望,小声的说明自己的来意,“听说昨儿个皇上很晚才睡,今儿一早又要早起的处理朝政,我担心皇上身体太过于劳累,亲自煮了一碗参汤带了过来,还劳烦桂公公给通传一声。”

桂禄海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扰皇上的清静,不过仔细一想这安嫔也算是知书达理,而且皇上还没有临幸过,心里算计着没准新鲜点的面庞能让皇上舒心些,倒也点头的应了下来,“倒是安嫔娘娘有心了,还请安嫔娘娘稍等片刻,容奴才去通传皇上。”

安嫔没想到桂禄海竟然这么简单的就同意了,欣喜若狂之下,暗暗的松了口气。

今儿过来她本就是碰运气来了,听闻昨儿个禧妃在蓉禧宫里吐了一夜,折腾到早上才睡着,她知道现在这时候禧妃睡的正香,而蓉禧宫里的人正在收拾乱摊子,所以她才贸然前来趁机献媚,难得抓到一个禧妃看不见的时候,她当然要钻空子。

桂禄海走回到御书房的门前,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敲了几下,便耐心的等着里面皇上的回答,当然如果过了一阵子皇上若是不回答,他便直接可以让安嫔回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所谓的恩宠

御书房里的宣逸宁气若凝暇,听着敲门声淡淡的开了口,“何事?”

门外的桂禄海紧了紧嗓子,脸都快塞进门缝的小声道,“启禀皇上,安嫔求见。”

安嫔?宣逸宁听闻这个名字,不禁垂眼朝着自己手中的奏折看了过去,还真是巧了,早上这位安嫔的父亲刚刚托人上了奏折,亲自请柬的想要去边关一战,他这边还没能做出回应,安嫔便来了,莫不是安嫔打算阻挠?毕竟据他所知,安启刚就安嫔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很是疼爱,就算安嫔此时来请求撤回她爹爹的折子也不为过,到底是边关险恶,易有去无回,父女情深又怎为过?

如此想着,宣逸宁的心还是软下了一分,“让她进来吧。”他说着,扔下了手中的奏折,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袍。

站在门外的桂禄海听此,松了口气,转身笑着走到了安嫔的跟前,“安嫔娘娘您可以进去了。”

安嫔哪里想到今儿个办什么事情都是这般的容易,赶紧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塞进了桂禄海的手中,才带着一丝慌乱的整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裙,强迫自己镇定的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桂禄海不着声响的将银子揣进怀里,伸手帮安嫔推开了大门,直到见安嫔走了进去,才将大门慢慢的关合上了。

安嫔端着托盘一步步走向台案,每每靠近宣逸宁一分,她的心便跟着收紧了一点,最后在身子抵在台案上的时候,闻着那清晰的麝香味,手上一软差点没掉了手中的托盘。

“皇上,这是臣妾为您亲手炖的人参汤,还请皇上能趁热尝尝。”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一些,不过发出的声音里还是带出了控制不住的颤抖。

宣逸宁单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安嫔,见她如此紧张,不禁垂声低笑,“不必这般拘谨,有话便说就是了。”

安嫔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过宣逸宁,本来就是感激涕零,如今一听他这般悦耳又温和的声音,内心早已欢愉的飞了起来,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不免扔下了几分娇羞,尝试着几分大胆的绕过台案,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臣妾见皇上昨儿个太过劳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还请皇上原谅臣妾今日的冒失之举。”她说着,伸手鼓足勇气的放在了他的双肩上,轻轻的按动了起来。

宣逸宁见安嫔三句接不上正题,没有时间陪着她耽误工夫的他,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耐性,“你可知你父亲托人上了折子?”

安嫔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刚刚的频率,如实回答,“臣妾不知。”

一声讥笑,在宣逸宁的心里响了起来,到底是他妇人之仁了。

御书房门口,桂禄海站在门边听着屋子里的安静,心里或多或少的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这口气彻底的顺出去,便听见身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桂禄海难免有些心怀恼怒的回头,正要瞧瞧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睛的这个时候来添乱,却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惊愕在了原地。

年莹喜拎着那名小太监上了台阶,见桂禄海看着自己发呆,索性也省去了那些个客套,“皇上可是在里面?”

桂禄海木讷的点了点头,“在是在,不过……”收敛起自己的呆厄,桂禄海朝着紧闭的房门望了望,“不过现在有客在里,皇上不甚方便啊。”

“有客?”年莹喜拧眉也跟着看了看那扇房门,不过她却是没那么好的耐心等宣逸宁会完客,将手中的小太监往边上一扔,她直接奔着大门就走了过去,“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下凡喝茶也要等一等!”

“皇后娘娘请留步,可是使不得啊!”桂禄海见事不好,急忙上前阻拦。

年莹喜哪里还能给桂禄海留喷吐沫的时间?直接一脚踢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桂禄海见此,一个急刹的停在了门槛前,苦着一张脸瞧着年莹喜已经走进去的背影,哀声连连的傻在了原地。

正在想法设法想要讨宣逸宁开心的安嫔被大力的破门声吓得一个哆嗦,借此胆小的拉住了宣逸宁的手臂,“皇上,臣妾好怕……”在她说话的同时,便已经瞧见来人是年莹喜了,她其实更想给年莹喜扣上个惊扰圣驾的罪名,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卑微的位置在这里摆着,并不是说能能逾越就逾越得了的,所以她才装出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希望皇上就算不顾忌她也要顾忌面子的给年莹喜定罪。

同样听见安嫔说话的年莹喜站在了御书房的大厅里,见着安嫔那小鸟依人的模样,琢磨着是好说好商量的先让安嫔走人,她再和宣逸宁来个你死我会,还是大步上前将安嫔扔飞在一边,直接和宣逸宁开战。

宣逸宁瞧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眉头先是一皱,随后起身朝着她走去,面色平静的看不出喜怒。

安嫔虽然手中一空心里跟着失落了不少,不过见皇上亲自前去,心知一定是去给年莹喜好看去了,倒也是失中带笑的等着看好戏。

年莹喜毫不退缩的甚至是连后退的意思都没有,她就这样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看着宣逸宁一步步的靠近自己。

宣逸宁站定在她的身前,目色停留在她随意扎在身后的长发上,虽依旧不曾言语,可眼中的意思很是明显,你又抽什么疯?

年莹喜瞧着他恶人先告状的样子,恼羞成怒的瞪回去,我要抽风也先抽死你!

宣逸宁光洁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了几下,随即长臂一伸,拉住了她手臂的同时拦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不容反驳的扣向自己,想也没想的侧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年莹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颜,紧是呆愣了一秒便挣扎的想要从他逐渐炙热的怀抱里逃脱。

靠的,她是来算账的,不是来被他算的。

不过奈何他也是用足了力气,所以任由她抵死一般的挣扎,却始终是逃脱不掉他带给她的温柔钳制。

站在另一处的安嫔目瞪口呆,刚刚一颗等着看好戏的心登时凉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竟然等到了这么一副亲热的画面。

不甘心的她又无可奈何,就算她再赖着不想离开,也还要离开,不然若是等一会皇上亲自开口让她出去,她是要比现在还难堪。

“皇上。”安嫔迈着步子蹭了过来,站在宣逸宁的身边睨了年莹喜一眼,福了下身子,“臣妾告退。”

年莹喜当然能察觉到安嫔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善,她趁着听闻安嫔说话的宣逸宁稍有分神的功夫,抬脚狠狠的跺在了他的脚背上。

脚背上的疼痛使得宣逸宁皱了下长眉,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更是长驱直入的逼进到她的口中。

空中弥漫着愈加浓烈的薄荷香气,年莹喜忍无可忍的狠了心,咬在了那不断侵占自己领地的舌尖上。

如针刺的疼痛使得宣逸宁松开了自己的手臂,退后一步的同时,唇畔流出了一丝鲜红,他不以为意的伸手擦拭,瞧着御书房里已经没有了安嫔的身影,转身坐到了身侧的红木雕花椅上。

年莹喜看着他清明的双眸如水晃动,跟本没有一丝情欲的渲染,登时怒火攻心,“宣逸宁,何必在别人的面前假装恩爱,你不觉得假的让人恶心么?”

面对她的指责,他倒是显得一派悠闲淡定,举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将口中残存的血腥味混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茶香,“年莹喜,如果朕不如此做法,你觉得年家倒台之后,你又能拿什么坐稳皇后的位子?”

“难道拿着你所谓的宠爱就能坐稳这后宫么?宣逸宁,你到底是太看得起谁了?”年莹喜讥声着走到他的面前,真想一拳打在这张如罗浮宫艺术品一样的完美的面庞上,让这此刻面瘫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依旧气定神闲,“朕以为如此安排,你会懂得谢恩。”

“哈哈!谢谢你?”年莹喜嗤笑的惊为人天,“那么我是该谢谢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宣雨辰逃脱叛国的制裁?还是该谢谢你下令捉拿年更荣当宣雨辰的替死鬼?亦或是谢谢你的人将我的人打成重伤?”她盯着他的眼,怒火冲天,“宣逸宁,收起你自以为是的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你这套路我年莹喜三岁便不用了!”

是了,如果不是宣逸宁的网开一面,宣雨辰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跑的无影无踪?

想必宣逸宁一早便想好了要放宣雨辰一条活路,然后拉着年更荣这个同谋开刀,用年更荣的死去挡掉宣雨辰的罪行。

“原来今儿早上的那个男人竟是你带进宫里来的。”宣逸宁想着今天方准与那名男子的交手,不由得点了点头,“方准也是受了伤的,并不是只有你那名暗卫吃亏,再者……是你的暗卫闯进了不该闯的地方。”他缓缓的站起身子,居高垂目的看着她,“不要以为朕会对你的行为一再的容忍,皇宫并不是街井闹市。”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何为疯癫

年莹喜抬头正对着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宣逸宁,掏出怀里的铭瑄牌仍在了地上,随后横眉冷对的撇唇,“宣逸宁,这东西是你给我的,现在我还给你,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东西会带给我多大的好处,但是我现在只要用它换取年家人的一命!”她说着,忽而又跟着笑了起来,眼中是生疏的猜忌,“是不是你让桂禄海给我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怎么收回去了?宣逸宁,你还真是让我恶心到了极点啊!”

她本以为他虽然处处精心算计,不过是无可奈何,历代帝王多春秋之愁,哪一个又不是步步为营?可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或者说是她可能从没有见到过他真实的一面。

罢了,她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身去,朝着御书房的门口迈出了步子,本是交易何谈了解,宣逸宁又有什么错?说到底这次是她太过于放松警惕。

一阵风呼啸过耳边,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只感觉自己的眼前景物迅速的交替了一下,等全神戒备的想要还手之时,却是已经被他按在了墙壁上。

他极为好看的唇畔颜色泛着白,捏在她手腕上的大手在不断的收紧,像是经历过一场如同浩劫挣扎的一般,他盯着她充满失望的眼,终是开了口,“他无论如何是我的弟弟……”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动听悦耳,而那言词之中捎带的是来源于最深处的苦痛与不休。

年莹喜听着他不带任何君王称呼的解释,诧异的愣怔了好一会,毕竟她从没想过,高傲如斯的他会有朝一日和她解释什么。

只不过……他有他的解释,她却未必要听,难道他弟弟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可以随意践踏?

挣脱开他束缚的钳制,她擦过他的身子直直的朝着门口走去,眼看着脚马上就要迈出门槛,她忽然回眸道,“今儿晚上我会去慎刑司的天牢看望年家人,随便你拦不拦我都是一样能进去。”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御书房。

门外的桂禄海一直偷偷摸摸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冷不丁见着年莹喜走出,来不及收回腰身的他尴尬的一笑,“皇后娘娘慢走。”

年莹喜只是停顿了下脚步,便接上了原有的步伐,不带任何留恋的下了台阶走远了。

桂禄海见年莹喜走远了,赶忙迈进门槛,见宣逸宁站在御书房之中背对着自己,不由得更加加快了步伐的再次折回了身子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他就算是再不明事理,也是猜到了这位新皇后一定是与皇上闹了什么不愉快,如若他这个时候前去劝慰,没准这屎盆子就扣在自己的脑袋上面了。

只是……抬眼看了看天上正中的日头,他不禁琢磨了起来,不得不说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为妃嫔敢如此与皇上发生正面冲突,更不可思议的是,皇上竟然暗着准许了这样的正面冲突。

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连他一位久居宫中的人都难免心生诧异,到底是这位新皇后足够大胆,还是皇上准许了这位新皇后无限的宠溺。

年莹喜按着小太监带着她过来的原路往回去的路上走着,一路上每个见到她的宫女太监无不是低头的站在原地跟着她请安问好,可她像是闻所未闻一般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特立独行的一般,在这本就不属于她的未知世界上如履薄冰的行走着。

可能她救年更荣是为了芊芊,可能她救王婉修是为了紫蝶,但或许没有这么多的可能,她今天还是一样要和宣逸宁正面对峙的,因为就算她想要年更荣或者年家付出代价,但这些代价也是要保持在平等的基础之上的,并不是通过其他人随意施压的欲加之罪,而将年家彻底的掩埋起来。

像是现在这样如此草草了事的就给年家定了罪行,不要说她无法对紫蝶与芊芊交代,恐怕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去交代。

她要的是公平,公正,而不是那些可笑的子虚乌有,如果她就这般默认了年家当替罪羔羊,那么她和玉树看亦或是安支梅那种见利忘义只懂得维权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区别?

一行的队伍,缓缓的和她迎面相来,年莹喜收敛起自己繁杂的思绪闪身站在了一边,不过那队伍却没有与她擦身而过,而是挨着她的身边停靠了下来。

随着队伍中央的轿子缓缓落地,一个瘦弱的人影从轿子里迈步走了出来,年莹喜差异的望了过去,却见是刚刚被接进宫中的于淑兰正朝着她走过来。

于淑兰打很远就看见了独自行走的年莹喜,她坐在轿子上咬牙切齿了半晌,终是吩咐太监将轿子挨着年莹喜靠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再次见到年莹喜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心情,但她唯一敢肯定的就是,她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掐死这个毁了她一切的傻子!

年莹喜见于淑兰身染杀气,知道于淑兰现在定是恨自己入骨,不过她倒是也不闪躲,而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于淑兰一步步的靠近着自己。

“皇后娘娘安好。”于淑兰咬牙吐字的给年莹喜福了个礼,起身的时候却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扬起手臂便朝着年莹喜的面颊落了下去,“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年莹喜反应迅速的一手阻挡一手制止,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将呈现疯癫的于淑兰钳制在了原地。

刚刚走下另一顶轿子的齐嬷嬷见此差点吓跪在地上,慌慌张张的奔了过来,拦腰就抱住了于淑兰瘦可折断的腰身,哭喊了起来,“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啊!王妃现在已人事不知,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放在心上啊!”

随着齐嬷嬷的哭叫声,其他跟随的太监和宫女也赶过来帮忙,一时间本就瘦弱的于淑兰被人七手八脚的架成了个大字型,不过面色狰狞的她依旧喊骂着,“你这个狐狸精,扫把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围在于淑兰身边的宫女和太监是越听越心惊,更是用力的拉住不断想要挣脱的于淑兰,皇后乃是后宫之首,如此不堪的言语怎能说得?

齐嬷嬷更是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她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王府的琐碎进宫来的,她还指着能在这宫中安稳度日呢,可不想还没等住上一日便被人拉去了慎刑司。

年莹喜瞧着于淑兰如此疯狂丑态百出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被带起灰尘覆盖的衣裙走了过来,她倾着身子靠近咬牙切齿恨不得吃她骨肉的于淑兰,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拢在了她的耳后,“何必呢?”她的声音是平缓的,甚至是带了些许的叹息。

宫女太监包括齐嬷嬷抖没想到年莹喜会这般温柔的对待于淑兰,呆若木鸡的同时,手上的力道一起松弛了少许。

于淑兰趁机直起身子,伸展着手臂张牙舞爪的朝着年莹喜挥动,“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刷’年莹喜的面颊被于淑兰锋利的指甲挠出了几条血痕,那通红渗着血丝的痕迹凸出在她的面颊上,尤为醒目。

齐嬷嬷见此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的磕起了头,“皇后娘娘开恩啊!王妃如今已人事不知,还请皇后娘娘绕过王妃吧!”

脸上是火辣辣的,无不是皮肉撕裂的疼痛,年莹喜不喜不怒的再次伸手,将另一边散落的发丝同样捋在了于淑兰的耳后,“到今天为止,你输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奴才为你请命,竟然还不知悔改的这般胡闹,于淑兰,你当真是可怜的让我想笑。”

跪在地上的齐嬷嬷自然听得懂年莹喜的意思,想着已经扔下她们不管不顾的王爷和那些拿了俸禄恨不得马上逃离王府的下人,浑浊的老眼里闪出了泪光。

于淑兰被年莹喜的话说的一惊,不曾开口却也不再那般疯狂的稍稍安静了下来。

其实早在不久前,她便已经分得清楚许多事情了,只是她不想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罢了,所以才想着继续装疯卖傻的混日子,希望能让别人都以为她已经痴傻疯癫,而不会因为被抛弃了而嘲笑于她。

见她稍微安静了一些,年莹喜已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再次伸手拢了拢她散乱的衣襟,贴近她的面颊,仅用她们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语,“我进你府门,不过是想要找寻一些东西罢了,而你却将我推向了你男人的床榻,于淑兰你问心自问,就算你今日的局面是我的报复,可这由始至终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你自己罢了,你今日的狼狈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如果你觉得非要找一个缘由才会好过的话,不如就去怪你自己的男人吧,终是他摒弃你在这里成人笑柄,而他自己却是逍遥快活去了。”她说完,起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继续踏上了回凤栖宫的宫道上。

于淑兰看着她硬朗的背影逐渐模糊了视线,最终承认现实的闭上了双眼,任由两行清泪流淌过面颊滴打在衣衫上。

她无法否认年莹喜字字戳进她心中的话语,只因那是事实,她一直不想去面对与承认的事实……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多管的闲事

正午的阳光洒在宣国的皇宫的中,将五步一幢十步一排,紧密相连又参差独立的宫闱镀上了一层金边,黄灿灿,暖融融,很是绚丽辉煌。

不过在它们当中也有例外,就现在年莹喜停在的这处门前,便不甚其他楼阁宫闱的辉煌,相反的还让人感觉到一丝诡异。

庭院冷清,大门紧闭,房檐上无不是长满密密麻麻连成大片的杂草,这样的场景光是让人站在它的门口,心中便会生出一丝淡淡的寂寥。

年莹喜抬眼瞧了瞧头上的门匾,见已看不清楚字迹,不禁收回目光打算继续前行。

历代皇宫被废弃的庭院也不是一座两座,就算这是一座冷宫又有什么稀奇?哪一朝的后宫不是冤魂锁春秋?

然就在年莹喜转身的一刹那,那扇紧闭的大门忽然‘吱嘎’的一声由内而外的打开了一条缝隙,跟着一个青白色的身影飞奔而出了门中的缝隙。

年莹喜察觉到身后有风刮了过来,正想侧身退让,却忽然感觉腿上一沉,等她垂目看下去的时候,却是一名女子正紧紧的抱住了她的长腿。

这女子衣衫篓屡,头发散乱,一双死死抱着年莹喜长腿上的双手瘦骨嶙峋,她像是已经神志不清,不曾抬头却唇语呢喃,像是在对谁不住的恳求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好疼,好疼……”

年莹喜看着这女子的狼狈模样,逐渐的拧起了秀眉,在她看来,这女子极有可能是在冷宫囚疯的女子,可是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若这里当真是冷宫的话,定是要有专人把守的才是,不然若是这样的女子总是这般的疯癫跑出,这后宫岂不是乱了套?

“我看着她跑出去了!”

“这个贱人!竟然还敢跑?看我抓到她怎么打断她的腿!”

“姐姐,这边,这边!”

一阵从大门里侧传来的女子嘈杂声打断了年莹喜的思绪,紧接着便是一阵阴寒的凉风扫过肩膀,年莹喜抬眸朝着那扇已经被全部打开的大门看去,正巧见两名女子成双结对的走了出来。

这两名女子均是穿戴秀丽面色姣好,唯独不予配套的就是她们手中所持的短棍木棒,看着很像是伪装成大家闺秀的女悍匪。

大概是这两名女子也是没想到出了大门会见到年莹喜,几目相对之下,其中的红衣女子方先开了口,“喂!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了咱们的事!”

年莹喜看着那女子的张扬跋扈,心里好笑,到底是年轻气盛太过张扬,不过听着这话貌似这几个女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而她恰巧又不想搭理这摊子的闲事,索性挂着淡笑很是客气的道,“这就走。”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救世主,后宫的陈杂她无心也无力一一去干涉其中,况且她现在自己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伸手拉住跪在自己身前女子的双手,碍于那女子抱紧的是她的小腿,所以年莹喜便只能弯下身子才能用力,那女子虽用尽全力的抱着她,奈何到底是抵不过她百分之一的力气,所以年莹喜不过是稍稍用力,便将这女子的手从自己的腿上掰了开来。

那女子见自己的双手在年莹喜掰开,像是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失力的瘫软了身子,年莹喜见此,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地面上,后退几步远离这场与她无关的硝烟,转身便要继续前行。

在她一步步远去的身后,再次传来了棍棒击打身子发出的闷响,伴随着两名女子不堪的谩骂声,被打的女子终于气若游丝的开了口,“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对着我爹爹的灵位吐口水……”她的声音虽以若似蚊虫般几不可闻,可她从始至终的话语里是牢固到不可动摇的坚定。

不过这女子的话并没有得到其他两名女子的认可,她们依旧棍棒相加,言骂不堪,“你爹是我们宣国的耻辱,被皇上斩首示众是轻的,现在让你吐个口水以表对皇上的忠心你都不愿意,活该你在这不如冷宫的地方被关上一辈子!”

“随便你们怎么说,但他就是我爹爹……”那女子依旧语气躇定。

“你这个贱人!到了现在还这般的嘴硬,看我们不打死你!”

随着这段对话的结束,后面剩下的便是变本加厉的痛打声,‘砰砰’作响的声音回荡在这旷广的宫道上,徘徊的是止不住的回音。

走在前面的年莹喜终是停住了脚步,她懊恼的闭上眼睛握紧了自己袖子下的双拳,她实在是不想多管闲事,可她又控制不住对这女子孝顺心思的动容,几番的思量下,她慢慢的睁开了双眸,转身朝着那正在挥舞棍棒的女子们走了回去。

她不是女侠,做不到肝胆狭义,她不是侠士,做不到两肋插刀,可今日她确确实实的是被那女子坚定的话语所动摇,不计后果的打算多管闲事。

正巧她现在的气也是不顺的很,找个理由出出这憋在胸口上的火气也未尝不可。

那两名女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被打的女子身上,正待她们举起棍棒再次要落下的时候,忽然感觉手上一紧,顿时酸胀的手腕让她们呲牙咧嘴,手上一个松弛,那些棍棒便‘乒乓’的接连掉落在了地面上。

趴在地上被打的女子看着落在眼前的棍棒,诧异的抬眼见是年莹喜去而复返,来不及庆幸的她只是松了口气,便眼前一黑的失去了意识。

年莹喜垂眼看着地上已经昏却过去的女子,双臂用力一怂,将另外两名女子推在一边,赶忙蹲下身子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她只是昏迷才稍稍放了心,她可不想万年不管闲事,管一次却救了个女鬼。

红衣女子倒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瞪着年莹喜,“你一个奴才竟然敢对主子出手?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小心我们说出来吓破你的胆!”

年莹喜扛起地上昏迷的女子,起身难免轻笑,“那就说来听听,看我这胆是怎么被吓破的。”

红衣女子倒是没想年莹喜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怒火攻心之下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我可是皇上钦点的玉常在。”说罢,又指了指她身边的绿衣女子,“她是静常在,现在你可害怕了?”

年莹喜本以为会听见什么贵妃或者是公主之类的头衔,如今一听这常在二字,不禁啼笑皆非,怪不得她对她们没有任何的印象,而她们也不认识她,估摸着那晚洗尘宴桂禄海根本就没通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常在们。

“你笑什么?”玉常在见年莹喜不怕反笑,心里额火气更盛了些。

“姐姐……”跟在她身边的静常在看着年莹喜淡定若闲的样子,心里总感觉不妙,不禁上前拉了拉玉常在的袖子。

她们心情不顺便找个理由过来对地上的女子出气,本已经有违宫规,别人若是没发现还好点,假若这事情当真被闹大了,她们也是要跟着一起受罚的。

“怕什么!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玉常在不屑的冷哼,“一个宫女也能把你吓成这个德行?”

她之所以这么肯定年莹喜的宫女身份,是通过年莹喜的穿戴,她在这宫里这么久,哪个有点身份的女人不是花枝招展的,怎能还有这般邋遢出门的妃嫔?

再说了,这宫里从上到下的妃嫔她就算不认识,也是眼熟的,可对于年莹喜她根本一点印象都谈不上,所以她才肯定了年莹喜不过就是一个下等的奴才无疑。

年莹喜瞧着这两位常在,实在是没心情在这里和她们扯淡,打不是个头,骂浪费口水,索性直接大大方方的蹭过她们的身边,朝着凤栖宫的方向作势要走。

“站住!”玉常在哪里肯这般简单的就放过年莹喜?不顾玉常在阻拦的她直接挡住了年莹喜的去路,她再次打量了一番穿戴过为俭素的年莹喜,伸手便朝着年莹喜的面颊挥了过来,“你个贱奴,这里哪轮得到你来撒野?”

年莹喜见那巴掌落下,后退闪身的想要躲避,不过由于身上还扛着一个大活人,导致她后退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虽然是闪躲了开,却还是被玉常在长长的指甲挂到了面颊的皮肉。

刚刚被于淑兰挠过的指甲痕再次渗出了血丝,年莹喜动了动唇畔便牵扯的整张面颊都是火辣辣的疼,如今旧伤新伤疼在一个地方,当真是让她火大了起来。

静常在见事情不妙,正要上前几步拉着玉常在说算了,却在刚刚抬步的时候,被年莹喜忽然侧过来的目光震慑在了原地,那目光犹如万年冰窖中的寒冰利刃,使得她顺着脚底下往上冒着凉气,整个人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的,怎么也迈不出这第二步。

玉常在一向张扬跋扈惯了,根本不在乎年莹喜的表情,她见年莹喜竟然敢躲闪开自己的巴掌,不禁抬起手臂想要再次挥舞巴掌,“好你个贱人!竟然敢躲?”

年莹喜收回目光的同时再次后退一步,二次闪躲开玉常在巴掌的同时正想抬腿反攻,却听得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哎呦喂!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章 明后之举

年莹喜虽是听出了这声音是出自于谁的口中,不过她却是没有罢手的意思,依旧高抬长腿的打横用膝弯卡在了玉常在的脖子上,随着腰身的扭动用力,一个转步便将玉常在高高的甩飞了出去。

赶过来的桂禄海只见年莹喜高高的那么一抬腿,玉常在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自己的脑袋上面飞了过去。

站在一边的静常在见玉常在飞了出去,赶紧冲到了桂禄海的身前,连惊吓带心虚的哭了出来,“桂公公,您可是要给咱们做主啊!”

桂禄海瞧着不远处年莹喜的气色不善,哪里赶在一个常在的身上耽搁时间?安排了几个小太监去看看玉常在的状况,自己便直接绕过了面前的静常在,小跑着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您怎么跑来这里了?真是让奴才们好找啊!”

因为玉常在飞的太远了,所以桂禄海这声问候只是静常在听进了耳朵里,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桂禄海在年莹喜的面前点头哈腰无不是奉承讨好,不禁腿下一软的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年莹喜不耐烦的收回腿,瞧着远处的太监正架着玉常在一步一颤的朝着这边走来,火气未消的道,“好端端的找我干嘛?”

桂禄海听出了这话里的不顺气,赶忙从怀里掏出了块牌子呈到了年莹喜的面前,“刚刚皇后娘娘走的匆忙,皇上吩咐奴才将这枚令牌交给娘娘。”

令牌?年莹喜掂了掂肩膀上的女子,伸手将令牌到了眼前,见那巴掌大的令牌上写着个‘通’字,不明所以,“难道是铭瑄牌的附属品么?怎么,这是皇后给我的安慰?”一提到宣逸宁,她就莫名的火大。

桂禄海哪里听得明白年莹喜说的话,他小心翼翼的贴近了些她的身子,凑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牌子可是通往慎刑司天牢的钥匙,只要有了它,皇后娘娘大可以随意出入慎刑司。”

他跟在皇上的身边,当然早已知道年家人已经入狱的消息,不过他之所以对年莹喜还是这般客气,甚至是比开始还要礼让三分,一是年莹喜进宫之前的那番为难让他心有余悸,二是年家入狱却没有丝毫影响到年莹喜在宫中的地位,这让他不得不深思年莹喜在皇上心里的重要性。

竟然是进出慎刑司的通行令?年莹喜握着手中这块毫无温度的牌子,想了想最终是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傻呵呵的扔掉牌子装什么有骨气,说到底有了这牌子能剩下她不少的麻烦。

桂禄海瞧着那令牌被年莹喜收进了袖子,松了口气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好她是收了,不然可是真将他给难为住了,皇上交代他务必让皇后将令牌收下,虽然是有务必二字,不过他知道,要是皇后当真不收的话,他也是没什么好日过。

“桂公公,要不要扶着玉常在回常在院?”几名小太监搀扶着不停喊疼的玉常在走了过来。

年莹喜失笑连连的摇头,人是她踢的,她自然知道有多疼,她这一脚虽然踹的远,但并没怎么用力气,如果当真若是加了几分的力气,现在这位玉常在也没命在这里演戏了。

桂禄海瞧着玉常在的样子,虽然心里很是纳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介于这里面的当事人是他惹不起的皇后娘娘,他也只能作罢的摆了摆手,“去吧,送玉常在回去。”

玉常在其实根本没那么疼,只是胸口有一点堵罢了,她本以为自己装出的样子可怜一些,桂禄海便会治罪年莹喜,可她没想到最后桂禄海竟然是把她给忽略打发了。

“我为什么要回去?”玉常在说着,挣脱掉了其他太监的搀扶,上前一步指上了年莹喜的鼻子,转头却是朝着桂公公瞪了过去,“桂公公你如此包庇一个下等的奴才该当何罪?她动手打我你竟然不管?”

面对玉常在的指责,不仅仅是桂禄海,就连一干的随行小太监也是吓了一跳,大家都是好奇又不敢多瞧的垂下头,屏着呼吸的站在原地。

年莹喜哼笑了出声,侧眼瞧着一脸为难不停抽搐面颊肌肉的桂禄海,不咸不淡的开了口,“治罪么?不知道玉常在打算怎么给我治这个罪呢?”

“你这贱人!到现在还不知害怕么?”玉常在是真真的被年莹喜不问不热的表情给气到了极点。

“贱人?”年莹喜呵呵的笑了起来,在所有人沉默到死一样安静的时候,忽然转换了脸上的表情,厉呵一声,“放肆!”

这一声厉吼,吓得小太监立时全部跪倒在了地上,就连一向见了皇上才行跪礼参拜的桂禄海也是心惊的弯了双膝的跟着跪下了身子。

玉常在见此猛然一惊,直是到了现在,她才从冲动的怒火中清醒了一丝的理智,感觉也许面前站着的这位衣衫朴素的女人,似乎来头并不是她想的那般渺小。

年莹喜没想到这一声吼连桂禄海都跪了下去,拧眉对着桂禄海又是一声令下,“起来!”

桂禄海一听,一个哆嗦,赶忙起身,“皇后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皇上可是要担忧的。”

这次,玉常在算是明明白白的挺清楚了桂禄海的话,也终于知道年莹喜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朝着年莹喜看去,一双眼睛已然从傲视变为了惊恐。

另一边的静常在听着桂禄海第二次提起年莹喜的头衔,登时心脏一紧的直接吓昏了过去。

“接着!”年莹喜没空搭理桂禄海的话,将肩膀上的女子卸到了桂禄海的手上,转身看向了已经如遭雷劈的玉常在。

桂禄海直到此刻才发现年莹喜的肩膀上竟然还有个大活人,伸出双臂这么一接一看,又是一惊,“虞美人?”

玉常在面对着年莹喜的正视,终于卸下了那骄傲的伪装,登时在年莹喜的视线中跪倒在地,‘咚咚’的磕起了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皇后娘娘。”

年莹喜倒也不说话,任由玉常在不停的磕着头,今儿这事是她撞见了,可她总不能天天撞见,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如不给她们点皮肉上的教训,又怎能让她们心存害怕?倘若再由着她们这群人为非作歹,后宫中的冤魂怕是又要多上几沓了才是。

桂禄海自然不会趁着年莹喜在气头上为一个不出名份的常在求情,况且刚刚他也是跟着这位常在差点一起吃了锅烙,如今不要说是玉常在磕头求情,就是她磕到头破血流,他也不会为她多说一个求情的字。

至于其他跪倒在地上的小太监也是默不作声,先不说他们敢不敢在年莹喜的面前放肆,就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以前就被玉常在讽刺过,棍打过,现在眼见着那曾经欺负自己的人得到了教训,他们开心解气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功夫给她说情?

就这样,在无数看好戏和冷眼旁观之中,玉常在不停的磕着头,每一下都不敢偷懒的重重垂在地面上,一时安静的宫道上,只有徘徊着她头脑着地的‘咚咚’声。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桂禄海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他瞧着那地面已经糊上了一层粘稠的血迹,他很是怕再这么磕下去,是要出了人命的。

年莹喜余光中瞧见了桂禄海挂上了担忧的神色,也同样不想要了玉常在性命的她,终是在玉常在再一次额头就要着地的时候,伸脚挡了下来。

见着年莹喜的举动,桂禄海松了口气,玉常在也是跟着松了口气的不再磕头,慢慢的抬起了头来。

光洁的额头早已烂得不成样子,丝丝的血水顺着她的面颊滴落在了衣襟上,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刚刚高傲的姿态?剩下的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年莹喜看着她的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没有一丝对那破烂伤口动容,“我的脸,岂是你能打的?”

“我,我知道错了……”玉常在颤颤巍巍的开了口,根本不敢直视年莹喜灼人的目光。

事情到了这般,年莹喜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掏出手里的丝帕仍在玉常在的身上,“希望你当真是知道错了。”说罢,她不想再过多停留的转身离开了原地。

桂禄海见此慌忙招手其他的小太监也一同跟上,走在最前面的他在年莹喜的身边小声询问着,“不如让奴才派人送皇后娘娘回去可好?”

“不必了。”年莹喜摆摆手,“你去将你扛着的这女子安置好了就行了,今儿的事情哪到哪了,别传进皇上的耳朵里。”她当然不是怕宣逸宁会拿自己怎么样,而是怕宣逸宁知道玉常在以下犯上之后将玉常在推上死路。

说到底她是皇后,玉常在不过是一个连宴席都没有资格参加的常在,要是宣逸宁想要杀一儆百的给她竖立皇后的威信,并不是做不出来那些残忍的事情。

桂禄海没想到临秋末了的时候年莹喜竟然给玉常在留了一条活路,看着年莹喜独自远去的身影,不禁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心里也跟着期待起了明天,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后宫会在这一位明后的管制下,不再如今日这般的混杂不堪。。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到手的便宜

宣国,凤栖宫。

六子很是头疼的看着面前不断晃动的两个人影,“我说芊芊姑娘,紫蝶姑娘,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走来走去的?年家的事情小姐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们光是这么走,就算把这凤栖宫磨出个窟窿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他现在真是悔自己的这张快嘴,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趁着小姐不在的时候将年家被关押的消息给说出来,这下好了,不但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反倒增加了这么多跟着添乱的人。

芊芊不乐意的停下了脚步,正待要张嘴反驳六子,却是见年莹喜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没工夫搭理六子的芊芊直接调转方向,跑到了年莹喜的身前,“皇上下令查封年家,如今年家已全被捉进了慎刑司的天牢中,小姐您可要救救年家啊!”她虽然对年家人没有过多的感情,但终归她是年家的所出,所谓养育之恩大于天,她又怎么能在年家面临满门抄斩的时候不管不顾?

紫蝶趁着芊芊说话的功夫走了过来,本是也想帮着年家说话的她却打眼瞧见了年莹喜脸上的锋利血印,这一发现让她将年家的事情顺其自然的仍在了脑后,一脸担忧的拉住了年莹喜的手,“小姐和人打架了?这脸上怎得伤的这般严重?”

芊芊经由紫蝶这么一说,也跟着朝着年莹喜的左边面颊看了过去,当那猩红的血印折进眼底的时候,她也是改了刚刚为年家请情的口气,着急起了年莹喜脸上的伤口,“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小姐?”说着,忽而惊睁了双眼,“难道是皇上么?”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一字未说的年莹喜看着面前芊芊和紫蝶的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涌出的是一种无语言表的温暖。

这两个丫头都是与年家有着千丝万缕的人,她们可以说是她从年家亲手抢夺到身边的,然而现在,在年家大难临头的时候,她们能先顾忌到自己的伤口而不是揪着自己帮年家说情,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她知足。

“芊芊,紫蝶。”年莹喜说着,拉住了她们二人的手,在她们坦诚担忧自己伤势的目光中,她带着的是自己全力以赴的决心,“年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我现在能做的便是自保住自己,因为我只有自保住自己,才能让你们在这深宫里有一处的立足之地,而年家,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之,至于年家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我现在真的无法跟你们保证,你们可相信我么?”

芊芊同紫蝶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如此的跟着她们二人开诚布公,两人眼中朦起泪光的同时,都是用力的点头,“我们自然是相信小姐的。”

“好丫头们。”年莹喜放心的拍了拍她们的双手,转头走到了六子的身前,“去准备辆马车,晚上我要去慎刑司走一趟。”

“好嘞。”六子点头,虽然心里知道找马车这事情很是难办,不敢耽搁半分的跑出了前厅。

六子走后,年莹喜便再次朝着芊芊与紫蝶看了过去,想了半晌,终是有些沉重的道,“你们两个准备一下,晚上与我一起去慎刑司。”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把握能保住年家,如果这次慎刑司一见当真是与年家人最后的见面,那么她又怎能不带着紫蝶与芊芊?

她不想因为年家的事情而给芊芊或是紫蝶带来遗憾,说到底,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有,只是遗憾有不得,因为什么都可以弥补,唯有遗憾将成为心底永久无法抑制的痛楚。

芊芊与紫蝶对视了一眼,欢喜的擦掉了眼中的泪光,她们当然清楚也许这一眼可能是最后一眼,可是她们现在已经来不及悲伤,因为她们都明白,看一眼少一眼这个道理。

安排妥当了紫蝶与芊芊,年莹喜朝着自己的里屋走了进去,轻轻的推开房门见碧荷正坐在床边仔细的照顾着昏迷的墨修,不禁靠在门边停下了脚步。

碧荷的手是那样的柔软而无力,像是呵护一件得来不易的珍宝一样精心的擦拭着墨修不断因为疼痛而渗出汗珠的额头,年莹喜看在眼里想在心上,要不是这次刚巧让她撞见了,她还真不知道碧荷这丫头什么时候对墨修起了这番的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碧荷虽然不是完璧之身,但能再鼓起勇气来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总是要比紫蝶那种独自反复啃食悲伤样子,要来的好得多。

勾起一丝微笑,年莹喜转身离开了门边,将原本的安静还给了碧荷。

“小姐。”正要找年莹喜的紫蝶在转弯的回廊上撞见了去而复返的年莹喜,“咱们院子门口忽然停落了许多的玉撵,我大致的扫了一眼,都是昨儿晚上宴席的妃嫔们。”

“哦?”年莹喜轻笑了一声,“可有见她们手里拿着些什么东西么?”她早刚还在愁一个问题,没想到这么快便有答案送上了门来。

“有倒是有。”紫蝶略微的想了想,“都捧在手里呢,估计是来奉承小姐的吧?不如让我去帮着小姐回避了她们?”她当然知道年莹喜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所以就算她不问,也清楚年莹喜根本是不会将这些赶过来阿谀奉承的妃嫔放在眼里的。

“来都来了,何必要撵?”年莹喜大略的拢了拢自己依旧简单扎成一个马尾的头发,眼中闪起了一向谋算的狡黠,“你去将她们迎进中厅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们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还没起身,让她们等着。”

“小姐这是何意?”紫蝶没料到年莹喜的回答竟然和她想的事与愿违。

年莹喜又困又累的不再停留,对于紫蝶的问题打了个哈气的直接岔了过去,“我去你们的屋子眯眼会,若是她们走了,你们再过来叫我。”

紫蝶被年莹喜弄的一头雾水,不过见年莹喜已经吩咐着走远了,也只好转身走回到前厅,等着一会按照年莹喜的吩咐办事。

整整的一个下午,年莹喜在沉睡中渡过,碧荷停留在年莹喜的屋子里照顾墨修便没有出来过,兜比脸还要干净的六子去给年莹喜准备马车,唯独芊芊与紫蝶在中厅里热情的招呼着这些赶过来奉承讨好年莹喜的各宫妃嫔。

随着时光的流逝,又是一个夕阳西下,天空中的多多闲云似胭脂轻抹勾带着薄媚。

睡饱的年莹喜满足的睁开了眼睛,抻着懒腰起身,回味的打了个哈气,还没等下床,便听闻屋内想起了芊芊疲惫的声音,“小姐您醒的还真是及时,我刚刚想着人都走了来喊您,这脚刚迈过门槛,您便先知先觉的睁开了眼睛。”

年莹喜听着芊芊像是抱怨的言语,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不就是让你伺候了些人么,瞧你那嘴撅得,快能挂油瓶了,紫蝶从来没你那么多的抱怨不是?”

“也就是紫蝶那脾气好呗……”芊芊话虽这么说,不过还是亲密的搀扶上了年莹喜的手臂,“她还在中厅收拾礼品呢,要我说那些东西就该扔了,摆着没地方,用还不着。”

“呦?什么时候我们的芊芊这般的大方了?”年莹喜知道她因为年家的事情心情不好,倒也不板脸,打笑的调侃着,“走,和我一起去瞧瞧,看看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实对于后宫妃嫔送过来的东西,年莹喜本身根本不感兴趣,要不是现在她正需要别人给自己送礼,可能真的就像是芊芊说的那样,早就命人将那些不实际的东西给扔出去了。

带着芊芊走进中厅,紫蝶刚刚一品一物的将那些东西整理好,年莹喜大致的扫了一眼差不多堆成小山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的侧头吩咐着芊芊,“你去将桂禄海留在这里的宫女和太监叫过来。”

芊芊转身走了出去,没多大一会,便带着那两名宫女与两名太监走了进来。

年莹喜看着从进门开始一直看着自己脚面的四个人,靠着中厅的圆凳坐下了身子,“你们四个虽然是桂禄海留下的人,但终归现在是这凤栖宫的人,你们也瞧见了,我身边的人其实已经够了,所以我打算从你们当中减掉一些的人交换给桂禄海,你们可是有自己想走的么?”

几名宫女太监如此一听,登时集体的跪在了地上,声音里无不是恐慌的,“奴才,奴婢们一心想要侍奉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他们几个虽然到了现在才算是第一次与年莹喜打交道,不过大家谁都不想离开凤栖宫,因为这里虽然不能在年莹喜的面前讨个待见,但总好过被分派到其他脾气不好的主子那里去,归根结底他们可以受得住主子的冷漠与无视,但受不住主子有事没事的欺打凌辱。

芊芊与紫蝶自然不知道年莹喜好端端的这是唱的哪一出戏,也同是望向了年莹喜,很想知道她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年莹喜倒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一派的沉稳,“留下你们自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在身边,无能之人皆弃之,这个道理你们可是明白?”

第一百五十二章 齐心协力

这几个人虽然是最微不足道的宫女太监,却也都是进宫有了几年的光景,每日都是在摸爬滚打中渡过的他们又怎么能听不懂年莹喜话里的意思?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统一了眼神,整齐的对着年莹喜磕了个头,“皇后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奴婢们一定尽心去办。”

等得便是你们的这句话!年莹喜满意的朝着紫蝶身边那些堆积成山的里屋指了指,“那里的东西你们随便的挑选,然后出去给我想办法卖掉,切记要在天黑之前回来,如果中途出了任何的麻烦,你们也别再回这凤栖宫了,当然,若是你们能平安归来,以后便是我的人,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于你们。”

跪在地上的四人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让他们变卖宫中物品,都是一愣的惊住了神情。

要知道,在宫中私自流通物品被抓住可是死罪,他们就这一个脑袋镶在脖子上,一个搞不好便是脑袋落地,这掉脑袋的事情他们怎能不先惊后怕?

当然,芊芊与紫蝶听后也是一怔,谁也没想到年莹喜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竟然不过是为了银子。

“怎么?你们是害怕了么?”年莹喜轻哼冷笑了一下,“我从不强加于人,现在你们还有人想走的,可以大胆的说出来。”

两名宫女,两名太监,跪在地上哆嗦了好一阵子,终于其中一名小太监对着年莹喜磕下了头,“奴才无缘侍奉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还请皇后娘娘放了奴才一条生路。”

面对小太监的请辞,年莹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准了。”说着,又扫视了其他的几人,“可还有想走的?”

另外的两名宫女见年莹喜竟然这么轻松就准了小太监的请辞,不由得也前后的蹭了出来,躬下了身子,“奴婢们也是无缘侍奉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自然。”年莹喜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你们想离开的人可以去收拾东西了,一会我便派人将你们送回到桂禄海那里。”

“是。”随着两名宫女与一名太监的离开,跪在地上的便只剩下了一名小太监。

芊芊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这般的为求自保,气不过的冲着他们的背影喊着,“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东西!凤栖宫都留不下你们,你们还能留在哪里?”

“芊芊!”年莹喜厉声叱止,“去与留是别人的自由,你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么?若是心不在此,留得住人又能如何?无非不是提前埋下祸根罢了。”

芊芊虽然还余气未消,不过想着年莹喜的话也并不是不无道理,不免气鼓鼓的不再吱声。

年莹喜收回视线,最终停留在仍旧跪在地上的那名小太监身上,那小太监似乎并不像是其他人那般的懦弱,面对年莹喜投射来的目光,仅是呆滞一瞬,便直视的迎上了她的目光。

年莹喜瞧着有些意思,伸手示意他起身,“你为何不走?”

小太监挠了挠头,像是道家常一样的轻松,“实不相瞒皇后娘娘,奴才的家穷的很,被爹爹卖进了宫也是为了能给刚出生的弟弟换点喝米汤的银子,奴才是穷怕了,所以总想着找点事情多赚点银子,好不用以后出了宫门再挨饿受冻。”

年莹喜见这小太监倒也诚实,不禁笑了起来,“难道死不可怕么?”

“死可怕,但是生不如死更可怕。”小太监说着,忽而又笑了,“况且奴才这命本就不值钱,若是还有能放手一搏的机会,奴才愿意试一试。”说着话,忽然停住目光,看着那圆桌上的八宝酥咽了咽口水。

芊芊与紫蝶均是被这小太监的诚实给逗笑了,抿着唇站在一边的偷着乐。

“你叫什么名字?”年莹喜笑着扔给了那小太监一块八宝酥。

小太监伸手接住,答的也顺溜,“奴才一直没有名字,奴才只知道自己是个奴才。”

“罢了,以后你便叫八宝吧。”年莹喜起身,指了指墙边吩咐着,“去吧,自己去挑,然后去卖给你觉得有能力买得起的人,卖出来的银子你我二八分,卖的多你便得的越多。”

“得咧。”八宝开心的跑到礼物前使劲的往着自己的衣服里塞着,差不多将衣服快要塞破的时候,才对着年莹喜点了下头,走出了中厅直奔了凤栖宫的大门出了去。

年莹喜见八宝走了出去,拉过了身边的芊芊小声道,“你去跟在八宝的后面,切记别让别人发现,如果八宝被人抓了,记得赶快回来告诉我。”

“小姐不是说不打算救么?”一根筋的芊芊诧异。

“怎能不管?”年莹喜叹了口,“事本因我出,若是不管,岂不是枉死他人性命?我那么说不过是让他知道压力罢了。”

芊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敢耽搁的飞奔了出去。

看着芊芊跑出去的背影,紫蝶走了过来,“小姐怎得这般的缺起了银子?”

喝了口茶水,年莹喜苦笑,“两袖清风无以糊口,囊中羞涩难以问事,如今在这宫中做什么都是缺不了银子的。”

紫蝶听出了这话中的意味,心头也是略舔苦涩,不再言语的她转身收拾起了被八宝挑剩下的礼物,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了安静之中。

日下月出,夜色降至。

因为一辆马车而奔波了一下午的六子走进了凤栖宫,在进门前一刻的他一改进来时的愁眉苦脸,换上了喜逐颜开的迈过了门槛。

坐在前厅之中喝茶的年莹喜见六子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六子坐下,“折腾了一个下午,可是累了?”

“不累!”六子爽快的摇了摇头,却是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股脑的喝了个干净,“小姐有所不知,今儿下午本来事情办得很顺利,只是一直到不到一辆合适小姐身份的马车,我左右挑选的忘记了时辰,才耽搁到了现在才回来。”

走出后屋的紫蝶听了,跟着高兴的笑了起来,“是不是这宫里的人都争着抢着的要给咱们小姐出马车?”

“那可不?紫蝶姑娘真是蕙质兰心,今儿个下午我刚刚一到……”

年莹喜本来还听着六子的夸夸其谈,却在抬眼的功夫脑中一阵轰鸣,她明明记得六子早先是在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的才是,可是现在,那玉佩竟然荡然无存,只剩下光秃秃的脖子露出衣领,很是凸厄。

再次盯着六子那强撑起欢笑的脸庞看了看,年莹喜忽然觉得心尖酸胀了些许,这六子汉子起来的时候还真是个汉子,竟然能一个人抗住所有的不开心。

从鼻息间呼出一口长气,年莹喜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任由六子与紫蝶夸夸其谈的痛快畅聊,自己已经在心里算计起了一些事情。

“皇后娘娘!”伴随着一声喜悦的呼喊,八宝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靠近桌子的同时摊开了用双手搂着的衣衫,只听‘哗啦’一声,顿时硕大的圆桌被一片银光所覆盖。

“唉呀我的娘亲奶奶,你这小子盗国库去了?”六子吓得差点跳脚,下巴张的快要砸在了脚面上。

八宝一听,略显得不乐意了,“这口都是奴才用双脚跑回来的,怎么到了你的嘴里便成了偷了?”

紫蝶也没想到八宝竟然这么有能耐的卖了这么多的银子回来,赶紧亲自倒了杯茶的放进了八宝的手里以示奖励。

年莹喜看着才进门的芊芊,探过去了询问的目光,见进门的芊芊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年莹喜放心,她这才笑朝着八宝看了去,“里面两成的银子是你的,自己数出来,剩下的紫蝶带上一些,其余的芊芊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得咧!”

“是,小姐。”

“好的,小姐。”

在大家七手八脚之下,桌子上的银子很快便一一减少,最后彻底的消失在了桌面上。

六子看着那些银子,干巴巴的咽着吐沫站在原地,尝试了几次想开口发声,却终究是没能吐出来一个字。

年莹喜自然是将六子想说又不能言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仍旧喝着自己手中的茶。

宣国皇宫,慎刑司。

夜晚的微风轻轻吹起地面上的尘土,虽是盛夏的微风,不过吹在慎刑司的门口,却像是寒冬腊月的刺骨寒风一般,让人心生胆寒。

随着吹进墙壁的丝丝微风摩擦过破旧的红墙砖瓦,传出‘呜……呜……’类似孤魂的啼哭声,伴着‘咣当……咣当……’晃动的生锈铁门,似乎将这附近的微风都感染上了一层酸臭糜烂的腐朽味。

年莹喜在紫蝶与前秦的搀扶中走下马车,让赶车的六子坐在车上等着,自己则带着她们二人登上了布满灰尘的石阶。

“小姐,这里怎么这么吓人?”芊芊害怕的搂紧年莹喜的手臂,声音轻颤的带起了莫名的哭抖声。

“监牢哪里有春暖花开的?”年莹喜安慰的拍了拍芊芊的手,转头示意还算是镇定的紫蝶去敲门。

紫蝶点了点头,伸手叩响了门上石狮子含叼的铁环,‘当当当……当当当……’随着铁环的回响声落下,一道没有半点睡意的声音传了出来,“何人深更来访?”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谁伸的帮手

紫蝶听闻问话,先是回头看了看年莹喜,见年莹喜略微的点了点头,才转身对着门缝开口说道,“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听闻年家人关押再次,特陪着皇后娘娘前来看望,还请狱卒大哥将门打开,让奴婢将通行令示以这位大哥。”

随着紫蝶的话落去,大门里似乎安静了许久,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大门才被人由内向外的推开,不过仅是被推开了一个缝隙,而不是全部的打开。

看着从缝隙中伸出来的那只长满厚茧的手,年莹喜掏出怀中的通行令交给了紫蝶,由紫蝶转放在了那手的上面。

芊芊看着拿手握着通行令再次收回,不免来了抱怨,“都说了是皇后娘娘带着令牌来了,难道还能有假?慎刑司的人还真是不会办事。”

“休得胡言。”年莹喜拉了下芊芊的手,“他们越是这般的谨慎小心,我倒越是开心,放眼望去在这世道之中哪里还能讨个公正严明的说法?真没想到这慎刑司竟然被……管制的如此严谨。”其实她刚刚想提到的不过是宣逸宁三个字,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强迫着自己咽了进去。

‘踏踏……踏踏踏……’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从门里传到了门边,门外的年莹喜谨慎的拉着芊芊与紫蝶后退了一步,便瞧见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被人彻底的打了开来。

走出门的是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他打量的目光掠过芊芊,又扫过紫蝶,最后落在了年莹喜的身上,“微臣李秉傅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安。”

年莹喜瞧着面前这位看似平凡却十分机灵的男人,淡淡的点了点头,伸手让他起身,“如今还未大典,怎得李大人如此大礼参拜?”说着,她示意紫蝶掏出银子,趁着紫蝶将银子塞进李秉傅手中之时又道,“年家到底是我的本家,皇上体恤我担忧家人,便赏了通行令让我前来探望,如若是一会耽误的时间长了些,还望李大人体谅。”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李秉傅到底是个什么职务,只不过能单身一人的出来迎接,又能如此眼尖的瞧出她就是皇后,想来这人也应该是这刑部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可使不得啊皇后娘娘!”李秉傅说着,将那几锭银子塞回到了紫蝶的手中,他虽然是刑部尚书,官衔二品,但也不能收年莹喜拿出的银子,而且他就是想收也不敢,毕竟有位他惹不起的人,已经提前给了他交代。

紫蝶掂着手中的银子,为难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年莹喜则是看着那被塞回来的银子,忽而笑了,“李大人这是看不起我的银子还是看不起我的人?”

李秉傅瞧着这笑容顺着脚下寒到心上,赶忙鞠躬客气的道,“皇后娘娘未免多心,只是已有人帮皇后娘娘打理好了一切,皇后娘娘只管着探望便可。”

“莫不是皇上?”芊芊最快的接了话。

年莹喜皱了下眉,示意芊芊不得多嘴,转眼再次朝着李秉傅睨了过去,“李大人可否告知是谁如此为我想得周到?”

李秉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拱了拱手,“实不相瞒皇后娘娘,此位贵人嘱咐下官不能提及姓名,还请皇后娘娘海涵。”

“是么。”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更盛,不过话却是冷了下来,“既然如此的话,我也不为难李大人,只是我从没有接情不问人的习惯,所以这人我倒是也不看了,李大人还是请回吧。”她说着,当真拉着紫蝶与芊芊朝着台阶走了下去。

李秉傅没想到年莹喜说走就走,一时间难为在了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芊芊见年莹喜连到手的好事都不要,不由得小声轻呢,“小姐这是怎么了?有人帮着小姐,小姐为何还要这般的阻拦着?”

“你这丫头何时才能长大?”年莹喜叹了口,“如今年家被压入慎刑司,有多少双的眼睛盯着我眼巴巴的被拖下水,如今李秉傅只是说了有人帮忙打点,却不说及姓名,万一是别有用心的人设计着想要拖我下水,你说我是该退一万步的自保,还是该顾忌眼前的甜头冒险?”

没等芊芊说话,紫蝶却是一片忧心的开了口,“还是小姐想的周全,眼下年家入狱,如果小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的纰漏被人拿出去说事,想必后果不堪设想才是。”

芊芊见连紫蝶都跟着这般的小心谨慎,不免懊恼的垂下了自己的脑袋,她为何总是这般的鲁莽,竟然连这么点的小事都想不明白。

年莹喜余光瞧着芊芊自我懊恼的样子,轻叹的摇了下头,抬脚便要登上马车。

“皇后娘娘请留步。”终于纠结完了的李秉傅追下了台阶,在年莹喜的腿刚刚迈上马车的时候将她拦了下来,“既然皇后娘娘不领无名之情,不如请皇后娘娘随着微臣一起去天牢一趟可好?这一来可以看见年家的众人,二来那位帮皇后娘娘打理一切的贵人刚巧也在,想来这个时候若是皇后娘娘进去,方能与那贵人见面才是,只是……”说到这里,李秉傅难免有所顾虑,“还请皇后娘娘给下官留一个余地才是啊!”

他这般的说,自然是无可奈何占了大多的成分,两面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儿,要想保得自己的周全,还真是个伤脑筋的事情。

年莹喜如此一听,倒是收回了蹬在马车上的腿,“既然李大人把话都说到这般地步,我要是再不去,好像就是我的说不过去了,还请李大人带路吧。”

李秉傅松了口气,点头哈腰的在前面领起了路。

紫蝶跟在年莹喜的身边,想着刚刚的事情总是心有余悸,“小姐,咱们就这般的进去,万一来者不善可是如何是好?”

“放心。”年莹喜看着前面小心翼翼带路的李秉傅,“就算是山有猛虎,也架不住武松的棍棒,而且我很是好奇,到底是谁这般的先知,竟然能提前打点了一切,就等着我的出现。”

她又怎么不知道前方存在着未知的危险,只不过如今李秉傅将话说出,若是她还执迷返回,未免有些让人觉得她胆小怕事,而且她确实是对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充满了好奇。

慎刑司里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虽然四处空旷无人,却到处充满着铜锈与血腥的味道,当李秉傅带着年莹喜等人进了天牢时,芊芊与紫蝶更是忍受不住空气之中残存的腐臭味,几欲的干呕。

听闻着芊芊与紫蝶不断吞咽口水的声音,年莹喜不免叹了口气,要不是她想让这两个丫头再见见年家人,真就将她们留在门口了,也真是难为了她们,到底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了现在这般腐烂弥漫,耗虫乱爬的天牢。

随跟着走过一间间空置的牢房,前面的李秉傅停了下来,回身等着年莹喜的同时,伸手示意的指向了身边的牢房。

年莹喜浑身戒备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带着紫蝶与芊芊走了过去,当她顺着李秉傅的手臂朝着牢房里看去的时候,猛然一怔,随后全是戒备化为一抹笑容的在唇边荡开,她还真是千算万算的没能算出竟然是这个人。

像是感应到了一样,此时牢房里正在为瘫倒在木板上王婉修盖上薄被的那个人也是回了身子。

时间暂停,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都是莫名的一窒。

芊芊与紫蝶对视了一眼,也是不敢相信竟然会在这又丑又脏的牢房里见到如此温然的人,她们二人均是带着惊讶目光转向了年莹喜的身上,一个是暧昧的微笑,一个则是强撑的镇定。

李秉傅倒是懂得看人心思,瞧着牢里牢外这两个主子的眼神,会意的轻轻打开了牢门上的特质铁锁,复而悄悄的退了出去。

昏暗的牢房里,是安静到让人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寂静,一只因饥饿的耗子穿梭过牢房,发出‘吱吱’的声音。

年莹喜回过神,见牢房里的人还在看着她失神,不免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份本就不该有的安静,“没想到平湖王爷也在,世上的事情还真是无巧不书。”

听着她的声音,宣月淮从呆愣中留恋的收回盯视的目光,恢复了往常笑颜的他弯腰走出牢房,站定在她的面前,试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竟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只能是对着她抱歉一笑。

年莹喜倒是镇定,转头吩咐着紫蝶与芊芊,“咱们进去吧。”

芊芊与紫蝶点了点头,伸手帮着年莹喜推开了牢房的木门。

宣月淮见状,心知这个时候年莹喜定是有许多话要对年家人说,不方便停留的他只得走出几步,站在了门口安静的等着。

其实到了现在,他大可以转身就走,可他却是一改常规,安心的等了下来。

这次年家的事情,本他大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听见此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的处境与感受,所以就算是再有不便,他也是替着她提前来这天牢尽了孝心,并且帮着她打点好了一切,让她能够安然的在这天牢之中来去自如。

他有些好笑的忽然发现,似乎每每见到她,他总是会莫名的逾越一些本就不该自己触碰的东西,一次两次,到了现在的次次皆是。

这到底是缘还是孽他不知道,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不想违背了自己的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意外的难题

年莹喜走进牢房,见王婉修正躺在木板上闭目小憩,朝着紫蝶点了头示意她过去陪着王婉修说说话,而她自己则是迈着步子又朝着左边走了几步,停在了正靠在潮湿墙面上长发凌乱可见白丝的年更荣身前。

年更荣听见声音,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从脚下一直望到了年莹喜的头顶,最后竟是笑了出来,“没想到最后竟然倒是栽进了你的手中,你可真是我养的一个好女儿!”他嗤笑讥讽般的声音扩散在这天牢之中,刺进芊芊的耳朵里,难免是针扎一样的疼。

年莹喜当然知道芊芊会难受,毕竟芊芊身子里装的,才是真正的年家女儿。

为了能让芊芊的心里舒服一些而不对她产生误会,她气定神闲的蹲在了年更荣的面前,“爹爹的意思,莫不是在说是我出卖了年家?”

年更荣盯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孔,难免咬牙切齿,“若不是你出卖了年家,怎得年家没落之后唯独你仍然光鲜依然?年莹喜我养育你十六年之久,倒怎么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般的白眼狼!”

他的话,未免让芊芊全身震颤了起来,就算是芊芊再过相信年莹喜,可面对自己亲生爹爹的指责,她不动摇与怀疑是不可能的。

余光中见芊芊投射在自己身上充满质疑的目光,年莹喜不怒反笑,“难道按照爹爹的意思,如果我也同爹爹一样的被打入大牢,才算是清白的么?”她说着,不免越加讥讽,“如今司南王爷畏罪潜逃,皇上查封年家无非是想保全住司南王爷,爹爹您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又哪里来的胆量敢与司南王爷同谋他国,谋权篡位?当然,爹爹若是想要找一个出气的人,我无话可说,只是眼下事到临头,爹爹若是想要以此激怒我保得年家一个周全,未免有些太过于小瞧我的城府了。”

想脱着她下水,也要先看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年更荣这只老狐狸,竟然死到临头还要算计着自己的女儿为他去皇上面前请命,如此心胸狭隘只懂得留全自己,还真是让她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怒。

年更荣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的赌注竟然被年莹喜轻松的一语道破,他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僵硬住了脖子而呆愣住了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眼前的这位拥有美貌与智慧的女子并不是他的女儿,这种感觉由着心底而发,不由得使得他周身发凉。

“怎么,是觉得我陌生了么?”看出了他的呆滞,年莹喜轻轻的笑了起来,“年更荣,我对于你陌生与否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无论是以前你觉得熟悉的那个女儿,还是你觉得现在陌生的女儿,都已经与你再无缘分可谈,因为不论是熟悉的也好,陌生的也罢,都是你自己亲手推之门外的。”她说完,站起了身子,对于这种死到临头也不知道悔改的人,她还有什么可说?

一只手,在她转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袖子,“小姐,能让我再在这里呆一会么?”

年莹喜回身,见着芊芊相信事实后的伤心与最后的念想,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自己朝着牢房的大门走去。

她今儿必须要当着芊芊的面将年更荣深埋的丑陋给一丝不剩的挖出来,不然若是让芊芊误会了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导致了年家今日的局面,久而久之也未尝不是个麻烦的事情。

路过王婉修与紫蝶的时候,年莹喜看着王婉修又加衰老急速的容颜,小声对着紫蝶道,“你再留下来一会吧。”说完,她又看了看王婉修带着期盼的目光,慎重的点头,“放心吧,我自会尽力而为之。”

弯腰走出牢房的木门,年莹喜第一眼便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那修长而俊逸的身影,她垂眸想了半晌,最终迈着步子朝着他走了过去。

“宣月淮,谢谢你。”她既然不知道如此开口,便先此谢过,已经开始刻意避开他的她,又怎能不知道他今天的这般委身前来是为了谁。

“嫂嫂何必这般的认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温柔一笑,似乎为她所作为的一切,都是再理所应当不过。

其实她很想说,宣月淮,你这般的委曲求全是何必?可是到了最后,她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从来没有刻苦铭心的喜欢过谁,甚至可以说她根本不懂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而她既然不懂,又怎能来拿着子虚乌有来劝慰别人?

宣月淮似乎见出了年莹喜话到嘴边的多虑,见着她垂目低头长睫剪影的样子,他忽而有一种冲动,很想亲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此刻的眉眼全部都牢记在心中,可这种冲动只是一闪,便被他压制在了心底。

面前灼热的视线让年莹喜有着片刻的不适,不过很快她便抬头,对上宣月淮还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一圈敲在了他的胸膛上,“看在你这般帮着我的份上,那一百两不要了,以后你有难我定会第一个赶到,救你出火热之中,怎么样?这样买卖不亏吧?”

她的装傻,让他酸涩的笑了出来,瞧着她眼中不停用狡黠想要遮盖住的纠结与闪躲,他到底配合着岔开了话题,“如果有朝一日我真若是深陷谷底,嫂嫂可要说到做到才是。”

年莹喜见他到底是松了口,松了口气的笑,“这是自然,所以说你今日的举动不亏。”她放松的同时,防备也全都归于成了负数,一只耗子趁机钻进了她的底群之中,使得她一个紧张的跳脚,耗子是让她准确的踢了出去,奈何她总是忘记自己所穿的是裙装,只闻得‘撕拉’一声,她身下的裙子便被她的用力过猛而挣开的分了家。

“唉……”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宣月淮轻叹,慢慢脱下自己的长袍盖在了她的身上,带着丝丝凉意的指尖划过她的面颊,是两个人都为之的一颤。

年莹喜后退一步,避嫌的将彼此的距离拉开,可她不知该停放在哪里的眼,却是撞进了他似弯月一样明亮的眼里。

那美丽到让人无法移开的双眸刺入进了她的心,她想,如果她并非穿越而来,只是这世上普通的一名女子,想来终是难逃于他的温存与俊逸,毕竟这样懂得疼惜女子的英俊男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只是可惜,她终究不是那些所谓的假设,她终究有着自己想要去实现的自由……

牢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芊芊与紫蝶结伴的走出了牢房,见台阶上的年莹喜与宣月淮二人气色有些不同寻常,均是停在了台阶下,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个沉默的气氛。

年莹喜见她们二人站在台阶下,逃离似的开了口,“走吧,耽误的时间太长了也不好。”

芊芊与紫蝶不敢说话的点了点头,登上台阶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年莹喜的两边,随着她先行的步伐走了出去。

守在大门外的李秉傅见年莹喜走了出来,讨好的恭送着她走到了门口,“皇后娘娘其实可以多呆一些时辰的,外面有下官守着呢。”

“倒是劳烦了李大人。”年莹喜笑着对李秉傅颔首,早已没了刚刚面对宣月淮时真实的表情,“看过我就放心了,若是太晚了,想来李大人也是要难做的。”

李秉傅听着年莹喜话,不管是真是假都是感觉很是舒心,他在这慎刑司为官这么久,还是从来没遇到过一个懂得体谅官员的主子。

揣着她暖心窝子的话语,李秉傅破天荒的将年莹喜亲自送到了台阶下,马车前,殷勤的帮着她打开了车门,“皇后娘娘好走,年家的案子一时半会不能定案,皇后娘娘若是想再来,大可直接前来。”

年莹喜对李秉傅颔首微笑,亲自将紫蝶袖子里的银子掏了出来,按进了他的手中,“李大人今儿晚上辛苦了,拿着吧,就算是李大人不需要,跟在李大人身边的衙役也是需要的。”

李秉傅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再多加的推辞,未免有些回了年莹喜的面前,索性笑着收下了银子,“谢谢皇后娘娘体恤。”

“这是李大人应得的。”年莹喜收回手臂,转身便要登上马车,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身后响了起来,“嫂嫂且慢。”

年莹喜自然是停下了动作,收回了蹬在马车上的腿,无可奈何的从马车上收回目光,她无语问苍天,真看着马车是租来的了,想要坐上去还真是步步艰辛。

宣月淮在众人的目光中,身披着月色而来,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的忽略掉所有人的注视,直直的停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俯首垂眸之际,唇齿间温热的呼吸吹佛过了她扬起的面颊。

年莹喜看着面前忽然前来的宣月淮,心里有着莫名的诧异,想来宣月淮从来没在人多的时候失了分寸,如今的举动怎能不让她莫名其妙?

当然,除了年莹喜,芊芊与紫蝶还有李秉傅也是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无不是好奇着宣月淮这般的举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就在大家都屏着呼吸望向宣月淮的时候,他忽而扬起了一抹荡人心魄的微笑,随后不避嫌的施施然一道,“嫂嫂可是愿意与小王拥抱离别?”

第一百五十五章 理还乱的情丝

这一声的要求,对于芊芊和紫蝶来说,未免有些过于惊讶了,如宣月淮与年莹喜本是授受不亲的两个人,怎能当着他人的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更何况两个人现在是叔嫂的关系,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还得了?

不过她们虽然惊讶,却也懂得这里没有她们说话的余地,所以芊芊只能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唇瞪圆了眼睛,像是看着不明物体一样的呆瞧着宣月淮。

而紫蝶则是模糊了双眸的望着这个永远与自己一墙之隔的男子悲由心生,她其实或多或少还是对年莹喜油然了几分的羡慕,她想,如果此刻宣月淮的怀抱是对着她敞开的,她定然会义无反顾的扑之其中不计后果。

只是可是……这个世道又哪来的那么多的如果?

李秉傅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怔在原地,甚至连动作都定格在了一处,他看了看一直保持着伸张双臂的宣月淮,又瞧了瞧许久没有反应的年莹喜,心里话起了圈圈,莫不是这位平湖王爷与新任的皇后是旧识?可就算是旧识,这样的要求未免也太过出格了些啊!

年莹喜其实对于宣月淮的这个要求也是挺惊讶的,她惊讶的倒不是别的,而是很好奇他怎么会懂得拥抱离别这个说法。

不过现在,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其他,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怎么可能刨根问底儿的拉着他问个仔细?

抬首昂头的看着已与月色快要融为一体的他,和他眼中层层涟漪闪现出的不舍温柔,她到底是朝着他的方向迈出了步子。

月色皎洁,银光铺盖,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笑着投进到了他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独特气息,她放任了这一次他和她两个人的任性。

手中是她温热的体温,胸膛是她呼出的浅若呼吸,他闻着她发丝之间淡淡缠绵入鼻的清香,一颗等待了多时的心,知足且又珍惜。

在芊芊倒抽气的惊呼声中,紫蝶痛心的闭上了眼睛,李秉傅目瞪口呆的滞于原地,不敢相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半晌过后,宣月淮终是睁开了覆盖了温存的双眸,似不舍似留恋的心,感染着哑了嗓音,他稍稍低头将薄唇埋于她的耳边,仅用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轻呢着,“年家势必会逃脱一死,只要嫂嫂懂得如何抓住皇兄的软肋。”

恩?年莹喜枉然的抬起头,对上他如水流般波动的眸子不敢苟同,“宣逸宁那种阴人怎么会有软肋,你想要耍我也要找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吧?”

“呵呵……”他低笑,丝丝佛出口中的气息辗转反侧的入了她的耳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嫂嫂若是不以身相试,怎又会如此肯定你就不是皇兄的软肋?”

“你在说我是宣逸宁的软肋?宣月淮你人来疯了么?”开什么国际玩笑?年莹喜讶然,她貌似和那位阴人不是很熟吧?

宣月淮依旧笑如三月春风,手臂用力的将她在彼此之间拉开的距离再次填满,“嫂嫂莫要忘记当初是为何进宫,如今边关动乱,其他边国怎会不趁机攻打宣国?皇兄既然大费周章的将嫂嫂接进宫中,又怎能不予嫂嫂用武之地?所以与其说嫂嫂是攻打皇兄的软肋,不如说是威胁皇兄来的实际一点。”

如此开诚布公的话,让年莹喜愁肠百结的心思豁然间开朗了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要威胁宣逸宁?

笑着抬眼朝着他唇畔的微笑睨去,她半是调侃的哼哼,“宣月淮,你如此帮我出谋划策,就不怕宣逸宁拿你开刀么?”

“呵……”他脸上的笑容更盛,酒窝处深陷的却是无人能懂的苦涩,“已然见色忘义,又怎怕事到临头?只是他日若是皇兄知道了要大卸我八块,嫂嫂可不能不管不顾才是。”

她自然懂得他是故意在缓解着某种不应该存在的气氛,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配合他一起的调侃,而是真心实意的搂紧了他的劲腰,低声而真诚的道,“宣月淮,谢谢你……”

其实她要谢谢他的起止是这一次的帮忙?只是面对这样心如明镜般剔透的男子,她知道自己只需点到即可。

她的感谢让他即苦又甜,“希望有朝一日你对我说的不会再是这样的三个字吧,小喜……”他说着,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伸手举起在耳边轻轻的摆动了几下,用着无人可懂的情愫,轻轻的道了一声,“珍重……”

年莹喜总觉得今天的宣月淮有着说不出来的奇怪,可究竟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看着他主动退回到了彼此之间原有的距离,倒也不再多问,笑对着他点了点头,不再耽搁的迈步蹬上了马车。

马车开门的声响让芊芊回了神,她再次瞧了瞧仍旧保持着温热微笑的宣月淮,一边心里佩服着他的敢爱敢恨,一边跟在年莹喜的身后上了马车。

紫蝶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样,走在芊芊身后的她先是偷偷的擦干了眼泪,才回身对着宣月淮福了下身子,随后同样的跟着上了马车。

赶车的六子见该上马车的人都上来了,不过想着宣月淮还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不禁对着马车里开了口询问着,“小姐,咱们走么?”

靠坐在软榻上的年莹喜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情,不过她却是知道不能再在此刻停留,清了清嗓子她恢复正色,“走吧。”

“好咧。”随着六子的一声答应,马车的木轮渐渐滚动了起来。

没有心情也不想朝着窗外看去的年莹喜闭着眼睛靠在了软榻上,任由着马车轻微的颠簸,始终闭目禁语。

其实,她本来是想,若是今晚的一切她能想出来个所以然的话,日后再去找宣月淮细谈也不迟,毕竟她无法不去承认,自己那一颗见到他会莫名温暖的心。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见已经成了彼此二人终身无法抹去的遗憾,等时过进迁再次相见之时,早已物是人非相叹枉然。

夜色中,一直到马车带起了一溜的灰烟,李秉傅才算是神归了位,他转头巴巴的看着目色凝望于已经看不清轮廓的马车而发呆的宣月淮,硬着头皮开了口,“时辰已不早,不如下官派人送平湖王爷回府可好?”

宣月淮收回目光的同时,神色早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疏远,他垂眸看着低头哈腰用脑袋对着自己的李秉傅,笑得一片温和,“送就不必了,只是今晚的事情还请李大人守口如瓶才是。”

李秉傅当即毫不迟疑的点头,“这是自然,还请平湖王爷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就算是没有宣月淮的交代,他也不敢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一个是皇上面前最信得过的王爷,一个是家族倒台皇上依旧扶持上位的新皇后,他就算是咬了舌头自己吞进去,也是不敢传这两位惹不起主子的闲话啊!

“李大人如若是能说到做到,定然是再好不过了。”宣月淮依旧笑意盎然,却是让李秉傅脚底生寒,为了能打破这要人命一样的窒息感,李秉傅慌忙转移了话题,“听闻再过几日平湖王爷便要亲自带兵挂帅出征边关,想必皇上定然很是欣慰才是。”

宣月淮对于李秉傅的没话找话,只是淡淡的一笑,便独自朝着另一处的方向走远了,如果说选择去边关是为了报答宣逸宁放过宣雨辰一马的恩情的话,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想要逃避远离着一些什么。

瞧着宣月淮终于是走了,李秉傅稍稍的松了口气,怕宣月淮会冷不丁的折回来的他站在原地,一直到宣月淮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月色之中,才彻底的舒出了一口长气,擦了擦额头上早就开始渗出的汗水,正要回慎刑司睡一觉压压惊,却在转身的时候对上一个人的笑脸,差点没惊的跳起来。

“李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惊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李秉傅身后的桂禄海笑着弯了下腰,算是行了礼。

见着桂禄海的笑容,李秉傅真想跳脚的喊一句,‘大半夜身后站着个大活人,我没被吓死已经是胆大了。’不过这话他也只是想想,说却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因为谁都知道,大多数有桂禄海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得见皇上。

“桂公公怎么这么晚前来?莫不是皇上有事还需交代?”

将刚刚所有事情同样都看在眼里的桂禄海不动声色,听着李秉傅这般的问,也不再兜圈子,“还请李大人随着奴才上马车说话。”他说着,直接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根本不给李秉傅思考与反驳的余地。

李秉傅见桂禄海朝着西侧一处偏僻的树林走了过去,只得心中紧了几分,便加快速度的跟上了桂禄海的脚步。

树林边上,一辆马车安静的停在路边,在夜色的掩盖下,如果不是桂禄海的刻意指点,李秉傅还真难察觉出来。

“李大人,请吧!”桂禄海说着,伸出手臂示意着李秉傅上马车。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宣逸宁的闭口不提

李秉傅咽了咽口水,迈着沉重的步子登上了马车,弯腰走进马车之中。

马车内,在李秉傅走进的那一刻,便点燃了一丝的烛火,伴随着‘吱啦’一声,漆黑的马车厢里逐渐明亮了起来,昏暗的烛光映照在了马车壁上,将此刻正坐在软榻上的人影潜移默化的逐渐清晰的勾勒了出来。

李秉傅看着那白玉般的容颜,吓得软了腿脚,登时跪了下去,“皇上万安。”

宣逸宁轻轻抬起眸子,不温不火的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李秉傅,声音平静如常,“朕交代李大人办的事情,不知李大人可办好了?”

“这是自然。”李秉傅垂着眼看着面前的绒毯,声音或多或少有着几分的颤抖,“微臣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让皇后娘娘毫无阻碍的见了年家人,只是中途皇后娘娘起疑半路返回,正巧平湖王爷在此探望年家人,所以微臣便顺水推舟的说一切不过是平湖王爷的吩咐。”

“既然一切都是按照朕的吩咐,李大人又何须如此的惊慌?”宣逸宁轻轻的勾了勾唇畔,似笑非笑。

李秉傅怔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不相信刚刚皇后与平湖王爷的举动皇上并没有看在眼里,可是如今皇上竟然问都不问,这让他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

见着李秉傅有口难言的样子,宣逸宁轻描淡写,“莫不是今儿晚上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让李大人觉得难以启齿?”

“……”李秉傅真真的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过去了,刚刚擦拭完的汗珠再次渗出额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绒毯上,他咬牙闭眼的犹豫了几分,终是豁出去了一般的开了口,“今儿晚上除了皇后娘娘与平湖王爷前后来访之外,并再无其他事宜,微臣又怎么会难以启齿?”

他实在是无法揣摩出皇上的心思,索性只能放手赌这么一把,毕竟从开始一直到现在,皇上一直没见动怒,可见皇上就算看见了皇后与平湖王爷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所保留了起来,既然皇上都能闭口不谈,他便干脆也当没发生过一般的好了,没准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他便能逃过一劫。

在李秉傅的回答之后,马车内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跪在地上的李秉傅看不见皇上的表情,便只能闭着眼睛保持跪姿的心里祷告,希望自己是蒙对了,不然不但是他脑袋上面的乌纱帽保不住了,没准连带着他的脑袋都要跟着落地。

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就在李秉傅大脑极度缺氧快要昏却的时候,宣逸宁终于开了口,“今儿晚上倒是让李大人受累了,朝廷之中能得李大人这般的国之栋梁,让朕倍感欣慰,时辰已不早,李大人也回去早些歇息吧。”

‘咚’的一声,是李秉傅快要跳出嗓子的心脏,落回到肚子里的声音,根本不敢正视皇上面容的他磕头谢恩的退出了马车,“谢皇上赞赏,下官告退。”

李秉傅下了马车,逃似的朝着慎刑司走了回去,他当然知道刚刚皇上的做法,只不过是想让他保守住今儿晚上的秘密罢了,虽然他很不明白皇上为何也要他将今儿晚上皇后与平湖王爷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过他哪里还敢多问?皇上让保守就保守呗,他可不想白白的丢了自己的脑袋。

站在马车边上的桂禄海看着如同劫后余生的李秉傅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心中也是泛着狐疑,他是亲眼随着皇上看见皇后与平湖王爷在慎刑司门前暧昧的,说皇上不动怒是不可能的,因为刚刚就是他自己亲自进马车中,收拾的那些已经被拍碎了的玲珑如玉矮几。

鉴于以上,他本以为皇上会将所有的愤怒出在李秉傅的身上,没想到到了最后,李秉傅竟然安然无恙的退了出来,这让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得到他,想不诧异都难。

看着李秉傅走远的身影,桂禄海不得不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身弯腰在马车前小声的问着,“皇上,李大人已经回慎刑司了,咱们……?”后面的话他故意不说出来,因为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为皇上做决定。

马车内的宣逸宁揉了揉自己丝丝跳动的眉心,不做多想的淡若启唇,“回宫吧,让御膳房做些小点心送到承乾殿去。”

桂禄海一听皇上这是还要赶夜的看折子,不禁提醒了句,“出宫之前,齐妃娘娘派人来传了话,说是已经准备了几样皇上喜欢的点心。”

按在眉心上的饱满指尖稍作停顿,宣逸宁稍作暗想了一阵,才闭目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略带着疲惫的道,“摆驾珍宝斋。”

桂禄海一听,松了口气,只要皇上能够稍微的休息一下,他便能跟着轻松一些,他是侍奉在皇上身边最近的人,自然要无时无刻不为了皇上的身体考虑。

不过还没等他转身吩咐车夫,便听见马车里再次传出了宣逸宁低哑的声音,“今儿个其他小国贡来了一些不错的首饰布料,明儿个一早挑一些精致的给皇后送去,记得多拍些人跟着。”

桂禄海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接应着,“奴才明白,皇上放心。”其实他根本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何皇上亲眼看见了皇后娘娘与平湖王爷的私会以后,还要这般大张旗鼓的宠爱着这位皇后,如果说是稳定朝野,年家已经倒台,如果说是为了后宫着想,他不信整个宣国除了这位皇后以外,就再没有其他有能力的女子。

只是,就算他再想不通,也无可奈何,毕竟君心难测,不是他想揣摩就能揣摩得了的,而且,说不定皇上对这位皇后娘娘动心了也说不定,不然为何屡屡在这位皇后身上一再的破例。

宣国皇宫,珍宝斋。

悠悠的歌声伴随着丝丝流淌倾泻的木琴声,使得被夜色所宁静的珍宝斋四周,感染上了一层通幽的安逸之美。

蓝水站在四面敞开的门前,无不是着急的望着安静夜色里那条直通到院子里的道路,她一早便派人去请过皇上了,可是到现在那些点心都热了三遍了,仍是不见皇上的到来,心里难免有着焦急和顾虑。

虽然她从来没期盼过皇上对自己的主子有多宠幸,但是她总是希望皇上对自己的主子是不一样的,毕竟主子不同于其他的妃嫔,主子的存在,对于皇上有着特殊的意义。

一曲终了,齐妃停缓下手上的动作,抬眼见门口的蓝水焦急的来回渡着步子,好笑的叹息,“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在这里乱晃,晃坏了我的眼,可如何是好?”

蓝水听闻,回身撅嘴,“娘娘还笑得出来?皇上都还没来呢,瞧那桌子上的点心又要凉了。”

“凉了便再热,皇上若是不来,你这般的着急也是枉然。”齐妃说着,悠悠的站起身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气,“我要去睡了,你可还要站在这里?”

蓝水一听,更是急了起来,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便听闻院子口传来了期盼已久的通传,“皇上驾到—!”

这次,蓝水乐了出来,“娘娘可还是要睡?”说完,便不等齐妃的回答,先行跑出去迎接圣驾去了。

齐妃无奈失笑,扬了扬酸胀的脖颈,走到了门槛,见宣逸宁已经大步的走了进来,便弯腰福身的请安,“皇上万安。”

“起吧。”宣逸宁伸手搀扶起身边的齐妃,伸手屏退掉了其他的人,“都下去吧,今晚朕留宿在珍宝斋。”

桂禄海听闻,转身先行走出了珍宝斋的院子,他必须要赶在子时之前,将皇上留宿的寝宫通知到执勤私去,这样才好让执勤私提前派人过来伺候皇上的洗漱,以免耽误了早朝的时辰。

蓝水朝着齐妃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随着其他的宫女太监一行走出了前厅。

待人全部走了出去,宣逸宁一改刚刚的威严,松懈下了几分的柔和,“今儿派人找朕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齐妃摇了摇头,搀扶着宣逸宁坐在了中厅的软榻上,“都是蓝水那个丫头自作主张,倒是让皇上跟着受累了,这么晚了还要赶过来。”

宣逸宁笑着松了松自己束缚在脖子上的衣襟,“不碍事,正好还能借着由子来你这里歇上一歇,不然若是让禧妃知道朕去了其他寝宫,后宫便又要不得消停了。”

齐妃听闻失笑,挽着袖子为他倒上一杯清茶,“皇上让我进宫,为的不就是能压制住禧妃么,只不过禧妃这几日倒是消停的很,估摸着是正在清心寡欲的解酒醉呢!”

接过清茶,宣逸宁哑然,“一时的逞能,换来几日的宿醉,也当是让禧妃有个教训,不然若是长久以往,后宫便成了她的天下。”

“以前可能会是,但是现在可就不好说了。”齐妃笑着坐在了宣逸宁的身边,瞧着宣逸宁的眼神里闪出了一丝暧昧的光。

瞧着齐妃别有用意的笑,宣逸宁轻扬眉梢,“这话倒是说的有点意思,难道你已有所指的是新进宫的皇后?”

“不然呢?”齐妃抿唇更是加深了脸上的笑容,“那日的家宴这位新皇后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和禧妃品酒的架势,就连我都是惊讶了好久,想来若是有了她,就算是不用我出马,禧妃也不敢太过放肆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四季钗

到了嘴边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宣逸宁侧眼瞄着齐妃垂头抿唇的偷笑,颇为懊恼的皱了下长眉,“不过是一时逞能罢了,何须在朕的面前拐弯的调侃,那日不过是朕想惩治一下胆大妄为的禧妃,却没想到竟然让她闹过了头。”

齐妃听闻宣逸宁称呼这位新皇后为‘她’,不禁多有感慨,抬眼正视着他一向不喜不怒分不清所想的眸子,声音难得的正色,“我曾听闻这位新皇后在年家的时候,并不是很受年家人的待见,更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散播谣言,说什么不但接连被退婚,还反复无常的痴傻疯癫,如今年家谋反倒台,估摸着这位新皇后应当开心才是,毕竟曾经不待见她的人全部锒铛入狱,只是如果这时皇上选择保全于她,恐怕会让朝野或多或少有意想不到的动荡不堪。”

“你倒是听说的全面。”宣逸宁把玩着手中的茶盖,食指轻轻勾勒着茶盖上的波斯刻花,“如果朕说她不但没有开心半分,反倒是气势汹涌的来找朕给年家讨要一个说法,你可会吃惊?”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今儿个见到她的种种场景,唯一想要忽视掉刚刚的那一幕刺眼无比的画面,却唯独心清清楚楚的将它印了下来,怎么也抹不掉。

“竟然有此事?”齐妃对于宣逸宁的话语,多少还是吃惊的,“素来不会有人傻到以德报怨,我瞧着这位新皇后并不是一个善茬,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重于感情,看来倒是我轻视了她。”她说着,眉眼垂在他的侧脸上,笑的饶有余味,“他人都以为你是娶了个不找边际的傻子,而实则你却是挖回来了一块金子,怪不得你这般的厚待她,原来竟然是深藏不露,时隔十年,我以为你多多少少的会改变些什么,可待到头来,你还是如此的让人捉摸不透啊……”

宣逸宁看着起身的齐妃,存带着几分自讽的笑意,“也许不曾改变不见得是件坏事,毕竟这个江山,需要一位这样的帝王。”

“需不需要我是不曾知道,我只知道你肩膀上已经抗起了太多不属于你的沉重。”齐妃含笑回眸,笑容里竟有几分与着宣逸宁相似的表情,“不过我倒是觉得也许这位新皇后能将你改变改变,深宫之中难寂寥,我还是很期待的。”她说着,独自一人走进了里屋,幽幽的扔出了最后一句话,“点心应该还温着,你简单的吃一口便去内屋好好休息一番,听桂禄海说你这几日为了边关的事情闹的寝食难安,别因为国事而搞垮了自己的身子骨才是。”

宣逸宁看着齐妃已经消失在了厅口,不禁松了松自己的眉头,回想着刚刚齐妃的话语,有些黯然失笑,起身朝着另一边的屋子里走出,只留下了微弱的烛火在桌子上‘噗噗’的慢慢燃烧着。

宣国皇宫,凤栖宫。

早晨的鸟儿停落在枝头欢快的鸣叫着,蝴蝶翩过,柳绿花红,这样的景色,无不是让人心生惬意的。

不过年莹喜可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因为她是被一片吵杂声给闹醒的。

睁开眼睛,年莹喜走到窗边,抬眼见院子里以桂禄海为首的宫女太监站了满满的一个院子,转身随意的套了一件裙衫的走了出来。

院子里,已然是一片的人山人海,出了屋子的年莹喜瞧着拥挤在人群里的六子,笑着喊了一声,“六子你转行了?这是想要在凤栖宫做买卖不成?”

听闻到她的声音,院子里刚刚还站着的宫女太监集体跪倒请安,“皇后娘娘千安。”

趁着这些人下跪的功夫,六子才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满头是汗的干巴着嗓子解释,“小姐还真是会安慰我,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的。”

年莹喜瞧着正走过来的桂禄海,故意将声音抬高了些,“就算是皇上赏赐的,也没必要如此招摇,还不赶紧搬进屋子?不然到时被一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看见了,还不知要怎么说我侍宠骄纵呢。”

她这般的说,自然是说给桂禄海听的,一大清早便带着这么多人招摇过市的给她送赏赐,想来又是宣逸宁想要宣告后宫独宠她,好保全她皇后之位的把戏。

既然宣逸宁没来,她便刺激桂禄海,反正这话只要她说了,总是会传到宣逸宁耳朵里的。

想让她领情?门都没有!东西她照收不误,但是抱歉,人情她拒之门外。

六子听出了年莹喜话里的不顺气,赶紧解释,“紫蝶她们都已经搬进屋里一部分了,可搬来搬去还剩下这么多。”说着,自己也开始动手往着屋里折腾,很怕一会年莹喜一个不顺心,将这些东西通通都给扔出去,那可就划不来了。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吩咐,让奴才亲自交给皇后娘娘的。”桂禄海就算见年莹喜冷着脸,还是依旧的将手中的锦盒呈托在了她的面前。

到底是皇上交代的,他怎能不照办?只是他有些搞不懂,年家她也瞧了,与平湖王爷也私自碰面了,如今皇上不但只字不提的当做没发生过任何的事情,还大肆赏赐这么多名贵的礼物,差不多整个的皇宫都要围着她转了,可为何这位新皇后还是这般的冷着脸?

年莹喜结果锦盒,没有半分珍惜的将它打开,随着她的动作,锦盒内红衬子里的琉璃金丝勾边的玉钗呈现了出来,辉映着清明的晨光,很是耀眼夺目。

靠近在她身边的几位宫女被晃照的别开了眼睛,刚刚放好东西走出来的碧荷看了这钗子不禁啧啧称赞,“这是什么打造的?怎得亮这般的让人睁不开眼?”

跟着出来的紫蝶到底是王婉修身边的贴身丫鬟,见过贵重稀有物品的她,仅是这一眼,便明了的道,“琉璃封底金丝勾花,季玉为干,冬暖夏凉,传说中的四季朱钗我只当是书卷的夸大其词,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最后出来的芊芊听着紫蝶这么说,不免好奇的也挤过来瞧了一眼,不过只是这一眼,便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她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做工如此精美的钗子。

看着这玉钗,年莹喜的心思豁得沉下去了几分,她现在真不知道宣逸宁究竟是想留她还是想杀她,如此贵重的东西竟然就这么仍在了她的手中,想来一定是红了不少宫中其他女人的眼,俗话说独宠之秋多事端,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又可以和那些接踵而来的阴谋诡计噻哈喽了。

桂禄海看着年莹喜捉摸不透的表情,弯腰打了个欠,“既然东西已经都送过来了,那么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盖上锦盒,年莹喜示意着紫蝶拿出些银子打赏桂禄海,“劳烦桂公公了,桂公公好走。”

桂禄海点了点头,将银子揣进怀里,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走出了凤栖宫,他可全都是按照皇上交代的意思办的,至于这位皇后娘娘开不开心,为何不开心,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碧荷见桂禄海走了,蹭前一步的盯着年莹喜手里的锦盒流口水,“皇上对小姐还真是好啊!这么宝贝的东西都送给了小姐!”

年莹喜挑眉,不明所以的一笑,“是啊!就好像你对墨修一样,不是么?”

碧荷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一针扎进到了她的心窝子里,当即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她本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的,看来终于是什么都瞒不过年莹喜的双眼。

紫蝶看了看这一院子的东西,倒是担忧起了年莹喜的担忧,“这一院子的东西未免太过招摇,皇上如此大张旗鼓的赏赐,怕是要红了许多人的眼啊!”

“红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年莹喜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将锦盒扔进了碧荷的手中,“你拿着这锦盒去一趟蓉禧宫,亲自把这钗子交给禧妃。”

碧荷讶然,捧着锦盒犹如捧了个千斤顶一样的沉重,“小姐这是为何?我听说禧妃娘娘可不是这宫里的善茬,如今小姐得赏本就让人嫉妒,若是再将这东西送到禧妃的手中,难免会让禧妃觉得小姐是在故意卖弄皇上的宠爱啊!”

“我就是在卖弄宠爱!”年莹喜冷冷的笑,既然宣逸宁如此不安好心的将她推在风口浪尖,她有何必再缩着脖子默不作声?

“难道小姐不怕禧妃娘娘妒极生恨的对付小姐么?”芊芊也是觉得事态严重,想不明白年莹喜为何要这般自己往火坑里跳。

“我是怕,不过我是怕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年莹喜想着昨儿晚上宣月淮的话语,转头拉过碧荷伏在她的耳边小声教与,“你一会便去蓉禧宫,记得拿着这锦盒这般,这般……你可明白?”

碧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是能懂这意思,但是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年莹喜见着碧荷有些后怕的样子,叹了口气的拉住了芊芊的手,“想要救年家人,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办,芊芊一会你跟着碧荷一同去,不要问那么多的为什么,只要相信我便好。”

芊芊当然是不想看着年家人满门抄斩,听闻她如此的保证,自然是完全相信的不再多问,“小姐放心,我们会按着小姐吩咐的做。”

到一百五十八章 转赠的恩宠

宣国皇宫,蓉禧宫。

禧妃一脸惨白的横卧在软榻上,虽是画了精致是妆容,却仍旧遮盖不住眉宇之间的憔悴不堪。

前来看望的安嫔坐在禧妃的对面,瞧着禧妃不善的样子,难免坐立不安。

她本来想趁着禧妃酒醒之后前来卖个好,却没想到禧妃酒醒之后竟然是这般寒冷似冰,这让她不由得心里发虚,不知道这奉承讨好的话语要怎么开口,深怕是一个说不好,便弄得自己满身狼狈。

禧妃停下了揉着太阳穴的纤细手指,慢慢睁开眼睛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安嫔,瞧出了安嫔的心虚不适,嗤笑的哼了出声,“安嫔妹妹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如此的胆小不安,本宫以为趁着本宫酒醉便去皇上面前凑近乎的人会有多大的胆子呢,想来也是不过如此么。”

安嫔被这一句话惊的登时竖起了汗毛,她怎么也没想到,酒醉了几天的禧妃竟然还能如此明了于宫中的大事小情,看来是她小瞧了禧妃的能耐与眼线。

守在门口的李全福走了进来,先是打眼瞧了瞧面色白了下来的安嫔几眼,复而转头走到了禧妃的身前,小声禀报,“禧妃娘娘,凤栖宫的宫女前来求见,说是来给禧妃娘娘送东西的。”

凤栖宫?禧妃本就拧起来的细眉卷起了个疙瘩,想着那日将自己仍在尴尬之处受满堂妃嫔嘲笑的年莹喜,气语一片怒火,“还想着来看本宫的笑话么?”说着,她眉眼一转的想了片刻,复而又道,“去将她们带进来吧,既然她们的主子不懂得调教奴才,本宫倒是不介意帮着调教一下,哼!想来看本宫的笑话!都活拧歪了么!”

李全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其实能让凤栖宫的人进来给禧妃出出火气,他本身是开心的,禧妃这口气早晚也是要出的,不是出在别人的身上,就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如今凤栖宫的人主动送上了门来给禧妃解气,他怎能不开心?

坐在凳子上的安嫔见李全福走后,禧妃慢悠悠的起身开始整理着衣衫,狐疑的朝着门口望了望,看这样子定必是有人来了,而且还不是相熟之人,不然禧妃也不会这般难受的起身打理自己的妆容。

片刻的功夫,两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口由着李全福带着的走了进来,安嫔冷不丁的这么一瞧,心里难免狐疑了几分,她见这两个年轻的女子很是眼生,实在是想不出这两名宫女妆容打扮的丫头出自于哪个寝宫之中。

李全福停站在中厅,回头扫着芊芊与碧荷带着戾气的提高了声音,“见了禧妃娘娘还不下跪?”

芊芊与碧荷如此一听,整齐的跪在了地上,“禧妃娘娘安好。”

禧妃冷眼垂眸的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芊芊与碧荷,忽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头像是无事一般的竟是朝着安嫔唠起了家常,“安嫔妹妹能来看望本宫,倒是让本宫甚是觉得宽心,不像是某些揣着狗心当人心的人,总惦记着来瞧一瞧本宫的热闹。”

安嫔听着禧妃快速转换的语气,自然懂得这话是说给地上跪着的那两名丫头听的,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到底是谁的人,不过既然禧妃已经将火气从自己的身上转到了她们的身上,她便松了口气的赶紧跟着附和着,“禧妃娘娘这话说的在理,现在的人啊,还不都是见不得别人好与不好?”

禧妃冷哼轻笑,眉眼似有意无意的瞟过地上的芊芊与碧荷,“要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啊,本宫倒也是认了,毕竟这世道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足为奇,恶心只是恶心那些个本宫好时不来奉承的,本宫坏时便巴巴的赶来看热闹,那些人才是最让本宫想吐的。”

安嫔听着这连带着自己都跟着被骂的话语,拿起帕子掩住唇畔,声音难免小了一些,“禧妃娘娘说的是。”

跪在地上的芊芊与碧荷均是屏着自己着自己的呼吸一声不吱,她们又怎么听不出来这像是针刺一样的讥讽话语?只不过她们此时除了容忍着别无他法,因为她们必须要完成年莹喜的嘱咐。

宣国皇宫,凤栖宫。

梳妆台前,映照美人。

紫蝶将最后的一根紫檀小木的朱钗插进年莹喜的秀发中,看着镜子里发呆的年莹喜小声提醒着,“小姐,已经梳好了。”

年莹喜回神,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与想问又不知怎么问的紫蝶,淡淡的开了口,“你也是在好奇着,为何我要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紫蝶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她眼里的年莹喜一向是懂得避嫌与退让风口的人,她还是从来没见过年莹喜像是今儿这般的自找麻烦。

对于她的疑问,年莹喜到底是笑了出来,“与其说是我往火坑里挑,其实进了这宫中,不已经是深陷在火坑了么?我如此做法不过是引火焚身罢了,不过这也是如今能救年家唯一的办法,希望禧妃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小姐的意思是苦肉计么?”紫蝶眼前一亮,终于想明白年莹喜这般做的目的,只是,她虽想明白,却难免起忧,“虽然小姐想用苦肉计一搏年家,但小姐可曾想过这其中的危险?我听说禧妃善妒的性子是皇宫皆知的,只要是皇上在哪个寝宫留宿超过三晚,那个宫的妃嫔便一定会遭殃,如今小姐派着芊芊二人如此挑衅,当真就不顾虑禧妃的狠辣手段么?”

“顾虑么?”年莹喜嗤笑,“与年家人无辜的性命相比,顾虑便不再那么值钱了,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只是事到临头,我不得不赌。”

其实从开始,紫蝶知道年莹喜肯帮着年家,便已经感激涕零,如今又见年莹喜这般的不顾自己安危,当下感激的跪在了地上。

“小姐。”紫蝶说着难免哽咽,心悦诚服的磕了个头,“紫蝶很是佩服小姐能够在年家有难的时候摒弃前嫌,紫蝶代老夫人先在这里谢过小姐。”

“这是做什么?”年莹喜起身将紫蝶搀扶起来,“年更荣谋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罪不至死,撑死不过是发配充军而已,我如此做法一是见不得皇上想要随意找人顶替罪魁祸首的罪行,二是我曾经答应过你与芊芊,定不会弃年家于不顾。”

紫蝶在年莹喜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感激的点了点头,擦掉了快要流出来的泪水。

年莹喜见她收敛起了情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丫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你随着我去办。”

宣国皇宫,蓉禧宫。

坐在软榻上的禧妃是骂也骂够了,说也说够了,懒懒的斜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芊芊与碧荷,像是发了慈悲一样终是开了口,“瞧本宫这记性,光顾着与安嫔妹妹聊天了,倒是忘记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芊芊与碧荷的腿脚早就麻木不堪,相互搀扶着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碧荷便是不等禧妃再出难题的忍着腿上的酥麻,上前一步的将锦盒呈在了禧妃的面前,“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还请禧妃娘娘收下。”

禧妃拧眉看着碧荷手中的锦盒半晌,才接过来缓缓的打开。

安嫔到了现在,才听出来这两个丫头竟然是新任皇后身边的丫头,怪不得她看着眼生,原来是根本就不曾见过。

只是,她很是奇怪,那日的家宴明明两人已经结下了梁子,可这位皇后竟然会派人送东西给禧妃,难道是打算示好不成?

带着无比的好奇心,安嫔起身走到了禧妃的身边,垂头朝着锦盒看去,不禁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这难道是边国刚刚进贡来的四季钗?臣妾可是听闻这钗子是暖玉打造,不但有着冬暖夏凉的神奇功效,更是天下无双的仅此一支啊!”

早就想找机会开口的碧荷听闻安嫔开了口,虽然她不知道安嫔究竟是个妃位,却赶紧将话接了下来,“娘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皇上亲自赏赐给皇后娘娘的,不过皇后娘娘说了,既然是皇上赏赐,怎能少了禧妃娘娘的份子?况且皇上足足赏赐了皇后娘娘一院子的金银珠宝,也不差这一件,所以便命奴婢给禧妃娘娘送来了。”

安嫔如此一听,不由得赶紧垂眼朝着禧妃看了去,见禧妃本就阴沉的脸更加的冷了下来,闭上了嘴巴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哪里还敢再多言语?

她不知道刚刚说话那个小丫头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她能肯定的是,这话听在禧妃的耳朵里,定会让禧妃气炸了肺。

本来禧妃善妒就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皇上赏赐皇后也就罢了,如今皇后竟然拿着皇上的赏赐转赠给禧妃,这种事情其实不要说是禧妃,就算是其他的妃嫔想必也会多心才是。

禧妃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中烧,将那钗子拿了出来,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观赏了一遍后,抬眼望向了安嫔,“安嫔妹妹倒是生了一副好眼力,既然安嫔妹妹喜欢,不妨拿去戴着吧。”她说着,将手上的钗子狠狠的砸向了刚刚坐到椅子上的安嫔。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二人受打

眼见着那支钗子朝着自己的方向砸了过来,安嫔豁然起身的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那支价值连城的四季钗落在地上,顾不上心疼的垂下头慌张了起来,“如此贵重的朱钗妹妹怎敢收下?”

“哼,不敢收?妹妹说这话之前还是先将唇边的口水抹干净再说话吧。”禧妃冷眼瞪瞧,因瞧出而泛着白的棉纺逐渐染上了一层怒极的红。

安嫔自然明白禧妃这是没处撒气,才拿着自己当靶子,惊恐之余她余光见碧荷与芊芊二人仍旧站在那里,心思一转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朱钗。

带着惧怕之意,她小步走到禧妃的面前,不敢正眼对视禧妃冷若似冰眸子的她,慢慢垂下了头,高高的举起手中朱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一些,“禧妃娘娘息怒,这朱钗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禧妃娘娘若是因为气妹妹说话没有分寸而让她人误会了,再待被那些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拿着此事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势必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才是啊!”

“误会?”禧妃不屑的白了一眼,气语难免盛气凌人,“蓉禧宫里里外外都是本宫的人,谁敢出去胡说八道?”

安嫔眉头一皱,抬眼对上禧妃的眼,有意无意的用着余光瞥着芊芊与碧荷二人,“禧妃娘娘切莫以为这蓉禧宫里不会混杂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才好啊!”她本以为自己只需一点,一向敏感的禧妃便能将矛头转向凤栖宫的那两个丫头,可谁知今儿的禧妃不知是酒醉还是气糊涂了,竟然根本没往那两个丫头的身上寻思,不过既然禧妃没明白,她便再深说一点也无妨,如此明说暗指的她就不相信禧妃还听不明白。

现在的她只求禧妃喷着火的视线能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那两个丫头的身上,不然自己这巴巴的赶来讨好,再弄得个白白当了次别人的出气筒,可就得不偿失了。

禧妃在安嫔的话音落下后,终是明白了其中意思的将锋利的目光转向到了碧荷与芊芊二人的身上。

她从上到下的将她们二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心中难免气极攻心,什么时候她蓝禧冉的笑话连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也敢瞧一瞧?当真是可笑之极。

攥紧了手中的上好丝帕,禧妃薄唇之中的白牙难免死死的无声摩擦,既然这位皇后敢放这两个连毛都没长全的丫头来蓉禧宫撒野,就别怪她禧妃下手无情!

芊芊与碧荷二人就算是再傻,也能听得懂安嫔这话是冲着她们两个来的,不过她们虽然都心里揣着不安,却谁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仍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们两个今儿个过来是来帮她们小姐办事的,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况且来之前,她们便早已做好了当禧妃的出气筒。

碧荷怕一会禧妃不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就算是察觉到了禧妃不善的目光,还是撞着胆子上前一步的露了个笑脸,“禧妃娘娘还是收下这朱钗吧,这样我们回去也好对皇后娘娘有个交代,这朱钗到底是皇上亲自赏赐给皇后娘娘的,禧妃娘娘可不要白瞎了皇后娘娘与皇上的一番心意啊!”她一心想着临来时年莹喜的交代,故意将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反正她看眼前的架势,自己是怎么也逃不过今儿禧妃用刑的一劫,索性豁出去的口无遮拦。

一向胆小的芊芊瞧着碧荷不怕死的样子,像是被感染了一样的也跟着站了出来,像是明着埋怨碧荷的说错话,实则话里有话的道,“碧荷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这朱钗是皇上赏赐给皇后娘娘的,就算是领情谢恩,也是皇后娘娘的事情,和禧妃娘娘有何干系?”

碧荷根本没指望过胆小的芊芊会出来帮着自己一起激怒禧妃,当即会意的朝着芊芊的轻微颔首,转眼再次面对禧妃的时候,像是做了错事般的捂住了嘴,“芊芊说得对,是奴婢口误,还请禧妃娘娘别往心里去才是。”

安嫔难免惊讶的折着目光朝着芊芊和碧荷忘望了去,在这般如此对她们不利的情形下,她们还敢拿着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在禧妃的面前卖弄,这让她真不知道是该说她们愚钝,还是该说她们不怕死了。

早就已经怒火中烧的禧妃如此一听,当即怒气难忍的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矮几上,她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芊芊与碧荷,慢慢的从牙缝里挤出字字话语,“主子的事情岂是你们两个奴婢该做主的?既然皇后娘娘没有将你们二人调教好,本宫倒是不介意帮着皇后娘娘调教调教你们,告诉你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说着,侧头朝着门外喊道,“李全福!”

一直守在门口的李全福跑了进来,“禧妃娘娘有何吩咐?”

禧妃盯着芊芊与碧荷,伸手怒指,“打!给本宫好好的打!如此没有分寸的奴才死不足惜!”

李全福自然不会对禧妃娘娘的命令有所迟疑,他一边挽起袖子一边示意着站在边上的两名宫女“还不过来按着?”

两名宫女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哪里敢迟疑手上的动作?一人把着一个的将芊芊与碧荷按到在了地上。

刘全福怕是自己的动作慢了引来禧妃的不满,就在芊芊与碧荷二人刚刚跪倒在地上之时,便抡起了巴掌朝着她们二人的面颊抽了下去。

芊芊和碧荷根本没打算也来不及求饶,就迎上了李全福使着全力的巴掌。

‘啪啪……啪啪!’随着巴掌落在她们二人的面颊上,坐在软榻上的禧妃懒懒的勾起了一丝冷笑。

宣国皇宫,太监院。

晌午十分,太监的休息院里是一片的宁静。

院子外的墙角处,紫蝶愁肠百结的看着一身小太监装扮的年莹喜,粉嫩的小脸快要挤出苦水,“小姐啊,您这是打算做什么啊?”她才刚给年莹喜梳理好鬓发,便给年莹喜三下五除二的都拆了不说,还特意找八宝弄了一套小太监服,这还没等她来得及问究竟是要去做什么,直接被年莹喜给拉到了太监院。

扫了扫衣服上的褶皱,年莹喜嘿嘿的一笑,“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你在这里等着给我望着风就成了。”

紫蝶无奈,“小姐,您现在可是宣国的皇后啊!若是这事被别人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怕别人撞见,才让你过来把风的。”年莹喜甩了甩身后已经编起麻花辫的长发,怎么都觉得还是男子的装扮舒服多了。

前去打探的八宝跑了回来,擦了擦汗喘息道,“主子,昨儿值班的小太监此刻都在后院赌银子呢,咱们现在过去,一准能找到主子想要找的人。”

年莹喜点了点头,随着八宝的步子就要走进太监院的大门,紫蝶瞧着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克,只能站在原地巴巴的看着年莹喜随着八宝离开。

太监院相对其他的院子来说是很是宽敞,因为后宫里除了那些有主子的太监是随着主子的寝宫居住以外,其他一些打杂的小太监均都是住在这里。

随着八宝的脚步,年莹喜走进了这所太监院,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这里不但不是杂草丛生肮脏一片,反而干净有序的根本不次于其他院子的整洁。

绕过了前殿,年莹喜跟着八宝来到了后院,刚走进后院,便听见了一片嘈杂的叫喊声,随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成群的太监聚集在后院的中央,无不是撸胳膊挽袖子的毫无形象可谈。

“主子,奴才刚刚看了一圈,并没有人在屋子里休息,所以主子如果找的是昨儿晚上值班的太监,就一定是这群人当中的其中一人。”

年莹喜点了点头,示意着八宝拿出些碎银子,然后亲自带着八宝走进了那群太监之中。

“买大买大买大!文钻不赔啊!”

“买小吧,连开了五次的豹子了!”

“快点快点,还有没有人下注?没有就开了啊!”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叫喊声,年莹喜猫着腰身灵活的穿梭在这群小太监之中,如鱼得水。

这可苦了跟在她身后的八宝,他两步一绊五步一磕的不敢停歇的跟着,深怕她在这太监院里有个什么闪失。

忽然,一直脚步不停的年莹喜停下了脚步,盯住一名正在全神贯注看着色盅的小太监,露出了一丝笑容。

八宝跟上来,不明所以的瞧了瞧年莹喜,又瞧了瞧那小太监,心里话起了圈,“主子难道找的人就是他不成?”

“没错,就是他!”年莹喜答应着八宝的话,眼睛却不敢移开的一直盯着那小太监。

八宝刚想问问年莹喜为何要找这小太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年莹喜打算换人,可还没等他开口,便听闻太监中间摇着色盅的太监大喊了一声,“开了开了开了啊!这一局是大!”

“唉!今儿个怎么这般的邪性?”

“早说买大了!非要买小。”

在一群小太监的唉声叹气之中,那名被年莹喜盯上的小太监黯然丧气的转身走了出来。

年莹喜见状,知道时机来了,一把拉住了那小太监的胳膊,狡黠的笑着道,“兄弟,需要银子么?”

第一百六十章 要命的巧合

那小太监被拉的一个激灵,直直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见年莹喜眼生的很,不禁充满戒备的瞄着她,“缺不缺银子关你什么事?”

年莹喜倒是没有丝毫的生气,而是先行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银子,在小太监的面前晃啊晃啊的,“银子我倒是有的是,只是太多了我花不完,所以才问问你,既然你不需要算了,我再去找别好了。”

小太监刚刚输完银子,此时看见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当即红了眼睛,见年莹喜要走,赶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别走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八宝终于在这个时候挤了过来,见那小太监的手竟然拉着年莹喜,登时上前甩开了那小太监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小太监被八宝弄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与八宝爆粗口,便听得年莹喜小声的道,“银子当然是可以给你,但你要拿东西跟我换才行。”

小太监当然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听闻她这般的说,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身上,随后眼睛一亮,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枚玉佩,“这个可是我昨儿才得来的宝贝,你瞧瞧能值多少银子?”

年莹喜看了看那本应该戴在六子脖子上的玉佩,心里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拿走,不过面上却是嗤鼻的一笑,“就你那块破玉,也想换我的银子?”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当成宝贝的东西人家连看都不稀得看,当下有些迷茫又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起来,“既然你先找到的我,就说明咱们有缘分,我这块好歹也是玉的,你多少给点就行!”

年莹喜心里揣着笑,将那玉佩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掏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那小太监的手上,“行啊!你也这么说了,以后有难事就找你了。”

“好咧好咧!”小太监没想到年莹喜这般的大方,赶紧痛快的一边答应着,一边再次拿着银子钻进了人群里,又开始了新一场的赌博。

摸着手中的玉佩,年莹喜松了口气,终于让她给拿到了,不过还没等她这口气全松下去,便忽然听闻正门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尖细嗓子的高喊声,“皇上驾到—!”

我的了个神!年莹喜懊恼的拧起了眉头,要不要这么的倒霉?好巧不巧的偏偏这个时候遇见宣逸宁!

八宝慌了神的瞧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小声嘀咕着,“主子,怎么办?”

“乱拌!”年莹喜说着,拉着八宝一同跟着大堆的太监跪在了地上,反正她此刻穿着太监服,有混迹在这么一大波的人群中,向那宣逸宁就算长了一双法眼,估计也是难将自己给认出来。

“皇上万安—!”在小太监整齐的问安声中,宣逸宁站定在了台阶上。

刚刚下了朝堂的他一身明黄龙袍很是显眼夺目,大致了扫视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小太监,淡淡的回应了句,“起吧。”

跟随着小太监们一起起身,年莹喜始终垂着头的站在原地,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这厮能赶紧离开。

跟在宣逸宁身边的桂禄海清了清嗓子,摊开了手中的圣旨,“胜天成运,皇帝诏曰,念酷暑降至,忧伤热之忧,从今日起,增加太监院俸禄一两,以备不时之需,钦此—!”

这一道圣旨,无疑让下面的小太监们欢呼雀跃了起来,他们在桂禄海读完圣旨之后,再次跪在了地上,诚服谢恩,“谢皇上体恤!”

正为宣逸宁懂得关心下属竖起大拇指的年莹喜没想到这群太监又跪了下去,呆愣之下仅剩下她自己站于人群之中,在其他跪地小太监的衬托下很是突出。

站在高处的桂禄海见年莹喜还傻愣愣的站着,不由得高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

年莹喜趁机赶紧跟着跪了下去,将头垂到最低,就差趴在地上了。

桂禄海见着年莹喜跪了下去,转身朝着宣逸宁哈腰打圆场,“瞧把他们给高兴的,连规矩都忘记了。”

宣逸宁倒是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放远,再次朝着年莹喜的方向望了过去。

年莹喜垂着头死不抬头,拧眉心急的祷告着宣逸宁能赶紧离开,不然若是自己这副模样被他抓个正着,还不知道他那个阴人要怎么损自己。

突然,从四周的太监口中传出了阵阵倒抽气的惊呼声,就连年莹喜身边的八宝,也是目瞪口呆的滞住了惊讶的表情。

年莹喜狐疑的想着,莫不是宣逸宁走了?可走了的话这群小太监抽什么气?难道是失望的?或者是意犹未尽的?毕竟宣逸宁那厮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

就在她臆想的功夫,一双黑色一尘不染的软底暗纹云靴,停站在了她的眼前,不等她有反应,便听得一道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长得倒是清雅,朕的宫中正巧缺少一个伺候内务的,你且随着朕一道回去吧。”

桂禄海如此一听,心说:皇上身边啥时候缺人了?他咋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这么一想,他赶紧也跟了过来,打算瞧一瞧到底是谁这么幸运,竟然被皇上一眼给瞧中了。

头顶上的头发随着宣逸宁的话彻底炸开,年莹喜无奈又任命的抬起了头,对上宣逸宁饶有兴致的目光,一脸的假笑,心里早已将他大卸八块喂了狗。

宣逸宁你还真是巴不得我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啊!啊呸!你够狠!

桂禄海正好信儿的抻着脖子,见那低着头的小太监终于抬起了头,正要说几句面上话的他冷不丁这么一瞧,当下差点没闪了脖子,他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睛张着快要砸到脚面的嘴巴看着年莹喜,怎么也是想不通,为何会在这里看见身穿一身太监服的皇后娘娘。

年莹喜见桂禄海这么惊讶的样子,笑了笑站起了身子,“桂公公好啊!”

桂禄海木讷的点头,“好,好。”他敢说不好么?人家可是皇后娘娘,虽然心中疑虑万千,却是强壮镇定的缓了下口气,“既然皇上喜欢,便一同走吧。”其中这话语中应该再加个‘你’字,只是碍于他自己与年莹喜的辈分太过悬殊,就算是演戏,他也不敢直呼年莹喜‘你’字。

“不用了,不用了。”年莹喜摆手,“奴才还需要收拾一下,怎敢让皇上与桂公公等?请桂公公与皇上先行一步,奴才收拾完东西就过去。”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和宣逸宁一起招摇过市。

桂禄海听着年莹喜的这话,不知道该怎么答了,按道理来说一位皇后能在太监院有什么好收拾的?可他顾忌着年莹喜的辈分,倒是也不敢再做主张,只能猫着腰身朝着身边的宣逸宁看了过去。

一直没说半句话却是眼不离她的宣逸宁,慢慢的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稍稍朝着年莹喜的方向倾过去了身子,停在她耳边一寸的距离不近不远,声音淡然却威胁十足,“如果你这般的不配合,就别怪朕亲自抱着你回去了。”他说着,当真举着手臂朝着她伸了过来。

年莹喜哪能让宣逸宁抱着自己回去?当即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躲避开了他的手掌,笑着拉起了身边已经傻掉了的八宝,“皇上请!奴才一定紧跟在皇上的身后。”他娘的,竟然和她玩威胁,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满意了她的答案,宣逸宁自然的收回手臂,转身悠哉的迈出了步子,年莹喜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拉着身边的八宝跟上他的脚步,一边的忍不住磨牙,宣逸宁你个阴人,别得意的那么早!我马上就要笑不出来!

正常来说桂禄海应该是走在年莹喜的前面,不过心里似明镜清楚的他哪里敢走在皇后的前面?侧着身子等年莹喜怒气冲冲的拉着八宝从他的身边蹭了过去,他才迈步跟在了最后面。

无数太监的眼睛盯在年莹喜的身上,大家心里无不是在画着一个问号,就是这小太监究竟是谁啊?为何这么幸运的人他们却是一点的印象都没有?

在他们当中,唯独刚刚与年莹喜有过交集的那个小太监,欣喜的亲了一口刚刚从年莹喜手中换来的银定子,这银子他可是不能花了,没准借了那小太监的光,自己也能幸运起来呢。

等在门口的紫蝶从瞧见皇上进去开始,便提心吊胆的手都跟着哆嗦了起来,如今见年莹喜竟然跟在皇上的身后一同的走了出来,知道事情不好的她不敢上前,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带着年莹喜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

拉着八宝的年莹喜趁着宣逸宁走在前面,推似的将八宝推向了紫蝶,朝着他们二人笔画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便继续跟上了宣逸宁的步伐。

其实她也想跟着开溜,不过介于宣逸宁太过腹黑阴险,她只能作罢任命的跟在他的后面,她倒不是怕自己跑了宣逸宁会拿自己怎么样,大不了自己跟他撕破脸单挑。

她怕是怕宣逸宁会找她身边人的麻烦,她能看得住一个,又怎能看得住一帮?

到了现在,她除了感叹这要命的巧合以外还能说什么?跟着走吧,反正宣逸宁也不会吃了她,撑死不过是和她讲一些大道理罢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陈旧往事

走在前面的宣逸宁自然是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过他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轻笑着收回了余光,便继续走着自己脚下的路。

年莹喜跟在他的身后遮遮掩掩的挡着自己的面颊,一直到了龙吟殿,才算是将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去内务府将朕交代做出的那件裙衫取来。”宣逸宁迈进门槛,转头淡淡的对停在门口的桂禄海吩咐着。

年莹喜见宣逸宁停步,想都没想的自己当先走了进去,很是自然而然。

桂禄海先是瞄了瞄已经快宣逸宁一步坐在软榻上喝茶的年莹喜,随后点了点头,伸手关上了龙吟殿的大门退了出去。

年莹喜盘膝坐在软榻上,轻轻吹着手中瓷杯中的茶沫,抬眼轻瞄着宣逸宁的脚步,她以为宣逸宁这般的将她给拎了回来,一定会兴师问罪的与她横眉冷对一场,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宣逸宁并没有开口训斥她什么,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的便独自坐在了抬案的后面,垂目看起了案子上的奏折。

龙吟殿沉浸在一片安静之中,除了年莹喜偶尔吹着茶叶沫发出的‘噗噗’声之外,再听不得其他多余的声响。

她捧着茶杯百无寂寥的朝着不远处的宣逸宁投去了目光,看着他垂在眼睑上的长密睫毛与清瘦了些许的溜尖下巴,心里难免问号连连,难道他让她跟着她回来,只是为了当个摆设?

最终,倒是她按捺不住这样像是死了人一样的气氛,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他大步的走了过去。

“宣逸宁,有话你就问,我又不是逼供犯,你何必这般不杀不刮的在这里抻着我?”她说着,一屁股坐在了他搭放长臂的抬案上。

听闻她的话,他轻轻抬起眉眼,密而卷的睫毛如扇般向上舒卷扬起,露出的是他一向没有一丝涟漪的深邃双眸,“朕若是问了,你会说?”

“当然不会。”年莹喜想都没想的便回答出口,她可是和他契约在先的平等交易人,又不是他的下属,凭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和他汇报?

“既然明知你不会说,朕又为何要浪费着精力去问?”他颇为好笑的勾了下唇畔,露出唇角边圆润的酒窝。

“……”这次倒是年莹喜语塞了,她看着再次垂眸专心批阅奏折的宣逸宁,无所事事的四处打探起了这硕大的龙吟殿,猛然看见一排摆放着密密麻麻书卷的书架,她起身跳下抬案,晃着步子走了过去。

宣逸宁只稍余光一探,见她在书架前晃悠,并未言语阻拦的收回了目光,无声的包容了她的举动。

年莹喜伸出食指轻轻的在那些排列整齐的书卷上慢慢滑动着,最后停留在了一本写着史秘的书卷上。

她有所好奇的将那本书抽了出来,再次看了看那书卷上的书名,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以后,才带着疑问的翻阅了起来。

每个朝代总是有这样的一批官员,他们记录着所经历时代皇家的一切大小事宜,然后为了能让后辈的人少走一些弯路,便将这些事宜整理成书卷的记录在案。

而让年莹喜好奇的是,一般史秘的试卷都是要在史部存放的,可为何宣国的秘史会在皇帝的寝宫存放?莫非是朝代不同所以规矩不同?

不过这只是她开始的好奇,当她翻看起手中那一页页泛黄的章页时,心中的震撼早已取代了原有的好奇。

据史书上记载,宣国皇帝第三十任,也就是宣逸宁父亲的那一代,后宫一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独宠风波,这场风波的起源来自于当时的兵部大学士之女孟婉荷。

孟婉荷因美貌与德修并存的被选秀留在了皇宫,她像是一般秀女一样由着当时的皇后为其挂上了牌子,得到了侍奉皇上的机会。

也就是那一夜,皇上惊讶于孟婉荷的美貌与委婉,从第一次的临幸到了隔三差五的召见,最后到了日日流连忘返,也正是因为这样,孟婉荷最终从后宫一名不知名的秀女,一步步走向了独宠六宫的雅惠贵妃。

皇后得知此事,为了后宫不因一女子而败落,整日的在皇上的面前忠言逆耳,最后已完全迷恋于雅惠贵妃的皇上勃然大怒,不但禁足于皇后,更是下了奏折的向天下宣布,因皇后的心胸狭隘,所皇后所出的皇子将永远不得封为太子。

这一道圣旨不但让满朝文武惊讶连连,更是让皇后整日颓靡,以至于自己所出的皇子都无暇顾及,只是每日唉声叹气。

而就在这时,雅惠贵妃诞下龙女龙子一双,皇上龙颜大悦,当下设立了雅惠贵妃生下的龙子为太子,龙女为天赐公主。

当时的局面,每个人都以为雅惠贵妃一定会成为未来的太后,毕竟有龙子与龙女的双双保全,以所至皇后所出的皇子无人问津不说,还饱受着他人的嘲笑与白眼,那位皇子终是逃不出世人的讥嘲舆论,终成为了一位后天的聋哑之人。

不过事与愿违,就在大家一心认为太子十三再有一年便可正式册立的时候,雅惠贵妃与宫中当时皇上最器重的边关大将郑泽凡私通,被宫中侍卫双双抓扣在了床榻之上。

皇上得知龙颜大怒,不但直接赦令将郑泽凡当场处死,更是忍痛割爱的赐予雅惠贵妃一丈白绫。

谁知雅惠贵妃不但抗旨不从,更是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大呼冤枉,虽最后雅惠贵妃终究没能逃过一死,不过据当时亲眼目睹的人流传,雅惠贵妃死时很是惊人口目,不但黑发便白,更是红血便黑,所染之处皆是寸草不生。

历年次月,在皇宫沉浸在一片哀沉之中时,皇后突发疾病身亡,死时与雅惠贵妃一模一样,让人无不是在猜测,是皇后设计冤死了雅惠贵妃,以至雅惠贵妃死不瞑目,冤魂所致一同带走了皇后。

而接连的后续,马上就要册立的太子被贬了下来,至于天赐公主也被皇上眼不见为净的当成了与他国和亲远嫁的对象。

要不是这史书里明确记载了那位被贬皇子和联婚公主的名衔,年莹喜便只会将它当做一个故事去看,可当她看清楚最下面标注着皇子与公主名衔的那一排小字时,惊得难免抖动了几下手指。

一双大手,将那本史书从她的手中抽了出去,她抬眼凝望,却见是宣逸宁那张分不清喜怒的俊脸,映照在了自己的眼里。

看着他用完美都难以形容美好的五官,她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宣逸宁,难道你就是这上面所指的那名后天聋哑皇子?”

其实她更想将里面的那名皇子当成是宣月淮或者是不干乎自己的他人,可若宣逸宁当真不是皇后所出的话,那么身为雅惠贵妃之子的宣雨辰又为何那么恨他?以至于联通他国谋反都在所不惜。

他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书卷放回在书架上,不曾停留的回到了台案后面,抬眸见她还执着的望着自己,本什么都不想说的他还是开了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历史的存在不过是在不停的提醒着那些曾经的辉煌亦或是沉痛,只是无论沉痛也好,辉煌也罢,它们都被印上了一个抹不去的曾经,既然以为曾经,又何必还要再去追究?”

年莹喜对于他的话颇为感慨,宣逸宁就是宣逸宁,他永远都会以最客观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从来都不会触景伤情。

“我倒是希望这里面的那个聋哑皇子不是你。”年莹喜笑了笑,同样离开书架,坐回到了软榻上。

“为何?”他像是打发无聊时间一样,批阅着手中的奏折,不咸不淡的问着。

“因为如果是你,我实在想象不到,你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她说着,像是不经意的端起了茶杯,实则心中的疼痛早已忽隐忽现,“宣逸宁,你肩膀上扛起的那些疼痛,也许应该放一放了,因为那些只是曾经。”她之所以疼痛,是因为她也有过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从被人唾弃的最底层一步步的走出来,到最后成为了价格最高的杀手。

只是……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大脑有一瞬间是定格的,因为这样的话语是那般的似曾相识,好像在很远很远的以前,她也是对着谁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那种熟悉的感觉悠然心发,只是回忆太过浅短,让她实在是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嗤笑着摇了摇头,年莹喜再次吹起了茶杯里的茶沫,看来她最近想的事情太多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他手下的笔锋一顿,一滴黝黑的墨汁滴在奏折上,溅起一层淡淡的墨韵,抬眸凝望的瞬间,他眼中的深邃出现了层层的漩涡,看着她嗤笑喝茶的模样,他眼中忽然出现了两个身影,这两个影子重重的交叠之下,最终幻化成了此刻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她。

久远的记忆,一眼的万年,他忽而很想起身靠近的仔细瞧一瞧她,问一问她,当年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宣逸宁心中的百转思绪,他收起了刚刚想要迈出起身的脚步,正直了身子清淡的开口,“何事。”

“皇上,您要的裙衫奴才取回来了。”

“进来吧。”

第一百十二章 带伤而返

桂禄海推门而进,恭敬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台案上,见宣逸宁仍旧批阅着手中的奏折,不敢过多言语的再次退了出去。

推开的大门再次关合了起来,宣逸宁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将那托盘里的裙衫拿了起来,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去里屋换上便回去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年莹喜看着他修长五指中掂起的碎花长裙,拧眉有些嫌弃,“这衣服的料子太花了些,我就这么回去得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我是谁。”

“荒唐!”宣逸宁再好的脾气也是迫临在了爆fā

的边缘,“朕的堂堂皇后怎能穿着太监服四处乱晃?”

年莹喜瞧着他额头上开始暴跳的青筋和微微扭曲的俊脸,笑了起来,“宣逸宁,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有这么大幅度的表情哎,不错不错。”她说着,跳下软榻从他的手中接过裙衫,朝着里屋走去,一边走,她一边举起裙衫轻轻的晃动,“就当是奖励你告别面瘫,这裙衫我收下了。”

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忽视掉他隐忍的怒气,直接不鸟他的转身拍拍屁股走人,可一想起那史书上历历在目的黑篆字体上记载的残酷往事,她便终究是软了些心肠,认输一次又不会死人,她只是想他在面对往事沉浸的时候,能够稍微的好过一点。

宣逸宁倒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简单的去换裙衫了,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轻轻的叹了口气,再次抬眼看着她已然消失的厅口,他轻轻摇头,用着最轻的口气呢喃轻语,“年莹喜,你到底是朕的福星还是克星……”

年莹喜悉悉索索的换完了衣服,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见宣逸宁又批阅起了奏折,不想在打扰他的她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转身关上了房门。

余光见着那白皙小手把着门边轻轻的合上了木门,宣逸宁勾唇淡淡的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等在门外的桂禄海见年莹喜走了出来,猫腰赶忙问安,“皇后娘娘千安。”

年莹喜摆了摆手,示意桂禄海起身,“桂公公请起,今儿的事情我还没谢谢桂公公呢。”

桂禄海听闻抬眼,却在看见年莹喜身上衣着的时候,呆愣住了神情,似乎在透过年莹喜看着虚无缥缈的什么,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如常,带着依旧和气的笑容道,“皇后娘娘严重了,要不是皇上龙眼无双,奴才怕是也难发xiàn

皇后娘娘。”

“桂公公还是那样的会说话。”年莹喜抿唇笑了笑,转身迈下台阶,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走了去。

一阵微风吹过,勾带起她身上的层层裙装,系在腰间的真丝绸带迎风飞舞,带动着裙子上无数的碎花片片,活像是一位落入凡间的百花仙子般灵逸动人。

桂禄海瞧着这场景,无不是惊讶道失了神色,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呆滞的动了嘴唇,“像,像,真是太像了……”

年莹喜自然是听不见了,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走出了很远,其实就算她听见了,大也不会太过在乎,毕竟是桂禄海一时的忘神失语,她又怎能往心里去?

回到凤栖宫的年莹喜还没等到走进大门,便看见了等在门外神色焦急的紫蝶与八宝。

他们二人见年莹喜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均是高兴的迎了过去,紫蝶先行拉住了年莹喜的手,很是劫后余生的感激,“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我真怕皇上会难为小姐。”

八宝在一边跟着附和的叩谢佛祖,“感谢老天爷保佑我家主子,感谢老天爷让我家主子平安回来了。”

年莹喜拧眉一脚踢在了八宝的屁股上,佯怒的道,“我还没死呢,你这是做什么?你有这功夫跪拜,还不如去把六子给我找来。”

八宝脚下一个趔趄,挠了挠头笑了,“主子说的是,奴才这就去找六子。”

紫蝶抿唇跟着笑,见八宝走了,搀扶着年莹喜进了凤栖宫,“小姐这一天天的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呢,弄得我们这一帮子人都云里雾里的。”

年莹喜拿出了怀里的玉佩,拎在了紫蝶的眼前,“自然是为了这个。”

紫蝶见那飘荡在眼前的玉佩很是平庸,与年莹喜一起迈过门槛的她不禁疑惑,“皇上赏赐了那么多的名贵首饰,小姐何必为了这一块如此平庸的玉佩如此冒险?”

“这玉佩并不是我的,而是六子的。”年莹喜笑着坐在了椅子上,对着紫蝶不解的眼光笑着解答,“那日我让六子去找马车,却是忘了他身无分文,想来六子是为了不让我失望,而将这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当给了借送马车的小太监,六子如此为我办事,我又怎让他自己咽苦水?”

紫蝶倒是没料到年莹喜竟然是为了六子,不过就算她知dào

了前因后果,也是难免嘀咕,“既然是六子的东西,小姐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太监院赎回来,何必要如此的大费周章不可?”

“如果我摆明了身份前去,想来玉佩是不难拿到,但是却将六子给装了进去,后宫是个多事之秋,六子不过是区区一个跟在我身边的小厮,如果有人想要刻意报复陷害,又哪里是我能照顾得来的?”

“所以小姐是为了保全六子而不让他难做,才如此的这般?”紫蝶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她心悦诚服的看着年莹喜,眼里满满的是无语言表的敬佩,“小姐,我们能跟在您的身边,到底是我们这些个人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知dào

我好便要好好伺候着我才是。”年莹喜调笑的道,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水,折腾了一天她可真是精疲力尽了。

“主子,六子来了。”八宝的动作还真是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六子便被他给带了过来。

“小姐找我可是有事?”六子上前几步,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放下手中的茶杯,年莹喜笑着将玉佩放进在了六子的手中,颇带了些语重心长,“这次我帮你找了回来,可是下次便难有这么好的机会,自己的东西好好的收着,有难事和我说,别忘了你还叫着我一声小姐。”

六子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一沉,待年莹喜拿开了手,他便一眼看见了自己心疼多时的玉佩,此刻正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里。

听着年莹喜像是家人一般的话语,他就算是个铁打的汉子也难免感动的红了双眼,“小姐您……”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伴随着哽咽的酸楚,全都卡在了嗓子眼上。

好信儿的八宝蹭了过来,见到那玉佩,不禁惊呼,“主子您今儿个混进太监院又被皇上带走,原来就是为了帮六子啊!”

六子如此一听,更是激动的颤抖了起来,后退一步便要朝着年莹喜磕头,他到底是跟了一个好主子,竟然能这般处身设地的为他一个当奴才的着想。

年莹喜见状,提前一步将六子搀住在了原地,“跪就免了,我曾经说过,跟在我的身边无需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是说跪就跪的?你的谢我收下方可。”

八宝听闻,不禁插了一嘴,“主子,他们都可以不跪了,那我以后到底是跪还是不跪了?”

紫蝶与六子被八宝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都露出了笑容,均是看着八宝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失笑连连。

年莹喜无奈的摇头,伸手敲了一下八宝的脑袋,“平时见着倒是挺机灵的,这时却犯起了混,你是我的人,自然是不需yào

下跪,也不用自称奴才,好好的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于你。”

八宝高兴的一蹦老高,“奴才当然是要全心全意跟着主子的。”话刚刚一说,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喊了‘奴才’二字,不禁赶忙的捂住了嘴巴,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晃来晃去的瞄着年莹喜。

“哈哈……!”六子终于忍不住爆笑出了来,一巴掌拍在了八宝的肩膀上,他以前还真没发xiàn

这八宝竟然如此的能让人开怀。

紫蝶自然也是笑出了声,不过相对于六子的直爽,她倒是垂下了头轻轻的笑,就算是再过开心,也无法失了一向的良好教养。

就在大家欢声笑语连成一片的时候,忽然有两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眼尖的紫蝶当先瞧见,不禁是瞬间消失了脸上的笑容,更是尖叫了出来,“这……这是怎么了?”

六子与八宝闻言转身,当看见那两个已经跪倒在门口的身影时,当即跑了过去,将那两个影子双双的搀扶了起来。

趁着六子与八宝将她们二人搀扶起来的同时,年莹喜已经一个飞步的停落在了她们的身边,垂眼看着她们脸上的条条鲜红的血印,十指瞬间冷如冰锥。

“小姐。”还能说出话来的碧荷对着年莹喜费劲的笑了笑,“我们已经按照小姐的交代,将事情给办好了……”

芊芊费力的睁开眼睛,瞧着年莹喜附和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咱们没事……”她其实很想证明给年莹喜看自己没事,不过体力实在不支的她,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双眼一黑的不醒了人事。

同样虚脱到往外渗出虚汗的碧荷,将手中的一个八角形的点心盒子交给了年莹喜之后,便跟在芊芊的后面,也是双眼一闭的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报之其人,狠之自身

晚风徐徐,佛进窗棂,伴随着丝丝的暖意吹打在淡若萤火的烛光上,将整间屋子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橘色。

躺在床上的碧荷似乎睡的很不安稳,拧眉不停的呢喃着什么,最后猛然一个激灵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余惊的粗气。

一只白皙的手,托着一杯茶伸展在了她的面前,碧荷抬头狐疑的望去,当见到那举着茶杯坐在自己床边,正用温柔眼神望着自己的人时,白天的委屈再次涌上了心头,酸楚的泪光模糊了双眼。

“睁眼便哭,这可如何是好?是发恶梦了么?”年莹喜伸手捋了捋她过为凌乱的发丝,语气清浅却充满着心疼的温柔。

“小姐……”碧荷哽咽的流出了泪水,接过茶杯却是一饮而尽。

“小心呛着。”年莹喜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见她放下茶杯,终是旧事重提的开了口,“今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们二人都弄得如此狼狈?”

碧荷死死的握着手中的茶杯,犹豫了许久,才一点一滴的将早上去荣喜宫的经过将了出来,其中她难免有所停顿的需要缓一口气,不是想不起来了,而是那些所受的疼痛太过记忆犹新了,她需要尽量的让自己去忽视。

讲到最后,碧荷忽然伸手指向了桌子上的八角盒子,“小姐,那是禧妃娘娘还回来的谢礼。”

听完了碧荷的讲述,年莹喜难免怒火中烧,她让着碧荷与芊芊去挑衅,本来是想让禧妃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禧妃竟然拿着她身边的人出气。

“小姐……您怎了么?”碧荷瞧出了年莹喜的气色不对,以为是自己将事情没弄的那么好,惹得年莹喜不开心了。

年莹喜回神,见着碧荷自责又胆怯的木目光,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别多想,我只是心疼你和芊芊的伤势罢了,事情办得很漂亮,我为你们两个人感到骄傲,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亲自做一顿大餐犒劳你与芊芊。”

有了她的话,碧荷松下了这口提在嗓子眼上的气,“小姐说过,咱们都是一家人,而且小姐处处都为咱们着想周到,咱们就是拼死也要完成小姐交代的事情。”

“好丫头。”年莹喜笑着搀扶她躺下,“你且好好休息,天色不早我也先去睡了,别多想,好好养伤。”她说完,又细心的为碧荷盖好被子,复而才吹熄了桌子上的烛火,顺带拿起了那八宝盒子,轻轻的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刚刚照顾完芊芊的紫蝶从边上的房间也跟着走了出来,对着年莹喜示意芊芊没事的点了点头,便搀在年莹喜的身边,随着她一起回到了年莹喜的主屋。

进了屋,年莹喜随后将那八宝盒子仍在了桌子上,靠在窗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着一口手中的温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今儿的事情她虽然与碧荷说是过去了,但是在她这里,根本就不曾过去,她派过去的人因为她受了委屈,岂能是说掀过去就掀过去的?

更何况芊芊与碧荷还伤的如此严重,若是她为求息事宁人的不声不响,岂不是助长了禧妃暴虐的火焰?

再者,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绝对不能让芊芊与碧荷的受打付之东流!

有过前车之鉴的紫蝶怕年莹喜再拿着桌椅板凳出气,后退了几步躲得远远的,见年莹喜闭目养神,便将目光转移在了那被仍在桌子上的八宝盒上,好奇之下走过去打开,竟然发现这盒子里面装的竟然全都是精致的点心。

“天呐!到底是出自皇宫厨子之手,这些点心光是看着就够赏心悦目的。”紫蝶忍不住看着那些个点心惊叹。

年莹喜慢慢的睁开眼睛,侧眼瞄着那些摆放在八宝盒里的块块点心,因气愤而浑浊脑子里逐渐明朗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紫蝶的身边,随意的拿起一块点心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禧妃还真是会办事,前脚打了她的人后接带着便送了点心,这是要堵她的口甜她的心么?

将糕点扔进盒子里,年莹喜转身走进了里屋,点燃烛台的同时朝着床上望去,见墨修靠在床上盘膝冥想,放慢着脚步走了过去。

“墨修,你身上的伤可是好得差不多了么?”

听见声音的墨修抬头,对上年莹喜隐忍怒火的目光,点了点头,“已经七七八八了,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要你帮我去一趟蓉禧宫送点东西。”年莹喜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粒小药丸,一分为二的将一半仍在了墨修的手上。

墨修会意的将小药丸攥在手里,起身跳下床榻,“主子打算何时动手?”

对上墨修的眼睛,年莹喜勾唇一笑,“现在。”说完,她不等墨修动身,便先行的将另一半的药丸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小姐您这是干嘛?”刚刚走进里屋的紫蝶见年莹喜不知吃下了什么东西,赶忙跑了过来。

墨修本没多想,如今被紫蝶这么一喊,也觉得事有不妥,不禁停住了刚刚要飞出窗外的身子,担忧的伸手握住了年莹喜的手腕。

药效瞬间便开始发作,年莹喜一把扫开墨修的手,忍着五脏六腑如同火烧的煎熬,咬牙道,“还不赶紧去!”

虽然只是一瞬,墨修还是摸到了她已经凌乱的脉搏,一向冰冷的眸子闪出了惊讶,心里已然明了她刚刚吃下的是什么东西。

“墨修!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吃下药丸的年莹喜脚下逐渐的无力了起来,强挺着直视着墨修的双眸,眼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这毒药是她没事时自己研制的,她当然知道这药效有多猛烈,不过这药到不是不解之毒,只要是时间来得及,还是可以医治的。

她自然明白这般的做法无疑于是在拿着自己的生命赌,可是已经山穷水尽的她不得不这么选择,因为芊芊与碧荷的受打之仇要报,因为年家的事情她不能撒手不管。

墨修强健的身子轻微的颤抖了起来,他见着她眼中的那份坚定不移呆愣了三秒钟,便不再敢迟疑的侧身飞出了窗子,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口鲜红的血从年莹喜的口中喷了出来,溅在墙上与窗边,刺红了紫蝶的眼。

“小姐—!”紫蝶抱着已经瘫软的年莹喜坐在了地上,声音里无不适惊慌的颤抖。

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年莹喜拉住了紫蝶的手,“别哭,记得将那盒子里的糕点全部扔掉,然后派人去找皇上过来,就说我是吃了那糕点才如……此。”没等将话说完,她便是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死在了紫蝶的怀中。

紫蝶连惊带吓的浑身冰冷,可她想着年莹喜刚刚的话,不得不咬牙撑起自己的身子,先是将年莹喜放在了床上,随后奔出了屋子,口中已然乱了章法的大喊着,“六子!八宝!出来!赶紧都出来!”

宣国皇宫,御书房。

一壶清茶,几碟精致的点心,使得一向冷清的御书房满是热茶的清香与点心的甜香。

特意来此看望宣逸宁的齐妃安静的坐在一边,眉眼瞥着正坐在台案后专心批阅奏折的宣逸宁,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失望与心疼的。

她心疼的是他整日不知疲惫的处理着琐碎的国事,失望的是她会以为她在他的心里总是不同于她人的,可如今来看,她也许与这后宫的其他女子并没有其他太大的差分。

她以为她的看望可以让他先将国事仍在一边,可到了头来,她却是足足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除了静静的等候,没有一点余地。

“皇上!皇上——!”门外,一阵嘈杂的声响,惊扰了御书房之中的安静。

台案后的宣逸宁拧紧眉头,听着门外的高呼,淡然的声音不耐烦的响起,“桂禄海,是何人在朕的门外如此喧哗?”

门外的桂禄海拉着要用身体撞门的八宝,听闻出宣逸宁的不悦,赶忙回应,“皇上息怒,回皇上的话,是凤栖宫的小太监突然跑了过来,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

坐在椅子上的齐妃以为不过又是禧妃争宠的伎俩,却没想到竟然是那位新皇后派来的人,不过她倒是也不担心,因为皇上既然能让她坐在这里等候一个时辰,就说明国事重要,自然是不会扔下国事管问其他的闲杂事宜。

就在齐妃等着皇上开口打发了那个不懂规矩的小太监时,却听闻宣逸宁一改他日的开了口,“让他进来吧。”

以为自己听错了的齐妃一个愣神,呆呆的望着仍旧分不出喜怒的宣逸宁,怎么会是这样?

门外的桂禄海听闻,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想着这几日皇上对这位新皇后娘娘的宠爱,倒也不再多耽搁时间,伸手亲自打开了大门,将八宝送进了御书房。

八宝慌慌张张的跟在桂禄海的身后,当他看见此刻正坐在台案后的宣逸宁时,还没等桂禄海开口,便‘噗通’一声的跪倒在了地上,“皇上,求求您救救我们家主子吧!”

宣逸宁将沉着的视线投射在八宝的身上,见他慌张不安,焦急万分,示意他起来讲话,“到底是出了何事。”

已经心急如焚的八宝根本对于宣逸宁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我家主子才刚吐了血,如今已经昏迷不醒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慌乱成团

“什么!”宣逸宁登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豁然起身的走到了八宝的身前,一把拉住了八宝的衣襟,“你再说一遍刚刚话。”

八宝被宣逸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惊的一愣,瞪圆了眼睛的巴巴重复着,“我家主子吐血了,如今……”

没等八宝将重复的话语说完,宣逸宁便扔下了手中的八宝,直接推门走出了御书房。

同样惊讶不已的桂禄海见宣逸宁走了出去,一把拉起地上的八宝,“还不赶紧去跟着!”说完,他赶忙扯着嗓子对外喊了一声,“皇上起驾凤栖宫—!”

随着八宝与桂禄海的走出,御书房只剩下了仍旧坐在椅子上的齐妃,等在门外的蓝水趁机溜了进来,见齐妃还坐在那里,赶忙的跑了过来,“娘娘,这是怎么了?”她不过是上了趟茅厕的功夫,怎么这御书房就变了样?

“怎么了?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回想着刚刚宣逸宁紧张的样子,齐妃的心里疼的窒息,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心急于一位女子。

蓝水见了齐妃失神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瞧着空荡荡的御书房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二人,不禁撞着胆子开了口,“娘娘,人都走了,咱们……”

齐妃嗤笑的幽幽起身,叹了口气迈出了步伐,“皇上都已经走了,咱们不回去还能怎么办?回吧,我也累了。”

时值午夜,凤栖宫里灯火通明,已经赶到的太医将凤栖宫的前厅堵得水泄不通。

“皇上驾到—!”伴随着一声尖细的高呼声,前厅正在商议病情的太医集体朝着门口跪下了身子。

宣逸宁不入凤栖宫,见太医都跪在地上,挥了挥手示意太医起身,“都免了那些的礼节,救人要紧。”他说着,直接不做停留的走进了里屋。

一直站在年莹喜床边的自得见宣逸宁走了进来,正要下跪,却被宣逸宁伸手制止在了原地,紫蝶会意的点了点头,离开了床边,将位置留给了宣逸宁。

一路匆忙的宣逸宁此时却是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他像是怕惊扰到床上那个正在昏睡的人儿一般,尽可量的让自己的脚步轻到最轻。

饶是他在来的路上做好了准备,可当看见她那张失了血色的脸蛋时,仍旧是心脏狠狠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冷……冷……”她满头是汗的呢喃着,白天还水嫩的粉唇,已经苍白的干裂。

坐在她身边的宣逸宁听闻到了她的呢语,连同被子与她一同的轻轻的抱了起来,任由她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渗进自己胸前的衣襟,身子是超出了克制以外的轻微颤抖。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太医见此,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们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倒不是他们见识的太少,而是他们从来就没见过一向沉稳的皇上,竟然也有失态的时候。

昏迷之中的年莹喜虽手脚冰冷,却腹如火烧,烧膛一样的疼痛逐渐取代了原有的寒冷,使她再次轻喘的开了口,“疼……疼……”

宣逸宁搂紧了她的身子,看着她清瘦的小脸已经白的不成个样子,本就心疼不已的他又听闻她的轻喘,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他难免厉声对着面前的一排太医大吼,“都傻了么?她还在喊疼你们听见没有?赶紧给朕治,去将已经换班的太医统统的给朕传进宫来!治不好你们也别活了,都摘了乌纱的等着朕诛你们的九族吧!”

一时间,这些个太医全都傻了眼,甚至是连跪地求情的功夫都没有,赶紧马不停蹄的继续研究药方的研究药方,通知其他太医的去通知了。

屋里屋外忙成了一团,就连六子与八宝也跟着忙活了起来。

宣逸宁抱着身子逐渐冰冷下去的年莹喜,双手无不是因为过度用力而爆起了青筋,他垂眸看着唇边再次溢出鲜血年莹喜,一双深邃的眸子卷起了滔天的红。

“你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般的?”他带着冰冷开口,眼神依旧盯着怀中的她。

一直站在一边的紫蝶见状,赶忙跪下了身子,“回皇上的话,今儿个禧妃娘娘送来了一盒子的糕点,小姐见着精致,便没多想的吃了下去,谁知才刚吃完,小姐便一口血的吐了出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禧妃?宣逸宁的思绪一顿,在他认识的禧妃虽然善于嫉妒,但一向都是背后出手,从来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做事,如今的这般大胆,还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紫蝶见宣逸宁半天也没有个准确的话下来,怕是他不相信的又将那八角盒子取了来,呈在了他的面前,“皇上您看,这便是禧妃娘娘送来的点心盒子。”

宣逸宁抬眸扫视的看了过去,目光所停留在那八角盒子上,内心一片寒冷。

后宫只有贵妃与皇后才有资格用得了这八角的点心盒,而齐妃从来不喜这八角盒子,闲占地方,所以当时便将内务府做出来的八角盒子又都退了回去,只有禧妃,见八角盒精美方才留了下来,并且所用至今。

“去蓉禧宫将禧妃给朕带来。”他说罢,收回了目光,专心打探着怀中年莹喜的状况,虽然他扔是对禧妃所做有所怀疑,但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禧妃,他又怎能不将她找来问个明白?

紫蝶见宣逸宁终于是相信了,松了口气的颔首磕头,起身走出了里屋,亲自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走去了。

屋内再次的安静了下来,宣逸宁紧迫着怀中的年莹喜,轻启薄唇,“年莹喜,没有朕的准许,你哪里都不准去,你可是听见了么……?”

早已人事不知的年莹喜自然是听不见他的话语,不过她却是轻轻的张开了嘴唇,只是所回答他的也并非一个点头或是一个微笑,而是又一口的鲜浓红血。

看着这刺目的颜色,宣逸宁终究是慌乱了一丝的心跳,想要伸手擦拭,却怎么也抬起不自己的手臂,最后他竟是垂头而低的慢慢靠近着她,轻动切小心的吻上了她干裂的唇……

宣国皇宫,蓉禧宫。

沐浴后的禧妃身染花香,披散着微微湿润的长发,卧躺在软榻上,惬意的吃着手中的葡萄。

在一边小心翼翼拨着葡萄的李全福,仔细的将颗颗饱满葡萄轻放在禧妃的嫩白手心之中,抬眼瞧着禧妃唇边一直未消去的笑容,见缝插针的开了口,“禧妃娘娘今儿个真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啊!想必此刻那位新来的皇后娘娘,一定捶胸顿足的暗自窝火呢。”

禧妃轻蔑的哼笑,“想来在本宫面前炫耀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几量重,不过是新来的雏鸟,却如此的好高骛远想要高飞,哼……真是可笑啊可笑。”

李全福附和着点头,不过一点到最后禧妃送出的那一盒糕点,难免后怕的担忧,“奴才倒是觉得禧妃娘娘说的在理儿,只是禧妃娘娘为何要送出去那一盒点心?历来宫中除十分要好才会有此举动,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恐怕会后患无穷啊!”

禧妃对于李全福的话倒是没那么多的紧张,她嗤笑着吐掉嘴里的葡萄籽,好以暇昧,“本宫出手的东西,还没人敢在里面动手脚,当然除非是皇后自己下毒,不过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会自己下毒自己吃?想来她也没有那个勇气。”

“禧妃娘娘说的是。”李全福如此一听,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再多言的继续仔细的拨起了手中的葡萄。

一名宫女走了进来,根本不敢直视禧妃的她低头小声的道,“禧妃娘娘,凤栖宫的宫女紫蝶正在门口候着,说是要事禀告娘娘。”

禧妃听罢,拿着葡萄的手只是一顿,便继续了动作,将葡萄扔进了嘴里,“凤栖宫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才刚打走两个,又来了一个,让她在门口等着好了,本宫现在不方便见客。”

小宫女哪里敢在禧妃的面前多言,点头的称是的退了出去。

“娘娘,毕竟是凤栖宫的来人,就让她这么候着,未免不妥啊!”李全福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他是怕禧妃的举动太过过火,皇后会一气之下将事情捅到皇上的面前。

瞧出了他的心思,禧妃不屑的啐了一口,顺带将嘴里的葡萄籽吐在了他的脸上,“瞧你那德行,也不知道你是怕些什么,就算是皇后将事情说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又怎能有那个闲工夫来管后宫的琐碎?皇上要管早就管了,又何必非要等到今天?再说了,这事若是皇上知道了,定会第一个说骂皇后的无能,反正怎么也是伦不到本宫的头上。”

抹掉了脸上的葡萄籽,李全福嘿嘿的傻笑,“禧妃娘娘说的这话在理儿,还是禧妃娘娘想的周全。”

“恩,知道就成了。”禧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闭眼靠在了软榻上,“让本宫小憩一会,看那丫头能等多久。”

李全福将摆放着葡萄的托盘挪到一边,笑着附和,“禧妃娘娘尽管休息着,要是那丫头累的昏过去了,奴才一定帮着浇盆凉水,让她提提神儿。”

“呵呵……”禧妃闭目轻笑,懒洋洋的得意,“狗奴才,就你了解本宫的心思,那盘子的葡萄赏你了,记得一边吃一边看着给本宫仔细的看着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对症下药

随着太医的接连而来,时至寅时,整个宣国的太医全都聚集在了凤栖宫之中。

几名资深的老太医讨论了一番,均是点了点头,觉得他们所想的这个办法可行,正当他们刚要派出一人进里屋与皇上汇报,却听闻里屋当先传出了一声怒吼,“两个时辰过去了,你们仍旧是毫无进展,朕养着你们难道就是为了吃白食的么!”

屋内的宣逸宁感觉到自己怀抱中的人儿身子一点点的在冷却,他的一颗心也跟着逐渐的冷却了下去。

门外的太医们听见这一声的怒吼,均是惊了神情的愣在了原地,唯独一位年迈的太医走出了人群,弯腰走进了里屋之中。

这名太医本姓黄,名文忠,是太医院的提点,官正五品,他经历过两代宣国帝王的登基,算得上是太医院资格最老的一位元老。

“皇上。”黄文忠垂腰福身,“刚刚老臣已和其他太医商量出了对策,皇后娘娘所中之毒虽奇特却也常见,只是老臣唯独用错了药方不能治本,既然皇后娘娘这毒来源于蓉禧宫,老臣恳求皇上能够派人彻底的搜查蓉禧宫,最好能找到剩下的毒,以便老臣能够对症下药。”

他如此般说法,虽然有怪罪禧妃之嫌,但却也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如若是找到剩下的毒药,便可救治皇后,如若是找不到,便能还禧妃一个暂时的清白,想必于情于理皇上都是不会拒绝的。

从来没有过山穷水尽之感的宣逸宁双目血红,听完黄文忠的话,甚至是连犹豫都不曾,“桂禄海,马上带人去蓉禧宫,给朕彻彻底底的搜!无论是谁从中阻拦,一律杀无赦!”

一直守在门外的桂禄海听此,心知皇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连忙称是的掉头跑了出去。

相对于凤栖宫的吵杂,此刻的蓉禧宫倒是显得格外安静。

在宫女的吹熄下,盏盏烛灯相续的熄灭了下去,唯独剩下凤栖宫前厅之中才燃着一盏烛等,飘飘渺渺的将整个蓉禧宫显得是那般的朦胧。

坐在正门台阶上的李全福翘着二郎腿,不慌不忙的拿起一颗禧妃赏赐下来的葡萄,在身边宫女的摇扇下,轻轻放入口中,说不出的惬意悠哉。

他一边吃着,一边用眼睛扫视着站在台阶下已经整整一个时辰的紫蝶,见她大汗淋漓的已经体力不支的左摇右晃起来,朝着身边的其他小太监示意了一下眼神。

一直站在台阶下等着的小太监心神领会,举起脚边的一桶凉水,朝着紫蝶便兜头兜脑的浇了下去。

本已经在这沉闷的空气下逐渐缺氧的紫蝶,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脑一凉,紧跟着便是肩膀与四肢也同样凉了下去,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湿透,那颗颗透明的水滴正顺着她的发丝滴打在地面上。

在井水的冲刷下,紫蝶精致的身材随着衣衫的粘连而凸显了出来,坐在台阶上的李全福色胆包天的眯起了眼睛,盯着紫蝶的身子流连忘返。

紫蝶虽经受了冷热交替的折磨,可她的神智依然是清醒的,当她察觉到那两道打射在自己身上上的灼热视线时,一股被人调戏的轻蔑感,瞬间有着心头羞遍了全身,可饶是她这般觉得耻辱,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现在她家小姐昏迷不醒,碧荷与芊芊又有伤在身,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现在正躺在里面安然睡觉的禧妃所致,如若她此刻打起了退堂鼓的知难而退,以后又要以何颜面的去面对亲如姐妹的芊芊与碧荷?又要拿什么再去面对小姐对她的信任?

坐在椅子上的李全福倒是没想到这个紫蝶竟然还是个佞人,他微微惊讶的同时,又幸灾乐祸的示意着台阶上的小太监继续朝着紫蝶的身上浇水,以便能更加清晰的看见紫蝶凸透衣服所显露出来的身子骨。

他虽然从小就被沦为了阉人,但并不代表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就算是碰不了,看看也是好的,反正总好过那些还没这个机会观看的人。

站在紫蝶身边的小太监刚刚进宫不久,同样看出李全福心思不正的他,虽然很是可怜着紫蝶,但他却是不敢违背了李全福的旨意,所致此刻的他带着满心的愧疚,别无他法的一桶接着一桶的朝着紫蝶的身上浇着冰凉刺骨的井水。

紫蝶弱小的身子不停的承受着井水的激打,耳边开始‘嗡嗡’的轰鸣了起来,身体也明显有些承受不住的开始轻晃,早已经软怯的双腿用仅存的意念在支撑着,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那一道尖锐的叫喊声,才像是脱了力一般的直直倒在了地面上。

“这是在做什么?”带着侍卫赶过来的桂禄海派人将地上已然人事不知的紫蝶搀扶起来,瞧着紫蝶那张比纸还要白的面庞,侧眼朝着台阶上的李全福望了去。

刚还在惬意欣赏美女吃着葡萄的李全福哪里想到桂禄海会这个时候赶来?见桂禄海面色不善,赶忙起身的迎了下来,笑的虽然和气,却没有半丝的惧意,“什么风将桂公公给吹来了?”

他虽然在辈分上低了桂禄海不少,不过他仗着自己是禧妃面前的红人,倒也是不畏惧桂禄海。

桂禄海本就看这个李全福不顺眼,如今有着皇上的圣旨撑腰,甚至是连笑都省下了,直接朝着身后的侍卫挥手,示意着侍卫进屋搜查。

那些侍卫自然是不敢违抗了桂禄海的口谕圣旨,虽然是顾忌着里面的禧妃,不过碍于皇上的龙威,都是不敢耽搁半分的冲进了蓉禧宫。

李全福见到如此景象,吃惊的僵硬住了脸上的笑容,指着鱼涌灌入的侍卫,呆住了神情,“桂公公这是何意?”

桂禄海双手负于身后,先是让剩下的侍卫将紫蝶搀了回去,复而才对着李全福露出了值得深思的笑容,“皇后娘娘吃了禧妃娘娘送去的糕点,如今吐血昏迷惊动了圣驾,眼下凤栖宫里里外外忙成了一团,没想到李公公竟然还能如此有雅兴的吃着葡萄,当真是让我好生佩服啊!”

‘咣当—!’一声,是李全福手中托盘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屋内的禧妃被豁然的撞门声惊醒,还没等她起身,便瞧着一堆堆的侍卫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随后忽视自己的大肆在屋内搜查,翻箱倒柜,声声作响。

“反了不成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快速起身的禧妃瞧着那些侍卫丝毫不知道小心的样子,怒斥着瞪起了眸子。

不过那些个侍卫根本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音一样,仍旧自顾自手上的动作,将禧妃当成了透明人一般。

禧妃恼羞成怒,正要起身出门去瞧瞧谁是他们的领头人,却被突然冲进屋子里的李全福抱住了脚踝,“禧妃娘娘不好了,那皇后娘娘吃了禧妃娘娘送的糕点,中毒昏迷至今未醒,如今他们这般的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特此来搜查毒药的!”

“什么?”禧妃惊讶的瞪圆了双目,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朝着脚下的李全福望了去,见李全福闭上眼睛轻轻的点头,这才算是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没有半分的错误。

禧妃彻底呆愣了,身子也像是脱了力般的直直的瘫坐在了软榻上,耳边回响着李全福才刚的话语,一颗心掉进了万丈深渊之中。

那盒糕点是宫女当着她的面直接交到那两个丫头手中的,一直在她寝宫坐到傍晚才离开的安嫔是根本没有时间动手脚的,而一直与她不对立的齐妃从来不屑用毒,所以现在唯一的事实就是—那位新皇后竟然自己下毒自己吃,然后用自己的命来陷害她!

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禧妃不敢置信的轻轻摇头,她在这宫中如此之久,什么样的什么也没见过?可她就是不曾见过像是年莹喜这般不要命的人。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那么她还有什么软肋可谈?

可笑啊可笑,禧妃呆愣之中,难免‘嗤嗤’的笑了出来,她千算万算竟然没想到这位新皇后有着如此之深的城府,为了报复自己责罚了她的奴才,而不惜用命来陷害于自己。

“桂公公,找到了!”一位侍卫从里屋跑了出来,将从床垫下的半颗黑色的药丸,呈在了桂禄海的眼前。

桂禄海接过那药丸,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见不似平常的补药那般清新,对着那侍卫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收兵了。

随着侍卫的走出,桂禄海笑着走到了禧妃的面前,“禧妃娘娘,劳烦您跟着奴才走一趟吧,皇上有话等着与娘娘说呢。”

禧妃根本就不曾下毒,自然是不会让桂禄海将那半颗药丸拿走,起身便要去抢,却没想到桂禄海先一步的将药丸放进了袖子,转身对最后两名正要出门的侍卫道,“搀着禧妃娘娘去凤栖宫。”

两名侍卫颇为为难的走到了禧妃的面前,禧妃正要开口威胁,却听跪在地上的李全福哭腔的开了口,“娘娘,咱们过去吧,惹怒了皇上,娘娘真的就一点余地有没有了。”

禧妃如此一听,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起身推开面前的两名侍卫,强挺着威严的道,“不需你们搀扶,本宫自己会走!”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实的梦境

凤栖宫里一片萧瑟的安静,桂禄海带着人匆匆的赶了回来,直奔里屋将药呈在了宣逸宁的面前,“皇上,这是从蓉禧宫搜查出来的。”

一直保持着抱姿的宣逸宁腾出一只手,拿起那半颗药丸在鼻息间一过,目色一凛之后,方才将药丸交给了身边的黄文忠,“黄太医你瞧瞧,皇后所中之毒可是它?”

黄文忠小心的从宣逸宁的手中接过药丸,仔细的闻辨了片刻,眼前一亮的点头,“回皇上的话,这半颗药丸确属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容老臣这就去开药方。”说着,他不敢迟疑的拿着药丸走了出去。

“禧妃人呢,朕不是派了凤栖宫的宫女去请了么。”见黄文忠走了出去,宣逸宁侧头看向了桂禄海。

“回皇上的话,禧妃娘娘的人已经到了,只不过奴才到时,禧妃娘娘在屋子内小憩着,而皇上派去的宫女,正在被李全福带着人不停的浇着冷水,如今那宫女已然昏怯,奴才已经派人将她送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混账!”宣逸宁刚刚平稳了些的火气再次翻涌了上来,对着桂禄海难免厉声,“将李全福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是。”桂禄海小心的点头,刚要转身,想了想却是又开了口,“皇上,那禧妃娘娘……”

“此事因她而起,让她在凤栖宫的门前给朕好好的跪着,什么时候皇后醒了,什么时候派人让她站起来!”

“是……”桂禄海被宣逸宁的话惊的缩了下脖子,不敢再做停留的走出了里屋。

待屋子里只剩下了宣逸宁与年莹喜二人,宣逸宁终是深深的喘了口气,垂眸朝着怀里的她望了过去,“年莹喜,你竟然敢……竟然敢如此胡闹……”他的声音,或多或少存着些无奈的意味,不过此刻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年莹喜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因为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一个梦境之中,摸不到,猜不着,也走不出来……

这是一个关于为之存在的梦境,是一段本被所有经历者都遗忘或者忽视的一个梦……

梦中,年莹喜幽幽的睁开眼前,面前蓝天白云,空气暖暖,她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全身,发现并没有那般初始的疼痛。

难道再次是再次穿越了?我凸……年莹喜无奈的抚额。

“姐姐你醒了么?”一道幼稚又带着些悦耳的声音,炸响在了年莹喜的耳边,使得年莹喜警惕的豁然起身,刚刚的那些慵懒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警戒。

她带着防备的目光朝着自己的身侧看去,只是这一眼,便柔和了刚刚满是警戒的双眸。

在她的身边,此时正坐着一位七岁左右大小的男孩,这男孩虽衣衫破旧,发丝凌乱,却依旧难以遮掩住那天生的俊俏五官,与嫩如蛋清的白皙面颊。

“这里是哪里?”她一边拍打着自己的满身灰尘,一边开口的发问,不过话语间却是心平气和没有半点的威胁,她这么大的人了,还犯不着跟一个孩子玩威胁。

不过她等了半晌,并不见那男孩再次开口说话,疑惑之际朝着那男孩看去,却见那男孩竟然不知何时,不深不想的座靠在了不远处的桃树下,正对着天空空洞的发着呆。

她以为那男孩没听见,不禁迈着脚步朝着他走了过去,“这里是哪里?”她再次开口,可同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如此的一般,年莹喜难免失去了耐性,正要拉着那男孩大声开吼,那男孩忽然转身将脚边的一碗清水递在了她的面前,并且伸手示意着她擦拭。

年莹喜看着难免疑惑,低头朝着那碗水看去,竟然看见自己的脸上糊满了污泥,已然看不清楚了面貌。

难道是刚刚穿越的时候是脸先着的地么?年莹喜无语的狂汗……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听着声音的方向像是往这里来的,正当年莹喜打算起身查看的时候,却感觉手心一凉,低头垂眸之际,只见刚刚坐在树梢下的小男孩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跑到了一处屋子的拐角处。

那小男孩将手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之后,便转身再次走到了树下,并且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靠坐了下去。

还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年莹喜摸不着头脑的躲在拐角处,看着那小男孩瘦小的身影,心里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常来说,一般的孩子在六七岁左右时,正应该是无忧无虑整日挂着灿烂笑容的时候,可这个小男孩,不但不笑,那清澈的眼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透射着一种好似看透人世间苍凉的孤寂。

“在这呢!在这呢!”随着年莹喜的暗想,几个像是富家子弟打扮的人与着几名太监走了过来。

“我就说他跑不了多远,看看,让我说对了吧?”一位绿衣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不屑的伸脚踢在了那破旧少年的身子上。

“还是六哥英明。”一旁的蓝衣少年跟着附和,说着,朝着身后的太监望了过去,“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动手?难道要本皇子教你们这些个狗奴才怎么做么?”

那几名小太监听闻,缩着闹到伸手将地上的破旧少年拖拽了过来,几双大手随即抚摸在了那少年的身子上,作势要脱下那少年的裤子。

绿衣少年看着那被太监七手八脚抚摸全身的破旧男孩,笑容里增添了一份邪佞,“二弟,别怪我这个当皇兄的无情,要怪你应该怪你那个母后,不但无能,更是将你生的这般的俊俏,真是让我们看在眼里妒在心啊!”

“大哥!”蓝衣少年拉了拉他的袖子,看着那些太监猥琐的动作,有些后怕的道,“咱们如此让太监欺负二哥,会不会惊动了父皇啊!”

“看你那胆小的德行!”绿意少年不屑的啐了一口,“如今他母后根本见不到父皇,又哪里会和父皇告状?”

蓝衣少年一听,不免跟着笑了起来,“大哥英明,大哥英明!”

一直躲在暗处的年莹喜没想到眼前的几名少年不过是小小的年纪,就如此的残害同僚,心生怒火之际,不禁低头朝着地上那名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破旧二皇子瞧了过去。

仅是这一眼,她的心忽然掺杂了一丝的疼痛,这疼,来源于那二皇子死寂一般的眼神,这痛,来源于那二皇子赤露胸膛上的那些青红交加的旧伤疤。

躺在地上的二皇子正是仰头对着年莹喜的方向,见年莹喜那含着疼喷着火的眸子,只是淡然的一笑,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绿衣少年与蓝衣少年见地上的二皇子闭上了眼睛,正要开口让那些个小太监抓紧手上的动作,却是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疼,随后便双双飞出了一米开外,落地的时候甚至是连声音都没有的就昏死了过去。

那几名本就心虚的小太监听见声音,见不知打哪来的一名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将两位皇子踹了出去,均是慌了神情的愣在了原地。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难道你们也想找踢不成?”年莹喜掐腰站在他们面前,身上散出的杀气像是腊月的寒风一般,冻得人寒颤。

这几名小太监瞧着她不过是一脚,两位皇子便齐齐的昏死,哪里还敢叫嚣?当即一哄而散的朝着那两名皇子跑了过去,连背带抱的离开了此地。

见人都走的没影了,年莹喜这才松了口气,还没等她转身,便听闻那道悦耳的声音再次的响了起来,“姐姐何必救我?早晚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听着声音,年莹喜回转眼眸,看着依旧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二皇子,惋惜又心痛的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抬脚跃上了屋檐,抱着瘦小的他一起坐在了上面。

“终于舍得开口了么?”年莹喜无奈的勾起了一丝笑容,一边轻轻将他的衣衫拉起来,一边语气放柔的道,“我当然知道我能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两次,不单单是我,谁也不可能总是在及时对你使出援手,当然,除非是你自己。”

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与柔软五指的触碰,他轻轻的抬起了头,对上她快要溢出水的眸子,苦涩的勾唇,“姐姐的话我又何尝不懂?只是我累了,对于人心和这个世道太累了……”

她没想到这样沉重的话语竟然出自于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之口,带着安慰与莫名的恨铁不成钢,她对上他落满尘埃的眼肯定的道,“每个人都会扛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疼痛,累了有什么关系?累了就放一放,因为那些疼痛既然发生就已经是过去了,那么既然是过去的事情,又何必自己要耿耿于怀的无法释怀?”

她的话,犹如一壶泉水浇打在他的身上,让他人醍醐灌顶,他从来没料到竟然有人会如此的分析伤痛,他感觉眼前明朗起来的同时,对于眼前的她,也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就当我是路过的好了。”她说着,看着他身上那因为肥大而滑下肩膀的衣服,纠结的蹙眉,伸手解下自己裙子上的腰带扎在了他的身上,随后满意的笑着将他抱下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则是站了起来,“记住,路是自己走的,人定胜天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梦境终了

阳光下,她桃粉色的碎花荷叶衣裙迎着风轻轻的摆动着,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是一种凛然大气的美丽,似乎她的美丽早已让别人忽视了她那张满是泥泞的面庞,只是身形渐动,便足以醉人倾城。

他仰头望着此刻犹如神仙下凡的她,看着那系在他腰身上的桃红腰带与她的裙摆一起起舞飞扬,第一次油然出了一丝莫名的希望。

“姐姐。”他叫她,声音里早已没了初时的冷淡与戒备,“你还会走么?”有那么一刻,他希望她会选择留下来,哪怕她只是一位小小洗衣苑的下等婢女也好,只要她点头,他便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感受着她带给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正放眼打量四周的年莹喜正觉得眼前的建筑很是熟悉,冷不丁听见这样的问话,想也没想的便回答着,“这是自然,我不属于这里,当然是要走的。”

他失望之余苦笑勾唇,唇畔处的两个黝圆的酒窝深深的凹陷在了嘴角。

见他酒窝之中凝聚着说不出的苦涩,年莹喜莫名的心中狠狠一抽,叹了口气的蹲下身子,伸手搭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别露出这样失望的表情,也别轻信于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想被遗弃,就要自己学会独当一面,因为只有你自己才是会之中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不离不弃。”

他凝望着她真实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眸子,没有选择的点了点头。

年莹喜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便想离开去别处找找有没有什么出路,“青山不在,绿水长流,小不点你要加油坚强的走下去,咱们后会有期吧。”

“姐姐。”看着她就要迈起的脚步,他到底是问出了心里那个考虑了已久的问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他想,哪怕她走的再远也没关系,只要他知道她的名字,等到他有那个能力能将她寻回的时候,就算是万水千山,他也要在所不惜的把她找回来。

年莹喜虽然是站在了原地,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叫她以前的名字吧,可她现在却是披着年莹喜的皮囊,叫她现在的名字吧,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年莹喜。

她的犹豫看在他的眼里,不由得使他心生误解,他不想为难她的轻轻露出笑容,看着她当先开了口,“姐姐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不过姐姐请将我的名字牢牢记住,因为总有一天,我会一个最坚强的姿态,站在这个世道的顶端俯视着,而姐姐请在那时一定要来找我,因为我一定会终其一生的报答姐姐的今日恩情。”

小屁孩,口气还不小!年莹喜瞧着他忽然认真起来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不过为了不伤及他的至尊,她并没有选择反驳,“好啊!”她笑,接着却是一派正经的严肃起了面庞,“既然你如此的信誓旦旦,便报上你的大名来,等到时候我回来找你还债,你可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哦!”

“绝对不会!”他严肃起了口气,却在下一秒时又温顺了下来,睨望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她,他一字一顿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因是我父皇的第二个儿子,所以我第一字是家谱之中的逸字,而我的母后希望我的到来会让这个世间安静宁毅,所以我的尾字是宁字,至于我的姓,是很普通的国姓宣。”

年莹喜不屑的拧眉,心中恶寒,不过就一个名字,也能说的如此的长篇大论,什么逸字什么宁字什么国姓的宣……

不对……等等……

“你说你叫什么?”年莹喜心中忽然萌生出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他以为是他说的太过复杂她听不懂,索性对着她惊为人天的眼,又再次简短的答了一次,“我叫宣逸宁,还请姐姐一定要记得。”

宣逸宁……宣逸宁……年莹喜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半大孩子,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宣逸宁,那个总是将自己套弄在鼓掌之间的千年老妖。

可如果他当真是宣逸宁的话,这里又是哪里?

她很想冲过去拉住他的衣领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反应,猛地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随后是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悄然响起,“年莹喜……朕要你醒过来……年莹喜……朕要你好好的活在朕的身边……”

眼前再次的黑了起来,所有的一切景象像是倒缩一样的不断慢慢的收缩起来,最后与眼前逐渐扩散的黑暗练成了一体,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胸口前疼痛再次的灼热而炙烫叫嚣着,年莹喜皱眉的再次的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模糊的重影,待重影散去,她便是第一眼就瞧见了此刻正握在她手心上的那只五指修长,根根圆润的大手。

她不声不响的顺着这只手望上去,本以为会看见那张一向光滑水润的脸,却没想到以前那张总是莹净洁白的面庞,此刻却是充满着忧虑的憔悴。

他闭目的靠在她身边的床框上,细长的眉头轻轻的拧在一起,整张脸绷紧而严肃,像是连在梦中都是加以防备的不甚安稳。

这个男人,竟然是连睡觉都是这般的带着防备,她轻叹一口气正想收回眸子,却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个真实到伸手可触摸到的梦境,不禁再次朝着身边的他望了过去。

凝望呆愣之间,她梦中那个成熟孩子的幻影,终是分分合合的与面前的他融为了一体,她瞧得仔细,看得认真,就连他的醒来都没有发现,仍旧是呆愣愣的望着他思绪万千。

小憩醒来的宣逸宁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她凝视冻结的目光,惊喜之余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见了她呆愣之余的竟自暗语,“你究竟是谁……”

这一声的轻喃,让他停止了一切的动作,他顺着这声轻叹垂目而望,当看见她眼中那份透过自己而露出的伤感时,因她醒来而喜悦的心,有那么一瞬是凝结成冰的。

此时此刻,守候在她床边足足一夜的他真的很想问问她,用着这么一副心疼到窒息的目光,究竟是在透过自己看着谁……

‘叩叩叩……’一道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凝结的空气。

回过神的年莹喜这才发现宣逸宁不知道何时已经醒来,而且正用一种沉浸了万年悲伤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没有心情理会他是为何悲伤的她,赶紧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心中懊恼的捶胸顿足,估计自己刚刚没有保留的神情都已经被他瞧了去。

宣逸宁自然是看见了她追悔莫及的样子,不过他倒是没有表露情绪,任由她躲避一般的闭上了眼睛猫起来当乌龟,侧头朝着门口望了去,“进吧。”

门外的桂禄海推门走了进来,小心着脚下步伐的走到了宣逸宁的身前,压着嗓子道,“皇上,刚刚禧妃娘娘的宫女来传,说是禧妃娘娘已体力不支的昏倒在了凤栖宫的大门口。”

宣逸宁眼中无半点波澜,挥了挥手疲乏的干了嗓子,“先找找几个人抬她回蓉禧宫。”

桂禄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年莹喜听了此话有些疑惑,禧妃好好的怎么就昏倒在自己的宫门口了?难道是宣逸宁打的?不会,他的女人他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舍得打?

“你还打算和朕装睡到什么时候?”见房门被关上,宣逸宁再次的垂下了眸子。

刚刚自己偷看他,被他抓个正着,毫无余地的年莹喜只能睁开眼睛,对上宣逸宁不好不坏的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打算先发制人,“宣逸宁怎么才来?”她说着,委屈的挤着眼泪,“你的女人想要至我于死地,你可曾知道?”撒娇谁不会?反正桂禄海也说禧妃现在昏过去了,她就索性的来个恶人先告状。

宣逸宁难得见她也懂得委曲求全了,不禁不做声响的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哦?你确定是禧妃的所为?”

?年莹喜听着他莫能两可的言语,心里泛起了嘀咕,正常来说宣逸宁不是个被动的人,她昏迷了一夜,他又怎能不问紫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他问了,紫蝶一定会按照她的交代回应着宣逸宁的话,那么此刻的他应该早就派人去禧妃的宫里搜那半颗毒药了,而如此的人赃并获,宣逸宁又为何是这般不紧不慢的态度?

她相信紫蝶不会说走嘴,也相信墨修不会失手,那么如果不是她身边人问题的话,就应该是宣逸宁本身的问题了。

莫非他是看出了她的手段?

见她不做回答,他饶有兴趣的凝视着她半晌,最终耐心耗尽的起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年莹喜,朕有没有说过你的胆子越来越大的?”

果然……

她就说了么,宣逸宁这千年老妖的法眼还真不是一般的法力无边,她做的一切能瞒得过天下,却独独瞒不过他的视线。

“宣逸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关于这点她不能不好奇,毕竟她敢说自己这场戏演的天衣无缝,有证人,有证据,还有自己不要命的以身试药。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的一去不返

晌午十分,凤栖宫依旧沉浸在一片安静之中。

已经好多了的紫蝶早已起身,陪同着六子一起蹲在小厨房里为年莹喜熬着药。

芊芊还有碧荷守在年莹喜的屋子前寸步不离,很怕是年莹喜醒来而一时吩咐时找不到人。

站在门口的芊芊想着年莹喜为了年家与自己的付出,就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本以为年莹喜所谓的尽力而为不过是说说而已,却不想年莹喜竟然是连命都不要了。

身边的碧荷见她再次的哭了起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了些声音,“怎么又哭起来了?小心惊动了小姐。”

芊芊听闻,难免使劲的收回了眼泪,“我只是心疼小姐。”

“知道你心疼小姐。”碧荷拉着芊芊的手,安慰的笑,“以后咱们尽心尽力服侍小姐就好了,若是你还是这样哭个不停,小姐醒来见了也不会开心的。”

芊芊觉得有理,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在大门口守着的八宝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过四旬太医穿着的中年男子。

“小姐可是醒了么?”八宝停在了芊芊与碧荷的面前,小声的询问着。

芊芊与碧荷均是摇了摇头,毕竟她们从守在这里开始,并没有听见房里传出丁点的声响。

八宝一听,皱了下眉,转脸对着身后的男子道,“孙太医一路辛苦,只是我家主子折腾了一夜,如今才刚睡个安稳觉,咱们也没法子打扰,不如孙太医先去中厅坐坐喝杯茶可好?”

孙太医一听,虽然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能过多的耽搁,不过想着来时那人的交代,也只好点了点头的打算随着八宝迈步到前厅之中。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芊芊眼尖的瞧见了这孙太医挂在腰间的玉佩,猛然想起她以前在年莹喜的身上也是见过同样的玉佩,不禁喊住了他们的脚步,“孙太医且等等,还是容奴婢进去通传小姐吧。”她想,既然此人能带着与年莹喜一样的玉佩前来,就说明应该是有要事求见的。

“有劳了。”孙太医面上挂起了笑容,心里松了口气,毕竟这里是皇后的寝宫,他不接通传的擅自前来,若是耽搁的时间久了被他人瞧见,倒也是个麻烦事。

八宝与碧荷且愣了一下,等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芊芊已然推开房门的走进了屋里。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丝丝嚷嚷的盘旋在屋子的顶端不肯散去。

床榻上,年莹喜一脸苍白的闭眼小憩着,听闻见了开门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见是芊芊走了进来,放下戒备的松弛了全身。

“小姐感觉好些了么?”芊芊见年莹喜睁开了眼睛,放缓声音的走到了床边。

“我没事,休息几日就好了。”年莹喜瞧着芊芊脸上依旧为全部褪去的红色血痕,心中难免心疼,“怎么还不见消下去?看来当初就不应该顺了宣逸宁的意思,就该让禧妃在咱们宫门前跪上几日!”

芊芊如此一听,泪眼含笑,“小姐能为了芊芊如此,芊芊已然感激的不知该如何报答,脸上的疼痛早已过去,只是淤痕迟迟不消罢了,小姐又何必自责的耿耿于怀?”

知道她在慢慢的成熟与懂事,年莹喜欣慰的拉住了她的手,“你们终究是为了帮我办事才如此的,我又能如何不自责?只是气不过罢了,总感觉那么便宜的放过禧妃是委屈了你们。”

“芊芊已然知足,碧荷和紫蝶想必此刻也是心疼小姐还不急呢。”芊芊说着,忽而转眼朝着门外看了一下,“小姐,门外有位孙太医求见,小姐要见么?”

孙太医?年莹喜正想开口说不见,不过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含在了舌头下,想起曾经宣月淮给她玉佩时说过的话,提及到宫中的那个人,好像正是孙太医。

细想了半晌,她淡淡的开口,“让他进来吧,只是你们要在门口仔细着守着,切莫让闲杂人等闯进来才是。”

如果这名孙太医当真是宣月淮曾经口中那位孙太医的话,想必是她中毒的事情惊动了宣月淮,既然是宣月淮派来的人,她又怎能说不见?

芊芊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片刻的功夫那名孙太医便走了进来,门口的芊芊会意的将门关上,并让碧荷守在这里,自己同八宝一起去了大门外看着。

躺在床上的年莹喜趁着孙太医走进来的功夫,撑着身子靠左在了床榻上。

进门的孙太医见此,赶忙跪地行礼,“皇后娘娘如今有伤在身,岂能这般作动?”

“不碍事。”年莹喜轻轻的挥了下手,示意他起身,“你有话便直说,这宫里的忌讳想必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孙太医倒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位直性子的人,起身的同时,心也宽松了不少,他不敢迟疑的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子打开,将里面的一株上好野山参呈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平湖王爷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有损,很是忧虑心急,特让微臣将此物给皇后娘娘送来,以表平湖王爷担忧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年莹喜接过那锦盒,打开之后伸手触摸着那用红色丝带捆绑成人型的野人参,看着那人参下面根根清晰的细小胡须,就算不用孙太医说,她也知道这人参的价值连城。

“既然如此贵重的礼物都送了,为何他不自己前来?”她扣上锦盒,朝着身前的孙太医看了过去,当然她指的自然不是宣月淮要正大光明的来,她所指的是用其他的办法,以宣月淮的武功修为和对这后宫的了解,想来若是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进进出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孙太医对于年莹喜的问题,倒是没有多大的诧异,低下头避开她的面颊,恭敬诚实的道,“平湖王爷若不是身有急事,想必定是会亲自前来的。”

“你什么意思?”年莹喜听着这话,难免心生狐疑,宣月淮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官衔的王爷,他能忙什么?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如今边关动荡不堪,皇上很是为此忧虑,平湖王爷已经主动请命于皇上,亲自挂帅征战边关动乱。”他说着,声音忽然低了几分,“而出发的时日,刚好是今儿的午时一刻。”

宣月淮要去边关?年莹喜握着锦盒的手指忽然紧了起来,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有多远只要坐个飞机火车,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要去多久,你可知道?”安奈住忽而渐渐生疼的心,她轻轻的开了口。

“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孙太医说着,难免小了声音,“只是边关暴动严峻,说句逾越的话,只怕这一趟是凶多吉少……”

“什……么……”年莹喜忽而嗤笑了起来,就算她对宣月淮现在还谈不到爱之深,但听着这个如同天文一样的数字,仍是难免揪心,她揪心的不是宣月淮的离开,而是怕他会一去不复返。

一年半载,三年五载,哪个是短的?哪个又是长的?

她曾经说过的话,还记忆犹新,却是没想到那些快刀斩情丝的话,竟然让他选择了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顺从了她的意思。

握紧的手指松了又紧,半晌之后,她眼中的光忽而坚定了起来,就算是她和宣月淮不可能,也绝对不能让宣月淮做出如此消沉放弃生命的念头,她绝不能让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断送了一生。

“齐妃娘娘到—!”随着外面八宝的一声高呼,惊乱了屋子里本就站立不安的孙太医。

年莹喜拧眉朝着门口处看了看,怎么也想不起来齐妃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回眼时见孙太医汗流浃背的样子,好笑的将手中的锦盒塞在了被褥之中。

屋外,芊芊看着走进来的齐妃,不安的福了福身子,“齐妃娘娘安好。”

齐妃在蓝水的搀扶下,停下了脚步,大致的扫了芊芊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皇后娘娘可是醒了么?”

芊芊起身从,垂头看地,“回齐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却是醒来,不过此刻不方便见客。”

“怎么?”齐妃脸上挂起了一层担忧,“皇后娘娘还是十分严重么?”

“回齐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的脉象已经平稳,只是……”芊芊一时语毕,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齐妃。

齐妃见状,未免心生狐疑,垂眸想了半晌,索性不再搭理芊芊,直接抬首朝着门槛迈进了脚步。

芊芊与八宝见齐妃说进就进,当下慌了步伐的跟了进去,他们虽然着急,可面对辈分过高的齐妃仍是喏喏的不敢开口过多的阻拦。

绕过前厅拐进里屋的齐妃一眼便瞧见了守在门口的碧荷,想着刚刚芊芊与八宝阻拦自己的神情,如今又见门口看门的碧荷,难免心生狐疑的朝着碧荷身后的房门看了去。

“齐妃娘娘安好。”碧荷也是没想到好端端的齐妃会来,赶忙弯腰福下了身子。

“凤栖宫这是怎么了?难道皇后娘娘的病情当真严重了么?”齐妃说着,上前就要推开房门。

碧荷见此,撞着胆子的拦在了齐妃的面前,“回齐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如今凤体有损刚刚平稳,着实难以见客,还请齐妃娘娘谅解。”

赶过来的芊芊和八宝看着这架势,均是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第一百七十章 齐妃前来

齐妃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碧荷,想了想终是后退了一步,“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做打搅了,还请劳烦你们转告皇后娘娘一声,就说是我来过了。”

几个人见此,都是松了口气,碧荷正要开口送齐妃,却听见屋内传来了年莹喜的声音,“齐妃难得来一趟,怎能说走就走?碧荷开门,让齐妃进来吧。”

碧荷,芊芊与八宝都是惊愕了一下,不过既然是年莹喜发了话,碧荷也不敢再多加的阻拦,身后轻轻推开了身后的房门,对着齐妃恭敬的道,“齐妃娘娘请。”

齐妃自然也是没想到年莹喜会挽留自己,对着身后的蓝水示意着让她等在此处,自己则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屋子,年莹喜正面色萎靡的靠在床头轻轻的咳喘着,跪在她床榻边上的孙太医正在收拾药箱子,见齐妃进来,赶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对着齐妃问安,“齐妃娘娘安好。”

齐妃见孙太医在此,难免一愣,不过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边示意着孙太医起身,一边一脸担忧的走到了床榻边,对着年莹喜福了下身子,“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有损,特此前来探望,还希望没有打扰到皇后娘娘的清宁才是。”

“怎么会。”年莹喜拉了下齐妃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转眼朝着已经起身的孙太医看了去,“其实已无大碍,只是皇上不放心的接连吩咐着太医来看望,孙太医且回去吧,告诉皇上一声,就说我已没事。”她还当这位齐妃是何许人物,原来竟是那日独出头赞许禧妃与自己搏酒的那女子。

“是,那么微臣告退。”孙太医额头沾满汗珠,朝着齐妃与年莹喜均是福身之后,才匆匆的退出了里屋。

年莹喜虽目光盯着孙太医,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齐妃的身上,她余光瞧着齐妃对于孙太医的平安脱身并没有一丝失望的表现,难免心生疑惑。

她自问自己在这宫中可没有这般的好人缘,齐妃又怎能不带着目的的来好心看望自己呢?

一直到孙太医的身影在门边消失,齐妃才又开了口,“臣妾倒是也有所耳闻昨日的事情,只是深宫之中难免如此,还请皇后娘娘想的开一些,不然耽误了自己的身子,可就大大的犯不上了。”

年莹喜和气的笑着,不近不远,“皇上已经惩治了禧妃,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倒是劳烦了齐妃您还大老远的跑一趟,真是让我心由感动。”

齐妃拉住她的手,眼中一片的清净明透,“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便觉得是眼前一亮,后又见皇后娘娘不甘退让的与齐妃搏酒,当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对皇后娘娘好生佩服,这宫里难得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和我生疏了才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定当全力而为之。”

她的话,听在年莹喜的耳中,无意于是有拉拢之意,只是她来的未免有些直白而简单,让年莹喜不得不深思熟虑。

“齐妃这话倒是让我难免多心,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如同姐妹?如今齐妃这话就这么坦荡荡的说出了口,当真不怕流传出去误了齐妃以后的路么?”她笑的一片和谐,可盯着齐妃的双目却是泛着晶晶的亮光,她本就没想在这后宫多做停留,又怎么会需要同一战壕的友情?况且来自后宫的友情,让她不能不三思而后顾。

齐妃见年莹喜将拒绝的话说死,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反差,依旧面上带笑的温柔得体,“我只是觉得与皇后娘娘投缘罢了,如果今儿的话让皇后娘娘误解了,倒是我的不是了。”齐妃说着起身,朝着年莹喜福了下身子,“时辰不早了,就不打扰皇后娘娘的休息了,臣妾先行告退。”

看着齐妃宠辱不惊的样子,年莹喜忽然心生一计,虽然她根本不需要在这宫里拉拢阵营,但若齐妃当真是有心投靠了自己,而自己不加以利用的话,想必就成了她自己的损失。

宁交一友,不树一敌,况且已经和她结下梁子的禧妃随时可能蠢蠢欲动,自己在强大也是孤军奋战,没有其他人的帮衬,想来在这宫里也是如履薄冰。

“且慢。”年莹喜喊住了齐妃已经卖出去的步伐,笑看着齐妃略带惊讶的转过了身子,“我刚刚想起,确实有件事情需要齐妃的帮忙。”

齐妃虽不明年莹喜为何出尔反尔的留住了自己,不过对于年莹喜的委托,她还是笑容浅减的应了下来,“皇后娘娘何须这般的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便好。”

年莹喜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直视住齐妃的眸子,一字一句的开了口,“今儿晚上我需要出宫一趟,但是我却少一匹快马。”

从头至尾都没有惊讶的齐妃呆愣片刻,随后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是快马一匹,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不知皇后娘娘什么时辰要用?”

年莹喜眉目轻转,“今晚子时。”

齐妃潸然而答,“好。”

见她回答的爽快,年莹喜也是点了点头颔首带笑,随后高抬起嗓子的朝着门外喊道,“芊芊,送齐妃出门—!”

在门口等着心急的芊芊听到喊声,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迎上齐妃的身影先是福了身子,随后见年莹喜面色如常的并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这才松了心里一直憋着的气,恭敬的随在了齐妃的身后,送齐妃出了门。

已经煎好药的紫蝶正巧走了进来,已经将事情全部听说的她端着药碗递到了年莹喜的面前,“小姐怎可如此大胆,若是齐妃心怀不轨,小姐与孙太医都推脱不了干系啊。”

端过药碗,闻着那浓苦的味道,年莹喜拧眉的将那药碗仍在了一边,“既然光明正大,又何怕被人撞见?况且我已拿了宣逸宁说事,想来齐妃有一点脑袋,都不会亲自去问宣逸宁,但若是真让齐妃在门前回去,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紫蝶听闻她的如此一说,倒是觉得有理,垂眼见年莹喜将药碗仍在了一边,不禁再次端了起来,“小姐您说的虽然有道理,不过这药可还是要喝的。”

年莹喜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药碗,虽然满心的不乐意,不过还是在紫蝶强迫的目光中将药喝了个干净。

放下药碗,年莹喜想着孙太医的话,忽而抬眸正视住了紫蝶,“紫蝶,宣月淮今儿正午从皇宫出发去边关平定动乱,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不知何时再能回来,若你当真想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可以帮你。”

‘咣当—!’一声,刚刚被紫蝶端起的药碗,扣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年莹喜的眼,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藏的那么好,却终究是没能逃得出她的眼睛。

年莹喜对于紫蝶闷葫芦的这点很是头疼,看着已经快到要正上方的太阳,叹了口气的再次开了口,“紫蝶,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晚上随我一同偷偷的出宫,二是现在我让墨修带着你找一处高地观望,如果你再这般的迟疑,他可真的就要走了。”

到了此时,紫蝶难得的红了眼眶,对上年莹喜焦急的神情,楞了半晌,终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去了又能如何?永远只是站在远处望着他罢了,而他的眼里始终有的是小姐。”

看着紫蝶如此心伤的样子,年莹喜终才发现,原来什么都是可以不需要介意的,但是唯独感情是不能不介意的。

费力的从床上站起身子,年莹喜将站在自己面前的紫蝶狠狠的搂在了怀里,“紫蝶,感情是需要表达而不是闷在心里的,如果你一直这样,他又怎能清楚你的内心?我与他本不可能,无论你与不与他说,我始终是要站在局外的局外人。”

紫蝶搂紧了总是带给她温暖的年莹喜,像是用尽了全力一样的收紧了自己纤细的手臂,年莹喜承受着她带给自己的束缚,不声不响的任由她抱着。

对于感情,只有自己才能带着自己走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年莹喜感觉自己的腿都站麻了的时候,紫蝶才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开了口,“小姐今儿晚上是打算去找他么?”

“没错。”年莹喜毫不迟疑,“他帮过我许多,如今要走,我又怎能不闻不问?”

“那么,容我去写一封信可好?小姐帮我转交给他,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好。”年莹喜松开了自己的手臂,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光,“去写吧,时间还来得及。”

紫蝶点头,擦干了眼泪走出屋子。

看着她充满无诉情殇的背影,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紫蝶着丫头就是心思太过成熟了,如果她要是能有碧荷一半的大无畏,也许她不会在宣月淮的身上留下遗憾。

整顿了下自己的杂乱的心思,年莹喜朝着窗外喊了一声,“墨修。”

听见声音的墨修闪身从窗子跳进了她的屋子,习惯于一身黑衣的他,笔直的站在了她的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想必刚刚我与齐妃的交谈你也都听见了,今儿晚上我走后,你务必片刻不离的跟在齐妃的周围,看好她的一举一动。”年莹喜直视住墨修的冰眸,“切记,就算是她有想要去找宣逸宁的举动,你也不要轻举妄动,等着我回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半夜出宫

墨修其实更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毕竟齐妃办事不把握,如果此次是齐妃用计让年莹喜进圈套的话,那么年莹喜很有可能会一去不返。

看出了他眸子里闪烁出的种种不安,年莹喜则是给予他放心的一笑,“我自然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其实我又何曾没想过?不过是一匹马而已,就算是不借齐妃之手,我也仍旧有自己的办法,这次的委托不过是试探罢了,因为我有把握,就算是齐妃将我外出的事情告诉给宣逸宁,我也能够全身而退。”

墨修自然没料到年莹喜的此番举动是为了试探齐妃的用心,冰眸略过一丝的惊然之后,便迅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主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主子尽管放心便可。”

“恩。”年莹喜点了点头,随后在墨修就要抬步飞出窗外的时候,忽而突如其来的开了口,“墨修,暗卫最不应该有的就是对主子的后顾之忧,我名义上虽是你的主子,但实际我更想让你将我当成朋友,因为现在的你对我还不算是完全的信任。”

墨修快速变换的脚步顿了下来,听着她的话语背对着她直立在原地半晌,才转头对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转眸的瞬间,眼中挂着的是淡淡的笑意,这笑意来源于内心,虽未曾嘴角上扬,眉峰上挑,却也足以让年莹喜感叹的吧嗒起了嘴巴,“墨修,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以后多笑笑。”

本站的如标杆般笔直的墨修,在听见她的这句话时,脚下一个趔趄,随后快速的转身飞出窗外,空气之中流动的无不是他的窘迫之意。

“原来冰块一样的男人也有难为情的时候,真是难得啊!”年莹喜调笑着摇了摇头,倒回到了床榻上,闭眼打算睡个回笼觉。

春风拂动,酷热属寒。

宣国的宫门外已列出了整齐的军姿,位于最前排的宣月淮一身铠甲,英姿飒爽,挺直胸膛的坐在马背上,等待一会号角吹气,带兵出征。

宣逸宁站在宫门的城墙上,严肃而沉稳,一双深邃的眸子俯视着扫过下面的三万精兵,最终停留在了为首的宣月淮身上。

“呜——呜——!”号角起,回想在整个宣国的晴朗上空。

早已迫不及待的宣月淮调转马头之前,仰头朝着宫门上的城墙望了去,四目相对,换得的是他爽朗的一笑,无声的对着一脸凝思的宣逸宁浅启开口的道了句,“保重。”

宣逸宁看在眼里,难免不舍在心上,眼神凝结成挚,薄唇渐动的无声道,“朕要你活着回来。”

宣月淮见闻,一笑带过,“尽量。”说罢,调转马头的朝着城门的方向缓缓的骑马前行了起来。

从宫门到城门,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之久,不过骑在马背上的宣月淮,从始至终都是淡然的睨视着自己的前方,不左看右瞻,任由周围的百姓高呼呐喊,他始终是不曾移开一眼前路的方向。

他怕他的左右兼顾,会看见她的身影,他怕他已经坚定下来的心思会因为她而动乱,而他更害怕自己期望四探的目光寻找不到她送别的身影,那是他可能会无法承受的失落。

所以他一路朝着前方的道路看去,也不曾转移一下自己的目光,他宁愿用期望将心里的疼痛填满,也不想那真实的失望将自己一颗本就充斥着满是伤痕的心,带进永远见不得光亮的无底深渊。

跟在他身边的副将军李敏达是个火爆的性子,本就烦心着离别,如今又瞧见宣月淮心事重重的样子,难免窝火的与身旁的军师寇司彦嘀咕,“奶奶个熊!老子是去打仗的,怎么现在弄得像是送丧一样?”

寇司彦自然也是发现了今日的宣月淮有些奇怪,正自己琢磨着原因呢,耳边忽然被李敏达这么一吼,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去,“莽夫就是莽夫,就不知道说些吉利的话。”

“放屁!”李敏达正大眼睛,瞪得溜圆,“老子打仗是靠的实力,和吉利有毛关系?”

“所以才说你是莽夫。”寇司彦不屑的撇了下嘴,“真不知道平湖王爷到底是看上了你哪点,竟然会选你为副将。”

“奶奶个熊!老子再不济也好过你这个娘娘腔!”李敏达吹胡子瞪眼睛,“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哪里来的那么多唧唧歪歪。”

“你……”寇司彦也来了火气,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引得宣月淮的一阵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看来我带着你们二人随本王出征,还真是选对人了。”宣月淮爽朗落下笑声,眉宇之间刚刚的那份阴霾已然不见了踪影,“好一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今儿晚上便让你们有肉吃有酒喝!”

“哈哈!还是平湖王爷深得我心啊!”李敏达哈哈大笑,喜不胜喜的转头对着身后的万名将士大喊了一声,“兄弟们步伐都快点,今儿晚上有肉吃!”

“好——!”随着士兵们的齐声作答,一时间刚刚所有的离别悲痛化为乌有。

宣月淮听着这整齐的回答与身边李敏达爽快的大小声,抿唇用笑容化解了一直徘徊在唇畔的苦涩。

就这样吧,他告诉自己,也许这样的选择是两个人最好的一段结束。

夜晚时分,烛灯燃起,照亮的是整个宣国皇宫的金碧辉煌。

睡饱的年莹喜一身夜行衣紧紧束缚在身,长长的墨发扎成马尾,露出了白皙莹润的五官,为了避免累赘,她将身上的琐碎全部摘除,就连耳垂上的银质耳钉都跟着一一摘除,仍在了芊芊端着的首饰盒中。

“小姐,您可要速去速回才是啊!”芊芊看着她的眼神无不是忧心忡忡,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年府,若是被谁瞧见了,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我自有分寸。”年莹喜笑着摸了摸芊芊的发顶,示意她放心。

‘吱嘎’一声,房门被轻轻的打了开来,顶着红兔一样眼睛的紫蝶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看一脸问号的芊芊,随后才将手中的信件递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小姐,您路上可要万分的小心。”紫蝶虽然想要让自己这封写满情思的书信尽快到达宣月淮的手中,但是与年莹喜的安危相比,她还是偏重于年莹喜。

“你家小姐可是神仙下凡,放心放心!”接过那封轻如羽毛的书信,年莹喜将它仔细的放入怀中,随后不再迟疑的起身跳出了窗外,攀登上了房檐,她必须要赶在子时一刻在皇宫的后门与牵马等候自己的墨修汇合,然后趁着后门的侍卫换班溜出去,若是晚了一秒,今儿晚上就算是白折腾了。

夜色中,残月下,她就这样身轻如燕的在宣国皇宫的屋檐上轻捷的飞奔着,她犹如一只频频展翅的飞燕,休迅飞凫且罗袜生尘,随着她的走动,无数的灯火在她的脚步下熄灭,一盏接着一盏……

不知道飞奔了多久,她忽然停下了一路疾驰的脚步,因为她发现,就在所有寝宫都熄灭烛火埋入黑暗之时,唯有一间院子的烛灯还依旧明亮着。

那间院子的窗棂正打开着,透出的是一个男人垂目的认真,虽然此刻的他已然没有了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他与身俱来的王者气息,就算是夜色也没法将其掩盖。

他似乎很是烦心,因为他姣好的长眉一直轻轻的锁在一起,他手中的毛笔不停,可在他的左右边,依旧摞满了似山状的明晃奏折。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房檐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有那么一刻,她忽然很想冲过去抚平他轻锁在一起的眉头,只因他拧眉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她梦中认识的那个倔强孩子。

还在御书批阅奏折的宣逸宁疲惫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毛笔的同时,端起了身边早已凉却的茶杯,高抬茶杯之际,他心照不宣的朝着窗外探出了双眸,只是这一眼,他便是仔细的瞧见了站在不远处房檐上的她。

四目相接,是她和他彼此呼吸的一窒。

回过神来的年莹喜自然是不敢再多做停留,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房檐之上,朝着后宫门的方向飞远了。

“主子,可要我去追?”同样察觉到年莹喜的方准,无声的落在了宣逸宁的窗外。

“罢了。”宣逸宁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下那早已没有了她身影的空荡房檐,幽幽的舒了口气,“由着她去好了,若是这次朕将她拦了下来,也许她会怨念朕一辈子。”

“是。”方准颔首,抬步便要跃上房檐。

“方准。”宣逸宁仍旧保持着眺望的姿势不变,口气之中却捎带了些许的冰冷,“去给朕查查今儿都有哪些人动用后宫的马匹了,然后汇报给朕。”

方准停下将起的步伐,朝着宣逸宁微微点了头,便再次抬步的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回到台案后,宣逸宁盯着手中奏折的双眸里无不是凝结成冻,若想从皇宫出发追上宣月淮的队伍,光是用轻功是根本不可能的,唯一想要追赶上宣月淮的办法,就是骑马。

后宫虽然有马所,但他敢保证年莹喜还没那个本事能不惊动自己的得到马匹,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好奇,到底这一次,是谁在背后帮了她一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斗巨鳄

已然是夜半时分,从宣国出发的大队人马,早已在宣月淮的命令下驻扎在了一处荒山的脚下。

篝火冉冉,火红通天,围在周围的将士们高歌起舞,举杯碰盏。

宣月淮坐在一处安静的角落,看着这些离家千里的士兵言笑连连,不自觉的唇边也是挂上了一抹笑意。

“王爷,给!”不屑与这般蛮人同流合污的军师寇司彦,一边将手中刚刚烤好的野味递给宣月淮,一边撩起袍子的挨着他坐了下来。

宣月淮接过野味,用手指撕扯着肉丝放进了嘴里,侧头望向了身边的寇司彦,“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欢歌起舞?”

“一群不懂得节制的莽夫!”寇司彦撇嘴的端起了手中的酒碗,待碰到唇边,忽而停了下来,撞似调侃又试探的开了口,“况且与其和这般莽夫胡闹,倒不如陪在王爷的身边,要是一解了王爷心中烦闷的忧愁,我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不是?”

听着他的话,宣月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明显么?”

寇司彦认真的点了点头,“王爷一向是温润君子,总是面上带笑,如今却如此的愁云密布,怎能让人不心生疑惑?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让我们似笑逸仙人的平湖王爷忧愁至今?”

“呵……”宣月淮愧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拿过寇司彦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待放下酒碗时,温润如水的眸子对着天边,空洞而久远,“如果本王说是因为一名女子,你可是相信?”

“竟然是因为女人!”寇司彦听着,眼睛难免瞪圆,“不知道是哪家名门将相的女子这般幸运,竟然能让王爷如此挂心且念念不忘?”他惊讶的同时,难免洗耳恭听,毕竟在宣国,出了当今的皇上之外,被人求亲最多的莫过于眼前的平湖王爷了。

想当年平湖王府的门槛一年之中要换上几个,均是被前来提亲的人给踩踏破烂的,不过平湖王爷倒是好性子,来的人依旧欢迎,但求亲之事却闭口不提,久而久之后来的几年,求亲的人也就淡了,那些爱慕着平湖王爷的女子,大多数是含悔的另寻他嫁,当然也有一些死心眼的一直守在闺阁之中,没有限期的等待着。

“她有着过人的胆识,超乎常人的豁达,她狡黠却不狡猾,她飘忽不定却敢爱敢恨。”宣月淮说到此,不禁温柔浅笑,侧眼朝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寇司彦看去,扬眉发问,“你说这样的女子,本王怎么能不惦念至今?”

收了收自己快到砸到脚面上的下巴,寇司彦难得的一脸严肃,“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女子?”他惊讶之后又帮着宣月淮有着可惜,“不过既然王爷如此心系于她,为何不在走之前让皇上准了这段难得的因缘?”

仅此一话,戳进了宣月淮最为不想碰触的疼痛,他呼吸着揪心的气息,只是苦笑着不曾再过多的言语什么。

寇司彦见此,难免疑惑加深,不过还没等他继续再开口询问什么,便听见篝火处传来了一阵士兵的骚动。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啊!你们看那边—!”

“不好……大家小心—!”

随着篝火处将士的惊呼声,这片刚刚还宁静异常的大地上忽然颤动了起来,一个黑色的高大阴影从树林里缓缓走出,‘呜嗷—呜嗷—!’不断发出悲鸣一样的嘶吼。

“奶奶个熊!让老子去会一会到底是何方的怪物!”刚刚还与将士们一起饮酒的李敏达‘啪’的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酒碗,抽出随身携带的大刀,朝着那处豁然屹立的阴影走了过去。

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只听李敏达发出了一声疼痛的嘶吼,紧跟着拥有八尺强健身姿的他,便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的从空中直直的朝着篝火处被甩飞了过来。

身穿铠甲的宣月淮身影矫健飞腾,从半空之中接住了李敏达早已失去了平衡的身子,托着他一同缓缓的落稳在地面上。

“王爷……莫去……咱们遇到巨鳄了……”李敏达说完,‘噗!’的一口血水吐在了地上,便再支撑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见此情景,已经慌乱不安的将士更加的乱成了一团,他们纷纷奔跑着后退,一时间空置的营地人涌潮动。

赶过来的寇司彦看着将士们慌乱的脚步,也是慌了神情,“王爷,如此来看若真是巨鳄作祟,咱们还是撤离为妙啊!”他曾经不是没有听闻过巨鳄,只是这种动物体大无比不说,更是身上鳞片硬如铠甲,平常的利器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宣月淮从李敏达的身上抽回目光,起身将李敏达的身子压在了寇司彦的怀里,“你且先行稳住军心的退去树林。”他说完,抽出腰身上的利剑,转身欲朝着那处阴影走去。

“王爷……”寇司彦一把拉住了宣月淮的手臂,忧深的摇头“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怎能独自一人贸然前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要如何是好?”

宣月淮长眸漆漆的森然而躇定,眼底总是似万水留情的柔和,此刻早已被不可磨灭的蒸腾火焰所取代,“若是一尾巨鳄都要如此胆怯而逃,我还怎有颜面带着你们去平定边关?”他说罢,不再多做停留,甩开寇司彦的手,大步朝着那处阴影飞奔而去。

寇司彦从来没见过如此表情的宣月淮,一时之间难以回神,他一直以为宣月淮不过就是一个手不拿寸铁临时磨枪的充数王爷,却不想到了紧急关头,宣月淮的果断与决绝让他不得不心悦诚服。

四周的将士在不停的喊叫着,寇司彦回神之际迅速大喊,“大家不要惊慌,王爷已经只身前去惩治巨鳄!大家跟着我一起退到树林的边上,等待王爷的凯旋!”

他这一声的大喊,成了慌乱将士的唯一的稻草,他们信奉的跟着寇司彦一起退到了树林之下,集体屏住呼吸的朝着篝火处望了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巨鳄已经从阴暗处走到了篝火边上,巨口大张,双目猩红,身上的厚甲鳞片在通天火光的照耀下,闪着森森的慑人冷光。

已然怒气上涌的宣月淮单手持剑,毫不畏惧的腾空而起,朝着那巨鳄所露的地方快速刺下,他在空中不停的用腰身改变着力道,以保持自己的平衡。

那被刺疼的巨鳄森然大怒,甩起带着倒刺的舌头便扫向了宣月淮。

宣月淮见此快速的落地,并且用剑尖支撑,然后一个快速的闪身,再次跃起,想要一剑刺向巨鳄的眼睛。

站在一处的寇司彦与众位将士无不是看得目瞪口呆,一边佩服宣月淮出神入化的剑法,一边替着他胆战心惊。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彻响在夜色之中,已然听见声音的将士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是一匹汗血宝马冲出夜色的雾霾,正直直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奔驰而来。

随着那匹马的渐渐靠近,将士们也终于是看清了那马背上的人,本就呆若木鸡的他们更是惊讶的不能自己,因为他们竟然看见是一名窈窕女子。

她一身黑衣,迎风而驰,长发随着她的身形在身后见动,丝丝的秀发柔亮飘逸,她虽然素颜露脸,却肌肤白洗凝脂,就算是带着阴霾的月色,也无法遮掩盖住她的浑然天成。

已经惊呆了的他们甚至是连声音都不曾发出,就见骑在马背上的她,单手拉着马栓的与着他们这群众人擦身而过。

所到之处虽尘土飞扬,她却是尘不沾身的,笔直如同一条没有误差的直线一样,朝着过火处冲了过去。

正与巨鳄厮打在一起难舍难分的宣月淮听见了自己身后响动的马蹄声,抽空回眸一扫,瞬间双眸凝结成一个深深的漩涡,而他除了那个漩涡里正在朝着自己奔驰而来的那个人儿,再也看不得其他。

巨鳄早已被宣月淮斗的咆哮怒吼,瞪圆了赤红的双目,张着血盆大口,再次甩着滴淌着腥臭唾液的舌头,朝着他的后背狂扫而来。

马背上的年莹喜见此,豁然起身从马背上跳起,当机立断的抽出腰间的腰带缠绕住巨鳄的舌头,飞跃至宣月淮的身边,拉住他飞腾到灼热的大手,一起落在了地面上。

“你可有办法将吸引住它的视线,让它能将弯缩的身子直起来么?”年莹喜看着朝着她们一步步不甘心走来的巨鳄,快速的开口问着。

宣月淮侧眼看着她被火光照亮的面庞,却是所问非所答的说道,“你怎么会过来?”

尼玛……年莹喜拧眉无奈的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怒极反笑的勾起了唇角,恨不得一圈打在他俊逸的脸上,“这种没有涵养的问题劳烦你一会再问成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对面还有个听墙角的庞然大物,他竟然还有心情叙旧?

听出了她不善的口气,他只能作罢,从她的面颊将视线正视在已经快要靠近到两人身前的巨鳄,躇定的点了点头,“要只是吸引它注意力的话,想来还是比较简单的。”

年莹喜听闻此话,点了点头,甩手后退至了一边,示意宣月淮可以开始动手了。

宣月淮没想到她竟然说不管就不管了,好笑又无奈的同时,只能自己缓了口气的再次与那前来的巨鳄纠缠在了一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化险为夷

再次腾空而起时,宣月淮早已疲惫不堪,他忍着身体超负荷的叫嚣,咬牙投入在了与巨鳄的厮杀之中。

年莹喜站在一边仔细的看着宣月淮的动作,其实她从来的路上便已听闻到了这边发出的惊呼声,可能要是没有这些士兵的惊呼声指引,她也不会这么准确的寻到宣月淮所在的方向。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能看见如此的庞然大物,她敢肯定点的说,这巨鳄从史前便应该就是一直存在的。

这种体型巨大不说,还力大无穷,其摧毁力可以一脚踩塌一栋大楼。

只不过,年莹喜勾起一丝胜利在握的笑容紧盯着那蒸鱼宣月淮缠斗的巨鳄,虽然这东西难以对付,但还不至于到坚不可摧。

刚刚瞧见年莹喜过来的讲师均是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他们本来以为年莹喜会成为拯救他们出水深火热的仙女,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站在了一边看起了热闹。

忽而,有一位士兵看不下去了,扯起了嗓子高喊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既然没有那金刚钻,何必装得像是能揽下瓷器活一样?”

在这名士兵的带领下,其他的士兵也跟着跃跃欲试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叫嚣着,调侃着,一时间安静的战场成了菜市场,讥笑声交织一片。

一直站在最前方的寇司彦却是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年莹喜似曾相识,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可具体在哪里看见的,他还真的就一时想不起来了。

年莹喜对士兵口中发出的讥笑声充耳不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她心里清楚宣月淮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如果她若是不能在宣月淮精疲力尽之前攻击到巨鳄的软肋上,那么她们就都可以做这大块头的美味晚餐了。

‘唰唰。’宣月淮二次落在了地面上,咬紧牙关的他,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反攻,不料那巨鳄突然仰天一声悲鸣的长吼,锐利的森森尖牙在月色下散着渗人的白光。

就是现在!年莹喜深知这巨鳄是因为宣月淮的接连攻击,而恼羞成怒,趁着它仰天顾忌不到自己之时,迅速的抽出了脚踝处的小剑,一个起身便朝着那巨鳄的正面跃起攻击了过去。

那巨鳄听见了声音,将视线转在了年莹喜的身上,来不及后退的它为了能躲避掉年莹喜的攻击,直接张开了大口,一口将年莹喜吞进了腹中。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宣月淮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敢相信的后退一步看着面前的巨鳄,带着一种玉石俱灭的嘶吼,抬起手中的长剑,便要与那巨鳄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忽然那巨鳄双眼呆滞在了一处,随着它愣神的功夫,只听‘唰—!’的一声,随后那巨鳄泛着白光的肚皮便一分为二的崩裂开来,而刚刚被它吞入腹中的年莹喜,则安然无恙的一跃而出。

‘砰—!’伴随着巨鳄连挣扎都没有的轰然倒地,年莹喜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小剑别在了脚踝,垂眼见自己身上满是巨鳄口中的唾液和血腥,难免皱眉嫌恶的几欲干呕。

她本不想以身探险,但冲进巨鳄口中将它一分为二是唯一的办法,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不过能将巨鳄除之,总还算得上是个好办法。

一阵风,从她的身后刮过,她诧异的转身,却是被人拥进在了一个炙热狂乱的怀抱之中。

“小喜……小喜……”已然在瞬间便饱受失去与复得的宣月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余惊,不断收紧着搂着她的双臂,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

感受着他急速跳动的心跳,年莹喜并没有过多的挣扎,那树林里还站着成千上万的官兵将士,她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当着他所有的属下给他难堪?

刚刚还在嘲笑年莹喜无能的将士们瞬间闭嘴,集体不敢置信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看来,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招便能将那巨鳄击倒得再无还击之力。

“她真是仙女下凡啊!真的是仙女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当先发出了类似喜极而泣的呼喊,而随着他的呼喊,所有刚刚嘲笑年莹喜的士兵们,均是感激涕零的不敢再造次的发出任何的声音。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刚刚昏死过去的李敏达睁开了眼睛,听着周围死里逃生的欢愉大喊,不明所以的朝着一直搀扶着他的寇司彦看了去,“他们这群老小子是疯了不成?哪里来的仙女下凡?”

寇司彦见李敏达自己还能站立,嫌弃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用下巴瞄了瞄那篝火处拥抱的影子,“没有仙女你早就升天了,哪里还有工夫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的咋呼?”

这李敏达虽以过三十,却一直因为他的鲁莽而孜然一身,如今一听寇司彦的话,难免心潮澎湃,早就忘记了身体疼痛的他,架着满是肌肉的膀子,便朝着篝火处走路去,一边走还一边粗狂的喊道,“神仙姐姐莫要动,让我瞧瞧您的样子可好?”

被宣月淮搂在怀里的年莹喜听闻到这个喊声,难免‘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抬眼看着那膀大腰圆朝着这边走来的李敏达,调笑着撞了下宣月淮的肩膀,“我说你的部下还真都属于霸天异形,这位横着来的兄弟好生的气派啊!”

宣月淮无语的拧眉朝着已然停在两人面前额李敏达看了去,这老小子哪里都好,就是看见貌美女子走不动路的缺点可是要改改了。

“仙女姐姐……”李敏达飞瞟着媚眼不停的打量着年莹喜,“您这趟下凡可是还回去?”

“……”年莹喜汗颜,怎么看面前这位大叔都要三十有余了,怎么还像是小孩子一样的相信仙女下凡?

她甚是无奈的朝着身边的宣月淮看去,要是平时她没准还有心情陪这位长着蜡笔小新一样浓眉的大叔玩玩,可是现在她没有丁点的心情,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歇一歇,她可不想一会回宫的时候要爬着回去。

宣月淮看出了她脸上挂着的淡淡疲惫,不由得向前一步打横将她纤细的身子给抱了起来,对上李敏达惊讶如同鸡蛋的圆眼,轻动一笑,“就算是仙女,她也不是你的,你那点的花花肠子,还是留给其他的仙女吧。”说着,他不再停留的抱着她朝着自己临时的营帐走了去。

到底年莹喜现在的身份特殊,又是赤面而来,要是被哪个记性好的记住了长相,等到以后撞见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李敏达见宣月淮当真抱着年莹喜走远,不甘心的直爽大喊,“别介啊!难得能见到仙女,王爷您未免太过小气,看看又不能少块肉?”

一直未前行的寇司彦看着宣月淮疏朗的背影,轻轻的点了点头,“难怪王爷竟然是对你念念不忘,看来你真是有着过人之处,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你终归是要册封成为皇后的……”

是的,在年莹喜刚刚转头的瞬间,他便终是想起来了曾经自己在宫门前见到过她,那时的她刚刚入宫,站在宫门前望着深深的宫邸忧重道远,他好奇之下难免拦下了桂禄海的去路,一问才知,她竟然是未来宣国的皇后。

当时,他就在想,年莹喜一定有着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的地方,不然宣帝又怎么会将空置已久的皇后之位给了她?

现在再见,他不由得感叹,这位皇后果然有胆有识,看来倒是那些个成天递奏折的大臣们有眼无珠,如此一名浑然天地之灵气的难得女子,又何来的傻子之说?

宣月淮抱着年莹喜步入营帐,见她身上的衣着已然是见不得人了,不得已只能将她放下,转身去翻找自己随身携带的衣服。

他不过才背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等再次回身的时候,她已然轻松自在的靠在了软榻上,悠哉的吃起了桌子上的点心。

“满身的腥臭,你倒是也能吃的进去。”他无奈,将衣服递在了她的面前。

拍了拍手上的渣屑,年莹喜看也不看的接过衣服,“好歹我也是帮着你打了漂亮的一仗,又在你的将士面前给足了你的面子,现在不过是吃点你的点心,何必这般的消气?”

宣月淮没想到她也有无理取闹的时候,失笑摇头,“想吃还能饿着你么?我又何尝不是希望你能这般无赖的一直在我的身边。”

“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感觉我身上的味道好大!”年莹喜知道再这么说下去,未免让彼此陷入尴尬之中,故意起身的绕到了屏风后面,背对着屏风换起了衣衫。

她今儿晚上是来送行的,不是来叙旧情殇的,而且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玩弄暧昧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她年莹喜的世界中,永远没有蓝颜知己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关系。

这是对她自己的一种负责,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看出了她故意的岔开话题,他除了苦涩一笑之外再无他法,避开掉她印在屏风上的绰绰身影,他转身走出了营帐。

既然她不喜欢,他便不再多言,他不是一个懂得死缠烂打的男人,当然会尊重她想要的那个选择。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别完

换完衣服的年莹喜走出屏风,帐篷里已然空荡荡的早已看不见了宣月淮的身影,她听闻有马蹄声在帐篷外轻响,不由得好奇的走了出去。

夜依旧是浓黑的,透着让人舒服的清新,抬头,繁星密布,像是一条宁静的银河将夜空一分为二,远处,那些将士们在处理着巨额的尸体,冲满着胜仗过后的喧闹。

“嫂嫂,上马。”一声轻轻的唤叫声在她的身边悄然想起,她侧目而望,竟然是宣月淮正夹着马腹慢慢的靠近着自己。

她有些愣神的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看出了她眼中的诧异,他则是浅浅一笑,“良辰美景,岂能不就着夜色畅游一番?”他唇边的酒窝被星光填满,像是一道最唯美的梦幻风景。

年莹喜听闻他放荡不羁的言语,忍不住笑了出来,配合着他难得微妙为俏的浪子之气,很是给他面子的翻身坐在了他的身后,“请我陪游可是很贵的。”

他虽然仍是开玩笑的样子,可她知道他却是将她的用意放在了心上,不然他对自己的称呼,又怎么能从小喜变成嫂嫂?

他胸膛因她的打笑而轻轻的起伏着,轻呵了一声‘驾!’便带着她冲进了夜色之中……

正吩咐着士兵的李敏达听见那远去的马蹄声,抬起脚尖朝着远处一望,难免失望的嘀咕,“这仙女还真是来得快去得快,等到天亮让我瞧个仔细再走也不迟啊!”

听闻到他的自语,旁边的寇司彦嗤笑的撇了撇嘴,“人家岂能是你说看就看的?你算老几啊?”

“奶奶个熊!老子好歹也是个副将军!”李敏达吹胡子瞪眼睛,“再说了,难道让我看上两眼还能看坏了不成?老子又不是火眼金睛!”

“嗤—!”寇司彦带着几分嘲讽的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健硕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继续干活了,“那仙女看倒是不能被看坏,怕只怕人家的辈分说出来,是你们整个李家承受不住的……”

迎着夜风,年莹喜忽然心情大好,她不顾威胁的起身站在马背上,伸出双手的高歌鸣唱。

坐在前面的宣月淮被她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拉紧了手中的马栓,放慢了马速。

年莹喜自然是感觉到了马速的减缓,不过她并没有去在意那不协调的打扰,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高歌中欢快歌唱。

她的歌声虽然不明亮透彻,却凝逸安静,带着淡淡的一丝沙哑,让听者难免心中会跟着随遇而安的一起陶醉在其中。

宣月淮专心的聆听着,一直到她的声音终于在他的身后安静了下来,他才鼓掌叫好,“嫂嫂这歌声不似天籁胜似天籁,听着很是别有一番滋味。”

年莹喜听罢,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哈哈大笑,“宣月淮,你这点花言巧语还是等着哄你的未来媳妇吧,我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清楚的。”

宣月淮无奈失笑,“说真话反倒是让人不信了,不过嫂嫂刚刚唱得是什么歌?为什么听着与其他乐曲不堪相同?”

“是一首我们故乡的歌,你自然是没听过的。”她一时的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宣月淮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说完之后她难免后悔,懊恼的拧眉闭上了嘴巴。

宣月淮自然是听出了这其中的不明之意,不过聪明如他的他自然不会去追问,忽而,他拉紧马栓的将马停了下来,示意着年莹喜可以下马了。

年莹喜一愣,正要说着荒山野岭的,怎么就让她下马了,放眼一看四周,不由得惊讶连连,“你竟然是将我送回来了?”

这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一切,俨然就是宣国的城门口啊!

调转马头,宣月淮垂眸直视于她,“嫂嫂今日的送别,很是让我心生感动,此举我定会铭记在心不敢忘怀,只是兵营难免有着过多的不方便,不亲自送嫂嫂回来,我又则能安心?”

他有着距离却没有生疏的言语,让年莹喜一时的心像是吃了酸李子一样的青涩,不过很快,她便换上了一脸自然的笑意,掏出了怀里的一封信递在了他的面前,“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再辩驳,只是这信你拿回去好生的看看,要是看漏了一个字,小心我知道闹得你一年不得安宁。”

宣月淮接过那封信,仅是放在鼻息间一闻,当那信封上淡淡的香料来自不属于她身上的自然清香时,便已了然,“嫂嫂什么时候当起了红娘,我怎么不知?”话语之间的苦楚随着他的气息而出,染韵了周围的空气也充满着淡淡的涩意。

年莹喜无奈于他良好的嗅觉,“宣月淮,我知道这个时候帮其他的女子说话,未免有些显得我做作了,只是她随着我出生入死水深火热,又是一直在默默的爱慕着你至今,眼下你一别离去,我又怎能看着她暗自伤神?”

他了然一笑,不想为难于她,“紫蝶的信我自然是会看的,嫂嫂回吧。”他说着,将揣在了自己的怀中,夹紧马腹,飞奔的朝着远处走远了。

他竟然是知道的……看着他已经开始模糊的身影,她最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男人看似对于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一样,实则对于一切都是那么的观察入微且记忆犹新。

深吸一口气,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逐渐下垂的残月,转身抬步起身的跃上城墙,她必须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到自己的寝宫,要是超过了鸡鸣,侍卫不再换班,她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进了城之后,她卯足了力气的往皇宫的方向飞奔着,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终于是赶在鸡鸣之前的半个时辰,平安的抵达到了皇宫之中。

进了宫内,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算是彻底的得到了放松,这一放松脚上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得根本迈不起步子。

无奈之下,她翻身跃下了房檐,反正此时各个寝宫除了收粪便的太监已经起夜了,其他的太监还都没有起身,想来她就算是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回去,也是没有人会看见的。

只是……她的想法虽然是很完美无缺的,但是奈何现实总是骨感的咯得人后牙生疼……

就在她前脚刚刚一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的空气里存着一股子莫名危险的味道,她豁然全身戒备的转过了身子,对上的竟是一双在夜色中泛着红光的眼睛。

要不是他身高距离地面的距离刚好是一个男人的身长,她真的很以为自己是遇见了一条狗或是一只猫……

四目相对,那人俨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快速的变换着步伐朝着她袭来,所到之处竟然是快到连身侧的树叶都不带起分毫。

我靠!要不要这么出神入化?年莹喜惊讶的后退了几步,侧身避开那来人的正面相撞,高抬起长腿便要先发制人的勾住他的腰身。

奈何那人反应太过迅速,年莹喜高抬的长腿根本没能碰到他,他便快速的转移了步伐,等年莹喜再次感觉到他的存在时,他已经是站在了她背后紧紧一寸的距离。

果然是好身手,年莹喜愿赌服输的不再动作,而是轻轻的开了口,“你是哪个院子的太监?竟然有这么好的伸手?”这倒不是她果断,而是在这后宫里的除了宣逸宁一个正常的男人以外,就剩下太监了……

她的话音一出,站在他身后的男子明显身子一僵,随后起身抬脚的跳上了房檐,消失在了她的身后。

“……”这是搞毛线?年莹喜对于那男子的消失感觉都很是匪夷所思,大半夜的堵着她,然后什么话都没有的就这么走了,这种事情好像是个人都要心思心思。

不过,还没等年莹喜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前方突然出现了很是浅缓的脚步声,听着这脚步声,她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难免再次忍着快要散了架子的身子绷紧戒备着。

她的愿望其实很渺小,就是想风平浪静的回到凤栖宫而已,可为毛线如此的一步一个坎啊?她是抱着谁家的孩子跳过井?还是在谁家的门口拉过屎?老天爷至于这么诚心的和她对着别扭么……

随着那脚步声的靠近,一个人形渐渐在她的眼里清晰明了了起来,当她看见那人唇边勾着得不紧不慢的微笑时,瞬间泄了所有力气的靠在了身后的墙面上,“宣逸宁,我记得我好像和你说过,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宣逸宁停步在她的身前,双手插入阔袖之中,细细的打量了她一遍,方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道,“折腾了一夜竟然还有这么警惕的直觉,果然是好本事,看来朕让方准阻拦下你的脚步,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原来他就是方准。”年莹喜难免惊讶,怪不得上次墨修伤的那般严重,那方准的功夫确实不是盖的。

“年莹喜,你跑题了。”宣逸宁勾着唇边的浅笑,轻抬眉眼,“身为朕的皇后,朕是不是应该问问,你为何会穿着其他男子的衣服在宫里乱晃?”

年莹喜一愣,这才想起了自己是穿着宣月淮衣服回来的,抬眼看着他挂在脸上的笑容,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透着冰碴,想着自己反正也是被他抓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道,“你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能不能先让我回去睡觉?我很累……”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她通过他的眼神,已然察觉到了他认出了她身上衣服的的出自谁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谁的苦谁的疼

宣逸宁一双凤眼轻轻的眯了起来,浑身散发出了那种她久别的危险气息,“年莹喜,朕对你所有的忍耐都在你是能成为朕皇后的基础上,如果你终究是搞砸了大婚,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是平坦的,但莫名之中多少都是透着些许的戾气。

“宣逸宁,你什么意思?”她身靠在宫墙上,轻轻合动着有些干涩的嘴唇,“难道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契约对象么?”

宣逸宁直视着她从来不知道畏惧的双眸,眼里逐渐凝聚起了千丈的冰冻,“这几日你务必要跟着宫中嬷嬷将礼仪学好,三日后必须与朕大婚,朕可以为你阻拦住所有的人,但终究是阻止不了太后对你的否定。”他的话语里有的是坚不可摧的信念,也有着挑战极限的挣扎。

“太后?怎么会有个太后?”年莹喜听了他的话,不得不惊讶,无论是史书上记载还是她道听途说,如果宣逸宁当真是当年那位自闭皇子的话,那么他的母后早就跟着雅惠贵妃一命呜呼了啊!

她的惊讶,换得的是他的波澜不惊,“她并非是朕的母后。”他说着,眼中无疑都是存在一些不可动摇的无奈,“她虽然不干涉朝政,但却有立后的权利,朕可以拒绝掉所有满朝文武对你的否认,但不能不顾虑她的不同意,所以你必须要赶在太后之前与朕完婚。”

“……”这个答案,说实话还真是有点让年莹喜感到意外的,不过可能更多的是对这位万人敬仰帝王的同情。

是谁说当了皇帝便可以逍遥天下的?如今这位帝王虽然手握大权,却不还是要违心的叫着别的女人为母后么?

这可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一个可笑政权。

抬眼看着他没有一丝笑容的绝美面颊,她终是悲凉的叹了口气,“宣逸宁,我都替你感觉到疲惫不堪。”

左手是朝政,右手是后宫,防着自己的女人,防着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她真的很想问问,他究竟是太过多疑而敏感了,还是早已对这个世界凉薄到了完全的不信任。

她的叹息,是他潜移默化的勾笑,“年莹喜,她之所以会成为太后,是因为她曾经给予过朕所谓的温暖,而至于其他的人,朕给她们安排在了什么位置上,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朕不需要她人的同情,当然,也不需要你的。”

“温暖么……?”她轻轻的哼笑出声,到了现在,虽然她不知道那个梦境的穿越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终于能肯定自己梦中的那个孩子,就是现在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宣逸宁。

只因他说到温暖时那种期盼却又心灰意冷的表情,与着梦中的那个孩子是那样的出乎一辙。

仰头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她起身正要调头前行,突然胃部一阵熟悉的炙热感袭来,随后她便四肢瘫软的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意识的疼痛没有来临,迎接她的不是那冷硬的地面,而是一个充满着清冽麝香的温热怀抱,她知道是她没有养好的身子由于她的透支而叫嚣喊停了,闭眼之前对着他报以谢意的微笑,紧接着,便放任自己的昏却在了他的怀中。

宣逸宁紧张的摸了摸她的脉搏,随即才松了口气的无奈叹息,打横将昏睡的她稳稳抱起,慢步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走了去。

宣国皇宫,宫道的另一边。

“娘娘,咱们就这么贸然前去会不会惊扰了圣驾?”李全福随着禧妃走在寂静的宫道上,频频的擦着额头上的汗。

禧妃一身盛装打扮的轻迈脚步,画着长长眉黛的眉眼撇了他一眼,冷冷的哼气,“皇后那贱人竟然敢用计于本宫,弄得本宫昏迷不醒皇上也不曾前来,如若本宫再不快着点去讨好皇上,皇上这口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下去。”

“可就算是如此,娘娘也不用一夜不睡的赶着来伺候皇上早朝啊!万一要是打扰到了皇上与哪位娘娘的清宁,那可如何是好啊!”李全福扫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的桂禄海,更多的害怕。

“瞧你那点出息!”禧妃啐了一口,轻蔑的勾了勾唇角,“本宫既然有能耐让桂禄海带着本宫来服侍皇上,自然是已经打听到了今儿皇上是独寝在龙吟殿的,怎么,难道你想要违抗本宫不成?”

李全福如此一听,不敢再过多的言语,禧妃这阵势的前去是势在必行,他就算是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桂禄海带着洗漱的宫女和太监静静的走着,抬眼瞧着前面禧妃胜利在握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其实对于禧妃堵在他门前要求和他一起去伺候皇上也是无可奈何,只是禧妃虽然受了皇上的责罚,却并没有因为而被贬,这让他在心里或多或少是不能不顾忌禧妃在皇上眼前的分量的,所以得罪不起禧妃的他不敢过多的阻拦,只能同意着禧妃的跟来,任由禧妃折腾着。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这么在宽敞的宫道上慢慢缓行着,而走在这队伍最前面的禧妃,俨然就成了路过太监宫女惊讶的对象。

忽然,走在前面的禧妃停住了脚步,看着前面那模糊的影子拧起了长眉。

而她的止步不前,让跟在她身后的众人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家一起抬头的朝着远处看去,只见透过浓雾,是一个他们极其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走来。

看着那个淡然自若的身影,桂禄海赶忙带着其他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恭敬而诚悦的问安,“皇上万安—!”

禧妃显然是没料到竟然在此处碰见了皇上,趁着别人下跪之际,她勾起媚人的微笑,迈着方步的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正想开口,却在垂眼看见宣逸宁怀里的那个人时,僵硬住了脸上灿烂的笑容。

年莹喜?为何她会在这里?禧妃不敢置信的盯着此刻正在宣逸宁怀抱里安然入睡的年莹喜,一颗心是妒火燃起的酸疼。

宣逸宁先是让众人起了身子,随后转眼看向了身边的禧妃,“禧妃这么早是打算去哪里?”

忍着快要喷发的怒火,禧妃从年莹喜的身上抬起了眼眸,对上宣逸宁的注视,努力的勾唇找回原有的微笑,“臣妾听闻皇上最近总是独寝的龙吟殿,想着身边连个伺候皇上上早朝的贴心人都没有,当真是坐立不安难以入眠,索性便跟着桂公公一路打算去侍奉皇上上朝,还望皇上莫要怪罪臣妾的自作主张才好。”

“倒是你有心了。”宣逸宁对着禧妃浅浅的动了动唇,眉梢却是挂着淡淡的疏远。

禧妃听着这话,早已沉浸在了他的柔情之中,自然是没能发现他的疏远,“桂公公!”她转头朝着人群中的桂禄海看去,故意提高了些音量“去把皇后娘娘送到……”

没等她将话说完,宣逸宁便再次的开口,将她欲出的话打断了回去,“桂禄海,派人将禧妃送回蓉禧,你则跟着朕一同去凤栖宫,也别折腾了,就在凤栖宫伺候朕上朝罢了。”

“是,奴才遵旨。”桂禄海不敢迟疑的小跑至宣逸宁的面前,留下几个人陪同着禧妃之后,便跟在了宣逸宁已经迈出的步伐之后。

他自然也是惊讶皇后为何会在皇上的怀抱中,不过他虽然是惊讶,却也懂得不该问的不问,更何况将他折腾了一个早上的禧妃俨然当众的已经吃了瘪,他现在除了满心报复的偷笑,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禧妃惊愕的站在原地,甚至是连跪安都忘记了的直挺挺的愣在哪里,眼睛盯着越走越远的宣逸宁身上,手中死死的攥紧了上好的丝帕。

凤栖宫!又是凤栖宫!她怎么就想不明白了,这个新来的皇后究竟是哪一点好,为何皇上总是这般三番五次的为了她而忽视自己?

“娘娘,皇上已经走远了……”李全福自然是很不想这个时候开口戳禧妃的眉头,只不过如今在这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她们越是晚离开,就越是成为了更多人的笑柄。

“不用你说本宫自然看得见!”禧妃斜转目光盯在身边的李全福身上,“难道连你也要造本宫的反了么?”

“奴才不敢……”李全福当即垂下了头,脑中及快速的转动着,想尽办法的安慰着禧妃,“娘娘且先消消气,奴才不过是顾忌着娘娘身体罢了。”

“消气?本宫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这个贱人,屡屡挡在本宫与皇上的中间碍眼!”禧妃一提到年莹喜,难免咬牙切齿。

“娘娘不是总和奴才说,手里掌握着某些要人性命的证据么?既然娘娘有某些软肋在手,又何苦自己生着闷气?直接亮出底牌处之而后快岂不是更妙?”他这般的说,完全是为了让禧妃消气,好能尽快的回蓉禧宫,他根本不知道禧妃总提到的那个手中底牌是什么,自然不会懂得事情的严重性。

禧妃被他如此一说,愣神之际难免森森的冷笑出来,心里打定了一个惊天的主意。

她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毕竟一旦她将那件事宣扬出去,会有惊动整个后宫之险。

不过现在,她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新仇加旧恨,她真真的是巴不得年莹喜马上就在她的眼前消失!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成谜的齐妃

宣国皇宫,珍宝斋。

桃花娇羞,竹叶新长,鸟儿鸣叫,姹紫嫣红。

已然习惯了早起的齐妃一身便装的蹲在自己的院子里,仔细的拾捡着落在地面上的桃花瓣,她像是珍惜的逐一摸过它们叶片的细细绒毛,才将它们转身放在了身后蓝水所拎的木篮之中。

“皇上驾到——!”伴随着一声高呼,院子里的其他宫女均是已跪在了地上。

齐妃转身看着那刚刚下朝没脱去龙袍的挺拔人影皎然一笑,轻轻拍打着手上的尘土走了过去,“皇上今儿个怎么有空前来?”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放眼整个后宫就你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最好,朕怕若是再不前来看一看,便要等到来年了。”宣逸宁说着,抬眸朝着那棵棵桃树望去,凝神吸气的轻抿唇角,复而轻轻的闭上了双眸似在是回味着什么。

齐妃见状,吩咐身后的蓝水去备茶,自己则上前一步的搀扶上了宣逸宁的臂弯,“皇上可要去凉亭一坐?”

宣逸宁睁开长眼,将桂禄海留在了门口,自己在齐妃的搀扶下,走进了被万花包围的凉亭之中。

撩起袍摆坐下,他转眼朝着那些个初出长成的竹笋看了去,“在桃树边种笋,可是破坏了笋的根基。”

齐妃听罢了然一笑,坐在了他的对面,“再过不久桃花便要凋零,怕失了兴致,便种上一些的竹笋,况且桃花久了看得人也是会腻的,与其空置一方的庭院,倒不如培养些竹笋养养眼。”

宣逸宁唇边露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中已然一片的穿透,“你将自己比作桃花,将新来的皇后比作竹笋,岂是在与朕解释着昨日的助纣为虐?”

被毫无保留的拆穿,齐妃只是一愣,“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这句诗皇上可曾听闻过?”她笑的不伤大雅,放眼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难得见有能让你如此上心的女子,我与你这么多年的交情,去帮一帮又有何不妥?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举手之劳而已。”

“怎么好端端的阴阳怪气?”他微微皱眉,看着她清瘦的侧脸难免沉下了语气,“你也是听到了太后回宫的消息?”

齐妃对他对不予否认自己刚刚话语的态度一疼,转眼却是用柔情压下了那片刻的疼惜,语调不变,“确实是早已听说,我现在唯一盼的便是希望你们俩人能尽早的大婚,不然若是太后太过听信百官的谗言而加以阻拦的话,事情可就难办多了。”

她的话虽然说得句句在理,可宣逸宁听后,面色却是波澜不惊的沉稳,“朕以为,这不是你刻意的接近她,甚至是讨好于她的借口。”

“呵……我只是想让后宫稍微太平些时日而已,难道这皇上也不信么?”齐妃笑颜如花,眉眼间捎带着的浅浅伤痛,是他人根本无法察觉的遮掩,“皇上与其这般的与我绰绰相逼,为何不问问自己究竟找她进宫的目的么?难道皇上的态度就单纯了?”

宣逸宁毫无后退的凝视着她充水一样的婉转双眸,对于她忽然调转矛头的言语不动声色。

齐妃见他沉默不语,自己也不再多言,转头故意忽视掉他锐利的双眼,毫无心情的看着院子里逐渐败落在地上的片片桃花。

一时间,凉亭之中陷入了静默之中,谁也不曾再开口多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宣逸宁慢慢的直起身子,看着齐妃永远都是那般单薄的背影,淡然却语重心长的道,“朕把你找回来,只是想让你远离是非的侵染,管好你自己,莫要再过多的靠近她,不然休怪朕不念往日的情分,还有……朕记得朕说过,无人的时候你只需要与朕你我相称便可。”他说罢,又是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转头走出了凉亭,在桂禄海的搀扶下,坐上了玉撵。

“皇上起驾—!”在桂禄海的高喊声中,长长的队伍缓慢的退出了珍宝斋。

与此同时,刚刚沏完茶水的蓝水端着托盘小跑进了凉亭,见只剩下了齐妃一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娘娘,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她不就是去沏个茶水的功夫,皇上怎么说走就走了?

一直背对着大门的齐妃慢悠悠的转回身子,垂眸看着蓝水手中的托盘,抬起手臂猛然挥扫在了那精致的景德蓝茶器之上。

‘稀里哗啦—!’是茶器摔在地面上碎裂的声音,那从茶壶中散出的滚烫热气,从凉亭的地面缓缓蒸发于半空之中。

“啊!”蓝水被齐妃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抬眼见齐妃被开水烫红的手指,更是尖叫连连的跪下了身子,蹭着膝盖上前查看,“娘娘这是怎么了?”蓝水瞧着那已经开始红肿起来的手指和手背,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红了眼圈,“就算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娘娘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齐妃早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对于蓝水的话充耳未闻,“人这一生还真是总有想不到的事情,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威胁我……呵呵……可笑……”

蓝水被齐妃呆愣神情的样子吓得不轻,抬眼看着她像是木偶般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她的双腿,“齐妃娘娘,您到底是在说什么啊?蓝水怎么听不懂?”

木讷许久的齐妃终是将目光落在了蓝水的身上,她看着蓝水那还很青涩的面容,猛然回过了神情,一改刚刚的萎靡不振,恢复了以往,“只不过是多有感慨罢了,你去给我请个太医来,就说是我的手不小心被开水给烫了,记得回来的时候绕个弯子,带着太医从凤栖宫的门前走回来。”

蓝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着齐妃的手势严重了起来,不敢耽搁的跑出了凉亭。

当凉亭只剩下齐妃一人的时候,她盯着自己手上的红肿烫伤,犹恨而惘笑了起来,“我等了如此之久,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付之东流?我倒要好好的瞧瞧,待到乍暖还寒之时,是谁与谁最难将的相息。”

宣国皇宫,凤栖宫。

“小姐啊!该起来了,一会教管礼仪的柳嬷嬷便要来了!”一大清早,碧荷便站在年莹喜的床头,看着依旧蒙头大睡的年莹喜急的跺脚。

站在一边的紫蝶与芊芊对视了一眼,均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年莹喜是天亮十分才被皇上送回来的,这才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估摸着此刻想要是叫她起床,恐怕是要比登天还难。

“小姐!”碧荷见芊芊和紫蝶都是没辙,不禁自己再次的大喊了起来,“过几日便是大婚了,礼仪还没学可怎么是好啊?”

蒙在被子里的年莹喜头痛欲裂的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的同时猛然的坐起了身子,看了看紫蝶和芊芊,又看了看碧荷,最终再次困得睁不开眼的又倒回在了枕头上。

“……”紫蝶无语。

“……”芊芊无奈。

“……”碧荷彻底石化。

就在她们三人犹如被定格了一般愣在原地的时候,床上的年莹喜沙哑的开了口,“那柳嬷嬷几时会过来?”

碧荷以为她是要起床了,立马回神的道,“过了辰时。”

年莹喜闭眼冥想了好一阵子,差不多碧荷以为她再次睡着时,她懒懒的再次说道,“你们三个给我过来。”说着,朝着她们三个招了招手。

芊芊几人狐疑了一下,迈着步子围在了床榻的边上。

感觉到她们已经走了过来,年莹喜耐着性子,小声的与着她们几个小声的交代了一番。

几个人听后,均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就连紫蝶都忍不住发问,“小姐,这样能行么?”

“我说行,就行……!”随着话音落下,年莹喜再次陷入了睡梦之中。

要不是昨儿个宣逸宁的话她还铭记于心,她才不会这般难受还要搭理那个柳嬷嬷,既然那柳嬷嬷一个心眼的非要教她什么礼仪,她便索性见招拆招的应付了事。

反正就是一个过程而已,真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非要揪着这个过程不放。

太阳慢慢升起,眨眼的功夫便过了辰时。

柳嬷嬷准时的迈进了凤栖宫的门槛,一早守候在门口的紫蝶见状,赶忙上前带着笑容的迎接,“柳嬷嬷还真是准时,快快里面请。”

柳嬷嬷还记着上次的教训,虽然一百个心眼的看不上这凤栖宫,不过碍于年莹喜是她怎么也不敢再惹的主儿,也是横肉生了笑容,“能教予皇后娘娘礼仪,是我的荣幸。”

紫蝶颔首微笑,不迟疑的带着柳嬷嬷绕过了前厅,路过了中厅,最终停在了里屋紧紧关闭的房门前面。

柳嬷嬷教人礼仪都是在中庭与前厅进行,从来还没在屋寝教过的她难免心生诧异的朝着紫蝶看了去。

见着柳嬷嬷那双生长在横肉上的牛眼,紫蝶笑着推开了房门,“昨儿个皇后娘娘在龙吟殿旧病复发,天亮了才被皇上亲自送回来,皇上特意叮嘱切勿让皇后娘娘见了风,还请柳嬷嬷多多体谅着些。”

柳嬷嬷本心里不舒服,以为这皇后是在拿矫不配合,不过听完了紫蝶的话,她难免脸色缓和了下来,毕竟皇上都交代了,她也不能不照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 恐吓无效

进了屋子,柳嬷嬷自然而然的朝着屋内巡望了一圈,见屋内并没有年莹喜的身影,不禁转头再次朝着刚刚关好房门的紫蝶瞧了去。

她早就知道这位新皇后不会乖乖的配合才是,如此的这般架势难道是要囚禁自己不成么?想到这里,柳嬷嬷难免戒备的眯起了眼睛。

紫蝶看出了柳嬷嬷的多疑,仍旧是点头微笑的示意着她不要惊慌,然后走到床榻前,对着散落的床幔小声道,“小姐,柳嬷嬷到了。”

“恩。”幽幽的一声答应,从散落的床幔之内传出,“可以开始了。”

紫蝶颔首的后退至圆桌边,随手搬了一把椅子正对着床榻而放,转头对上柳嬷嬷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笑容可掬,“柳嬷嬷请吧。”

“这是……”柳嬷嬷难以相信的迈着方步走到了椅子前,侧眼朝着那被微风轻轻吹动的床幔,难免的不悦,“老奴教给过那么多的娘娘礼仪,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学法的,皇后娘娘还真是别出心裁,如今太后马上就要回宫,如此的垂帘相听若是传到了太后那里,恐怕皇后娘娘难逃怠慢之嫌啊!”她说着,转身便有欲走的架势。

反正她是想好了,眼看着太后就要回宫,皇上就算是再宠着这位新来的皇后,但后宫的大小事宜,还是要看着太后脸色定夺的。

更何况太后一向待她如待有人,她就不相信自己有太后的撑腰,这位新来的皇后还敢拿自己怎么样。

躺在床上的年莹喜本来是一脸的慵懒,打算打发完了这位柳嬷嬷便要继续睡觉了,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位柳嬷嬷竟然直接越过了宣逸宁,拿着太后在她的面前说事。

如此一听,她难免失笑,好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眼看着太后回来,便再次的乍起了腰板儿,还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风中草。

对于柳嬷嬷的话年莹喜不怕,并不代表其他人就不怕,此时躺在年莹喜身边的碧荷本就提心吊胆着,如今一听那柳嬷嬷的言语,更是吓得颤起了身子,拉着年莹喜的手不停的摇头,意思在说:小姐啊,您可别折腾了,还是好好的学礼仪吧。

看着碧荷胆战心惊的样子,年莹喜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发顶,转眼看着床幔外的肥硕身影开了口,口气虽柔软有礼,言辞之间却难免有着铿锵的力度,“昨儿个皇上亲自送我回宫的消息想必柳嬷嬷也有听闻才是,如今我有伤在身,已经是打着强撑的精神头在这里学习礼仪,如果柳嬷嬷真要我走下床榻跪膝相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一旦因为今日的劳累而使得我一病不起的耽误了立后大典,不知道这个罪过柳嬷嬷敢不敢在太后的面前承担。”

和她玩威胁恐吓?不好意思,这点小儿科的伎俩她早就玩的不能再腻歪了。

柳嬷嬷听着这话,难免转回了欲要抬步的身子,盯着那床幔里的人影看了半晌,终是软下了口气,“皇后娘娘说的未免严重了,老奴不过也是为了皇后娘娘担忧罢了,既然皇后娘娘身有不便,老奴便仔细着点传授好了,怎敢劳烦皇后娘娘带伤下榻。”

她倒是没料到年莹喜不但不害怕自己的威胁,更是狠戾三分的威胁了回来,虽然她心中有着一万个的不舒服,但她却是不敢再多出难题,就像是年莹喜刚刚说的那般,若是她当真拿着身体说事而耽误了立后大典,自己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是担当不起的。

“我就说柳嬷嬷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么。”年莹喜见她软了口气,自己也减了些戾气,“既然如此的话,柳嬷嬷请开始吧,我洗耳恭听就是了。”

躺在年莹喜身边的碧荷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来势汹涌的柳嬷嬷,紧紧让她家小姐的一句话就给塞了回去。

年莹喜对上碧荷眨巴着眼睛的崇拜之情,小意思的撇撇嘴的同时,示意她可以做起来了。

碧荷见此,点头的慢慢从年莹喜的身边坐了起来,身子靠在了墙壁上,直视着床幔外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的柳嬷嬷。

柳嬷嬷瞧着床幔里的人儿已然坐起了身影,只当那个身影便是年莹喜本人的她,不敢再多加迟疑的开始了长篇大论。

紫蝶见状松了口气的摸了摸自己依旧跳动的心脏,她在没跟着年莹喜时,总觉得自己的日子太过平静,有时过了几天都好像是才刚刚过一个时辰似的,可是现在自打她跟了年莹喜,这样总是充满着惊心动怕的日子,有的时候真的是让她心力刺激的快要窒息。

守在大门口的六子与八宝听见从屋里传出来的看看之声,知道他们的小姐已经成功摆平了这柳嬷嬷,不由得相视一笑,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咱们主子哪哪都好,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还真是让咱们总是跟着提心吊胆啊!”八宝嘿嘿的笑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六子闲聊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小姐。”六子神秘的一笑,“小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细的如发丝尘埃一般,而且跟在小姐的身边,虽然每日都感觉到惊心动怕,但你永远都顾及不到自己的安慰,因为无论何时,小姐都不会弃咱们于不顾。”

“怎么个意思?”八宝八卦的靠近了些六子,“听你这话好像曾经受了主子很大的恩宠啊!”

六子笑着点了点头,不其然的摸了摸自己胸前挂着的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曾经我不过是年府中混日子的一个无名小卒,我溜尖,我耍滑,只因我想在这尔虞我诈的日子之中保全自己,是小姐让我看清了自己,看清了前方的无限可能,虽然我对往后的日子依旧害怕惶惶,但我有信心一定会活的很好,因为我相信着小姐。”

八宝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当奴才的竟然会这么心悦诚服的夸赞着自己的主子,不过他倒是没有反驳六子的话语,他虽然与年莹喜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或多或少总是感觉出了年莹喜的直爽与真实,他有那么一刻是庆幸的,庆幸自己当初敢于站出来接受年莹喜的难题,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的掉头夹着尾巴开溜,因为他知道,一旦错过了这么的一个好主子,可能他这辈子便再也遇不到了。

宽道的另一边,蓝水带着从太医院请回来的太医朝着凤栖宫的门口走来,大老远便见着六子与八宝有说有笑的站在门口的蓝水眉眼一转,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哎呦!”的一声,是蓝水故意踩着自己的裙摆摔在凤栖宫门口发出的惊呼声。

在门口的六子与八宝见了,赶紧上前的帮忙将蓝水给搀扶了起来,上次齐妃来时他们早已见过蓝水,知道这蓝水是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

“谢谢。”蓝水笑着站起了身子,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蓝水丫头这是赶着去哪里?怎么这般的不小心?”六子虽然算上这次只是见过蓝水两次,不过每次的见面他的心都是控制不住的狂跳,如今见蓝水主动开了口,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靠近蓝水的机会。

“自然是赶着回珍宝斋。”蓝水说着,忽而眼中闪过了一抹心疼,随后眼圈便跟着红了起来,“我们娘娘的手被滚烫的开水给烫伤了,如今根根手指肿的已经快要连成了一起,我怎么能不着急。”

八宝一听,正想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六子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向前一步的更加靠近了蓝水。“呦!这可真不是小事,不过齐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烫着呢?这事可有禀告给皇上?”

八宝到了这时,才算是看出了六子巴结的心思,反正他自己一个太监早已没了男女之间的心思,如今见六子这般的主动,索性站到了一边,将这难得的机会留给了六子。

蓝水见六子总算是跟着自己的话问到了正题上,更是委屈的挤出了几滴的眼泪,抽泣了起来,“具体我一个当奴婢的也不清楚,但确实是皇上走了之后娘娘的一时失神,才被开水给烫到了。”

“……”如此一听,六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这事和皇上有着关系,他又怎么敢妄自揣摩?

蓝水自然是明白六子不敢多言,对着他笑了笑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刚刚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娘娘如今还在寝宫等着我呢,我就先走了。”她说着,不再迟疑的带着太医的走远了。

反正齐妃交代给她的事情她已经办完了,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她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与一个太监在这里墨迹,要不是齐妃娘娘交代她一定要将事情闹得让凤栖宫的人知道,她才不会如此委下身段的让一个太监碰触自己的身子。

看着蓝水走远的背影,六子吧嗒吧嗒了嘴很不是个滋味,他还想和蓝水再多说说话呢,怎么这人说走就走了呢?

一直看着热闹的八宝见六子这霜打了茄子的样子,笑着摇头的走了过来,“都是在一个宫里,以后见到的机会还多着呢。”

六子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点了点头,人家都已经走了,他就算是再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误中圈套

柳嬷嬷走的时候已经是申时过了一半了,坐了一天的碧荷见柳嬷嬷终于是被紫蝶送了出去,难免松了口气的靠在了身后的墙面上,“谢天谢地,这说话连个停顿都没有的老太婆终于是走了。”

“噗嗤。”刚刚睡醒的年莹喜笑着睁开了眼睛,看着碧荷那像是死里逃生的模样,打笑着,“不过是让你听了一天的礼仪而已,怎么像是刚刚打完了仗一样?”

“小姐说的轻松。”碧荷撅着嘴的抱怨道,“那柳嬷嬷坐在那里,虽然像是背书一样的流利,不过从始至终一句白话都不曾有过,全是之乎者也的没完没了,可是苦了我这个听的人。”

年莹喜虽然是一直闭着眼睛的睡着,但是柳嬷嬷传教的时候,她或多或少还是听了一些的,那些像是文言文一样的话就连她听着都昏昏欲睡,就不要说是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碧荷了。

“行了,再撅可就嫁不出去了。”年莹喜笑着直起了身子,抻着懒腰的掀开了床幔,还没等她朝着窗外叫喊,便见一个人影快速且无声顺着窗子飞身的跃了进来。

墨修停落在她的面前,先是将她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才像是松了全身的警惕一般的收回了目光,随后转身便要离开。

“等会。”年莹喜喊住他已经抬起的脚步,拢着衣服走到了他的面前,“昨儿晚上齐妃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么?”

墨修垂着眼眸,淡淡的开了口,“齐妃从昨儿晚上便一直在珍宝斋里,不曾出去更不曾与人有过交集。”

年莹喜点了点头,她只不过就是这么一问,也根本不曾怀疑过昨儿晚上碰见宣逸宁的事情是齐妃从中作梗。

若是齐妃真想将她出宫的事情揭发的话,大可以去顺风顺水的告知禧妃将事情闹大,犯不着直接去惊动宣逸宁。

“既然主子没事,那么属下便告退了。”墨修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说完便再次抬起了脚步。

年莹喜对于墨修今儿的样子很是疑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的身子转到了自己的面前,“墨修,你今天是怎么了?”虽然他一向都是沉默寡言,但与她说话时还是多少带着点感情起伏的,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完全机械化。

墨修被阳光晃射的睫毛在听了她这句话的时候轻轻的一颤,随即抬起眼眸直视着她的面颊,凸出在脖子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是一句话没有的再次垂下了双眼。

这下,年莹喜更加的好奇了起来,她琢磨了半天,终于是笑了出来,“墨修,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墨修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牵着,虽然他不曾有过表示,不过他僵硬起来的身子已然告诉了她答案。

其实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没能合过眼睛,从齐妃住处回来的时候已然天亮,本来他见年莹喜平安回来是开心的,可是他却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宣逸宁将年莹喜给送回来的。

一来二去之下,他难免自我责怪了起来,总怕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年莹喜昨晚的行踪暴露了。

“墨修。”年莹喜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在他诧异抬眼的瞬间,露出了最为真挚的笑容,“谢谢你如此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有你保护着我的安全,是我的荣幸和骄傲。”她的笑容在阳光的晃照下越发明亮,像是一朵盛开在烈日下的雏菊,别具一格的让人移不开眼。

一向沉稳冷漠的墨修难得呆愣,趁着她收回笑容之前,点了点头的抽出手臂飞出了窗外。

“他害羞起来的样子也是一样的好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床榻的碧荷,看着墨修离去的身影,花痴的呆愣住了神情。

“……”年莹喜听在耳里,难免无语的望了望天,想着墨修刚刚有些凌乱的脚步,笑着摇头,这家伙居然还懂得害羞?看来他也不算是一块油盐不进的硬石头么。

等她忙完了这段时间,一定找个机会好好撮合一下他与碧荷,她要尽最大的努力让跟在她身边的人都能得到一寸的安逸。

如此想着,年莹喜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她在碧荷的梳理下换了件轻便的裙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剩下碧荷一人一边犯着花痴一边整理着内屋。

中厅里,六子站在一处低着头心思着什么,年莹喜倒是也没多想,直接开了口,“六子,你帮我去办点事情。”

“……”六子闻所未闻,依旧看着墙角的某一处发着呆。

“六子?”年莹喜狐疑的拧起了眉头,正要迈步过去看看那六子是怎么了,却被赶过来的八宝拦住了去路。

“主子有什么吩咐交代我便是了,六子正忙着想媳妇呢,估摸着现在就是地震了也感觉不到。”

“媳妇?哪来的媳妇?”年莹喜好笑,她不过就一个晚上不在,怎么六子就多出来个媳妇?

八宝瞧了瞧六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嘿嘿的压低了声音,“主子有所不知,刚刚蓝水姑娘带着太医经过咱们门口,不过是和六子说了几句话而已,六子便一直像是没了魂似的成了现在这幅德行。”

年莹喜听闻,眉头一皱,心中狐疑,“蓝水好端端的带着太医去哪里?”

“说是齐妃娘娘的手被开水烫伤了,而且……”说到此处,八宝更是贴近了她的耳朵,“好像是和皇上发生了些什么不愉快。”

宣逸宁去找齐妃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年莹喜拧眉的琢磨了起来,如果宣逸宁当真想要自己是如何出宫的,想来也不是个麻烦事,不要说他用不用惊动其他人去彻查,想来他只需动动嘴皮子让那方准一探,便就能清楚其中的了然。

归根到底这皇宫是他的,估摸着就算是少了块砖头,只要他想,便轻而易举的就知道那砖头是怎么没的。

这么看来,倒是她将齐妃给连累了不成?若当真如此的话,这可如何是好?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欠人家的东西,更何况现在欠的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

收敛起自己的思绪,年莹喜见紫蝶刚刚从外面回来,伸手示意她过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紫蝶停站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你去翻翻上次宣逸宁赏赐的东西,找出几件能打眼的装好了带着,随着我一同去一趟珍宝斋。”

紫蝶点了点头,不多问的转身进了隔壁的厅内。

一直站在一处的六子听闻到了珍宝斋三个字,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冲了过来,“小姐要去珍宝斋?带上我一起去可好?”

八宝见了,失笑调侃,“主子是去珍宝斋办事的,带着你做什么?难道带着你去幽会蓝水么?”

六子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像是被人扎漏气的皮球一样,瞬间又继续的垂头丧气了起来。

年莹喜见了,想了想叹了口气,“反正我与紫蝶也不识得去珍宝阁的路,你且随着我们一同去吧。”

“真的?”六子眼中是难以遮掩的兴奋。

年莹喜点了点头,言语之中却是严肃的警告,“不过你去是能去,但绝对不能给我添什么乱子,不然你信不信回来我亲手剥了你的皮?”她说罢,挑眉忽然朝着六子笑了起来,满脸的诡异。

八宝听此是完全不信,一门心思的认为年莹喜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过六子可就不敢不信了,毕竟他还心有余悸的记着那曾经缠绕在年莹喜身上的野鬼一事。

打了抖,六子赶忙点头,“小姐放心,我只要远远的看着她就行,绝对不给小姐惹麻烦。”

宣国皇宫,珍宝斋。

安静的屋内,只余着蓝水的低低抽气声,她轻轻的为齐妃涂抹着太医刚刚开的药膏,心疼的手指都轻微的颤抖着。

相对于蓝水的心疼,齐妃倒是淡定一片,“刚刚叫你办的事情,你可有办妥?”

“放心吧娘娘。”蓝水吸了吸鼻子,手上的动作不停,回答的麻利,“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说的。”

齐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垂眼看着已经被白色药膏涂抹得看不见本身红肿的手背,呆愣了半晌之后忽然推开了蓝水,拿出丝帕将那些药膏全都擦拭抹去。

“娘娘您这是干嘛?”蓝水被齐妃推坐在了地上,一脸惊讶的看着齐妃狠命的擦着自己的手臂,失声喊着,“好不容易才稍微消失了些红肿啊!”

齐妃对于蓝水的惊慌声充耳不闻,不但是将刚刚的药膏全部的擦了个干净,更是冷眼抬头的吩咐着蓝水,“起给我打点热水来。”

蓝水早已吓得慌了神色,如今又听齐妃这莫名其妙的吩咐,脚下的步子根本不敢挪动半分,“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烫伤虽小但处理不好总是会落下疤痕的啊!”

“叫你去你便去,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废话?”齐妃拧眉,声音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柔和,一双沉浸过万千的眼,是慑人的静默决绝,她看着蓝水被她吼的有些发抖的身子,更是厉起了声音,“还不快去!”

蓝水吓得双腿发软,正要听命的跑出去打水,却忽然听闻从门口传来了一道高喊的声音,“皇后娘娘到—!”

齐妃豁然起身,眼中闪烁的是快速交替变换的精透,转眼盯着手边冒着热气的汤碗凝视片刻,忽而咬着牙将自己本就烫伤的手,狠狠的放进了那还烫嘴的热汤之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招中招

本就已经被烫得毛孔都炸开的肌肤,在又一次的热汤冲刷下,是针刺一样的疼,像是有无数小嘴巴不断啃食着皮肉一样,使得肌肤寸寸猫咬,丝丝揪心。

齐妃无动于衷的盯着门口,眼神里无不是被哀默所填充到了快要溢出眼眶的绝望,只是在这些深埋到谷底的绝望中,透过阳光的晃照折射出了一丝的光亮,而那一丝的光亮便铸就了她此刻的所作所为。

那种光亮虽不起眼却坚定的存在在她的双眸里,像是绝望之中散存出的最后一丝希望一样,似乎失去了它,她便再也无力反抗。

蓝水看在眼里惊在心上,对上齐妃很绝似的目光,不敢声张的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两个黑色的身影,从门边映照进了屋内,齐妃看着那已然迈进门口的脚步,迅速的从热汤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并且坐在椅子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年莹喜带着紫蝶,在守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中厅,透过珠帘看着坐在圆桌边上的齐妃,当即先行露出了笑脸。

“齐妃娘娘,皇后娘娘到了。”领路的宫女站在珠帘外小声的禀告了一声,随后对年莹喜福了个神,无声的退了出去。

齐妃听闻,起身走出了珠帘,按照辈分,微微屈下了膝盖,“皇后娘娘万安。”

年莹喜倒是没料到齐妃竟然与自己如此的客气,本着过来答谢的本意,赶紧上前一步搀扶起了齐妃,“齐妃好生的客气,如今还未曾大典,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说着,她转头示意着身后的紫蝶将带来的礼物呈出来。

紫蝶会意的上前一步,打开了手中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将里面几件做工精细的首饰展露了出来,“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还希望齐妃娘娘收下。”

那些夺目的精致首饰在阳光的晃照下越发的晃人眼球,璀璨的闪烁在首饰盒内,只需一眼便能感觉出它们的价值连城。

齐妃淡淡的扫视了一眼,笑着对上了年莹喜的目光,“皇后娘娘真是客气了。”她说着,便自己要伸手相接,抬臂时故意将动作幅度大而化之,使得本身能遮掩盖自己手背的长袖,退到了自己的手腕处。

那暴露在空气里的红肿手背自然而然的进了年莹喜的眼中,还没等齐妃将首饰盒接过,便被年莹喜快了一步的握住了手腕,“怎么弄得这般的严重?不是请了太医来瞧了么?”

齐妃无所谓的笑了笑,一边示意着蓝水将那首饰盒接过去,一边反手拉着年莹喜走进了珠帘内的小厅,“不过是给热水烫了一下,哪里来的那么严重?”

抬眼凝视了一会她眼中透骨的悲哀,年莹喜叹了口气的坐下了身子,转头喊着刚刚接过首饰盒的蓝水,“太医可是开了药么?”

蓝水一愣,点头的同时将另一只手上还没能来得及放置的药膏递给了年莹喜。

年莹喜打开药膏的盖子,看着那已经被人用过的药膏,双眼一紧,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将齐妃的烫伤的手轻轻拉到自己的面前,小心而轻柔的为她仔细的涂抹起了药膏。

“其实无需这般劳皇后娘娘麻烦的。”齐妃垂眸看着那一层层在自己手背上涂抹的药膏,轻轻的开了口,“不过是一点的小伤罢了。”

“大伤小伤还不都是伤么?”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将涂抹好药膏的手松开,抬头对上了齐妃的眼,“更何况你的伤,多少都和我有着关系,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皇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加以我一些警告罢了。”齐妃倒也不解释,直接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皇后娘娘贵为凤仪天下的一国之母,怎是我能靠近的?”她的笑容里凝聚起了一层淡淡的苦涩,其中的滋味真假参半。

一阵轻风顺着打开的窗棂吹进屋内,带动着珠帘波动,卷起了药膏的清香。

正在要将药膏盖子扣上的年莹喜手上一顿,放下了原本要扣上的药膏盖子,笑着回应着,“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齐妃又何须介意?”她说着,顺其自然的放在自己的鼻息间,闭上眼睛轻轻的闻了闻,等再次睁眼时,脸上的笑容更是加深了些许,“这药膏的味道甚是好闻,不知道是出自于那位太医之手?”

齐妃听闻,难免存有戒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试探,“怎么?皇后娘娘对药材也有研究?”

“我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博学广识。”年莹喜说着,懊恼的笑了起来,“还不都是我那些个不成气候的侍女们,动不动就受伤,总是擦一些药味很浓的霜膏,每日熏得我头疼。”

齐妃听闻,失笑的放下了戒心,“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就先将这药膏拿去便是,等一会我再让蓝水去齐太医那里取一盒回来就是了。”

“这怎么好?”年莹喜推辞着起身。

齐妃也跟着起身,将药膏再次推进了年莹喜的手中,“皇后娘娘无需跟我客气。”

年莹喜见此,为难又感谢的将那药膏放进了紫蝶的手中,转头含笑,“既然齐妃娘娘不见外,我便收下了,时辰不早了,我便也不打扰着齐妃娘娘的清静了,还望齐妃娘娘好生的养病才是。”

齐妃也不阻拦,规矩的福了下身子,“皇后娘娘慢走。”

年莹喜示意着朝着齐妃再次的笑了笑,便带着紫蝶走了出去。

年莹喜走后,齐妃起身幽幽的叹了口气,转眼看见蓝水手上托着的收拾盒子,凝神了半晌之后开了口,“你带着几个人去蓉禧宫的门前溜一圈,放出消息给李全福,就说皇上因为新来的皇后而误伤了我。”

蓝水点了点头,侧着身子退出了屋子。

出了珍宝斋,年莹喜便瞧见了连个蓝水影子都没见到,正垂头丧气的六子。

心里装着事情的她也没空和六子逗哏,直接将紫蝶手里的药膏仍在了六子的怀里,“你现在就去一趟太医院,找一名姓齐的太医,让他再给我开几盒这药膏回来。”

六子见年莹喜的脸上一片的正色,赶忙收起了自己那些个的失落,不敢耽搁的转身便要朝着太医院走去。

“等会。”年莹喜看着六子转身的方向,拧起了细眉,“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太医院啊!”六子很是理所应当的回答着。

“去太医院不是要经过咱们门前的那条路么?”年莹喜虽然是这么问着,不过心里已经察觉到了某些的不对。

“小姐有所不知。”六子解释起来地形,难免得意了起来,“这要是去太医院啊,从这边走过去是最近的,要是从咱们门前的那条路去的话也能到,只不过就是绕了些远儿而已。”

六子的话,像是一块巨石一样的砸进了年莹喜的心里,那种才刚仅仅是猜测的一切,逐渐在她的脑海里变成了某种的真实存在。

她沉默了半晌之后,终是开了口,不过没有任何情绪,清汤轻水的道,“去吧,记得速去速回。”

“好咧!”六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加快脚步的走远了。

宣国皇宫,蓉禧宫。

戌时刚过,夜风飒起,蓉禧宫内树影醉人婆娑醉,鲜花迷人香溢。

一个身影在宫女惊讶的目光中,快速的走进了蓉禧宫的正厅,没过片刻,刚刚才宁静的正厅里,便传出了东西碎裂的嘈杂声。

此时跪在地上的李全福垂着头,时不时的抬着眼睛轻轻瞄着余气未消的禧妃,不敢过多的言语。

砸光正厅里所有摆设的禧妃,喘着粗气坐靠在了软榻上,斜眼扫视了一下地上的李全福,冷冷的开了口,“你刚刚说的那些个话,都是听谁说的?”

李全福咽了咽吐沫,先是磕了个头,才实打实的道,“回娘娘的话,那些话都是出自齐妃贴身婢女蓝水之口,奴才也是偷听所得,想来是千真万确。”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禧妃嗤笑着轻喃着,“皇上竟然为了那个贱人连齐妃都伤了,那贱人还真是好本事!”

“禧妃娘娘息怒。”李全福抖着胆子的安慰着,“齐妃一向与娘娘不合,如今那齐妃被皇上灭了气焰,娘娘怎么说也应该开心才是啊!”

他本以为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禧妃,禧妃应该得意忘形的给他打赏才是,可现在不但打赏没了,更是搞不好一会连他都会迟不了兜着走。

“开心?”禧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的嗤笑连连,“齐妃的地位在这后宫与本宫一向不堪上下,如今皇上竟然会为了那个贱人而不顾与齐妃的往日情分,那么今日是齐妃,明日会不会就是本宫了?”

李全福倒是没想到这点,如今听禧妃这么一说,倒也是觉得有理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李全福低下去的脑袋,禧妃知道自己的杀手锏已不能再拖下去,她一定要在那个贱人大婚之前将那个贱人处之而后快,不然这后宫将不再是她的天下。

“还有几日是立后大典?”冷静了些许,禧妃轻轻的问着。

李全福仅是在心里一算,便快速的回答,“回娘娘的话,还有两日,不过明日在祭天阁,文武百官会提前参拜未来的皇后。”

第一百八十章 半夜要债

明月当空,星光辉耀,四周虫儿鸣叫,空气之中花草飘香,这样的怡人夜色,不止是用一个美字便可以形容的。

凤栖宫已然熄灭了所有寝宫的烛火,沉浸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只不过仍旧未眠的年莹喜却是盘膝坐在自己个的房檐上,拉着如同夜行猫一样的墨修,不断的举杯碰盏,大有饮一壶的美酒,解一时的情仇般豪迈。

酒过三巡,年莹喜拿出了怀中的几盒药膏,一一的扔给了身边的墨修,示意他一个个的打开仔细的闻闻。

墨修见此,倒也为觉得惊讶,早已习惯了年莹喜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他,轻轻的打开了几盒药膏,逐一的仔细闻过之后,皱了皱眉头,将其中的一盒举在了手中,“主子可是让我找它么?”

年莹喜瞧着那被齐妃用过的药膏,轻轻的点了点头,轻饮一口碗中酒,稍扬眉梢,“你可是闻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墨修认真的再次闻了闻,“有着某种食物的味道,虽然很浅,但确实是有。”

“那是银耳的味道。”年莹喜枉然叹气,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奈,“齐妃的手被烫伤,这是我从她那里拿回来的药膏,这药膏显然是被人用过的,但我去时齐妃的手上并没有任何药膏的痕迹,我好心的帮她涂抹,却发现她手上充满着浓浓银耳的味道,而彼时她手边的桌子上,便摆放着一盅的银耳莲子汤,后宫的妃嫔无论头衔,均是出生官僚,从小被悉心教导的她们又怎么会用手直接取食来吃?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齐妃见我前去,不但提前擦掉了已经涂抹好的药膏,更是将自己本就被烫伤的手浸在了热汤了,让她的手伤更加的恶化。”

当然,她没有说下去的是齐妃还曾派着蓝水绕路的经过她门前,而目的无非是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情。

其实余下的这些说不说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仅仅是以上的种种,她便已经明了齐妃的为人了。

“主子的意思是齐妃用心不善?”墨修虽然是疑问,但并无太大的惊讶,他除了年莹喜之外再也将任何人看在眼里,既然根本不加以重视,又何来的惊讶之说。

年莹喜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忽而失声笑了起来,“谈不上齐妃用心不善,只不过是她对我并非单纯罢了,如果要是说不善,这个世界上的人岂不都是不善?包括你……”她说着,指了指墨修,又指了指自己,“和我……我们每个人都个揣着心思,哪个又是单纯了呢?”

墨修不予反驳,只是追问,“那么主子打算如何?”

“如何?”年莹喜好笑,忽然转头朝着身边的他看了去,对上他无论何时都是那么认真的眼,调侃了起来,“如果我说要杀了她,你会去么?”

“会。”对于这个答案,墨修甚至是连犹豫都没有的就吐口而出。

年莹喜听闻,一巴掌拍在了墨修的脑袋上,“墨修,你真是不可爱,一点玩笑都不能开。”她说着,在墨修呆愣的神色中,收回了手,双臂支撑在身后,仰头将自己的语气放到最轻,“我有一种预感,总是感觉这齐妃和宫中的其他妃嫔不尽相同,反正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索性先仍在一边放着好了,待到她举着破刀主动敲门,我再扛着菜板开门迎接也不迟。”

月色下,她眉目轻忧,似真似幻,迷醉之态浅浅于身,任由洁白的月光打在她的面颊上,她依旧不躲不避的迎着光线,哪怕是觉得晃眼,也只是轻轻的将眼睛眯起,而不曾收回目光。

墨修清冷的眸子镀染上了一层几不可察觉的柔软,看着她难得醉意后的慵懒,却是依旧认真的开了口,“主子,你喝醉了,应该下去休息了。”

“醉?醉了好,醉了就不用每日感觉这般的疲惫了。”年莹喜虽面色上带着酒后的红晕,但内心却是清明一片,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站起身子,正要抻个懒腰然后跳下去睡觉,却忽然一阵冷风将她包裹在了其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她所熟悉的清爽。

“墨修,你干嘛?”年莹喜看着将自己打横抱起的墨修,眉眼一转的笑了出来,“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寻短见么?”

墨修仅仅是一愣,不欲言语的抱着她抬起长腿,眨眼的功夫便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主子。”墨修轻轻的唤着她,语气是从不曾流露出的担忧,“一个女人,其实本无需承受这么多的。”

待到年莹喜的双腿从墨修的身上跃下站于地上,她一改刚刚的慵懒,一直迷茫的双眸也跟着沉淀了下去,看着面前的墨修,她轻扬眉梢,像是一只不甘于束缚的海东青,浑身充满着对自由的挚远,“墨修,我不是那种在困难面前退缩的人,我要属于我的自由,就算是自由本不属于我,我也会用我自己的双手生生抠挖凿破一个出来,而那些存在于我自由前面的重重的阻碍,我会带着感恩的心将它们一一碎尸万段,这便是我——年莹喜。”

她不是善人,但绝对不会不择手段,当然,若是有人想要在她的面前不择手段,那么不好意思,她一定会还之谁也想不到的心狠手辣。

墨修一直不知道年莹喜竟然有如此的雄心壮志,一时间从不曾惊讶的他,难免也呆愣住了神情。

“好一个震人心魄的言辞阔论!”没等墨修开口,一个人当先鼓着掌走了进来,随着那人的走进,院子外的灯火逐渐的亮了起来,随着通明的晃照,那个人挺拔的身姿也逐渐的呈现在了两个人的眼前。

“宣逸宁?”年莹喜看着来人,又看了看站在院子外面的桂禄海和一群的太监宫女,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却还是忍着自己的不乐意,勾起了一丝僵硬的笑容迎了过去,“皇上万安。”该给的面子还要给这厮的,不然到时候秋后算账时,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克扣她工资,那就犯不上了。

宣逸宁锐利的黑眸扫过还站在地面上的墨修,再次收回来的时候,却是沉淀了些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微微拧起了长眉。

年莹喜察觉到他的不悦,回眸一边示意墨修离开,一边挽上了宣逸宁的结实臂弯,“夜里风大,皇上里面请。”

墨修会意的起身消失在原地,连同他身上清晰的味道也一同带走,只留下了那一处像是他根本不曾出现过的空地。

感觉到她的狗腿,宣逸宁微微抬眼,“你倒是进步了不少,懂得见风倒了。”

年莹喜磨牙,皮笑肉不笑,“皇上用词不当,臣妾这叫以柔克刚。”拉着他的臂弯脚下加快了速度。

她无意出口的‘臣妾’二字,让他刚刚拧在一起的长眉舒展了开来,瞧着她隐忍的样子倒也不再为难,跟着她一同进了前厅。

此时正在前厅之中担忧年莹喜上房喝酒的芊芊,碧荷等人见竟然是皇上来了,均是整齐的跪在了地上,轻声的问着安,“皇上万安。”

宣逸宁刚要开口让所有人起身,便听见了身边年莹喜的声音,“都起来吧,去睡觉,别在这里熬着了。”她说完,根本不给宣逸宁停留的机会,直接拉着他进到了自己的里屋当中。

见此情景,六子崇拜的两眼放光,“主子就是主子,就是牛!连皇上的话都敢抢。”

芊芊听见,难免皱眉,“这话你怎能说得?小心隔墙有耳。”

碧荷插嘴,提高了些音量,“不会有耳,咱们这里安全的很,我相信墨修。”

紫蝶斜眼看着碧荷兴奋的样子,不语的叹了口气,随之朝着大家伙道,“既然小姐吩咐了,咱们就都去睡吧,明儿个百官跪拜,还要早起给小姐盛装打扮呢。”

靠在栏杆上的八宝觉得有理,“紫蝶说得对,你们都下去吧,今儿我值夜,你们好好的睡,明天精心伺候主子,一定要让主子惊艳住那些百官的眼!”

他的趾高气昂,让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的走出了前厅,剩下八宝自己嘀咕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怎么都笑?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里屋,在关门的瞬间,便燃起了烛火的橘光,扔掉手中火折子的年莹喜回头看着宣逸宁,几乎是用鼻子在哼气,“宣大爷您这么晚了前来是有何贵干?”

宣逸宁不紧不慢的撩起袍子坐上软榻,对上她不欢迎的目光,施施然,“百年的桂花酿味道可还好?”

“宣逸宁,你要不要这么精打细算的?”年莹喜简直是惊为人天,她不过是趁着月色去私酒塾那偷了两缸的酒,算算还不到两个时辰,这位宣大爷便得到风声的上门要债了。

宣逸宁看着某人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的猫咪,抿唇带笑,“那桃花酿要采取新鲜的桃花磨成粉末,后经露水做引酿制而成,百棵树一坛酒,你今儿喝的这两坛,细算下来差不多够整个宣国皇宫的桃树开一个季度的了。”

我……我噗啊!年莹喜看着面前又在惬意一脸要债大爷样的宣逸宁,有没有搞错,她还没说给钱呢,怎么就先给她估起价格了?

而且……整个宣国皇宫桃花的一个季度,她是要用什么来给?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平静的夜

回眸,对上某位帝王一脸无害的笑容,年莹喜忽而朝着他走了过去,倾着身子贴近他的面颊,瞧着他那甚至是连汗毛都看不见的光洁面颊,吧嗒吧嗒了嘴,“宣逸宁,你该不会是又想让我帮你做事了吧?”

垂下的眉眼轻轻睨视着她姣好的轮廓,他似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朕的皇后果然是冰雪聪明。”

“我呸!少给我戴高帽!”年莹喜不屑的直起身子,随意身形的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宣逸宁,我明白的告诉你,我不干!”他将那两坛子的酒估成了天价,想必这次的事情定不会那般的轻松才是,如今她在这宫中已然是四面楚歌,哪里有那个时间和心情帮他办事?

他微微侧目,鬓若刀裁,对于她的拒绝只是微微一笑,眉若黛画,“过几日太后回宫,而在太后身边跟着一名贴身的婢女,她全名林婉霞,曾是东楚大将军之女,后东楚将军因国战死,太后心慈便收养了东楚将军的这名遗孤,一直以来太后总在找机会,想让林婉霞进宫成为贵妃或是皇后,不过朕一直无心于此,但毕竟是太后之意,朕总是无法拒绝的太深。”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当煞喽?”年莹喜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大有女山贼的风范,“不过宣逸宁,你还真是不诚实,你如此的想要挡住太后安排的女人进后宫,不单单是为了看那个林婉霞不对眼吧?”她说着,眼中的狡黠乍现,“其实你更怕的是太后独权后宫才是真的。”

如果她没记错,宣逸宁曾经说过这位太后并非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从宣逸宁想要加紧大婚的步伐来看,这太后在后宫里已然是有了一定的地位。

本就有了一些地位的太后,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养女扔进宫中,无论那个林婉霞是当了皇后或者贵妃,都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而最终受益后宫的那个人,只有太后一人。

看来这位太后也不是什么善茬啊!这么大把的年纪不想着怎么安逸,竟然一门心思的算计着后宫权益,当真是让她一个听者都觉得有些逾越了。

只不过这太后如此的这般别有用心,是想证明她自己的宝刀未老,还是另有其他呢?

年莹喜想到这里,不由得冷冷一笑,后宫啊后宫,真是一座是非之池。

宣逸宁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用当煞来形容,失笑之余难免点了点头,倒是也没否认她刚刚的猜测,“你只需断了太后与林婉霞的念头便可。”

“你等会。”年莹喜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的一派严肃,“我说宣大爷,我好像是记得我刚刚说过我不干!”你那双元宝耳朵是被耳屎给堵住了么?

他眉梢轻抬,眼中的天然风韵堆息在眼角,“年莹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朕还是希望你能点头的,因为不但那两坛桃花酿一笔勾销,朕会额外添加万两纹银作为你这次的报酬。”

“万两的银子能干嘛?”她一听到银子,难免来了兴致,兴奋的嘴角都跟着扬了起来。

他笑,双眸如中秋之月般莹润明亮,“朕以为,足可以卖下宣国周边的任意一座城池。”

“……”对上他那双似含着千种辗转的眸子,年莹喜纠结的双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虽然她明知道宣逸宁这厮是明白的在用银子收买她,可特么的……偏偏她对这招完全受用。

宣逸宁看出了她的纠结,倒也不加声催促,拿起矮几上的茶杯轻抿品茶,优雅淡然,一派的闲云野鹤。

差不多快要在他将手中茶水喝完的时候,年莹喜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宣逸宁,你狠。”

他听罢,了然的一笑,慢悠而不拖沓的站起身子,拢了拢自己微微褶皱的衣袍朝着门口走去,不过在他快要走到门边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回转了身子,走到了她的身前,微屈了几分的身子,双手支撑在了她两侧的扶手上。

“干嘛?”年莹喜支起脖子盯着面前的他,下意识的全身戒备。

他只是婉转轻笑,看着她总是活灵活现的眼,薄唇微动,“乖乖的留在朕身边,你的宝气,只有朕给得起。”清冽的气息吹佛在她的鼻息间,是一种难得的温柔。

年莹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怔在了椅子上,不知道这位宣大爷又在抽什么人来疯。

瞧着她难得的安静,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双臂的瞬间,指尖轻轻刮过她细腻的面颊,复而转身不再停留的走出了里屋。

守在院子外面的桂禄海见宣逸宁走了出来,赶紧上前迎合着,想着自己白天刚刚收了安嫔的几锭银子,提着胆子的多了句嘴,“皇上可要去安嫔那坐坐?奴才听说安嫔包制点心的手艺可是一绝。”

宣逸宁迈步坐上玉撵,对桂禄海的话闻所未闻,“回龙吟殿。”

桂禄海自讨了个没趣,不敢再多说什么,垂着头站在了玉撵的边上。

玉撵缓缓的被抬起了来,就在桂禄海随着那些小太监正要转身的时,忽闻从凤栖宫里传来了惊天的一吼,“你妹啊!揩油是要给钱的——!”

这一声吼,惊着了正抬着玉撵的几个小太监,几个人脚下一个趔趄,玉撵便跟着左右摇摆了起来。

一边的桂禄海吓得赶忙伸手帮忙扶着玉撵,待玉撵平稳之后,他对上宣逸宁不紧不慢的眼,呼了口气的笑了笑,“皇后娘娘的嗓门真是好生了得啊!”

宣逸宁听闻轻笑露齿,“马屁精,起驾吧。”

“哎!”桂禄海赶忙点头,高喊了一声,“皇上起驾龙吟殿——!”

屋内,年莹喜一肚子火的站在窗边,瞧着远去的队伍,忍不住磨牙,她敢发誓,若是以后宣逸宁的爪子要还是那般的不规矩,她一定一刀剁了那不安分的爪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年莹喜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主子。”盘坐在屋檐上的墨修翻身而下,无声的停落在了窗外,“远处有另一外一行人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过来了。”

听着墨修的话,年莹喜收起自己的腹诽不禁好笑,今儿晚上是怎么了?她这凤栖宫还真是招人。

她转眸朝着墨修眼睛所停留的地方望了去,“可有看清是谁?”

墨修不含糊,简单明了的回答,“是蓉禧宫的禧妃。”

竟然是她?年莹喜一听到禧妃的名字,难免皱起眉头,这么晚了禧妃怎么会来她的凤栖宫?别告诉她那禧妃是来见风倒的巴结她来了,先不说她和禧妃一向不合的事情,就单单论禧妃那总是鼻孔看人的架势,也觉得做不出来可以奉承的事儿。

瞧着远处已经照过来的灯笼,墨修再次开了口,语气之中难免加快了一些速度,“主子打算如何?如果主子不想应对,属下可以去将她们拦下来。”

“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菜刀飞来用菜板。”年莹喜吸了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放她们进来,我还真是好奇的很,禧妃到底是打算来我的地盘作什么妖。”她说着,转身先行的走出了里屋。

墨修见年莹喜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不再多话的翻身再次回到了房檐之上,见这样子还真是他嘀咕了年莹喜的酒量,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慵懒醉态,简直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前厅里一片黑暗,年莹喜听着微弱的均匀呼吸声,准确的找到了八宝的位置。

正在打瞌睡的八宝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自己,睁开眼睛冷不丁的看见了一个黑影,吓得刚要叫喊,却被那影子捂住了口鼻。

“去到西厢将紫蝶给我喊起来。”年莹喜说完,又感觉不妥,不禁又加了一句,“把碧荷也顺带叫起来。”

八宝听出了年莹喜的声音,余惊过后点了点头,不敢耽搁的借着外面朦胧的月色,朝着西厢房跑了去。

见八宝跑远了,年莹喜松了口气的仔细着听得外面的动静,紫蝶虽然遇事不乱,但终究是少了些灵气,有个机灵点的碧荷在一边帮衬着,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互相弥补了。

她虽然不知道禧妃究竟是为了什么前来,但她可以肯定禧妃这一趟是来者不善,不然按照禧妃惯于张扬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深更半夜来访的才是。

看着外面飘飘悠悠的灯笼,年莹喜顺手拿起了桌边的火折子,既然禧妃已经到来,自己便大大方方的让她进,俗话说,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她就不信禧妃能在这凤栖宫玩出什么哩咯啷来!

此时的禧妃带着李全福等几名宫女站定在了凤栖宫的门前,瞧了瞧已然熄灭了烛火的漆黑寝宫,示意身边的李全福去叫人。

李全福点了点头,只身走进了凤栖宫的院子里,不过还没等他张开嗓子喊人,眼前前厅的烛火便一一的被点燃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刚刚还漆黑一片的凤栖宫,瞬间便灯火通明了起来。

李全福仅仅是一个呆愣,便见得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前厅内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随即朝着身边的圆柱一靠,语气带笑的开了口,“我还当是谁大半夜梦游,原来竟然是禧妃大驾光临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门前跪

什么叫梦游?站在门口的禧妃含唇咬牙,抬眼瞧着年莹喜那副站没站相吊儿郎当的样子,嗤笑着迈步走了进去,反讥道,“皇后娘娘的礼仪学得还真是越加的精湛了,真是让臣妾自愧不如。”

年莹喜难得的好脾气,看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禧妃笑容亲切,“禧妃既然叫我一声皇后,却没有该有的礼节,自愧不如也是应该的。”她说着,眺目了一下李全福与其他的禧妃带来的宫女,故意抬高了音量,“最起码我身边的婢女们,见到主子还是要行礼的,而禧妃的奴才们真真是好大的架子,一个个见了我都站的比标杆还直。”她笑着,最终将视线收回,直直的盯在了禧妃的脸上,“如此的这般,让我当真好奇,不知道禧妃养的这群奴才,见到皇上会不会也是这般的笔直呢。”

她说话的功夫,紫蝶与碧荷从西厢房走进了前厅,两个人听着年莹喜那扎在禧妃身上,针针见血的话,相视一笑的迈出了门槛,停在了年莹喜的侧身,半蹲下身子恭敬的问安,“禧妃娘娘安好。”

年莹喜没想到这两个丫头来的如此及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条手臂被在身后,仅用紫蝶与碧荷能看见的角度,竖起了大拇指,无声的给予了她们两个,来得及时的称赞。

如此的一番话,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禧妃难免有些沉下了脸,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屈下了膝盖,很是不情愿的道了一声,“皇后娘娘千安。”

刘全福见禧妃都行了礼,他哪里还敢站着?当即双膝一软的跪在了地上,带着门口跟着下跪的宫女,一起不敢怠慢的附和着禧妃的话,“皇后娘娘千安。”

年莹喜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懒懒的收回目光,伸手将身边的紫蝶与碧荷扶了起来,悠悠的吩咐了一声,“紫蝶去沏一壶茶来,禧妃难得来一趟凤栖宫,记得要用刚刚烧开的水沏,可不能怠慢了禧妃。”

紫蝶忍着笑意点了点头,“是,小姐。”说着,匆匆的从禧妃的身边蹭了过去,朝着小厨房走远了。

机灵的碧荷见年莹喜并没有打算让禧妃起来的意思,赶忙从屋子里搬出了一把椅子,“小姐,那烧水虽快,但引火弄柴很是麻烦,您先坐着,不然累坏了身子,耽误了明儿的百官拜见可是不得了。”

“恩。”年莹喜坐下了身子,对上碧荷那张憋笑的脸,故意的眨了眨眼睛,你这丫头还真是机灵。

碧荷见了年莹喜的哑语,一边拿起扇子轻轻的给她扇着风,一边撇撇嘴,还不都是跟小姐学的。

年莹喜失笑的摇了摇头,仅仅是瞥了一眼面前的禧妃,便调转目光的抬头看起了天上的星星。

其实要没有芊芊与碧荷的事情在先,她不会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惩治禧妃,但只要一想起芊芊与碧荷当日在蓉禧宫所受的侮辱,她便不能平息心中因疼痛而燃起的怒火。

她的人怎能是别人说欺负就欺负的?不要说是今儿宠黛后宫的禧妃不行,就是明儿下凡的天王老子也行!

现在的做法,年莹喜根本没有一丝的愧疚可谈,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她就要禧妃清清楚楚的尝尝,这现世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跪在远处的李全福算是看出了年莹喜的故意而为之,不过他虽然看出来了,却是不敢多言,只能愁眉苦脸的时不时看看另一处的禧妃,希望禧妃能想个折子让他们这一帮子的人站起来。

虽然他跪着没有蹲着累,但他膝盖下面可全是用来铺路的碎石子啊!这才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就感觉到钻心的疼了,要是跪个一刻半钟的,他真怕他疼的以后几天都走不了路。

半弯膝盖的禧妃也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额头上便出了细汗,一双腿像是泡了万年的陈醋一样酸。

她瞟着此时悠哉坐在她面前的年莹喜,死死的要紧住了银牙,要不是她想要明日的计划万无一失,才不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才受罪。

年莹喜你给本宫等着!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般的得意浪笑!

站在旁边的碧荷见禧妃已经体力不支,怕把事情闹大的她,伸手轻轻撞了下年莹喜的肩膀。

感觉到的年莹喜收回看夜景的双眼,垂眼朝着禧妃看去,瞧着她抖如筛糠的腿脚,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瞧我这记性,光是顾着被夜景所吸引,倒是忘记了禧妃,快些起来吧,咱们进屋说话。”她话语里虽是带着三分的客气,但动作上根本不照顾禧妃,说完话直接转身先行的走进了前厅。

早就已经精疲力尽的禧妃在年莹喜迈过门槛之后,便‘扑通’一声的趴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李全福看瞧着那四周起灰的禧妃,真的很想上前搀扶,奈何他的膝盖早已疼痛的失去了知觉,站都站不起来,就更不用说是跑上前去了。

搬着凳子的碧荷难得见禧妃吃瘪的样子,很是解气的故意加重了些脚步的搬着椅子,从禧妃的脑袋前面转了身子。

她一直以为年莹喜早已将她和芊芊在禧妃那里受辱的事情给忘记了,毕竟该做的年莹喜都已经为她们二人做了。

可是一直到了刚刚年莹喜故意难为禧妃请安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们的苦年莹喜一直都记在心上,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

“咳咳咳……”趴在地上的禧妃从来没感觉自己像是今天这般的丢人,恢复了些体力的她回头见那些宫女早已傻在了原地,怒从心起,“你们都瞎了么?还不扶本宫起来?”

门口的宫女听闻,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不敢再耽搁的将地上的禧妃给扶了起来,与此同时,缓了半天的李全福终于是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也同样的走到了禧妃的身边。

前厅的年莹喜坐在圆桌边,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放下凳子的碧荷扫了一眼外面乱哄哄的局面,小声的开了口,“小姐,这大半夜的禧妃是来干嘛?总不会是身子痒痒了过来找不自在吧?”

“禧妃就算是痒痒了,也是要找别人的不自在,她那种人哪里是吃的了亏的主?”年莹喜瞧着正在由宫女拍打灰尘的禧妃,松了松自己的眉头,“一会你且不要多说话,一切见机行事。”

碧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一切看小姐眼色办事。”

两个人正说话的功夫,禧妃已经由着一脚深一脚浅的李全福给搀扶了进来,碧荷看着李全福那还不曾完全缓过来的两条腿,很是解气的轻哼,前些日子她可没忘记他是怎么狠戾的抽打自己和芊芊,如今不过是让他跪了一会石子而已,算是便宜他了!

“坐吧。”年莹喜面色带笑,伸手示意着禧妃入座,“刚刚忙着招呼禧妃,还真是忘记禧妃前来的因由了,还望现在问也不晚。”

李全福刚刚缓过来的双腿再次软了几分,如果刚刚年莹喜那般算得上是招呼的话,那这个世道便再没有比她这招呼更叫人遍体生寒的事情了。

禧妃听着面上的笑容一僵,不过为了自己今晚过来的目的,仍是从僵硬之中再次带起了笑容,“听闻明日便是百官拜见的大日子,臣妾万分的替皇后娘娘开心。”她说着,从李全福的手中拿过了一个四方形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脸上的笑容愈加凹深,“这是太后娘娘曾经赠赐给臣妾的格桑粉,用来净身比普通的珍珠粉可是要好,一点心意还望皇后娘娘能收下,希望皇后娘娘能够海涵以前臣妾的不懂事。”

年莹喜看着面前的小盒子,在禧妃的话语之中慢慢打开,随着精致木盖的掀起,一股淡淡的清香传了出来,只是片刻的功夫,整间前厅便全都是这清香气味,像是步入进了百花盛开之中,香飘四溢。

碧荷只是曾经跟在于淑兰的听说过此物而已,如今亲眼见到,难免稀奇的瞪圆了眼睛,她可是听闻这格桑粉是要用许多名贵药材和花草混合而制的,珍贵的就算是你有银子可能也买不到。

不过再过珍贵,年莹喜也只是看了眼,便扣上了盖子,轻轻的伸出手指,将那盒格桑粉推回到了禧妃的面前,“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敢收下?更何况又是太后亲手相赠,话我收下了,至于这东西,禧妃还是拿回去好了。”

禧妃既然敢来,就已经算计到了年莹喜不会轻易收下自己的东西,她笑着用手托起桌子上的木盒,再次的打开,“既然皇后娘娘这般说法,臣妾便也不再勉强了。”她说着,垂眼朝着手中的盒子看了去,忽而转变了目光的惊讶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年莹喜拧眉,朝着她倾了些身子,垂眼试探的朝着那盒子里望了去,禧妃见状,偷偷的一笑,故意手上一个倾斜的将那盒子朝着年莹喜的身上掉扣了过去。

年莹喜本就是带着防备的靠近禧妃,如今见那盒子朝着自己的身上扣了过来,更是虽快速的起身闪开,不过虽然快速,却还是在手上沾了不少的粉沫。

“唉呀!臣妾该死!”禧妃故作惊慌的也跟着站了起来,上前便要帮年莹喜拍打掉身上的格桑粉。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甜枣后巴掌

年莹喜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避开了禧妃的手,“无碍,容我去洗下手换身衣服即可。”

禧妃假心假意的抱歉颔首,“都是臣妾的不是,还真是有劳皇后娘娘了。”

年莹喜浅浅的露出个笑容,算是回应了禧妃,带着身边的碧荷便要转身。

“皇后娘娘。”旁边的李全福小声的插了句嘴,“这格桑粉可是要用温水才能洗掉的,如用凉水,怕是会越细越黏啊!”

年莹喜听闻,脚下只是一顿,便带着碧荷继xù

朝着里屋走了去。

禧妃与李全福见着年莹喜走远的背影,相视一笑。

碧荷搀扶着年莹喜回了里屋,刚关上房门,便忍不住抱怨,“还真是没看出来禧妃竟然是这样一个粗手粗脚的人。”

年莹喜一边拍打着手上的格桑粉,一边凝思道远,“粗人谈不上,说她居心不良还差不多。”

“小姐的意思是那禧妃是故yì

的?”碧荷不禁惊讶的停下了要去打水的脚步,“只是那格桑粉价值连城,现在却是一粒不剩,除非是禧妃脑子坏掉了,不然她这般做又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啊……”年莹喜叹了口气,转眼对着碧荷笑了笑,“你先去打水吧,这些东西黏在身上好生的不舒服。”

“哎!小姐等着,我这就去。”碧荷点了点头,端着水盆走出了里屋。

碧荷走后,年莹喜正要去衣柜找换洗的衣服,却是在转身之际被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

年莹喜浑身自然绷紧,待看清那人的面目,很是无奈,“我说墨修,拜托你进屋之前能给点信号么?”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真看她的心脏承受能力强了么?

墨修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的手抓了起来,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再次抬起目光时,眼里是一片的森寒,“主子怎么会全身沾满格桑粉?”

“你竟然也懂?”年莹喜失笑,看来她还真是要好好科普一下这个时代的产物了。

墨修一脸的严肃,没有丝毫轻松之意,他不再说话的拉着年莹喜的手毫不松弛,起身便要从窗子跃出去。

“哎哎!”年莹喜跟着墨修的力度蹭到了窗边,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把住了窗棂,趁着墨修回头的功夫,她起了拧眉头,“墨修,你到底要干嘛?”

墨修见年莹喜大有不说清楚不松手的意思,想了半晌,只好稍稍平静下焦急的内心开了口,“主子,这格桑粉虽然被世人称作无价之宝,一般女子用之也可使得肌肤滑嫩,但若是非完璧之身用之,定会不到半个时辰便肌肤红肿不堪。”

“若非完璧?”年莹喜听着墨修的话,眉头拧得更紧,抬头看着墨修半晌,疑惑不解,“墨修,你怎么就敢断言我非完璧?”

墨修神色一滞,侧眸避开年莹喜质问的视线,声音小了许多,“主子不是曾经和……和司南王爷……”

原来竟然是这样,年莹喜舒出了一口气,瞧着墨修为难的样子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因为现在,她终于明白禧妃前来送礼的意图了。

只是,她仍旧有许多的想不通,前段日子她身处在司南王府,其中的种种是非墨修知dào

并不为奇,但禧妃又是怎么知dào

的?如果说禧妃不知dào

自己色诱宣雨辰一事的话,那么她今儿晚上的到来为何又是那般的躇定?

半夜前来……格桑粉……药物……

“墨修!”年莹喜如此想着,忽然如醍醐灌顶般了一样的清醒,她伸手拉住墨修的手腕,口气是从不曾有的迫切,“前些日子我让你去蓉禧宫藏那颗药丸,你可是有在蓉禧宫发xiàn

过其他的药材么?”

墨修一愣,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不过还是如实的回答,“确实有发xiàn

禧妃在寝宫里藏了许多的药材,只不过这些药材大多数都是迷人心智的下三滥药物,所以属下当时只是扫了一眼。”

还真的是这样啊……年莹喜突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由外向内的打开,却是紫蝶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碧荷呢?”年莹喜虽是这么问着,不过已经朝着脸盆架走了过去。

“碧荷说禧妃用心不善,怕禧妃再动什么歪脑筋,索性便叫我进来,她在外面看着禧妃。”紫蝶说着,将水盆放在了架子上,随手拿过了软巾,“小姐还是赶快梳洗吧,碧荷那丫头沉不住气,我真怕她捅出什么娄子来不好收场。”

年莹喜垂眼看着面前的一盆清水,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几个圈,随后将双手浸泡在清水之中,有了主意的转头示意紫蝶将耳朵贴过来。

紫蝶虽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着吩咐的倾斜些身子,将耳朵贴了过去。

一番的私语过后,紫蝶难免惊讶,“小姐如此做法,不是摆明了在禧妃的面前承认自己非完璧之身了么?”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若是传到了皇上那里,她真怕年莹喜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她虽没在场,不过碧荷刚刚去找她的时候,已经大概的说了个所以然,托她以前跟在王婉修见多识广的福,就算是没人告sù

她,她也是知dào

那格桑粉对非完璧之身女子有着什么样的作用。

所以就在碧荷刚刚和她完的同时,她便已经猜想到了禧妃的用心,只是她不曾清楚年莹喜在司南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自然不明白禧妃为何要如此做法。

年莹喜对于紫蝶的担心只是一笑而过,“你且出去照我说的办就是,多余的不要想。”她既然有胆量让自己陷入这是非当中,自然是有那个本事,再从是非之中不染分毫的全身而退。

现在禧妃不过只是试探她是不是完璧之身罢了,估摸着禧妃一定是想有了确凿的证据之后,然后将此事公告天下,好让自己受万人唾弃的永远无法翻身。

禧妃的如此用心良苦,她就索性给禧妃个甜头又有何不可?而且既然禧妃想把事情闹大,她又何必充作好人的帮忙兜着?

她说过,她最喜欢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别怪她狠,如此的种种,不过只是她借力打力的正当防卫而已。

紫蝶见年莹喜这般的躇定,终还是忍着满心的担忧点了点头的退出了里屋,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强迫自己扔掉所有的顾虑,假装惊慌失措的朝着前厅跑了去。

年莹喜见紫蝶跑了出去,一边擦手的她一边招呼着窗前默不言语的墨修,“墨修,一会陪我出一趟找个人。”

“主子打算找谁?”

年莹喜淡淡的一笑,声音躇定,“司南王妃。”

墨修一愣,随后颇为顾虑的开了口,“主子与司南王妃本就水火不容,如今主子若是想要从她的口中打听什么,恐怕是难上加难。”

“没尝试的过的事情都谈不上是个难题。”年莹喜眉眼带笑,“况且,就算是个难题又如何?想办法解决了就好了。”

墨修没料到年莹喜面对困难时,竟然是这么的躇定且自信,欣赏的同时不再言语,是以待发的鼓足内力,等待着一会与年莹喜一同出发。

前厅里,禧妃不紧不慢的喝着刚刚沏好的浓茶,面带微笑的等着一会即将揭晓的答案。

一边的李全福见禧妃如此,松了口气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可不管禧妃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心情大好,只要禧妃不将余怒撒在自己的身上,他便万事大吉。

另一处的碧荷死死的盯着坐在前厅之中的禧妃,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她早就知dào

这禧妃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将她们家小姐弄得满身是那格桑粉的见不了人,自己却在这里悠哉的喝起了茶水。

呸!什么东西!碧荷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禧妃,要不是此刻是在宫里,她一定一巴掌打得那禧妃满地找牙。

“碧荷,不好了,不好了!”随着喊声,紫蝶慌慌张张的从里屋跑了出来,停站在碧荷的身边,紧张的拉住了碧荷的袖子,“你快去进屋看看小姐吧,不知dào

怎么了,小姐的身上都肿了起来,尤其是那双手,更是肿的已经看不清楚样子了。”

“什么!”碧荷信以为真的吓了一跳,还没等紫蝶再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撒开腿的朝着里屋的方向跑了去。

紫蝶见状,转眼朝着禧妃看了去,见禧妃已经起身,忙着走了过去福下身子,“禧妃娘娘还是请先回去吧,皇后娘娘突然感觉到有些不适,还请禧妃娘娘体谅。”

禧妃从听闻这个消息开始,一个心早已兴奋的难以抑制,巴不得赶紧回宫开怀大笑的她,根本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上半分,听了紫蝶的话自然顺着接了下去,“既然如此,本宫便回去了,还请皇后娘娘好生休息才是。”

紫蝶点了点头,为了让禧妃信以为真,不等禧妃出门便先行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禧妃见此,一脸盎然的抬起了手臂,在李全福的搀扶下,满心愉悦的晃着身子迈出了前厅的门槛。

抬眼看了看天上明亮的弯月,她笑从新起,现在她还真是巴不得马上就到明天了,因为明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宫里便再也没有年莹喜这三个字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百官拜见

这样如同悲鸣一样的哭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于淑兰自己干了眼泪的止住了哭声,年莹喜才揉了揉早就麻木的双腿,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墨修看出了她双腿的不便,几个箭步走到她的身边,无声的伸手搀扶住了她的肩膀。

“好好的睡一觉,剩下的我会帮你办,虽然我帮不了你太多,但最起码还是有能力让你吃饱住暖的。”年莹喜说着,示意墨修搀扶着自己出去。

墨修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明明记得此次前来是为了找于淑兰问清某些事情的缘由的,怎么到了现在却是无功而返了?

年莹喜当然知dào

墨修在诧异什么,只是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她必须要对自己的目的闭口不提。

“年……皇后娘娘请留步。”于淑兰及时的喊住了年莹喜已经朝着门口走去的脚步,擦掉眼泪站起了身子,“难道皇后娘娘此次前来,不是有话想要问我么?”

她并不傻,能明白禧妃想要对她的杀人灭口,自然就能懂得今儿个年莹喜来的目的,想来禧妃的某些动作应该是让年莹喜察觉到了才是,不然年莹喜也不会大半夜的前来找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到了最后,年莹喜并没有问出那个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

年莹喜听闻,顿住了脚下的步伐,带着一丝浅默的笑容回过身子,对上于淑兰那双似了然似愧疚的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开始确实是有话想要问你,但与能让你重新的好转起来相比,那些问题便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了,你的多疑让你变成了今天的这幅模样,只有相信和善待才能让你重新面对阳光,我虽然不是神仙,也不是救世主,但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第一个让你相信的人。”

她很清楚若是自己这个时候见缝插针的试探于淑兰是否和禧妃有勾当,会让于淑兰觉得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是有利可图,当然,她是可以完全不管于淑兰感受的用尽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关于这点她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打算过。

只是,当她看见于淑兰痛苦过后面对自己露出的那丝释然的微笑时,她瞬间便推翻了自己早前的所有打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来的比希望更为重yào

,她又怎能自私到残忍的将自己的目的建立在别人的希望之上?如果这是一个等价的交换,那么她认了,她宁可什么都不问的给予于淑兰最为单纯的那份希望。

再者,就算她并没有在于淑兰这里得到什么,她也有信心化险为夷。

于淑兰的最后一层心理防线,在年莹喜话音落去的时候,彻dǐ

的崩溃瓦解,她虽是再次红了眼眶,可唇边却是挂上了一道最为释然的微笑,“夜还很长,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留下陪着我喝壶茶?”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所征服,可是现在面对着年莹喜的涵养与城府,她不得不承认,她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以力服人非心服,以德服人心悦诚服。

如果可以,她愿意重新去了解面前的这位一国之后,当然,这一次她要成为她的良友而不是对敌。

年莹喜没想到于淑兰竟然主动开口的挽留自己,瞬间的呆愣之下是她微笑的点头……

寅时刚过,巡逻在宣国大小街巷的士兵便将刚刚颁布的告示张贴在了大小街道的告示牌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国一百五十六年,值夏,年家庶女年莹喜贤良淑德,举止端庄,特嘉许为宣国第四为皇后,封号嘉囍。

念嘉囍皇后母仪天下,为后宫分忧,期举国欢庆,望普天同贺,特此免除年家一干众等斩刑,除年更荣发配充军外,其他人等均贬为平民,钦此!

早起百姓路过的经过的无不是好奇观望,频频发出惊叹的抽气声,谁也没想到的是,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年家竟然被那个从小被人摒弃谈笑的傻子二小姐所救。

“哎!真是世态炎凉啊!如今傻子都能当上皇后了,不知dào

我家女儿啥时候能当上太后。”

“我呸!瞎了你的狗眼,咱们的皇后母仪天下,姿色倾城,岂能是你家那个烧饼闺女能比的?”

“就是的,你是没看见当初年家二小姐进宫的样子,简直是仙女下凡一压群雄,就连宫中最红的桂公公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在百姓的七嘴八舌之中,忽然由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子冲了进来,她像是疯了一样的撕着皇榜上的告示,面对大家的指指点点,胡言乱语的大吼着,“她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傻子!她怎么可能当上皇后?要当也是我当!我当……”

百姓们都是被这突然前来的女子惊了一跳,齐齐的看着这名不断撕着皇榜的女子呆愣住了神情。

就在此时,有一位眼尖的百姓认出了那女子的样子,伸手指着那女子大声的对众人道,“我认识她,她不就是以前的年家三小姐么!”

经由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还真是那个总是趾高气扬的三小姐哎!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的边上,紧接着一群小厮打扮的人冲进了人群,他们连问都不问的架起已经疯癫的年家三小姐便挤出了人群,在百姓诧异的目光中,慢慢的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远了。

看着那辆标记着‘李’字的马车,大多是的百姓都跟着叹气,“最得宠的三小姐被嫁进了李家成了下堂妻,而最不受宠的二小姐进了宫成为了皇后,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看热闹的百姓渐渐散去,唯剩下那张被撕得破烂不堪的皇榜,仍旧在风中轻轻的鼓动着……

宣国皇宫,泰合殿。

辰时,刚刚下了朝堂的文武百官们聚集在泰合殿的门前,整齐的排成几排站在左侧,均是低着头安静的屏气凝神。

在宫女搀扶下站在右侧的后宫众位妃嫔,无不是用尽心思的个个打扮入微,穿戴得体,虽安分的颔首而立,却在心里无不是希望着,自己的打扮能让皇上留恋于她们的自身。

正中央鲜红的长毯上,换下龙袍的宣逸宁一席红袍修于身,负手在多一分嫌长,少一分嫌短的欣长身躯欣长的身躯之后,头戴冠束,眉如碧羽。

这样的他,少了平时的一丝的沉稳,多了几分难得邪魅,看在他人的眼里,煞是别有另一番的醉惑。

辰时一刻,一顶由着几十人高抬的暗撵,远远的步入进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半盏茶的功夫,暗撵的停落至泰合殿的长毯始端,跟在一旁的芊芊与紫蝶伸手卷起经千颗玉珠编制的帘幔,一双红绣牡丹脚前穗的绣花鞋,轻缓却稳重的迈进了所有人的眼中。

阳光照耀在她盘起万千墨黑丝发的凤鸣冠束之上,反衬着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加水嫩晶莹,额下的匀称秀眉粉黛勾勒,鼻下的唇若施脂,转目生情。

站在一侧的文武百官只是听闻于她而不曾亲眼见过,如今当真真相见,所有的人无不是惊艳的亮了眼睛,甚至是有人觉得,就算此刻的她仍旧痴傻,但也切莫无妨,毕竟这样仅一眼便能让人呼吸呆滞的女子,论天下间又有几个?

随着他人灼灼的目光,年莹喜在芊芊与紫蝶的搀扶下,迈步上了身前的长毯,在嫔妃下跪,百官行礼之中,她偷空的打了个疲惫不堪的哈气。

“小姐……”芊芊见着难免压低了声音,“你就不能憋个一时半刻么?”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要是给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啊!

年莹喜无所谓的吧嗒吧嗒了樱唇,“反正他们又瞧不见,怕什么?”她真的很累好么?昨儿个与于淑兰相谈至天明,回到凤栖宫还没等合眼的眯瞪一会,便被紫蝶她们拉着开始梳洗打扮,她就算是再过强悍,吃的也是大米白面不是电池好么。

紫蝶听了,倒是不敢苟同,轻轻的拉了下她的臂弯,轻咳了一声,“小姐,皇上正瞧着咱们呢。”

年莹喜一愣,转目朝着前方看去,长毯之中,石阶之上,某位帝王果然在沉着的望着她,双目相接,她眉眼一转,嘿嘿的露出了满口的洁白贝齿,对着他眯起眼睛,打着哈哈的将她刚刚打哈气一事一笑带过。

宣逸宁瞧见,心中难免哑然失笑,这么隆重的场合,不但丝毫不畏惧,反倒是轻松的还能打起哈气,想来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年莹喜自己能做到了。

到了台阶之下,芊芊与紫蝶松开了搀扶的手臂,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

年莹喜抬眼望了望足足有百十来蹬的石阶,心里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坍塌,要是平时她绝不将这些台阶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她回头看了看自己拖地差不多有几米的裙摆,无奈的叹了口气,托着这么长一个尾巴,难道是让她用飞的不成么?

算了……她纠结着面对了眼前的现实,一步步迈上了眼前的石阶,如果她要是用飞的上去,她敢保证宣逸宁那厮指定暴怒的跳脚,所以为了世界和平,她还是任命的走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浑噩的过程

好似没有尽头的石阶不断的重复在眼前出现,年莹喜任命且安静的往上走着,突然,一只五指修长的大手在她的眼前微微伸展张开,手心上那条条的纹路,在阳光下煜煜清晰。

她顺着这只手抬头,便对上了宣逸宁含笑的眼,那双眼有着看透世间百态沉淀后的清醒,却难得的掺杂了一些的柔情在其中。

“按照你这般的走法,估计等上了高台,吉时也过了。”他语气清淡的说着,没经过她同意的拉住了她提着长裙的小手,带着她再次的迈出了步伐。

年莹喜倒是难得不与他针尖麦芒,借着他的力道,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宣逸宁,你这话说的可有失地道,你也不瞧瞧我身后拖着多上的尾巴,不然你也试试?”她说着,身子更是朝着他的方向倾斜了几分,像是一只无尾熊一样的就差挂在他的身上了。

早已习惯了她时而的口无遮拦的宣逸宁,在听完了她的话后,饶是认真的回眸看着她的裙尾半晌,再次收回视线的时候,很是认真的斟酌,“若朕是女儿身,确实可以尝试,不过要有一位能配得上朕的君王为前提。”

“咳咳咳……咳咳……”年莹喜被自己的口水呛的一阵猛咳,耳边回响着他状似认真的回答,真的很想举起中指狠狠的同他说一句:我擦咧……自负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么,宣同学。

听着某人的咳嗽声,宣逸宁好脾气的伸手轻轻抚摸在她的后背上,一边帮着她顺气,一边带着她终于站在了泰合殿的最高处。

年莹喜随着宣逸宁的动作轻轻转过身子,当她站在最高处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时,终于明白了为何每个人都脑袋削个尖的想要那把龙椅了。

他娘的,居高临下被万人敬仰的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舒爽,连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都沉醉于这种飘然的感觉之中,就更不用说这些个生活在封建制度的人了。

早就等在一边的桂禄海见年莹喜终于是走了上来,赶紧吩咐着身后的几名宫女太监,帮着年莹喜托举起身后的裙摆,以便她能顺利的坐在长毯中摆放的龙凤椅上。

年莹喜不明所以的任人折腾,反正柳嬷嬷说过的那些个礼仪她根本就没听,对于啥都不清楚的她来说,只要跟着宣逸宁就好,反正宣逸宁是不会让她难堪的,毕竟她丢人了,他脸上也无光。

等年莹喜随着宣逸宁双双坐在龙凤椅之上,桂禄海走上前几步,站在高台的正中央的清了清嗓子,先是将手中的明黄卷轴高举示人,随后把这卷轴的一边向左轻轻一甩,在那明黄的卷轴便脱落在地的同时,高声的照着卷轴上面的古训,声声的朗读了出来。

我的亲娘啊!看着那长长拖在地上的卷轴,年莹喜眼睛瞪得溜圆,有没有搞错,这么长的卷轴要想全部的读完,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是说朝见么?怎么这架势弄得好像是通宵了一样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所想,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古训是历代百官朝见皇后必经的过程,如果不出意wài

的话,所需一个半时辰。”

“宣逸宁。”年莹喜听着他的风轻云淡,忽然转头朝着他十分讨好的笑了起来,“咱俩打个商量呗?”

宣逸宁听闻长眉轻抬,虽没开口言语,不过脸上却是写的明白:你又想作什么妖?

“那个啥。”年莹喜伸手拍了拍他胸前的衣襟,轻咳了几声,嘿嘿的眯起了眼睛,“昨儿晚上吧,我因为太过于紧张今天的朝见了,所以一夜没睡,我可是完全为了今日的大典而早早的准bèi

着,所以,你看看……恩恩?”她说着,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像极了市井小民讨价还价的贼头样。

宣逸宁自然是不会相信她所谓的那些个借口,不过瞧着她杏仁双眼之中包含的根根清晰血丝,他却是怎么也狠不下了口气。

“罢了,索性百官的跪拜要在古训之后,你便趁着这个空档睡一会好了。”他说着,将自己的手臂穿插到她的腰身上,微微用力的带着她靠近了自己几分,以确保她就算睡着,也不会跌落椅子,或是被下面的人发xiàn



年莹喜从来就没觉得宣逸宁有如此顺眼的时候,忙不失迭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很不客气的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起了眼睛。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朝见的话,她还是有那个精力可以咬牙撑下来的,不过如此难得的机会,她不信计划了如此之久的禧妃会轻易错过,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争取每分每秒的养精蓄锐,好以备不时之需。

妃嫔队伍中为首的齐妃瞧见了高台上年莹喜打盹的模样,似有似无的朝着身边的禧妃瞥了一眼,见禧妃咬牙切齿的眉目一片妒火,唇边闪过一抹无声笑意的同时,不动声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想,也许禧妃就快要按耐不住了,虽然她不清楚禧妃到底想了什么样的办法对付年莹喜,但只要禧妃出手,无论是谁输谁赢,她的前方便都会减少一名敌人。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也不知dào

是百官都如此恭敬的垂头聆听着古训,还是他们就算看见了年莹喜偷懒而不敢吱声,总之长达一个半时辰的古训长篇,真真的就在年莹喜的睡梦之中掀了过去。

“臣等祝皇上,皇后娘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春秋万世,福泽延绵……!”

像是轰雷一般的鸣喊声,在桂禄海收起卷轴的那一刻,哄然想起了在泰合殿的门前,整齐有序,震耳欲聋。

本就没睡实的年莹喜猛然一惊,登时睡意全无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台阶下百官的跪拜,顺口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从开始睡到了现在,自然是觉得快。”耳边,响起了某位帝王含笑的轻叹,“年莹喜,你真是让朕看不透,究竟哪一种姿态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年莹喜顺着声音抬头,对上宣逸宁闪着笑意的双眼,顺理成章很是自然的直起了身子,“宣逸宁,我是不是千姿百态的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我绝对不是轻易让人使唤的,记得你答yīng

我的那些个金银良亩,若是敢黑我一文钱,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盘丝洞。”

宣逸宁笑的宠溺而温柔,“宝气。”说着,忽而抓住她因偷睡而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带着她一同起身的迈下龙凤椅,走到了高台的边缘处。

下面的百官与嫔妃们看着两个人站定在了边缘处,刚刚直起来的身子再次整齐的跪了下去,一边齐声喊着,“皇上万安,皇后千安。”一边不停的跪地磕头,直到重复了三遍,才跪在地上不再作动。

按照正常的礼节,这个时候年莹喜应该伸手含笑的示意着众人起身,毕竟今儿是朝见皇后,为的就是给皇后竖威。

不过根本就什么礼节都不知dào

的年莹喜却没有开口,而是与宣逸宁一起无声的站在一起,看着下面的众人闭口不开。

一时间,泰合殿安静的如同寂静无人,在一边的芊芊与紫蝶见此,心急又无可奈何的叹气连连,她们早就应该知dào

,事情不会如她们预期的那般顺利。

“唉……”寂静之中,宣逸宁终是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垂低了些自己的身子,“这个时候,是要你让众人平身的。”

“什么?我么?”年莹喜惊讶的指了指自己,在对上宣逸宁挂满黑线的俊脸时,眨了眨眼睛,“该说什么?”

宣逸宁面颊抽了几抽,“平身……”

年莹喜第一次很是利索听话的点了点头,随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对着下面已经窃窃私语的众人,不紧不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学着平时宣逸宁的样子,倒也是有模有样的喊了一声,“平身。”

桂禄海见着年莹喜终于是开了口,赶忙随着她的话语落去,再次提起了嗓子的高呼起来,“朝见完毕,若无其他事宜,明日辰时即封后大典……!”

百官与妃嫔们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刚刚还提心吊胆的紫蝶与芊芊本来以为总算是风平浪静的了,不料就在这时,忽然见禧妃从妃嫔的队伍里走了出来。

“皇上,臣妾有一事思虑了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禧妃的出头,除了齐妃若无其事,其余的百官与妃嫔均是惊讶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去。

宣逸宁垂眸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年莹喜,健硕的胸膛起伏不定,半晌之后,他抬眼点头,沉稳的声音由着高台传了下去,“但说无妨。”

禧妃自然知dào

面对百官的眼睛,皇上一定会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笑着转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李全福。

李全福颔首的点了点头,猫着腰身匆匆走出了妃嫔的队伍,像是要去找寻什么一样的消失在了泰合殿的拐角处。

年莹喜看着下面信誓旦旦一脸躇定的禧妃,难免打起精神的心道了一声:重头戏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验明正身

片刻的功夫,李全福去而复返,不过却不是他自己回来的,在他匆匆脚步的后面,还跟着一名青涩如初的小丫头。

站在高台上的年莹喜瞧着那小丫头强装镇定的样子,呼吸一沉,侧眼朝着人群前面一脸冷漠含笑的禧妃看去,心下忽然有些了然禧妃的手段了。

一直跟在紫蝶身边的碧荷,盯着那躲在禧妃身后的小丫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

“碧荷,你这是怎么了?”感觉到她身子有些僵硬的紫蝶,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

碧荷摇了摇头,小声很是诧异的呢喃,“这丫头曾经本是司南王府,伺候司南王爷寝食的一名丫鬟,为何好端端的会被带进皇宫之中?”

“什么!”芊芊听闻,难免惊得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趔趄的她,要不是紫蝶及时的搀扶,很有可能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禧妃再次的向前走了一步,拉着那名战战兢兢的小丫头,抬头挺胸的面对着宣逸宁,脸上凛然之气一片,“新皇后没进宫之前,曾有段日子是在司南王府之中渡过的,虽然表面上是以与司南王妃叙旧遮人口目,但实则却是另有乾坤。”

“哦?”宣逸宁双手插入阔袖之中,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了几分,遮住了刺目阳光的同时,连带着细长的双眸也一并遮了去,“禧妃这话说得倒是引人不得不深思,只不过朕不喜欢绕弯子,有什么话便直说方可。”

年莹喜侧眼睨着身边的宣逸宁,眉头拧皱了起来,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感觉今儿的事情好像并非她预计的那般简单。

禧妃没能从宣逸宁的眼中看到丁点的焦急之意,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拉着身边的小丫头走到了人群前的正中央,转身面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文武百官和各宫的妃嫔,一把将那小丫头向前推了一步,随后对着小丫头轻蔑的一笑,“说吧,将你知dào

的通通告sù

大家。”

被禧妃推倒在地上的小丫头早已惊慌的全身抖如筛糠,她慢慢的抬头看了看众人,又回头看了看高台上的宣逸宁与年莹喜,面前的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却是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年莹喜见此,难免轻轻的扯了下唇角,望着禧妃的背影哼笑的出了声响。

宣逸宁听闻,斜了斜眉眼,唇形不动声已发出,“到了这个时候,唯独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何笑不出来?”年莹喜瞧着那小丫头颤抖成个的娇小身影,话语里难免多了几分讥嘲,“宣逸宁,你的女人还真是为了除掉我而不择手段,只是可惜她太过心切,竟然找了一个这般胆小如鼠的证人,真不知dào

带这丫头将话说完,会不会已经星光满天了。”

宣逸宁听罢,难免轻皱长眉,俯望着下面站了一个早上,已经略显疲惫的众人,带着几分戾气的对着禧妃开了口,“禧妃,难道你打算让朕与文武百官以及后宫的众位妃嫔,一起在这里受烈日酷暑不成?”

禧妃如此一听,难免心急了几分,见那小丫头仍旧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再是忍无可忍的俯下了身子,拉住了那小丫头的衣襟,“你不要忘记当初早已和我说好的事情,如果此事因你而废之,你应该很清楚自己要失去些什么。”

“禧妃娘娘……”小丫头本就害pà

,又被禧妃这般的威胁,更是乱了阵脚,她拉住禧妃的袖子,几乎是恳求得低哭,“禧妃娘娘您大人大量啊……”

如此关头,禧妃又怎能去估计一个小丫头,见她终于是对自己的言语害pà

了起来,伸手推开她瘫软的身子,趁热打铁的低吼了一句,“说!”

年莹喜瞧着下面的这幅景象,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眼瞧见身边的宣逸宁仍是不动分毫的面无表情,无所事事的她忽而靠近了他几分,“宣逸宁,你会不会相信我?”

宣逸宁轻垂下眼,睨着她脸上狡黠的笑容正要开口,却听闻高台下忽然传来了女子隐忍惊慌的轻细声。

“我……我本是司南王爷身边的贴身婢女,曾有段日子亲眼看见年家二小姐入住进了司南王府,开始的时候倒也是相安无事,谁知不过才几天,王妃便渐渐的愁眉不展起来,我们当下人的不好揣测主子的心意,只能默不作声的当做没瞧见,只是有一晚轮到我值夜的时候,见司南王爷匆匆的走出院子,好奇之下我便跟了去,待我跟着王爷的后面走进司南王府的后花园时,我,我看见……我看见……王爷正在与,与年家二小姐很是亲热的交谈甚欢,后,后来大概一刻钟左右,我便又看见……看见王爷与年家二小姐,她们,他们抱在了一起,双双倒入在了花园的草地上……”

‘噗通’一声,本就已经猜到几分的芊芊终是在这小丫头的话音落去时,腿软的跪在了地上,她满眼悲切的望着高台上的年莹喜,一颗心却是疼的快要窒息。

虽然这小丫头说的事情根本是子虚乌有,但当时年莹喜为了帮她看清宣雨辰,又何尝不是做出了许多让外人揣测的举动?

如今这小丫头照葫芦画瓢的将事情说得声色并茂,就算年莹喜是清白的,可面对世人的讥讽与故yì

而为之的指责,又怎能是解释得清楚的?

紫蝶与碧荷见了芊芊如此,也是沉下了一颗心,她们二人的想法与芊芊基本相同,虽她们相信年莹喜的为人绝不会做出此事,但不代表别人就能相信。

小丫头虽然吭哧瘪肚,但终归是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禧妃松了口气的看着百官与妃嫔们惊讶的炸开了锅,趁热打铁的转身对着高台上的宣逸宁跪了下去,“皇上,这丫头虽然是司南王府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奴才,但她口中之事却不可不信,明儿就是封后大典,若这丫头此话当真,岂不是我们所有人都要对着一名不贞不洁的女子称后?”

对于禧妃的所说所讲,人群之中慢慢有人开始跟着附和了起来,他们当中有于禧妃父亲要好的大臣,也有本就嫉妒年莹喜受帝王宠爱的妃嫔们。

“皇上,此事不可不信啊!”

“皇上,若不趁着现在便给这位年家女子验明正身的话,就算是册封了皇后也是难以服众啊!”

“皇上切勿被这妖女所迷惑,如今年更荣被发配充军,如果刚刚的传言一一属实的话,很有可能这妖女便是为了来报仇所以才进宫的。”

不断的讨伐声,像是海水涨潮一般的一浪高过一浪,面对着这如洪水猛兽般刺耳的话语,年莹喜不声不响,不喜不怒的依旧站在高台之上。

她的这番样子,看在禧妃的眼里很是刺眼,跪在台阶下的禧妃咬牙切齿的盯着她,心中难免妒火滋长:年莹喜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蓝水没想到事情竟然闹成了这样,拉了身边齐妃的袖子,压低了些声音,“这事娘娘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打紧,别人怎么看也不打紧,关键是要看皇上如何来看。”禧妃不紧不慢的回应着,其实她也没想到禧妃竟然用不贞这么严重的事情来说事。

虽然她不清楚禧妃到底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年莹喜的不贞,不过怎么样都好,如今事情闹成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想来这一仗不是年莹喜亡就是禧妃死了。

“够了!”面对下方愈演愈烈的声声不止,宣逸宁终于开了口,而他这一声不大不小的戾呵声,让刚刚还吵闹翻天的泰合殿前,霎时间便鸦雀无声了起来。

宣逸宁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底下各个虽已不再开口,却仍旧带着不甘心表情的众人,半刻过后将早已看得呆傻的桂禄海喊了过来,“桂禄海,你去将柳嬷嬷和宫中的几名老嬷嬷带过来。”

桂禄海只是稍作愣神,便心神领会的颔首退下了高台。

虽然宣逸宁的意思没有说明,不过下面的众人已然明白了他的决定,大家均是不声不响的瞧着高台上的年莹喜,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历任新任皇后都是在大婚后由老嬷嬷净身验明之后上报的,还从来没有过要被迫要验明正身的给众人一个合理交代的,所以就算这位新皇后是完璧之身,可这面子已经是丢了。

禧妃一脸快意的对着年莹喜扬了扬自己的秀眉,在李全福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不过她并没有退回到了人群里,而是就那么趾高气昂的在原地站着,只因她要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看着,年莹喜是怎么被众人唾弃之后,再被皇上以不贞的名义凌迟致死的!

年莹喜面对禧妃的挑衅,冷笑含唇,忽略掉禧妃那狐假虎威的模样,开口的话语是对着身边的男人所说,“宣逸宁,让你相信,还真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你的不信任,还真是让我更加坚定了除掉你女人的心呢。”她说着,目色一转,收起唇边笑意的同时,眼中一片冰冻的寒冷,“验明正身可以,但若是要我乖乖的配合,你必须答yīng

我一个条件,不然你别怪我提前解除咱俩之间的契约,翻脸无情的拆了你的皇宫!我想我的本事不用我说,你应该是别谁都清楚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搬弄是非

宣逸宁慵懒的凤眼有一丝的闪光忽现,随后便被黝黑的深沉所压逝在了眼底,他一袭鲜艳的红袍随风鼓动,轻侧眉目朝着她看去,凝着她无畏的双眸片刻,淡若轻闻的开了口,“但说无妨。”

他如墨的发丝带着淡淡的幽香掠过他的肩膀,轻轻的扫在她的面上,听闻了他的话语,她面上点头微笑,实则内心早已怒火中烧,伸手撇掉他瘙痒在她面颊上的丝发,话语里是冰锥穿透积雪的森寒,“如果我是清白之身,那么我便要你的女人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

“如果你是想借着朕之手除掉禧妃,恐怕朕办不到。”他齿如含贝,言语里毫无感情可谈,似乎他与她现在谈及的根本不是性命攸关的买卖。

“谁说用你了?”年莹喜对于宣逸宁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要除也是我动手,你只需看着便好,再说了……”她说着,更是直视住他的双眼,嘴角轻挑的挂满不信任的讥嘲,“你要是动手,我还不放心呢。”

她充满戒备的样子,让他的瞳孔狠狠的一缩,瞧着那刺人眼球的讥笑嘲讽,他最终先行的收回了双目,轻淡的点了下头,“好,朕答yīng

你的条件。”

见他同意,她满yì

的收回目光,与此同时,去找寻老嬷嬷的桂禄海已然而返,费力的带着几位老嬷嬷登上了高台,随后连喘口气都不敢的直接猫腰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皇上,这几位嬷嬷都是宫里资历最深的。”他说着,抬眼瞥了一眼年莹喜,难免低了些声音,“而且都是验身的好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失误。”

宣逸宁侧眼扫视了一下桂禄海身后跪在地上的几个嬷嬷,声音虽轻,却字字凿重,“你们带着皇后去殿里即可,记得给朕瞧得仔细了,若是有丝毫的偏差,小心你们的人头落地。”

“是,是,皇上放心。”几位老嬷嬷忙不失迭的点着头,慢吞吞的站起了身子,上前便要左右架上年莹喜的双臂。

“放开!”年莹喜看着那马上要碰到自己身上的手,出口厉呵,在几位嬷嬷呆愣的目光中,自己转回了身子,“我有手有脚自己会走。”她说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昂首朝着泰合殿的前厅走了进去,身姿笔直,生气凛然,像是一朵初出淤泥的白荷,经不得他人染指分毫。

台阶下的禧妃见年莹喜如此,只当她是死鸭子嘴硬的最后挣扎,嗤笑了一声轻轻用手扇起了香风。

她倒要好好的瞧瞧,一会等着那些个嬷嬷出来之后,年莹喜那个贱人还能拿着什么招摇!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过,眼看便要到了正午,巨大的烈日焦烤着站在泰合殿前的一干人等,百官汗流浃背,妃嫔妆容脱落,不过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叫累喊疲的,无不是一个个好奇又一脸兴奋的瞪大了眼睛,等着一会看接下去的好戏。

一旁的芊芊手心冒汗,眉头拧紧,嘴唇泛白,她们满含担忧的瞧着迟迟未有动静的大殿前厅,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嘴巴,仿佛只要是微微开口,那已经提到了嗓子的心脏便跳了出啦。

紫蝶目色沉透,看了看芊芊又看了看碧荷,最终冷静的开口,“如果小姐当真……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碧荷一向贪生怕死,不过对于紫蝶的问题,她甚至是想都没想的便开口道,“我的命是小姐给的,没有小姐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无论小姐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会跟着小姐,就算小姐被凌迟,我也绝不苟活。”

紫蝶听闻,露出了一丝微笑,转眼朝着芊芊瞧了过去,芊芊虽然已经紧张的说不出一个字,不过对上紫蝶的目光时,她仍旧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是不会舍年莹喜而不顾的。

“好!”紫蝶双眼湿润的拉住了芊芊与碧荷的手,转眼朝着高台上望了去,“小姐生,我们便生,小姐死,我们便死,小姐待我们亲如姐妹,我们又怎能忍心看着无人在黄泉路上与小姐作伴?”

“对!我们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碧荷附和着,搂住了芊芊的肩膀,几个人满含泪光却信誓旦旦的统一了彼此的想法。

高台上,宣逸宁犹如一颗柏松一样的站在那里,红袍飞舞,墨丝轻飘,可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皇上。”桂禄海见此难免担忧的开了口,“嬷嬷验身需yào

一些时间,不如皇上先行坐一会?”

宣逸宁不作任何回答,只是将负在腰身上的双手,拢进了自己的宽大阔袖之中。

桂禄海瞧着宣逸宁的无声回答,知趣的闪到了一边,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高台正对面的树林里,经阳光的晃照,忽有一寒光闪过,躲在暗处保护宣逸宁的方准一瞥,起身便朝着那处发出亮光的地方飞了去。

掠过层层茂密的枝叶,他见竟然是那日与他有过交手的墨修,考虑到墨修此时手里已然拔出的长剑,他无声的落在了墨修的身后。

已然察觉到他到来的墨修纹丝不动,对于方准的到来,他只是冷淡的道了一句,“如果我的主子出事,就算是血染皇宫,我也在所不惜。”他说这话的同时,一双锐透的眸子盯着高台上的动静不放。

同样身为暗卫的方准自然能明白此刻墨修的心态,只不过一心为了宣逸宁考虑的他,怕墨修伤到宣逸宁分毫,虽理解,却仍旧站在墨修的身后,探视着墨修的举动,别人他无权过问,但他的主子宣逸宁,谁也伤不了。

两刻钟已过,紧闭的泰合殿大门被人向外推开,当先走出来的是几位老嬷嬷,她们先是走到了宣逸宁的身前轻轻的低诉着什么,随后在宣逸宁的点头之下,退到了边上,将她们所验身的最后结果,转告了桂禄海。

桂禄海听闻,颔首示意着嬷嬷们站到一边,自己走上前了几步,站在宣逸宁之后,面对着下面的众人抬起了头。

此时,所有人朝着桂禄海看了去,在成千上万双的目光中,桂禄海高喊起了嗓子,“经由宫中执事柳嬷嬷,桂嬷嬷,王嬷嬷验明之后,方确认嘉囍皇后乃是完璧之身……!”

“竟然是完璧之身?看来禧妃的口风有误啊!”

“我就说吧,敢进宫当皇后,怎么会不是完璧之身?你们这些个没事喜欢看热闹的乌合之众,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唉……”

在周围窃窃私语转为人声鼎沸之前,刚刚还自信满满的禧妃,轻晃了下脚下的步子,李全福见了赶忙长前搀扶,“娘娘当心啊!”

“怎么会是这样?”禧妃看着眼前的李全福,“明明本宫是证据确凿,为何那个贱人到了最后却成了完璧之身了?”

“娘娘……这,这奴才也不知啊!”李全福无奈的叹气。

站在人群之中的齐妃见了这般的结局,无语的勾唇轻笑,不再看那败落的禧妃半眼。

她虽然不知dào

禧妃这一仗究竟是输在了哪里,不过她却是敢肯定,年莹喜绝对不是一个善茬,看来想要搬到一块大石,光是借力她人还是远远不够的。

面对着众人的口无遮拦,宣逸宁修长的眉峰慢慢拧在了一起,桂禄海见着,心照不宣的先行对着下面的众人开了口,“朝见大典结束,明日辰时新皇后册封……!”

下面的人群在听闻这一声喊叫,虽对这场闹剧满心的不知所云,不过奈何皇上还站在那里,为了不惹怒龙威,他们就算是再满肚子的问号,也只能转过了身子,开始三三两两的打道回府。

“皇上!”禧妃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无视于所有人的慌了神色的喊着,“那几名嬷嬷一定是被年家的那个傻子买通了,所以她们还会帮着她说话,臣妾手中明明有确凿的证据能指明,那年家的傻子根本就不是完璧之身!”

“呼啦……!”一声,所有人的脚步因为禧妃这声嘶停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是没人开口说什么,不过都是停在了原地,打算继xù

看着本没有结束的闹剧。

宣逸宁刚刚得yì

舒展的眉头,终于是死死的拧在了一起,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将此事作罢,毕竟现在禧妃的父亲正在帮着他各地征战,如果这时动了禧妃,可能会影响到他所有的计划,不过照着现在来看,他就是有心帮着禧妃,恐怕也是不成了。

“禧妃口口声声说有证据,可证据到底是在哪里?别告sù

我,你所谓的证据只是那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没等宣逸宁开口,年莹喜终于是穿戴整齐的走出了泰合殿,她一字一步的走到高台的边缘,像是俯视蝼蚁一般的俯视着此刻胡搅蛮缠的禧妃,“把你的证据拿出来,我等着看。”

到了此时,禧妃当然知dào

自己很难保全,不过她有着那个征战的爹爹当靠山,倒也是不怕宣逸宁会杀了她,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她起身盯着年莹喜反口相博,打算搬弄是非,“你当你做得那点苟且之事能瞒得过谁?当初你死乞白赖的非要与司南王爷同修就好,更是不在乎自己的皇后头衔的去请求司南王妃帮你成了此事,奈何司南王妃劝说不动一心嫌弃你的司南王爷,所以司南王妃只能借着与本宫的旧好,到本宫这里来取得一味迷药,那迷药的纸包还在本宫的手上,如此的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后威严

年莹喜听罢,先是瞧了瞧身边宣逸宁阴沉的脸色,等她再次朝着禧妃看去的时候,一双被长长睫毛所覆盖的眼睛眯了起来,“禧妃还真是对往日之事一清二楚啊!如此难得的好记性,还真是让我好生的佩服。”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走下了台阶,“只是禧妃口口声声的那个人赃并获,让我不甚很懂。”

禧妃盯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年莹喜,切齿痛恨的邪佞露笑,“那个小丫鬟本就是司南王身边的贴身婢女,后又亲眼见到了你的不齿勾当,今时今日证据确凿,待本宫派人将剩下的药物取来,看你还能在这里硬撑多久!”

“那味药倒是不必了。”年莹喜走下最后一阶石阶,站在禧妃的面前轻拢衣袖,“堂堂的宣国贵妃,竟然会所藏迷药,这种事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所谓的利人利己,我看禧妃还是省了这份心思吧。”她说罢,忽而停顿了一下话语,等再次开口时,唇露浅笑,“不过说到司南王府,我倒还真知dào

有一位份重的人住在这后宫,不如禧妃同我一起将那人请出来说个一二可好?”

禧妃一愣,转眼便想到了年莹喜口中的那个人绝对是于淑兰无疑,她虽然不知dào

年莹喜为何会让于淑兰出面,不过她敢肯定的是,自己要想赢了年莹喜,就绝对不能让于淑兰说话。

“皇上!”禧妃眉目含情,转眼朝着高台上的宣逸宁看了去,煞是楚楚可怜,“难道您真打算留着这个不贞不洁的女子污乱后宫么?”

要是以前,她倒是有那个把我让于淑兰顺服自己指正年莹喜,可现在她屡屡的对于淑兰下狠手,要是趁着这个节骨眼上让于淑兰作证,她很难保证于淑兰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向着年莹喜。

一直垂眸的宣逸宁,早已被这场丢人现眼的闹剧搅合的眉头紧皱,要不是他答yīng

年莹喜有言在先,可能早就逼散了这场闹剧,只是现在箭被年莹喜上在了弦上,他就是不是以待发,也断然不能轻易的转身。

年莹喜的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若当真因为此事而让年莹喜提前解除了与自己的契约,那么她的逆反,可能是他再无法掌握的。

事情僵化在了此处,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局面,就在大家都在暗自揣摩圣意的时候,一个身染沧桑的瘦弱人影,慢慢由着一位蹒跚的老妇,搀扶着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高台上的宣逸宁看着那人的到来,在他彻dǐ

看清了来人的时候,已成定局的轻轻闭上了长眼,他想:终归禧妃与老谋深算的年莹喜相较量,还是太过肤浅了。

禧妃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诧异的回身看了去,当她瞧见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影时,惊颤的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轻轻摇着头,她想不明白,为何她最终想要防备在外的人,会不不请自来。

年莹喜倒是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亲自前来,不过见她脸上带着的那种释然轻松,年莹喜却是笑了,也许终是自己看清了那个起起落落大喜大悲的女人,她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皇上。”来人走到禧妃与年莹喜的前一步,对着高台柔柔跪下了身子,“既然所有的是非都是因贫妾与司南王爷相起,那么如果能替皇上分忧,贫妾愿意将所有的事实公布于众。”

高台上的宣逸宁静默半晌,缓慢的点了点头,这其中不单单是有着与年莹喜的事先答yīng

,更是连他自己也想知dào

,那几日年莹喜究竟是在司南王府里发生了什么。

见宣逸宁点了头,她由着老妇人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转过缺乏营养的身子,迎风面对着众人,正要开口,却被禧妃当先的拦了下来。

“于淑兰,你疯了不成?这里哪有你搀和的余地?还不赶紧给本宫退下!”禧妃说着,蹒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于淑兰的手腕,眼中无不是惊恐到深处的威胁,“难道你还没吃够苦头么?”

看着禧妃垂死挣扎的窘态,于淑兰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轻笑着甩开了她钳制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抬目平静的望向了众人,“当日皇后娘娘在司南王府时,贫妾确实进宫找禧妃娘娘要得了一味药,这味药禧妃娘娘也确实是给了贫妾,只是那迷药所要迷之人根本不是司南王爷,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什么!竟然有此事?”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这司南王妃一向温文有礼,竟然会给自己的相公下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所以我就说,看人哪能是光看长相的?”

对于于淑兰的话,才刚静默的人群一时间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于淑兰,搀扶在她身边的齐嬷嬷担忧的拉紧了她的手臂,很是怕她承受不住这些个的流言蜚语。

而于淑兰自己,对于这些像是利刃一样的讥嘲,只是淡然的一笑,随即她便自顾自的继xù

说道,“当时贫妾因皇后娘娘能一招进宫得以皇上的疼爱而心生嫉妒,只想着能让皇后娘娘失了贞洁的不但进不得宫中,更是让她成为世人口中的笑柄,当然,禧妃娘娘肯帮贫妾,提前也是知dào

这其中因由的,不过后来皇后娘娘因上天眷顾而逃过了这一劫,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如今没想到会被禧妃娘娘旧事重提,贫妾唯恐那些弭乱之词会让皇上对皇后娘娘有所误会,所以贫妾带着这份迟来的歉意,希望能还皇后娘娘一个本就属于她的清白。”

人群里有许多是禧妃父亲的老友和旧部,他们本着为禧妃谋取最后一分希望的,开口喊出了反驳的声音,“里里外外不过是司南王妃的自言自语,谁又能知dào

是不是皇后威逼利诱所致?”

“就是的,现在的人可不好说,也许是有人承诺了些什么呗,不然哪里有人傻到为了她人而不顾忌自己?”

面对着一声高过一声的质疑,于淑兰简单而镇定的露出了笑容,“如果是前几日,贫妾确实不会说出今日的这番话,因为那时的贫妾还忙着要用疯癫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可是就在昨日,有一个人教会了贫妾面对与成长,而那个人便是曾经差点被贫妾所害的皇后娘娘,贫妾感动之余,无法再掩埋心中的良知,所以今日贫妾站在这里,哪怕是身染万事讥嘲,也愿意为皇后娘娘证明清白!”

随着于淑兰的话音落去,不但是让那些个质疑之人变得鸦雀无声,更是让高台上宣逸宁一直微眯的长眸扇然而开。

他看着下面那个永远不知dào

畏惧二字如何书写的女人,难免嗤笑着轻轻抿动着薄唇,“年莹喜,这便是你以德报怨的恩果么?”

是的,他很清楚昨晚年莹喜的一举一动,也知dào

她是去了于淑兰的院子而一夜未归,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不是相逼利诱的让于淑兰屈服,而是以德报怨的使于淑兰甘愿为了她而承受着世人的唾弃。

他承认她好手段的同时,难免对她再次的刮目相看,年莹喜这个女人,可以说是处处都在给他一种让人永远无法预知的惊喜。

芊芊,紫蝶与碧荷兴奋的击掌大笑,她们的小姐果然是好样的,想必这一次的朝见,会让这些个总是看热闹不嫌弃的事儿大的众人很是记忆犹新,就算是以后想要找她们小姐的毛病,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了。

高台下,禧妃终于是瘫软着身子的坐在了地上,她满眼不相信的看着今日为年莹喜挺身而出的于淑兰,一颗垂死挣扎的心,在慢慢的停止跳动……

她做梦都想不到,年莹喜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让于淑兰摒弃前嫌的站在这里,哪怕是受着所有人的讥嘲渡过余生。

年莹喜瞧着禧妃战败的样子,并没有当初的喜悦,对于这样的禧妃,她不过是觉得在看着当初的于淑兰而已,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禧妃要比于淑兰佞强的多。

放眼一直看热闹的众人,她微微仰首,面对着阳光与所有的目光,凛然于身,她开口朗朗不吭不卑,霸气万千,浑然天成,“今日之事,后日之醒,我很欢迎那些个喜欢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但进我凤栖宫时,务必请记得写好遗书,吩咐好后事,因为凤栖宫只欢迎不怕死的人。”她说罢,正要转身,忽而想到了什么的再次停在了原地,微微回首之际语言常笑,“哦对了,从明儿开始,见到本宫记得行跪礼。”

到了现在,所有的人无不是被她身上的气息所震撼的心服口服,不但没有人再敢造次,更是所有人再次的整齐屈膝而跪,高呼声不断,“皇后娘娘福泽延绵,母仪天下……!”

“禧妃。”伴随着耳边惊天的喊声,年莹喜微微俯身,扫视过她颤抖不停的肩膀,将桃唇靠在了她的耳边,“你的命我不稀罕,但是你要谨记,以后看见我,记得绕路。”

禧妃轻轻侧目,对上年莹喜闪着寒光的眸子半晌,忽而仰天一笑,“年莹喜,我就是死,也绝不要被你欺压!”她说着,豁然起身朝着石阶边上的墙壁撞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 知足常乐

“啊……!”禧妃的这一举动,惊动了人群,众人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栗悚的早已忘记了该上去阻拦。

年莹喜从头到尾也没打算要了禧妃的命,她从不伤害无辜人的性命,以前是,现在也不会例外。

只是……就在众人集体惊呼之余,她难免狐疑的朝着高台上的宣逸宁望了去。

禧妃虽然恃宠若娇,但好歹是他宣逸宁的女人,年莹喜就算清楚宣逸宁对这位禧妃存zài

的利用心很强,但她以为,如今禧妃想要寻短见,他作为禧妃的唯一个男人,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一丝的关心之色。

可当她抬眸对上宣逸宁的双眼时,刚刚的一切猜想都在瞬间,像是气泡一样的逐一的爆破碎裂。

这个男人深沉的眼中,有着看透沧桑的沉淀,有着浑然天成的尊上,有着与天俱来的不容置疑,有着一切一个明君该有的所有,可他唯独没有一丝对现在禧妃现状的担忧之色,一点点都没有。

似乎在他的眼中,现在要撞墙寻短见的人根本就是一个路人甲乙,不但和他分毫关系都没有,更是让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年莹喜看着犹如一尊万众敬仰雕像般的宣逸宁,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寒冷,这种寒冷从发丝到脚趾,再顺着她的血液凝聚在心,让她本应该愤慨灼热的心,蓦地冰冷如死怯。

宣逸宁,究竟是什么,将那个自卑倔强的你,铸造成了今天的这般铁石心肠……

“禧妃娘娘……”李全福看着自己唯一的靠山即将崩塌,带着心急与自我的周全,嘶哑的看着禧妃狠绝的背影,长长的吼了出来。

此时的禧妃心意已决,她很清楚若是忍下去,以后一定会被路人嘲笑,会让年莹喜欺凌侮辱,今后的日子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再无光亮,那么既然是死路一条,她又何必要苟延残喘的还要活下去?

前方的石墙已经近在咫尺,禧妃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唇畔带起了一丝面对绝望解脱的笑容……

“啊……!”

“天呐……!”

见血这种事情对于左边的文武百官还好点,对于右边的妃嫔们便不忍直视了,她们在禧妃将要撞上石墙的瞬间,虽嘴里发出了令所有人惊悚的尖叫声,却都是闭眼的闭眼,扭头的扭头,像是无法承受这样血腥的冲击。

在她们当中,只有一个人没有闭眼,甚至是连侧目都没有,这个人就是齐妃。

她就是那么安静切无声的看着禧妃如同一只断翼的蝴蝶一般撞向石墙,眼中是一片的风景浪静,心中是微微的松了口气,很好,她阻挡在前面的这些条难缠的荆棘,终于少了一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鲜红色的影子飞过众人的眼前,快到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那红影便直奔着禧妃而去,紧紧是眨眼的功夫,刚刚还距离石墙一指之隔的禧妃,便远离了石墙,跌倒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娘娘……!”最先反应过来的李全福,朝着不远处的禧妃跑了过去,慢慢将禧妃搀坐起来,担忧的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

禧妃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一向骄傲的眸子里,映照出了一个逐渐朝着她走过来的红色身影。

“禧妃。”年莹喜站定在她的面前,笔直而纤长,垂眸俯首,唇畔挂笑,“虽然我很佩服你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发之体肤受之父母,岂能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自然转身,却在回眸之际了悟的多加了一句,“知足且常乐,最简单含义,希望你能明白。”

“啪啪啪……啪啪啪……”随着年莹喜的离开,人群里忽然传出了几声零星的鼓掌声,随着一传十十传百,这七零八碎的鼓掌声,终于变得热烈而震天。

忽视掉这些震耳欲聋的击掌声,年莹喜挑衅的抬头朝着高台上的宣逸宁看了去,见他仍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邪气的挑起了唇畔。

他可以对他的女人见死不救,但她不能,人命何其珍贵,早已腻歪于腥风血雨的她,不想看着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丧命在她的眼前。

桂禄海见着年莹喜那挑衅的样子,眼珠子瞪的都快要掉出来了,是他看错了还是他看错了?不然他为何会看见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帝王?

宣逸宁淡若的瞧着她得yì

又不服的样子,施施然的转身消失在了高台上。

一干朝见的百官与妃嫔见皇上都走了,也都转身三三两两的朝着泰合殿的拱门口走了去。

芊芊,碧荷与紫蝶朝着年莹喜跑了过来,拉着年莹喜的胳膊围成一圈的仔细检查着,深怕年莹喜因为刚刚救禧妃,而误伤了自己。

年莹喜早就习惯了这几个这几个丫头的神经紧张,不慌不忙的任由她们检查着,抬头间齐嬷嬷搀扶着于淑兰正要离开,杏核的大眼忽闪一转,扯开了嗓子的大喊一声,“齐嬷嬷,司南王妃请留步,今儿晚上我做东,去我的凤栖宫,咱们不醉不归!”

齐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个激灵,扶着于淑兰转身顺着声音看了去,对上年莹喜那难得的真挚笑容,相视一笑的一起跟着点了点头。

亥时一刻,凤栖宫中厅。

此时的圆桌上,摆满了盘盘碟碟,而围在桌子上的芊芊,碧荷,紫蝶,六子和八宝,以及齐嬷嬷和于淑兰,均是你看看我,我瞧瞧的你谁也不敢动面前的筷子,不是大家不想吃,而是他们不敢吃……

“我说紫蝶,咱们里就你见多识广,要不你给咱竖起个榜样,先尝尝看?”六子赔笑小脸的朝着紫蝶看了去,余光见着这一桌子的生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就是就是。”早就已经饿得呱呱叫的八宝跟着附和,他可是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开饭,却是有饭不敢吃,这种滋味简直是比没饭还要遭罪。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丢不丢人?”碧荷仗义的帮着紫蝶解围,“想吃自己又不敢吃,让我们先吃算怎么回事?”

“碧荷丫头此话差矣……”八宝不想惹祸上身,赶忙澄清,“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而已。”他说着,伸出兰花指,指了指身边的六子,“我可不是。”

芊芊被八宝的样子逗笑,抿唇挑眉,“你不是男人,那你是什么?”

“如果姐姐们不介意,我其实更想坐在姐姐们的身边。”八宝贫惯了,根本不将自己的缺点当成个缺点。

“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六子瞪眼,一巴掌拍在了八宝的脑袋上,“你忘记是谁帮你每日倒粪便了么?”

“六子!”紫蝶拧眉,嫌弃的开了口,“用食之时怎能说这些不雅的东西?”

“哎?紫蝶姐姐,这你可是错怪六子了。”八宝为了不得罪六子,赶忙起身再次投身到了六子的阵营里,“所谓吃拉吃拉,虽然只有吃才能拉,不过若是只吃不拉,恐怕也会多有隐疾呀!”

“八宝!我看你是皮痒了吧?”碧荷恶心的皱眉,夹起一片菜叶朝着八宝的脸就扔了过去。

八宝见状,不紧不慢的抹下脸上的菜叶,先是用舌头沾了沾,随后在众人拧眉的目光中,很是享受的吃掉了这片菜叶。

齐嬷嬷忍俊不禁的朝着于淑兰看了去,于淑兰对上齐嬷嬷的笑意,也是含唇凝笑,她一直很好奇为何年莹喜的身边总是不缺少死心塌地的人,现在一见,终于了然。

估计这些个人之所以会这般的跟在年莹喜的身边,只因年莹喜给了他们该有的尊重与自由,而对于她们而言,年莹喜所代表的可能不再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主子,而是一个让他们能体会到温暖的家。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这么热闹?”年莹喜从里屋走进了中厅,她不过是去了趟屋顶将墨修给捉下来而已,这些人怎么就变得这般热闹了?

“小姐,八宝说想当女人,然后伺候小姐的衣食住行呢!”碧荷唯恐天下不乱,嘻嘻哈哈哈的很是没有个分寸。

年莹喜将拉在身后的墨修按在碧荷的身边坐好,随后挤在八宝和六子的中间,阴森森的朝着八宝瞧了去,“你小子胆子还不小,连我都敢窥视了,信不信我把你扔锅里煮了?”

“信,主子的话我怎敢不信?只是……”八宝说到此处,为难的撇了撇嘴,拿起筷子指了指那已经沸腾许久的大锅,“主子能不能在煮了我之前,让我当个饱死鬼?不然咯了主子的牙,我做鬼也不安生啊!”

“就你最油嘴滑舌!”年莹喜笑着拍了下八宝的脑袋,随后起身示范的拿着筷子夹起了一片薄肉,然后扔进煮沸的大锅里涮了几涮,捞出来之后又沾了沾事先她从后宫总厨房里搜刮来的酱料,最后将汤汁饱满的肉片扔进了嘴里。

“恩……好吃!”年莹喜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她打很早便想吃这火锅了,只是这火锅要人多吃才热闹,所以她一直也懒得弄,如今百年难得的吃上一次,还真是比以前隔三差五吃上几次的滋味足。

余下的人见着她那回味的样子,也都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大家前前后后的陆续将涮好的肉片扔进嘴里咀嚼吞咽之后,都跟着惊为人天的赞不绝口。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帝王也吃火锅

热汤翻滚,蒸汽熏天,刚刚还看着眼前食物不敢动筷子的众人,转眼的功夫便抢了起来。

一时间筷子生声,碟碗声,声声不止,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下,就连路过凤栖宫门口的其他太监宫女听闻,无不是面带笑意的好奇的驻足张望。

一行人,慢慢的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走来,刚刚还驻足在门口的太监宫女见状,无不是匆匆的跪下身子请安,“皇上……”

“罢了,都下去吧。”退掉红袍的宣逸宁只着一身简单的素白梅花墨枝长袍,淡淡的摆了摆手,迈步进了凤栖宫的庭院。

跟在宣逸宁身后的桂禄海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欢歌笑语,拧了拧眉,猫着腰身蹭到了宣逸宁的身边么,挺身便要高声通传。

在他看来,皇上都已经到了门口,却无人出来迎接,实属大不敬。

宣逸宁眼疾手快的伸手拦下,似笑非笑的垂眸瞧着桂禄海,“在这宫中难得听见这么使人欢乐的笑声,你若是煞了美景,小心朕打你的板子。”他说罢,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那点燃着烛火的屋子里,深沉的眸子里是一种悠远的回味。

桂禄海噎了个闷嗝,弯下了腰身不敢再说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所有不该有的举动只是要出现在了这位嘉囍皇后的身上,看在皇上的眼里便都成了好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么?他幽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是老了,有许多的事情已经看不透彻了。

凤栖宫中厅内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仍旧热闹得吃着,闹着,玩着,好不易乐乎。

“主子,您这吃法很是非同一般啊!”八宝嘴里含着一大块的豆腐,烫的面红耳赤,“呼呼……您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这其实是我家乡的一种小吃。”年莹喜吹着自己筷子上的香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我们那的人都喜欢吃,因为只有吃火锅象征着喜庆。”

芊芊听闻,淡淡的垂下了睫毛,在她看来,也许若不是今儿这位年莹喜的到来,恐怕她现在早已流浪街头,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安逸?

只是,自己一直都是庆幸着她的到来,却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如今听她这般的一说,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她多少都会为今日的年莹喜感到莫名的心酸。

六子嘿嘿的笑着,根本不明白年莹喜话语里的意思,“小姐您才喝几杯就喝就多了?咱们年家就在宣国啊,您啥时候来的家乡呢?”

“如果我要说我是从天外飞来的呢?”年莹喜忽然神mì

的一笑,“如果我要是说我指不定神mì

时候就在你们的眼前消失了呢?”

“……”才刚还浓烈如火的气氛,在她的这一句话之后瞬间便冷却了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盯着她,眼中无不是相信的害pà



现在在他们的眼中,年莹喜已然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动摇的信仰,像是他们所信奉的神明一般存zài

,他们根本无法设想,如果有朝一日年莹喜将不复存zài

,那么他们该何去何从。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软底的黑云暗纹长靴迈过门槛,紧接着便是一道醇如流水,沉如静潭的声音缓缓响起,“朕的皇后还真是会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众人随着那声音站起身子,麻木的回头呆愣而望,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的进气多出气少,根本忘记了还要跪安的一说。

“都反了么?”跟着走进来的桂禄海见着这一个个都杵在那里,难免提了些音量,“见到皇上还不赶紧下跪!”

经由桂禄海这么一吼,大家这才回过了神,不但‘叮当乒乓’的杂乱而无章,六子与八宝的手里更是还拿着筷子的没有放下。

桂禄海瞧着这一盘散沙一样的奴才们,不得不再次叹气,唉!这凤栖宫他以后还是少来为妙,不然若是他也被这群人传染的没了规矩,那可就不得了了。

年莹喜只是多多少少的瞄了一下站在门口的宣逸宁,便收回目光继xù

自斟自酌了起来。

虽然今日宣逸宁对禧妃的冷酷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年莹喜总是无法忽视掉那时他冷如路人的眼神,那种哀默大于心死的眼神,她想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忘记。

她现在并不是不想见到他,只是她不知dào

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宣逸宁自是看出了她与自己的隔心,不过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皇后难道不打算请朕一同饮用么?”他虽说的一派闲然自得,可话语里的那股帝王不容拒绝的气息,却是让所有跪在地上的人一个寒颤。

宣逸宁你二大爷!明明知dào

她无法当着众人拒绝,却还是这般的问,这找茬找的还能再明显点么?年莹喜怒视这个永远那般高高在上却有无耻的帝王,狠狠的仰头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喝了干净。

‘啪’的一声,她将杯子朝着桌子上用力一放,在所有人担心她会不会爆表发飙的担忧目光中,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丝笑容,“皇上若是不嫌弃,臣妾自然是欢迎的。”

“自然不会。”宣逸宁笑的一片和谐,伸手示意地上的众人,“都平身吧,放松些,与朕同桌不必这般的拘谨。”他说着,迈步越过众人,很是自然的坐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起身的大家伙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都是很拘束的站在了一边,他们可还没喝多呢,和帝王在同桌用膳,他们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瞧着那些像是兵马俑一样站立在一旁的六子等人,年莹喜单手支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转眼用胳膊撞了撞身边某位气定神闲的帝王,‘你造的孽,你来收拾。’宣逸宁眉眼含笑,唇角勾带起的意味一目了然,‘朕是来用膳的,不是来做事的。’我凸……年莹喜受不了他的宣兵夺主,索性作势就要起身,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您宣大爷居高淋上,我走总行了吧?

一直靠神站在窗边的墨修见她有要走的架势,也跟着直起了身子,反正他是也是被年莹喜给死磨硬泡的拉来的,既然现在年莹喜都要走了,他还在这里耗什么?

一只大手,及时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坐下的同时,宣逸宁转身对着还算是镇定的紫蝶露笑,“朕需yào

一双筷子。”

紫蝶一愣,随后赶忙的点了点头,转进了侧厅之中,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取出了一双筷子,恭恭敬敬的呈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宣逸宁接过筷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微伸出手臂的从锅里捞出了一块六子下进去的肉片,随后垂眼瞧了瞧年莹喜身前的蘸料,先知先觉不经人指引的将肉片放在了蘸料里一转,随后轻开薄唇的将那肉片放进了嘴里,细嚼慢咽之后,凝笑着点了点头,朝着众人看了去。

“确实很美味,怪不得你们吃得那般开心。”他毫无伤害的微笑着,随即狐疑的朝着另一边的一盘蘑菇看了去,略带疑惑,“那个可是草菇?”

六子怔了怔,随后抖着胆子的站了出来,“回皇上的话,那是冬菇,是奴才从厨房的后院摘取的,虽味道不如草菇鲜美,但嚼在嘴里的感觉,可是草菇远远想比不了的。”

“哦?经你这么一说,朕还真是好奇了”宣逸宁挑了挑长眉,微微曲起长指,示意六子过来一些,“这个冬菇也是要生食的?”

六子和宣逸宁说了这么久的话,倒是并未感觉宣逸宁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如今又见宣逸宁这般的好问,难免不经意般的放下了心里的防备,走到宣逸宁的身前拉开了凳子,开始与宣国的帝王讨论起了一盘子的冬菇。

其他的众人相视对望,也同样感觉到宣逸宁并没有那么高架子的她们,纷纷的走到了桌前的坐了下去,虽然还是不怎么敢开口说话,不过气氛却是比刚刚要好了很多。

八宝夹起了一块排骨,正要放进嘴里,忽然听见六子说的话是越来越离谱,实在听不下去的他,干巴巴的开了口,“六子你说话要切合实jì

,不然有污了皇上的耳朵,你担待的起么?”

“我怎么不切合实jì

了?”六子被打断很是不开心,后而想了想又朝着年莹喜看了去,“小姐,切合实jì

是啥意思?”

“噗嗤!”碧荷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六子你连切合实jì

都不知dào

是啥意思,还是别说话了,不然丢了咱们凤栖宫的人,小姐可是会煮了你的。”

六子虽不服,脸却是燥红了起来,“我这叫不耻下问,你们不懂就不要瞎说。”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被六子的样子给逗笑了,就连一直不喜言笑的墨修,也是轻轻的扯了扯唇。

坐在另一处的于淑兰瞧着已经轻松下来的众人,心中多少有着些许的惊讶,她没想到宣逸宁一位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帝王,竟然能放下身段的为了年莹喜考虑周到,如此的这般体谅与处身设地,放眼这世间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如此?

她本来还以为年莹喜在这后宫会如履薄冰,不过现在看来,年莹喜早晚会成为独宠后宫的一枝独秀,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宣逸宁眼中那抹无法遮掩的宠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故意试探

充斥在这一片的欢声笑语中,年莹喜却是越发的百无寂寥,她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喝着,喝来喝去感觉这酒跟着都没有了味道。

她若有似无的瞧着身边与六子,八宝等人交谈甚欢的宣逸宁,只见他举止优雅,凤眼微眯,淡若纸薄的唇上似乎还遗留着一滴酒滴,好比那唇上所有的娇艳都凝聚在了那一滴的酒汁上,渐露邪魅而又不失尊贵。

她鼻息间满满的是浓浓的甜香酒味和他身上清冽的麝香,像是春风佛面般的一半醉人一般清明。

察觉到她呆滞的注视,宣逸宁淡淡的垂下眼眸,瞧着她难得的迷醉慵懒,一颗孤寂了习惯的心,第一次尝试到了饱满的填充。

“宣逸宁。”她毫不避讳他的直视,懒懒的用手臂支撑起了自己的脑袋,“你究竟是来干什么来了?”千万别和她说这位宣大爷是来混饭的,如果一个国家连帝王都开始混饭了,那么这个国家也就拉蛋倒了。

宣逸宁被她的样子弄得哑然失笑,刚想开口,却被她再次开口的话给挡了回去。

“你先别说话。”昨儿通宵未睡又加上现在的酒醉,她难免困意来袭,努力的支撑起自己的眼皮,她伸出另一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手臂,“咱们可先说好,姐姐我现在很累,你就是有事,最好也别说,不然,不然……”她一边说着一边昏昏欲睡,后面的话几乎是轻到了像是呢喃。

“不然如何?烧了朕的后宫么?”他怕她支撑不住的倒在桌子上,伸出手臂穿过她的臂弯,搂在了她的腰身上上,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身侧。

“咦?你怎么会知dào

?”所有防备感已经归为零的年莹喜根本没发xiàn

自己已经深陷在了宣逸宁的怀里,猛地抬头相视,却没想到由于距离太近,她的唇直接贴在了他的面颊上,没有一点空隙。

面颊的湿热,让宣逸宁的身子一震,他将她与自己拉开了几分的距离,睨着面色红晕,目色净透的她,一向沉静的眼中有着什么在快速的闪现着。

对望着他漆黑眼中那似挣扎,似确认,又似猜测的挣扎奔腾,年莹喜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再次用手指戳了戳他同样结实的胸膛,眉眼嫣然,“宣逸宁,若是有朝一日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会不会也是这副像是吃了臭粑粑一样的表情?”

宣逸宁一把拉过她不断在自己面前比划的手指,深沉的黑眸里终于闪出了一丝渴望的痛楚,他用力的将她拉进在自己的胸前,低哑悠轻的开了口,“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年莹喜的鼻子撞在了他的胸膛上,那比钢板还硬的胸膛,震得她鼻子一阵酸楚,抬头凝视着他从没有过的认真,正想良心发xiàn

的重复一遍,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前厅的大门便再次的被人推开了。

“我就说怎么今儿凤栖宫没人守门,原来都是聚在了这里啊!”齐妃说着话,带着身后的蓝水走了进来,转眼见到坐在正中心处的宣逸宁,惶然一个呆愣,随后赶紧拉着蓝水福身,“皇上万安。”

宣逸宁对于齐妃的到来分不清喜怒,只是悠悠的道了一声,“起吧。”

紫蝶对齐妃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每次齐妃来都不像是禧妃那般有架子,还没等年莹喜说什么,她便主动的起身走到了齐妃的身边,“齐妃娘娘来之前怎么也不派蓝水过来通知一声,我们也好能及时的迎接着。”

齐妃好脾气的笑,“无妨,长夜太慢,夜不能寐,本来想要着来看望皇后娘娘徐叙家常,既然现在不便,我就回去了。”

“既然都来了,何不做下来一起热闹热闹?”于淑兰跟着起身,她并没与齐妃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齐妃是冲着年莹喜来的,她又怎能视而不见的有失了年莹喜的身份?好歹她现在和年莹喜的关系已经算是公开了,虽非知己,非老友,但却是这深宫里往后的相互依靠。

“就是的。”不想让蓝水走的六子也跟着附和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齐妃娘娘何必这么急着赶着的回去呢?”他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着蓝水,巴不得赶紧将蓝水娶回家去当媳妇。

“真的不用了。”齐妃说着,便要转身,“你们吃你们的,我带着蓝水回去了。”

一直没开口的年莹喜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眼看着齐妃就要迈出了门槛,她吩咐起了边上的紫蝶,“紫蝶,去取两副碗筷食碟来。”

已经就差一步便要迈出门槛的齐妃听罢,轻轻的勾起一丝挂在了唇边。

紫蝶听闻,知dào

年莹喜是打算亲自留下齐妃,不禁带着笑答yīng

着。

“齐妃好歹也是来了一趟凤栖宫,怎能空着肚子回去呢?”年莹喜说着,站起了身子,挣脱开宣逸宁的钳制,亲自走到门口,拉着齐妃走了回啦,将她按在了凳子上,“凤栖宫里无需客气,齐妃可是一定要吃好喝好我才安心。”

刚刚唇边那抹笑意早已消失不见,齐妃看了看分不出喜怒的宣逸宁,又瞧了瞧身后的年莹喜,面上挂起了抱歉,“这……都怪我不分时候,既然皇后娘娘都这般说了,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淑兰见齐妃说话的时候虽然满眼的抱歉,不过坐在椅子的上身子却是没有任何想要抬起的意思,难免眼中多了几分的疑虑。

看出了于淑兰眼中的深意,年莹喜悄悄的对着她眨眼一笑,随后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于淑兰见此,刚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年莹喜的聪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她能偷偷的示意自己不动声色,想必她便是已经知dào

了齐妃并不是个良人。

“小姐,您是不是喝多了?”芊芊总感觉今儿的年莹喜异常的兴奋,看着她还没褪去红晕的面颊,难免有些担忧。

年莹喜本想回应着芊芊不用担心,余光见齐妃正凝目看着对面的宣逸宁,这才发xiàn

,貌似从进门开始,无论齐妃在和谁说话,那带着深意的目光都在扫着坐在那里的宣逸宁。

难道会是那样……?年莹喜心里渐渐的明朗了起来,回头朝着芊芊嘿嘿的傻笑了一下,故yì

让自己看起来已经醉了,晃着身子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大家今儿晚上一定要吃好喝好!”她说着,故作像是失去平衡的脚下趔趄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慢慢的缓身坐下,却在将将要坐在凳子上时,偏转了脚下的力道,朝着宣逸宁的方向栽了过去。

“小姐……!”

“当心啊主子!”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宣逸宁稳稳的接住了她过于清瘦的身子,搂在她腰身上双手用力,正要将她放坐在自己的身边,没想到她竟然是快他一步的先行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皇上……!”年莹喜转身朝着他妩媚一笑,“臣妾的头很晕啊。”她说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小鸟依人一般,服顺的贴在他的身前。

“……”刚刚还担忧她安危的众人,转眼便尴尬的收起了各自的目光,吃东西的吃东西,喝茶水的喝茶水。

可以说,年莹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着实实的将他们给震惊了。

不过虽然您她们从来没见过年莹喜还有这般甜腻依人的时候,但怎么说现在坐在她们面前秀恩爱的是皇上与皇后,她们就算是再震惊,再好奇,再怎么,也只能别开眼睛看向别处。

开玩笑,敢窥视皇上与皇后的夫妻恩爱,他们是活腻了么……

齐妃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幕,虽然心里疼如针扎,不过面上却是依旧带着淡若的微笑,她暗自咬唇的克制住这种针刺的疼,强迫自己认真而铭记的看下去,因为她想要知dào

宣逸宁的反应。

宣逸宁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息间,随后唇带微笑,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浓浓的血腥味,在唇齿之间扩散开来,伴随着清淡的唾液,卷进喉咙之间,流淌进了五脏六腑,齐妃面上的笑容渐渐的发便的有了些许的僵硬,那咬破唇壁的血液像是带着颗颗火星,灼得她体内遍体鳞伤。

于淑兰不动声色的端起了茶杯,将齐妃强忍欲痛的模样记在了眼里,看样子她有必要要找个时间与年莹喜好好谈一谈这位齐妃了。

年莹喜倒是没想到宣逸宁竟然没把她给推下去,抱着一份狡黠的庆幸,她唇含齿笑的正要继xù

卖弄,却忽而听见耳边飘进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

“年莹喜,你这般的造作,是想借着朕,刺激这些人其中的谁?”

灼热的气息吹佛在年莹喜的脖颈间,带起散落在附近的碎发,钻进了她的脖领之中。

年莹喜仅是一愣,随后将自己微烫的面颊埋在他的耳下,“宣逸宁,当年太上老君是把你给扔进了炼丹炉吧?”她叹气,果然是逃不过这阴人的一双法眼,不过被看穿了她也不慌张,索性含笑坦言,“我只是想证实自己心里的某种猜测罢了,好好的配合我,也许我心情好了,能更快而狠的处理掉那个让你头疼的煞女。”

宣逸宁失笑,被她的威胁弄得哑然,“年莹喜,你身上的刺,倒是该修一修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中明镜

年莹喜妖娆一笑,神出藕臂缠绕上他的脖颈,看似暇以缠满,话语里却透着往日的犀利,“修了也会再长,况且凭什么你说修就修?”

宣逸宁无所谓她的赖皮缠,从她的身上抽回目光,伸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要是平时,年莹喜根本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忽视,本来她也没把他放在多重yào

的位置上,不过现在可不行,她的刺激大法还没见什么成效,怎能半途而废?

眼看着宣逸宁的薄唇就要碰到酒杯,年莹喜忽然一个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对上宣逸宁不解的目光,她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将那杯中的就全部含入在了自己的口中,若有似无的嘟着嘴,让人误以为她是想让宣逸宁从她的口中摄酒。

如此的大胆举动,就算是再为耿直的人,又岂能不懂她此刻的含义?

当然,她敢这么做,完全是敢肯定宣逸宁这种有着洁癖的阴人,绝对不会从她的嘴巴将酒取出来,她如此的这般不过就是装个样子罢了,为的只是想瞧瞧齐妃那边的动静。

齐妃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这般的大胆,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如此过格的举动,桌子下面的手掌窝成拳头,任由微长的指甲抠在掌心之中,饶是齐妃再好的隐藏,此刻都已经有些的按耐不住了。

年莹喜将齐妃已经僵硬在脸上的笑容尽收眼底,心中已了然一片,果然是如她所想的那般,齐妃是爱惨了现在拥bào

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而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导致齐妃对她的别有用心和两面三刀吧。

只是……有一点年莹喜还是无法参透,为何在齐妃那爱浓伤满的眼神中,残存着一丝透骨的恨意,这种恨意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在她的眼中根深蒂固,与那一汪的神情牢牢纠缠在一起,卷出了一种誓死的纠结。

按照古代女子的家教与修养,家里的长辈一定会从小灌输她们女经和女训的思想,所以古代女子一向都是以自己的男人为天来看,就算是再过埋怨,心中也不敢残存一丝的怨恨。

不是她们不敢,而是在她们的观念和世界中,根本就不懂应该要和自己的男人去谋取一份属于自己的利益,这也是之所以古代女子大多数都是以悲剧收场的原因。

所以现在齐妃眼中的这份同深爱相等分量的憎恨,让年莹喜心中狐疑一片,到底她的这份憎恨,源于哪里?

唇齿间蓦然的一热,将年莹喜放远的思绪给打断,她诧异的回首抬眸,便与面前的人四目交接在了一起。

只是刹那,他便垂下了长长的美睫,将那已然暗得,像是看不见天日的深沉眸子遮盖了起来,唇上用力,将她口中的酒汁摄取进自己的口中,他的动作稳而缓慢,但并没有丝毫试探的迟疑,似乎她就是他的结发棋子,而他这么做,也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

年莹喜呆愣间,宣逸宁已是将她口中的酒汁全部取了个干净,直起身子的同时,对着她微微一笑,天然的邪佞融化在唇边,是她从未见过的魅惑。

舔了舔自己还带着温热的唇,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唇齿留在自己唇瓣上的酒香,莫名的心跳加速,是她都搞不懂的情况。

此时齐妃的心里像是被万箭穿了心房,怎么看怎么都极疼的窒息,闭上眼稳定了一下自己快要忍不住的疼痛,待再睁开眼时,已然站起了身子。

“最近这身子是越来越无力了。”她说着,强忍疼痛的勾起一抹轻笑,“时辰也是不早了,我便先行回珍宝斋了。”

蓝水早就受够了身边六子的无事献殷勤,见齐妃起了身子,自己也赶忙的站了起来,当先搀扶上了齐妃的手臂,作势便要转身。

齐妃手臂用力的拉住了蓝水欲动的身子,先是朝着宣逸宁福了福身子,后又对着年莹喜颔首,“皇上万安,皇后千安,臣妾先行告退。”

宣逸宁别有深意的看了齐妃片刻,才淡淡然的挥了挥手,“回吧。”

齐妃依旧微笑,不曾失了一贯的优雅,转身对着众人含笑的迈出了门槛。

年莹喜一直盯着齐妃的背影不放,心中微微有些讶然,刚刚自己和宣逸宁的恩爱举动,已然是将齐妃刺激的不轻,然而就是这般的疼痛,她仍旧能仪态万千的面带笑容,光是这一份难得的隐忍,就让她不得不再次的打起精神来。

看来这次,她真是碰见狠角色了……

一阵清凉的微风,顺着敞开的房门吹了进来,使得年莹喜酒醉的脑袋登时泛起了无比的沉重。

她晃了晃脑袋使自己能够保持一分清醒,伸腿从宣逸宁的身上跳下去,连和众人打招呼都懒了的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守在门口桂禄海走了进来,神色匆匆的停在了宣逸宁的身边,“皇上,司马大人派得亲信求见,现在已经在凤栖宫的门外候着了。”

宣逸宁点了点头,看了看已经朝着里屋走去的年莹喜,转身与桂禄海走出了前厅。

凤栖宫的宫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鹤袍的男子,他见宣逸宁走出,赶忙上前跪安,“皇上万安。”

宣逸宁屏退掉身后的桂禄海,神色一片凝重,“起来说事吧。”

鹤袍男子倒也爽快,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明了自己的来意,“皇上,最近安阳侯趁着边关动乱,不停的在本国招兵买马,虽然对外宣称是为了以备后患,但司马大人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所以赶着派属下过来通报。”

鹤袍男子口中的安阳侯,是白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因家中三代为白国效力朝政,也算的上是背景雄厚,而他的长相就更不用说,是完全和宣逸宁并不分上下的美男子。

曾传闻在这位安阳侯年仅五岁时,那些前来说媒求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其父拒绝了上门说亲的一干人等,将这位安阳侯与当朝自己世交的女儿结成了娃娃亲。

只是没想到,时过十年,在两家小儿小女大婚的当晚,这位安阳侯竟然将自己刚刚拜完堂的新娘亲手杀死在喜房之中,其手法的残忍程度让所有人震惊。

整个白国无一人不为之所惊讶,当然这件事情后来也惊动到了朝中的齐帝,齐帝虽并没有按照国法处死这位安阳侯,反是派人将安阳侯带离开了白国,对外宣称是关押流放。

而这位安阳侯一走就是五年,等他再次回国时,他的整个家族面临着满门抄斩,只有他依然坐在自己的安阳侯位置上,牢身根固。

后来安家灭门,这位安阳侯从那时开始,不但总是带着一张面具示人,脾气秉性上更是有着极其诡异多端,再加上他性格毒辣狠绝,虽然在白国不过是区区的一个侯,但实则早已是手握大权的操控朝政,将现在的白国,已然吞在了他的腹中。

宣逸宁长眉渐拧,声音沉着,“难道司马大人认为安阳侯有攻打宣国的心思?”

“皇上,现在安阳侯得令在白国称霸,白国的帝王俨然已经是个傀儡,如今他又这般的招兵买马,我们不得不防啊!”

“朕自有分寸。”宣逸宁转头直视着那鹤袍男子,“可有查询到司南王爷的去向?”

“据探子回报,司南王爷当时的走向是冲着西关赵国所去,但赵国曾经多次受到白国的攻打,几次下来虽然城池依在,但城中却早已是亡国不堪,所以属下想,很有可能司南王爷朝着西关前去,不过是为了引人耳目,而实则在濒临赵国附近消失以后,才是去了真zhèng

想要投奔的国家。”

宣逸宁脸上的表情变化微妙,“可知dào

赵国周边都有哪几个国家?”

鹤袍男子深思熟虑了一番,才一一的道出了名字,“都是一些登不上台面的小国,唯一能和咱们加以抗衡的,只有边国与白国。”

“竟然又有白国么……”宣逸宁目色微微沉淀了几分,随后示意那鹤袍男子可以退下了。

他虽然很不想将自己的弟弟与白国混为一谈,但现在来看的话,貌似宣雨辰还偏偏和白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看来过不久的各国大典上,他要亲自的会一会这位白国安阳侯了。

桂禄海见鹤袍男子已经走远,抬眼瞧了瞧阴沉的天色,见眼看着到了子时,不禁微微上前开口,“皇上,如今时辰已经不早,奴才见凤栖宫的人已经将前厅收拾的差不多了,不如皇上去安嫔那里坐坐吃点点心,也好早些休息?”

宣逸宁听闻,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讥笑,“桂禄海,没了禧妃,这次你又开始从安嫔哪里捞油水了么?”

桂禄海一听,知dào

若是宣逸宁这般的说,就一定是知dào

了什么,惊慌至于一双总是闪着精光的老眼转来转去,不知dào

该怎么应答。

“明儿个去内务府一趟,将你后半年的俸禄一起领出来。”宣逸宁垂了垂眼,“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需yào

你养,朕尽量的去理解你的这份孝心。”

“皇上……!”桂禄海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起吧,你好歹也是将一辈子仍在了这宫里。”宣逸宁说着,转头朝着凤栖宫看去,本打算回望一眼便离开的他忽然眼睛一滞,随后看着不远处房顶上的那抹飘悠的影子,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桂禄海。”

“是,皇上。”

“你去门外等着朕。”

“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灯火阑珊

夜空如墨,繁星如灯。

年莹喜交叠双腿的坐在自己的房檐上,双手托腮的将思绪放远。

此刻的她借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浓浓酒意,不去想那些个勾心斗角的疲惫,而是尽量让自己的心情放松,让自己的身心喘口气。

貌似在这个世界,这身体才不过是初开的年纪,她可不想未老先衰的满脸褶皱。

一道淡淡的清冽香味,传进了她的鼻息间,她猛然侧目睁眼,竟见是宣逸宁坐在了她的身边。

已经习惯了宣逸宁的人来疯,年莹喜根本不打算搭理他,转头继xù

的闭目养神,根本不把他的存zài

当回事。

在时间的流逝中,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最后,到底是宣逸宁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可是在怪朕么?”他的口气是那般的清淡,但只要细细品味,还是能体味到其中一些说不出来的无奈。

“你指的是哪件事?”年莹喜闭着眼,轻轻的回应着。

“哦?这般看来,你早就对朕不满了。”宣逸宁露出了以往的勾笑,“不过朕觉得,朕刚刚说的是哪件事,你应该很清楚。”

“你说的是禧妃?”她不紧不慢的晃了晃前轻后重的脑袋,“算是吧,不过谈不上责怪,只是单纯的看不上你那面瘫一样的表情罢了,还是觉得以前的那个你比较可爱。”

宣逸宁的呼吸,因为她的这句话而一窒,他沉静的眼中再次起了翻浪,那两个人影又开始在他的瞳孔之中闪烁飘忽,不过仅是片刻,他便自嘲的一笑,随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年莹喜,你又是何时见过以前的朕?不要在那里借着传闻而口说空话了。”

“呵呵……”她笑着转身,睁开眸子正视着他的双眼,借着这份难得的酒醉与那心中的疼痛,她倾着身子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在他全身的僵硬下,她眉羽间像是凝了万年前的忧伤,连空气都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凉。

“宣逸宁,如果我对你现在所有的冷漠与决绝都装作视而不见,是不是就能将当年的一切因果都还给你?”她说着,一向清透的双眼泛起了朦胧,抚摸在他眉眼上的手指,也跟着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如果当年不是我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你还是孩童的时候,是不是今日的你便不会这般的漠然?我很想说当年的那次偶遇,其实我也是无辜的,可每当我看家你那双像是看透沧桑的双眼,我始终都无法逃脱掉心中的那份自责。”

她当年说要他坚强,才能抵挡住一切的困难,而他也确实是学会了坚强,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用一种如此凉薄的姿态,去应正了她的话,以至于时至今日,他身上的那种孤独的坚韧,是连她都不忍直视的存zài



这该死的因果,这该死的碰撞,她真的很想问问,究竟是谁的责任……

一道炸雷,响彻在了宣逸宁的耳边,他一改平日里的闲然自若,将微微带着醉意的年莹喜一把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冰冷的声音带着像是迫临绝望再次见到希望的黯哑,一字一句那般清晰明了的从他的唇齿间发出,“什么叫偶遇?什么叫自责?年莹喜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就是当年,那个救你出其他皇子欺凌的人,其实就是我……”年莹喜笑的有几分得yì

,可她眼中的那份潮湿,却是始终沉浸在眼底不肯散去,“你是不是觉得很搞笑?其实我也觉得很搞笑,只是这个搞笑的事情闹成了现在,却让人总是莫名的眼睛发……酸。”她说完,再也承受不住困意与醉意的倒在了他的怀里,合闭上的双眼,终于将那沉浸在眼底的湿润给挤压了出来。

一滴温热的泪,滴打在宣逸宁的手背上,灼伤了他冰冻且尘封已久的心脏……

“竟然当真是你么……”宣逸宁手臂一沉,收紧臂弯的将已经睡死的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蓦然,他抬头望天,忽而讥嘲的扯起嘴角,“看来你还算待朕不薄,兜兜转转了如此之久,最终将朕最珍惜的这个,送到了朕的眼前。”

到现在为止,他终于知dào

为何她总是说她不属于这里,为何她的言行举止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这种奇妙的存zài

虽然已经超出了他的常理,但他仍然不打算放手,也可以说,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从来就没打算过要放手。

主意已定,他垂下眼眸,万展的辉耀照于他的周身,凝结成光,明亮成晕,“年莹喜。”他第一次用沉浸了千年等待的那份呼唤而轻唤,“无论你来自何方,朕都绝不放手。”

于你……跨过千山,越过万水,我终于再次紧紧的握住了你的手……

宣国皇宫,凤栖宫门前。

“哈……哈……”桂禄海困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靠在墙边不停的打着哈气。

“师傅。”桂禄海新收的小太监见状跑了过来,瞧了瞧院子里房顶的那两个人影,压低了些声音,“不如让我去问问凤栖宫的人,皇上今儿晚上还走不走了?”

“胡闹!”桂禄海挥起手臂打在了小太监的脑袋上,“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皇上的去向怎能是咱们这些个做奴才的打听的?”

小太监被打得一呲牙,抬头忽然一个呆滞,随即木讷的吧嗒吧嗒嘴,“师傅,我看皇上今儿个一定是不会留宿在凤栖宫的,因为……皇上已经走过来了。”

桂禄海一个激灵,赶忙回身,见宣逸宁踏着夜色缓慢的走了过来,赶忙上前迎接着,“皇……”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得出来,便卡在了喉咙里,是他花眼了,还是他生幻觉了?为何他见着皇上的怀里正抱着熟睡的皇后娘娘?

“桂禄海。”宣逸宁登上玉撵,淡淡的吩咐着,“起驾龙吟殿。”

“唉!哎?”桂禄海下意识的点头,瞬间便觉得不对劲,转眼见宣逸宁仍旧抱着年莹喜,干巴巴的眨了半天的眼睛,终是忍着被骂的后果,迈着步子蹭了过来。

“皇上。”他说着,更是垂低些头,“新后大婚之前,是不能与皇上先行同寝的,这不吉利啊!”

宣逸宁轻抬眉眼,不动唇不露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盯着面前的桂禄海,周身逐渐环绕起了一层似有似无的威慑之气,虽不言语,却依旧是让人难免足底声寒。

半晌之后,桂禄海打了个激灵的收回目光,仰头高呼着,“皇上,皇后起驾龙吟殿……!”

六子,八宝等人呆愣愣的看着已然远去的队伍,嘴张的比瓢还大,他们没想到皇上就这么的把年莹喜给带走了,这可让他们这些个当奴才的如何是好?

“小姐好幸福……有皇上那般掏心的疼爱……”碧荷满含羡慕的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队伍,转眼朝着房檐上看了去,她很期待有朝一日,墨修也会这般的疼爱自己。

只是……墨修人呢?碧荷狐疑的瞧着空荡荡的屋顶,她刚刚明明还看见墨修就坐在那里盘膝而坐,怎么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紫蝶祝福的收回目光,复而恢复以往冷静的吩咐着大家,“都别瞎说,赶紧洗洗睡了,明儿是小姐的大婚,咱们可都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好咧!”

“紫蝶姑娘放心吧!”

六子等人听了紫蝶的话,疲惫的抻着懒腰打着哈气的,朝着各自的屋子走了去,只余下芊芊一人仍旧站在前厅的门口一动不动。

和这些人相比,芊芊与年莹喜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对年莹喜的了解也是最多的,她倒是没感觉年莹喜对这位万众敬仰的帝王有多深的感情,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现在的担心。

她害pà

宣逸宁会趁着年莹喜醉酒之后做出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如果年莹喜要是自愿的还好说点,要是年莹喜并非情愿的话,那她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掉进了火坑之中而袖手旁观?

已经走出挺远的紫蝶回头见了芊芊眼中的担忧,暗自想了想,她笑着去而复返,“是怕小姐并非情愿么?”

芊芊没想到紫蝶竟然能看出来,不过面对自己那无助的担忧,她只能对着紫蝶轻轻的点点头。

“放心吧。”紫蝶拉起了她有些微凉的手,带着她一同朝着屋子走去,“墨修想来已经是跟在队伍的后面了,有墨修保护小姐,咱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咱们就是不放心的跟了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添乱而已。”

芊芊听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还是紫蝶你想的仔细。”她欣然的用笑容将眼中的那份担忧给取代,她在心里告sù

自己,要相信年莹喜,相信墨修。

紫蝶拉紧了她的手,“你啊!总是那般的多心,不过也好,你的心思也是咱们这群人里最细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月色照在她们纤细的身子上,却是在地面上映出了三个截然不同的影子,不过她们并没有察觉到,也根本没有发xiàn

又是一波的危险,正在一步步的朝着她们靠近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识风月

天色刚微微擦起了一个亮边,宣逸宁轻轻推开了龙吟殿的大门,与几位官员刚刚谈完事情的他满身疲惫,双眼充斥着血丝。

迈步走进门槛,宣逸宁先是靠在门边上揉了揉自己绷紧到快要失去弹性的眉心,转身瞧着外面的天色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会桂禄海怕是要带着宫女太监来服侍他洗漱上朝了,看来今儿的觉,恐怕又是没得睡了。

“……”一丝轻轻的呢喃梦语,从隔壁的里屋传了出来,带着朦胧的睡意,幽幽飘进了宣逸宁的耳里。

宣逸宁眼中的疲惫呆滞在了一处,这才想起他昨儿是将一只小猫给带了回来,再次迈步的朝着里屋走去,掀起珠帘,便看见了那只正蜷缩在他床榻上沉睡猫咪的清瘦身影。

柔软的床榻上,明黄绸缎做成的床幔如流苏般轻轻似水波动,他伸手撩起阻碍在自己眼前的床幔,带着莫名放松的身子,缓缓的挨着床边无声坐下,垂眸看向那只小猫因为熟睡而略带红晕的面庞,他忍不住将落下来的手,慢慢的朝着她伸了过去,轻捏上那晶莹到吹弹可破的肌肤,一种久违的温暖,包裹上了他一颗疲惫到边缘的心。

带着一种早就期待的冲动,他挨在她的身边缓慢的倒下了身子,大手下滑至她瘦可摸到骨头的腰间,手掌间的真实触碰让他安心,慢慢的,他闭上了自己酸楚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他想挣脱掉这种没有期限的捆绑束缚,只愿带着她远走高飞,看遍天下美景,逍遥一生一世……

宣国皇宫,珍宝斋。

蓝水匆匆忙忙的进了屋子,见齐妃坐在窗边,缓了口气的稳住了步伐,走到了齐妃的身边。

抚摸着手中的一只信鸽,齐妃幽幽的开了口,“可有看见了什么?”

“娘娘,那个人是安嫔,在皇上抱着皇后娘娘一起回了龙吟殿之后,她便就走了。”

“安嫔么?”齐妃刻意忽视掉蓝水后面的话,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安嫔身上。

她从凤栖宫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一个影子闪进了凤栖宫的树林里,她当时还以为是不死心的禧妃,所以特意将蓝水留在了凤栖宫的附近盯着,没想到到了最后,那个人竟然是安嫔。

蓝水想着当时安嫔脸上那飘忽不定的表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娘娘,您说安嫔好端端的怎么会挑那个时候去凤栖宫?”

捋了捋手中信鸽的羽毛,齐妃发笑的长出了一口气,“如今察举征召刚刚过去,听说这一批征召人才辈出,有许多的地方的官员已经被这些个的新人取代,想必那安嫔的父亲是听见了风声,所以才来求助自己的女儿,只是这安嫔在宫中地位低微,不要说是保全自己的父亲,就是连她自己,恐怕她都无法保全才是。”

蓝水眼前一亮,“所以安嫔趁着禧妃倒台,想要投靠皇后娘娘?”

齐妃点了点头,“只是她没想到,在凤栖宫居然看见了皇上。”

“可如果安嫔当真是因为皇上而怯步的话,不是应该转身就走么?为何要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

“所谓的贼心不死,指的就是安嫔这种人了。”齐妃了然一笑,眉眼若有狠绝浮现,“想要得到靠山,却还惦记着皇上,如此左右徘徊,最后只会落下个一事无成的结果。”

她在宫中这么久,不能说对每一位的妃嫔都了解入微,但也是精细栩栩,安嫔的性子表面上看是太过阿谀奉承,实则小肚鸡肠才是她埋藏的心底的本性。

年莹喜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如果安嫔在这个时候投靠的年莹喜的话,虽然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气候,但总的来讲无疑于是锦上添花,所以要想彻dǐ

的除掉年莹喜,就必须让她孤军奋战,而拔掉那些想要靠拢她的爪牙,就变成了势在必行的事。

如此想着,齐妃眼中的飘忽坚定了起来,“蓝水,可有听到太后什么时候回宫?”

“回娘娘的话,奴婢听宫里的人说,太后早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不出后日便可抵达皇宫。”

“真是个好时候。”齐妃说着,唇角泛笑,“你去将上次皇后送来的首饰挑一挑,找出一件最显眼的,连夜扔到安嫔的院子里。”

蓝水听着,难免有点心疼,“娘娘,上次皇后娘娘的送来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物件啊!”

齐妃的声音冷了些许,眼神莫名的凌厉泛寒,“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是……”蓝水一个机灵,哪里还敢多嘴?赶紧退下了身子,按照齐妃的交代去办事了。

当屋内只剩下齐妃一人的时候,她缓缓的站起了身子,仔细的摸了摸手中的白羽信鸽,看着窗外的朦胧狠断含笑,“不知dào

投奔变成了反目,会是怎样一副让人兴奋的光景呢?年莹喜,我对你的结局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她说着,五指蓦地收紧用力,紧紧是眨眼的功夫,那只白羽信鸽,便在她的挤压下断了气息。

寅时一刻,桂禄海准时的带着太监宫女端着梳洗用具的等在了龙吟殿的院子里。

屋内,香炉之中还燃烧着上好的香料,丝丝嚷嚷的烟丝枭枭缭绕的盘绕在屋内,芳香浓郁,沁人心脾。

年莹喜幽幽的睁开了眼睛,余醉的头疼让她拧起了秀眉,看着这陌生的床幔和四周的摆设,她沉淀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清晰起来,感觉到腰间的炙热感,她诧异的垂下了眼眸。

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就这么凸厄的进了她的双眼,她自下而上的顺着那只手看上去,便瞧见了此刻正躺在她身边熟悉的宣逸宁。

瞧着他那张难得没有了防备的睡颜,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的猛然起身,像是一根皮筋一样的绷直坐起。

她的动作,牵连着搭放在她腰间的大手滑落至了床榻上,枕着自己另一条手臂的宣逸宁本就没睡实,如今被她的动静一吵,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浓密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般的抖动了几下,随即缓然而开,露出了他一向沉稳的双眼。

四目相对,一道是宠溺温热的凝视,一道是迫临爆fā

的怒瞪。

“昨儿晚上折腾了许久,为何不多睡一会?”宣逸宁先行笑了出来,很是自然的展臂搂上了她的腰身,伸出五指拉了拉她滑至腰下的薄被。

他的话听在她的耳力,俨然成了一颗炸雷,隐忍不住怒火的她直接朝着他踹了过去,“宣逸宁,你个杀千刀的!”

他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反应极快的抓住了她的脚踝,借力打力的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垂眼对上她喷火的眸子,他哑然失笑,疲惫黯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年莹喜,昨儿晚上你又吐又疯的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整个龙吟殿的太监宫女全都围着你团团转不说,你睁开眼睛便使泼,你是真嫌朕的龙吟殿太过结实了,还是嫌这后宫太过安静了?”

“额?”年莹喜正欲起身轮拳头的身形一顿,经由宣逸宁这么一说,她好像也是零七八碎的记起了一些昨儿晚上的事情,抬头再瞧瞧两个人虽然有褶皱却还算严实的衣衫,这才坐下了身子,懊恼的挠了挠自己凌乱的长发,看来她昨儿晚上确实是喝的太多了。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宣逸宁挑眉含笑,拇指轻动的蹭了蹭她有些微凉的脚背,动作眷意轻柔。

一阵瘙痒,顺着脚心直达心脏,年莹喜见着宣逸宁的动作,面颊火烧的再次吼了起来,“宣逸宁你无耻!”她说着,使劲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小脚,抱在自己的手上不停的擦拭着。

她实在是搞不懂宣逸宁究竟是在想什么,后宫里那么多的花痴女人天天等着他去宠幸,他干嘛非要天天这般有事没事的揪着自己不放?

宣逸宁摇头苦笑,他倒是没想到如此大大咧咧的她对于自洁这般的重视,庆幸的同时,正了正神色,“年莹喜,如果朕说契约提前取消,然后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她直接打断,“提前取消可以,但银子良亩一分不能少。”她说着,摆出了个数钱的姿势,意思在明显不过,皇上,该开支了。

宣逸宁根本不买她的单,刚才还宠溺的温润嗓音,瞬间沉了下去,“你就这般的迫不及待?”

“不然呢?”年莹喜不屑的嗤鼻,“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在这里和你玩泥巴?”

“年莹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揍?”饶是宣逸宁再淡定的性子,也被她的无所谓刺激到了底线。

“怎么?想打架?”年莹喜瞪着他,同样的虎视眈眈,“人民工资你若敢拖欠,别说打架,就是拆了你的盘丝洞又如何?”

‘叩叩叩……’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僵化的气愤,桂禄海一如既往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皇上,该上朝了……”

宣逸宁听闻,若即若无的缓了口气,随即起身走下床榻,回身对上年莹喜依旧直视的眼,忽而包含邪魅的一笑,“既然如此,你便就在这盘丝洞继xù

呆着吧。”说罢,他若无其事的走出了里屋。

年莹喜被他一出一出的变化弄得有些发怔,瞧着他跟没事人似的背影,真想大吼一声:宣逸宁你丫脑袋瓜子是被驴踢了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平安郡王

年莹喜一直等着宣逸宁在众人伺候下登上了玉撵,才百般不情愿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前厅里正在收拾屋子的宫女见了年莹喜,均是跪在地上的问安,“皇后娘娘千安。”

“都起来吧。”依旧不习惯被人动不动就跪在面前的年莹喜摆了摆手,低头瞧了瞧自己满身褶皱的的裙衫,想了想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回去。

好歹她现在也是皇后了,就这么邋邋遢遢直接出门,若是被其他妃嫔撞见,估计又要嚼舌根子了,若是传到了宣逸宁的耳朵里,她敢保证那厮一定会拉着一张比山还长的脸找她兴师问罪。

所以综合以上所诉,她决定还是先回里屋猫着,等一会收拾打扫的宫女走了,她再找机会悄悄的顺着小道溜回去好了。

“皇婶婶您终于是醒了……!”一声堪比黄鹂清脆的喊声,响在了年莹喜的身后。

年莹喜听闻转身,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眉目姣好,衣冠得体,很是灵秀清透。

小男孩见着她狐疑打量的目光眯起眼睛甜甜的一笑,还没等他开口说明身份,收拾屋子的宫女便再次的跪在了地上,齐齐的小声道,“平安郡王安好。”

“谁叫你们多嘴的?”平安见自己的神mì

感没有了,佯装恼怒,“都干活去,别在这里给本郡王添堵。”

宫女们早就知dào

平安的性子,也不当真害pà

,抿唇笑着站起了身子,继xù

起了手里的动作。

年莹喜诧异的瞧着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郡王,只是她以前并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难道是哪个王爷家的孩子?

可是……宣国一共就宣月淮与宣雨辰两个王爷啊,宣雨辰虽然已经成亲,但好像并没有孩子,而且于淑兰看似老道成熟,其实不过才十八九的年纪,就算是再过早婚,也绝对不可能生出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啊!

至于宣月淮,年莹喜根本就没往他身上想,那个万年光棍孜然一身,在宣国是出了名的单身贵族,绝对不可能未婚有子。

平安似乎是看出了年莹喜眼中的诧异,热情的搀上了她的手臂,笑容甜美,“皇婶婶没见过我是自然的,爹爹死了以后,我便被皇叔叔送去到很远的地方上私塾,很长时间才会回来一趟的。”他说着,拉着年莹喜朝着里屋走去。

原来是这样,年莹喜了然的点了点头,望着身边这个讨喜的小男孩,顺口问了嘴,“你父亲是何人?”她以为,这平安的父亲撑死不过是将军一类的人物,然后为了国家而战死沙场,剩下这个遗孤便被宣逸宁给养大了。

“我的父亲啊!”平安搔了搔头,“我的父亲是皇叔叔的哥哥,宫里的人以前都叫我父亲叫大皇子。”

“什么?”年莹喜心中震然,看着面前这个面色纯真的小男孩,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大皇子的遗孤。

“是不是我和我的父亲不像?”平安嘿嘿的笑着,将年莹喜按坐在了软榻上,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拨起了矮几上的橘子,“宫里的人都说我和我父亲不像,她们说我的父亲是个坏蛋,不但欺负皇叔叔,还杀死了好几个我的小叔叔,后来皇叔叔登基,父亲便被皇叔叔给杀死了。”

大皇子么?年莹喜倒是觉得平安的话很诚实,因为她上次莫名其妙穿越到宣逸宁的小时候,貌似那时欺负宣逸宁的那两个皇子中,其中有一个就是大皇子。

只不过……她有些担忧与怜悯的看着对面的平安,思绪了半晌,淡淡的问道,“平安,既然是你皇叔叔杀了你父亲,为何你不恨她?”

“恨?”平安眨巴了几下单纯的大眼睛,想了半天才算是理解了她话语的意思,“我为何要恨皇叔叔?皇叔叔比父皇对我好,从小皇叔叔便带着我玩,不像是我父亲,每日只会打我和母亲。”

竟然也是个被凌虐到大的孩子,年莹喜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平安的话是对的,宣逸宁确实在真心的待着他,不然在这个每日要勾心斗角才能生存的世道中,平安不会还是这般的单纯可人,光是这一点年莹喜便知dào

,宣逸宁将平安保护的很好。

“皇婶婶,以后我一定会像是喜欢皇叔叔一样的喜欢你。”平安像是发誓一样的忽然喊了一声,震飞了窗外栖息的鸟儿。

年莹喜被他弄得呆愣而笑,“为何要这般说?”

平安很是孩子气的回答,“因为皇叔叔曾经说过,如果哪一天我和皇叔叔喜欢的婶婶作对,皇叔叔便再也不对我好了。”

“噗嗤!”年莹喜被他好玩的样子给逗笑了,一边腹诽着宣逸宁竟然无耻的威胁一个孩子,一边饶有兴趣的问,“你何以见得你皇叔叔喜欢的人是我啊?”

“皇婶婶你当真是如皇叔叔说的那般……酒后失忆了?”平安惊讶的睁圆了自己的眼睛,很是八卦的倾着身子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皇婶婶,昨儿晚上的事情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年莹喜摇了摇头,她只是记得一些片段,但太过于杂乱无章,她也就懒得去想了。

“哎!”平安像是个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随后侃侃的讲述了起来,“昨儿晚上皇婶婶站都站不稳了,却非要出去看月亮,皇叔叔不同意,说是夜风凉,容易生病,皇婶婶您一听,直接一掌劈碎了前厅的圆桌,然后便扯着嗓子一边唱歌一边傻笑,虽然当时有些让人不堪入目,不过皇婶婶的歌声还是很美的。”

额滴个神明啊……!年莹喜是越听笑容越僵,最后干脆是抽搐起了面颊,如此一听她昨儿晚上还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怪不得宣逸宁一大清早便顶着一张大便脸。

“后来呢?”年莹喜咬了咬牙,反正也是丢人了,索性就听个仔细好了。

“后来啊?”平安想了想,突然幸福的眯起了眼睛,笑容里一片的向往,“后来在整个龙吟殿宫女太监一帮子人的见证下,皇叔叔便抱着皇婶婶您站在院子里看月亮啊!站了整整的一个半时辰,直到皇婶婶您彻dǐ

睡着了,皇叔叔才抱着您进了屋子。”

竟然是宣逸宁抱着她看了一夜的月亮?年莹喜实在是不知dào

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虽然这个结局有些让她难以置信,不过见着平安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她就是想不信都难……

“皇婶婶,您还好吧?”平安见她脸色灰了一层,难免有些担忧。

“没事……我很好……”年莹喜干巴巴的笑了笑,侧眼见刚刚收拾屋子的宫女已经走了,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打算找个理由开溜,“我还有重yào

的事情要办,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先走了。”

“皇婶婶且慢。”平安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像是瞧出了她的难堪,眼中一片的狡黠,“皇叔叔昨儿晚上便安排了桂公公去通知凤栖宫的人,说是今儿在龙吟殿给皇婶婶梳洗上妆,估摸着这个时候皇婶婶的婢女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而且……”平安笑着挤了挤眼睛的又道,“皇婶婶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啊!只要皇婶婶肯答yīng

我一个小小的条件,我保证一定不会将昨晚的事情给说出去的。”

我靠……这孩子是不是要成精了?年莹喜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蛋和她巴掌差不多大的小正太,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算计腹黑的模样跟宣逸宁一个德行。

“你这小子原来一直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年莹喜磨牙。

“嘿嘿……”平安笑的很是猥和,上前一步抱住了她的腰身,开始撒起了娇,“我其实就是想让皇婶婶教我习武而已,皇婶婶您就答yīng

了吧。”

年莹喜垂眼看着这个埋在自己身子上的小脑袋,正想说不同意,却听平安又道,“皇婶婶,皇奶奶马上就要回来了,一心想让林姐姐成为皇后的皇奶奶一定会为难你,不过只要你教我武功,我答yīng

帮你应付皇奶奶,怎么样?”

“你这小鬼头还知dào

的真多啊!”年莹喜挑眉,满眼的不信,“不过你一个小鬼头,能帮着我什么?”

平安见年莹喜看轻了自己,当即正色的一一举例,“皇奶奶虽然也不怎么待见我,不过我倒是很了解皇奶奶,比如皇奶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说实话年莹喜对马上就要回宫的太后根本没有过什么准bèi

,如今听平安这么一说,才猛然发xiàn

确实是她忙的将太后的喜好给疏忽了,所谓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自然是相信这个道理的。

侧目见芊芊,碧荷与紫蝶已经由着小太监带进了龙吟殿的院子,年莹喜伸手拍了拍这个赖在自己身上的小豆包,“行啊,成交了!”

“皇婶婶真好!”平安开心的雀跃。

“哎呦我的亲郡王啊!您怎么还在这里?赶紧跟奴婢去用膳了,今儿是皇上大婚的日子,观礼时您可不能迟到了啊!”一个小宫女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说完了一番话才看见年莹喜,忙曲着膝盖就要下跪。

“免了。”年莹喜挥了挥手,“带平安郡王下去吧。”

“是。”宫女点了点头,拉着平安的手便朝着屋外走去。

年莹喜瞧着平安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将这位小麻烦给送走了,端起矮几上的茶杯正要喝水,却听到了屋外平安的一吼,“皇婶婶,我会去凤栖宫找你的!等着我啊……!”

“噗……!”到了嘴边的茶水喷了出去,年莹喜无奈的抚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巡街轶事

平安走后,年莹喜在龙吟殿里被紫蝶几人梳洗打扮了快三个时辰,在桂禄海接连派人的催促下,她终于结束了这一场犹如噩梦一样的‘摧残’迈步走出了龙吟殿的门槛。

此时的龙吟殿外,早在太监与宫女的布置下焕然一新,鲜红色的绸带高高穿插在龙吟殿的各个角落,系成一个个欲开的花苞,在初日的照耀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满目的红,就这样凸厄的映照进了年莹喜的眼,她头戴凤冠,身穿百花纹刺的大红喜袍站在龙吟殿的门口,眺望于这不知dào

什么时候布置好的一切,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怎样的心情。

一顶由着上百人抬起的喜撵慢慢的走进了她的视线,随着那喜撵的停落,桂禄海熟悉的声音高高昂声而起,“新后登撵……!”

“小姐,该走了。”搀扶在年莹喜一边的紫蝶小声提醒着。

年莹喜收回跳远的思绪,对着紫蝶温若而笑,转头又瞧了瞧芊芊与碧荷,这才只身一人的朝着喜撵走了去。

此时已经下了朝堂的宣逸宁,早已身穿喜袍的坐在了玉撵之上,见年莹喜迈步登上玉撵,很是君子的伸出了自己的修长五指。

一只完美无瑕的手,在卷着金边的暗红阔袖修饰下,更加的精美陶白,年莹喜见状,正欲伸手推开伸展在自己眼前的美手,忽然想起早上平安的话,余光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的身上,想了想终是将自己手交给了他。

十指相交,温暖相溶,他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她拉进了挂着朦胧轻纱的喜撵内。

她抬头,对上他愈加挑剔不出的面容,眨巴眨巴了眼睛,诚实的打破了喜撵中的安静,“铺十里红妆,望君怀常在,宣逸宁,你确实有当妖孽的资本。”

他微微侧目,轻柔而笑,“如果这是夸奖,朕便收下了。”他说着,手上一个用力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随之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麝香扑鼻的瞬间,让她再次想起了平安的那些话,不自在的正要挣扎起身,却听他疲惫溢出的声音缓缓响起,“一会要巡街受百姓祝福,若不略显恩爱,怕是会让百姓心生疑惑。”

她听闻,难免露出一抹讥笑,抬头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身子后靠的闭上了眼睛,瞧着他脸上那已经快要挂不住的疲惫,她微微一怔,随后将到了嘴边的话语转成了一声的轻叹,不再说话的朝着轻纱外看了去。

争龙椅,争权势,争到了最后,不过是争到了一身解不开的疲惫罢了……

宣国皇宫,共栖苑。

“娘娘,今儿个打算梳什么鬓?还是回娟鬓么?”手拿木梳的宫女站在安嫔的身后,一边问着,一边轻轻的打理着这一头快要垂到地面上的黑发。

“回娟鬓虽然稳重又不张扬,但也只是平常不过的样式。”不施妆容的安嫔略显憔悴,正目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了许久才道,“太后随后可能会回宫,我又怎能不打起些精神?梳个丛梳百叶鬓吧,太后一向注重后宫妃嫔的穿着打扮,本来我就不受皇上的宠爱,若是连太后都对我看不上眼了,这后宫便再没我的一席之地了。”

身后梳头的宫女正想点头,却垂眼看着那梳妆台上打开的首饰盒犯了难,“娘娘,咱们还是换一个鬓式吧。”

丛梳百叶鬓虽然不似其他大气的鬓式繁琐,但却是最注重于插在头上的朱钗,若是以一根上好的朱钗相搭配,那么这个丛梳百叶鬓便是锦上添花,若是随便取朱钗相配的话,效果则会反之。

安嫔见自己身后的宫女半天也没动静,顺着镜子望去,见那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依然明白了一二。

握紧手中的还没带上的耳坠,安嫔心中如被人扒光了示众一样的难堪,当年一朝进了皇宫,她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便衣食无忧了,岂止后宫美人如开不败的鲜花,她在后宫摸爬滚打了至今,却是连皇上的临幸都没有过。

如今自己的爹爹面临着被免职,她不要说是从中帮不上任何的忙,就是连一根像样的朱钗都没有,这样的日子岂是她能说出来的心酸?

“娘娘,娘娘……!”一个小宫女的喊叫声,由着院子里传进了屋中。

正对着镜子怎么装扮都不满yì

的安嫔听闻,不耐的皱起了眉头,“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你们这些个眼力的奴才,当真是愈发的对我有恃无恐了。”

“娘娘,奴婢刚刚扫院子的时候,捡到了一支钗子。”跑进门的宫女说着,将手中的朱钗呈在了安嫔的眼前。

安嫔将那朱钗拿在手中,她虽然从来没带过这般贵重的东西,不过仅是一眼,便能看出这朱钗的价格绝对不菲。

只是,这个时候偏偏有如此精美的朱钗掉在了她的门口,让她难免有所疑心,想着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随手便想将这朱钗顺着窗子扔出去。

“金丝勾边,翠点缀,娘娘,有了这朱钗,便能梳丛梳百叶鬓了。”给安嫔挽发的宫女见安嫔想要将朱钗扔掉,难免着急的开了口,“娘娘若是嫌弃它是拾来之物,大可等用完再扔啊!”

安嫔听闻,顿下了手上的动作,想着宫女的话,又想着马上就要回宫的太后,垂眼看着手中的朱钗,眼中纠结的犯了难……

宣国街道。

年莹喜坐在喜撵上百无寂寥的看着外面拥挤的人群,耳边充斥着震天响的百姓高呼声,什么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话语,听得她耳根子都起了茧子。

“抓贼啊……!”忽然的一声大吼,传进了她的耳力,她透过轻纱侧头张望,见一女子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追赶着一个手拿银袋的年轻男人。

四周的百姓俨然也是听见了这女子的呼喊声,不过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其他的百姓不但没有想要帮忙阻拦的意思,更是不约而同的给前面的贼人让开了一条逃跑的去路。

还真是让人心寒的现实啊!年莹喜冷冷的嗤笑。

眼见着追赶贼人的女子体力逐渐不支,前面的贼人越跑越远,年莹喜叹息着正要收回目光,却在转瞬眸子的那一刻,看见了那被抱在怀中的孩子脸色青紫不堪,浑身也开始痉挛了起来。

难道是癫痫?年莹喜拧眉的握紧了手下的窗棂,眼见着那孩子呼吸困难的双眼已经开始向上的翻白,而那抱着孩子的女人仍旧没有察觉的追着贼人,她是再也坐不住的起身飞跳下了喜撵。

附近跪在地上的百姓只感觉自己那由众人抬着的喜撵轻纱掀起,随后从里面闪出一道刺眼的红光,在众百姓还没能回过来神的功夫,那道红光便顺然而落,由于围观的人群太过人潮人海,眨眼的功夫那红光便被埋没在了人群之中。

平稳落地的年莹喜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面对女子惊讶又防备的目光,她根本是来不及说话的直接从那女子的怀中将孩子抢了过来。

“你想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女子见状,慌忙的就要上前厮打年莹喜。

根本没有功夫搭理这女子的年莹喜任由这女子在自己的身后张牙舞爪,全神贯注的脱下自己的红妆平铺在了地上,将孩子慢慢放在自己的衣衫上,解开那孩子腰间勒紧的裤子随后,一边掐住这孩子的人中,一边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探出那孩子的口齿中,以防止他无意识的咬断自己的舌根。

后背上,是被这孩子母亲捶打的疼痛,伴随着指甲刮伤皮肉的灼辣感,让年莹喜疼的皱眉,不过就算是再过疼痛,她仍旧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姿势,一直到手下孩子的面色终于由青转红,呼吸慢慢的顺畅了起来。

“呼……”年莹喜松了口气的露出了笑脸,见着那孩子的眼睛慢慢的张开,她放松下了刚刚绷紧的所有神经。

已经缓过来的孩子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年莹喜释然的笑容,对于刚刚自己从难受的窒息,到现在的呼吸顺畅,他童真的对年莹喜报以感谢,“大姐姐,谢谢你……”

孩子一生轻微的感谢,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围观的百姓听个清楚,尤其是还在身后对年莹喜张牙舞爪的女子,在听见这句话后,先是呆愣了半晌,随后大步的绕过了年莹喜,一把抱起了地上的男孩,抱歉的对着年莹喜就要磕头,“恩人啊…谢谢你,都,都怪我一时糊涂才……”

“算了,你也是爱子心切。”年莹喜笑着站起身子,垂眼见弯腰正想拿起地上自己的嫁衣,却听那女子忽然哀嚎了起来,“我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看病的钱都丢了,我可要怎么和你爹爹交代啊……!”

男孩心疼的擦掉女子的眼泪,很是童真又认真的道,“娘,您别哭了,我回去不说,您也不说,爹爹若是问起,就说我的病看好了。”

这就是所谓的孝心么?年莹喜弯腰拿起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起身抬眼瞧了瞧前面那贼人已经远到芝麻的背影,再次回身时,不紧不慢的开始摘取头上的凤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偶遇美人

刚刚被年莹喜救起的孩子眼尖,见年莹喜扔掉了手中的凤冠,不禁弱弱的问道,“大姐姐,你这是要干嘛去?”

“看在你这份的孝心上,我决定帮你将那小偷给追回来。”年莹喜对着那孩子眨眼一笑,转身迈步跃上附近的房檐,朝着远处飞奔了过去。

直到年莹喜走远,围观在原地的百姓才算是反应过来,大家看了看铺在地上的百花嫁衣,又看了看仍在一出的百凤朝冠,不敢置信的长大了嘴巴,“天呐!刚刚那位是咱们宣国的皇后娘娘……!”

其实不要说是围观的百姓,站在喜撵边上的桂禄海早就呆若木鸡,他敢说他无论是亲生经历还是从耳边听说,从来就没见过到这么一位与众不同的皇后,大婚之日扔下皇上,脱下喜服,摘掉凤冠的满街去追一个小偷,恐怕这事怎么看怎么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收回目光的他正欲开口的问问宣逸宁的意思,却在余光中看见另一长长的队伍朝着他们的方向驶了过来,瞧着那马车上挂着的铭牌,桂禄海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老天爷啊!要不要这么巧合啊?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遇到了太后回宫的队伍?

“皇……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桂禄海无奈的朝着喜撵里看去。

喜撵内,透过轻纱,传出了宣逸宁依旧镇定的话语,“不必让道,也无需派人过去打招呼,安排几个人将皇后接回来便可。”

桂禄海听闻,为难的点了点头,虽然用皇上的架子压制太后的队伍有些说不过去,不过眼下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转身抬眼的朝着远处眺望,他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祷告,这位与众不同的皇后娘娘能够尽快回来。

飞奔在屋檐上的年莹喜明显要比下面还在奔跑的贼人快得多,下面的百姓哪里见过皇后抓贼的阵势?新鲜的同时带着一股兴奋,齐刷刷的都盯着房檐上的年莹喜看着,甚至有的百姓已经控zhì

不住心中激动的喊了起来,“皇后娘娘好身手啊……!”

伴随着百姓的呼喊,眨眼的功夫,年莹喜便追上了那贼人,动作迅速的翻身跃下房檐,直接将那贼人逼迫在了一处死胡同里。

那贼人见事态不好,握紧手中的银子盯着年莹喜喘着粗气,转眼见自己的身边有一袋子的灰粉,二话不说的朝着年莹喜兜头兜脸的扔了过去。

年莹喜虽然眼疾手快的侧身避让,奈何那装有粉末的袋子根本未封口,以至于摔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登时灰烟四起,灰黑色的粉末铺盖了她的一头一脸。

那贼人见状,嘿嘿的得yì

一笑,正要转身继xù

奔跑,却忽而感觉脚下一个趔趄,随即便失去平衡的‘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既然站在他身后的年莹喜,从他的脚踝上抽出了自己绑着头发的束带,一边简单的扎了下松散的长发,一边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那贼人一路的奔跑,根本不知dào

年莹喜的身份,如今在年莹喜这里吃了亏,不服气的索性开始破口大骂,“你是哪家不长眼睛的泼妇?竟然敢拦本小爷的路?你也不打听打听去,和本小爷作对的下场!”

年莹喜不紧不慢的掏出他怀里的银袋,随手便将他扔在了地上,看着这位二次狗吃屎的贼人,嗤笑轻叹,“什么下场我还真不知dào

,不妨你说来听听。”

那贼人只当是年莹喜怕了,登时炸起了膀子,牛哄哄的蹭了下自己的鼻子,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咱可是李员外家大公子的哥们,得罪了我,小心李员外铲平了你家的祖坟。”

年莹喜忍着心中的笑意,瞧着那贼人耀武扬威的模样,直接伸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那贼人的脸上,“啪”的一声,震天响。

“你敢打我?”贼人不敢置信的捂着面颊。

“不是,不是。”年莹喜假装认真的瞄着贼人的面颊,煞有其事的指了指天上,“有苍蝇。”

“苍蝇?”贼人狐疑,抬头望天之时,只感觉自己的另一侧面颊又是一疼。

见着这贼人瞪圆的眼睛,年莹喜一边甩着手臂,一边嘿嘿笑得纯良,“还是有苍蝇。”

周围的百姓忍俊不禁,他们平时没少被这贼人偷抢东西,如今见这贼人吃瘪,都是难得的畅快不已。

贼人就算再傻,也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看着年莹喜的双眼顿时火烧了起来,“你是在玩我么?”

年莹喜听后,是比他更夸张的惊为人天,“就是在玩你啊!怎么,你才看出来么?”

“哈哈哈……哈哈哈……”这次,周围的百姓再也忍不住,集体的捧腹大笑了起来。

贼人见了,咬牙凶狠的掏出了怀里的短刀,正要对着年莹喜挥起,忽然一大群的侍卫冲了过来,集体的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受惊了。”

那贼人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皇后,心惊之余难免慌乱了起来,趁着官兵都跪在地上的时候,一把拉过了年莹喜,将锋利的刀刃比在了年莹喜的脖颈上,“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官兵一见,均是傻在了原地,谁也不敢上前,那刀下的可是皇后娘娘,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年莹喜看着这些只是有模有样却没有胆识的官兵,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一脚踩在了那贼人的脚背上,趁着那贼人走神之际,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腰身快速拱起一个弧度,紧接着手臂发力,一个带动,便将身后的贼人像是甩大米袋子似的甩在了那些个官兵的面前。

“你们都学会了么?”年莹喜轻松加一快的拍了拍手掌。

“学……学会了……”官兵们木讷的答yīng

着,心中早已对年莹喜麻利的伸手,佩服的五体投地。

“恩。”年莹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银带扔给了其中的一名官兵,“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记得把这银子还给那对母子。”她说完,不再停留,正要迈步走回到喜撵,这才发xiàn

周围全是围观的百姓,根本是无处下脚。

其中的一些百姓,见出了年莹喜止步不前的为难,不知声不念语的默默后退了几步,一边跪下身子心悦诚服的磕头,一边给年莹喜让出去路,其他的百姓见状,也都是跟着的后退下跪,用他们的行动,感谢这位为民除害的皇后娘娘。

一时间,刚刚才人满为患的四周,逐渐在百姓们的后退下,让出了一条延绵小路,直直的通往着喜撵的方向,成群成群的人像是海浪一般的接连而跪,场面壮观的让那些士兵都呆傻了双眼。

年莹喜也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不过怕宣逸宁那边等得太久,只能迈着小步走进了过道,快速的朝着喜撵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迟迟不动半分的队伍让后面的队伍不安了起来,忽然,后面队伍中的马车门被人打开,一个娇小的女子人影弯腰走出了马车。

年轻的女子先是看了看前面的队伍,随后抬手遮了遮晒眼的阳光,动作轻柔婀娜,很是柔美惹怜,一阵微风袭来,浅粉色的褶裙在风中漾起层层涟漪,身姿绰绰且亭亭玉立。

刚刚走出人群的年莹喜正巧瞧见,狐疑之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那马车上的女子是少见的流水美人。

那年轻女子也是看见了年莹喜,不过她并没有善意的收回目光或是点头含笑,而是嗤笑的满眼鄙夷,似乎很是见不惯如此邋遢的人一样。

年莹喜见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见自己确实有够狼狈,倒也不在意,转头迎上桂禄海瞪圆的眼睛,黑黑的笑了笑,“是不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桂禄海咽了咽口水,真真的想说,这哪里是有点不堪入目啊?简直是很难以直视好么?不过还没等他回答,顺着轻纱内便伸出了一只手,像是在龙吟殿前一样,修长的五指,饱满的指尖,温柔的对着她舒展而开。

年莹喜倒是没多想,搭上那温暖的手掌,正想用力的登上喜撵,余光却见后面马车上的女子正在怒视着自己,这一发xiàn

让她不得不停下了脚下的动作,侧目看去,见那女子竟然是盯着她与宣逸宁握在一起的双手咬牙喷火。

恩?年莹喜诧异的收回目光,随后放轻声音的对着轻纱内的宣逸宁问着,“后面那车上站着的美女是你姘头?”

“……”桂禄海身形一晃,面颊上的肌肉抖了几抖。

意料之中的,宣逸宁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答,只是收紧手臂的将她轻盈的身子直接拉进了轻纱之内。

毫无准bèi

的年莹喜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抱之中,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她仍旧不死心的问,“是不是?”

看着她灰头土脸,衣衫全飞的样子,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应该是。”她回答的很是认真,说着话的同时还不忘透过轻纱朝着后面的马车望去,“如果不是,她脑袋上那一大片的乌云滚滚,又是滚给谁看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莫名心悸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宣逸宁轻垂侧脸,眼中笑意浓重。

“这可不是我观察仔细。”年莹喜躲过开口中热气吹佛碎发的瘙痒,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是她太明显了,要是眼光也能杀人,估计我早就尸骨无存了。”她使劲得搓着自己的耳朵,奈何越挫越热。

他挑眉勾唇,难得的露出了几声爽朗的大笑,随后吩咐等在喜撵边上的桂禄海,“继xù

走吧。”

桂禄海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却又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瞧着年莹喜好一会,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方软巾,“皇后娘娘,这是今儿早上奴才新换的,还望皇后娘娘不嫌弃……”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毕竟坐在上面的那个是皇后,他又怎敢说皇后面脏?

年莹喜一怔,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与汗水融为了一体的灰粉,笑着想要伸手将那软巾接过来,不过还没等她的手指碰到软巾,眼前蓦然一空,一只白皙的大手先行将那软巾给取走了。

“啊喂!”年莹喜郁闷的侧眼,对上某帝王抿唇的笑,瞪起了双眼,“宣逸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打算让我蓬头垢面的与你喝合卺酒么?”

桂禄海哪里敢说什么,见软巾已被人接走,赶忙转身吩咐着撵夫们起撵。

随着喜撵再次的动了起来,宣逸宁将她的身子更加的拉向了自己,随后轻抬手臂的用软巾慢且仔细的擦拭起了她脸上的灰尘。

年莹喜没想到他竟然会帮自己擦脸,一时的惊讶导致了大脑的呆滞,傻呆呆的愣在那里睁着眼睛,忘记了反抗的任由他的动作。

他柔软适度的手指蹭过她的面颊,带起她肌肤的一阵颤栗,她不知dào

此刻是此刻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因为她快速跳动的心脏,已经是超出身体负荷的乱了节奏。

不知是他有心还是无意,当他带着温热的手指碰触到她有些发干的嘴唇时,两个人的身子都莫名的为之一颤。

蓦然间,他低垂的卷密睫毛忽然抬起,露出了总是沉淀着黑暗的慵懒凤眸,她依旧呆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粉唇。

他见状,微微上挑的眼角绷紧了一些,伸手捏住了她微尖的下巴,声似清泉的开了口,“何时落下的这个毛病?”

她被他冷不丁问出的问题弄得有些懵,说出的话语更是不经过大脑,“出生。”

他先是皱了下长眉,不过只是片刻,嘴角边噙上了一丝不羁的笑容,倾着身子更加的靠近了她些许,直到他刀削一般的挺直鼻梁挨在了她的鼻梁上,他才适可而止的停了下来,不过他却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而是盯着她逐渐红晕起的面颊,眼中一片的温润如水。

耳边是他略带灼热的呼吸声,鼻息间是他身上特有的麝香味,她看着他完全细腻到看不见毛孔的白皙肌肤,脑海中忽然闪过秀色可餐这个成语,她想,若是他生得了一副女儿身,怕是又要有君王不早朝了吧。

等等……她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年莹喜郁闷的想要撞墙,莫名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周身不断的朝着她挤压过来,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应该一巴掌乎过去将这厮拍走,可不知dào

为什么,她的四肢就是僵硬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忽的,眼前一片的黑暗,唇上一片的燥热,年莹喜瞪大眼睛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现在在吻她,而最糟糕的是……她竟然并不是很反感这种突如其来的侵占。

贴在她唇上的他嘴角含笑,碍着外面还有跪拜的百姓,所以只是蜻蜓点水轻啄了一下她诱人的桃唇,便正直了身子的归位在了原处。

难得见铁人一样的她也有如此女儿家的娇态,要不是现在实在是不是时候,他真的想再多靠近她几分。

因为不单单是她,有那么一刻,他也觉得自己是醉了……

她就像是一本永远会让你不停看见惊喜的书,任你如何的赏阅,也是百看不厌。

侧眼再次朝着她睨去,见她仍旧是僵硬的如同木偶,他终于是忍不住的低低浅笑了起来,“年莹喜,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虽然有点傻,不过朕倒是很喜欢。”

如果说刚刚的一切让年莹喜僵硬的话,那么宣逸宁的这一句话,无疑像是解咒的咒语一般让她恢复了自我。

她抬头怒瞪着这个不要脸男人唇边那贱兮兮的微笑,气急败坏的狠狠一拳凿在了他身后的喜撵围栏上。

下面抬着喜撵的众太监只感觉喜撵一偏,随后集体倾斜的开始失去了平衡,桂禄海吓得失了神色,赶忙招呼着前面开道的官兵过来帮忙,一时间喜撵的周围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喜撵后面的队伍顺着边上的小道行了过来,夹在队伍中间的马车在与喜撵肩并肩的时候,那马车的车门忽然被人推开,随即刚刚那名站在马车上女子的脸露了出来,对着年莹喜很是小声却恶狠狠的道了一句,“不要脸的狐狸精!”那女子的动作极快,甚至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再次的关上了马车的车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其他人没看见,不代表年莹喜就看不见,她不但看的明明白白,更是听得清清楚楚,本就气不顺的她哪里能忍受着这平白无故的挨骂?起身便要再次飞出喜撵,却被身边的宣逸宁给快速的拉了回来。

我靠!年莹喜转头怒视着宣逸宁,气得指尖轻颤,“宣逸宁,趁我现在还有理智,你最好能解释一下你刚刚的动作。”如果解释不出来,那么很好,别怪她要撸胳膊挽袖子的大开杀戒了。

随着喜撵慢慢的稳当了下来,宣逸宁侧目轻道,“刚刚过去的是太后的队伍,而那名女子,便是东楚大将军的女儿林婉霞。”

“她就是那个女煞?”年莹喜冷然这么一听,确实是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个林婉霞是个黑如煤球,健壮如牛的人物,不然宣逸宁不会对林婉霞那么的反感,只是现在一看与她所想的竟然完全相反,所以惊讶之余,她不得不狐疑的又问了一句,“宣逸宁,你的审美是正常的吧?”

他被她问的难免失笑,“何以见得?”

她回答的倒是痛快,“你后宫那么多相貌平平的女人都收了,却惟独放着个美人不收,就算她是太后的傀儡又如何?你完全是可以用美男计让她向着你的啊!”皇上,你脑袋瓜子难道真的被驴给踢了?

“你又不是朕,怎知dào

朕的心思?”宣逸宁笑的温润。

“难道你喜欢丑八怪么?宣逸宁,你的审美果然是扭曲的。”年莹喜眨了眨眼睛,随后一脸的语重心长,“不过没事,有病不怕,咱可以治,只要你喜欢的不是男人,太医总会有办法将你治好的。”

宣逸宁的唇角抽了几抽,“年莹喜,看样子对于太后的功课,你已经是准bèi

充足了。”

她一愣,没想到他话语转变的这么快,“你什么意思?”

“既然太后已经回宫,那么晚上你亲自去拜见太后的礼仪便少不了。”早已看出了她惊愕的他仍旧含笑的风轻云淡,“斟茶,问安,吉祥语,记得一样不能漏。”

“……”年莹喜什么叫犹如雷劈,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宣逸宁这厮还真是轻易不开口,开口必见血啊。

什么斟茶,问安,吉祥语,她听都没听过,头疼的靠在身边的围栏上,年莹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今儿晚上可是要怎么熬过去……

宣国皇宫,珍宝斋。

庭院明亮,花草飘香。

因失眠而头疼的齐妃略显憔悴,白着唇,红着眼,坐在花园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中的花枝。

她昨儿晚上想了一个晚上,虽然总是觉得自己想出来的那个计划很是冒险,但她实在是不能再犹豫的止步不前。

以前她可以放任时间的慢慢等待着,但是现在,她如果再是这般的一味傻等,怕是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成为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娘娘,皇上与皇后要到申时才能回宫,娘娘为何趁着这会子空闲去小憩一会?”蓝水迈着步子走进了凉亭,满目的担忧。

齐妃摇了摇头,如今事情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又哪里能睡得着叫?“让你办得事情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亲眼见着共栖苑的宫女捡着那朱钗才走的,估计这时候那安嫔已经稀罕的不知dào

如何是好了吧?”蓝水略微得yì

的露笑,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小声挨近了些齐妃的身子,“娘娘,刚刚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见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说太后已进了宣国,马上就要回宫了。”

“竟然这么早?”齐妃才刚还朦胧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

“难道娘娘是觉得太后回来得早了么?”

“不早,不早,刚刚好。”齐妃脸上难得的挂起了多日未见笑容,她慌忙的起身就要走出凉亭,却在门口时忽然转身,“蓝水,可有知dào

皇后几时会回到凤栖宫换红妆?”

第二百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差不多酉时吧。”蓝水疑惑的跟到了齐妃的面前,“娘娘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是有事。”齐妃说着,拉着蓝水便往屋内走去,“你去给我弄点松土来。”

“娘娘您这是?”

“别问那么多,赶紧去。”

“是……”

蓝水走后,齐妃独自匆匆走进了自己的里屋,打开衣柜胡乱的翻了一通,总算是翻出了一套铺叠整齐的淡紫色云花裙衫。

这裙衫自从太后赏赐给她以后,她便一直叠在了衣柜中,倒不是她不喜欢这个花色,而是这上面繁琐的百褶和零碎的饰物,穿戴起来很是不方便。

她以为估计这辈子再也穿不上这套裙衫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刚好用到了它。

“年莹喜……一山不容二虎,你终究是斗不过我……”她喃喃自语的说着,唇边忽然划过了一抹狠戾,随后将手中的裙衫仍在了地上,狠狠的用脚踩在了裙衫之上……

申时刚过,满身疲惫的年莹喜由着太监搀扶下了喜撵,她本应该与宣逸宁一起先去龙吟殿,等待一会的行夫妻礼完成后,再换衣服去拜见太后,不过由于她实在是太过狼狈,所以直接在宫女的陪伴下,提前回到了凤栖宫,重新洗漱穿戴。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站在院子里偷偷瞧着房檐上墨修的碧荷见年莹喜如此模样,惊讶的等圆眼睛的跑了过去,“小姐,您这是和谁打架了?”

“没有……”年莹喜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借着碧荷的搀扶靠在了她身上,“先扶着我回去,我好累。”她说着,又左右瞧了瞧,“其他的人呢?”

“太后回宫,除了每个院子留下一个看守,其他人必须要去迎接太后。”碧荷说完,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欲言又止,不过她见年莹喜如此的疲惫,想了想终是咽回了到了嘴边的话,搀扶着她朝着前厅走了进去。

年莹喜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的前厅,口中又是一个哈气的呼之欲出。

“皇后娘娘千安……!”一声整齐的呼唤,在年莹喜刚刚迈进门槛的同时,震天的响了起来。

年莹喜脚下的步伐一顿,登时清醒了过来,直视着此时正福身在自己面前的三个老嬷嬷,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碧荷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不得不说的开了口,“小姐,这几位老嬷嬷是特意在此等候的,为的是,为的是……”

“为的是为皇后娘娘净身。”打头的柳嬷嬷抬起了头,对着年莹喜微微一笑。

“净身?净什么身?”年莹喜惊愕,她今儿是成亲吧,怎么现在感觉像是要紧屠宰场?

“小姐……”碧荷无奈的压低了些声音,“大婚之日皇后是要与皇上同寝而眠的,自然是要沐浴净身,而且不但是今日,往后的几天您都要和皇上同寝在龙吟殿的。”

听了碧荷的话,年莹喜真真的感觉自己的耳边‘轰’的一声,平地炸起了一个雷……

“皇后娘娘,晚些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如今事不宜迟,皇后娘娘请吧……”

“……”看着柳嬷嬷那诡异的笑容,年莹喜无语问天,大婶啊!我算是摆脱不了你了是么?

“小姐,去吧,早晚也是要走这么一遭的。”碧荷说着,伸手推了推年莹喜的手臂。

年莹喜瞥了眼碧荷那早死早超生的神情,无奈的跟着这几位老嬷嬷朝着里屋走了进去,她现在就算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她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再折腾也折腾不出去这个刻着宣逸宁名字的菜板子。

热气缭绕,花香袭人。

经过一番的梳洗和差不多剥皮一样的揉搓,年莹喜终于结束了这所谓的净身,穿戴好衣衫的她正想推门闪人,却再次被几个嬷嬷给架了回来,将她围在了中间,很是有谈和的架势。

年莹喜不明白的正要发问,却忽然见那李嬷嬷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到卷了边的书卷,然后在她惊诧的瞪视下慢慢的翻开,清了清嗓子的读了起来。

开始的那些之乎者也,年莹喜虽然拧眉,却没什么太大的反感,不过越是往后听,年莹喜便越觉得变了味道,而除了正在读书的柳嬷嬷以外,其他的两个嬷嬷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站在了她的面前,不断的照着柳嬷嬷读出来的东西,在她面前做着各种喜房办事时才会有的姿势。

这般一看一听,年莹喜登时是坐如针毡,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露骨的话语连她一个现代人都听得面红耳赤,怎么这几个老不休的可以说的如此轻松?

难熬的半个时辰终于熬了过去,里屋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打开,而年莹喜也终于是被几个老嬷嬷给搀扶了出来,不过柳嬷嬷几个人并没有马上的离开,而是直接搀扶着年莹喜走出了凤栖宫,朝着龙吟殿的方向走了去。

站在门口的碧荷见着年莹喜那壮烈的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不似刑场,胜似刑场,小姐,加油!”

到了此刻,年莹喜已经是连反抗都懒得抬手,说话都懒得开口了,她就这么借力的往搀扶她的嬷嬷们身上一靠,随便她们怎么折腾,她是已经精疲力尽了。

长长的宫道在她的偷懒下似乎变得并不是那么漫长了,她正要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却感觉身边嬷嬷们的脚步停了下来,随后便是她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娘,不过就是一支朱钗而已,丢了不要了就好了,何必这般的寻找?”

“越来越没个分寸了,那朱钗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岂能说丢就丢?赶紧陪着我一起找,找不到你我今儿也都不要回珍宝斋了。”

年莹喜听着声音睁开眼睛,正见齐妃在不远处的前面蹲着身子的找着什么,头发上满是泥土,连带身上的裙衫也满是泥泞。

前面的齐妃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望,赶忙起身走了过来的福了下身子,“皇后娘娘千安。”

“起吧,自家姐妹无需客气。”年莹喜面露微笑,看着眼前十分狼狈的齐妃,扬起了秀眉,“齐妃这是在找什么?怎得弄得这般狼狈?”

“没什么。”齐妃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物件而已……”

“怎么能是一个物件?”蓝水心疼的拍打着齐妃身上的灰尘,插了嘴,“皇后娘娘,奴婢都但让您劝劝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就为了在这里找寻皇后娘娘赠送的一支朱钗,足足蹲在这里有两个时辰了。”

“啪”的一声,是齐妃挥起巴掌打在蓝水面颊上的声音,“蓝水,休要多嘴!”伴随着她厉呵的话语,蓝水承受不住力道的侧身跪倒在了地上。

几位嬷嬷没想到齐妃竟然打了身边一直疼爱的蓝水丫头,不由得一阵唏嘘,她们早就听说过这位齐妃蛮横且不讲理,如今一瞧还真是煞有其事。

年莹喜看着面前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心中难免发笑,齐妃若当真不想让蓝水多嘴,蓝水又哪里来的胆子敢插话?

今天这一计,齐妃千错万错就错在了这一个巴掌上,她从小习武玩弄枪支,又怎会看不出来齐妃挥舞巴掌时特意控zhì

的力道?

况且按照她的观察,齐妃爱宣逸宁已经到了痛之切的地步,而齐妃又一心认为宣逸宁现在最为宠爱的人是自己,她可不认为齐妃的爱会那么大公无私的爱屋及乌,所以刨除去前者,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答案,齐妃不是有事,就是有谋了。

不过心中虽然明了,她却也不急着撕破脸的拆穿,既然齐妃这般卖力的演出,她不虚情假意的捧捧场,多少也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蓝水这丫头让我宠的愈发没了规矩,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往心里去才是。”齐妃抱歉的垂头,情真意切的很是让周围的几位嬷嬷感慨,看来她们都是想错人家齐妃娘娘了,人家是为了怕皇后的担心,才会心急之下用巴掌挡住了蓝水的失言。

不过她们当中的柳嬷嬷似乎并不买齐妃的单,不但是好不为之动容,更是轻轻的冷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若是让皇上久等了,这罪过可就大了。”

年莹喜一愣,随后不动声色的敛回自己的诧异,笑着点了点头,转眸看向了齐妃,“既然是丢了,就说明无缘,若是齐妃喜欢,他日我便再派人给你送去一些好了。”

齐妃淡然一笑,福身感谢,“还是皇后娘娘想的周到,不过丢了总是不死心,皇后娘娘先请,我再找找。”

年莹喜是该说的都说了,既然齐妃还要在这里装什么纯良,她也没什么好阻拦的,笑着颔了下首,再次与身边的嬷嬷们迈出了步伐,片刻的功夫便走远了。

年莹喜现在的不予为难,是在给宣逸宁留着面子,毕竟她总是感觉宣逸宁对这位齐妃多少还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不过她一次的放过,不代表次次的放过,若是下一次齐妃要还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在她的面前演这种煽情的苦情戏,那可就别怪她实难买单了。

“娘娘,我刚刚演得像不像?”蓝水见年莹喜走远了,小声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光,走到了齐妃的身边。

第二百零一章 做朕的妻

“像不像不重yào

,重yào

是看这场戏的人信不信。”齐妃悠悠的吐了口气,拍打了几下身上满是灰土的裙衫。

蓝水似懂非懂,不过见天色不早,一会还有事情,不禁改了口,“娘娘,皇后娘娘都已经走了,咱们也走吧,一会新后要给太后敬茶,咱们去晚了可是不好。”

“不着急。”齐妃说着勾起一丝算计至深的微笑,“你去找几个宫女和太监来一起陪着我找那朱钗,若是他们问起那朱钗的样子,记得要说的能多仔细就多仔细。”

“娘娘,您这是打算……?”

“蓝水。”齐妃打断蓝水的疑问,口气跟着变冷了下来,“你最近的问题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蓝水不敢。”蓝水抖了下肩膀,转身展昭齐妃的吩咐去找人了,不知dào

为什么,她感觉最近的齐妃好像是变了很多,变得有些太过让她似曾相识了,她真的很怕再这么下去,齐妃会再回到以前那般走火入魔的模样。

柳嬷嬷等人一直将年莹喜送到了龙吟殿的正门口,才福身的退了下去,只余下了年莹喜自己在正门口发呆。

年莹喜左右瞧瞧见并没有看见桂禄海的身影,索性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宣逸宁正在台案后面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折,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他总是可以透析人心思的锐利双眸,只余下了挺直的鼻梁与溜尖的下磕,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年莹喜左右打探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台案后的他,见他专心且仔细,不禁放轻了步子的坐在了左面的软榻上。

无聊之余,她将来回晃动的目光再次投在了他的身上,说实话,她从来没见过他批阅奏折的模样,不得不说,他认真的样子少了一分平时的老谋深算,多了一分少有的专注,这样的他还真是好kàn

的很让人移不开眼,“年莹喜,过来。”他没有抬眼,却是朝着她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恩?嘴里含着半块糕点的年莹喜一怔,随后起身蹭了过去,“宣大爷,有何吩咐?”她嘴里的糕点渣屑因为她说话的用力过猛而喷出来了些许,落在了台案上的奏折上,很是醒目。

宣逸宁看着眼前的糕点屑,拧了拧长眉,抬头对上她抱歉的一笑,忽然伸出手臂将她嘴边上的半块糕点给拿了下来。

“宣逸宁,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很饿!”她怒瞪,她折腾到了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到嘴里。

他暇以好笑的扯了扯唇,在她的怒瞪下将她剩下的半块糕点扔进了自己的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淡淡道,“朕也很饿。”

年莹喜彻dǐ

惊呆,盯了他半晌,赞同的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要不是他饿疯了,又怎么会吃沾着自己口水的糕点?

他见着她呆愣的样子轻轻一笑,眼中似水波流转,迎和着他唇边的笑意,是足够让人神魂颠倒的艳丽。

“倒是一点就透。”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一张地图,示意她过目,“你看看这张地图,如果朕要想派兵攻打这里,你觉得需yào

些什么?”

年莹喜从呆愣之中回神,垂眼朝着他饱满之间按着的地图上看了去,大致的浏览了一番,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选择不打这场仗的话,尽量不要打。”

“为何?”宣逸宁对她的答案倒是有些许的惊讶。

年莹喜叹气,为了能够仔细说明,她直接挤到了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宣逸宁,你要攻打的这个地方多有水路,而据我所知,宣国境内根本毫无川河湖泊,所以我敢说宣国的士兵就算是上了船,也会水土不服,一场仗,打的确实是最终的胜利,但大部分的决定权并不在谋权人的手上,而是在将士们的身上。”

似乎是听懂了她着重的话语,他微微敛起眉目,“如此看来,若要真是两国交战,朕便只能坐以待毙了么?”

年莹喜忽视掉了他的幽叹,指了指底图,“这地图上是哪个国家?”

据她所知,自从宣逸宁登基以来,已经征伐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国家,那些国家虽然还是自立门户,但每年都会给宣国以贡品已保自国平安,这也是宣国之所以愈发强dà

的原因,如今冷不丁的瞧着地图上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她难免还是有些惊讶的。

“白国。”他疲惫的一笑,倒也是不瞒她,“如今白国的平阳侯虎视眈眈,朕现在提前做的这些,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若真有朝一日白国进攻攻打,朕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他脸上的疲惫,透着的是全天下百姓的忧愁,年莹喜看在眼里,惊在了心里,宣逸宁这个阴暗又腹黑的男人在她的眼里或许是一个不适合当老公的人选,但她必须要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明盛的帝王。

集天下百姓之忧而忧,与天下百姓之乐而乐,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能做到十全十美的帝王从古至今又有几人?

她的心被他带动的燃起了一丝火苗,让她不想再袖手旁观,算是为了他帝王的不易,也算是为了她很多年前无意间欠他的那个债,她决定要帮他分担一次。

“宣逸宁。”她说着又往他的身边蹭了蹭,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底图,考虑再三的开了口,“其实想要攻打水路多的国家,也不是毫无办法。”

“什么办法?”

“适应。”

“适应?”宣逸宁疑惑的看着她,“何为适应?”

“首先,你要让先让士兵们习惯水上作战,不能说是精湛,但绝对不能晕水。”年莹喜说着,抽出了他手中的毛笔,在空纸上画着,“弄些船只,然后让士兵们先上去排排站,什么都不需yào

做,只是要先学会去适应。”

“你的意思是只要适应就可以?”宣逸宁的眼睛也是亮了起来。

“不。”年莹喜笑了笑,“你先派人让士兵学会适应,然后我再帮你做几个可以作战的船只出来,我无法答yīng

你一定会胜利,但最起码我可以让你维持现状。”

她自己说完,嘿嘿的先笑了出来,她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只是一种兴奋,对战斗的兴奋,她喜欢挑zhàn



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一直在女人之间徘徊,说到底都是一些的小打小闹,如今有这么热闹的事情,她怎能不兴奋?

宣逸宁瞧着面前她像是小人得志的样子,唇角微微的勾起了一个弧度,伸手亲亲抚上她垂在地上的墨黑发丝,感受着那丝丝的华润穿过之间的舒适。

“你可是带了发带?”沉默之余,他施施然的开了口,手上的动作不停,一缕一缕轻而缓慢的将她散落的发丝盘了起来。

“发带?”她懵了一下,想要回头,却被他又强行的转过了去,虽然是跟不上他跳动太快的思维,不过还是答了一声,“没带……”

“哎……”他早就料到的叹了口气,伸手拉开身边的抽屉,拿出了一条粉色的绸带,系在了她的发上,“年莹喜,你真该庆幸是朕娶了你。”

“宣逸宁,你这话是说反了吧?”她摸着自己被盘起来的长发,起身朝着镜子的方向走去,“你应该是庆幸将我娶了回来,不然就我这样的……女……”到了嘴边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后面的话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镜中的她眉目清秀,缭绕的墨发被高高的盘起,只余下两条带着丝穗的尾带,搭在了左右肩膀的两侧,说实话,这丝带搭配着她身上的裙衫很是协调,然后就是这协调的丝带,却是让她呆愣在了镜前。

这丝带她是那么的记忆犹新,不……应该说是印象深刻,因为这正是当年她莫名穿越时,自己亲手系在宣逸宁身上的那条腰带。

他竟然是一直保留在了至今……

“小喜……”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伸出双臂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胸膛前,望着镜中她那呆滞的双眼,他轻轻垂头埋在了她的脖颈上,“做朕的妻子可好?就这样安静的陪在朕的身边,不要再放开朕的手,这一次,朕有足够结实的臂膀,让你可以放心的依靠。”

“宣逸宁,你是不是知dào

了什么?”她直直的盯着镜子里那个埋在自己颈边的男子,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佛过她的鼻息与面庞。

“小喜,你当年说过会回来找朕,之所以朕会答yīng

的那么的肯定,是因为当时朕就已经决定,只要是再次抓到了你的手,就再也不会放开,而这一次,你也别想再放开朕的手……”

“你终于是知dào

了。”她眨了眨眼中的酸楚,扯唇露出了一丝的苦笑,伸手睁开他温暖的怀抱,转身直视着他充满眷恋的眼,“可就算是你知dào

了,又能怎么样?宣逸宁,感激不是偿还,也不能假装当做爱情。”

怀中的空荡让他一颗炙热的心寒冷了下来,他一步步的朝着她走去,嗤笑而讥嘲,“年莹喜,你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你没试过,怎知朕对你只是感激?”

“好!咱们不说这个。”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不打算再和他继xù

打车轮战,直接挑明了的道,“做我的男人可以,但必须有一个条件。”

第二百零二章 拜见太后

“是什么?”他仍旧一步步的靠近。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盯着他的眼,不容动摇。

猛然间,他止步不前,眼中似有滔天的巨量在咆哮,他的犹豫,并不是对后宫的眷恋,而是后宫维系着整个宣国的朝政。

“做不到是么?”她双眸含着若有似无的疼痛,唇角却倔强的带着几分讥嘲,“做不到就请你不要像是现在这样的站在原地,我年莹喜什么都可以让,但我的男人,绝对不容许别人来染指!”

他凝视了她半晌,坚若磐石的给予了她答案,“朕需yào

时间。”他怎能见不到她眼中那强忍的刺痛?若他现在不是帝王,可能不用她说,他也会如此,可现在,是连他都难以控zhì

的身不由己。

“好!”她仍旧微笑,“我给你时间。”不知dào

为什么,她说出这话的同时,感觉自己的内心忽然松了口气,也许就算是时过境迁之后,他仍旧是无法摆脱掉身边的鲜花缭绕,她想她也会淡然的微笑离开,她对他的要求并不多,其实所有的疼痛要的不过就是他一句简单的答案而已。

需yào

时间……一个帝王可以给予一个女子这般坦言的答案,她或许应该感觉到知足了。

端着喜盘的宫女成排的走进了龙吟殿,打头的宫女觉着这气氛有些不对,站在原地徘徊了半晌,终是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皇上,皇后娘娘,到吉时该喝合卺酒了。”

宣国皇宫,慈宁宫。

金碧辉煌的前厅中,四周到处摆着新鲜的瓜果桃核,伴随着瓜果的阵阵香气,下面凡是嫔以上的妃嫔们,兢兢战战的坐在前厅的左右两排,不要说是窃窃私语,就连大气都不敢使劲的喘一下,均是屏气的垂着头,期望着时间能过的稍微快一点。

寂静之中,充斥着的是无限的庄严,正坐在中间的太后一身绛红色黑边滚似裙袍,在身边林晚霞的伺候下,慢慢的品着手边的各种水果。

“皇上,皇后驾到……!”随着一声门外通传太监的高呼声,妃嫔们通通的扭头朝着门口望了去。

年莹喜与宣逸宁肩并肩的走进前厅,还没等年莹喜开口请安,刚刚还漫不经心吃着瓜果的太后便现行的来了口,“皇儿来了?快上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宣逸宁目色带笑,迈步走到太后的身前,“母后这一趟去的可是时间长了点,玩得可开心?”

“开心,开心。”太后眯起眼睛,握住了宣逸宁的手,“这一趟哪哪都让哀家舒心,就是总放心不下皇上。”

“皇上哥哥,坐。”林婉霞很有眼力价的将一把椅子搬到了太后的边上,瞧着宣逸宁清俊的面颊,红了自己的面颊,娇羞可人。

宣逸宁淡淡的朝着她微微露笑,余光瞥了一下站在空地中间的年莹喜,撩起袍子坐在了后的身边。

太后见宣逸宁坐在了自己身边,索性直接侧转了身子,两只手都握住了宣逸宁的手,满眼的疼爱,“哀家这一趟啊可是碰见了不少的新鲜事,可是开了眼呢!从哪里说起呢?哦对了……”

正坐上,太后拉着宣逸宁的手开始了侃侃而谈,下面的妃嫔无不是偷偷打量着站在中间空地上的年莹喜。

太后的举动虽然没有说明,不过这么直接的忽视,只要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在这些妃嫔中,更是有许多对年莹喜看不顺眼的人,她们一边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年莹喜难看,一边在心里偷偷的忍着笑意,叫你得了皇上的那么多宠爱,这下好了,太后不喜欢你,看你以后还如何的宠黛后宫!

桂禄海自然也是瞧出太后这是要冷落年莹喜的架势,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年莹喜,不过面对着太后的威严,他又怎敢多嘴?

“桂公公,你下去吧。”年莹喜唇不动的轻轻道了一句,反正太后这是摆明了的要晾着她,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又何必拉着别人下水?

“这……?”桂禄海为难的看了看仍旧与皇上相谈甚欢的太后,最终是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还是让奴才陪着您吧,两个人总是好过一个人不是?”

他虽然是被年莹喜恐吓过,被年莹喜竖威过,可他实打实的说,并不是很讨厌年莹喜,相反的,他还对年莹喜有过几分刮目相看。

宫中虽然不缺女人,但真心实意难免太少了,年莹喜这种女子虽然总是让他惊讶的呆若木鸡,但他觉得年莹喜是他见过最为真实的女子。

“桂公公,皇后想要难为的人是我,你又何必陪着我在这里遭罪?下去吧,我自己可以。”年莹喜说的不动声色,脸上平静一片,似乎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戏人。

桂公公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帮着他想着,感恩的同时又朝着太后的方向看了看,见太后仍旧没有直视年莹喜的意思,只能收回目光的点了点头,无奈的退了出去。

这下,空地上便只剩下了年莹喜自己,哎众多妃嫔看好戏的目光下,年莹喜不紧不慢的抬高了自己的下巴,眼中丝毫没有办点的难看之意,凌然大气的站在那里,任由其他妃嫔的打看着。

想看她的笑话?真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不好意思,她年莹喜什么都有,唯独笑话没有!

不就是个罚站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以前训练的时候肩膀上扛着个百十来斤的麻袋也是一样一站站一天,这点为难也想难住她?

其他的妃嫔没料到她们等了半天,竟然等到年莹喜这么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失望之余不禁都收回了各自的目光,又开始无聊的盼望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站在太后身边的林婉霞余光见年莹喜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顿时不舒服了起来,对上年莹喜迎过来的目光时,不发声的嘎巴了一下嘴唇,“贱人!不要脸!狐狸精!”

年莹喜拧眉看着这个偷偷骂着自己的林婉霞,心里好笑,不气不怒的反击开了口,同样不发声的道了句,“怎么,你羡慕么?”

林婉霞没想到年莹喜敢还嘴,听懂年莹喜说什么的她登时气红了面颊,嗷唠就是一嗓子,“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谁会羡慕你?”

这一声的吼叫,虽然让她人没听清说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力道大的却是让下面的妃嫔都吓了一跳,更是将太后的侃侃而谈给瞬间愕然的制止打断了。

一时间,慈宁宫的前殿里陷入了一片的安静之中,只余下了林婉霞仍旧没消气的粗喘声。

“这是怎么了?”太后终于是将自己的目光从宣逸宁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身朝着林婉霞看了去。

林婉霞这么一听,也是感觉自己失了礼,情急之下她慌忙的又是跺了跺脚,随后带着撒娇的笑容蹭到了太后的膝前,蹲在下了身子,“太后奶奶,霞儿刚刚看见一只老鼠蹭过脚边,真是吓死霞儿了。”

“……”年莹喜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位林大小姐还真是出口成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啊!

“好好的怎么会有老鼠呢?”太后失笑,拉着林婉霞的手,示意她起身,“最近赶路是不是太辛苦了些?晚上好好的睡一觉。”

林婉霞微微松了口气,笑得极是乖巧,“是皇奶奶。”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再次将目光投在了宣逸宁的身上,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宣逸宁便朝着年莹喜的方向开了口,“还不过来给太后上茶?”

太后微微愕然,怎么也没料到宣逸宁会帮着这位新皇后开脱,不过仔细一想也琢磨着这时间差不多了,转身正起了自己的身子,“瞧哀家这记性,光是想着与皇上叙旧了,倒是忘了正事。”

年莹喜心里嗤笑了一声,伸手端过宫女送上来的茶水,走到了太后的身前,将手中的茶水高高的举了起来。

太后垂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莹喜,敛了敛自己锋利的眼角,仅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懒洋洋的道了一声,“你是谁,报上你的名字。”

我是你大娘!年莹喜端着茶杯暗自磨牙,这太后还真变着法的找茬,看着架势还真是打算和她别扭到底了呢。

她从自己举起的双臂之中抬起双眼,平静无风的对上了太后的目光,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太后找茬,并不代表她一定要奉陪,既然这个锐利的老太太喜欢没事找事,就让她自己唱双簧好了,她可是毫无兴趣在这里继xù

浪费着自己的吐沫星子。

居高临下的太后没料到年莹喜竟然敢直视自己的眼睛,惊讶之余难免正起了神色,终于是仔细的打量起了面前这个自己新进门的儿媳妇。

年莹喜毫不畏惧的任由她仔细的看着,身正不怕影子歪,她是铁了心的不打算回太后的问话。

她不信太后没私下打听过她的家底,相反的怕是太后早就将她的底细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吧,不但知dào

了她是年家不得宠的庶女,更是知dào

年家已经败落的消息才是。

不然若是不知根知底,太后又怎会这般耀武扬威的轻视于她。

第二百零三章 陷害

太后见年莹喜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倒也不急,对视着年莹喜的毫无畏惧的眼,心中卷起了一股极冷的寒意。

她自从当上太后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无视她的问题,直视于她的眼睛,看样子皇上还真是找了一位有能耐的皇后,这才刚刚进门,便开始无声的与她抗衡了,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无声之中,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年莹喜与太后就这样彼此直视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开口说一句话。

下面的妃嫔对于年莹喜无声的反抗也是都惊了一下,太后是这后宫的母主,就算再不管理后宫的事宜,但威严却是不容人抗衡的。

如今年莹喜的这般静默不答,虽然谈不上是以下犯上,但谁都清楚,年莹喜与太后之间的梁子算是彻dǐ

的结下了。

坐在椅子上的安嫔纠结着自己一颗不安的心,想要起身帮着年莹喜说几句和话,借此靠近年莹喜,可碍于太后的威严,她怎么也摆脱不了心底无法抹掉的惧意。

一道宁和静远的声音施施然的响起,使得空气之中刚刚凝结成霜的那股冰冻,瞬间便烟消云散。

“母后。”宣逸宁目色含笑,侧了侧自己的身子,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小喜刚刚进宫,自然是比不得母后的端庄大气,以后还望母后能多教教小喜才是。”

他手中的温软,在自己的指尖上慢慢融化,年莹喜别扭的轻轻摆动了一下手臂,想要挣脱,奈何他握得太过紧致,是她无法挣脱的牢固。

虽然两个人的动作很小,不过还是进了太后与林晚霞的眼,林晚霞含唇咬牙的死死盯着年莹喜,恨不得直接扑过去要死年莹喜。

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真不知dào

她给自己的皇帝哥哥下了什么迷魂汤,使得皇帝哥哥总是有意无意的帮着她说话。

太后面色上倒是很平静,笑着接过了宣逸宁的话,“既然是咱们宣家的人,哀家自然会亲自好好调教的。”她虽然心里极其的看不惯宣逸宁帮着这个家道中落的一个傻子,但她心里很清楚,任何人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是皇上的面子她必须要给。

“有母后的话,朕便放心了。”宣逸宁笑着直起了身子,更是拉紧了年莹喜的手,“今儿个也是太晚了,朕便先带着皇后回龙吟殿了,等明儿早上朕下了朝,一起来与皇后给母后请安。”

他说完,不给太后开口的机会,直接拉着年莹喜朝着门口处走了去。

一直坐在椅子上自我挣扎的安嫔见自己在说不说话,这年莹喜便要走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那么许多,豁然的起身喊了一声,“皇上,皇后娘娘慢走。”

太后拧眉朝着安嫔看了去,由下到上的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最后定在安嫔头上顿了下目光,随后不多言语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林晚霞略显得委屈的看着宣逸宁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转头走到太后的身边,轻轻拉了拉太后的袖子。

太后自然明白林晚霞的心思,只是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她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看,皇帝似乎对这位新皇后很是看好,并不单单只是随便找了一名女子来应付自己才是。

爱情么?呵呵……她不信,她认为皇帝对这位新皇后无非是久违的新鲜感罢了,而她对自己本来的打算也没有想过改变,只不过还需yào

多等一些的时间罢了。

新皇后必须要除之,但她必须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借口。

出了慈宁殿,年莹喜见等在门外的桂禄海迎了过来,侧眼瞧着那看了就让她感觉憋屈无比的喜撵,拧起了秀眉,转脸正要和宣逸宁说她想自己走回去,没想到宣逸宁却是先行的开了口。

“坐了一天的喜撵,是不是憋坏你了?”他眉目间辗转着夜色都无法遮掩的柔情,转眼对着过来的桂禄海吩咐了声,“跟在朕的后面便可。”

桂禄海听闻,点了点头,挥手让后面的人抬起喜撵,自己后退了几步,带着人跟在了宣逸宁与年莹喜的身后。

年莹喜竖起眉毛的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的瞧着身边的宣逸宁,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宣大爷今儿是怎么了。

夜是宁静的,风是柔和的,他就那样顺其自然的牵着她的手,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的带着她慢步在宽敞寂静的宫道上。

一阵风吹过,佛起她散落在两侧的碎发,他伸手将她的发捋在耳后,对上她始终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眼神,低低的笑了出来,“怎么,不认识了么?”

“确实是不认识了。”她诚实的点了点头,仰头看着天上众多闪烁的繁星,狠狠的吐了口气,“宣逸宁,如果当年那个帮你解围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她的问题,让饶是镇定的他也是一怔,似乎是经过了很认真的思考,他却是只淡淡的回答了她三个字,“不清楚。”

“果然呢。”她回眸凝视着他深深一笑,“宣逸宁,我们凭良心说,我确实不讨厌你,或者说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你,但喜欢归喜欢,我并不需yào

你报恩一样的怜悯,那种东西不是爱情,撑死不过是还债而已。”

“年莹喜,朕记得朕说过,你的自作聪明真的很欠揍。”他对于她的结论,只是轻微的一叹,松开握着她的大手,反手伸臂的搂住了她的腰身,强迫她面对面的与自己直视,“朕很清楚对你的感觉,所以你只要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朕的宠溺便好,等着朕做到你心中的白首不相离。”

“宣逸宁,你还真是个一条道上跑到黑的无赖。”面对这样执着而无畏的男子,她还能说什么?除了甜蜜的苦笑之外,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朕就当这是夸奖了。”他忽而弯腰,温柔的唇刮蹭了在她的面颊上,蜻蜓点水般的温柔。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直白的感情表达,在感受到他温软的唇贴蹭上肌肤时,顺从着自己的心思,任由他将自己的身子包裹在了他温热的怀抱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是她莫名的安心。

“小喜……”他埋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轻柔得唤着这个迟到了多年的名字,搂紧她的腰身,以填补自己心中的那份空缺。

宣国皇宫,慈宁殿。

宣逸宁走后,太后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是懒懒的挥了挥手,“都下去吧,哀家乏了。”

众位妃嫔均是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的起身正要跪安,却听见门口外的太监忽然高呼了一声,“珍宝斋,齐妃娘娘到……!”

听见声音的众人皆是一愣,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只见两个影子匆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直直的走到太后的面前,柔柔的跪下了身子。

“太后娘娘安好,臣妾来晚了。”齐妃带着如水跪在地上,垂着头不以正脸相对。

太后见了,难免拧眉,“既然晚了,不如就不来了,何必多此一举?”

“是……臣妾知错。”齐妃倒也不解释,只是一味的认错。

齐妃如此安然的样子,倒是让太后狐疑了起来,仔细的打量起了她们二人,才发xiàn

这一主一仆均是满身的灰尘,风尘仆仆。

“蓝水,你们这是去了哪里?”太后越过齐妃直接看向了蓝水。

蓝水一愣,随即赶忙的回了话,“回太后,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送了齐妃娘娘一支朱钗,齐妃娘娘爱不释手,谁知那朱钗今儿不知dào

怎么就丢了,齐妃娘娘怕是丢在了路上,便带着奴婢一直在宫道的附近寻找,这一找便忘记了时辰,还请太后不要怪罪起妃娘娘才是。”

坐在下面的安嫔如此一听,难免心中一紧,想着自己头上的那支朱钗,顿时慌了神色。

安嫔慌忙不安的神色,并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她忽而勾唇发笑,不紧不慢的继xù

问着,“蓝水,你可记得你家主子丢的那支朱钗是何样子?”

其实她话语虽然是这么问,心里已经了然的清楚了什么,就在刚刚她还诧异为何安嫔区区一个嫔,竟然头上会带着那么贵重的朱钗,如今听齐妃这么一说,又见安嫔那慌张的神色,她又怎能不清楚?

蓝水静默了半晌,很是努力的回想了一会之后,才轻轻的开了口,“回太后的话,齐妃娘娘丢的那支朱钗是金丝勾边,翠玉点缀,样式和花色与一般的朱钗很是不一样。”

‘噗通’一声,是坐在下面安嫔由于紧张而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的声音,虽然她不知dào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此刻的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是犯了小人了。

其他的妃嫔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坐在安嫔身边的妃嫔们赶忙起身,将地上的安嫔给服了起来,还没等众人从刚刚的惊乱中回过神来,站在安嫔左手边的敬嫔忽然指着安嫔的脑袋,大喊了一声,“安嫔,你头上戴着的这支朱钗,不正是和蓝水形容的一模一样么?”

第二百零四章 栽赃

“不,不,不是的,不一样,怎么会是一样的……”安嫔面对诸多妃嫔投来的讥讽目光,慌乱而无助的摇着头。

面对这样的嘈杂不堪,太后拧起了眉头,厉呵了一声,“霞儿,将安嫔给哀家带过来,让齐妃亲自瞧瞧,是不是她丢的那支朱钗。”

“是。”林婉霞本就是一个喜欢见不得人好的主儿,如今本来心就不顺的她逮到了如此能够疏解内心的热闹,哪能放过?痛快的答yīng

了后,几个急步走到了安嫔的身前,二话不说的拖拉着安嫔便扔在了太后的面前。

安嫔本就心虚不安,如今被林婉霞这用力的一推,脚下一个趔趄,直接跪坐在了太后的面前,一时间头发松散的落下,裙衫也偏了几分,很是狼狈不堪。

齐妃与蓝水件事情正一步步的按照着她们谋划的前行着,心里偷笑着瞥了一眼对方。

太后垂眼瞧了瞧地上已经身子开始颤抖的安嫔,朝着另一边的齐妃示意了一下,“齐妃去瞧瞧,看是不是你所丢的那枝朱钗。”

齐妃听闻,收敛起自己的偷笑,走到了安嫔的身前,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忽然惊讶的道,“安嫔,这朱钗为何在你的发上?”

安嫔见事情已经败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静默了半晌过后,终于是轻呢般的开了口,“是,是我捡的……”

随着安嫔的话音落下,下面看热闹的妃嫔们均是一副的惊讶不已,眼中无不是闪着讥嘲的笑意。

“捡的?”

“天啊,竟然是捡的,安嫔难道已经如此落魄了么?竟然靠着捡东西而活?”

“切,说是捡的只不过是为了好听而已,实jì

上是怎么来的,人家不说,咱们又哪里能清楚?”

面对这样的讥讽声四起,安嫔彻dǐ

的瘫软在了地上,虽然她很不想说实话,但是现在的状况她却是必须要说实话,不然若是一个不清不楚,要是让太后误以为这是她偷来的,事情就不是现在光是嘲讽这般的简单了。

齐妃见着安嫔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心里毫无半分的愧疚之意,不但没有可怜安嫔的无辜,更是假装惊讶的继xù

对着安嫔道,“安嫔,如果这只是平常的一支朱钗,我觉得不会如此刻意的寻找,奈何这是皇后娘娘亲自赠给我的,我又怎能说丢就丢?这事情若是没有个解释,我又怎么与皇后娘娘交代?”

皇后么?安嫔死心的闭上了眼睛,虽然齐妃没有将话说明,不过意思再明显不过,说白了就是让太后做主秉公处理。

太后并没打算将事情闹得有多大,毕竟自己是刚刚回宫,站在一边的林婉霞瞧出了太后的意思,唯恐天下不乱的忽然开了口,“太后奶奶,要我看这事啊可要严肃一点处理的好,毕竟新后初出入宫,若是这事一笔带过的话,怕是传到皇帝哥哥的耳朵里,会觉得太后奶奶偏心后宫老人啊。”

开口的话到了嘴边,被太后又咽了回去,她仔细一向林婉霞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再次看了看地上的安嫔,伸手唤来了站在两边的小太监,“安嫔有违宫规,打五个板子以儆效尤。”

这两个太监虽然岁数并不大,但已经跟在太后的身边有了一段的时间,对于给妃嫔用刑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点了头走到了安嫔的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安嫔拖出了慈宁殿。

到了现在,安嫔早就已经忘记了原有的挣扎,任由两名小太监将她架了出去,面对其他妃嫔带着有色的目光,心灰意冷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样子看在了齐妃的眼里,难免让齐妃暗自提起了神色,她如此这般做的目的只是想让安嫔对年莹喜怀恨在心,以此与年莹喜反目成仇,可她如今在安嫔的眼里并没有看见那原本应该存zài

的恨意,这使她难免有些担忧了起来。

眼看着安嫔被两个小太监拖拉了出去,齐妃转头对太后福了福身子,“太后轻容臣妾先行出去一趟可好?臣妾想先将那朱钗取回来。”

太后神色一凛,口气多少带了些许的硬朗,“齐妃你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何必得理不饶人?如今安嫔已然受罚,如果再这般的耿耿于怀,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太后误会,臣妾只是怕那朱钗有损。”齐妃笑容端庄,丝毫没有被太后训斥的难为情,“毕竟是皇后娘娘亲手赠送,若是此事传到了皇上那里,怕是多少要给臣妾一个不懂礼数的罪名了,毕竟……”她说着,忽而压低了些声音,抬眼若即若离的瞥着太后愈加阴沉的脸色,“现在的后宫,新皇后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太后听着齐妃的话,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下的座椅把手,过了好半晌,才淡淡的道了一声,“去吧。”没人知dào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多少的恨意,除了站在她面前的齐妃和她自己。

齐妃瞧着太后隐忍恨意的样子,很是满yì

,颔首转身带着蓝水走出了慈宁宫,站在门口等待着院子里安嫔身上正打着的板子结束。

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给年莹喜不断的树敌,等到年莹喜真zhèng

精疲力尽的时候,她在自己出手,亲自将年莹喜打入万丈深渊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不要问她为什么,因为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就算她永远都近不得他的身,也绝对不允许被其他的女人给抢了去。

狠么?她不觉得,和她以前所付出的种种相比,今日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

五个板子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两名用刑的小太监对于滚落下长凳的安嫔没有任何的反应,机械的拿着各自的棍子,甚至是连多看安嫔一眼都没有,直接转身的朝着慈宁宫走了进去,一心想着与太后汇报。

趴在地上的安嫔疼的连哭都用不出力qì

,她一点点挣扎的朝着前面的拱门处爬着,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能让自己尽快的回到自己的寝宫,从此再不出门。

一双绣着百合图案的绣花鞋,慢慢映入在了她的眼中,地上的安嫔费力的抬起了头,却是对上了齐妃温柔的微笑。

“他们下手可真够狠实的。”齐妃说着,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将安嫔散乱的头发拢了拢,随后双指一带,便将那朱钗摘了下来,“不过是一支朱钗,真不晓得皇后娘娘究竟为什么那么在意,不过这朱钗本来好好的就躺在我的首饰盒中,说来也是怪了,偏偏皇后娘娘走了以后这朱钗便没有了。”她说着,忽然神mì

了几分,“安嫔,你不是得罪了谁吧?”

安嫔完全沉浸在了齐妃设下的圈套当中,呆滞的回味着这些话里有话的言语,如果按照齐妃所说的话,那么这朱钗便是皇后派人故yì

仍在她门口的,可皇后为何要这般的与自己为难?她根本没和皇后有过什么的不愉快啊!

“哎!”齐妃撇着安嫔已经有了了然的神情,趁热打铁的叹气,“先是一个禧妃就这样的被取代了,说来这位新进宫的皇后娘娘还真是好手段,安嫔咱们也算是这宫中的老人了,我奉劝你一句,这事啊,你还是当想不清楚的为好。”她说完,不再等安嫔的反应,带着蓝水微笑转身,再次朝着慈宁殿的前厅走了去。

“娘娘,咱们做了这么多,您为何不将话直接给安嫔点透了,您就不怕安嫔反应不过来么?”蓝水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的侧眼睨着趴在远处地面上的安嫔。

在她看来,她们折腾的这一天都是为了晚上的这出戏准bèi

的,如果安嫔当真听不明白的话,那么她们的付出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你当安嫔傻么?她若是傻,又怎能在这宫里明哲保身的生存如此之久?”齐妃不紧不慢的凹陷进唇角的笑容,一派的淡定,“有些话说白了反而会让人感觉到疑惑,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最好,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也牵连不到我的身上。”

齐妃说的如此直白,蓝水自然是听懂了,她暗自称赞着齐妃精明的同时,难免为了曾经那个梦魇一般存zài

的真实,再次深深的担忧了起来。

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吹起了仍旧趴在地面上安嫔的裙角,她一直见着齐妃主仆两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才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目光,脑海中徘徊着齐妃刚刚那些挥之不去的话语,一颗本打算沉浸的心,终于被扭曲的燃气了滔天的恨意。

不能说她信任齐妃,只能说她怀疑的成分很少,因为齐妃和她一起在后宫几年,如果想要加害于她早就会动手,绝对不会等到今天才想起来她的存zài



握紧手下微刺掌心的绿草,安嫔的眼中是一种跨越过死亡的仇恨。

她在后宫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皇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既然她都无意,又何必怪她无情?横竖不过是一死罢了,而这次就算是死无葬身,她也绝对不能让年莹喜有安生的日子逍遥快活!

第二百零五章 失踪

初日的阳光缓缓升起,照耀的整个宣国皇宫的六黛宫顶似金粉所凝,亮而不浮,艳而不华。

伴随着一如既往早朝的名豪声吹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早起的芊芊听闻这悠远似钟的鸣号声,停下了脚下的步伐,闭目细闻着院子里一片的勃勃生机,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期待这样的日复一日,像是一种期盼,一种向往的一样,让她充满着无限可能的憧憬。

一位面生的宫女,小心试探的走进了凤栖宫的拱门,见院子里只站着芊芊,便怯生生的走了过来,“你可是凤栖宫的宫女?”

芊芊闻言,睁开眼睛,见面前同样穿着宫女服的女孩面色很是生涩,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你是哪个宫的?有什么事?”

小宫女听着芊芊的答案,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后也僵硬的扯出了一丝微笑,“我是共栖宫的宫女,我们主子说是想送皇后娘娘一件礼物当做见面礼,只是不知dào

该送什么好,如果你方便,可以随我前去一趟帮忙出出主意么?我们主子说了,如果选的好,是重重有赏的。”

芊芊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我们家小姐是个很随性的人,你回去转告安嫔主子一声,就说我们小姐不在乎那些表面的东西。”

小宫女没料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怔在了原地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芊芊正要转身去做手头上的事情,见这小宫女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不禁再次开了口,“怎么了?难道是我刚刚说的不清楚?”

“不是,不是。”小宫女连连摆手,很是为难的犹豫了半天,才哭求了起来,“这位姐姐,您就陪着奴婢走一趟吧,不然奴婢无法与主子交差啊!”

芊芊被小宫女的眼泪吓了一跳,“这也不至于哭啊!”她说着,掏出手帕递给了那小宫女,回头见了见已经朝着这边走来的碧荷,想了想拉起了那小宫女的手,“不就是去交个差么,我陪你去就是了。”

她想反正碧荷也是起来了,而且现在的活也不是很多,毕竟不是每个做奴婢的都能碰见像是她们家小姐那样的好主子,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推脱而让她人受了苦,她可是会不好受的。

小宫女见芊芊终于是同意了,破涕而笑的带着芊芊走出了凤栖宫的大门。

一心想着能帮她人解围的芊芊只想着速去速回,根本没有细心的察觉到,那小宫女眼中闪过的一丝歉意。

晌午的阳光逐渐的炎热了起来,从龙吟殿回来的年莹喜满身是汗的走进了凤栖宫的前厅。

六子与八宝正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见年莹喜回来了,刚忙双双上前,“主子,小姐,您回来了?”

“你俩这不是废话么?”年莹喜热的用手扇风,很是没有坐像的往着椅子上一靠,“可有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井水?”

听见年莹喜声音的紫蝶笑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将手里冰凉的井水递给了年莹喜,“就猜到了小姐晌午会回来,已经都准bèi

好了。”

“可不是,咱们就知dào

小姐放不下咱们。”随着紫蝶脚后出来的碧荷摇着扇子走到了年莹喜的身后,轻轻给她扇起了轻风。

“才一天的不见,都这么的会来事了,不错不错。”年莹喜哈哈的笑着,喝了几口凉到透心的井水,忽然惊讶的放下了杯子,转头巡视了一圈,疑惑了起来,“芊芊呢?”

八宝与六子听闻,摇了摇头,他们从今儿早上起来便没见过芊芊了。

紫蝶也是轻轻摆手,她早上去准bèi

院子里人的早饭,如今也是刚刚回来不久。

碧荷想了想,在众人的沉默中开了口,“早上我好像瞧见芊芊与一个小宫女一同出了门。”

“宫女?”年莹喜皱了下眉,“你可知dào

她是哪个宫的宫女?”

“不知dào

。”碧荷摇头,她起来的时候正好kàn

见芊芊出门,离得太远不说,等她走进院子,芊芊早就没了影子。

面对众人这样的答案,年莹喜豁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在这宫中她并没有和哪个妃嫔走过太过亲密,如果要是齐妃或者是于淑兰派人来的话,那么就算是间隔的再远,碧荷也是会认出来的。

迈步朝着屋外走去,年莹喜对着屋檐上那个挺拔的人影大吼了一声,“墨修,你给我下来!”

墨修应声落下房檐,平稳无声的站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你可有看见芊芊去了哪里?”

墨修点了点头,“早上共栖宫的宫女将芊芊给叫走了,那宫女眸中闪躲惊慌,想来是受了某人不善的指使前来。”

共栖宫?年莹喜拧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共栖宫是安嫔的寝宫,可安嫔好端端的为何会派人过来找芊芊?这般的一想,年莹喜便更加的不安了起来。

“小姐,不然咱们去一趟共栖宫?”紫蝶见着年莹喜脸上的愁云不散,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开了口。

年莹喜正要点头,只见于淑兰带着齐嬷嬷匆匆忙忙的走进了院子,还没等年莹喜开口,于淑兰便先行道,“我早上路过共栖宫的时候,听闻那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喊叫声,听着很像芊芊的声音,我回到院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便带着齐嬷嬷过来瞧瞧。”

“小姐!”如此一听,碧荷忍不住了,“那安嫔将芊芊带走,是对芊芊用刑了?”

“这么说,芊芊当真被安嫔给带走了?”于淑兰听着碧荷的喊叫,也是惊了一下,转目朝着年莹喜看了去,“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与安嫔有过节了?”

“有没有过节芊芊已经被安嫔带走了,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共栖宫了。”年莹喜说着,拉住了于淑兰的手,“不过我担心这只是安嫔的调虎离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凤栖宫的人就交给你了。”怎么说于淑兰脑袋上还顶着司南王妃的头衔,后宫中只要是贵妃以下的嫔妃,都是要敬重她三分的。

于淑兰握紧她的手,眼中满满的担忧,“这里的人你不需担心,只是既然现在的安嫔既然敢这般的明目张胆,明显就是破釜沉舟,你自己一个人去当真没问题么?”

“是啊小姐。”碧荷等人也是不放心,争前恐后的挤了过来,“小姐,让咱们陪着您一起去吧。”

“你们去我还要顾及着你们,都给我消停的留在这里。”年莹喜口中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便要朝着门口走去。

“主子。”墨修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让属下陪着您去。”

“放开!”年莹喜停在原地,转头冰冷的直视着墨修,“墨修,你既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芊芊被人带走,为何不能亲眼看着我跳进火海?”

到了现在,年莹喜说不怪墨修是不可能的,在这些人当中,墨修的武功和意识是最高最强的,她之所以去龙吟殿时将墨修留在了凤栖宫,为的就是让他能保护着大家的安全,如今他竟然看着芊芊被带走而无动于衷到了现在,况且刚刚他自己也说了,那宫女是来者不善。

眼下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她真的很想一拳乎子他冷漠的俊脸上。

“……”墨修沉默了下去,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年莹喜,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年莹喜越是看他这样的冷漠,越是气不打一处来,顾忌着时间,不敢再过耽搁,只是在转身之际,扬长下一句话,“墨修,如果芊芊能过活着被我带回来,这次的事情便算了,如果芊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以后也不用再叫我主子了。”

墨修强硬的身形为之一振,随后不发一语的抬步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于淑兰等人一边担忧着独自前去的年莹喜,一边担忧着不知去了哪里的墨修,一时间除了叹气之外,不知dào

还能做些什么。

宣国皇宫,慈宁殿。

“太后奶奶,您说皇帝哥哥究竟是看上她什么了?为何非要让她当皇后?难道就是为了她长的好kàn

么?”一夜未睡的林婉霞蹲在太后的面前,撒娇一般的抱怨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要礼节没礼节,要尊贵没尊贵的女人怎么就当了皇后,这口气堵了她整整的一个晚上,使得她是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摸了摸林婉霞的发顶,太后闭目施施然,“你可是吃味了?”

林婉霞一愣,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语气更加的甜腻娇柔,“太后奶奶,我喜欢皇帝哥哥这么久,如今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怎么能舒服?”

太后微微叹息,轻幽的睁开了双眸,其实她也是希望林婉霞成为皇后的,这样不但能更加的握住宣逸宁,更是可以让那个人不再那么的悠哉,只是现在突然出现了年莹喜这个人物,确实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太后……!”跟在太后身边服侍着太后起居饮食的大宫女含溪走了进来,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刚刚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安嫔扣押了凤栖宫的宫女,正在共栖宫里动用私行。”

“恩?”太后微微蹙眉,不过仅是转眼之际便神色如常,“派几个灵快点的去看着动静,不必阻拦。”

第二百零六章 营救

宣国皇宫,共栖宫。

装饰静素的前厅之中,安嫔悠哉的喝着手中的热茶,任由自己的面前发出阵阵女子嚎叫似的哭喊,她像是闻所未闻一般的唇角挂笑。

又是一根沾了灼热蜡滴的银针刺进了地上芊芊的膝盖弯中,芊芊忍着钻心的刺痛,咬破出了自己的双唇,抬头直直的凝视着面前高坐的安嫔,眼中是视死的决绝,“你有能耐为何不杀了我?”

“杀了你?呵呵……”安嫔饶有余味的发出轻笑,“杀了你如何能掉来大鱼?”

“你什么意思?”芊芊不懂,或者说她被用刑到了现在,也不懂自己为何走了这一遭的皮肉之苦。

她早上跟随着那个小宫女进了共栖宫的大门,才迈过门槛,便感觉自己的后脑一疼,随即双眼便黑了下去,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安嫔便开始吩咐着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往她的身上扎着烧过拉住的银针,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安嫔却只字未提。

“跟在那么精明的主子身边,怎么一点脑子也没长?”安嫔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晃动着身子的走到了芊芊的面前,微微弯腰捏起她的下巴,笑容里凝固的是化不开的敌仇,“如今你所遭受的罪,不过是一些开胃的小菜罢了,等你的主子来救你时,用在你主子身上的那些,才是今儿真zhèng

的主菜!”

“为什么?”芊芊不懂,“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为何?”

“为什么?哈哈……”安嫔大笑着起身,眼角中笑出了泪光,“我也很想知dào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受宠,为什么我不是皇后!”

“疯子!”如此一听,芊芊开口便呸了安嫔一口,随后闭上眼睛,不打算再与安嫔多说一句话,宫中羡慕她家小姐的人多了去了,她又何必与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理论?再说她家小姐今日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汗水所收获的,这些只懂得怨天尤人的人,又岂会明白?

到了现在,她根本不奢求安嫔会放了自己,相反的,她希望安嫔可以错手杀了自己,因为只有这样,等年莹喜赶到的时候,安嫔才没有了威胁她的把柄。

芊芊的放弃挣扎和直白的忽视,彻dǐ

的激怒了已经没有理智可谈的安嫔,她唇挂狠厉的直接从身边嬷嬷的手上取出一把银针,毫不留情的全部刺进了芊芊的脖颈上。

“啊……!”芊芊疼的冷汗滴落,可饶是这样,她仍旧是紧紧闭着自己的双目。

站在角落边上的小宫女怜悯又不安的紧紧盯着被用刑的芊芊,紧张的双手死死的抠在一起,她很想帮一帮芊芊,可她却是敢想而不敢言。

安嫔从昨儿晚上回来,便将她们都叫了去,扔出了所有的首饰与银子,为的就是将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位宫女骗过来,她们当中自然是有许多胆小不敢的人不肯答yīng

,而安嫔不但是杀了她们以儆效尤,更是将她们的尸体仍进了深井之中,让她们就算是死了也不得超生。

宫中枉死的魂魄太多了,妃嫔处死奴婢奴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她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为了保命,只能答yīng

了安嫔的吩咐,变相与皇后娘娘作对,她们虽然每个人都在后怕,但为了苟且偷生,只能选择多活一日是一日。

“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大力从外面撞开,随着阳光的进入,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打横着身子飞进了屋子,毫无还手余地的摔在了屋子的一处角落。

刚刚还内疚的小宫女一个激灵,抬眼朝着门外看去,只见一抹带着浓重煞气的纤细身影背对着阳光迈步而进,随着那个影子逐渐清晰在众人的眼前,本就胆小的宫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呦!这不是皇后娘娘么?”安嫔面对冲进来的年莹喜根本没有半点的慌张,反而是笑的一派从容,“皇后娘娘还真是好速度,竟然比我预计的要快上许多啊!”

年莹喜根本没有功夫搭理站在那里说着风凉话的安嫔,她提着裙子直接走到了芊芊的身前,余光见芊芊左右两边的两个老嬷嬷手中还拿着银针,登时隐忍不住心中刺痛的震怒,伸出双手分别拉住她们二人的胳膊,使劲的向着两边一拧,便顺着力qì

的将她们仍推在了地上。

这两个老嬷嬷只听闻‘嘎嘣’一声,跟着便发xiàn

了自己的手臂错位的再无法动弹,带着惊恐与惧怕,倒在地上的二人‘哼哼唧唧’的开始磕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年莹喜无视于耳边痛苦的求饶,赶紧蹲下身子查看着芊芊的伤势,恍惚中感觉到她气息的芊芊慢慢睁开双眼,当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时,微微扯起唇角露出一丝放心的微笑,“小姐,您来了?”她很想不让自己在年莹喜的面前表现的那么狼狈,她很想让年莹喜不要为自己担心,可她的身子实在是疼痛的难以忍受,就算她强勾起笑意,可她却怎么也掩饰不掉眼角滴落下来的大颗大颗的泪珠。

“芊芊对不起,我来晚了。”年莹喜说着,擦拭点了她眼角的泪珠,顺手握住她的脉搏轻轻一探,刚刚才松懈下来的神情,再次变得锋利了起来。

她虽然对于医学不是堪称精湛,但是对于简单的脉象走动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来个一二,如今芊芊的脉象忽快忽慢,且时不时的跳动猛烈,这般紊乱的脉象,她敢肯定,安嫔一定是对芊芊下毒了。

安嫔瞧着年莹喜凛起来的目光,笑着再次端起了茶杯,“看来不用我说,想必皇后娘娘已经清楚了才是。”

果然啊!年莹喜抱着芊芊直起身子,冷冷的看着悠哉喝茶的安嫔,“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安嫔这般的有把握,就证明芊芊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她现在不能用武力解决问题,不然到时候安嫔真的来个同归于尽,芊芊便成了无辜的陪葬品。

她已经莫名占据了她的身子,又怎能再让她因为自己而葬送了性命?

安嫔满yì

的微笑,转眼吩咐着地上还在求情的两个老嬷嬷,“你们两个,去把我里屋准bèi

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拿出来。”

地上的两名老嬷嬷胳膊疼的揪心,不过想着昨儿晚上被扔进深井里的那几个宫女,还是畏畏缩缩的站起了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里屋走了去。

芊芊不知dào

这是怎么了,但是她知dào

年莹喜有着比男儿还硬朗的心,从来都不会委身求全,所以面对这般与安嫔谈和的年莹喜,她难免疑惑,“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对着芊芊担忧又不想连累自己的双眼,年莹喜只是委婉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睛,轻柔的像是哄着孩子,“没事,我这是苦肉计而已,一会要是太血腥了,记得闭上眼睛,不然以后做恶梦可不要怪我。”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两个老嬷嬷抬着一个像是木盆一样的东西走了出来,费力的放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不敢抬眼看年莹喜神情的匆匆闪到了一边。

年莹喜顺着脚下一股传来的一阵寒气低了头,豁然入眼的竟然是满满的半桶冰块,那些冰块似乎刚刚从冰窖中取出,上面还带着冷热交替的寒霜。

“听闻夏季里冰块是最为珍贵的,不过为了能让皇后娘娘做一把冰美人,我也倒是不觉得可惜。”安嫔说着,走到年莹喜的面前,直视着年莹喜平静的眼,挑眉一笑,“皇后娘娘请脱了鞋袜进去好好享受这般难得的清爽,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才是。”

“小姐……不可啊!”芊芊听了,猛的瞪圆了双眼,现在就算是夏天,但女子的双脚又怎能受冰寒之冻?落下来饿毛病可是一辈子的遭罪。

安嫔听后,没等年莹喜开口,直接挥手一巴掌打在了芊芊的面颊上,“不过是区区一个卑贱的奴才,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芊芊被打的趴在了地上,再次起身时,唇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水,可饶是这样,她扔然使劲的拉住了年莹喜的袖子,满眼的恳求,“小姐,不要啊……”

面对芊芊的阻拦,年莹喜仍旧是保持着微笑,轻轻掰开芊芊泛着青筋的小手,慢慢的脱掉了自己的鞋袜,“反正我也是觉得热了,这样刚刚好。”她说着,赤足走进了木盆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由着脚尖直达进了心脏。

“还真是一位好主子,我倒要瞧瞧你能笑到几时。”安嫔见不得年莹喜那总是一派从容的模样,转身打开身边的香炉,用银剪从里面夹出了一块烧的通红的香碳,在所有人惊慌与后怕的目光中,好不迟疑的扔进了年莹喜赤足站立的冰块之中。

‘刺啦’一声,是滚烫的香碳碰触到冰块发出的溶灭声,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脚背猛地一下灼热,随后便是冷热交替的疼痛,这种疼痛像是在她的血管里灌了一半的冰火一般涌进她的心脏,冰火交加的反复煎熬着她所有的神经。

没过多久,这种极致的疼痛让她渐渐的麻木了下来,分不清了到底是被被冻得疼,还是被烫得痛。

第二百零七章 设计

酉时一刻,夕阳乍现,凤栖宫内一片沉闷的安静。

于淑兰等人坐在前厅中,沉默地各自揣着同一种的担忧,每个人地脸上都是凝重一片。

“咱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小姐眼看着都离开一天了,到现在连个动静都没有。”坐不住板凳的六子心急的红了脸,一拳打在身侧的柱子上,眼中是焦急过度的担忧。

“不然我们也去共栖宫?”碧荷跟着起身,作势要走,她可以说是这些人当中最为担心的一个人,一边担心着还不曾回来的年莹喜和芊芊,一边忧虑着年莹喜临走时的那番话,而最主要的是,她更是畏惧与余悸着另一边的于淑兰和齐嬷嬷。

但饶是这样,她还是壮着胆子的开了口,因为她实在是不想让墨修走。

“不可。”紫蝶上前挡住了碧荷的去路,眼中沉着地是强撑的冷静,“既然小姐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就说明此事并不那么简单,连小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去了又能干吗?难道是去给小姐添乱么?”

碧荷一听,也是觉得紫蝶的话有理,忍住了心中的焦急,闪着泪花的停在了原地。

“不然咱们去找齐妃娘娘?”一直没开口的八宝眼前一亮,“齐妃娘娘不是一向与咱们主子关系要好么?这事找她,她一定会帮着咱们想办法的。”

紫蝶听了,略微的点了点头,齐妃虽然与她们家小姐算不上关系密切,但在这宫中经常走动的也就她们二人,如今她们家小姐有难,想来齐妃就算是不全力以赴,也多少会从中伸出一些援手的才是。

其他的几个人见紫蝶终于是点了头,心中豁然出现了一丝的明亮,大家纷纷起身的朝着门口欲行,却在还没迈出步伐的时候,被另外的一道话语给拦了下来,“不可,这件事情不可以惊动齐妃。”

“为何?”六子由于过于着急,回头的口气多少带了些不耐烦,他看着仍旧坐在椅子上的于淑兰,就差竖起眼睛的怒瞪了。

他家小姐出事到了现在,这位司南王妃不急不慢的在她们这里坐到了现在,一句话不说,一个主意不出也就算了,现在他们要去帮小姐,她还从中阻拦,他真是想不明白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与这一一位薄情的女人当友人。

面对着众人回眸质疑的视线,齐嬷嬷呆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家的主子会阻拦住众人的脚步,诧异的垂头朝着于淑兰看去,满心的担忧与不安,难道她家的主子与皇后娘娘还没有尽释前嫌?

于淑兰自然是看得出其他人对自己怀疑的态度,只是就算受他人的怀疑,今儿这事她也是要阻拦的。

她可没忘记那日齐妃看着年莹喜的表情,那刻骨的恨意虽然隐藏的很好,但终究是没能逃得出她的眼睛。

而现在年莹喜出事,都还不清楚是不是与齐妃有关系,如果就这么贸然前去的话,也许是害了年莹喜也说不定。

“既然安嫔敢对你们家小姐下手,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bèi

,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了,那么岂能是一个妃嫔能够从中阻拦的了的?”于淑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慢,让她们听得清楚,“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不可收拾,不如你们去找皇上,虽然后宫的事情皇上轻易不会插手,但有关着皇后的安危,想必皇上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才是。”

几个人听完于淑兰的话,难免怔在了原地,最先反应过来的紫蝶深思熟虑之后,点了点头,“司南王妃说的没错,这事找齐妃不如找皇上来的有用,咱们现在就集体去找皇上。”

“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碧荷说着,拉起紫蝶便朝着门外走了去,八宝与六子跟随其后,一起匆匆的离开了前厅。

在她们所有人迈过门槛的一刹那,碧荷轻轻的回了下眸子,朝着于淑兰报以了一丝单纯的微笑。

现在的于淑兰当真与以前的于淑兰判若两人了,虽然她对自己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但如果她真的能从过去的漩涡中走出来的话,那么自己愿意与她尽释前嫌。

为了于淑兰,也为了自己,因为她记得小姐说过,恨别人不过是在惩罚着自己……

见人都走了,一直没说话的齐嬷嬷叹了口气,“王妃……”

“你是怕我害皇后娘娘?放心,我不会再像是从前那般的不分事理了。”没等她把话说完,于淑兰便是笑了起来,虽然只是轻轻的勾起唇角,但这笑里却是凝着解脱后的开阔,“如果我要是不阻拦住他们去找齐妃的脚步,那才是害了他们。”

“王妃这话说的可深了些,老奴以为王妃是见到了碧荷,所以才……”齐嬷嬷眼睛转了几转,仍是无法理解于淑兰的话,在她看来,那晚吃火锅的时候,齐妃温婉大方,有礼有节,现在找齐妃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齐嬷嬷,齐妃很像那时在司南王府时候的我,所以对于她的心思,我不可能看错的。”于淑兰说着,站起了身子,“只不过她却是比我还要懂得伪装的隐忍啊。”迈步朝着门口走去,她想了想又道,“至于碧荷,已经都过去了,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在皇后的身边她感觉到幸福,那么我愿意装作什么都不曾看见。”

瞧着她往门口走去的步伐,齐嬷嬷赶紧跟上,“王妃这是打算去哪里?”

“珍宝斋。”于淑兰笑着卖出门槛,迎着深黄色的落日,双眸幽深了起来,她现在能做的很少,因为她虽然还顶着个王妃的头衔,但实则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如今紫蝶她们这般鲁莽的去找皇上,若是被齐妃知dào

了从中作梗,事情就变得不妙了,所以她必须要赶去珍宝斋,想尽办法的拖住齐妃的脚步。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年莹喜有办法能够化险为夷吧……

宣国皇宫,御书房。

桂禄海安静的守在门口,余光忽然见一列队伍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放眼一瞧竟然是太后带着林婉霞蹬上了台阶,心里虽是诧异,脚下却是不敢耽搁的上前问安,“太后安好。”

“恩,皇上可是在里面?”太后微微抬手,示意桂禄海起身。

“在是在,不过……”桂禄海的话说道了一半,不禁犯起了难,皇上虽然有过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可现在他面前站的是太后啊,这话他还真不知dào

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太后见桂禄海这般的为难,知dào

定是宣逸宁提前有了交代不让人打搅,不过惦记着自己心里的事情,她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蹭过桂禄海的身边,伸手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桂禄海没想到太后说进就要进,转身便要阻拦,却被留在门口的林婉霞阻拦了下来。

“桂公公,太后这般的着急,自然是有重yào

的事情与我皇帝哥哥商谈,若是你耽误了,可担当的起么?”

桂禄海已经张开的嘴巴闭了起来,看着林婉霞不善的笑容,点头走回到了台阶前,不再上前阻拦,他虽然根本不信太后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与皇上商议,不过既然林婉霞这般的说,他也不好再多言,倒不是怕打扰了皇上的清净,而是怕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小祖宗。

她可是太后身边的心肝宝贝,若是她朝着太后的耳边吹几下风,他可是要是不了兜着走啊!

御书房内,安静一如既往。

走进门槛的太后见宣逸宁仍在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折,倒也不上前打扰,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漫不经心的喝起了桌子上的茶水。

眼下安嫔正逼着年莹喜用刑,本就不想让年莹喜坐稳皇后位子的她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等着左手渔翁之利。

而她这趟的前来就是为了阻止着凤栖宫那些人求救的脚步,只要这事惊动不到皇上,她便任由着安嫔折腾,到时候无论安嫔把年莹喜是弄死了还是弄残了,她只需再对外按照宫法惩治安嫔便可。

宣国不可能留下一位有残疾的皇后母仪天下,所以这事怎么看都是她一箭双雕。

正批阅奏折的宣逸宁不经意的抬起了双眸,睨见太后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中不知怎么的忽然窒了一下,怕是被太后看见他的视线,随即收回目光,可继xù

盯在奏折上看着那些文字的他,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太后见了宣逸宁微微敛起的长眉,精明的双眼一转,随后淡淡的开了口,“是哀家打扰到了皇帝么?”

“怎么会。”宣逸宁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坐到了太后的身边,“刚巧朕还有事要找太后。”

“恩?有什么事情皇帝还要与哀家商议?这可倒是稀奇了。”太后抿唇温和的笑着,看着外面逐渐落下的日头,眉眼也跟着眯了起来。

“燕国想要与宣国和亲,但是宣国在任的王爷只有平湖王爷有这个条件,只是现在平湖王爷平定边关,怕是一时半会无法抽身赶回。”

“难道皇上没有意愿将燕国的公主娶进宫么?”太后微微睁开双眼,露出试探的光,“据哀家所知,燕国一直与白国势不两立,若是皇帝能够与燕国公主和亲,想必要比用王爷来和亲诚恳的多啊!”

第二百零八章 阻挠

宣逸宁自然是知dào

自己和亲要比用其他王爷和亲来的好一些,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毕竟庞大的后宫中不差那么一个半个的女人。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犹豫。

太后见出了他的犹豫不决,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狠决的杀意,一个国家的皇帝脸上怎么能出现如此拿不定主意的表情?看来不单单的为了她自己,就算了为了整个的宣国,她也不能对年莹喜手下留情了。

门外的桂禄海根本不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像是无聊的张望着远处的景色,实则心里却祈祷天祈祷地的希望太后与林婉霞赶紧离开。

忽然,他眼睛一亮,见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兴高采烈的下了台阶,可待他看地仔细之后,恨不得转身就走,他本以为来的这几个人是来帮自己开脱的,可如今这么一看,苦了脸,心道了一声: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又来了。

碧荷大老远的便瞧见了桂禄海,拉着紫蝶忙跑了过去,“桂,桂公公,皇上,皇上可是在御书房?”

到了此时,桂禄海才发xiàn

凤栖宫所有伺候的人好像都赶了过来,见这架势,他知dào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倒也不耽搁,“没错,皇上是在里面呢。”

八宝一听,心急的拉着六子一起跪了下去,“桂公公,劳烦您给咱们通报一声皇上吧,皇后娘娘她出……”

“出什么出?一群没眼力价的奴才,不知dào

我皇上哥哥最讨厌别人喧哗么?”还没等八宝把话说完,林婉霞心知肚明的走下了台阶。

桂禄海见林婉霞走了过来,不敢愉悦的后退了一步,站在了一边,现在有林婉霞在这里,还轮不到他来开口。

紫蝶等人根本就不认识林婉霞,唯独在宫中长大的八宝认识,八宝虽然知dào

这林婉霞一向是两面三刀的人,可仍旧是撞着胆子的开了口,“郡主安好,奴才是当真有事才来拜见皇上的,还望郡主体谅,能让奴才们见一见皇上。”

“见皇上?呵呵……”林婉霞冷冷的一笑,抬起脚便踹在了八宝的胸口上,“皇上哪里是你们这群个奴才能见的?我不过是陪着太后奶奶几时的不在宫中,这宫里的奴才还真是越来越每个规矩了。”

“八宝!”

“八宝你怎么样?”

紫蝶等人赶忙上前将八宝给搀扶了起来,一边查看着他的伤势,一边七嘴八舌的与林婉霞求饶着。

林婉霞对这些求饶声充耳不闻,直接唤来了跟在自己后的两个宫侍,“将这些个没规矩的人带到慎刑司去,就说是冲撞了皇上,然他们治治他们身上那股子的野蛮劲。”

紫蝶见事情不好,知dào

他们现在是难逃其究,抬眼四下的大量了一番,忽然扯起脖子的喊了起来,“来人啊!有人吗?有人要草菅人命啊!”

她这喊声,不但是让林婉霞变了脸色,更是惊到了碧荷与八宝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向最为委婉的紫蝶也有这么不在乎身份和礼节的时候,一时间都是愣在了原地的不知dào

该作何反应。

桂禄海瞧着凤栖宫这些人地架势,脸上也是凝重了起来,按道理来说,凤栖宫的人虽然都是跟着新皇后一起进宫的,但是他们却是一直遵守着宫中的规矩,而且从不刻意仗着皇后的气势欺压别人,而现如今连最温柔的紫蝶都这般的没了分寸,这让他不得不将事情往深处去想。

回头看了看台阶上面紧闭的房门,桂禄海想了想开始朝着台阶后退起了步伐,虽然他懂得在宫中要想要明哲保身,就不能多管闲事,但他不知怎么,对这位新皇后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可能是她与自己示威的同时还不忘为着自己考虑,可能是她不服皇宫管制却又总是无微不至顾忌着身边人的那颗炙热的心吧……

这边抓人抓的热火朝天,那边桂禄海趁乱的想要去将此事禀告给皇上,一时间御书房的台阶下面热闹的炸了锅,走过路过的太监宫女无不是偷偷的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都反了么?大白天的闹什么呢?”一声清脆的孩童厉吼响彻在了嘈杂的声响之上,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吵杂不堪的台阶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婉霞顺着声音望去,见着那走过来的小人儿,才刚还拧紧的眉头瞬间舒展,带起一丝热情的笑容,朝着来人走了过去,“这不是平安么!真是好久没见着了。”

平安一脸正色的带着两个小太监停住了脚步,见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卖笑的林婉霞,不耐烦的扬眉,“放肆!平安可是你叫的?”

虽然平安与林婉霞一个是君王,一个是君主,但平安毕竟是大皇子的所出,自然是要比林婉霞这种官僚世家出生的地位高上许多。

不过这事倒也不是那么重yào

,到底平安与林婉霞在辈分上是平等的,不过平安从记事开始便瞧着这个林婉霞不顺眼,一直这么多年,他对林婉霞始终也没有个善意的态度。

林婉霞没料到平安对着众人如此的不给自己的面子,冷下了笑容的同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平安君王。”

“恩。”平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给了林婉霞回答,转眼瞧着已经被两名宫侍五花大绑的众人,拧起了姣好的淡眉,“这是怎么了?”

紫蝶上次在龙吟殿的时候见过平安,虽然当时只是拿平安当个孩子般的看,可是现在,她清楚,平安是她们所有人唯一的救星。

“平安君王!”紫蝶说着,先行卯足力qì

的朝着地面磕了个头,“皇后娘娘去共栖宫差不多一天了,奴婢们始终也不见皇后回来,心里怎么都是放心不下,可奴婢们实在是没那个权力擅闯共栖宫,所以只能过来请求皇上,可是……”说到最后,她双眼轻轻扫视了一下站在平安身边的林婉霞。

就算紫蝶没有把话说完,平安也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人虽然小,但却是极为聪明的,只是紫蝶的一个眼神,他便是知dào

一定是林婉霞在从中作梗,拦着她们不让她们去见他皇叔叔。

只是平安知dào

是知dào

,但他并不能正面的去责怪林婉霞,毕竟林婉霞还有太后那么一个有力的靠山,他也不想是因为这事让自己的皇叔叔为难。

不过……不能正面对峙,不代表不能暗着玩些小手段,反正只要是将林婉霞这个挡门狗给弄走就好。

如此想着,平安忽然抬头仔细的盯着林婉霞的头顶上看,“咦?真是奇怪了。”

林婉霞本来就让平安顶的心里不舒服,如今见平安先和自己的开了口,口气很是生硬的嗤了一声,“平安君王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你们两个见着是不是也很奇怪?”平安并不理会林婉霞,而是转头询问起了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小太监。

这两名小太监跟在平安的身边也很长时间了,自然是明白平安的意思,顺着平安手指的指向,均是点了点头,跟着附和着,“郡王要是不说,奴才们还真是没看出来,现在这么仔细一瞧,还真是很不一样。”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六子等人也是朝着林婉霞的头顶上望了过去,可他们是左看右看,怎么都没瞧出那梳理着整齐的发鬓上,有什么地方是奇怪的。

林婉霞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心里到底是嘀咕了起来,伸手便朝着自己的发顶摸了去。

趁着此时,平安忽然对着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颜色,那小太监心神领会无声无息的走到了林婉霞的身后,直接将手里刚刚陪着平安玩耍时抓到的一只飞虫,扔进了林婉霞的衣领里。

眼看着那飞虫钻进了林婉霞的衣衫,平安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再次开了口,“怪不得不一样,原来是阳光晃的。”

“平安郡王,您到底在说什么!”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林婉霞怒然转身,瞪着眼前的平安,不过就是一个不争气皇子的遗孤而已,她可没这个时间陪着他在这里瞎耽误。

“我在说飞虫啊!”平安眼中含笑,指了指林婉霞的衣领,“不过本王估计你是看不到了,因为那虫子已经钻进你的衣服里了。”

“什么!”林婉霞瞪圆了眼睛,刚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领,猛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上爬着,这一发xiàn

让她慌乱了阵脚,哪里还顾得上紫蝶等人?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没命的跑远了。

平安见林婉霞跑远了,转眼便收起了眼中的笑意,转头对着六子等人看了一圈,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其中只有一个人能跟本王进御书房。”

六子想了想,指着身边的紫蝶,“紫蝶姑娘还是你跟着平安郡王进去吧,我们怕是说不明白,反倒是耽误了救出小姐的时辰。”

紫蝶知dào

时间紧迫,倒也不推脱,起身直接走到了平安的身边,镇定的道,“奴婢跟着郡王去见皇上。”

“你……在流血。”平安瞧着紫蝶额头上留下的红丝,一脸的担忧,“不如换一个吧。”

“不用。”紫蝶说着,伸手抹去了留下面颊的鲜血,对着平安微微一笑,“现在好了。”

“……”平安无语的张张了嘴,不再说什么的带着紫蝶蹬上了台阶,待他下次见到他的皇嫂嫂,一定好好的问问,这些个不要命的跟班们,都是从哪里挖来的。

第二百零九章 千钧一发

宣国皇宫,共栖宫。

冷热交替的空气中,充斥着香碳不断点燃又熄灭的焦干味。

“呜呜……呜呜……”已经连哭喊都没有力qì

的芊芊趴在地上轻轻的哽咽着。

一直拦着芊芊的小宫女不知dào

是被芊芊的泪水所动容,还是终究被亏欠战胜了心理的那份自私,慢慢的松开了抓着芊芊衣服上的双手,直起了身子。

得到自由的芊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赶忙想要起身过去查看昏迷在地面上的年莹喜,奈何她的双腿早已脱力的无法站起,不过饶是如此,芊芊仍旧不死心,她用自己的双手死死的抠着地面,一点点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爬了过去。

“芊芊,你这么懦弱早晚是会被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欺负死的。”

“芊芊,你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愿意陪在我身边的人,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会一辈子拉着你在身边。”

“芊芊,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的原谅你,因为我们答yīng

过彼此,要在这乱世上不离不弃。”

“芊芊……芊芊……”

芊芊每每朝着年莹喜靠近一点,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幅她们曾经相处相容的画面,那些看似简单的画面,从来没让她感觉过是这般的温馨。

“小姐……”她终于爬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咬牙忍痛的伸手轻轻握住年莹喜的手,当她感觉着年莹喜渐渐凉却的手心时,心中像是某种坚固的信仰轰然坍塌,只剩下了她最为歇斯底里的嘶吼,“不要……!小姐,不要丢下我……!我们说好的,要不离不弃的……”

周围的几个嬷嬷与那名小宫女见着这样的场景,都是不忍再看的别过了眼睛,她们也很同情这对主仆,只是她们也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呦!我不过是才刚去用个膳的功夫,怎么还在这里演上哭戏了?”去而复返的安嫔迈步走了进来,在路过年莹喜身边的时候,伸脚提了提她的肩膀,见年莹喜已全无反应,转头对着那两个老嬷嬷吩咐着,“去外面给我打盆凉水来,再给我烧一锅的热水。”

两名老嬷嬷见这安嫔如今已经不知dào

什么是害pà

了,根本不敢多嘴,看了看地面上的芊芊与年莹喜,巴巴的迈着步子走出了屋子。

“安嫔!你有什么本事冲我来!不要折mó

我家小姐!”芊芊豁然抬眼,红肿着双眸瞪着刚刚坐在椅子上的安嫔。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问这其中的因由了,如果这次算是天灾人祸的话,那么她愿意与年莹喜一起承受,就像她以前说的那样,绝不抛弃,绝不苟活。

“呵呵……冲着你来?哈哈……”安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看着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芊芊,“看在你这么心疼你主子的份上,我便老实的告sù

你,你主子之所以这般的愿打愿挨,完全是在顾虑着你身体里的那颗毒药。”

“什么毒药?”芊芊的心一紧。

“哦对了,你还不知dào

。”安嫔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仍在了芊芊的面前,“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我派人给你吃了点东西,你家主子见你脉象紊乱,便当你是中毒的任由我动手,实不知那药丸不过是用之兰草做的亢奋丸而已,你说说你家主子是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哈哈……”

“你!你无耻……!”芊芊咬牙,握紧年莹喜的手,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伴随着安嫔没有形象可谈的放荡大笑,两个老嬷嬷端着一盆凉水走了回来,安嫔见状,伸出兰花指,指了指地上的年莹喜,“给我将她泼醒!”

这两名老嬷嬷抖了抖手,垂眼看着地上的年莹喜怎么也下不去手。

“怎么,难道你们两个也想尝尝那深井的滋味么?”安嫔见状,登时立起了眼眸,她今日既然敢对年莹喜出手,就没打算要停手,反正里外逃不出一个死字,她宁愿拉着年莹喜与自己一同消失在这后宫之中。

两名老嬷嬷到底是贪生怕死之人,经由安嫔这么一下,当即不敢再迟疑的将透心凉的井水,一股脑的朝着年莹喜兜头兜脸的泼了下去。

阻拦不住两人的芊芊怕年莹喜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想都没想的便使出全力的趴在了年莹喜的身上,帮着她挡着那巨大的水流。

‘哗啦……!’在水流的冲刷下,芊芊的呛的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昏迷的年莹喜在芊芊的狠咳声中逐恢复了意识,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待过了片刻的功夫,才算是彻dǐ

清晰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芊芊喜出望外。

年莹喜吃力的支起脖子,见芊芊浑身是水的趴在自己的身前,满目的担忧,“傻丫头,快起来,你受不得凉水的。”

“小姐啊……!”感受着她冰凉手指带来的触碰,芊芊嚎啕大哭了起来,“你怎么到现在还想着我?我身上的根本不是毒药,小姐您走吧……!根本没必要来救我的。”

她了解年莹喜的本事,她知dào

如果不带着她一个累赘的话,年莹喜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一定有办法能逃走的。

“不是毒药么?”年莹喜轻轻的松了口气,伸手将芊芊紧紧的抱在怀里,温柔且缓慢的道了一声,“我不会走,我们说好不离不弃的不是吗?”她摸着芊芊滴着水珠的发丝,唇角挂起了轻松的笑容,其实如果她冷静下来,也是能发xiàn

芊芊吃下的根本不是毒药,只是人命关天,她又怎能赌得起?

她说过,她不允许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受伤,这是她的倔强,最后不气馁的倔强。

“醒了是么?那咱们继xù

吧。”安嫔笑着伸出手臂,指着身边的小宫女,“去把烧开的水给我提来。”

小宫女点了点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你还想干嘛?”芊芊带着泪光的回头,第一次习惯于懦弱的她,伸展开自己的手臂,将年莹喜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干嘛?看着你们主仆俩受了热水,我这心里好不安啊,现在自然是让你们温暖些了。”安嫔笑的温柔得体,说出的话像是吃饭一样的简单。

芊芊浑身僵硬了起来,她就算是再傻,也能明白安嫔话语之中的意思。

年莹喜现在被安嫔折mó

着地哪哪都疼,她实在是懒得挣扎,鼓了鼓气,她躺在地上淡淡的开了口,“安嫔,我一向不怕死,但死之前,你可否告sù

我一个理由?哪怕是一个字也好。”

她总感觉安嫔绝对不会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就算安嫔虽然是禧妃的同僚,也觉对不会为了一个没了地位的禧妃将自己的后路给堵绝了,如果她要是这种一头热的人,想来也不会在这后宫存活这么久。

“理由?”安嫔先是一愣,似乎对于年莹喜问出这种问题很是诧异,不过仅仅是片刻,她便再次的笑了起来,“我只是看不惯你一向的春风得yì

,这种事情还需yào

什么理由么?”

她其实更想将自己心中的那份屈辱说个清楚,可是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那是属于她的耻辱,凭什么拿出来与别人一起说谈?

安嫔你究竟是在隐忍着什么?年莹喜看着安嫔的欲口难言,定下了心神,“安嫔,万事皆有因果,如今这苦果就这么扔进到了我的嘴里,让我好生不难受,这样不明白的,就算是上了黄泉路,我也不会服你的狠厉,因为我根本就不知dào

我究竟错在了哪里,不如你现在就告sù

我,也好能让我在死前给你陪个不是?”

她是苦也吃了,罪也遭了,现在反抗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不能反抗,不代表她不能想办法问出这个幕后黑手,如果当真是被有心的人蒙蔽了,那么很好,只要她年莹喜还有一口气在,就算了翻转了这个后宫,也一定要让那人尝尝今日自己所尝试的一切煎熬。

“赔礼道歉么?”安嫔又是一愣,看着年莹喜的眼神忽然从恨意到了苦涩,一双眼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的内心在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是张开了红唇,轻轻的道了出来,“我昨日听……”

“安嫔娘娘,水来了。”还没等安嫔把话说完,小宫女去而复返,拎着一桶滚烫的热水走了进来,放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见着那水桶中冒出的热气,安嫔眼中的红润瞬间消退,转眼狠厉在现,“将水赏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暖和一会。”

什么赔礼,什么道歉,她不需yào

,她要的只是年莹喜能陪着自己一起死!

“不要……不要!”早已没了力qì

的芊芊见那两个老嬷嬷拎起了热水桶,疯了似的爬到了那两个嬷嬷的脚边抱住了她们的双腿,她绝对不能让这热水泼在年莹喜的身上,不然就算是烫不死,以后也无法见人了。

“等什么!还不快泼她!”安嫔见这两个老嬷嬷停下了动作,心急的上前,一把抢过了热水桶直接朝着年莹喜迎面就要倒下去。

年莹喜见状,怕连累到身边的芊芊,咬牙起身的一把拉过芊芊的胳膊,眼疾手快的将芊芊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第二百一十章 生死

“小姐啊……!”伴随着芊芊掏心的喊叫声,一桶滚烫的热水,顺着年莹喜的头便要冲刷而下。

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宫女终于是良心发xiàn

的再也站不住了脚,不知是打哪里来的力qì

,跑上前去用身子去撞安嫔,希望能把安嫔撞倒。

安嫔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造反,一个失神,被这小宫女撞得脚下一个趔趄,手上跟着不稳的倾斜了起来,而那本应该倒在年莹喜头顶上的开水,全都平泼在了她的双脚上,倾斜全出,一滴不剩。

本就虚弱的年莹喜哪里受得住这样强烈的刺激,在滚烫开水刺激神经的疼痛下,她渐渐的开始模糊起了意识,眼前清晰的景象再次便的影影重重了起来。

“嘭……!”的一声,关和的大门再次被人用力踹开,一个挺拔的人影在众多人影的簇拥下,迈着大步走进了屋中。

屋子里的人瞧着这走进屋的人影,均是全部的跪倒在了地上,惊悚的颤抖起了身子,“皇上万安……”

皇上?已经呆傻掉的芊芊只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强风吹过,随后刚刚还在她面前的年莹喜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打横抱了起来。

意识开始慢慢的沉淀,那股子她熟悉的麝香味再次钻入了鼻息中,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年莹喜不愿放过这熟悉的味道,强撑着自己的意识睁开了快要闭合的双眼,当眼前映着的是那张她熟悉的俊脸时,她伸手死死的抓住了来人身前的衣襟,用尽lì



的道了一声她忍不住的轻叹,“宣逸宁……”

其实她还想说‘宣逸宁你竟然也会慌张?’可还没等她再次开口,便双眼一黑的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中。

宣逸宁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这种窒息的疼痛让他死死的盯着已然在自己怀抱中昏却的年莹喜,双目因愤nù

与担忧而炙红了起来,他在听闻紫蝶的汇报后,马不停蹄的带着人赶了过来,可饶是这样,他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就那么一步……

抬眼朝着已经瘫软在凳子上的安嫔看了去,宣逸宁单手将年莹喜抗抱在了肩膀,顺手从侍卫的腰间抽出长剑,一步步朝着安嫔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嫔虽然早已做好了死的准bèi

,可不知dào

为什么,在她面对宣逸宁的时候还是会莫名的紧张和心痛。

她永远都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俊朗夫君的那一日,也同样永远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自己夫君的剑下。

边上的太后凝眉看着这凌乱不堪的屋子,心里也是没想到安嫔竟然会对年莹喜下了杀手,不过现在见宣逸宁作势要杀了安嫔,她也是默默的松了口气,只要安嫔一死,这件事情也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平安背着手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地上的木桶,当目光触及到那零落在地面上的香碳时,负在后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瞧着那已经举起的长剑,平安上前一步的伸手拦住,“皇叔叔且慢。”

宣逸宁手上的动作一顿,侧眼看向了平安。

平安笑着接过了宣逸宁手中的长剑,瞧着已经没有样子可谈的年莹喜,“皇叔叔先带着皇嫂嫂回去疗伤,至于安嫔娘娘,不如就留给我好了。”

宣逸宁对于平安的要求没有开口反驳,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人儿又是莫名的一颤,不再耽搁的转身大步走出了共栖宫的大门。

太后对于这样的变化很是惊讶,不过就算是再过惊讶,她也知dào

自己不能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平安将手中的长剑丢还给身后的侍卫,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安嫔微微一笑,眼中是渐渐露出的某种嗜血的杀戮,“安嫔娘娘,走吧,我带您去个好地方。”

随着侍卫将安嫔拖拉出了屋子,太后欲言又止,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平安便开了口,“太后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太后自然是知dào

平安是宣逸宁身边的人,这个时候就算是有话也不能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跟着摇了摇头,“哀家只是没想到安嫔竟然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既然皇帝将此事交给了平安郡王处理,哀家希望平安郡王能够秉公的惩治安嫔,好给后宫那些个还想蠢蠢欲动的妃嫔们提个醒。”

平安自然是不相信太后现在的话,如果真如太后所说的不知情的话,又怎么会提前派林婉霞在御书房的门口拦着?不过他现在并不着急与太后发生正面的冲突,等他问清楚的安嫔,掌握到了证据,到了那个时候再让他的皇叔叔出面质问太后才是最好的。

“我自然是会将所有的事情都问个清楚明白,这点太后就不必担心了。”平安说着,随着最后走出的侍卫一起离开了共栖宫。

“太后奶奶,都是我的错……”见着平凡走远了,一直没敢开口说话的林婉霞瘪下了双唇,在太后的面前装起了可怜。

“罢了,你终归不是平安那个孩子的对手。”太后无奈的摆手,跟着神色深了下去,“晚上去帮哀家将虎楠找来。”

“太后奶奶是打算……?”林婉霞一愣,太后已经很久没有找过虎楠这个暗卫了,其实从她跟在太后的身边起,太后也不过就找过两次虎楠,只不过太后每次找过虎楠之后,宫中第二天必会死人。

看着平安已经消失的门口,太后轻轻的呢喃,“安嫔这个祸害留不得。”

宣国皇宫,凤栖宫。

刚刚才消停没几日的太医们再次聚集到了凤栖宫里,焦头烂额又提心吊胆的给已经昏迷不醒的年莹喜看着伤势。

宣逸宁抱着年莹喜坐在床上,听着她不断出口的疼痛呢喃,暴怒的大呵,“你们都是聋了么?没听见皇后在不停的喊着痛?”

一屋子的太医随着这声厉吼而惊颤,赶忙加紧了手上的动作,把脉的把脉,检查的检查,讨论病情的讨论病情。

紫蝶站在门口担忧的看着在宣逸宁怀中凝眉低语的年莹喜,心疼与担忧溢满了双眼,碧荷等人借着照顾芊芊的理由都不敢进来瞧年莹喜一眼,紫蝶知dào

并不是他们不担心年莹喜的伤势,相反的则是太过担心而不忍心去看这残忍的现实。

如果不担心,六子与八宝为何会在院子里一直的拜着天地?如果不担心,碧荷的哭声为何一直不断?如果不担心,昏迷的芊芊为何还在喊着年莹喜的名字?

小姐……紫蝶在心里默默的喊了一声,您一定要挺过来,如果您倒下去了,那么咱们所有人也就都跟着倒下去了……

“皇上。”在经过众位太医的讨论,黄太医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脚上的烫伤是导致发热的根本,只是旧伤加上新伤,难免会影响皇后娘娘的心脉,微臣们会尽量开一些保护心脉的药给皇后娘娘服用,只是如果过了今晚皇后娘娘若是还不曾醒来,还望皇上节哀。”

“你将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宣逸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他抱着年莹喜的双臂,却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周围的太医一听,吓得集体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

黄太医根本没见过宣逸宁如此的失态,哪里还那个胆子再重复一遍?如果现在可以不的喘气就能活的话,他甚至是连喘气都不喘了。

“皇上……!”站在门口清楚听见太医说话的紫蝶跑了进来,看了看面颊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年莹喜,‘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奴婢斗胆恳请皇上先让太医救治小姐,早一刻是一刻啊皇上!”

紧握的掌心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宣逸宁看着满屋子跪在自己眼前的人影,慢慢的闭上了眼,遮盖上了自己已经湿润的双眸,“给朕治。”

“是……”太医们听着这话,跟着松了口气,慌慌张张的起身,三三两两的走出了里屋,聚集在了前厅里继xù

讨论着病情。

紫蝶看着宣逸宁痛苦到无法诉说的神色,想了想也是站起了身子,转身走出里屋的时候,伸手轻轻的将门带合了上,将最后的安静留给了这位第一次失态的帝王。

宣逸宁抱着年莹喜的手臂紧了又紧,像是要将她狠狠得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才肯罢休,眼中的悔恨与心痛无处诉说,一滴炙热的泪,终是顺着他姣好的眼睑慢慢滑落,那透明的晶莹泪滴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明明是那么的湿润无害却烧得他整颗都心脏疼痛的难以附加。

他曾经是那么希望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现在,他宁肯始终不曾再见她,宁愿让她成为心中最美的那个梦境,因为那样虽然触摸不到,却永远都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生离死别。

低头将自己有些控zhì

不住的心绪埋在她转瞬便会消失的温暖中,开口时,是他无限眷恋的情深似海。

“年莹喜,朕说过,没有朕的同意,谁也无法从朕的身边将你带走。”

姐姐……求求你……不要再次松开我的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平安过渡

宣国皇宫,珍宝斋。

茶香四溢,各怀所思。

齐妃面上挂着微笑,时不时的用眼睛扫着对面的于淑兰,如果说开始她并不知dào

于淑兰是因为什么而来的话,那么她现在算是彻dǐ

的清楚了。

没有人会与一位毫无交情的人一坐一天,除非她怀揣着某种的居心叵测。

“娘娘……”蓝水从屋外走了进来,见于淑兰仍旧没走,不禁惊讶了一下,随后走到齐妃的身边,一脸的有口难言。

于淑兰见状,忽而微笑的站起了身子,“真没想到贫妾的到来引起了齐妃娘娘的不便,既然如此的话,贫妾便告辞了。”

齐妃拧眉撇了蓝水一眼,赶忙起身的阻拦着,“司南王妃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再说我又有什么不便?”

于淑兰含笑的朝着蓝水看了一眼,不语。

齐妃见状咬了咬牙,拉着于淑兰再次坐下的同时,话里有话的对着蓝水道,“有什么话便直说,要是让司南王妃多了心,蓝水你该当何罪?”

她其实心里自然是知dào

蓝水想要说关于谁的事情,虽然她也不想让于淑兰知dào

,不现在如果就这么让于淑兰走了,待事情传出去,难免会让自己解释不清。

蓝水听出了齐妃话中的意思,眉眼一转,忽然眼泪汪汪的开了口,“娘娘,刚刚听值夜的宫卫说,安嫔胆大包天的对皇后娘娘用了私刑,如今虽被皇上救了出来,却是危在旦夕,至于安嫔……奴婢好像是听说,被平安郡王给带走了。”

于淑兰猛然一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她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伤的如此严重,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现在就赶过去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齐妃如此一听,心里豁然沉了几分,当然她根本不会在乎年莹喜的死活,可能如果年莹喜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她会觉得更理所应当。

她紧张的是安嫔现在的去向,毕竟当初是受了她的挑拨,安嫔才会对年莹喜动手,况且安嫔现在的身体……

不行,她必须要在平安审问安嫔之前找到安嫔,不然到时候东窗事发,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淑兰见齐妃站起了身子,也跟着起了身,“齐妃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看望皇后娘娘,难道司南王妃刚刚没听说么?皇后娘娘现在的伤势过于严重。”齐妃假装面色慌张了些,其实她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子,趁乱去打探安嫔的去向而已。

“恐怕是不太好吧?”于淑兰笑容得体,不紧不慢的拉住了齐妃的手,“既然皇后娘娘危在旦夕,这个时候的凤栖宫一定是一团乱,这个时候赶过去的话,恐怕不但会惊扰到了皇后,更是会惹怒了皇上,如果皇上一旦怪罪下来,怕是这个罪过也小不了吧?”她虽然很担心年莹喜,但她知dào

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乱了步伐,一定要冷静的拦住想要出门的齐妃。

如果齐妃当真是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的话,那么她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齐妃去毁尸灭迹?

“……”齐妃对于于淑兰拿捏有度的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dào

该如何应对。

蓝水着急的站在一边,很想直接拉着齐妃转身就走人,可她见齐妃都为难的不知dào

该说什么,自己也不敢太过自作主张。

“依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在这里等着凤栖宫那边的消息好了。”于淑兰笑着,将齐妃再次拉回到了软榻上,“反正有贫妾在这宫里也无所事事,不如就在这里陪着齐妃娘娘好了,也当是有个伴了。”

齐妃见此,还能说什么?虽然心里一百个放心不下,不过暂时也不能过于心急的再于淑兰的面前露出了马脚。

于淑兰笑着端起了桌边的茶杯,在抬手喝茶之际,用茶盖遮住了自己那双满是担忧的眼,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等到明日她去凤栖宫时,听到的不会是一个噩耗。

宣国皇宫,凤栖宫。

时间在指缝之中慢慢流过,转眼便已经快要天明。

忙了一个晚上的太医在凤栖宫的前厅中昏昏欲睡,六子和八宝在凤栖宫的门前跪拜了几个时辰,早已精疲力尽,昏迷着的芊芊一直在不停的说着梦话,紫蝶与碧荷哭的双眼通红,徘徊在内屋的门前,始终不敢伸手推开面前那扇并没有关死的房门。

屋内,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着宣逸宁刀削一般的侧脸,憔悴不堪。

他搂着怀中软弱无骨的她,上扬的长眉始终没能松开,滑如玉凝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失了血色的双唇,却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的缩开,五指揉捏着刚刚她唇上那刺骨的寒意,是他不想承认的现实。

可饶是他再不想去承认,他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她身子的逐渐凉却。

蓦地搂紧了她的身子,他痴望着她紧闭的眼,喃喃道,“年莹喜,如果这是你的苦肉计,朕认输了……”

恍惚就在这瞬间,宣逸宁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yào

了,什么皇权,什么国家,什么尔虞,什么我诈,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飘渺虚幻,他只想拉着她的手,去看遍这天下间最美的风景。

春季桃花满目映红而开,鲜艳似火,夏季的满山的娥仙花,飘香四溢,秋季收获的奇珍异果,乃为天下珍殄,冬季的四季温泉温热清润,净人心沛。

只要她想,放弃了这无聊的权证又如何?只要能常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游走于天下海角,又有何不可?

只要她醒来,只要她点头,便好……

“年莹喜,别走……”

是谁?是谁再不知疲惫的喊着我的名字?沉浸在黑暗处的年莹喜慢慢拧紧了眉头,她累了,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的在这黑暗中永远见不得光亮,可那个一直痴痴喊着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意识伴随着那不断持续的呼唤声,慢慢的清晰了起来,身体上的疼痛也跟着的明朗了起来。

他娘的……要不要这么疼啊?这是年莹喜清醒过来的第一感觉,轻轻的睁开不知自己闭了多久的双眼,便对上了那张她熟悉却又陌生的俊脸。

那张本就瘦到有了棱角的面庞更加的清瘦,红肿的眼,干裂的唇,还有那下巴上冒出青茬的胡子,这真的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光鲜照人的宣逸宁么?

我靠……年莹喜狠狠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会是自己睡的太久见到鬼了吧?

宣逸宁面对她睁开的眼足足定格了五秒钟,随后狂喜笑意映出了双眸,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依旧憔悴却红润了不少的面颊,指尖轻柔的像是在极其用心的呵护着一件易碎的工艺品。

看着这样失态的宣逸宁,年莹喜张了张嘴,“宣……”谁知刚刚道出一个字,便开始不停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干裂的嗓子再不停的叫嚣着,她咳的恨不得将肺都吐出来。

宣逸宁见状,赶忙转身将桌子上的温水拿了过来,想都没想的直接仰头含进了自己的口中,随后抱着她起身,俯身贴上了她的唇。

他炙热的唇慢慢含着水一点点的顺进她干渴的喉咙中,动作迟缓且温柔。

这个时候,年莹喜根本没有一点矜持可谈,毫不避讳的从他的口中满足自己的需求,没有节制的一味索取,甚至到了后来将水全部喝下还不满足的她,伸出了舌尖探进了他的口中,想要继xù

搜刮一些的甘露。

“恩……”被她咬到舌尖的宣逸宁双眸猛地暗了几分,抬头的瞬间,一滴红丝划过唇角,使得他的憔悴的俊脸多了一分邪佞的魅惑。

“年莹喜,你当真是虎妻啊!才刚醒来,就又开始兴风作浪了。”他含唇而笑,俊美异常。

喉咙的温润,使得年莹喜添了几分精神,面对他的调侃,她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声,“后宫满是温柔乡,嫌我泼辣,你可以去找那些个小鸟依人的啊!”她说着,便要闭上眼睛,“我很累,晚安……”

“年莹喜!”他见着她快要闭合的双眼,口气之中带出了一丝的慌张。

她听罢呆愣了片刻,瞧见他眼中那抹遮掩不住的慌乱,心中已了然,“宣逸宁,你该不是怕我会一睡不起吧?”

他怔了一下,随后低垂长睫,伸手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唇角再次显现的是他那熟悉的老谋深算,“年莹喜,朕一会还要早朝,想来你也是睡饱了,该换朕休息了。”他说着,闭目而笑,还不忘威胁,“记得不要误了时辰,不然凤栖宫所有的人都逃不开误朕上朝的罪过。”

感觉着某位无耻帝王胸腔的低低震动,年莹喜难免磨牙唾弃,靠的宣逸宁,偶尔吃一下亏你能死么?总这么精明脑细胞可是要供养不足的!再说她可是病人啊,早知dào

还不如干脆就不要醒来算了。

“太后驾到……!”

刚刚放松精神的年莹喜听着门外的传报声,精神豁的一下瞬间绷紧了起来,转眼朝着自己上方的宣逸宁看去,见他嗖地一下睁开了双眸,眼中刚刚的疲惫荡然无存,剩下全是凌厉的锋芒。

瞧着他那双锐利以往的眼,年莹喜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想开口说一句:宣逸宁,我都替帮你累得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揭露伤疤

太后刚刚进门,一股香风便朝着年莹喜袭了过来,还没等年莹喜反应过来的怎么回事,只感觉自己的一双手被人握了住,诧异的抬眼,直接对上了林婉霞一双带着泪光的眼。

“皇后嫂嫂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样?”林婉霞一边哭着,一边挤坐在了年莹喜的身边,“安嫔怎么能下手如此之恨?真是痛在嫂嫂的身,疼在我的心上啊!”

年莹喜无语的看着在自己面前情真意切的林婉霞,差点没一个忍不住的笑出声,这戏是做给谁看?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这林婉霞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二十度的大转弯?

“倒是让霞儿劳心了。”没等年莹喜开口,从她的身后便传来了宣逸宁清朗的声音。

“皇帝哥哥说的这是哪里得话?都是自家人,嫂嫂出事,我自然是不安的。”林婉霞说着,还不忘对着宣逸宁抛去一个柔情蜜意的眼神。

瞧着林婉霞那像是抹了蜜一样的双眼,年莹喜算是明白了,这出苦情戏,是演给宣逸宁看的。

“可是无碍了?”太后说着话,也走了过来,状似担忧的扫了扫年莹喜还很是憔悴的面颊,叹了口气,“想吃什么尽管说,本来就有伤在身,别委屈了自己。”

年莹喜点了点头,对于太后与林婉霞的猫哭耗子,根本是懒得搭理,她现在真的是心力憔悴,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应付这两个带着面具卖笑的女人。

年莹喜的无所谓,刺了太后的眼,本就不想这么快好转的太后转头对上了宣逸宁的目光,“刚刚特使回宫,哀家怕皇上无心打理,便邀去了慈宁宫,听特使所言,燕帝只求公主嫁进后宫,如若是嫁给王公贵族,燕帝便会取消了这次的联婚。”

其实这话她完全可以趁着无人的时候再与宣逸宁商谈,她非挑这个时候说出来,无非是想要借此刺激年莹喜罢了。

后宫之中根本无真爱,而侥幸得到独宠的那些女子,最后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枉死后宫,要么伤心欲绝。

况且她刺激年莹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给另外一个人创造机会,希望那个人不会让她失望,最好能一举灭了年莹喜这个后患。

年莹喜冷然这么一听,心里确实是紧了一下,虽然她知dào

宣逸宁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可这事任谁听了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感觉到她身子的紧绷,宣逸宁搂紧了她几分,抬头看着太后平静的眼,淡淡的道了句,“现在不是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如果母后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至于燕国那边,朕自会亲自派人去协商。”

太后被宣逸宁的话噎的脚下一晃,周身的气息也凌厉了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她谦让有加的宣逸宁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难堪,这种直白的言语,让她一时之间站在这里好不尴尬。

林婉霞见出了太后的下不来台,转目发xiàn

年莹喜眼中那还不曾抹去的紧绷,故yì

提高些了音量的开了口,“皇嫂嫂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听说皇帝哥哥要娶燕国公主而不开心了么?”

这一声的大音量,不但是让屋内的人听了个真切,更是让外面的那些个没敢离开的太医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虽然不如后宫妃嫔那样的多事,但他们多少也是有着点的好奇,毕竟皇上是刚刚迎娶了皇后,这眼看着又要和燕国的公主和亲,想来是个女人心里也会不舒服的才是。

只是就算皇后心里再不舒服,这事也是不能让人看出来的,毕竟是一国的皇后,又怎能违背女经的阻碍帝王纳娶?

外面的窃窃私语,传进了屋中,太后眉眼之间的光线凌厉了起来,她现在正愁找不到一个台阶下,现在正好,可以一边训斥着年莹喜有独宠之嫌,一边不失威望的从这个台阶迈下脚步。

“历代的皇后哪个不是帮着皇帝充实后宫?嘉囍皇后虽然才刚刚入宫,但女经女训也总是读过的吧?”太后说着,嘴角挂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不过就算是嘉囍皇后没读过也不是什么惊人听闻的事情,毕竟嘉熙皇后有着那么卑微的出身,这种事情就算别人不说,也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她眉眼含笑的说着,不痛不痒的揭露着年莹喜曾经的一切丑闻。

经由太后的一番话,外面等着挺热闹的太医们才想起来,这位新进宫的嘉囍皇后好像曾经是在年家极其不受宠爱的庶女,不但痴傻成性,更是被司南王爷退婚拒之门外。

现在想想,也许太后说得并无道理,一位有着如此不堪回首的傻子二小姐,又怎么会熟读女经与女训呢?

林婉霞见太后终于将年莹喜的卑微身世搬到了明面上,心里偷着笑,面上拧起了眉,“皇后嫂嫂也别往心里去,到底那是事实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不忘扫了扫年莹喜身后的宣逸宁,见宣逸宁沉下了脸色,心里更是笑的欢愉,说到底年莹喜不过就是一条人人喊打的桑门狗罢了,她就不信皇帝哥哥会一直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站在门口的紫蝶与碧荷咬紧牙关,心疼的顺着门缝看着坐在床上一直不曾开口的年莹喜。

她们的小姐本就刚刚醒来,身上带着伤不说,脸色更是还没恢复过来苍白,太后带着林婉霞挑着这个时候来上门找茬,简直是欺人太甚。

年莹喜听着吹过耳边的话语,饶有兴趣的瞧着这两个在她面前一唱一和的女人,一颗疲惫的心终是火大了起来。

不要说以前的那些事情根本没发生在她的身上,就算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又和面前这两女人有毛线的关系?

难道衣着光鲜珠宝满身,就可以这般带着这种轻松的口气去揭露别人的伤疤么?

感觉她刚刚平稳的心脏逐渐加速了起来,宣逸宁微微的蹙起了长眉,她以前的那些不堪他根本就不在乎,他要的只是她,无论是怎样的她,他都照收不误。

“既然……”

“既然太后今儿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那么就索性把话说开了好了。”还没等宣逸宁把话说完,年莹喜愕然的开了口,将他想要送走太后与林婉霞的话给堵了回去。

“恩?不知dào

嘉囍皇后打算如果把这话说开。”太后威严不变的笑了笑,“不过哀家还是奉劝皇后要谨慎言行,不然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就不好了,毕竟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还很长,哀家还不希望皇后以后长居在凤栖宫之中不愿见人。”

“是啊皇后嫂嫂。”林婉霞跟着太后的话附和着,“这话还是到哪哪了算了,皇后嫂嫂何必这般的与太后奶奶置气?”

年莹喜厌恶的抽出被林婉霞握在手里的手,很是好笑的嗤了一声,“郡主是哪只眼睛瞧见本宫与太后置气了?”

“……”林婉霞被年莹喜这突如其来的正面质问问的傻了眼,一时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她的反应自然是在年莹喜的意料之中,不过年莹喜并不打算给她留什么情面,继xù

直接而生硬的道,“如果郡主没看见,那么劳烦郡主请先闭上你那高贵的嘴巴,想必在太后身边长大的郡主,一定是熟读着女经与女训长大的,那么就一定很清楚愚者谓之丑,贤者谓之恶的意思,如今郡主这般凭空胡乱揣测别人的心思与想法,难道郡主的女经和女训都随着每日吃的饭菜消化了不成?”

林婉霞对于年莹喜的侃侃而谈完全出乎了意料,一时间呆怔在了床边,一张涂抹了胭脂的脸蛋红红白白煞是好kàn



门外的太医们对于年莹喜这套毫不含糊的说辞也是都跟着为之一振,林婉霞仗着有太后的宠爱,平时没少给他们白眼和讥讽,如今大家听着一向张扬跋扈的林婉霞被年莹喜堵的哑口无言,都是心照不宣的好不快意。

碧荷与紫蝶跟着的趾高气昂了起来,满脸的爽快笑意,想欺负她们小姐,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分量,只不过是个刚会咋呼的雏鸟罢了,敢找她们小姐的麻烦,简直就是自己上门找抽!

宣逸宁倒是也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这般的不给林婉霞留情面,轻轻的低咳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挺翘鼻尖,将到了嘴边的笑意咽了回去。

“太后奶奶……!”满目火烧般通红的林婉霞终于是忍不住这丢人的难堪,哭着跑到了太后的面前,“霞儿并没有说什么啊?怎么就惹得皇后嫂嫂这么言辞犀利的骂着霞儿?呜呜……呜呜……”

太后眼中的凌厉逐渐变为了怒视,如今年莹喜这般的不将林婉霞放在眼里,和直接往她脸上打巴掌有什么区别?怎么说林婉霞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宫里谁不知dào

林婉霞到了哪里代表的都是自己?

年莹喜对于太后的怒视,好不示弱,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如果是切菜刀的话,那么她接下来就该举起杀猪刀了。

她年莹喜的笑话岂是这群乌合之众想看就能看的?不要拿着一种高傲无辜的态度去轻易践踏着别人的自尊,尤其是她年莹喜的,因为她反弹起来的力道,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任意妄为

“才不过是刚刚大婚,皇后便开始端起身份与哀家示威了,真是好大的架子。”太后眉宇间愈发的锋利了起来。

“太后说这话还真是折煞我了。”年莹喜微笑,不失分寸,“既然太后将话说到了这里,那么我便索性说个清楚,也好给众人解了疑惑。”

太后眉梢高抬,虽是没说话,不过却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bèi



不过就是一个落败家族的三等小姐,她倒要瞧瞧这个年莹喜还能说出什么锦上添花的东西来。

宣逸宁如此听闻,难免心中凛然一窒,更加的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意预让年莹喜能够三思而后行。

他虽然清楚此年莹喜也许并非是彼年莹喜,但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着年莹喜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公之于众,毕竟在这个封闭的社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莫名而来的事实,他担心待年莹喜全部坦露之后,太后便会以妖怪作乱而抓走了年莹喜。

虽然他手中的朝政是不可动摇的,但面对太后,他不得不还是要退让几分,当然,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让年莹喜进宫的意思。

当年先是雅惠贵妃被皇帝赐死,后皇后猝死,先皇得知之后龙体有损一病不起,而当时身为雅惠贵妃生前最好的姊妹温湘贵妃接收了照顾先皇龙体的重yào

事宜,先皇感动之初,将皇后遗孤的宣逸宁转给了一直无所出的温湘贵妃所收养,温湘贵妃对宣逸宁虽疼爱有加,但从未视为己出,不过宣逸宁感恩于温湘贵妃的养育之恩,待自己登基称帝,便让温湘贵妃坐稳了太后之位。

养育之恩大于天,所以就算现在宣逸宁明知dào

成为太后的温湘贵妃想要独权后宫,却也一直是退避三舍的防范着,并未将事态摆到明面上。

年莹喜自然知dào

宣逸宁所作的动作是在给她忠告,不过如今太后这般咬文嚼字的挖着她的陈年旧事,她又怎能步步退让?虽然她现在算是太后的儿媳妇,但她终归不是宣逸宁,做不到对这位泼辣婆婆的一味忍让。

“本宫当年确实是年家最不受宠爱的二小姐,不然本宫的娘明明是正房,本宫也不会最终落得个庶女的名分,而本宫也确实爱慕过司南王爷,这点想必是宣国百姓都清楚的事情,关于以上,本宫都承认,因为那些都是真实存zài

的。”年莹喜说着,伸手覆盖上了搂在她腰身上的那双大手,抬头没有丝毫羞愧之意的面对着太后,以及门外等着看热闹的太医们,“你们说本宫幸运也好,骂本宫痴傻也罢,但请在场能听见的所有人都不要忘记一件事。”她忽而微微一笑,举起一根手指,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震摄,“无论怎样的本宫,现在都是宣国名正言顺的皇后,说好听点,从明儿起,本宫会帮着皇上打理六宫大小适宜,说难听点,后宫之中没有人大得过本宫,之余以上太后所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早已不复存zài

,当然如果有人当真那么好奇本宫以前的种种事迹,大可以直接来凤栖宫,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让所有的疑问者满yì

。”

外面那些个刚刚还抻着脖子探着耳朵的太医在这一刻,全都收回了各自的思绪,年莹喜说的没错,无论人家以前如何,现在人家都是这个国家的皇后,而他们这些个看热闹的,就算是心里再多的疑惑,也要承认眼前不可动摇的现实。

如今年莹喜威严震撼,他们不过是区区的芝麻官员,又怎敢在年莹喜的面前逞风说雨?

看来他们以后都要小心着点才是,这位年家的二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刚刚听见风声赶紧门地六子与八宝简直是目瞪口呆,他们作死也没想到年莹喜刚醒,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太后上课,不过惊讶的同时,他们又难免畅意和自豪,因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后娘娘,是他们的小姐,他们的亲人。

抱着太后大腿林婉霞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悠哉靠着宣逸宁的年莹喜,她刚刚是听错了么?年莹喜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般直白的冲撞太后,侧眼瞧了瞧一脸平静的宣逸宁,她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开,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何宣逸宁会这般纵容的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不但没有丝毫的生气,那沉浸的眼中还带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宠溺。

年莹喜……!林婉霞暗自狠狠的发誓,只要她活着一日,便不会让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舒服半日!

太后对年莹喜这般坦然的承认弄得喉咙哽了一下,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年莹喜这个女人竟然在想些什么,不但不拿着自己曾经的那些往事当做耻辱,更是这般理直气壮的承认,难道当真是她小看这个年莹喜么?

不过就算年莹喜再过尖牙利齿,终究是忘记了一件最重yào

的事情。

“皇后还真是能说会道。”太后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只不过燕国公主一事,是水到渠成的,后宫女子不能干涉朝政,就算是皇后想来也是不能有例外的,是这个道理么?皇帝?”她将目光转到了宣逸宁的身上,这是一种转视,也是一种试探,既然今日已经闹成了僵局,那么她不介意再弄得僵硬一些,她就要看看宣逸宁究竟袒护年莹喜到了何种的程度。

宣逸宁垂眸想了半晌,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最不适合开口,因为无论说了什么,总是会因为袒护一方而得罪了一方。

感觉出来了他的为难,年莹喜冷冷的一笑,忽然转身的对上了他俊秀的面颊,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的俯下身子,亲吻上了他微微潮湿的双唇。

所有的人都被她这愕然的举动给惊得呆愣在了原地,八宝等人就不说了,要不是心脏够好,早就吓得直接双眼一翻的昏死过去了。

而林婉霞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边骂着年莹喜的放荡举动,一边直直的盯着年莹喜,恨不得用目光直接将她给烧穿了。

“皇后这是何意?难道还嫌这后宫不够让人惊叹么?”太后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早已因为年莹喜的大胆举动而火烧火燎,不过碍于现在屋子里的人太多,为了不失自己的尊严,她只能强忍着不动声色。

饶是再过镇定的宣逸宁,也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毫无挣扎的朝着自己的唇亲了下来,感受着她还带着药香的唇齿,他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余光见着太后和众人的目光,双手移至她的腰间,将她微微与自己拉开了一些的距离。

其实年莹喜这么做只是一头热,如今见着宣逸宁脸上那渲染得淡淡红晕,难得的惊讶了一下,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宣逸宁也会有羞涩的时候。

回过头,扫视过众人那五花八门的表情,她勾唇浅笑,“本宫并没有那些过人的本事,因为本宫不过也是一个女人罢了,如果太后当真想要燕国的公主嫁进宣国的后宫,那么本宫举双手欢迎,太后也说了,本宫无权过问朝政,只不过一旦燕国的公主进了这后宫,便算得上是这后宫的妃嫔,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燕国公主打算随波逐流,那么本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燕国公主要是想做争宠的出头鸟,太后可就别怪本宫的手下不将情面了,本宫总觉得就算太后顺风眼,千里耳,但百密都会一疏,更何况是太后了,到时候若是本宫对那位燕国的公主下了重手,太后可要好好想想要如何与燕国交代。”

“你做的事情,凭什么让太后奶奶帮你收拾?”林婉霞听不下去了,这年莹喜实在是太嚣张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郡主的记性还真是不好。”年莹喜委婉一笑,微微歪头,气死人不偿命,“刚刚太后可是亲口所说的,后宫女子无权过问朝政,这后宫啊本宫说的算,可出了这后宫,本宫就是想帮把手,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是皇后,不是她们说捏就捏的柿子,她现在就是要嚣张给她们所有的人看,而她所有嚣张的源头,都源于她对宣逸宁宠溺的信任。

什么时候她已经这般的相信他了?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dào

,可能是千百轮回前他拉着她的手,诺诺的喊着‘姐姐’的时候,也可能是蓦然回首时,他身上那没有被岁月洗刷掉的味道。

碧荷在门外‘嘿嘿’的笑得开心,她们小姐连帝王都敢调戏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看来这次太后定会被小姐的做法所震住,就算不想退让也要退让。

果然,太后隐忍了半晌之后,压住凌厉的开了口,“朝政的事情也不是哀家能过问的,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皇帝怎么处理。”她说着,拉起地上的林婉霞转身,“皇后大病初愈,还需yào

休息,天色不早了,哀家便先回去了。”

没错,她赌不起,假设她当真一意孤行的逼迫宣逸宁娶了燕国公主,而燕国公主一旦在宣国之中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这其中的后果,并不是她说能扛就能扛下来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祸口

而年莹喜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如此不顾廉耻的连帝王都敢轻薄,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

不得不说,她现在必须对年莹喜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守在门口的紫蝶与碧荷还有六子等人见太后终于是走了,赶忙前推后拥的挤了进来,纷纷站在了年莹喜的面前,担忧的看着,却又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六子开了口,“小姐真是好魄力,先是禧妃现在是太后,照这个速度下去,小姐莫不是要所向披靡了?”

“休要胡说。”紫蝶扫过年莹喜身后的宣逸宁,拉了六子一把,这事虽然是大快人心,但也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好事,如今皇上还在,若是这话让皇上多了心,岂不是给她们小姐凭空添堵?

六子被紫蝶这么一说,也是觉得自己多嘴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碧荷见她们都开了口,想了想也不差自己的了,正好她还一直心里有事,索性一个前扑,直接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小姐……”她说着,狠狠的朝着地面磕了个头,再抬眼时候,泪花满面,“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不易,但总是有惊无险,既然小姐现在平安无事了,是不是可以收回当初那狠决的命令了?”

年莹喜被碧荷的样子吓了一跳,伸手拉着碧荷起身,轻轻的疑问,“什么狠决的命令?”

“小姐忘记了?”碧荷哭得像个泪人,“就小姐临走时对……对墨修说的那番话……”

如今墨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怎能不担心?虽然她知dào

这个时候跟年莹喜提出这个问题很是不方便,不过她实在是太过担心墨修的安慰,真的是等不及明日了。

“碧荷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说话也不挑个时候?”八宝上前的将碧荷拉了过来,满脸的责怪。

“算了八宝。”年莹喜无碍的笑了笑,转眼吩咐着碧荷,“你去咱们院子附近的树林找找,若是找到了墨修,记得将他带回来,就说我有事情找他。”她忙了这么久,还真是忘记墨修的事情了,虽然这次的事情和墨修本身没有关系,但他终究是难逃其责,不过她当时一心惦记着芊芊的安危,可能对墨修的语气重了一些,毕竟墨修是她的人,她又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谢谢小姐。”碧荷说着,转身擦着眼泪的奔出了屋子。

她知dào

年莹喜不会凭空猜测墨修的去向,虽然年莹喜并没有说墨修一定会在那里,不过她想既然年莹喜说是树林,那么墨修就一定在树林之中,反正她们附近的树林也就那么几个,她不怕一个一个的去找。

与碧荷擦肩而过的桂禄海进了屋,瞧了瞧里面的架势,小声的开了口,“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

年莹喜听闻,转眼朝着身后的宣逸宁看了去,见他眼睑上那难的的黑眼圈,略微担忧的开了口,“你这样子还能去上朝么?”

“知dào

担心朕了么?”宣逸宁笑着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扬眉起身,“既然你有伤在身,今儿早上便免了给太后请茶,好生休息,朕下了朝过来看你。”

年莹喜其实想说:不用了,可还没等她说完,宣逸宁便已经随着桂禄海走了出去,看着他总是那么结实硬朗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宣逸宁才是这个世上最值得让人心疼的人,因为他所有的付出都是那么的无私,他满满的一颗心都装着这个天下。

“小姐,您也再睡一会吧。”紫蝶上前,仔细的给年莹喜拉了拉被角。

“紫蝶,你的额头怎么又破了?”年莹喜细心的发觉了她额头上的磕伤,拉住了她的手。

紫蝶笑,一笔带过,“不过是一些小伤罢了,过几日便好了。”

“伤在脸上怎么能是小伤?”年莹喜叹气的着急,“正好太医还在外面,找他们瞧瞧,哦对了,芊芊如何了?醒没醒过来?不对,还有,一会若是碧荷将墨修给找回来……”

没等她的话说完,紫蝶便红了眼眶,拉紧了她还不算温热的手,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年莹喜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起身却碰到了受伤的双脚,登时疼得呲牙咧嘴,紫蝶见了,心急的掀开被子,小心的帮她把脚往床里放了放,“小姐怎么对于自己永远都是这般的不小心?”

“还不是被你吓的。”年莹喜没心没肺的笑,“美人都落泪了,我这一颗心怎能不急得慌?”

“噗嗤!”紫蝶破涕而笑,伸手将年莹喜按到在了床上,“余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处理,至于墨修,我想他就算是回来了,也是不愿意打搅小姐休息的,小姐您现在要好好的养伤,您心疼着我们,我们又何尝不心疼您?”

年莹喜如此一厅,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是心疼自己才掉的眼泪,温馨的同时不再说话,顺着她的意思,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累也很疼,确实是需yào

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紫蝶见永远不知dào

疲惫的年莹喜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再次心疼的瞧了瞧她憔悴的面颊,转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里屋,顺手关上了房门。

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撞了进来,紫蝶吓得后退一步,抬眼便笑了出来,“齐嬷嬷这是怎么了?难得见齐嬷嬷也有如此慌张的时候。”

齐嬷嬷擦了把汗,朝着已经关上房门的里屋望了望,“皇后娘娘可是醒过来了?”

紫蝶点了点头,猛然想起下午司南王妃便带着齐嬷嬷去了珍宝斋,不禁急了几分的口气,“莫不是司南王妃还在珍宝斋呢?”

“可不是。”齐嬷嬷听着年莹喜没事,松了口气,“皇后娘娘一直在昏迷中,王妃怕是齐妃娘娘从中做什么手脚,便一直在珍宝斋看着,如今皇后娘娘醒了,老奴也算是放心了。”

紫蝶慧心的露出了微笑,握了握齐嬷嬷的手,“还真是难为齐嬷嬷和司南王妃了,齐嬷嬷赶快回去吧,让王妃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唉!那老奴就先走了啊!明儿个再和王妃过来看望皇后娘娘。”

“好。”紫蝶笑着看着齐嬷嬷转身又风风火火的奔了出去,回头再次瞧了瞧那安静的里屋,她真是没想到,年莹喜斗来斗去,竟然真的将司南王妃归到了自己的队伍中,也许这就是年莹喜的本事,就算成为她的手下败将,也不会对她怀恨在心,更是会输的心服口服。

宣国皇宫,珍宝斋。

天色逐渐明亮了起来,站了一夜的蓝水打着哈气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她实在是想不到司南王妃竟然真的在她们这里坐到了天亮。

“司南王妃还真是好精神,坐到了现在竟然连眼都没合一下。”齐妃话里有话的开了口,一颗心早已被担忧给淹没。

已经喝了八杯茶水的于淑兰再次放下了茶杯,笑不露齿的仍旧那般得体大方,“齐妃娘娘的话还真是严重了,贫妾自然是困乏的,只不过贫妾一心担忧着皇后娘娘的安危,又担忧齐妃娘娘会顾连皇后娘娘而心绪不宁,贫妾一夜不睡倒是小事,要是齐妃娘娘因此而得了心病,可就严重了,所以贫妾想着与齐妃娘娘说说话,也算是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呵……为她好么?齐妃在心里冷笑,为了年莹喜好才是真的吧?只是既然于淑兰特意过来挡着自己的去路,想必年莹喜也定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虽然她不知dào

自己是哪里说得多了,还是做得多了,但眼下这个情况,安嫔是当真留不得了。

去而复返的齐嬷嬷走进了屋子,并不避讳齐妃的恭敬对着于淑兰道,“王妃,皇后娘娘已经醒了,皇上也已经上朝了。”

呼……于淑兰绷紧的神经终于是松动了几分,看来她今夜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年莹喜还真是硬朗,竟然生生的挺了过来。

齐妃拧了拧眉,心里暗骂了一声:真是祸害遗千年。

“既然喜讯传了过来,贫妾也就回去了,齐妃娘娘也早点休息,不然熬了心血可就不好了。”于淑兰无事一身轻的站起了身子。

“能为皇后娘娘的安危花点心血,是我该做的,司南王妃好走。”齐妃跟着起了身子,示意蓝水送客。

见着于淑兰带着齐嬷嬷终于是走出了自己的门槛,齐妃有些僵硬的绷直了身子坐在了软榻上。

她还真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能平安的渡了过来,看来她当初对安嫔的药还真是下轻了……

“娘娘,您去睡一会吧。”送走于淑兰的蓝水回到了屋子,停在了齐妃的身边。

“还不是睡觉的时候。”齐妃眉眼带出一抹淡淡的杀意,盯着眼前的茶杯定了神情,“刚刚你得空出门的时候,可有打听到了安嫔被关在了哪里?”

“回娘娘的话,听宫卫说,平安郡王直接压着安嫔去了慎刑司。”

“竟然去了慎刑司。”齐妃说着,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轻轻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褶皱,幽幽的道,“蓝水去拿点银子出来,陪着我去一趟慎刑司。”

“娘娘可是怕安嫔将昨儿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进了慎刑司的人,不吐出一些真东西来是不行的,不过我倒不是怕安嫔会道出朱钗的事情。”齐妃说着,带着蓝水出了门口,看着外面初生的太阳,微微舒了口气,“怕就怕平安在她的身上会查出什么东西来,那才是我所担忧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袒护

阳光晃照,树影斑斑。

“墨修……墨修!”碧荷不知疲惫的一遍又一遍的高呼着墨修的名字,还很青涩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微微急喘的呼吸,带出了她的疲惫不堪。

此时的墨修正坐在一处高树上喝着闷酒,听闻着这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只是探了一下余光,便继xù

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他怎么也抹不去残存zài

脑海中那狠决的眼神,他试着想用酒精去冲刷,可奈何却是越喝越清醒。

他不是没有被人摒弃过,可能就在不久之前的刚刚,宣雨辰对他要比现在的年莹喜狠得多,因为最起码年莹喜只是让他滚蛋,而不是想要他的命。

可不知为何,他宁愿再去尝试一边被宣雨辰夺命的身痛,也不愿再坐在这里回想着那无止境的窒息压迫。

又是一口酒吞咽进喉咙,墨修对着下面仍旧在寻找自己的碧荷,轻轻的到了一句,“你回吧。”

猛然听见这个声音的碧荷惊讶的抬起了双眸,当她瞧见那在眼光晃照下愈发清冷的身影时,深深的松了口气,“墨修,是小姐派我来找你的,你跟我回去吧,小姐想要见你。”

见他么?墨修凄然勾笑,摇了摇头,靠在树梢上闭目小憩了起来,他太过了解年莹喜,她的性子太过敢爱敢恨,如果她当真想要寻他回去,又怎么会是派别人前来而不是自己过来?

碧荷见墨修对自己完全无视,气得站在属下跺脚,转眼看了看那粗壮的树干,一咬牙的双手搂住了树干,艰难的朝着树梢爬了上去。

耳闻千里的墨修懒得去打理碧荷,索性转了自己的身子,将后背扔给了碧荷。

爬到一半的碧荷见了墨修这个架势,登时气的哆嗦了起来,一张小脸连累带气的憋了个通红,不妥协的继xù

朝着树上爬。

也不知dào

是她太过着急去抓墨修,还是她忘记了自己脚下的重量,就在她眼看伸手便能够到树梢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打滑,瞬间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的顺着树干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啊……!”碧荷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即将袭来的疼痛。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树梢飞落而下,风一样的速度拉住了身子下坠的碧荷,带着她一起缓且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预计的疼痛没有到来,早已经吓傻的碧荷睁开了眼睛,当她睁眼对视着上那张冰颜时,空腔里的那颗刚刚平稳的下来的心脏,再次的小鹿乱撞了起来。

墨修见碧荷无视,面无表情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身抬脚想要再次飞跃上树梢,却感觉自己的袖子一紧。

“墨修!”好不容易抓到她的碧荷怎能看着他再次走了?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袖子,蔓延的恳求,“跟我一同回去吧。”

“你很闲么?”墨修拧起长眉,不耐烦的甩开了袖子上的小手。

“墨修,你这是在和谁闹脾气?”碧荷见墨修硬得像是块石头,难免也来了火气,“小姐昨儿个说话是重了一些,可那也是担心芊芊,如今小姐被安嫔折mó

得半死,你就算是再置气,也要回去看看小姐吧?”

“你说什么?”墨修猛然回头,反手握住了碧荷的手,一双冷漠的眼满是惊讶的担忧。

碧荷没想到墨修会突然如此,一时愣住了神情,呢喃着重复,“我说小姐被安嫔用了私刑,现在……”

没等碧荷把话说完,墨修便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了原地。

碧荷从呆愣之中回神,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心中讶然一凛,随后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墨修你怎么会……”

宣国皇宫,凤栖宫。

年莹喜头痛欲裂的看着面前正在给自己削苹果的小大人,想怒怒不起来,想笑又笑不出来。

“皇婶婶,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平安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年莹喜,笑的很是讨喜,“我可是昨儿一夜没睡,今儿刚刚忙完了慎刑司的事情就过看望你了,难道皇婶婶都不感动一下么?”

“如果你不来,我会睡得更香。”年莹喜狠狠的咬了口手中的苹果,随后反应过来了平安的话,又问道,“你去慎刑司做什么?”

“自然是去审问安嫔了?那个贱人将皇婶婶弄成了这般模样,如若不给她些教训xùn

,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平安说着,眼中莫名闪出了一抹狠厉,不过他说着说着,却是叹了口气,“只不过还没等审问出什么,那贱人便咽了气,真是便宜了她。”

年莹喜耸人听闻的看着面前脸蛋和自己巴掌差不多大小的平安,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的心疼,才多大的年纪,便有了成年人的狠决,如若是长大了,该怎么办是好?

看来宣逸宁是想把平安训练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儿,只不过这么早便让他经历这些,难免是有所残忍的。

“死了便死了吧,人都死了还追究着那些有什么味道?”年莹喜淡淡的微笑,伸手摸了摸平安的发顶。

“皇婶婶有所不知,昨儿的事情很是蹊跷,不过我已经和皇叔叔说过了,只是齐妃的到来还真是让我诧异,没想到齐妃一直顶着个泼辣的头衔,实则心还是很好的。”

齐妃?年莹喜的目光紧了紧,拉住了平安的手,“齐妃去慎刑司是为了什么?”

“说是去看安嫔的。”平安说着,脱了鞋子蹭上了年莹喜的床榻,伸手环抱住了她的腰身,“不过她来的时候安嫔便已经咽气了,当时齐妃娘娘的表情和皇婶婶现在的差不多,除了不敢相信之外,好像还松了口气,不过也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他说完,不管不顾的将面颊埋在了年莹喜的腿上,他很久没感受过这般的温馨了,他皇婶婶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很像他的母妃。

松了口气?年莹喜回味着平安刚刚的话语,刚刚温热的双手,渐渐的凉却了下来。

她可不相信齐妃会去主动看望安嫔,不要说是安嫔与齐妃根本没有过交际,就冲着安嫔以前是禧妃的同僚,齐妃也绝对不会这么大发慈悲的去看望安嫔。

不过如果平安所说的都是齐妃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话,那么齐妃又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去慎刑司呢?莫不是安嫔这次的闹事,根本不像是表面看似的这般简单?

“皇婶婶,如果我再长大一点,一定娶了你过门。”一心窝在年莹喜身上的平安满足的轻喃,脸上笑的很是甜腻。

还没等年莹喜回应,关合的房门便被人推了开,宣逸宁迈步其中,施施然的道了一声,“朕不过是晚来了片刻,你便打起你皇婶婶的主意了么?”

“皇叔叔来的好不是时候……”平安撅嘴嘟囔了一句,再次将头埋在了年莹喜的腰身上,赖着不肯起身。

宣逸宁不语则笑,掀起袍子坐在了床边,伸手将年莹喜垂在面颊边上的碎发捋在了耳后,见着她仍旧在发呆,勾唇浅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太后又来寻你麻烦了么?”

年莹喜从呆愣之间回身,一把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宣逸宁,安嫔昨儿个到底是怎么死的?

宣逸宁抚摸在她面颊上的大手一顿,随后垂眸将平安抱下了床榻,“平安你先退下。”

平安虽然是舍不得年莹喜,不过见宣逸宁的神色沉了下去,也不敢放肆,点了点头,趿拉着自己的鞋子,走出了里屋。

年莹喜没料到宣逸宁竟然连平安都支了出去,拧眉看着那被平安带上的房门,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她不知dào

她究竟是在担心着什么,只是心中那种忽隐忽现的预感,让她莫名的坐立不安。

“看样子平安是都和你说了。”宣逸宁瞧着她始终不曾完全恢复血色的面颊,淡淡的叹了口气,“如果朕告sù

你,是有人去了慎刑司杀死了安嫔,你觉得会是谁的所为?”

“你确定一定是有人杀了安嫔么?”年莹喜转眼看着他刀削一般的侧脸,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宣逸宁,竟然也有人敢在你的地盘上杀人么?”

“朕只是猜测,因为平安说过,安嫔死之前,曾在慎刑司的门外听见了不寻常的声响,虽然他出去的时候看见的齐妃,但朕总觉得,这件事情和齐妃没有关系。”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趁着平安出去见齐妃的时候,对安嫔下了狠手?”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扩大,带着心中那个早已存zài

的疑问,第一次直接而平白的问道,“宣逸宁,齐妃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

到了现在,她根本不认为齐妃只是一个后宫之中的单纯妃嫔,刨除去宣逸宁一次又一次的袒护她不说,就宣逸宁对齐妃的那种信任,也是让她不能不怀疑的,若是不信任的话,他又为何一口咬定齐妃是无辜的,而不会去猜测,会不会是齐妃与那杀死安嫔的凶手串通好了,一个引诱,一个动手?或者肯定,这根本就是齐妃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杀剧?

一个连睡觉都会带着警觉的男人,为何偏偏那么相信一个妃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宣逸宁曾经说过,他的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浅薄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争吵

“这个问题问得不错。”宣逸宁长眉上扬,露出眼中的莹润黑瞳,“朕是帝王,齐妃是妃嫔,朕以为,你还不至于连摆在明面上的事情都看不懂。”

“你知dào

我的问的不是这个。”面对着宣逸宁如此云淡风轻的表情,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胸口被重锤狠狠的凿了一下,“宣逸宁,你究竟在隐瞒着什么?又是在帮着谁隐瞒?”

如果齐妃只是与禧妃一样的后宫妃嫔,那么为何齐妃一个小小地方官员的女子,会与朝中一品将军的女儿平起平坐?别告sù

她是因为宣逸宁对齐妃的宠爱,如果宣逸宁当真那般宠爱着齐妃的话,那么为何到了现在,齐妃膝下却仍旧无子承欢?

而且,若宣逸宁当真那般喜爱着齐妃的话,那么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宣逸宁面对她穷追不舍的发问,终是满身凌厉的站起了身子,“年莹喜,你逾越了。”说罢,他又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重了,回眸看着她眼中放佛有伤痛在流动,到底是不忍的俯下腰身,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就这么安静的呆在朕的身边,不好么?朕给你最为充足的自由,给你一切的荣华富贵,你不需身染是非,朕会时时站在你的身前,帮你铺平一切的坑洼,这样不好……?”

他最后面得那个‘么’字还没能说出来,便被‘啪’的一声,被愕然的给打断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指尖与手背的红晕,宣逸宁不敢置信的转眸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年莹喜收回刚刚那给了他一巴掌的手,冷漠的抬眼,毫无畏惧的看着面前这个刚刚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帝王。

这一刻,无论宣逸宁说了什么,她都不愿去妥协,她不是那种喜欢靠在男人身后躲避风雨的女人,她确实需yào

一片的安逸,但这片安逸她不会去靠任何人,包括这个对她缄默闭口的帝王。

宣逸宁眼中的愤nù

在叫嚣,反手将她就要收回的手腕握住,攥紧,是他不可动摇的威慑,“年莹喜,你当真以为朕对你的纵容是百般的么?”

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不同寻常,但他做不到没有限度的退让,他也有着他不可动摇的尊严。

“宣逸宁,你这架势是想打架么?”年莹喜冷漠含笑,歪头凝视,“如果你敢说这件事情你毫不知情,那么我对我刚刚的举动会道歉,但我想你对安嫔的所作所为是全然知dào

的吧?不然你又为何这般想要维护着齐妃?其实不问你,我也有办法从别人的口中问出我想要的答案,但我偏偏就是这么傻,竟然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明白的真相。”

是了,她现在就是不相信他,假若他什么都不知dào

的话,又为什么要这般维护着齐妃?如果说刚刚她对齐妃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她现在还真的就可以肯定下来了,安嫔此次得闹事,一定和齐妃又推脱不开的关系。

不然,刚刚宣逸宁那番的神情细语又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包庇齐妃的所作所为,而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此事掀过么?

看着她脸上那自嘲的笑容,他手掌用力,像是要把她手腕捏碎一样的玉石俱焚,在安嫔闹事的前一刻,他确实是从太后的口中得知了安嫔受辱一事,也知dào

安嫔后来将芊芊给带到了共栖宫。

禧妃倒台,她在宫中的同僚必须第一时间的清除,不过眼下安嫔的父亲刚刚被革职,他不能这么快的便将安嫔处置,而安嫔受辱报复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剔除安嫔的理由,只是他没想到,年莹喜会如此不要命的去救一个丫头。

这是他的失误,也是他一直自责的原因。

他的默认无声,让年莹喜彻底的肯定了他的知情,不去管被他捏紧的手腕,她笑着挥起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手心攥成拳头的一拳毫不留情面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一拳是为了芊芊所受的苦,也为了自己那轻易放在他身上的信任。

他没想到她还会对自己出拳,冷然的承shòu下,脚下一个趔趄,再次抬眼时眼中凝聚的是不可磨灭的杀戮,“年莹喜,你怎么敢?”

“皇上指的是哪个不敢?是不敢打你还是不该质问你?”年莹喜手臂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如果是前者,那么应该说是皇上该受的,如果要是后者的,那么是我逾越了,我与皇上非亲非故的,确实不该去质问皇上。”她说的轻松,额头上却布满了汗珠,密密麻麻的汗珠经营而透明,像是随时可能从额头上低落,迸溅。

该死的双腿……年莹喜低语咒骂,什么时候疼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火烧一般的叫嚣了起来。

见出了她的不适,宣逸宁当掀开薄被,垂眼看去,杀戮消散,疼惜满眼,“疼为何不说?”可能是由于她动怒的关系,才被太医上了药的双脚再次的出现了浮肿的迹象。

感觉他要伸手触碰自己的双脚,年莹喜忍着疼痛一脚朝着他的腹部踹了过去,早已察觉的宣逸宁刚想要闪躲,却站在了原地,任由她带着内力的踹了过来。

地面与床榻之间的距离虽然不宽,但只要他挪动躲闪,按照她的力道来算,她一定会从床榻上摔下来。

疼……像是蚂蚁攀树一样的爬满了全身,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面颊低落在薄被上,被白色纱布包裹的伤口崩裂而开,比汗珠还要大的血滴,成串成串的浸透了纱布,染红了地面,可饶是这样,年莹喜仍旧咬牙不吭一声的冷视着瞪着他。

宣逸宁是承shòu了她十足的力道,疼的肠胃都跟着拧在了一起,可他根本没有功夫顾忌的疼痛,转身高呼了一声“来人!太医……!”

他的疼惜与紧张此刻全部都写在了他那张从不渲染着表情的俊脸上,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可能要是在半个时辰前,年莹喜会狠狠的感动一下,因为那些表情上都挂着她的名字,可是现在,她对于他的那些所谓的在乎,没有丝毫的感触。

当塌陷的铜墙再次垒砌起来的时候,是比第一次还要牢固的坚不可摧……

“宣逸宁。”她隐忍全部疼痛的喊着他的名字,却是在他朝着她走来的时候,伸手将他阻挡在了与她一臂的距离外,“麻烦你不要在残酷之后,用这么疼惜的表情对我表示担忧,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别再继xù

站在这里恶心着我!”

‘嘭’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力的撞开,赶回来的墨修直接冲进了屋子里,根本不予理会站在地上的宣逸宁,直接弯身将年莹喜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还在低落的血滴,二话不说的抱着她迈步出了里屋。

跟着赶紧来的平安见着这个状况,担忧的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宣逸宁,不声不响的再次退出了里屋。

“小姐怎么……了?”跟不上墨修的碧荷才刚进了前厅,便见着墨修抱着年莹喜走了出来,直接与她擦肩而过,转瞬便消失在了凤栖宫的院子里。

空气之中似乎还残存着墨修身上的清凉味道,看着墨修消失的空地,碧荷终于是忍不住的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听见声音赶出来的紫蝶见着这幅场景,无声的走到了碧荷的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抱在了怀里,其实她是羡慕碧荷的,最起码碧荷对于自己的所爱敢于表达,可她呢?甚至是连个表达的机会都没有了。

墨修抱着她一路飞檐走壁,直穿过各个寝宫,最后停落在了太医院的宫门前。

太医院的太医们本来昨儿个就因为年莹喜的事情而一夜没合眼,现在冷不丁瞧着这从天而降抱着年莹喜的墨修,一时间呆滞的都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

墨修一向独来独往,不善于与人交流的他和太医的客套完全省略,抱着年莹喜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直进了前厅,一边将年莹喜轻轻的放在软榻上,一边从身边揪过来个太医,“给我治!”

“治……”那太医估计是刚刚进了太医院不久,面对这样强悍的墨修,慌了手脚,“怎么治?”

“唰”的一声,寒光闪现,抽出长剑的墨修直将长剑逼迫在了太医的脖子上,“给我治!”

“咣当”的一声,年轻的太医瘫坐在了地上,哆嗦成团。

年莹喜无语的伸手握住了墨修的手,将他的长剑从太医的脖子移开,对上墨修紧迫的眼神,惨白的唇扬了扬,“墨修,还好你不是用这个办法追姑娘,不然是要吓跑多少小姑娘?”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黄太医见着年莹喜,赶忙由走变为了跑,“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还没等年莹喜回答,他垂眼瞧见了她渗着血的双脚,赶紧将地上的太医拎了起来,“去将后屋正熬制的药拿来。”

年轻的小太医爬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风似没命一样的跑去了后屋。

年莹喜看着已经着手帮她拆着纱布的黄太医,笑了笑,“黄太医,真是麻烦你了。”

“皇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早上还……”黄太医的话还没问完,余光便见着了墨修手上的长剑,惊的也是哆嗦了一下,不敢再问的忙起了手上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严惩

宣国皇宫,慈宁宫。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桂禄海的高呼,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目笑脸相迎着迈进门槛的宣逸宁。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不是皇后已经无大碍了么?”

宣逸宁慵懒风华,扫视了一眼那百雀盛开的屏风,掀起袍角坐在了太后身边的软榻上,“皇后是不是好转了,想来太后应该比朕清楚才是。”

太后听闻,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恢复如初,“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帝认为哀家在派人监视着皇后么?”

“是与不是,太后非要让朕说明么?”宣逸宁唇边勾笑,冷冽的气息迸在周身,“太后还真是好能耐,不但能借安嫔之手想要除掉皇后,更是不惜买通虎楠事后杀人灭口,此一石二鸟的妙计,当真是让朕不得不佩服。”脸上的笑容忽然转化成了一抹狰狞的杀戮,“只是太后如今把算盘都打在了朕的身上,还真是着实惊讶到朕了。”

太后动了动自己快要僵硬的身子,目光从宣逸宁的脸上转移到了手中的杯子上,“皇上今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煞风景的事情,虎楠一直是皇上身边的暗卫,怎能是哀家指使得了的?”

“是么?”宣逸宁凤眼凌厉,转身朝着门口挥了下手,转眼的功夫,桂禄海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太后看着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麻袋,狐疑的朝着宣逸宁看了去,“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算是给太后的见面礼吧。”宣逸宁说着,示意桂禄海将麻袋打开。

桂禄海点了点头,带着那几个小太监费力的将麻袋的袋口解开,随着麻袋的往下拉伸,一个膀大腰圆的身形逐渐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太后看着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双手莫名的一紧,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茶杯,就算此刻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没了人皮,可她仍旧一眼便能认出,此人正是拿了自己的钱财,给自己消灾的虎楠。

宣逸宁在太后变了色的双眸中慢慢起身,缓步走到了虎楠的尸体边上,缓慢蹲下身子,伸手转动虎楠的尸体,让虎楠没了皮肉的正面对着太后,脸上的笑容依旧是般的漫不经心。

“虎楠入宫十余载,经由芭乐亲手指教,属暗卫中暗杀一等,他善于偷袭,且下手狠而准,一招取人性命而不见血滴。”宣逸宁一边说着,一边用圆润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虎楠的尸体,“太后虽然懂得赏人,懂得找人,但太后终究是忘记了一件事……”他说着起身,接过桂禄海递过来的软巾轻轻擦拭自己手尖上的残血,“虎楠再为神出鬼没,到底是朕身边的人。”

太后从没被宣逸宁如今日这般正面对峙过,看着地上早已尸体凉却的虎楠,一颗冷汗冒出额头,顺着面颊低落迸溅。

她自问找虎楠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这一次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虎楠究竟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让宣逸宁有所察觉的灭了口。

宣逸宁坐回到太后的身边,端起刚刚宫女贡上来的热茶,轻轻吹着上面的热气,一时间慈宁宫的中厅内安静异常,空气凝结成冻。

‘叮’的一声,是宣逸宁放下茶杯的声响,虽然只是轻微的一个声响,却让坐在他身边的太后心中一紧。

睨着太后已经快要绷不住的淡然,宣逸宁微微眯眼,隐隐透露出的是一丝危险的精光,“虎楠不仅被剥了全身上下的所有肌肤,更是被拔牙了割舌了,所以太后也无需这般的紧张,因为就算是虎楠现在还有气的话,想来也是无法再只认任何人了。”

“皇帝究竟是想告知哀家什么?”太后咽了咽卡在喉咙间的口水,侧眼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太后这个问题问得不错。”宣逸宁含笑而视,对上太后直视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抹了抹自己的下巴,“当年先是吉贵人怀得龙胎,后无故失踪,半年后尸骨在枯井中发xiàn

,全身骨骼断裂破碎,后芝贵妃怀得龙胎,期间不慎落入水中溺水而亡,所有的太医一致禀告给朕的是芝贵妃身体匮乏,却无一人告知朕,当时芝贵人的筋脉早已全部被人亲手打断。”

他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讲述着一个故事,可太后听得却是心惊胆战,一双戴满珠宝的十指,颤抖的像是快要握不住手中的茶杯。

宣逸宁见状,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拢了拢自己的阔袖,“朕说这些,只是想告sù

太后,有些事情不是朕不知dào

,只是朕懒得管罢了,因为吉贵与芝贵妃根本就并没有怀有龙胎,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朕演的一场戏罢了。”

‘咔嚓!’太后手中的白瓷茶杯应声而裂,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所自豪的神不知鬼不觉,竟然根本就没能逃得出宣逸宁的一双眼。

“你竟然早就都知dào

了,为何要隐瞒到现在?”彻底被揭穿的太后到了此刻,也没有什么好害pà

了,因为她的一切隐瞒都已经被宣逸宁搬上了台面上。

既已没有了秘密,又何来的害pà



“因为朕很好奇,太后究竟是在帮谁。”他眉眼仍旧带着往日的温和笑容,只是周身的凌厉气息在酝酿着一场无情的杀戮。

听闻他这般的说法,太后莫名的松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皇上真是说笑了,一切不过是当年哀家的一时自私罢了,哀家又怎么会帮谁?况且谁又能让哀家帮?”

宣逸宁玩弄着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笑容淡淡浮现,抬眼再次朝着那扇百雀屏风看了去,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道突愕的哭喊声给打断。

“皇上哥哥真是好过分,怎能这般的质疑太后奶奶?”躲在屏风后面的林婉霞冲了出来,停在了太后的身前,哭瞪着宣逸宁。

太后的目光从屏风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林婉霞的身上,责备的话语里是只有她才明白的松气,“不是让你好好的在里面呆着么?惊扰了皇帝该当何罪?”

“皇上哥哥实在是好过分,霞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出来了。”林婉霞说着,小鸟依人的上前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那皇后不过就是一个人人口中的傻子,皇上哥哥不但娶进来当个宝贝,更是为了那个傻子与太后奶奶吵架,皇上哥哥莫不要被那狐狸精给迷惑了啊!”

太后哪里想到林婉霞如此的没有个分寸,正想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没想到另外的一只手却是比她动作快的先行拉住了林婉霞。

“如果不是郡主出来,朕倒是还忘记了一件事情。”宣逸宁说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林婉霞的手腕,“既然太后能让郡主在门外挡下凤栖宫过来传话的人,想必早就是知dào

了皇后为了救自己的婢女而孤身一人闯进了凤栖宫吧?”

林婉霞的心跟着抖了几抖,也不知dào

是吓得还是疼得,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皇上哥哥您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太后知dào

面对宣逸宁,再多的隐瞒也终是会被他挖出来,索性直接承认了,“哀家确实知dào

。”

“……”林婉霞的哭声在太后话音的时候愕然止住,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太后,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然这么轻松的便承认了。

宣逸宁眯眼含笑,卷而翘的长长睫毛,遮住了眼中已然无处可藏的杀意。

“皇帝。”面对这样让人心惊的宣逸宁,太后也是满心的惊惧,不过为了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还是忍着心中的恐惧开了口,“年氏一家本应该满门抄斩,可皇上却为了顾及皇后而只是发配了年更荣一人,如今放着后宫三千佳丽皇帝不闻不问,一心想着那个年家的二小姐,长此以往下去,宣国还如何延绵子嗣?”

“朕以为,这不是太后想要除掉皇后的借口。”宣逸宁握着林婉霞的手腕高高举起,“若是太后早就想到延绵子嗣,又为何当初会对芝贵妃等人下狠手?太后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前后矛盾了么?”

太后一惊,感觉出了自己的失言,不再说话。

林婉霞见状,插了嘴,“皇上哥哥就是被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给迷惑了,为何现在来怪罪太后奶奶?”

“放肆!”宣逸宁忽然一声厉吼,伸手将林婉霞仍摔在了地上,“朕的皇后岂是你能贬骂的?你何时来的这个权力和资格?”

林婉霞从来没见过如此锋利的宣逸宁,一时间竟是吓得浑身颤抖,连哭都没了胆量。

门外的桂禄海听见了里面的大呵声,吓得赶忙推门走了进来,看着这幅僵持的景象,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桂禄海!”宣逸宁依旧盯着地面上的林婉霞。

“奴才在。”

“郡主不但别有用心的延误了昨日救出皇后的时辰,更是口无遮拦的诅咒皇后,后宫之中怎能存zài

这种乌烟瘴气?立即将郡主拖出去杖打十五大板,并赐予膝下无子,立时执行,以儆效尤!”

“是……”桂禄海兢兢战战的站起了身子,示意门口的侍卫进来将林婉霞拖下去。

他从来没见过皇上为了什么事情如此动怒,看来这次太后与郡主,当真是触及到了皇上的底线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修好

此刻的林婉霞虽然是心惊胆战的连站都站不稳了,不过她并不是那么的害pà

,毕竟她还有皇后这个不可动摇的靠山,所以她不哭不闹的任由侍卫托着,没有任何的挣扎。

“皇上!”一直稳定的太后站起了身子,看着已经被侍卫搀起来的林婉霞,上前一步,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霞儿本就是这个直爽的性子,而且常年跟在哀家的身边不懂得人情世故,皇上何必与一个孩子认真?”

如果要是光打板子,太后还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的激动,毕竟不过是些皮外伤,养几日也就罢了,可如今皇上竟然要赐‘膝下无子’着让她怎么还能坐得住?

林婉霞只不过是个还没定人家的孩子,就这么被灌下了‘膝下无子’以后还如何嫁人?一个没有能力生养孩子的女人,又有哪个婆家能要?

“哦?太后觉得郡主只是个孩子么?”宣逸宁淡然的扫掉了太后的手,“据朕所知,郡主与皇后的年龄好像是不相上下的,太后能容忍了郡主,为何就不能接受皇后?皇后如今身怀龙胎,若是昨日的一个不当,太后可有想过这其中的后果?”

“……”太后被宣逸宁扫的脚下一个趔趄,心中豁然惊的颤了新房,她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会怀又身孕,一时间她不知dào

还能说些什么,看来皇帝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给她一个无法弥补的惩罚了。

宣逸宁见太后终于是不再言语,转目对着桂禄海挥了下手,“拖下去!”

“是……”桂禄海朝着侍卫招了招手,带着林婉霞朝着门外走了去。

到了现在,林婉霞终于意识到了这次连太后也无法保全自己了,一改刚刚的沉静,她开始挣脱侍卫的钳制,“太后奶奶救救霞儿啊!皇上哥哥霞儿知dào

错了……!”

太后听着林婉霞私心的喊叫,拧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林婉霞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又怎能不心疼?可现在……并不是她说开口求情,皇帝点头的。

宣逸宁对林婉霞渐渐远去的哭喊声充耳不闻,副手而立的迈下软榻的台阶,再次看了看那被林婉霞撞开的屏风,什么都不说的走出了慈宁宫的中厅。

看着他那决绝消失的背影,太后直愣的坐在了软榻上,她始终无法相信,一向对他竟让三分的皇帝,竟然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女人和她白热化了彼此的关系。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那并没有完全被推开的屏风之中慢慢走了出来,看着颓然而坐的太后,冷冷的勾唇笑了起来……

宣国皇宫,太医院。

在黄太医哆哆嗦嗦的包扎下,年莹喜双脚的血水终于是止住了,看着一边擦汗一边不敢言语的黄太医,年莹喜招呼过了像是个石桩子一直杵在自己身边的墨修,“墨修,抱我回去吧。”

“皇后娘娘慢走。”擦汗的黄太医甚至是连客气都没有,直接道出了送客的说辞,倒不是他不愿意看见年莹喜,而是墨修站在他的身边,他实在是压力太大。

墨修点了点头,抱起年莹喜正要迈出太医院的门槛,却见桂禄海迎面走了进来,桂禄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年莹喜,赶忙问安,“皇后娘娘千安。”

“桂公公起吧。”年莹喜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桂禄海,困倦的没有多问,示意墨修抱着自己出门。

桂禄海心里有事,也不再和年莹喜客套,见年莹喜出了门,直接掏出了怀里的圣旨,在太医院所有在职太医的下跪中,高高的读念起了手中的圣旨。

“殊荣郡主因妨碍营救嘉囍皇后导致龙胎震动,继而出言不逊侮辱皇后,特此贬为林婉霞婢女,赐‘膝下无子’一颗!”

什么!年莹喜拉住墨修胸前的衣襟,示意他停下脚步,惊诧抬眼看着墨修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知dào

刚刚的圣旨并不是自己听错了。

桂禄海读完了圣旨,不顾其他太医的惊讶,先行走到了黄太医的身前,“皇上现在龙颜震怒,还劳烦黄太医亲自与奴才走一趟,看着林婉霞婢女吃下膝下无子,让皇上消了这火气。”

“桂公公所言极是,容微臣先去取药。”黄太医见皇上竟然不顾及太后的颜面,连林婉霞都严惩了,怎敢耽误?说着话的功夫,人已经走进了里屋。

等黄太医的空挡,桂禄海转了下身,见年莹喜并没有离开,想了半晌,终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既然都听见了,就莫要再和皇上闹下去了,毕竟皇上为了皇后娘娘,连太后的颜面都驳回了。”桂禄海说的很是语重心长。

“桂公公这话说的严重了。”年莹喜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吧,墨修。”

虽然宣逸宁的动手让她惊讶,但她还不至于感恩涕零的去领了这情分,林婉霞虽然两面三刀,不过是太后身边养得一条狗,如今宣逸宁敢在她之前动手,让她不得不多心,宣逸宁是不是怕她报复太后,而拿林婉霞来堵自己的嘴巴。

如果这次的事情能让太后和齐妃知难而退的话,那么她倒是愿意井水不犯河水,说到底芊芊伤的并不是那般的严重,她也没有道理得理不饶人。

只是宣逸宁平白无故的说自己有了身孕,她还真不知他这般的做法是为了保全她还是为了将她推入更深的火海。

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她困倦的窝在墨修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看来刚刚找黄太医要的安神药见效了……

“哎!”桂禄海见年莹喜的身影终是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幽幽的叹了口气,他从来没见过皇上如此的将谁,像是今天这般对待皇后的放在心尖上疼着,而他也从来也没见过有哪个女人会对皇上的疼爱而无动于衷。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缘分的话,那么恐怕就是所谓的孽缘了……

年莹喜介于清醒于迷糊之中模模糊糊,忽然感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猛的一紧,随着刚刚还走动的步伐,也跟着的停了下来,她困意来袭,只当是墨修打算换路,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的直接沉浸了自己的思绪,与周公下棋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一阵轻柔的暖风给吹醒的,睁开眼睛,冷然看着面前平静的湖面和盛开在上面的大片荷花,着着实实的惊了个激灵,还没等她回身,便听得耳边传来了低笑。

“还真是困着你了,难得见你睡得这般踏实。”

宣逸宁?年莹喜惊诧的回过眸子,正抱着她坐在龙吟殿窗前,眉目含笑的不是宣逸宁是谁?

“怎么会是你?”她四处的瞧了瞧,她明明记得她睡前是被墨修抱着的,怎么一觉醒来换成宣逸宁了?

“朕让你的人先回去了。”他说着,怕她着凉,紧了紧盖在她身上的袍子,抱着她坐回到了床榻上。

看着他像是无事一般的样子,她突然笑了出来,“宣逸宁,你用我怀有身孕的借口打了太后一巴掌,可我的肚子根本没有你的种,这个谎言,我看你能维持多久。”

在她睡觉的时候,他不断的告sù

自己,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无论她怎样的抵触他,他都会一笑置之,可是当真实的面对她这种自嘲又不信任的双眼时,他到底是被刺痛了,失控的拉紧了她的手腕,“年莹喜,在你的心里,朕就这般的一无是处么?”

“不然呢?”她笑的轻松,眼中是受伤的余痛,“你还让我如何去相信你?”

他眼中的痛楚不减,握紧她的手腕,是与她同样的肌肤泛白,“年莹喜,朕承认假借你的怀孕是为了堵太后之口,可你有没有想过,只有这样,太后才不会像今天这般的对你有恃无恐,朕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而你是唯一让朕会感觉到痛的人,所以朕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他今日这般的做法,完全是给太后一个下马威,当年芝贵妃等人的死他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怀上他的孩子,而如今,他亲口与太后承认,年莹喜怀着自己的孩子,为的不过就是让太后不敢再对她动任何的心思。

他可以容忍太后的一切小动作,但年莹喜是他唯一不能触碰的那个底线。

她被他的话所震惊,感动,心悸,动容,顷刻之间这些所有的情感一股涌进了心头,可当这些情感到了嘴边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七个字,“宣逸宁,你不累么?”

“累么?朕不觉得。”他俯身含笑,伸手抚摸上她白皙的面庞,看着她凝结着像是露珠的双唇,垂下了长睫,轻轻呢喃,“朕说过,要给你一世的宠爱。”

感受着他被情爱感染后的炙热双唇,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心甘情愿去承shòu他所有的一切。

他的吻顺着她的唇轻轻移开,吻上她修长的脖颈,闻着她身上自然的体香,搂在她腰间上的大手,逐渐炙热了起来。

将她软绵的身子更加的拉近自己,他暗哑的轻声施然,“既然你担心你的肚子,那我们要一个孩子如何?”

“……”

“喜儿?”

听不见她的回答,他诧异的停住了自己的所有动作,微微与她拉开些距离,才发xiàn

她不知何时又再次沉睡了过去。

“哎……”他轻笑着叹气,将她轻轻平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宠溺的看着她如婴孩般安静的睡颜,“你还真是朕的克星。”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迷雾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褥早已凉却,年莹喜慢慢的睁开眼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抬头见天色已经逐渐的亮了起来,不愿再多躺的支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

“皇后娘娘醒了?”一个小宫女笑着走了进来,不过她并没有上前给年莹喜请安,而是直接转身走到了桌边,捧起桌子上一叠的书籍,再次站在了床边,“皇上上朝之前特意交代奴婢,说是怕皇后娘娘醒来无聊,特意让桂公公从御书房拿来些书籍,供皇后娘娘赏悦。”

一瞬间,所有的温暖汇聚心头,是她所眷恋的气息,伸手接过宫女手上的书籍,“他倒是想得周到。”

宫女见年莹喜言语之中并没有其他妃嫔的架子,索性多说了一句,“奴婢怎么算进宫也有几个年头了,能让皇上这般着想的,细细算起来,皇后娘娘还是第一人呢。”

“还真是个会说话的丫头。”年莹喜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那宫女的手中,“拿去吧。”

小宫女喜逐颜开,“谢皇后娘娘赏赐。”她说着,赶忙将银子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年莹喜笑着将书籍在自己的腿上摊开,这才发xiàn

,自己不知何时满手的灰尘,小宫女见状,赶忙过来掏出帕子帮着她擦拭,轻声的解释,“桂公公说来的时候匆忙,不小心撞上了太后的队伍,不过还好太后不但是亲自将书籍帮忙捡起,更是没加以责怪。”

原来桂禄海也有这般毛手毛脚的时候,年莹喜无声的笑了笑,抬眼对着宫女挥了挥手,“你去忙吧,这里不需yào

你了。”

“是。”小宫女点了点头,将帕子留给了年莹喜,转身走出了里屋。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年莹喜笑着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手中的书籍上,大致的一本本逐一而看,不外乎是一些兵法的书籍。

脸上的笑容僵硬在了唇角,年莹喜手上的力qì

加重,她就知dào

宣逸宁不会这么好心,看看!给她的都是什么?这是让她连生病都要恶补兵法么?

娘之!年莹喜气愤的将手中的书摔在了地上,豁然间,一本没有标题的书卷,从其他的书卷之中掉落了出来。

捎带的狐疑,她微微弯腰,将地上的书卷捡了起来,随意的翻看之下,是她愈加瞪大的眼睛和无法诉说的震惊。

这本书上所记载的东西可以说并不是她所陌生的,可以说是她上次看过那本史册的后续本,只不过相对来说,这本书的描述要比那本书更加的具体和……直白。

据这本书所说,当年雅惠贵妃死后,皇宫之中一夜之间飘起鹅毛大雪,时值六月。

而当时的帝王觉得六月飘雪乃为大不吉利,所以秘密请了法师来宫中做法,法师占卜之后,实言告知帝王,如果不立即用火烧了已经下葬的雅惠贵妃,皇宫之中必会再发劫难,帝王听后,动怒,不但派人暗杀了法师,更是将得知此事的人全部灭口。

事情到了此处,算是告一段落,只是皇帝没想到,没过多久,皇后发病,不但症状与雅惠贵妃相同,更是日日半夜鸣歌,已血泪洗面,甚至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信誓旦旦的传言,曾亲眼看见皇后半夜坐在院子里对着棋盘低声哭诉,血泪流淌,滴洒棋盘。

皇帝听闻大惊,亲自带人去看望皇后,虽然是加紧脚步,不过却还是晚了一步,待皇上赶到皇后寝宫时,皇后已然满头华发铺盖桃园的闭上了眼睛。

到了这时,皇帝才想起当初法师的忠告,不但是下令烧了皇后的遗体,更是派人将早已下葬雅惠贵妃的尸体挖了出来,打算一起同皇后用火焚烧。

不过让人惊诧的是,时过一年之后,当宫中侍卫挖出雅惠贵妃的遗棺开盖验身时,居然发xiàn

雅惠没有丝毫的干枯腐烂,用这书上记载的话语来说:肌肤紧绷,弹性依旧,闭目安详,似安然入睡一般。

这一发xiàn

,不但是惊动了整个的宣国皇宫,更是吓坏了当时的帝王,以至于开始还有一点犹豫的帝王再没有了任何的惋惜。

大家都认为只要焚烧了雅惠贵妃与皇后的遗体,这件事情便会天下太平,可谁知,就在焚烧皇后与雅惠贵妃的遗体时,天空忽然晴空打闪,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只听得一声巨响,闪电直劈皇后与雅惠的遗体上,待风平浪静之后,两具遗体分别炸开,无数蛆虫顺着遗体的口鼻,耳目,腹肚,一一涌出。

这一现象使得当时的帝王惊慌震动,所一病不起,虽每日服药针灸,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起色,后一直照料帝王的温湘贵妃再次请法师入宫,为帝王宽心。

在法师与帝王秉烛长谈一夜之后,皇帝突然颁下一道圣旨,不但是贬太子为王,更是将天赐公主远嫁他国。

无人知dào

这其中的因由,很多人从中猜测是因为皇帝疑雅惠贵妃的一儿一女为不详,所均遣出了皇宫。

故事讲到了这里,这本书算是到了尾声。

合上手中的泛黄书卷,年莹喜闭目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

她不相信这书是桂禄海给自己拿来的,也不相信这书是宣逸宁想要给她看的,那么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想让她知dào

此事?

如果书上记载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么按照道理来说,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被先帝赐死逐杀,而记载这本书的人又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呢?

“桂公公说来的时候匆忙,不小心撞上了太后的队伍,不过还好太后不但是亲自将书籍帮忙捡起,更是没加以责怪。”

小宫女的话语再次闪现脑海,年莹喜的心中猛然一惊,太后!竟然是太后!

可太后为何要移花接木的将这本书仍在自己的手中呢?太后究竟想告sù

她什么?又是什么让太后顾忌的都不愿亲口告知,而是要通过这么个办法告sù

她曾经的事情?

“皇婶婶你在看什么?”一道愕然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正在沉思的年莹喜的,难免使得全神贯注的年莹喜吓得一个激灵。

抬眼对上平安无辜的大眼睛,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平安,你走路怎么连点声音都没有的?”她说着,将手中的书籍塞在了枕头下面,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弄明白,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dào

此事。

平安嘿嘿的笑着,理所应当的脱掉了鞋子,蹭上了床,“是皇婶婶想事情太投入了,皇婶婶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年莹喜登时直起了身子,推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平安,“平安你陪我出去一趟。”

平安看了看她包得像是包子一样的双脚,瘪了瘪嘴,“皇婶婶要去哪里?”

“去慈宁宫。”年莹喜说着,便掀开了被子,既然这书是太后给她的,那么她就必须要去当面问一问太后的意思了。

“皇婶婶!”平安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胳膊,眼中闪出了一抹诧异,“太后今日会回避暑山庄的,想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了。”

什么!年莹喜所有的动作呆滞在了原地,震惊的看着平安。

“皇婶婶不知dào

么?”平安拉着她坐回到床榻里,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昨儿晚上皇后便派人知会了皇叔叔,说是要带着林婉霞去避暑山庄养伤,皇叔叔是亲口答yīng

的。”

竟然就这么走了?年莹喜颓然的靠在了床头上,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太后要在临走前将这本书交给她,难道是想警告她些什么?或者是想告sù

她些什么?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又是最后的真相?

“皇婶婶,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我母后……”平安握在年莹喜的怀里,喃喃的轻语。

“母后?”年莹喜垂下眼,瞧着这一刻平安脸上那该有的眷恋,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孩子了,伸手将他搂紧了一些,声音也柔了不少,“那么平安的娘亲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母后很温柔,而且像皇婶婶这般的漂亮,只是……”平安说到这里,难免红了些眼眶,“她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死了,我怎么也无法忘记她死时抓着我的手,流泪的样子,也忘不了她最后告sù

我说,天赐走,后宫平的话,虽然我一直不知dào

是什么意思。”

天赐走,后宫平……年莹喜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的紧了紧,“平安,你母后是怎么死的?”她虽然知dào

现在问这个有些突然,可她总觉得平安母后的死,也许和当年的事情有着什么解不开的关系。

平安没想到年莹喜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眼泪便流了出来,“其实我也不知dào

我的母后是怎么死的,我只知dào

当年我的母后是被太监在枯井之中发xiàn

的,虽然身上没有伤痕,但却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而她用足了全身的力qì

,也只是拉着我的手,说了那最后的六个字。”

“平安郡王……平安郡王……!”外面忽然传来了宫女的叫喊声,使得刚刚还窝在年莹喜怀里的平安登时跳下了床榻。

“皇婶婶我明儿再来看你。”他说完,甚至是连门都没走,直接顺着窗子跳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章 相信

看着平安消失的窗口,年莹喜无奈的叹了口气,估计平安今天又逃课了,不然又怎会这般的慌张?

转眼看着地上扔着的一堆书籍,年莹喜眉眼一转,忙弯腰伸手想将它们都捡起来,试图想看看太后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夹在了那些书籍之中。

不过一心想要拿起书籍的她忘记了自己身体的平衡,一时的用力,导致身子慢慢从床榻之上朝着地面滑了下去。

刚刚下了朝堂的宣逸宁推开房门,入眼便瞧见了这让他心惊的一幕,来不及多想的他一个飞身上前,将年莹喜下滑的身子抱在了怀里,不过奈何此刻的年莹喜一点的力qì

都用不出,以至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道,抱着她一同滚落在了地上。

“皇上当心啊……!”站在门口的桂禄海难免肝颤。

熟悉的麝香味扑了满脸,年莹喜嘿嘿的抬起了头,理所应当的便对上了某位帝王无奈又宠溺的眼,“宣逸宁,你真是及时雨啊!”

他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竟然还是这般的混,不禁哑然失笑,“你要庆幸朕的心脏够好。”他说着,起身将她抱回到了软榻上,细心的给她盖好薄被。

门口的桂禄海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见宣逸宁平安无事,不禁拍了拍自己的心脏,起身瞧瞧关上了里屋的房门。

他俯身坐在她的身旁,伸手轻轻揉按着她的膝盖,抬眼时满目的惋惜,“疼点总比没有感觉来的好,只是要辛苦你了。”

年莹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点疼痛对她来说还没那么严重,侧眼朝着枕头下的那本书卷瞄了去,心里再次的做起了斗争,是问还是不问,当年虽然宣逸宁不过是一个孩子,但那么大的事情,想来他一定是知dào

些什么的,只是……想着每次宣逸宁对这个问题的回避,她又不想去开这个口,好不容易她和他才算是从冷战走出,她实在是没这个力qì

再去堵。

宣逸宁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倒是并未发xiàn

她的异常,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今日朝堂之上百官的言辞,静谧了半晌,终是他先开了口,“白国的使者应该明日会抵达宣国。”

“白国?”年莹喜一顿,“是联盟国么?”

“也不算是。”宣逸宁淡淡的勾笑,“宣国与白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现在白国的安阳侯不断的大肆征战周边的小国,实力雄厚的可能已经不再是宣国所能抵抗的,这次安阳侯作为白国的使者前来,说的好听点是来商谈联盟之事,说的难听点,也许是居心叵测的试探也说不定。”

“为何你会这么想?”年莹喜看着他沉重到连笑容都生硬的面庞,也跟着拧起了眉,“难道安阳侯有想要打探的意图么?”

“白国至今为止来宣国只三次,而每次安阳侯的到来,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想要让两国做一次大规模的比试。”

“还真是别有用心。”年莹喜点了点头,如果安阳侯要真是有意联盟的话,断然不会出比试的难题,因为无论是谁输谁赢,这种事情说出去都不好听。

“你也觉出来了么?”宣逸宁苦笑,长眉仍旧在眉心拧成疙瘩,“如果要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司南王远逃在外,平湖王又驻扎在边关,若是这个时候安阳侯提出比试,正戳在朕的死穴上。”

听着他的话语,她仰头询问,“宣逸宁,你怕输?”

“朕不怕输了比试。”他扬眉浅笑,伸手抚摸上她入蛋清华润的面庞,“但朕怕输了天下。”

年莹喜听罢,微微的叹了口气,他的担忧,她又怎么不明白?

本来安阳侯就对宣国虎视眈眈,若是这个时候让安阳侯发xiàn

宣国无能鼎力一方的人才,按照安阳侯的性子,一定会趁机发兵攻打,那样的话,就真的麻烦了。

抬眼,见她愁眉不展,他笑着伸出拇指轻轻揉上她的眉心,眸色清宁了下来,“真是奇怪,朕为何会与你说这些,不过这些还用不着你去担心,好好的养伤,朕要看见一个健康的你。”

他指尖的温热,融化了她的眉心,也许到了现在,年莹喜才发xiàn

,江山对于一位帝王意味着什么,而宣逸宁,恐怕是所有帝王中,在面对城池不保时,最为淡定的一个。

一张温润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强势淡定的心,也许帝王就该是宣逸宁这样的,或者说,宣逸宁天生就应该是一位帝王。

沉默了半晌的年莹喜忽然开口,“安阳侯是个怎样的性子?”

他愣然,随后坦言相告,“内忌而外宽,猜忌多权变,一击必杀。”

年莹喜听罢,脸上笑容浮现,“宣逸宁,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你会不会相信我?”她快速的说完了嘴边的话,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赶忙改了口,“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她不知dào

自己的办法可不可行,但有办法总要比没有办法来的好一点,但是这一切所有的前提条件,都是要宣逸宁完全没有戒心的去相信她。

他笑了,轻拢袖袍,“先说说你的意见。”

这……这什么态度?年莹喜无奈,不过既然他让她说,索性她就说,反正她是想帮他,如果他不信,她也没办法。

“首先,将你所有驻扎在城门的士兵减少一半。”

“还有呢?”

“宫中的侍卫全部撤掉,或者……也减少一半。”

“然后?”

“直接和平阳侯坦言宣国两位王爷的去向。”

“继xù

。”

“最后便交给我,不就是比试么,我有办法堵上那个安阳侯的嘴巴。”她笑的满眼狡黠,是他所熟悉的笑。

如果按照宣逸宁所描述的安阳侯是一个猜忌成性,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的话,那么她倒并不觉得现在的宣逸宁是山穷水尽。

只是……她再次抬眼朝着他而望,“宣逸宁,你真的相信我?”

他总像是酝着水的眸子微微波动,像是黑色宝石一样的光晕生辉,俯身蜻蜓点水般亲吻在她的桃唇上,再次抬眼时,酒窝凹陷嘴角,溢出满唇的宠溺,“年莹喜,你是朕唯一愿意也值得相信的人。”

一道阳光晃过窗棂,照耀在他修长卷翘的睫毛上,将他遮盖在下的一双眸子辉照的清澈清透,她看着他那细腻到连毛孔都看不见的肌肤,学着他一样的伸手慢慢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宣逸宁,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而我,也终归不会让你失望,你的天下,只要你要,我便用尽全力帮你守护。”

对着她认真的样子,他笑了,温热而知足,感恩且真心,伸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抱,幽幽的舒出一口气,“虽然朕不是一个靠女人坐稳江山的帝王,但朕很感谢当初朕的决定对的,将你娶了回来。”

“司南王妃到……!”伴随着外面桂禄海的同传,屋内的两个人愕然分开。

在小太监带领下走进门的于淑兰见着床榻上的两个人,站在原地,先是请了安,“皇上万安,皇后千安。”随后抿唇笑了起来,“看来来的不是时候,齐嬷嬷咱们回吧。”

“好不容易来的,怎么说走就走?”年莹喜无奈与于淑兰暧昧的笑意,招手示意她进门。

宣逸宁慢然起身,看着年莹喜淡淡的道,“御书房还埋着一堆的折子,既然现在有人陪你了,朕便去忙了,记得晚膳要准时。”说罢,走出了龙吟殿。

于淑兰颔首目送宣逸宁离去,可嘴角上的笑容始终是抹不下去,年莹喜见了,难免叹气,“人都走了,你是要打算站在那里笑话我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哎呦!”于淑兰笑着迈进门槛,坐在了她的身边,调侃味十足,“我是羡慕还来不及呢,怎能笑话?再说我也不敢啊!”

“才几日的不见,难得看你心情这么好,笑吧笑吧,这次我便不和你计较了。”年莹喜见于淑兰渐渐走出了宣雨辰给她带来的阴影,心里也是为她高兴的。

宣国皇宫,珍宝斋。

“齐妃娘娘,齐妃娘娘不好了……!”蓝水一股风一样的冲劲了珍宝斋,直奔着中厅而进。

坐在软榻上的齐妃正垂眼绣着手中的戏水鸳鸯,听闻蓝水的大呼小叫,难免拧起长眉,“什么事这般的没个分寸?”

“娘娘,奴婢,奴婢刚刚听说,听说……”蓝水慌慌张张的站在齐妃的面前,抖着个身子,口齿不清。

“究竟是怎么了?”齐妃见状,难免凝眉,再次伸手对着没绣完得鸳鸯下了银针。

蓝水见齐妃还有心情刺绣,更是紧迫了口气,一个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娘娘,奴婢刚刚听闻,说是明日白国的安阳侯来访!”

手上一疼,一滴红色的血滴低落在了那还未绣完得鸳鸯上……

“娘娘,您还好吧?”蓝水急忙拉起齐妃的手,细细的用软帕擦拭。

齐妃任由蓝水在自己的身边忙活着,一颗心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一样的勒紧,窒息,曾经那些让她做梦都会感觉到疼的记忆再次排山倒海的浮现在脑海,是她怎么用尽全力,也无法挥之而去的噩梦。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宠溺

“娘娘……”蓝水见齐妃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是难免跟着揪心,毕竟那些事情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想来就算是时过近千,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了的。

“皇上可有说过什么?”齐妃呆愣的转身,双目投掷在蓝水的身上,麻木无神。

“皇上倒是没有特意交代什么。”蓝水上前一步,拉住了齐妃被冷汗浸透的手心,“不过娘娘若是当真不愿,不如干脆和皇上抱病好了。”

抱病么?齐妃再次陷入了呆愣之中……

如果她当真抱病的话,确实是可以不用见到那张看了就胆颤的脸,可宣逸宁那边,她又何如去解释?当初她明明是和他那么信誓旦旦的保证。

蓝水见齐妃不说话,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娘娘,您若是当真不愿意见的话,又何必勉强自己去面对么?”

“不可!”禧妃猛然回身,死死的抓住了蓝水的手,“我不能让皇上以为我言而无信,我见……他就是了!”她绝对不能让宣逸宁对自己失望,不然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蓝水见着齐妃如此挣扎的模样,心渐渐的疼了起来。

“何必?”齐妃嗤笑的晃了下不稳的步伐,“我也不知dào

啊……也许我要是知dào

就好了……”

宣国皇宫,凤栖宫。

一杯的热茶,一叠的点心,年莹喜十分惬意的靠坐在床头上,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看着紫蝶在自己的面前忙活着。

她实在是受不了龙吟殿那阴沉沉的气氛,索性送走了于淑兰之后,便让守宫的太监们将自己送了回来,现在她不但有吃有喝,还能看着窈窕的紫蝶在自己的面前来回走动,真是怎么呆都觉得舒服。

什么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就是了……虽然在龙吟殿的待遇也是一样的,但那里沾了太多宣逸宁那个阴人的阴气,让她无论干什么,都感觉背后嗖嗖的冒凉风。

“小姐,您看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笑出声?”紫蝶在被年莹喜注视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左右,终于受不了她贼贼的笑声,转身走了过来。

年莹喜笑着将手中的糕点仍进了嘴巴,对自己的窥视坦荡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紫蝶,我要是个男人就娶了你。”

紫蝶无奈,拉了拉年莹喜蹭到腰间的被子,想着那日碧荷的眼泪,幽幽的叹了可口气,“小姐与其有功夫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为何要放任碧荷的事情于不顾?”

她不相信按照年莹喜的敏感,察觉不出来碧荷对墨修的心意,而她也同样敢肯定,年莹喜也一定是知dào

墨修的心思的,只是如今年莹喜这般的不管不问,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紫蝶,你还真是煞风景。”年莹喜叹了口比紫蝶还要深的怨气,她自然是明白碧荷与墨修的心思,但她总认为,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插手就能解决的。

虽然她根本不知dào

墨修是何时对自己有了那种心思,但墨修的性子太过佞,她并不认为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

“小姐,您这是在逃避?可当初您对平湖王爷……”

“紫蝶。”没等紫蝶将话说完,年莹喜便直接打断,“墨修与宣月淮怎么能一样?如果墨修有宣月淮一般的洒脱,这件事我也不会选择置之不理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之所以当初能坦然然得与宣月淮摊牌,是因为宣月淮就算再过倾慕于她,可按照宣月淮的教养与性格,是绝对不会与她死缠烂打的。

而现在的墨修……说白了就是一条道上跑到黑的主儿,对于他这种完全封闭自我的人来说,她真的怕自己的一个失言,不但是拒绝了墨修,可能以后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又怎能例外?她也想一口否定了墨修自己的心思,还自己一个清净,可她当真无法去赌,墨修离开宣雨辰的时候,已经就是一只被折断羽翼的老鹰,如果要是连自己都容不下他,他不知dào

他该怎么继xù

生存下去。

“就算是我的自私吧……”年莹喜摊开双手用力的蹭了蹭自己的脸,“这件事情再拖一拖。”

紫蝶还真没见过年莹喜有如此为难的时候,不过她转瞬便释然的笑了出来,“紫蝶自然是相信小姐的,只是希望碧荷那丫头不会对小姐产生什么误解才是啊!”

“碧荷么?”年莹喜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毕竟是她带进来的人,她既然能相信碧荷一次,就能一直对着碧荷相信下去。

“希望吧……”紫蝶难免杞人忧天,“最好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才好。”

年莹喜面对紫蝶的担忧,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紫蝶的担心确实也是对的,因为在她们几个人当中,可以说碧荷隔着的心是最远的一个,只是她不愿意轻易就去怀疑一个人地动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身边人。

她既然有胆量将她收了,自然是有这个自信对她放心的。

晚上的时候,宣逸宁不请自来,不过不是他自己来的,而是带着一大堆的奏折而来的,躺在床上的年莹喜看着桂禄海像是搬砖头一样的搬着奏折朝着她屋子里摞,惊讶的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不过在面对她惊诧的目光时,宣逸宁倒是一派的从容淡定,“既然你不喜欢住在朕的龙吟殿,那么朕便过来与你一起住凤栖宫好了。”

年莹喜看着他酒窝溢出那熟悉的算计笑容,怒从心起的将手中的糕点朝着他飞了过去,“宣逸宁,你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无dí

啊!谁说过要和你同居的?”

宣逸宁但笑不语,转身自然而然的吩咐着外面大眼瞪小眼的八宝与六子,“告sù

御书房,以后朕的膳食全部传到凤栖宫来。”

“是……”六子和八宝窃笑的关上了房门。

看着那被关上的房门,年莹喜郁闷的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算是彻底的栽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就好像孙悟空与如拉佛祖一样,无论她如何的翻越和折腾,都始终逃脱不掉他的手掌心。

慢慢的,意识开始沉淀了起来,一面腹诽某位帝王的年莹喜,陷入了沉睡之中……

早已坐在台案后的宣逸宁感觉某人嘀咕的声音逐渐的减轻了下来,微微的抬眼相望,床榻上的场景让他不自觉的在唇角荡起一抹眷恋的微笑。

清淡的微风顺着窗棂缓缓吹入,带动着粉红色纱幔似流水般行云摆动,而那个总是古灵精怪的少女,此刻正趴在柔软的床榻上安然入睡,她那灵动的大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覆盖遮掩,只剩下了让人光是看便心胸宁静的安逸睡颜。

目光随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移至到她腰间,当他瞧见那被她踢落在腰间上的薄被时,淡淡的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慢慢行至到她的身边,伸手轻柔的将薄被拉起,盖在了她消瘦的肩膀上。

面对她如婴孩一般毫无防备的睡姿,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凝视了很久,沉入深泉的双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刚刚垂落在身侧的手臂,不自觉的再次朝着她伸展而出,轻轻的刮蹭上了她莹洁到几乎透明的面庞上。

“你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紧……竟然会有让人如此心神宁静的睡颜。”他双眼含笑,流露出的是无限的宠溺,再次的看了她半晌,他收回手掌,转身便要走回到台案。

似乎是他的触碰,让睡梦中的她下意识的有了感应,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她猛然抬臂伸手拉住了他温热的大手。

恩?他停住步伐,转身回望,“喜儿?”他轻轻的呼唤,以为她已然转醒。

“宣逸宁……”她仍旧闭着双眸,双唇却发出了类似小兽般的轻呢,“对不起……当年我只是想让你学会坚强,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那般血淋淋的去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复杂难明的语调,让他知dào

她并未清醒过来,可就是这样的呢喃,却是让他坚硬如铁的心,出现了裂痕,俯身轻轻试着浅尝她微微嘟起的桃唇,是他难得的温柔。

“年莹喜……如果这所有的一切残酷,都是为了让朕遇见你,那么朕觉得,这一切就算是再过疼痛入古,也是值得的……”

跨越千年,辗转反侧,蓦然回首,只为遇见你最恬静的笑容……

这一刻,屋内弥漫着地是无尽的温存,屋外充斥的是寒若冰霜般的戾气。

坐在屋檐上盘膝打坐的墨修就算是闭目凝神,同样能察觉下身下屋子里的任何动静,包括此时此刻,宣逸宁在说着什么,做着什么……

站在他不远处的方准隐藏在夜色之中,虽然看出了墨修现在的心烦意乱,不过他并没有现身的打算。

皇上曾经交代过,只要墨修不曾逾越,那么他便不能动手,虽然他不知dào

皇上为何要这般的纵容墨修,但他却不能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征兆

一阵粗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夜色中的宁静。

刚刚照料完芊芊的碧荷从屋子里走出,抬眼见墨修一人正独自坐在房檐上,想了想,便大吼了起来,“墨修!你给我下来!”

方准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将自己更加深入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房檐上的墨修睁开眼睛,只是扫视了一下下面的碧荷,便再次的闭上了眼睛。

碧荷见墨修竟然对自己置之不理,怒火上涌的转身朝着后院跑了去,眨眼的功夫,她去而复返,将手中的梯子架在了房檐上,作势就要登上梯子。

她想她是疯了才会如此不顾廉耻的大半夜去纠缠一个男人,可就算是疯,她也不想后退,因为她想要告sù

他,自己是多么的喜欢他。

听见响动的墨修再次睁开眼睛,见碧荷已经慢吞吞的爬到了梯子的一半,慢慢的拧起了长眉,怕打扰到年莹喜休息的他索性站起了身子,一步跃下房檐,大步朝着凤栖宫的院子外面走了去。

碧荷没想到墨修竟然这般的冷漠,一时间委屈涌出心头上了眼眶,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咬着自己的双唇笨拙了下了梯子,急跑着追着墨修出了凤栖宫的大门。

墨修知dào

方准就在附近,为了不给年莹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才一直选择没有用轻功,也正是这样,碧荷终于追赶上了他的脚步。

“墨修!”碧荷拉住他的袖子,托着他站在了原地。

墨修回眸,冰冷的垂眼注视着身后的碧荷,没有任何的表情,“松手。”

碧荷被他冰川一样的视线冻的一个哆嗦,可她不但没有松手,反倒是更加攥紧了自己的五指,“我不要!”只是这三个字,便让她落下了泪珠,看着那自己做梦都在想着的俊脸,她终是软下了口气,“墨修,我喜欢你。”

懒得与她纠缠的墨修拧眉,“知dào

了,松手。”

“你……!”碧荷没料到他竟然是这般的铁石心肠,一时间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喊了出声,“墨修你怎么就这么倔?小姐岂能是你能喜欢的?你没看出来小姐满满的一颗心装的都是皇上么?你这又是何必?”

“我的事情不需你管。”墨修被碧荷戳到了痛楚,浑身一震,“以后离我远点!”他说完,再不管她的感受,掌心用力的甩开自己袖子上的手,抬步飞进了附近的树林之中。

碧荷被墨修的力道推到在了地上,身子后仰的躺了下去,脑袋正巧磕碰在了地面得石头子上,使得她连开口的力qì

都没有,便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宫道上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影慢慢的从拐角处地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随着月光的照耀,这两个人影渐渐从黑暗之中现身,清晰的面目借着月光愈加明朗,竟然是齐妃与蓝水。

齐妃看着躺在地上的碧荷,示意蓝水过去查看。

她本想着今儿晚上带着蓝水去凤栖宫看一看多日不见的年莹喜,顺便从年莹喜口中打探一下有没有安阳侯的消息,毕竟现在皇上最疼爱的人是她。

可她没有想到,竟然在凤栖宫的门口瞧见了这么一幕……

“娘娘,她好像是昏过去了。”弯腰探视碧荷鼻息的蓝色收回了手指,站起身走到了齐妃的身前。

齐妃听闻,点了点头,回想着刚刚碧荷的那些话,忽然一丝阴狠的笑意划过唇角,放眼打探了一下四周安静的宫道,亲自弯腰的将地上的碧荷搀扶了起来。

蓝水见状惊讶了一下,赶忙上前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先把她扶回到珍宝斋,我自有用处。”

蓝水一愣,不过见齐妃并没有继xù

说下去的打算,只能点了点头,费力的帮着齐妃一同搀扶着毫无知觉的碧荷朝着原路走了回去。

宣国皇宫,凤栖宫。

年莹喜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睁开眼睛见宣逸宁仍旧坐在台案后面批阅着奏折,无聊的打了个哈气,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继xù

睡下去。

“醒了就起来吧,晚膳朕派人温着,想睡等吃些东西再睡也不迟。”蓦地,宣逸宁淡淡的话音传了过来。

年莹喜朝着台案又看了一眼,见他仍旧专心批阅着手中的奏折,无奈的坐起了身子,“宣逸宁,其实你不是吃五谷杂粮的吧?”其实你是吃电池的吧?

宣逸宁听罢,放下了手中的狼尖毛笔,疲惫的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伸手的椅背上,抬首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微微露笑,“朕倒是也想,只不过朕怕饿。”

这……这是所谓的幽默感么?年莹喜惊讶的瞧着某位泰然自若的帝王,撇了撇嘴,真没想到宣逸宁原来也懂得幽默,真是难得。

见她不语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个没完,他起身缓缓向着她走去,弯腰自然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温着佳肴的圆桌旁,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她的身边。

将扣在食碟上的盖子一一打开,他亲手夹菜放在了她的盘子中,“太医说你现在不适合吃一些油腻的食物,这些食物都是经过太医筛选的,虽然单调了些,但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帮zhù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这还叫单调?”年莹喜指着满满一桌子的东西,瞪起了眼睛,“宣逸宁,穷奢极侈是可耻的。”

他笑,将筷子上的红烧豆乳直接塞进了她的嘴巴,“不想浪费就多吃一点,朕总是觉得你太瘦了。”

恩……香甜满口,滑润清喉,年莹喜点了点头,“好吃。”

他失笑,“连吃都这么孩子气。”

“这是福气!”她不服,反口,抬头见着他又清瘦了不少的面庞,转了口气,“平阳侯的事情还没弄妥么?”

见着她满眼的认真,他也无心隐瞒,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台案上怎么也批阅不完的奏折,“朕按照你所说的,将城门和宫中的侍卫撤掉一半,不过今日上朝满堂文武无一不是在给朕投反对票,朕就是想不头疼都难呢。”

“宣逸宁,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是宣逸宁说,她还真忘记想要撤掉士兵,要先考lǜ

其他官员的意见,只不过她这一空城计要是不能得到宣逸宁撤兵支持的话,恐怕后面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办的了。

他浅笑,艳丽的让所有鲜花凋零,“如果朕说不知dào

呢?”

看着他抿唇的样子,她放下筷子倾过身子靠近他,在挨着他挺翘鼻尖时停下,对上他垂下来的双眸,轻轻扬起长眉,“你不会不知dào

的。”

“哦?”他闻着她发丝上的淡淡清香,笑容依旧,“你就对朕这般的有信心么?”

“恩啊!”她爽快的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宣逸宁就等于相信二字,当初你取得了宣月淮的信任,能登上王位,后来你赢得了百官的信任,能够平定天下,现在你赢得了我的信任,所以我愿意帮你坐稳江山。”

其实宣逸宁可以说是她穿越过来佩服的第一个人,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那种让人不得不诚服的气息,而那种气息与身居来,浑然天成,是让人光看就不敢去质疑的信任和依赖。

腰间顺然的一紧,她被他的长臂带的贴上了他的胸口,抬头对上他逐渐沉淀下去的双眸,那里面是她解读不出来的凹陷。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崩塌,又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年莹喜,有没有人说过,你长了一张很会说话的嘴巴。”他看着她的唇,长长的睫毛遮掉了所有的思绪,将他刚刚眼中呈现出的凹陷也掩盖了下去。

她被他紧紧固定在了手臂之中,感受着他单薄衣衫传来的淡淡起伏,她不耐烦的皱眉,伸手轻轻点着他的心口,“宣逸宁,你能不能不要在摆明想要占我便宜的情况下,说这么煽情的东西?”

她虽未经lì

过人事,但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单纯少女,如此暧昧不明的气息在屋子里交织成网,她又怎能不知dào

接下来该发生什么?

只不过……她在这一刻并不想挣扎,既然所有的事情都这么的水到渠成,她又为何不顺其自然的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搂在她腰间上的手臂再次收紧了几分,带着灼热温度的唇便贴在了她的唇上,辗转厮磨间,是他轻喘粗气的不稳,“真的可以么?”

他是经lì

过无数女子的帝王,可以说光是他看得女子,恐怕比平常老百姓一生见得还要多少几倍,可饶是这样,在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难免多出了一分的生涩与紧张。

迷乱的吻,让年莹喜的身子跟着逐渐的热了起来,面对他最后的问题,她欣然的闭上了眼睛,伸出一双藕臂圈住他的脖颈,心甘情愿的承shòu着愿意给予她独宠帝王的所有爱恋。

她的无声默认,给了他莫名的动力,他起身抱着她朝着床榻走去,一路上不停歇的是他宠溺的轻吻。

感受着他带着初尝试探埋在自己颈见的双唇,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幸福的酸涩,她始终不明白她为何会平白无故的走这一遭,也始终不知dào

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是非之中。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重yào

了,因为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看见了他,自己那一颗总是漂泊不定的心,也终究在此时想要尘埃,想要落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轻语

春风徐徐,烛火摇曳,一声声浅浅的耳鬓厮磨盘旋在房顶迟迟不散,到底是谁,陷进了谁编织的情网?

再次醒来的时候,年莹喜望着流波一样的窗幔幽幽而叹,虽然她早就已经考lǜ

到了后果,可身上酸胀的疼痛还是让她轻轻的皱了起了眉头。

他娘之啊!是真疼啊……!

耳边依旧均匀的呼吸声吹过发系,她侧眸看去,入目对上宣逸宁略带疲惫的睡脸时,她不自觉的伸手轻轻抚摸上了他刀削一般的鼻梁。

她以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的鼻梁仔细留心,只因他的鼻梁太过比例均匀而挺拔适度。

修长的手指无意刮蹭在了他下垂的长睫上,使得那刚刚还陷入沉睡的宣逸宁豁然惊醒,睁眼对上她还没有收回的手指,有那么一瞬,是惊愕的。

看着他那茫然而谨慎的眼神,她的心中微疼不止,抬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白皙的面庞,她低声细语,“宣逸宁,是我。”

她以前总是感觉是他的疑心太重,所以才会对所有的事物都带着一份的小心谨慎,可当他慢慢了解他之后,才恍然发xiàn

,并不是宣逸宁多疑多虑,而是他本身就不曾相信过这个世界,或者也可以说,他曾经也许是相信过的,可是当残酷与现实接踵而来之时,他身上那份唯一的信任,终究是被伤心与失望磨灭成灰。

像是被她的话一语道醒,他微微松了口气,舒展长臂的搂着她贴向自己,轻启薄唇,语音暗哑,是让听者面红燥热的性感,“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儿晚上不是一直喊着累么?”

“啊喂喂!”年莹喜难得的面上红了起来,想着昨儿晚上某人不知疲劳的索取,扬眉算账,“宣逸宁,做人要厚道。”

“呵……”他浅笑出声,轻吻了下她高高挑起的长眉,“再睡一会,朕下了朝便过来陪你用早膳。”

“不用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在对上他因为拒绝而诧异的双眸时,失笑的眨眼,“不是说朝中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处理么?眼看着安阳侯便要前来,如果这个时候你还一直顾忌着我的话,我想不出几日,我便成了他人口中的红颜祸水了。”

“难得你也有怕的时候。”他已然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轻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似是宠溺,似是奖励,“趁着朕现在心情还不错,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擦咧……年莹喜惊讶的张着嘴巴,看着已经平躺在自己身边一脸惬意的某位帝王。

不得不说,这宣逸宁神奇起来还真是足够神奇,她昨天只不过是想了一下要不要问他关于以前雅惠贵妃的事情,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法眼。

果然是黑山老妖啊!千年的道行当真不是盖地。

“宣逸宁。”她眉眼一转,不放qì

机会的主动是好微微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蹭上了他比脸蛋还要光滑的胸膛,“当年雅惠贵妃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原来你想问的竟然是这个。”宣逸宁短暂的诧异之后,勾唇一笑,思绪慢慢的飘远了些许,“雅惠贵妃在的时候,朕才不过是个孩童,所有的事情并未亲眼见着,只不过听人道讲罢了。”

“那……那个……”她眨了眨眼睛,到了嘴边的话不知dào

该怎么开口,雅惠贵妃的事情宣逸宁没有亲眼所见,但皇后的事情宣逸宁一定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毕竟那是他的母后,只是这么突然的问他已去母后的往事,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十指连心,骨肉相挂,就算宣逸宁对以前的皇后再没有感情,想来也是会感觉到疼的吧。

“你想问朕的母后?”她的为难,他又怎能不清楚?

宾果!年莹喜双眼放光的满脸讨笑,看来找个聪明的老公也不是什么坏事么。

他失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滑顺的发丝,慢慢的叹了口气,“其实自从雅惠贵妃进宫之后,朕便很少能见到母后了,母后总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寝宫中,不见任何人,有时候甚至是一天都滴水不进,不过在母后死之前,朕倒是见过她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感觉到那揉在自己发丝间的手指微微停顿了平片刻,她的心忽然一紧,“什么意思?”

“朕记得,当时的母后已经完全糊涂了起来,甚至是看着朕的目光,都是那般的陌生,满口喊着父皇的名字,更是将院子里的一株桃花树看成父皇,成日留恋在桃花树下自言自语,吓坏了当时许多的宫女太监。”

“再后来呢?”

“再后来母后便猝死在了那桃花树下。”

“……”

桃花树么?年莹喜僵硬在了宣逸宁的胸膛上,拧着长眉很是不解,又是发疯,又是桃花树,又是法师的,难道这事真与冤鬼索命有关系?

如果当年真是皇后设计陷害了雅惠贵妃,而雅惠贵妃阴魂不散的前来索命,那么为何皇后会先疯掉而不是直接猝死?

而平安母后死时说的那六个字又是代表着什么?难道是雅惠贵妃附身在了自己的一儿一女身上?不然平安的母后为什么要留下那样的遗言?

“宣逸宁。”她忽然起身,“当年皇后与雅惠贵妃的寝宫可还在?”

他点了点头,“在是在,只不过早就已经被废除了,如今应该已经荒却了。”

“我想去看看可以么?”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当年的事情不像是鬼魂作祟,所以为了肯定她的推测,她就一定要去看看那废弃的宫殿,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宫女们都说那里阴气太重,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想着自己的母后与雅惠贵妃的死不瞑目,他总是不放心让她只身前去。

“可是我必须去,因为我不相信雅惠贵妃的死是皇后害死的。”她说着,支起身子,直视他清透的眸子,“宣逸宁,你一直也是不相信自己母后是杀死雅惠贵妃的凶手吧?”

一句话,道中了他心中却软的地方,让他无以反驳,不得不承认,年莹喜想得没错,就算当年自己的母后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只有他不相信自己的母后不是陷害雅惠贵妃的凶手,因为他的母后是那样的爱着他的父王,如此的深爱之下,他的母后又怎么能忍心陷害雅惠贵妃,让他的父皇郁郁寡欢呢?

只是……

“你怎么会突然对以前的事情这般的感兴趣?”他看着一派正经的她,摆弄着她垂在自己胸前的发丝。

恩?年莹喜一个愣神,想了想忽而狡黠的不答反问,“宣逸宁,如果你要是告sù

我齐妃究竟是谁,那么我就告sù

你我为何这么热衷此事。”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料定了宣逸宁不会告sù

她齐妃的事情,如果他要是想要告sù

她,上次就不会与她不欢而散了。

“你还在意着齐妃的事情?”宣逸宁不知dào

齐妃究竟与年莹喜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当年的事情他确实不想再提,既然他当初决定保齐妃,那么他现在就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当年的事情,不然若是此事一旦传出,那么齐妃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宣逸宁,既然你不说,那么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了,你瞒你的,我查我的,咱们两不相犯。”

果然啊……年莹喜心知肚明的笑了,宣逸宁果然不肯告sù

她齐妃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查她的了。

“生气了?”见她从自己的身上滑了下去,他猛地的翻身支撑在了她的上方。

“只是不舒服罢了。”她说着,特意勾起了一丝的笑容,生气还真是谈不上,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只是宣逸宁这般明目张胆的隐瞒,或多或少让她的心都是轻轻的一颤。

“刚刚确实是让你不舒服了,这次朕保证你会舒服。”

他的话语说得极其的暧昧不明,让年莹喜难得的老脸一红,“宣逸宁,你还真是无耻到只剩下了本能啊!”

宣逸宁低低的嗤笑出声,慢慢倾着身子覆盖在她的身子上,温热而叹,“如果只有无耻才能将你固定在身边的话,那么朕倒是不介yì

再无耻一些。”

同样是调侃的话语,可她却听出了那丝丝缠绕在话语间的认真,温暖的感到瞬间包裹住全身,是她有些承shòu不住的感动。

伸手环抱住他早已炙热的肌肤,在他所带来的惊涛骇浪之中,感受着他最为真挚的爱恋。

虽然这个男人对她有所隐瞒,但她清楚,他的爱并没有参加任何的杂质,她想,如果能这么一直下去也是好的,哪怕永远都揭不开那隐藏在彼此心中的秘密。

寅时一刻,桂禄海的声音如约而至的在门外响起,“皇上,该上朝了……”

“……”

“皇上,该上朝了……”

“滚……”一句隐忍爆fā

的怒气从落地的窗幔之中传出门外,让门外的桂禄海再没了任何的声响。

年莹喜无奈的看着此刻正抱着他低声轻语的宣逸宁,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也不知dào

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因为此刻在她的耳边,满满的全是他带着让人战栗的呢喃,“年莹喜……喜儿……朕的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梅洛居

寅时三刻,宣逸宁终于是在桂禄海兢兢战战的伺候下,一身清爽的走出了凤栖宫,去上朝了,就在桂禄海想要一如既往的跟出时,只听宣逸宁淡淡的交代了一声,“今儿你无需伺候朕上朝了,找几个人陪着皇后分别去梅洛居和泰安殿转转。”

桂禄海脚下的步伐停了下来,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半的愣在了原地。

梅洛居和泰安殿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梅洛居是以前雅惠贵妃的寝宫,而泰安殿则是前任皇后的寝宫。

只是……自从雅惠贵妃与前任皇后去世之后,那两处院子便被先帝认为成了不详之地封了起来,不要说是有人好信的过去看个热闹,就算是路过那两处的太监和宫女,都是绕道而行,如今皇上竟然发话让他带着皇后去那两个渗人的地方,他还真是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年岁大耳朵不好使了。

“怎么,还需yào

朕重复一遍么?”宣逸宁侧眼瞧着桂禄海,威严不改。

“皇上严重了,奴才遵旨……!”桂禄海还能说什么?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自己不去啊!

“恩。”宣逸宁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凤栖宫。

已经穿戴整齐的年莹喜从里屋被六子与八宝搀扶了出来,瞧着已经站在中厅石化了的桂禄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桂禄海听闻赶紧请安,“皇后娘娘千安。”

“桂公公起吧。”年莹喜笑着也不拆穿桂禄海强装的镇定,“想来一会桂公公还要赶着去伺候皇上,既然时间紧迫,不如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桂禄海知dào

自己今天是怎么也逃不掉这一劫了,索性一咬牙,“奴才遵旨,还请皇后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安排人手。”

“不用麻烦了。”年莹喜喊住转身欲行走的桂禄海,“就带着我院子里的六子与八宝前去方可。”

她可是又牺牲色相,又牺牲自身的换取了这次的机会,当然是要抓紧前去,不然一会若是宣逸宁一个反悔,那她可是哭都找不到调。

“可是……”桂禄海犹豫的瞧了瞧年莹喜身边的六子与八宝,“皇后娘娘身边没个宫女伺候着想来还是有多少不方便的吧。”

听闻桂禄海这么一说,年莹喜倒觉得也是,毕竟这里的人太过保守,她如今又是顶着个皇后的帽子,若是被有心的看见她身边只有六子和八宝,指不定会道出什么是非来。

正想着让六子去召唤紫蝶过来,却见碧荷从门口走了进来,年莹喜倒也没多想,直接喊住了面色有些苍白的碧荷,“碧荷,你过来陪着我出去一趟。”

碧荷晃荡了一下单薄的身子,转头眼神空荡荡的瞧着年莹喜好半晌,才愣愣的点了点头,“好。”

年莹喜一心想着去雅惠贵妃与前任皇后的住所,倒也并没有在意碧荷的不太一样,只是当她昨夜又是挂念着墨修所至。

眼看着就要到了盛夏,一天比一天的热了起来,才不过是将近晌午,日光便跟着强烈了起来。

坐在玉撵上,年莹喜热的口干舌燥,顶着脑袋上飘着的大太阳足足两刻钟的时辰,才算是抵达了雅惠贵妃生前所居住的梅洛居。

玉撵停落,桂禄海带着六子和八宝撕掉了脱漆红门上的金黄封条,随着‘吱嘎’一声久远的响动,被封闭了多年的宫苑,再次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在碧荷的搀扶下,年莹喜站在梅洛居的门前,看着那落满灰尘的华丽宫苑,心中轻难免叹了一声:一别红尘,几经辗转,望旧居新人,只叹一声尘世凉薄。

这样的庭院,这样的久衰,如果不是那曾经的金碧辉煌被尘埃覆盖,这里又应该是怎样的富丽堂皇?

看来世人说的没错,先帝疼爱雅惠贵妃的态度,光是从这庭院的建筑便能一眼看出。

迈过门槛前,年莹喜看出了桂禄海的为难和惧怕,停了脚步,“劳烦桂公公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不然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将本宫的玉撵抬走,本宫岂不是要走了回去了?”

桂禄海猛然一听,差点老泪纵横,“谢皇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的玉撵哪里有人敢动?他自然明白年莹喜是看出了他的害pà



年莹喜颔首,转眼看着六子和八宝,“你们几个若是害pà

便与桂公公一起留下做个伴。”

“我们不怕,小姐,主子,咱们进去吧。”六子八宝此刻就算是害pà

,也不能说害pà

,若是他们都害pà

了,他们的小姐怎么办?

年莹喜欣然一笑,不再说话,带着六子等人迈过了门槛,朝着更深处走了去,站在门口的桂禄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担忧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皇宫里有那么多的美景皇后娘娘不去看,为何偏偏要来这死人家的地方溜达。

一阵带着热气的轻风佛来,让走进院子的年莹喜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再次仔细的闻了闻刚刚那被风吹进鼻子里的味道,怎么觉得都是那么的熟悉,可她以前到底是在哪里闻过,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了。

“啊……!”随着碧荷的一声惊呼,本来就被这里阴森森气息感染了的六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八宝猴子爬树一样的抱住了六子的脖颈,吓得四处张望。

年莹喜顺着碧荷的所指望了过去,心中也是一凛,只见不远处的地方,高高的耸立着一棵粗壮的老树,虽早已枯竭的片叶不生,但纵横交错的枝杈却依旧带着生命的迹象盘藤在附近的屋檐上,缭绕成网,让人看了心生压抑,不过让碧荷发出尖叫的并不是这像是死神一样的老树,而是在这老树之旁的,那个印在地面上的深褐色人形。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答在她的手背上,年莹喜侧眼见碧荷已经被冷汗渗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之后,自己便独自一人一步一晃的朝着那树下走了去。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

“主子啊,这地方实在是邪性的很,咱们赶紧撤吧……”

八宝和六子提着嗓子喊着已经朝着树下走去的年莹喜,大白天的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虽然这里不曾有什么灵幡土包,但他们就是觉得这里莫名的让人汗毛竖立。

年莹喜一向是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只说,无视掉身后八宝与六子的叫喊,直直的走到了树下,弯腰伸手抚摸上了地面的那人形的深褐色。

入手潮湿,伴随着凉气侵入掌心,就算在这炎炎的烈日下,年莹喜的手也顺便被那层带着颜色的地面感染的冰凉通透。

“皇后娘娘不可啊……!”一直不放心的桂禄海走了进来,放眼瞧着年莹喜的举动,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的昏过去。

“你们都是怎么了?”手掌依旧撑着地面,年莹喜瞧着敢喊却不敢上前的桂禄海,为何其他人都能感觉出这里的异常,而偏偏她却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皇后娘娘还请快快离开那里吧!”桂禄海真恨不得直接跑过去将年莹喜给拉开,不过看着那地上的褐色人形,终究是怯步的不敢上前半分,欲言又止的瞧着年莹喜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才不得不多说一句的又开了口,“那里,那里就是当年雅惠贵妃惨死的地方啊!”

当年雅惠贵妃惨死在树下,虽然是很快便被宫里的人搬走了尸体,可那地上却留下了雅惠贵妃死前的血影,就算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是依旧那么清晰暗红。

‘咚!’的一声,是碧荷猝然倒地发出来的声响,六子与八宝一看,见碧荷竟然是活生生的昏死了过去。

桂禄海见此,难免当成是这地方阴气太重,更是提起了嗓子的求拜起了年莹喜,“皇后娘娘,咱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啊!”

年莹喜点了点头,她不是听信了桂禄海的话,觉得这个地方闹鬼,而是担忧碧荷的身子。

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却忽然感觉一阵的粘稠,垂眼一看,不知何时,她的双手已满是鲜红的血珠,正滴滴朝着地面低落着。

“小姐,您怎么受伤了?”六子担忧着年莹喜的安慰,也是顾不得了害pà

,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年莹喜跑了过去。

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的年莹喜冷静异常,将手心放在鼻息间闻了闻,才道,“这不是我的血。”

“难道是雅惠贵妃的?”桂禄海说着,哪里还肯再多做停留?几个大步上前将地上的碧荷抗在了自己的身上,心神惶惶的哆嗦了起来,“皇后娘娘,咱们走吧,若是惊动了雅惠贵妃,那可就不好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跟着桂禄海带着六子和八宝走出了梅洛居,趁着六子与八宝关合大门的功夫,她再次的看了看自己带着血珠的掌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在迷茫着什么,长长的秀眉紧紧的皱成了一团。

见着大门终于被关上,桂禄海可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这口气顺过去,便听得身边的年莹喜道了一句,“劳烦桂公公再带着本宫去泰安殿走一趟。”

我的亲娘啊!桂禄海再也站不住的背着碧荷瘫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年莹喜瞪圆了眼睛。

他虽然早就知dào

年莹喜有胆有识,可还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是这般的胆大包天,简直是女中豪杰的气魄与心智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别有用心

宣国皇宫,珍宝斋。

“齐妃娘娘……!”

“何事?”坐在花园中晒着太阳的齐妃懒懒的睁开眼睛,眼中布着些许的红丝,轻挑眉眼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太监,心中清楚他是桂禄海新收不久的徒弟。

“启禀齐妃娘娘,皇上交代,说是中午会过来一起与齐妃娘娘用午膳。”小太监倒是麻利,说话清晰明了。

齐妃对于这个消息还是难免惊讶的,不禁随口问了一声,“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果不是年莹喜身体不适,宣逸宁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想起她?

小太监听闻,脸上淡笑,“齐妃娘娘多虑了,皇后娘娘今儿随着奴才的师傅去办事了。”他脸上的笑容虽不明显,却还是进了齐妃的眼。

办事?齐妃拧了拧眉,随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袋的银子,扔到了那小太监的手上。

就算齐妃并未说明这银子的意思,不过小太监却是心知肚明,不过想着皇后娘娘现在是皇上最为得宠的女人,想了半晌作势便要将银子递还给齐妃。

“齐妃娘娘,这……奴才可不敢收。”

宫中虽然对花钱打探其他妃嫔的行踪已经算不得说明秘密,但他也是明白有的钱能赚,有的钱不能碰的道理。

“小公公倒是激灵的很。”齐妃笑了笑,并未收回他手中的银子,而是继xù

又道,“想必小公公也是清楚皇帝对皇后娘娘的宠爱才是,如今我只不过是想着寻个机会讨好一下皇后娘娘,难道小公公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么?”

“这……”小太监瞧了瞧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齐妃略显得憔悴的面庞,再三的犹豫之下,才将银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皇后娘娘随着奴才的师傅去了梅洛居和泰安殿。”

竟然是去了那两个地方?齐妃心中猛地紧了几分,手中的帕子也攥紧了些许,抬眼看着仍旧未走的小太监,她忽然轻轻一笑,“不知小公公可能帮我个小忙?”

“齐妃娘娘请讲。”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小太监怎能不懂?

“我想卖皇后娘娘个人情,所以趁着皇上来珍宝斋用午膳,劳烦小公公能不能帮我去请一下皇后娘娘前来?”

小公公对于齐妃毫不避嫌的话语倒是有些惊讶,不过细想这事怎么看都是齐妃想要撮合皇上与皇后,借此卖皇后个情人,倒也爽快的答yīng

了下来,既然是好事,他为何要推脱?没准他将皇后找了来,不但是还了齐妃的债,更是没准能得到皇上或者皇后的赏赐呢?

“那就有劳小公公了。”齐妃笑着颔首。

“齐妃娘娘严重了,奴才告退。”

看着小太监消失在自己门口的身影,齐妃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了下去,她虽然不知dào

年莹喜为何会去查看先后与雅惠贵妃的寝宫,但她知dào

自己绝对不能让年莹喜从中查出些什么来。

再次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齐妃眸中闪过狠厉的杀意,年莹喜,我还真是拭目以待,你究竟有多少条的性命,可以让你如此明目张胆的一次又一次试探我的底线!

宣国皇宫,梅洛居。

就算是桂禄海再不情愿,可瞧着年莹喜那坚定如磐石般的气场,还是诺诺的点了点头,而年莹喜担心着碧荷的身体,吩咐六子和八宝先带着碧荷回去,自己则是孤身一人随着桂禄海朝着先后的寝宫走了去。

先皇后居住的居住的泰安殿要比雅惠贵妃所住的落梅居远上许多,可以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来要是想要在这两所寝宫之间修建一座天桥,想来也是能放下的。

随着桂禄海前往泰安殿的年莹喜在刚刚推开泰安殿的大门时,便被一阵扑鼻的异香熏得拧紧了眉头,如果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香味与落梅居的那股子香味如出一辙。

而不期然的,在泰安殿的院子里,同样有着一颗与梅洛居一样的岑天大树,在那树下,也同样有着一个人形的深褐色,深深的印在地面上。

桂禄海已经是心力交瘁外加心惊胆战,见着年莹喜终于是在泰安殿的院子里晃了一圈,再也等不及的提起了嗓子,“皇后娘娘,怕是这个时候皇上快要用午膳了,咱们还是速速回去吧。”

看也看得差不多了,闻也闻得差不多了,年莹喜瞧着桂禄海一幅快要昏死过去的样子,点了点头,随着桂禄海出了泰安殿的大门。

趁着桂禄海关门的瞬间,她回首凝望,心中清冷一片……

此刻的她绝对不相信当年是皇后陷害了雅惠贵妃,也绝对不相信先后是被雅惠贵妃索命致死,虽然她现在还无法知dào

当年那个开始是怎么样的,但她已经是知dào

了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结尾。

“皇后娘娘,容奴才送您回去吧。”桂禄海嫌晦气的扫了扫身上的袍子,见年莹喜仍旧盯着泰安殿凝望,小跑着走了过来。

年莹喜点了点头,在桂禄海的搀扶下上了玉撵,本来芊芊的伤就未曾痊愈,现在又多了个碧荷,她确实不易在这里久留。

“皇后娘娘请留步!”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让刚刚抬起的玉撵停在了原地,桂禄海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然见是自己的徒弟跑了过来。

小太监惦记着齐妃的交代,并没有先和桂禄海说话,而是直接停在了年莹喜的身边,“皇后娘娘千安。”

“有何事说吧。”年莹喜抬了抬手臂,示意小太监起身。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今儿个晌午在珍宝斋用膳,齐妃娘娘亲自下厨做了许多的菜色,并特意派奴才前来问问皇后娘娘要不要一起去珍宝斋用膳。”

齐妃么?年莹喜笑了,转身吩咐着桂禄海,“送本宫去珍宝斋。”

既然齐妃如此用心,她又怎么好拒绝?虽然她不相信齐妃会有这么好的心,不过人家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若是不去的话,恐怕倒是她不懂礼数了。

宣国皇宫,珍宝斋。

一室的香碳,满屋的凝香。

齐妃散着满头瀑布一样的长发坐在里屋的床边,看着安然入睡在自己床上的蓝水,淡淡的红了些眼眶。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呼,处理完朝政的宣逸宁换下龙袍一身简居的走进了珍宝斋的里屋。

猛然的香气扑进鼻息,使得宣逸宁轻轻的拧起了长眉,待到他看见坐在床榻上如同失了魂一样的齐妃时,垂眸冥想了片刻,才轻轻的咳了一声。

听闻声响的齐妃回神,见宣逸宁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门口,赶忙起身请安,可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转身太过着急,竟然是脚下一个不稳,朝着地面上直直的栽了下去。

“当心!”宣逸宁一个极步上前,搀扶住了脚下失去平衡的齐妃,一手拉着她软弱无骨的手臂,一手拦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身边。

闻着她最为熟悉和期盼的气息,齐妃作势朝着宣逸宁的怀里靠了过去,晃动在眼圈中的泪滴终于是饱满成珠,随着她的动作而掉落出了眼眶。

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放坐在床榻上,宣逸宁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垂眸轻问,“好端端的今儿是怎么了?”

齐妃看着他那后退的脚步,眸中刺痛,忍疼含泪而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安阳侯就要前来,蓝水又突然在这里生了病,如今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总是感觉有些累了。”

宣逸宁如此听闻,才看见躺在床榻上的蓝水,不过只是一眼,便快速收回,转身靠坐在左侧的软榻上,“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始终无法忘却掉曾经的一切。”

“怎能是说忘就忘的?”齐妃苦笑,伴着泪水湿透满脸。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他最终幽幽而叹,“既然如此勉强,这次你便抱病吧。”

“不!”齐妃猛然抬头,看着他眼中那难得的担忧,唇角笑容更深了些,“我可以的,不需yào

抱病!”

“你这又是何必?”

“就算是为了那曾经失去的城池吧。”

看着她那满是泪水的面庞,他微微动容了些,起身走回到了她的身边,拿起她手中死死相攥的帕子,轻轻擦拭上了她的眼睑。

齐妃见状,身子轻微的颤抖了起来,忽然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的亮光,转瞬的功夫她便伸手搂住了他有力的劲腰。

宣逸宁被她的举动弄得浑身绷紧了几分,下意识的想要退回一步,不过就在他刚刚抬起手臂的时候,忽然见得了她涌出眼眶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连而下,或许是出于一种他别样心疼心,他终究是改变了自己双臂的力道,由推改抱的轻轻揽上了她消瘦的双肩。

屋外,收了齐妃钱财的小太监带领着年莹喜朝着里屋而来,一边赔着笑脸,一边谨慎的在前面带着路,见着前面的里屋并未关门,索性直接迈过了门槛,正要禀告里面的齐妃说是皇后娘娘到了,却在抬眼时,所有的笑容顷刻之间僵硬在了两边的面颊上。

桂禄海搀扶着年莹喜一同迈进了门槛,冷然见着屋子里的这幅景象,也是惊讶的晃了下身子,时刻为宣逸宁着想的他赶忙跪在地上请安,“皇上万安。”一则是告之宣逸宁皇后的到来,二则是为了打破这让人快要窒息的诡异气氛。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安

宣逸宁听闻,侧脸看向门口,眸子清冷,不过就在他扫视过门口的时候,眼中的清冷转瞬不见,勾带出的,是无语诉说的温柔。

“怎么会过来?”他笑着松开搂在自己腰身见的那双手臂,稳健而自若,自然而然的走向她,丝毫没有被她撞见的惊慌与动乱。

双臂中的蓦然空却,让齐妃所有的动作呆滞了下来,看着他一步步的离着自己远去,揪心的疼,蔓延全身,就连那残存zài

眼中的泪滴,也跟着定格在了眼圈,迟迟不肯再滴落。

年莹喜左眼瞧着齐妃通信逾越却又强壮镇定的模样,右眼看着这个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如止水的漾起一丝微笑。

伸出藕臂,先行拉住宣逸宁的手,是她轻快的语气,没有丝毫的不愉快,“刚刚才在桂公公的带领下逛了一圈梅洛居与泰安殿,正想着饿了呢,便迎上了齐妃派来的人,说是让我过来一起用膳。”

就算年莹喜没有把话说清楚,宣逸宁也是明白了齐妃的用心,怪不得她刚刚的举动是那般的突然,原来她竟然是早就算准了年莹喜进门的时间。

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对着已经傻掉的桂禄海吩咐了一声,“通知珍宝斋的小厨房,可以传膳了。”在朝着中厅迈出步伐的一瞬,转身瞧着还坐在床榻上的齐妃,声音里少了一丝刚刚的包容,多了几分的生疏,“齐妃难道是打算看着朕与皇后用膳么?”

齐妃猛的一惊,抬目对上宣逸宁那好似看待陌生人的目光,不敢置信的侧眸朝着他怀中含笑的年莹喜望了过去。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年莹喜并没有对刚刚的所见而动怒耍泼的愤nù

离开?为什么年莹喜看着宣逸宁抱着自己耳语轻呢,却还能这般无所谓的微笑?

是了,她花了那么多的钱,当然不是请年莹喜专程到她这里来吃饭的,如今年莹喜对当年的陈旧往事来了兴趣,按照年莹喜的聪慧,想来若是一心想要查下去的话,定是会查出些什么才是。

她绝对不能让年莹喜撤手着察当年的那个烂摊子,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让年莹喜过来吃饭时撞见自己与宣逸宁的暧昧不明,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年莹喜看着齐妃那是了算失了神的双眼,全身放松的坐靠在宣逸宁的怀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说实话,她开始撞见那一幕的时候确实也是惊讶的,因为到了现在为止,宣逸宁一直都不肯告sù

她关于齐妃的任何事。

只是当她看见宣逸宁那平静无常的态度时,她便知dào

,她所看见的一切,不过是齐妃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过家家罢了。

若是宣逸宁当真与齐妃有事的话,绝对不会在看见她时流露出那般温柔的笑,甚至是连沉淀的双眸里都没有半点起伏的波澜。

其实,齐妃这一计是好的,只是她太低估了自己对宣逸宁的信任。

珍宝斋宫女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只是眨眼的功夫,便从厨房里端进来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年莹喜瞧着桌子上香喷喷的食物,咽了咽口水,见着桌子另一边的红烧排骨,想了想最终动筷子夹起了自己面前的清炒竹笋。

眼前蓦然一黑,宣逸宁身上的味道便扑了她满鼻子,待宣逸宁的阔袖从自己的面前移开,一块外焦里嫩的红烧排骨便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碗里。

“喜欢就多吃一点,若是不够吃,朕再传御膳房做就是了。”

‘咣当!’一声,随着宣逸宁温柔的话语落下,是对面齐妃筷子从手中脱落在地的声音。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齐妃一边吩咐着宫女再添得一双筷子,一边轻轻微笑,“岁数大了,便不经用了,还望没吓着皇后娘娘才是。”

“怎么会,齐妃多虑了。”年莹喜吧唧着嘴里的红烧排骨,很是有滋有味,抬眼瞧着齐妃面前的红烧排骨,再次的望眼欲穿。

齐妃见了年莹喜的样子,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筷子,正想讨好的加一块送去到年莹喜的盘子里,却不料就在她的筷子碰触到那排骨的酥皮时,宣逸宁慢慢的倾起了身子,长臂一伸,便将那满盘子的排骨都端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叮!’是盘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却是让年莹喜与齐妃都是愣了几愣。

齐妃从来没见过宣逸宁如此为谁这么着想过,就算他以前疼过芝贵妃等人,也绝对不会像是这般的连帝王的身份都不遵守了。

哪里有帝王为皇后夹菜的?又哪里有帝王帮着自己的女人端盘子的?而宣逸宁今日当着她的面,将这一切做的里所有当,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年莹喜。

握紧手中的筷子,齐妃暗自生恨,年莹喜!你究竟是好在了哪里?

同样惊讶万分的年莹喜难免侧头朝着身后的宣逸宁望去,眼中挂满了问号,她总觉得今日的宣逸宁对自己的所做太过做作。

瞧着她挂满问号的双眼,他但笑不语,眼中的意味明显:以其人其道还治其人之身。

原来竟然是这样,年莹喜暗笑的收回了目光,不动声色的继xù

吃起了自己面前的排骨。

齐妃骗了宣逸宁,让宣逸宁莫名成了刺激自己的棋子,虽然没能成功,但不得不说,宣大爷确实是被玩了,所以他现在才故与自己做恩爱,刺激面前的齐妃,借此让齐妃对他的居心叵测彻底死心。

只是……咀嚼着嘴里的排骨,感觉着排骨上的诱人滋味慢慢的淡却,年莹喜难免心中多了几分的讥讽。

宣逸宁如此举动,想必应该是知dào

她也已经看穿了齐妃的把戏,如今他赶在自己的前面小以惩戒齐妃的别有用心,想来是为了怕自己动手修理齐妃才是。

所以这事算来算去,宣逸宁或多或少,还是在为齐妃考lǜ

着,顾忌着,忍让着……

因为他应该很清楚,若是她当真动手的话,可就不是光刺激刺激齐妃那么简单了。

将口中的排骨肉吞咽下肚,年莹喜心中的讥讽暗嘲更是深了些许,感受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灼热的双臂,她狐疑满心,宣逸宁,你究竟为何能一次又一次的忍受着齐妃的放肆?

“皇上,平湖王爷来信,已送至御书房。”桂禄海推门而进,小声的与宣逸宁耳语。

宣逸宁点了点头,先是招手让桂禄海出了门,才转眸朝着怀中的人儿看了去,“朕派人送你回凤栖宫。”

年莹喜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好。”嘴里的饭菜早已没有了初时的味道,既然已经吃不出了香味,她又何必还要继xù

吞咽?

宣逸宁颔首,抱着年莹喜起身,朝着跟着起身的齐妃示意了一下,抱着年莹喜大步朝着珍宝斋的门口走去。

年莹喜因为要抬臂搂着宣逸宁的脖颈,所以宽衣长袖便顺着滑落在了她的肘踝处,一直一顺不顺看着两个人远去的齐妃瞧着她光洁没有任何瑕疵的手臂,愣然间,晃动了下发软的双腿,要不是眼疾手快的双手支撑在了圆桌上,很有可能便腿软的就这么倒下去了。

当初她听闻年莹喜怀孕的时候,并未当真,因为就在前一天,她还看见了年莹喜手腕上的那一点血红的守宫砂,可是现在那白皙的手腕晶莹圆润,哪里还有那一刻醒目的守宫砂?

“竟然是这么快么?”齐妃喃喃自语着,再是支撑不住身体的坐在了身下的椅子上,“怎么会这么快……”

她一边说着无人能懂得话,一边似哭非哭,似笑非小的慢慢闭上了眼睛,顺然间一颗圆滚的泪珠挣扎涌出,经过她微笑的面颊,流淌过她颤抖的唇,是她不想阻拦的挣扎……

宣逸宁一直抱着她出了珍宝斋的大门,才将她慢慢的放在了玉撵上,“今晚可能会晚一些,你若是困了便先睡。”伸手轻轻刮蹭了一下她有些失血的面颊。

“好。”她答yīng

的干脆,轻轻身子靠后,躲过了他触碰着自己面颊的手指,她虽然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光天化日之下与他这般的亲昵。

瞧出了她的有意闪躲,他挚笑挂唇,再次俯身靠近了她几分,在她背靠玉撵,无路可退的时候,轻柔细语,“懂得做羞是好事,不过朕总会让你慢慢适应朕的存zài

。”他说完,施然转身,含笑坐上了另一台的玉撵。

宣逸宁你大爷的妹妹!得了便宜还卖乖!烈日的阳光,让年莹喜汗流浃背,怒视着他已然远去的玉撵,忽然眼前朦胧成片,她轻轻的晃了晃脑袋,视线再次慢慢的恢复如此。

“皇后娘娘可是不舒服?”桂禄海见她拧眉的样子,担忧的上前了一步。

年莹喜虚弱的一笑,“可能是日头大了些,无碍的,走吧。”她说完,闭上了眼睛,只当是自己这几日的劳累所致,并未放在心上。

桂禄海点了头示意撵夫起撵,一边跟着玉撵边上走着,一边将年莹喜的不舒服记在了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皇上抽空了知会皇上一声,不然若是皇后这个时候有个什么青瓜豆腐的,他们这帮子跟着伺候的人,哪个都别想脱了干系。

第二百二十七章 病发

年莹喜回到凤栖宫的时候,芊芊与碧荷都已经有所好转的站在门口迎接着她,她下来玉撵习惯性的抬头朝着屋檐看去,见着墨修一如既往的盘膝打坐,莫名的在心里舒了口气。

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最近自己的凤栖宫好像是改变了些什么,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的一如既往。

紫蝶先行走至到年莹喜的身边,顺着桂禄海的手将年莹喜搀扶住,“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她从回来的六子与八宝那里听闻年莹喜去了雅惠贵妃与先后的遗居后,便一直坐立不安的。

“傻丫头,只不过是去看看而已,何须这般的紧张?”年莹喜随着紫蝶朝着凤栖宫走去,又看着迎着走过来的芊芊,笑着伸出了手,“你可是好点了么?”

“小姐……”芊芊哽咽的握住了她的手,满心的温暖与心疼,无法从口中表达。

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年莹喜微笑如常,“什么都不用说,我们之间若是还谈谢的话,难免就显得有些生分了。”

“好……”芊芊含泪而笑,果然最为了解她的,还是年莹喜。

桂禄海见年莹喜的人都出来迎接了,自己也就悄悄的带着人退出了凤栖宫,皇上那里还需yào

他伺候着,反正这里暂时也是不需yào

他了。

年莹喜在芊芊和紫蝶的搀扶下路过碧荷,见着碧荷依旧惨白的脸色,停缓下了脚步,“怎么脸色还是这般的白?”

“没,没事……”碧荷畏畏缩缩,垂着头不敢去直视年莹喜的双眼。

年莹喜狐疑的拧眉,伸手便朝着碧荷瘦弱的手臂握了去,可就在她马上就要碰触到碧荷的瞬间,碧荷像是触电般的猛然闪躲了一下,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还是没能逃得出年莹喜的眼。

“你……”年莹喜顺着自己空荡的手心朝着碧荷看去,正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可还没等她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便感觉喉咙处一阵腥甜,随后空中一热,‘噗’的一下,满满的一口鲜血顺着口中喷了出来。

“小姐……!”

“主子……!”

紫蝶,芊芊,六子,八宝吓得集体慌乱了手脚,成群的围了过来。

墨修被下面众人的惊呼声吵得睁开了眼,淡然的垂眼朝着下方看去,只是一眼,便全身瞬间绷紧了起来,再不顾任何的飞身朝着年莹喜落了下去。

年莹喜眼前再次的朦胧了起来,她用尽全力伸手拨开众人,想要继xù

去抓碧荷的手,可她实在是没了力qì

,伸出的手指刚刚到了一半,便停留在了半空中垂直的滑落了下去。

眼前,闪过所有人脸上挂着的焦急与担忧,唯有一道得yì

的勾笑是那样的刺目,她很想再次睁眼好好的看看那到底是谁的笑容,可是她太累了,实在是睁不开眼了……

墨修眼疾手快的将昏却的年莹喜搂在了怀中,看着她唇角还挂着的血丝,冷静自持的心难免跟着颤抖了起来,二话不说的抱着她朝着里屋极步走去,留下紫蝶与芊芊泪眼模糊的站在了原地。

“怎……怎么办?”芊芊慌了神色,拉着紫蝶的手身子颤抖成个。

紫蝶也是从来没如此的紧张过,想了半晌,一边吩咐六子和八宝,“你们两个赶紧去找皇上。”

“紫蝶姑娘,不如让八宝去找皇上吧,我去太医院找太医。”六子总觉得这事还是找个太医过来的好。

“不可。”紫蝶当机立断,“小姐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受伤,这事若是惊动了太医,怕是不出几日宫里的人就都知dào

了,现在小姐还昏迷不醒,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无法做主,还是找皇上来定夺吧。”

六子,八宝一听紫蝶说得也不是并无道理,当即点头的跑出了凤栖宫,朝着御书房飞奔了去。

墨修将年莹喜平放在床榻上,伸手先是摸上了她还跳动的脉搏,眨眼的功夫,他似是不相信的松开了手,转身飞似的跳出了窗户,再不敢停留的朝着皇宫的大门出飞跃了去。

躺在床榻上的年莹喜闭目拧眉,似乎是睡得很不舒服,她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浑身的疼痛伴着灼热的燎伤,带着她再次走进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梦境之中。

战火纷飞,硝烟密布,伴随着无数士兵的嘶喊之声,她的意识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待视线逐渐清朗,她沉静的心豁然一惊。

脚下是成千上万的将士战马,眼中是血流成河的尸体堆积,此刻的她站在一处高抬之上俯首而望,分不清楚这次她又是穿梭回了哪里。

一双毫无温度的大手,由着她的身后将她紧紧环抱,冰凉的唇对上她的耳,吹进她耳中的声音是那样的百转荆棘,“怎么,是心疼了么?也对,毕竟他这次是在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在说什么?”年莹喜想回头,却在这时才发xiàn

,自己的双手早已被谁捆绑在了木桩上,固定着她无法回身。

“学会装傻了么?”埋首在她脖颈的男子低声浅笑,“不过就算你不想看见,想来也是无用的,因为马上,他就要带着最后所支援的兵马前来,而我,将会在他冲进宫门的一瞬间,亲手将他射死在箭下。”

年莹喜对于男子这样的话语很是无奈,因为她根本就不知dào

他在说些什么,放眼看着下面厮杀成片的两方军队,她索性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反正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她又何必认真这其中的是非?

不过她的反应倒是刺激了她身后的男子,搂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再次收紧了几分,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只听闻他邪魅的又笑了出声,“你不过是我早已废弃的破鞋罢了,就算你再爱着他又如何?无论他最后是输是赢,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么?我如今带你前来,只不过是让你看场戏罢了,好好的给我哭,说不定我一个开心,会考lǜ

让你们两个死在一起。”

“你有病吧?病得还不清吧?”无法回身的年莹喜终于是受不了男子的耳边荼毒,翻了个白眼,“既然你说了让我看戏,又何必一直在我身后浪费口水?你难道都不渴的么?”

她虽然是还搞不清楚自己到是谁,但从那男子的话她倒是可以听出,看来这男子是拆散了这个身体主人与即将到来的那个男人的因缘,而且看这样子站在她身后的这个男子似乎不是很喜欢她这个身体的主人,属于那种报复,或者是玩够了就开始痛虐的施虐狂。

只不过,她虽然感觉事不关己,却还是不得不好奇,好奇着那个即将到来男子的身份,因为她若是没看错的话,此刻两方军队厮杀的皇宫,正是日后她所居住的宣国皇宫。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的牙尖嘴利,呆愣了足足的半秒钟,一句话也没能再说出来。

就在年莹喜觉得自己的耳根子突然清净下来的时候,忽然远处悠扬的号角缓缓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朝着宫门口奔驰而来。

年莹喜驻足眺望,当她的目光终于追随到那匹穿越过众人,一路斩杀突出重围的黑马时,一颗刚刚还漫不经心的心,忽然停止跳动的跟着她的双眸一起呆滞在了一处。

夕阳的橘照下,鲜红的血腥中,那骑在黑马上的人一身银色的铠甲披靡在身,手中带着血珠的长矛拖拉在地面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刮蹭声。

似乎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她瞩目着他的同时,他忽然侧目而望,当四目相接的时候,年莹喜差点失声而喊,那沾着鲜血的白净面庞,那刮蹭着硝烟的停止鼻梁,那淡若无色的轻抿薄唇,那总是好像看透万千的沉淀双眸,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五官。

宣逸宁……为何你会在这里?

而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感觉出了她身子的僵硬,站在他身后的男子终是再次的开了口,难免的幸灾乐祸,“怎么现在不嘴硬了?是看见你心心念念的他再也无法逞强了么?”

年莹喜对于身后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坐在马背上的宣逸宁,此时的他早已从她的身上收回了视线,转身抬手示意士兵将紧闭的城门撞开,而他夹着马腹后退了几步,像是要趁着宫门开启之时,一招穿进宫门。

眼看着牢不可摧的宫门在无数将士的撞击下出现了裂痕,年莹喜的一颗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半盏的功夫,城门终于在士兵的撞击下缓缓开启一条缝隙,虽然很是狭窄,但足够是一个人进去的距离。

与此同时,年莹喜被麻绳勒紧的双手忽然得到了自由,她不敢置信的动了动自己的双手,忽然见一双大手由着她的腰身穿过,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待他进宫之时,便是他闭眼的那一刻,好歹你也是在我身下摸爬滚打了三年的女人,这次我便给你一个与他同生共死的机会。”他说着,伸手轻轻的推了她的身子半分,“下面便是空地,距离高抬足有五米,只要你跳下,便可以永生永世与他作伴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隐瞒病情

年莹喜怒然回身,却见那男子已然转身的去接官兵递过来的弓箭,眼前再次朦胧一片的她根本看不清楚这男子的任何特征,唯独他骨节分明中指上那闪闪冒着蓝光的戒指在她朦胧的视线之中夺目生辉。

“怎么,没那个胆量跳下去么?”男子被对着他把玩着手中的弓箭,毫不出乎意料的失声笑了起来,满是讥讽的笑随着他身子的莫名震动在年莹喜的眼前晃动,“我早就知dào

你没那个胆量,因为你同我一样,都是自私而残忍的人。”

“你个败类!谁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和你一样?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瞧着,姐姐我是怎么平安落地的!”年莹喜怒从心起,见着男子转身之时已然拉起手中的弓箭,根本来不及看清男子面目的她在也无法多想,直接转身纵身而下,朝着正对着宫门蓄势待发的宣逸宁飞落了下去。

转身的男子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直直的落了下去,想着她曾经在他身下那百般讨好又奉承委婉的样子,实在是觉得曾经的她与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是他始终没有看透她,还是她终于是被自己逼迫上了绝境?

“宣逸宁!”她喊着他的名字,朝着他扑了过去了,已然拉高马栓的他忽然呆滞在了原地,抬眼看着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自己扑来,想也没想的便伸手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看着怀中长睫忽扇颤抖的她,他停缓了脚下的战马,伸手掂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无处可逃,心中有那么一刻是惊喜的,可当他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人儿时,刚刚的惊喜瞬间便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是那见不得底的黑眸。

年莹喜根本没有时间考lǜ

宣逸宁这快速变化的表情,抬眼望着高抬上那模糊男子高高举起的弓箭,拉住他的手,虔诚轻语,“你会是最后的赢家。”她不知dào

她为何这么的信誓旦旦,她也不知dào

她为何会是这般的毫无疑问,她只清楚,在面对宣逸宁时,似乎一切的问号都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感叹号。

高抬上男子的利箭入快刀般朝着宣逸宁的后背正中射下,年莹喜决然而笑,快速的拉住宣逸宁的衣襟,吻上了他带着血腥味的双唇。

如果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梦境,那么我宁愿用我的生命去换得你的胜利,因为我曾经是那么肯定的答yīng

过你,你的天下,只要你想要,我便拼劲全力的帮你守护,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眼中再次闪出惊讶,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细问,只见她忽然起身飞跃至他的身后,伸开臂膀将他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后。

逆风的羽箭快速的旋转而下,‘噗!’的一声,牢牢的穿进了她高起的身体里,刺骨的凉气顺着利刃渗透神经,年莹喜闭目含笑,失去平衡的朝着马下栽了下去。

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搂住锁在怀中,看着她脸上那放佛是要睡着了一般的恬静,是宣逸宁带着疑问的讶然,“为何要选择救我?当年对我刻骨的恨意都忘记了么?”

年莹喜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已经没有力qì

睁开双眼的她顺着他的声音,伸手捂住了他的口,用尽最后的力qì

,她笑的坦坦然,“宣逸宁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因为我总是无法看着你在我的面前损伤分……”

分毫的毫字还没能说出来,她便再次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晚风徐徐,流苏滑动,满室的烛火,一室的安静。

“宣逸宁……宣逸宁……”她就那样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担忧得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喋喋不休,不知疲惫。

早就已经赶到的宣逸宁就这么不厌其烦的听着,似乎她每每喊出一声,他的心便是被人剜去了一块。

“宣逸宁……宣逸宁……!”躺在床榻上的她摆动的幅度逐渐加大,最后终于是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的清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年莹喜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沉,随后清冽的麝香扑进鼻息,是她熟悉的味道。

“朕一直都会在的。”他搂着她,并未发xiàn

她的转醒,一颗心早已遍体鳞伤的鲜血淋漓。

感受着她熟悉的怀抱,她淡淡的松了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余惊而叹,“还好刚刚是个梦……”

他惊讶又惊喜的起身,看着她白皙到几乎能看见血管的面庞,疼惜而担忧,“如果只是个梦便好了,朕听闻你吐血昏倒,本想着叫太医来看看,可是你的婢女以死相拦,朕又怕伤了那婢女让你忧心,便只能作罢,还好你醒了,不然你的婢女怕是也活不长了。”

“是紫蝶么?”她笑,五脏六五依旧是火烧一般的灼痛。

“你倒是心里清楚。”他无奈,见她有想要起来的架势,索性伸手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她用不出力qì

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她了解我而已。”年莹喜全身放松的靠在他的身上,顺手把玩着他修长的五指,“吐了口血出来感觉舒服多了,想来是近日太过操劳了。”

“你是想瞒着朕,还是想在骗自己?”宣逸宁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如果只是操劳的话,为何不让太医前来?”

疼痛再次的袭来,年莹喜忍着剧烈的侵蚀痛感,强颜欢笑,“宣逸宁,你若是不信,找太医过来就是了,我是真的没事,不愿意劳师动众罢了。”

宣逸宁见她终于肯见太医了,直接朝着门外唤了一声,“进来个人。”

守在门口的紫蝶听闻,推开房门迈进了门槛。

“去传太医过来。”

紫蝶愣了下,转目朝着年莹喜望了去,没有年莹喜的交代,就算是宣逸宁开了口,她还是有所顾忌。

年莹喜听出了紫蝶的声音,笑着望向门口,“去吧,上次那位太医看得就不错,就找他来好了。”

紫蝶恍然,点了点头,退下关门。

听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年莹喜暗自提起了一口气,希望紫蝶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若是当真紫蝶听不懂的话,那么她这戏也就演到头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年莹喜怕自己的沉默让宣逸宁狐疑,索性再次的开了口,“你可想知dào

我梦见了什么?”

“只是梦罢了,何必认真。”他一心想着她的病情,根本无心过问其他。

“确实是不该认真,只是太过真实了。”她敛目含笑,微微侧头,眼中却是空无一片,“宣逸宁,我梦见我被人捆绑在了柱子上,然后看着你骑着战马攻打城门,有一个男人想要用箭射杀于你,是我冲动的帮你挡下了那利刃,所以说宣逸宁,怎么算都是你欠了我的呢。”

她本想用这荒唐的梦境改变屋子里紧张的气氛,不想宣逸宁听了以后,忽然调转了她的身子,声音不再是躇定的稳,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轻微颤抖,“你说……你梦见是你帮朕挡下了那利箭?”

她只当是他听得太过认真,嗤笑了一声伸手准确抚摸上了他的面颊,“是啊!很真实,我甚至能感觉到疼痛,只不过我无法知dào

当时的我是谁,我只是记得你问我,明明那么恨你刻骨铭心,为何还要救你。”

听着她用无所谓的态度说出来的话语,看着她茫然脸上那真实的感触,千万的思绪涌上心头,最终换取了宣逸宁的自嘲一笑,“竟然是你……”

恩?年莹喜觉得宣逸宁的声音便了语调,难免心中含疑,“宣逸宁,你在说什么?”

“年莹喜,你的梦境确实是朕当年所亲身经lì

的。”他嗤笑而叹,满眼的自嘲,怪不得他事后无法再同一个人的身上找到那看似真实的感觉,原来他所救回来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当初愿意孤身一人站在他身后,心甘情愿帮他抵挡住箭羽的那个她。

真实存zài

的?这么说她刚刚经lì

的根本不是梦境?而是再度的穿越回了从前的时空?那么她这次究竟是谁?

“宣逸宁,告sù

我,当初帮你抵挡住箭羽的那个人是谁!”她牢牢的扣紧他的大手。

“是齐妃。”这次,他坦言相告,因为对于她,他不想再有任何的隐瞒。

齐妃?竟然是齐妃?年莹喜心中豁然一惊,齐妃不是宣逸宁的妃子么?不是在宣逸宁登基后一年才迎娶进宫的么?

“怎么会是她?”年莹喜不敢置信的摇头,总是感觉一切的一切太过让人匪夷所思。

而如果若是她当真穿越到的是齐妃身子,那么那个开始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朕当真不止错过了你一次。”他终于释然的长叹了一声,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带着一世的宠溺温存,是他再不想对她的隐瞒,“其实齐妃就是当年被送去白国的天赐公主。”

“什么!”她再次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的呆愣住,“你是说,你是说齐妃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是妹妹。”他枉然失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xù

抱着她,正要继xù

开口,却听见了轻浅的敲门声。

“皇上,黄太医到了。”门外,想起紫蝶的声音。

听闻黄太医三个字,年莹喜松了口气,还好紫蝶明白她。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同病之症

黄太医颤颤进屋,先是在心里抹了把汗,虽然他很是不想与这位三天两头就要见太医的皇后娘娘有任何的瓜葛,但现实总是大于幻想,无论是与公与私,他都无法与她摆脱干系。

“皇上万安,皇后娘娘千安。”

听闻着黄太医从自己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年莹喜先行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并撸起了袖子,脸上风平浪静,似乎很是配合着黄太医接下来的把脉。

“起吧。”宣逸宁微微动了动身子,以便靠在自己身上的年莹喜能更舒服些。

黄太医点头起身,见年莹喜已经配合的伸出了胳膊,不再过多的犹豫,拿出红布盖在了她细到可握的手腕上,闭目认真的问起了脉。

室内是安静的,让人莫名的压抑,年莹喜安静了半晌,忽然朝着宣逸宁问道,“我听闻平湖王爷来了信,可是打了胜仗?”

宣逸宁点了点头,“确实是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那就好。”年莹喜含笑满眼,像是不经意又故yì

加重了些力qì

的道,“如此看来平湖王爷回国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这样我也能好好想想,该怎么与平湖王爷算账了。”

“呵……”宣逸宁失笑,“他走时欠了你的?”

“这是自然。”年莹喜说的很是躇定,“我欠了别人的都会一一还清,相反的,别人若是欠了我的,也别想好过。”

她的‘过’字刚刚落下,黄太医脑门上的一颗滚圆的汗珠便随之滚落下了脸庞,抬眼悄悄瞥了一眼年莹喜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

年莹喜话里有话的言语他又是怎么能听不出来?只是如今面临着的可是欺君之罪,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要掂量掂量再开口啊!

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年莹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个明白,如果这黄太医要还是顾忌着欺君的话,那她也无可奈何了。

又是过了一会,黄太医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起身朝着宣逸宁鞠了一躬,“回皇上,皇后娘娘乃是气虚所致的身体匮乏,想来只要细心调养,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

舒……年莹喜提着的心脏终于算是平稳的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接过黄太医的话,笑着又道,“你看,我就说我只是太过劳累了,现在终是放心了么?”

宣逸宁粘稠的目光在年莹喜与黄太医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最终点了点头,“看来倒是朕多心了。”

“既然皇上再无事的话,请容微臣去给皇后娘娘开几幅安神的药。”黄太医现在是脚上穿钉子,有个地缝都恨不得钻进去逃走。

“去吧。”

“是。”

听着房门关和的声音,年莹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宣逸宁见此,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是又乏了么?”

“有些。”她疲惫的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不过还没有听你将故事说完,总感觉就算是睡也不得安生。”

“故事什么时候听都不算是晚的,况且就算是朕不予说明,想来你按照你的聪慧,也应该是能够想清楚的。”他说着,俯身将她平放在了床榻的里侧,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身跟着躺在了她的身边,“睡吧,朕陪着你。”

“宣逸宁,你这是拍马屁么?”她更靠近了他怀里几分,努力的摄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可你总要告sù

我,当年天赐公主是嫁给了谁,你又是怎么将她带回来的吧?”

“安阳侯,一座城池。”他简单的回之,便不再言语,只是用放在她腰间上的手,轻轻的拍起了她的后背,虽然动作生涩,却是力道是中,带着几分宠溺与心疼,溢了满眼。

听不见他再次的出声,她也知趣的不再开口,闭目享shòu

着这一刻他带来的安逸,心中却是一片的清明。

如果按照宣逸宁所说的那样,那么一切的事情就变得迎刃而解了,当年的天赐公主被先帝以不详送去了白国联婚,不偏不巧的正好嫁给了白国的安阳后,而想必安阳侯并不是很疼爱这个异国的公主,按照当初安阳侯对自己的那个口气来看,应该只是将天赐公主当成了一个玩偶或者垃圾。

在时隔几年之后,先帝驾崩,宣国皇子为了争抢龙位而互相厮杀,安阳后趁乱带着天赐公主抵达宣国,打算当着天赐公主的面射杀宣逸宁。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安阳后想要在射杀了宣逸宁之后,趁机攻打宣国,也可能是安阳侯只是想让天赐公主看见宣逸宁的死,毕竟从安阳侯当初和她的话语来看,天赐公主喜欢宣逸宁的事情,安阳侯是心知肚明的。

而她,偏巧这个时候的再次灵魂穿越,不但是反驳了安阳侯,更是救了宣逸宁,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宣逸宁觉得欠了天赐公主一份人情,后来才花了许多的心思从安阳侯的手中将天赐公主赎回,代价便是一座城池。

不过宣逸宁虽然是将天赐公主赎回,但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带进到皇宫之中,毕竟当初与安阳侯的这笔买卖是私下的,所以为了不引起朝中的非议,宣逸宁便给天赐公主安了个某位官员女子的头衔,一招的娶进了宫,从此便有了现在的齐妃。

只是……有一件事情是年莹喜想不明白的,就是齐妃究竟和当年的事情存zài

着什么关系,而平安的母后死之前究竟看见了什么。

心中的事情刚刚得到了暂时的清朗,年莹喜便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动了动,随后一条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跟着便听见了身边人起身的声音。

站起身子的宣逸宁垂目盯着呼吸已经均匀的年莹喜好半晌,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俯身轻柔的触碰了一下她有些干裂的双唇,这才转身轻轻的走出了里屋。

听着里屋的门开了又合,年莹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是这一次,她的眼中再没有了往日的清透与狡黠,只剩下了无神的双眸,呆愣愣的毫无焦距。

宣国皇宫,太医院。

安静的院子里点燃着零丁的几个灯笼,在院值班的太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昏昏欲睡,唯独只有黄太医在屋子里来回度步毫无困意。

他虽然不知dào

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皇后娘娘绝对不单单只是身体匮乏而已,那紊乱的脉搏,那粘稠的血液凝固,与那无神的眼,都是让他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的缘由。

因为这一切的征兆,他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皇上驾到……!”伴随着一声高呼,宣逸宁带着一身的月色走进太医院,看着一群跪倒在地的太医,扫视了一圈的慵懒眸子,最终停在了黄太医的身上。

“黄太医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他说着,坐在了桂禄海搬到自己身后的靠椅上。

宫中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他的太医见皇上点名留下了黄太医,都是唯恐不及的匆匆离开了太医院的前厅。

黄太医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强装的镇定在宣逸宁的注视下寸寸瓦解,胆颤的颤抖是他克制不住的惊慌。

“黄太医起吧。”宣逸宁施施然,示意着桂禄海也给黄太医搬了把椅子,看着他缓慢坐下,而续又问,“黄太医你在宫中可有几年了?”他平缓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喜怒,像是唠家常一样的平淡无奇。

“回皇上的话,算上今年,刚好十年。”黄太医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总感觉坐不踏实。

宣逸宁淡淡的扬起长眉,“竟然是十年了,那么想来黄太医应该很清楚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喽?”

“欺君罔上,当诛九族。”

“很好。”宣逸宁勾唇带笑,伸手招来了身边的桂禄海,“传朕的旨意,将黄府上所有的家眷全部带来进宫。”

“皇,皇上……!”黄太医一个惊慌,从椅子上滑落了身子,顾不得疼痛的磕头高呼,“皇上开恩啊……!”

“朕都没说是什么事情,黄太医就先明白了?”宣逸宁轻拢阔袖,再抬眼时笑的满目风霜,“如果朕没有记错,黄府上下一共家眷十四,算上家丁禽畜三十二口,这庞大的数目是死是活,不是取决于朕,而是全看黄太医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了。”

他之所以以黄太医的满门作为要挟,心里已经清楚,既然黄太医敢对他有所隐瞒,就已经做好了东窗事发自身不保的准bèi



只不过,黄太医不怕死,不代表他家中的妻儿老小不怕死。

事情闹成了这样,黄太医早已不能自持,他曾经欠了平湖王爷一份的人情,所以才会事事的帮着年莹喜考lǜ

,如果皇上要他自己的命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关系到了他的满门性命,他又能怎不顾虑?

三思而后顾之后,黄太医缓慢抬头,顶着额头上已然红肿的一片,惊颤的抖起了自己的双唇,目光从宣逸宁的脸上慢慢滑下,最终停在了那绣着精致花纹的袍角上,“皇后娘娘所换得的病症,与当年先后和雅惠贵妃的病症,如出一辙。”

宣逸宁猛的瞪起了一直半开的慵懒双眸,心,是被人攥紧了的窒息,手,是握紧椅秤的青筋暴起。

第二百三十章 第四日

阴沉的天空,逐渐遮住了天上的明月,连带着闪烁在空中的星星,也一并的遮了去。

漆黑的夜,寂静无声,墨修去而复返,无声的落在了凤栖宫的院子里。

‘滴答’一声,不明的液体顺着他身子的坚硬线条滑落迸溅,在他所经过的地面上,阴湿了一个有一个的深韵。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让本想直接跃窗跳进年莹喜屋子的墨修忽然脚下一个停顿,快速的闪身躲在了一处拐角处。

没过多久,一个急匆匆的娇小身影从前厅走出,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的根本来不及顾忌周围,直接朝着凤栖宫的大门口跑了去。

墨修鹰一样锐透的眸子映着那个娇小的背影,虽然此刻已没有了任何月色与星光,可他还是能够一眼辨出,那个急色出门的人是碧荷无疑。

想着屋子里病重的年莹喜,墨修站在原地深思熟虑了半晌,终是转身放qì

了想要跟踪碧荷的念头,抬步跳进了年莹喜的里屋。

屋内燃着淡淡的烛火,照在年莹喜憔悴的脸上,愈发的显得她清瘦,墨修见她睁着眼睛看着烛台发呆,想也不想的便将手中的一颗药丸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虽然心中清楚年莹喜究竟是怎么了,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彻底的将她治好,这颗护心单是他拼死从以前自己的旧部偷拿而出,虽然是治不了根,但暂时还是可以保住年莹喜性命的。

等了半晌,不见年莹喜的动作,墨修诧异回眸,正在此时,年莹喜终于闻到了自己面前的血腥味,淡淡的疑惑了一声,“墨修?”

能这般不声不响进入她屋子又不让她察觉的人,除了墨修便只有宣逸宁了,可宣逸宁犯不着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做梁上君子,所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就只能是墨修了。

直到她清然的声音飘幽传进了他的耳中,他才发xiàn

她一向狡黠的双眼早已空洞无神,心中豁然一惊,不再多想的上前几步,弯下身子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动了几下。

感觉到自己的面前有清风佛过,年莹喜露出一丝苦笑,“不必再试了,我确实是看不见了。”

墨修拧眉,身子绷紧成僵,不敢相信的盯着她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眼死死不放。

看不见了……如此严重的话语,到了她的口中却是那样的平白无奇,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在突然失明的面前,年莹喜竟然还能这般的淡定自若,好像现在看不见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一样。

“你可知dào

我中的是什么毒?”知dào

墨修就在自己的面前,年莹喜仍旧冷静自持。

墨修见她如此,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窒息的声音好似裂锦,“失心蛊。”

“竟然是中蛊了。”年莹喜淡淡的勾唇,幽幽的舒了口气,她从刚开始睁开眼睛一片漆黑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应该是正中了某人的下怀,只是她一直当自己是中毒,不想现在竟然是中蛊,看来某人真的是爱宣逸宁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也真的是恨自己到了天崩地裂的程度。

清冷的气息之中,忽然镀上了一层飞着寒霜的杀气,墨修将手中的药丸塞进了年莹喜的手中,“主子,这护心丹虽然不能去了身体里的蛊毒,但可以暂时的保护心脉不受损伤,主子先行服用。”他说罢,作势便要离开。

“墨修!”年莹喜手速极快的拉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里?”

“去找给主子下蛊毒之人!”蛊毒不是毒药,只有下蛊之人才能相解,他心知失心蛊的威力,又怎能还站在这里坐以待毙?看着年莹喜一天天的慢慢走向死亡?

“后宫这么大,你怎么去找?”年莹喜拉近他的袖子,感觉到他身子的再次僵硬,压下了自己声音中的厉气,“况且我也许已经知dào

是谁了。”

“主子打算如何?”墨修更是想不通,“既然主子已经知dào

是谁了,干脆让属下抓来岂不是更快一点?”

“抓人要抓脏,平白无故的抓人,反倒会打草惊蛇,这里是皇宫,不是菜市,要是什么都可以用武力来解决,想来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冤魂了。”年莹喜说着,将墨修拉坐在了床上,自己则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一步一缓的准确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药箱,找出纱布,重新又走回到了床边。

墨修看着已然失明的她仍然是毫无磕碰的绕了屋子一圈又走了回来,一颗提着的心,算是终于落了下去,也许是他多虑了,年莹喜就是年莹喜,无论在多难的困境之中,永远会保持着一份冷静的自持。

摸着他身上卷起皮肉的伤口,年莹喜幽幽叹气,“你这护心丹可是从你的旧部偷拿出来的?”

墨修一愣,随后苦涩满目,“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他其实后面还有一个‘眼’字,可是在看着她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眼时,莫名疼痛的止了声音。

“不必这般的多心,我没你想得那般娇弱。”年莹喜麻利且快速的给她上药,包扎,丝毫没有失明的绊磕,“这几日你什么都无需去理会,只要帮我盯住一个人便好。”

“谁?”

“碧荷。”她昏迷之前虽然意识模糊,但她却不曾忘记碧荷那假装惊慌脸上偷笑的眸子,虽然她不相信碧荷的背叛,但现实不得不让她将矛头指向碧荷。

想起刚刚见碧荷匆忙出门的样子,墨修慎重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碧荷着实是有古怪,抬头再次担忧的看了看年莹喜的眼,墨修难免多有忧心,“再过不久白国的安阳侯便要到达宣国了,到那时少不了过多的宴席,主子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么?”

“必须要瞒着。”包扎完了他的伤口,年莹喜收拾起了床榻上的医药箱,“如果当真是我心里想得那个人对我下的蛊话,那么她应该很清楚蛊毒发作的时间,我只有装作无事一般的继xù

平静的过日子,才能让她对自己的蛊毒起疑,等她真zhèng

坐不住板凳的那一刻,便是她露出马脚的那一时。”说完,她难免苦涩而笑,这也是她之所以要瞒着宣逸宁的意义,不然若是宣逸宁知dào

了她的失明与中蛊,想来绝对不会陪着她坐以待毙才是。

“可是主子没想过若是那人不出现该怎么办么?”失心蛊从毒发一直到死亡慢则十日,快则五日,如今年莹喜这般的举动,简直就是拿着自己的命在赌!

“如果不出现,那便是我输了,既然愿赌了,自然是要服输的。”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声音还是不起一丝的波澜,她虽然一直没输过,但她从来就没怕过输。

墨修的心,被她那脸上看透生死的表情猛的一震,“主子可是抱着必死的心?”

“必然,因为我现在没有选择。”

墨修不再说话,起身接过年莹喜没有整理完的东西,帮着她细心整理好,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直接闪身跳出了窗子,跃上了房檐。

在他的眼里,年莹喜是他的主子,他的依托,可终归不是她的女人,他没有权利去阻止她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跟着她的步伐一起奔跑,而他能给予她最大的包容,便是她死他绝不苟活。

墨修走后,一屋的空荡再次将年莹喜包围其中,她随着走到了窗边,身子轻轻的靠在了窗棂边,满目黑暗的她根本看不见此刻天上密集的乌云,只能通过潮湿的空气去辨别这即将到来的阴雨天。

“走一步,看一步,不回头,不后悔。”

这简单的话语曾经是她集训时每日都要背诵一边的口号,当时感觉像是在念经,现在说出来,却是别样的一种滋味。

‘咔嚓!’随着一道划破乌云的闪电,伴着一声响彻天边的雷鸣,倾盆大雨入注而下,豆大的雨珠打在地面‘噼啪’作响。

随手关上窗子的年莹喜本以为这雨不过一夜告终,却没想到老天像是被谁划破了一道口子似的,让这没有头绪的大雨,一下便是整整的三日。

这三日之内,看似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无常,因为年莹喜仍旧每日开心的与紫蝶她们闲聊,每日仍旧三餐照旧,可一切又是看似的那么不同寻常,因为宣逸宁已经整整的三日没有来过凤栖宫了。

对于宣逸宁突然的不做声响,紫蝶和芊芊满满的抱不平,不过年莹喜只是轻勾唇笑,在她看来宣逸宁不来也许是好的,因为她怕她瞒得过众人,却独独瞒不过他的眼睛。

第四日,雨过天晴。

“小姐,外面挂起了一道很美的彩虹,咱们一起去瞧瞧?”碧荷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佯装的尽是喜色。

正在前厅喝茶的年莹喜放下茶杯,故yì

忽视掉碧荷兴奋的话语,转目朝着紫蝶看了去,“紫蝶可是想去看彩虹么?”

紫蝶含笑,伸手挽住了年莹喜的胳膊,“小姐想去,何必往我身上推?”

年莹喜失笑起身,闻着从大门传进来的清晰空气,当即带着紫蝶先行朝着门口走了去,“那就一起去吧,我似乎也是很久没出门了。”

碧荷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拉着紫蝶一起,惊的愣了一下之后,赶忙追了上去,并故yì

赶在年莹喜的前面跑进了院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噩耗接连

“小姐您看,天边是不是那道彩虹很好kàn

?”当先跑在两个人前面的碧荷,随意的伸手指向了天空的一方。

紫蝶随着碧荷的手看了去,拧了拧眉,不出声响的朝着仍旧一脸兴奋的碧荷看去,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感觉最近的碧荷越发越是奇怪了。

年莹喜眼前一片黑暗,根本辨别不出任何的她只能听着碧荷传来声音的方向,与紫蝶身体的方向去辨认碧荷所说的彩虹方向。

她抬头很是认真的盯着那天边半晌,忽然嗤笑了一下,“碧荷,这天空晴朗的连片云彩都没有,又何来的彩虹?”

紫蝶听了,也是点头,她也是根本就没有看见彩虹。

碧荷一愣,有些惊讶的朝着年莹喜望了去,似有非无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讪讪的放下了手臂,“确实是没有云朵,可是刚刚奴……我真的看见彩虹了。”

“是么。”年莹喜无碍的微笑,“那还真是扫兴了,不如你来形容一下你刚刚瞧见的彩虹是个什么样的?好让我们这些个没有瞧见的也跟着沾沾光。”

碧荷听闻,一下子傻在了原地,她从始至终就没见到过彩虹,现在又如何来回答年莹喜的问题?

年莹喜听不见碧荷的声音,倒也不着急,垂眼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不急不催。

冬雨已经初临,而宣国本身又是一个冷气候的国家,在如此清冷的环境下,怎么会出现彩虹呢?就算她看不见,但不代表她就那么可以轻易被人糊弄。

想来碧荷此番做法也是想试探她的眼睛吧,看来这个藏在自己身边的作系,还真是碧荷无疑了。

只是……碧荷为何要好端端的背叛自己?难道是为了墨修么?

紫蝶总是瞧着碧荷的样子很不一样,知dào

年莹喜出这个问题是故yì

为难,不但不求情,反倒是跟着附和了起来,“小姐在问你话呢,碧荷你怎么不回答?”

当然,她并不知dào

这其中的猫腻,她只是当碧荷因为墨修的关系对年莹喜有了分心。

面对着年莹喜与紫蝶的接连发问,碧荷从脚趾头凉到了头顶的根根发丝,她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才遐想着瘪脚开了口,“刚刚那彩虹是蓝色的,虽然细如发丝,但还是很好kàn

的。”

“咦?”紫蝶再次的拧起了眉头,不敢相信的朝着碧荷看了去,她并不是没见过彩虹,但她见的彩虹都是多姿多彩的,还从来不曾见到如碧荷所说般只有一个颜色的彩虹。

“呵……”年莹喜低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个碧荷不但是今天没看见彩虹,更可以说是从出生到了现在也没见过彩虹,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亏她也敢站在自己的面前说的大言不惭。

“碧荷。”年莹喜慢慢收起了笑容,唇角虽然不曾露出严厉,但口气却是冷了几分,“彩虹的大小是由空气中水滴的多少所决定的,不过如果水珠少于了一定的分量,天空就无法出现彩虹,所以你所谓的细入发丝,想来还真是有点不太可能,况且,彩虹都是七彩的,又怎会出现单色?难道你是在梦里见到的彩虹么?”

碧荷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在袖子里攥成全的双手慢慢泛白,她不过只是想找个借口试探一下年莹喜的眼睛罢了,没想到却被年莹喜反将了一军。

年莹喜听着碧荷慌了节奏的呼吸声,知dào

这丫头是害pà

了,心里复而冷笑,不再开口的装作继xù

朝着远处看风景。

说实话,她实在是不想去承认碧荷的叛变,如果现在的碧荷只是蠢蠢欲动的话,那么她希望她可以用自己的话语将她拉回来,当然,如果碧荷已经全身心的投靠了别人,那么她今儿的话就算是打草惊蛇了。

虽然有些危险,但确实是不能不打草惊蛇,她算上今日已经有四日的时间看不见东西了,如果按照墨修所说的时间,那么她最多还有六日的时间可活,她必须要在自己病发之前抓到那个给自己下蛊人的手,不一定要将自己治好,但她一定不能放过那个对自己下毒手的人。

无论是何人,既然做出了这等的事情,就别怪她年莹喜再容不下她。

碧荷打量的眸子不断的在年莹喜与碧荷之间穿梭着,心里像是知dào

点了什么,又像是糊涂了一点什么。

忽然安静的气氛,让四周清新的空气也变得粘稠了起来,三个女人,三种心思,站在原地,如履薄冰。

“小姐!小姐……!”远处的一声疾呼声,打断了此处的宁静,碧荷与紫蝶同时朝着跑过来得芊芊看了去,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小姐,不好了!”停站在年莹喜面前的芊芊喘着粗气,一张小脸犹豫奔跑的急躁而通红。

“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年莹喜倒是没有半点的惊慌,她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幅样,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还不好?

芊芊抓住年莹喜的手,口气不但是焦急的,还是悲愤的,“皇……皇上决定迎娶燕国宫中为嫔,如今燕国的那位公主已经到宫门口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淡定的紫蝶也再无法淡定,“小姐,皇上怎能如此薄情?这才刚刚与您大婚几日啊!”

年莹喜想了半晌,终是微微扬起唇角,“进宫就进宫吧,娶就娶吧,你们也说了是皇上的决定,我除了一听之外,还能怎样?”

她确实是没想到宣逸宁竟然会这么快便迎娶了燕国的公主,不过她现在也确实是没那个精力去过问,自己这烂摊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又哪里有那个心情去质问宣逸宁?

“可是小姐……”缓过气的芊芊再次的欲言又止,瞧了年莹喜平静的面庞好半晌,才鼓起了勇气,“皇上交代了,让后宫的妃嫔此刻全部去宫门口等待迎接,包……包括皇后。”

“不过是个他国的公主,还真是好大的排场。”年莹喜心中窝着的火气终于提了起来,转身交代着紫蝶,“给我梳洗打扮一下,这位燕国的公主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倒是真想领教领教了。”

她不过是沉静了几日,宫中便再起轩然,既然老天爷作对一样的不让让消停,她又何必再自我沉浸?

碧荷见年莹喜有要去迎接燕国公主的意思,忍不住的喜上眉梢,抛开刚刚的一切难堪,紧紧的跟上了紫蝶的步伐,一起进了前厅。

宣国皇宫,宫门口。

长长的队伍在宫门口站排成龙,匹匹宝马挂着满身的陪嫁金银站在宫道德两侧,数不清的护送卫兵手拿长矛的一字排开。

一身龙袍的宣逸宁站在宫门前,墨发束起,负手而立,任由威风轻掀袍角,俊暇的面沉稳肃然,威严周身,浑然天成。

站在宣逸宁身后的妃嫔们无不是点足张望,她们一是要看看这燕国公主的模样,二是更想要瞧瞧一会年莹喜来时候的失宠模样。

“你们说皇后会不会是伤心过度不能前来了?为何到了现在还迟迟不见人?”

“不过是娶了为他国的公主就伤心过度了?皇后要真是这般的小肚鸡肠,每日面对着后宫佳丽三千,岂不是要未老先衰了?”

“哈哈!这话说的在理儿,依我看啊,这皇后就是不来了,才刚大婚受宠后宫,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燕国公主抢去了风头,我要是她啊!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哈哈!哈哈……!”众嫔妃啼笑皆非,更是拭目以待着等着一会能看见年莹喜伤心欲绝丢人的模样。

“皇后娘娘到……!”一声高呼,打断了众妃嫔的调侃声。

年莹喜在紫蝶与芊芊的搀扶下走下玉撵,根本不熟悉宫门地形的她只能试探着跟着紫蝶与芊芊的力道走着,不过她就算是再过小心的试探着脚下的路,面上仍旧是平静一片,因为她很清楚,刨除去身后的碧荷不谈,光是宫门前有就有多少双的眼睛在盯着她的举动。

宣逸宁微微回眸,看着那个愈发又加清瘦的年莹喜,眼中的沉静出现了一丝裂痕,不过很快便再次恢复了宁静的黑。

在桂禄海的带领下,宣逸宁朝着年莹喜走了去。

按照迎接的规矩,异国公主他嫁别国,为了显得尊重与重视,皇后要与帝王并列而站迎接新嫁公主的到来。

“如此薄情寡义,还过来迎接作甚?真是假惺惺。”芊芊看着宣逸宁的靠近,不屑的讥喃出声。

“芊芊,言多必失,还不住嘴!”紫蝶拧眉,责怪的看了芊芊一眼。

不知是谁,从妃嫔的队伍中扔出了一粒石子,而那石子不偏不正,正好停在了年莹喜的前方,虽然那石子不大,却凌利异常。

‘哒!’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不过还是落入了年莹喜的耳中,可她只是稍微停顿,便不再犹豫的迈着步子踩在了那石子上。

“小姐……!”身后的碧荷带着疑问的惊呼,满是试探的再次紧了呼吸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不过是一粒石子,何须如此惊慌?”年莹喜话语凌厉,脚下的速度不变,“若是我此刻绕道或者踢开,对于帝王和燕国公主都是大不敬,自己的疼自己忍着便好,又怎能让她人看了笑话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石子之灾难

碧荷狐疑的目光在年莹喜的厉声言辞下,瞬间消失在了眼眶,自讨了个没趣的不再说话,低着头安静了下来。

脚心逐渐粘稠了起来,年莹喜知dào

那石子是扎破了皮肉,不过她仍是面带着和煦的笑容,一如三月春风一般的清人心肺。

妃嫔队伍中刚刚那个仍石子的小小答yīng

无聊的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袖子,她本以为将那石子仍在年莹喜的脚下,会让年莹喜疼痛的喊叫出声,可不想人家竟然是那么不声不响,甚至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就那么踩了过去。

桂禄海停站在了距离年莹喜几步之外的距离,因为按照规矩,都是皇后要走到帝王面前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是停下了,可他身边的帝王并没有停下,仍旧是朝着皇后的方向走去,一直到距离皇后一臂的距离,才算是停下了步伐。

桂禄海诧异心起,不过想着这段时间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也就释然的跟了上去,也许是他想错了,迎娶了这位燕国的公主,并不代表皇上便不再宠爱皇后了。

伸手从紫蝶的手中接过她的手,入手的潮湿让宣逸宁拧眉,“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疼的。”这次她倒是不隐瞒,坦然开口,“刚刚地面上有粒石子被我踩到了,估计脚心是破了。”她说着,忽然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语气虽轻,却是足够附近人听得清楚。

“桂禄海!”宣逸宁轻轻揽住年莹喜的肩膀,转目凌厉,“将今儿早上打扫宫门的奴才统统杖罚。”

桂禄海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是……”

“啧啧!”年莹喜失笑连连,毫不顾忌众人目光的伸出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胸口,“不过是一粒石子,却杖刑多人,宣逸宁你还真是残忍。”

听着她故yì

压低的声音,他不怒反笑,同样唇语相诉,“你故yì

引来众人的目光,又故yì

将声音抬高,为的不就是让朕不得不管么?”

“哈!”她扬眉露齿,洁白的整齐牙齿入编排完整的贝壳,“那石子落入脚底的时候还是温热的,想来是在手中攥了许久,就等着我的到来,宣逸宁你的妃嫔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今儿这事若你不管的,他日见着有人死了,可不要怪罪在我的头上。”

她之所以咬住妃嫔二字,是因为她知dào

宣逸宁很清楚,这石子定不会是打扫宫门的奴才们遗落的,而是他那些个妃嫔故yì

而为之的,宣逸宁如此草率的让他人替罪,无非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不过不好意思,她年莹喜从来就不是个眼睛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无论是以前她能看见的时候,还是现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再者,她故yì

将事情闹大不单单只是想要找出罪魁祸首那么简单。

“你这是在威胁朕?”他手上微微用力,揽紧她的肩膀。

“如果你要是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她仍旧含笑,却没有罢休的意思。

紫蝶与芊芊对视了一眼,均是不明白的摇了摇头,在她们的眼中,年莹喜从来就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如此今天的这般,还真是让她们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宣逸宁沉淀的双眸逐渐浮现出了一丝的危险,其实后宫的妃嫔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况且现在与迎接燕国公主相比,他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当他看见她那双强颜欢笑却怎么也不再明亮的眸子时,终是妥协的松缓了手上的力道,“桂禄海。”

“奴才在。”

“让妃嫔们将手掌全部摊开,你带着几个人去仔细查看,发xiàn

手心有凹痕的,给朕带过来!”

“是。”

既然她想,他便是从了她又如何?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陪着她一起看下去又怎样?

年莹喜听闻了宣逸宁的吩咐,唇角的笑容逐渐加深,空放眼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幽幽的在心里舒服的喘了口气。

燕国公主,不好意思,既然你排场这么大的话,就劳烦再等等吧,不要怪我挡你的去路,要怪只怪你那张扬的排场碍着了我的眼。

宫门的另一边。

硕大的喜车安静的停在队伍的正中间,大红色的喜帘喜纱将马车遮了个严实,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是个怎样的景象。

马车内,身穿大红色喜裙的燕国公主一声接着一声不耐烦的叹着气,最后终是无可奈何的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红盖头,露出了一张年轻且张扬的五官。

“公主这可使不得啊!”同样坐在马车里一身素色打扮的小丫头急了神色,慌忙上前,示意要将女子的盖头盖回到发顶。

“翠莲,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宣帝迟迟不肯让我的队伍进宫门?”

这位燕国公主本名燕蓉,虽然不过是燕国的一位公主,不过从小被燕王宠溺到大,一向是无法无天惯了的她,哪里受过这般耐人的等待?

“小姐别着急,奴婢看着好像是宣国的皇后正在与宣帝商谈着什么。”翠莲一边安抚着马车神色不耐烦的燕蓉,一边抻着脖子朝着马车外看了去,“好像是在检查着什么,太远了奴婢看不清楚啊!”

“真是好大的胆子!”燕蓉扬眉一拍身边的软榻,跋扈的气势浮现眼底,“不过就是一个宣国皇后罢了,竟然敢挡在我进宫前招惹是非,这不是摆明了和我过不去么?”

“可不是么!”翠莲深知燕蓉刁蛮的性子,从来都是跟着她的话附和,“这宣国的皇后还真不是个东西,昨儿咱们露宿在他城之时,奴婢曾听附近的居民说,这宣国的皇后不但是家道中落,更是个事理不分的傻子。”

“傻子?哈哈!”燕蓉捧腹大笑,花枝乱颤,“难道宣国再无女人了么?宣帝竟然会娶这么一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为后,真是白瞎了宣帝那么完美的一张脸。”这话她倒是发自肺腑的,这也是她为何要非嫁给宣逸宁的原因。

想当年宣逸宁带着随从出使燕国,当时她才十岁出头的年纪,正值情窦初开的她,就是在那时撞见了站在湖畔,把酒自饮的宣逸宁。

就算是时隔这么多年,她仍然能记起当时宣逸宁身上的那身梅花长袍,与他墨黑色垂腰的束发,以及他那连月色都无法遮掩的清俊面庞。

其实当时她就去找过她的父王,说是自己看上了宣国的皇帝,想要嫁过去,而极其疼爱她的燕王也是同意了此事,并且亲口与宣逸宁商谈,不过当时的宣逸宁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微笑初初,和煦扬眉的道了一句:劳燕王的美意,只不过朕身边的那个位置,早已有人选。

宣逸宁的原话太过伤人,燕王虽一瞒再瞒,却终究是传进了燕蓉的耳中,娇生惯养的燕蓉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气之下拒绝了燕王让她成为宣逸宁妃嫔的说服。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忘不掉当初那个只是往那一站,便让人移不开眼的男子,所以最后她到底是妥协的来到了宣国,想要成为他的妃嫔。

回想以往,放眼现在,燕蓉又何能对现在这位宣国的皇后有好感?

“公主,不如我们现行下车?”翠莲偷偷瞧着燕蓉因为自己的话脸色缓解了不少,索性大胆的提议。

“笑话!”燕蓉从笑容中恢复了以往的傲纵,主动的将手上的红盖头再次遮上了发丝,“本公主岂能是那般自降身份的人?既然那傻子皇后挡了我的去路,我便就要她亲自陪着他的男人,笑着跪在地上迎接我的到来!”

“公主说的是。”翠莲见燕蓉变脸如变天,再不敢多嘴的转过了头,朝着外面那高台上的年莹喜看去,颇为的幸灾乐祸,宣国傻后,如今你还没等看见我家公主呢,便先得罪了公主,看来你这次是自讨苦吃了!

宣国皇宫,宫门口。

经过桂禄海带人的一番搜查,一位浑身颤抖的年轻女子被侍卫搀扶出了人群,架到了宣逸宁与年莹喜的面前。

“皇上,皇后娘娘。”桂禄海走上前来,恭敬的弯下了腰身,“奴才刚刚带人仔细的查看了一圈,只有住在后四所的孟答yīng

,手上有看似拿捏过物件的凹印记。”

此时的孟答yīng

已经完全的懵了,她没想到自己混在了那么庞大的人群中,竟然还是被找了出来。

宣逸宁微微垂眸,看着面前他甚至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女子,“你可是有什么要与朕和皇后说的么?”

“臣……臣妾是冤枉的!”孟答yīng

未审先哭,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刚……刚刚臣妾确实是攥过一粒石子,但仅是在皇后娘娘来之前便仍在了他处,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个巧合而已啊皇上!”

没等宣逸宁作何反应,站在一边的桂禄海便叹气的闭上了眼睛,这个孟答yīng

,既然没有那两下子,又何必来招惹最不能得罪的人?

年莹喜挑笑,不声言语,她还真是对这位孟答yīng

出乎意料了,因为这位孟答yīng

是让人不得不出乎意料的愚蠢。

对于自己有这么个妃嫔,宣逸宁也是感觉自己醉了,不想再多说的直接吩咐了桂禄海,“拖下去先关进冷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阳侯

“皇上,臣妾何罪之有?为何要将臣妾打入冷宫?”孟答yīng

想不明白,她明明是都解释过了。

“孟答yīng

还是别再说话了。”桂禄海将地上的孟答yīng

搀扶了起来,“皇上和皇后根本就没问您是不是拿过石子,您就不要在继xù

掩耳盗铃了。”

“……”刚刚还挣扎的孟答yīng

恍然大悟,是啊!皇上和皇后从始至终只是让桂禄海带着宫卫找人,可并没有说到底是找什么样的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太过紧张而失了口罢了。

“抬下去吧。”桂禄海叹了口气,示意宫卫的挥了挥手,宫中历来最不缺少的就是勾心斗角,可能做到孟答yīng

这般地步的,还真是叫人不知dào

是该哭还是该笑。

孟答yīng

感觉自己的身子轻了些许,回过神的她这才发xiàn

自己已经被宫卫架了起来,一招的走进冷宫便再无出来的机会,她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答yīng

,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皇后娘娘开恩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皇后娘娘饶过臣妾吧!”孟答yīng

还算没傻透腔,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发xiàn

求年莹喜要比求宣逸宁来的有用一些。

宣逸宁侧眸见年莹喜拧了拧长眉,知dào

她可能是被孟答yīng

闹得有些烦心了,转回身子的瞬间抬手,正要示意着桂禄海赶紧将人待下去,却见刚刚还拧眉的年莹喜忽然舒展长眉,淡淡的开了口,“桂公公,先将她留下吧。”

“这……”桂禄海朝着她身边的宣逸宁看了去,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了。

知dào

桂禄海最终还是要看宣逸宁脸色办事的,年莹喜没等宣逸宁开口,抢在前面的冲着他微微一笑,“燕国公主如今还在宫门口等着,如此大吉大利之日怎么好见这么晦气的事情?皇上不如将此事交给本宫处理可好?”

原来她还是知dào

那边还等着一个燕国公主的,宣逸宁听了她的话,多少有些哑然,她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为的不就是想要拖住燕蓉进宫的时间么,现在却倒是拿着燕蓉当道理了。

“皇后打算如何?”既然已经耽误了,他也不差再耽误一点,到了现在他还真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办法不让燕蓉进宫。

年莹喜笑了笑,寻着刚刚孟答yīng

传来声音的方向,独自一人朝着孟答yīng

走了去,在距离孟答yīng

一步的距离停下,稍稍倾下身子,微笑而庄雅,“本宫也相信你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对你加以惩罚倒也是有些说不过去。”

“臣妾什么都愿意做,只求皇后娘娘不要将臣妾送进冷宫……!”孟答yīng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拉着年莹喜的裙摆,满眼的祈求。

“好。”年莹喜直起身子,伸手指着宫门的外围,“如果孟答yīng

你能绕着这宫门口跑上是个来回,今儿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

“什么!”孟答yīng

脚下一软,差点没再次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抬眼扫视了那宽敞到足足能容得下上万人的宫门,还没跑呢,心就已经慌的不成个样子。

“怎么,跑不了么?”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机会本宫是给你了,既然当真这般为难的话,那就请桂公公抓人吧。”

“等等!”孟答yīng

看着再次朝着自己走来的桂禄海和宫卫,终是迫不得已的点了点头,“臣妾……愿意……”不过就是跑上是个来回而已,虽然累了些,可她还是有命在,如果进了冷宫的话,那她的命也就算是尽了。

紫蝶与芊芊对视了一眼,见那孟答yīng

已经提着裙子开始围着宫门口跑了起来,齐齐的上前几步搀扶上了年莹喜的手臂。

其他的妃嫔见此哪里还敢再多说些什么?已然没了刚刚幸灾乐祸的她们都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过多的放肆。

深埋在人群中的齐妃从年莹喜的身上收回目光,脸上的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所想,忽然,一道视线朝着她的方向投了过来,齐妃不动声色的转目轻轻点头,便再无其他的动作。

桂禄海收了收自己快要砸到脚面上的下巴,颠颠的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皇上,如今早已过了晌午,要当真等孟答yīng

跑完了再迎接燕国公主的话,想必是会误了吉时啊!”

“报……!”就在桂禄海的话音落下,一匹快马穿过人群,直直的朝着宣逸宁的方向奔了过来,马上的人在距离宣逸宁五步的方向拉紧马栓,一个翻身跃下马背,跪在了地上,“启禀皇上,白国安阳后的车队已抵达城门,此刻正往宫中前来!”

宣逸宁听闻敛目紧眉,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对着桂禄海开了口,“去吩咐人准bèi

马车,朕亲自迎接。”

虽然宣国与白国一向是如履薄冰,但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过得去的,如今安阳后前来,若是他不亲自迎接的话,只怕那安阳侯会抓住不敬二字,事后频频找麻烦。

“皇上不可啊!”百官的队伍里,一名官一品的尚书走出了队伍,“如今燕国公主已然在宫门口等了如此之久,若是皇上这个时候赶去迎接安阳侯,此事若是被燕王知dào

,恐怕会说宣国因重视白国而轻视了燕国啊!”

“司马尚书此言差矣。”又是一名官衔颇高的大臣走出了队伍,“依臣之见,应该先去迎接白国安阳后,燕国虽然实力与白国平分秋色,但燕国公主如今嫁入宣国就是皇上的妃子,若是按照妃子与外使的关系来权衡,自然是白国安阳侯重yào

一些。”

“臣不敢苟同!”

“臣觉得应该当先迎娶燕国公主!”

一时之间,刚刚还安静的人群忽然哗然了起来,不但是站在一方的文武百官意见不同,就连嫔妃的队伍里叶传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站在原地的宣逸宁握紧自己回字暗纹阔袖里的手掌,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安阳侯此次的到来比预计的要整整提前一日,看来安阳侯早就已经算出了燕国公主进宫的日子,特意赶在了同一日的给他出难题才是。

“不如让本宫前去迎接安阳侯好了。”一道脆然的声音响在了众人的言语之上,百官妃嫔齐齐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是她们的皇后娘娘笑着走到了皇上的面前。

“与公与私本宫是宣国的皇后,既然皇上还要燕国公主需yào

照料,想来本宫前去是再合适不过的。”她淡定上前几步,微笑如初。

她终究是欠了他的,就算是今儿做好了来搅合他迎娶燕国公主的准bèi

,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她仍旧不能看着他为难而袖手旁观。

“不可!”这次对于年莹喜的提议,宣逸宁甚至是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若是今日来的是别人也就罢了,那安阳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怎能放心得由着她去相迎?就算年莹喜有着万般的本事,可终究她现在……

“皇上,臣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去是再好不过的决定,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想必就算安阳侯有万般的理由,也是无法从中找到话柄的。”

“皇上,微臣也同意司马尚书的意见,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后,这事若是由皇后娘娘出面话,想必定会解了这双重分忧啊!”

面对着登时统一口径的文武百官,宣逸宁第一次感觉自己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桂公公,劳烦准bèi

马车吧!”年莹喜听不见了宣逸宁接下去的言语,心里泛着寒意的嗤声一笑,在紫蝶与芊芊的搀扶下与宣逸宁擦肩而过。

一双大手,冷然握住了她纤细到露骨的手腕上,带着玉石俱焚的力道,轻微的颤抖着。

感受着他手心传达给自己的热度,年莹喜的心脏顺然针扎一样的刺痛了起来,腥甜的味道由着肠胃翻滚涌上喉咙,是她蛊毒再发的征兆。

不惊动众人的甩开他的大手,她吞咽进自己喉咙中的腥甜忍痛含笑,“宣逸宁,如果你在乎我的感受,今日便不会有燕国公主的出现,既然你决定有负于我,现在又何必在这里如此的假惺惺?”语罢,她甩手走人,留下一道长长的背影,印在地面上慢慢拉长成阴。

桂禄海不知dào

是早有准bèi

还是手脚太快,在年莹喜下了宫门的高台时,装饰豪华的马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年莹喜知dào

此去险恶,怕是吓坏了芊芊,所以只是带了紫蝶上了马车。

在她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忽然刚刚还站在宫门一侧的文武百官接连着宣国看守宫门的士兵齐齐下跪,带着崇敬与敬畏的膜拜,高声呼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皇后娘娘为国分忧……!”

看着马车外那些跪拜的身影,紫蝶有些担忧的拉住了年莹喜的手,“小姐既然是与皇上负气,又为何还要出手帮忙?”

如果说,一开始她想不明白为何年莹喜突然成了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那么在年莹喜罚孟答yīng

跑宫门时,她就豁然明朗了。

年莹喜重不在于惩罚孟答yīng

,因为若是年莹喜当真因为一颗石子而上了心的话,又怎么会免了孟答yīng

的冷宫之刑呢?

而年莹喜之所以这般的为难和体罚孟答yīng

,意谕不过是想拦着燕国公主进宫的马车罢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雕虫小技

“负气谈不上,只不过是先兵后礼罢了。”年莹喜轻轻的撩起手边的车帘,习惯性的朝着窗外看去,虽然现在再看不见了那往日繁华的景象,但能闻到新鲜的空气也是好的。

宣逸宁如今不打招呼的娶了燕国的公主,就算她体谅他是为了国事,但终究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个坎儿,她年莹喜从来不是软柿子,所以凡是想要捏一捏她的人都务必做好被她反咬一口的准bèi



今儿的为难无非是给宣逸宁和那个燕国公主提个醒罢了,况且燕国公主如此大的排场,想来也不会是个善茬儿,若是她今日就这般轻松的放燕国公主进了门,保不准那燕国公主日后会不会找她麻烦,她现在毫无心情与时间和燕国公主周旋,所以在燕国公主想要找自己的麻烦之前,她只有先来个下马威,以此打杀掉燕国公主的一些锐气,让燕国公主就算是以后想要找自己的麻烦,也要先掂量一下她的地位。

正在不断朝着车窗外面望着的翠莲见年莹喜的马车朝着她们这边行驶了过来,看着年莹喜那露在车窗外的花容绝色,赶紧转头招呼起了身后坐着的燕蓉,“公主,您快看啊!宣国的皇后坐着马车过来了。”

“什么?”早就坐不住了的燕蓉听闻,一边掀开自己的红盖头,一边起身坐到了窗前,见挂着皇后玉牌的马车当真朝着自己的方向驶来,忽然得yì

的笑了出声。

翠莲正纳闷燕蓉在笑什么,忽然见燕蓉在马车窗子前坐正了身子,对着眼看着就要擦身而过的马车大喊了一声,“站住!”

年莹喜的马夫听闻,吓得一下子拉紧了手上的马栓,毕竟说话的是燕国公主,他一个马夫岂能得罪?

靠在车窗边上的年莹喜感觉到马车的突然停止,一手固定自己的身子,一手拉住了身边的碧荷,待马车平稳之后,转眸望出马车窗,“燕国公主可是有事?”敢这般拦截她马车的女子,除了那位燕国公主她还真想不出别人。

“哼!”燕蓉看清楚了马车上年莹喜那张倾城的面庞,心中不舒服了起来,再想起年莹喜一直拖延自己进宫的时间,更是硬起了话语,“你便是这般过来迎接本公主的么?”

紫蝶一听,开口便要回嘴,她们是去迎接安阳侯的,哪里是来迎接这位公主的?

年莹喜趁着紫蝶开口之前拉住了紫蝶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燕国公主还真是未卜先知,本宫不过是才来,燕国公主便了然本宫是来迎接公主的。”

“这是自然,宣帝哥哥如此看重与我,又怎会顺了你的意思耽误了我进宫的时间呢?”燕蓉嘴角上扬,脸上一派的得yì

,“不过看在宣帝哥哥的面子上,本公主也懒得和你计较,只要你愿意跪下身子当本公主的垫脚椅,刚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不知dào

为什么,年莹喜虽然看不见这位燕国公主的尊荣,但她却是从这位公主的话语间,找到了似曾相识的熟悉。

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自骄自傲,当年的那个是年莹春,现在的这个是燕国公主。

“让本宫下跪倒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这个等本宫办完事情再回来也不迟。”年莹喜说着,伸手朝着宫门的方向指了指,“只不过皇上如今亲自前来,依本宫看,公主还是赶紧下马车的好哦。”

“什么?我的宣帝哥哥来了?”马车的前面被队伍挡了个严严实实,若是想要看清楚前方的来人,必须就要下马车,虽然燕蓉知dào

提前下车乃是不合规矩,不过想着不能让宣逸宁久等,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的转身推开了马车的车门,在翠莲的惊呼声中,跳下了马车。

红色的喜裙本来就过于刺目,再加上燕蓉跳下去时翠莲的喊叫,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朝着燕蓉这边看了过来。

“天呐!燕国公主就这点的教养么?居然自行掀了喜盖头的跑下了马车!”

“要我说这宣国的公主也不外如是,如此的不懂规矩,真不知dào

燕王当初是怎么放心让她进咱们皇宫的。”

在讥讽声四起时,燕蓉这才发xiàn

自己是被年莹喜给骗了,因为她的面前除了自己的士兵就是马匹,哪里有宣逸宁的人影?

回眸,怒瞪着坐在马车里的年莹喜,燕蓉咬唇,“你竟然敢玩弄于我?”

“玩弄还真是有些严重了,不过耍你总还是有的。”年莹喜笑着,随手拉上了车窗,示意自己的马夫继xù

前行。

感觉自己身下的车轮再次的滚动了起来,紫蝶担忧的再次看了看窗外,见燕蓉仍然死死的盯着她们的马车,难免后怕,“小姐,咱们如此得罪燕国公主,恐怕以后的日子想要太平都难了。”

“本以为是西施天将,不料却是东施效颦,如此只懂得yì

气用事的人惧她什么?她想要斗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年莹喜说着,靠在马车壁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她开始给予这位燕国公主警告,无非是将这位宫女当成了狠角色,现在看来,倒是她高看这位公主了,不过是一些小儿科的伎俩罢了,早知如此,她根本不会浪费如此多的时间阻拦她进宫。

远去的马车带起阵阵灰烟,燕蓉在四周讥讽四起的私语声中,恨恨的咬的牙齿声声作响:宣国的皇后,咱们走着瞧!

硕大的太阳下,宣国的城门一片拥挤。

一列长而密集的队伍将宣国的城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已是初秋,可白天的太阳依旧烤的人心生厌烦,不过等在这队伍身后的百姓和守在城门的官兵对这队伍都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就在这队伍中间的马车上,挂着一枚不大不小的玉牌,而这牌子上刻了三个字‘安阳侯’。

年莹喜的马车还没等走到城门,坐在车窗边上的紫蝶便见着了这幅人满为患的景象,看着那等外城里城外苦不堪言的百姓,紫蝶喃喃的道了句,“今儿来宣国的人一个比一个排场大,宣国公主带着的嫁妆堆满了宫门,而这位安阳侯带着的人马堵在了城门,这么热的天气,难道是要让咱们宣国的百姓活活晒死么?”

一直闭目小憩的年莹喜听罢,微微睁开了眼睛,对于紫蝶的话倒显得很是平静,“能得到宣国如此重视的人,想必已经早已超出了富甲一方的限度,对于这种整日浸泡在权贵的人来说,别人的疼痛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她说着,活动活动了自己的筋骨,“可是到了么?”

“到了。”紫蝶点了点头,在马车停下的同时,伸手打开了车门,自己先行走下了马车。

此时的城门口已然全是白国的军队,紫蝶虽然有些慌张,不过想着她代表着年莹喜,倒也是淡定了些许。

“何人前来?”一位坐在马上的严峻男子见了紫蝶的前来,翻转手腕的将自己手中的长矛横在了紫蝶的脚下,“报上名来!”

“奴婢是宣国皇后娘娘的婢女紫蝶,特跟随皇后娘娘前来迎接白国安阳侯的到来。”紫蝶不紧不慢的笑着,“还请这位大哥帮忙传个话可好?”

骑在马背上的男子猛然听了紫蝶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讥讽的挑了挑唇,加紧了马腹“等着吧。”

这骑在马背上的男子只是前行了几步,便停在了那挂有‘安阳侯’马车的边上,伸手轻轻敲了几下马车壁,说出口的话早已没了刚刚的威严,“侯爷,宣国前来迎接的人到了。”

车厢内,轻烟枭枭,茶香四溢。

一男子侧躺于铺盖天然蚕丝的软榻上,满头的华发铺盖周身,脸上的面具微微翘起一个缝隙,轻轻曲起一条长腿露出青色长袍,虽是看不见长相,可尊贵依旧凸显在周身之间。

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是拿着细细的烟杆,那戴在食指上湛蓝的宝石戒指不断的轻摆晃动,转瞬见那细长的白玉烟嘴便放进了他那唯一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薄淡秀唇里。

轻轻一吸,喉结滑动,轻轻一吹,烟雾弥漫。

听着外面男子的汇报声,躺在软榻的安阳侯拿出嘴中的烟嘴,舔了舔自己的薄唇,“可是何人前来迎接?”他的声音很软,带着几分妖娆的婉转。

“回侯爷的话,来人说是宣国的皇后亲自前来的。”

“呵?竟然是皇后?”安阳侯懒软的声音带了几分的上挑,“你去问问宣国的皇后,可愿意来本侯的马车上一坐,说不定本侯心情好了,会让出城门的路也说不定。”

“是……”

随着外面马蹄声的渐渐远去,躺在软榻上的安阳侯伸出拇指蹭了蹭自己的底唇,“宣国皇后?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阳光中,紫蝶一动不动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腹前,任由那些个坐在马背上的士兵贪婪着看着她,她面上没有半分的波澜。

刚刚与紫蝶交谈的男子骑马走了回来,将手毛往地上一竖,“去告sù

宣国皇后,若想要咱们进宫给外面的那些个百姓让路,就赶紧收拾收拾的去见咱们侯爷!”说吧,那男子又跟着加了一句,“记得让宣国皇后收拾的漂亮点再出来见人,不然吓着咱们这群兄弟,你们宣国可是赔不起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城门喧哗

“你……!”饶是紫蝶再过镇定,面对这样轻浮的言语还是动了怒。

“怎么?莫不是宣国的皇后无论如何打扮都见不了人么?”马背上的男子哈哈大笑,“既然是丑八怪就请回去吧,免得碍着咱们兄弟的眼。”

“就是的,要是难看就赶紧闪开!”

“哈哈……!没想到宣国的皇后竟然是如此的见不得人啊!”

在一声声的调侃讥笑声中,紫蝶慢慢涨红了面颊,看着四周这些个五大三粗,丝毫没有教养可谈的莽夫,她恨不得此刻上前撕烂了他们那些个肮脏的嘴巴。

“紫蝶,回来。”马车中的年莹喜清然开口,声音平静没有丝毫动怒的起伏。

紫蝶听闻,转身走回到马车,伸腿迈上马车的同时,‘咣当!’一声甩手关上了马车门,这些个莽夫简直是太过侮辱人。

年莹喜虽然是看不见,不过却不是听不见,如今连一向温和的紫蝶竟然也懂得摔门了,看来当真被这些白国人气得不轻。

如果要是用蛮力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她绝对不会任由这帮人如此的欺负紫蝶,可现在的局势确实是不能动武。

“紫蝶,城门处可有咱们宣国的士兵么?”

“有是有的。”紫蝶说着,难免张望了一下窗外又道,“不过却比平时少了不少,而且我记得今儿宫门处地守卫好像也比平时少了许多似的。”

年莹喜点了点头,看样子宣逸宁还真是说服了文武百官将士兵减半了,这也难怪为何进城来的白国人如此嚣张了。

“紫蝶,一会你送我到安阳侯的马车,见我上了马车,便可以带着咱们的人回去了。”

“小姐不可啊!”紫蝶紧张的拉住了年莹喜的手腕,“传闻那安阳侯喜怒无常又残忍成性,况且他身边还跟着这群五大三粗的莽夫,您如今贵为宣国皇后,怎能孤身一人的前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这一大帮子的人可要怎么办?”

“我不亲自前去,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年莹喜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现在安阳侯的队伍堵在咱们的城门口,本是咱们的土地怎么可以容他们这般耀武扬威的鸠占鹊巢?”

“可是小姐……”

“什么都不必再说,按照我吩咐办事即可。”

年莹喜说罢,已然起身朝着马车门走了去,她既然来了,又怎么会怕安阳侯的刁难?不过是针尖对麦芒而已,再者她早就想领教一下这位传说当中狠决的安阳侯了。

紫蝶见年莹喜已经起身,知dào

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阻拦不住,带着满眼的担忧跟着起身,推开马车的车门,先行走下马车的搀扶着年莹喜平稳下在了地面上。

坐在马背上的白国士兵见年莹喜走下了马车,均是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观望,当他们看着年莹喜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无人不是倒抽了一口的冷气。

阳关下,年莹喜一身略为素雅的淡粉锦衣长裙贴身而散落,腰间上那碎乱的花瓣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的婀娜窈窕,墨发松垮的盘起垂在脑后,露出明珠生晕且美玉莹光的肌肤与五官,她满身的静雅却不失周身的威严,就这样淡然的一步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步走来,虽不似游龙之伟然,却有宛若惊鸿般的芳华。

这些白国的士兵以前并不是没有跟着安阳侯见过其他国家的皇后,可回望以前与放眼现在,都不及现在这位宣国皇后的万分之一,就连刚刚那名传话的士兵也呆愣的张开了嘴巴,一丝晶莹的口水滴淌出唇角都未曾察觉。

年莹喜细耳聆听着这些士兵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在差不多距离三步的地方停下,抬眼映着阳光含唇微笑,冠黛群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刚刚是哪位兄弟传的话,不知dào

可否帮个小忙?”

“什……什么忙?”传话的士兵一开口,才发xiàn

自己的口水已垂涎三尺,赶忙伸手擦了擦自己湿润的下巴。

紫蝶见状,鄙夷的白了一眼,这些个莽夫当真是不学无术,竟然这般直勾勾的看着小姐。

“既然是这位兄弟传的话,还请这位兄弟帮忙给本宫带下路。”年莹喜仍旧微笑,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去。

“往……往哪里带路?”这士兵早已被年莹喜的笑容吸引的失了魂魄,大闹完全处于僵硬的状态中。

“这位兄弟还真是可爱又直接。”年莹喜唇畔的笑愈发艳丽,说出的话却是凌厉异常,“我们宣国最不缺少的便是貌美女子,既然这位兄弟有如此难得的爱美之心,大可以来我宣国定居,说不定会艳福不浅哦!”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站在年莹喜身边的紫蝶手指不由得紧了几分,这话虽然是打笑一样的言语,可话语里的笼络却是显而易见的,她没想到她家小姐竟然是这么的大胆,竟然敢当着安阳侯与其部下的面,这个公然挑衅安阳侯的权威。

车厢内依旧躺在软榻上的安阳侯轻轻勾起了自己薄透的唇角,耳边回响着刚刚年莹喜的话语,轻声呢喃的笑出了声,“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是了,他又怎能听不出来年莹喜话语中的意思?

只是自从他接管白国以来,还从没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在他面前抢他部下的人,这位宣国的皇后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随着紫蝶的逐渐紧张,其他的士兵慢慢也算是明白了年莹喜话语中的意思,尤其是那位被年莹喜调侃的士兵,更是从呆滞之中竖起了自己的眼睛。

“宣国皇后这是在挑衅我们侯爷的威信么?”那士兵握紧手中的长矛,似乎只要是年莹喜敢点头,他手中的长矛便敢一招取了她的脑袋一样。

“呵?”年莹喜失声而笑,“挑衅威信这四个字难得你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难道安阳侯没教过你们,在说亏心话之前,要先懂得给自己挖个地缝么?”

“你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那士兵横眉冷对,忽然甩手对着年莹喜攻起长矛,直直的朝着年莹喜的头上劈下,“安阳侯的威严岂能是你一介无知女子所能挑衅的?看我今日就杀了你以儆效尤!”

“小姐……!”紫蝶见那长矛凌厉朝着年莹喜的头顶袭来,吓得早已动换不得半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年莹喜的袖子。

眼前的漆黑让年莹喜的感官更加的灵敏,察觉到急速风力的方向,年莹喜当即一手搂住身边的紫蝶,一手挥过头顶,牢牢抓住了那凌厉的长矛,后退几步的同时掌心用力反转手腕,只听得‘嗖!’的一声,那刚刚还在马背上的士兵便跟着长矛一同飞下了马背,直直的趴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白国的其他士兵看着此情此景,均是拿起手中长矛指向了年莹喜,城里城外的百姓全部为年莹喜捏了一把冷汗。

刹那间,喧哗的城门寂静无声,甚至是连鸟儿也在空中绕道前行。

四周杀气渲染了空气,年莹喜仍旧搂着已经瘫软了身体的紫蝶,听闻着那趴在地面上疼痛轻吟的士兵,上前几步准确的抬脚踩在了那士兵的脊梁上。

她眼中虽空目漆黑,却仍旧放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士兵,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杀气愈演愈烈,冷笑勾唇脚上用力的踩着那士兵的脊梁,毫无畏惧可谈,“你们身后是宣国的城门,你们脚下是宣国的街道,如要说本宫挑衅安阳侯的威严,不如说你们这群目无章法的人在践踏宣国的土地更为直接!本宫虽是女子,却是这宣国的皇后,本宫现在代表的是宣国的帝王,是宣国的权威,岂能是你们这些个白国莽夫所能口污的?”

对她长矛相向的白国士兵没想到这位宣国的皇后竟然有如此凌然之气,虽手上的长矛依旧冲着年莹喜,不过手中的力道却是不自觉的脱力了几分。

不过被年莹喜狠狠踩在脚下的士兵却是死撑颜面,忍着五脏六腑扭曲的疼痛,在地上呸了一口,“你如此目中无人,就不怕我们侯爷剿灭了你们宣国?”

“哈哈……笑话!”年莹喜说着,脚下的力道加重,“白国就算有万般的能耐,还能有上天遁地的本事不成?我们宣国人多势大,以礼相迎白国不过是为了天下共处所着想,如果安阳侯当真想要亲手摧了这片的安逸,尽管放马过来,本宫愿意第一个站在宣国的城门上鼓掌迎接着。”她说罢,忽然倾下了几分的身子,单脚蹭着那士兵的身子从脊梁一直到了面颊,不屑的抬落鞋底的轻拍着那士兵的面颊,“不然,本宫就照着你的话先挑衅一下?杀了你,将你的人头扔给安阳侯,以此作为宣战的开始,可好?”

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士兵早已吓得失去了言语,他从来没见这般恐怖的女人,虽然她的五官在阳光下仍旧光彩夺目,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却好似可以穿透阳光冻结空气。

“哈哈……好!”寂静之中,忽然从白国军队中间的马车里传来了一男子柔软的叫好声,伴随着那与之一起的鼓掌声,那男子又道,“宣国皇后果然器宇不凡,今日本侯算是领教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以茶相试

‘唰唰唰……!’外面那些个刚刚用长矛指着年莹喜的士兵,在听见了安阳侯的话语后,整齐的收回了手中的长矛。

终于舍得开口了么?年莹喜听闻着安阳侯不见丝毫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那士兵的面颊上收回了自己的脚掌。

紫蝶慢慢从瘫软之中找到自己的四肢,从年莹喜的身上直起身子,带着满眼的崇拜,再次伸手挽住了年莹喜的手臂,“小姐好样的!”

年莹喜只是微微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紫蝶的手背,不过就是一群没有大脑的无用之才,和这群人周旋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芭乐,还不赶紧请宣国皇后上本侯的马车?如此的不懂规矩,一会自行领三十大板!”

地上刚刚被年莹喜踩踏的士兵听了这话,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再顾不得疼痛的站起了身子,一改刚刚有恃无恐的态度,朝着年莹喜伸出了手,“宣国皇后,请!”

紫蝶以为终于是风平浪静,正要搀扶着年莹喜跟着芭乐迈步,却见年莹喜忽然道了一声,“慢!”

紫蝶诧异的停住了想要前行的身子,心里一片的狐疑,如今安阳侯亲自开了口,就说明已经是退让了三分,可为何饶是如此,小姐却仍然不肯示好?

芭乐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这般的不肯合zuò

,转头再次怒等,口气明显不耐烦却又不太敢得罪人地开了口,“宣国皇后,请不要得寸进尺。”

“好一句得寸进尺!”年莹喜颔首,随后抬头朝着刚刚安阳侯发出声音的位置看了去,“本宫的百姓如今卡在城门进出不得,本宫又怎能如此旁若无人的上了白国的马车?不如请白国的安阳侯告sù

本宫一下,这得寸进尺四个字如何书写可好?”

芭乐眉一竖,眼一瞪,呆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看了年莹喜几眼,大有看见疯子的惊讶。

他一向是跟在安阳侯的身边嚣张惯了,从来没顾忌过他人感受的他,自然不会明白年莹喜为何要为了别人而这般与安阳侯叫嚣。

年莹喜半天没有听闻到安阳侯的回声,不禁调转了脚下的步伐,“既然安阳侯做不到以礼相待的话,那么本宫也同样不需,紫蝶我们走。”

如今安阳侯不过是来探访,就带了这么大批的兵马,显然足以看出这位安阳侯有多注重自己的面子,她就不相信,如果她当面放了安阳侯的鸽子,一向好面子的安阳侯会灰头土脸的继xù

在城门这杵着,或是自己带兵不吱声响的前往宣国皇宫。

果然,在年莹喜带着紫蝶转身的同时,安阳侯的生意终于缓缓的传出了马车,“芭乐,命你的人退出城门十米驻扎,将城门让出。”

“侯爷!”芭乐惊为人天,朝着队伍中的马车看了去,他跟在安阳侯的身边数年载,还从来没见过安阳侯对谁妥协过。

“反抗者格杀勿论!”安阳侯的声音带出了几分的严厉,使得芭乐再不敢迟疑的马上吩咐官兵后退出城门。

年莹喜在白国士兵退出城门的马蹄声中转回了身子,笑冲着早已怒火冲天的芭乐点了点头,“还请芭乐将士带路吧。”如今她想要的都已经要到了手中,若是再不登上安阳侯的马车,那就是自己的不识抬举了。

芭乐早已气的冒了烟,不过碍于马车中的安阳侯,只能轻哼了一声,转身为年莹喜和紫蝶带起了路。

城门的再次放行,让宣国苦等了许久的百姓笑逐颜开,大家心中感谢的朝着年莹喜看去,在心里竖起大拇指的同时,甚至有人高声的呼喊了起来,“皇后娘娘福泽颜面!我们为能拥有皇后娘娘的庇佑而感谢苍天……!”

随着这人地高呼声,其他的百姓也跟着撞起了胆子,他们虽然不予下跪,却都是跟着高呼拥戴了起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母仪天下……!”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紫蝶含笑的看着这难得壮观的景象,小声的在年莹喜的耳边轻语,“也许小姐天生就是当皇后娘娘的命。”是啊,若不是天生就有命格的相冲,又怎会处理事情如此的得心应手?她还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小姐了,身上的那股子凛然之气,连男儿都无法攀比。

左面耳朵是群众的高呼,右面耳朵是紫蝶的夸赞,芭乐的脸从黑变成了青,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位宣国的皇后当真是好生能耐,光是刚刚那与他过招的功夫,就不是他不得不佩服的。

眨眼的功夫,芭乐停下了脚步,示意车夫打开那么的镂空雕刻马车门,对着年莹喜道,“宣国皇后,请上马车吧!”

“好!”年莹喜点头颔首,在紫蝶搀扶着她上了马车之后,转头对着紫蝶吩咐,“你回去让咱们的队伍跟在白国的队伍后面,切记保持三分的距离。”

“是。”紫蝶了然,看着年莹喜走进马车之后,才转身朝着自己的队伍走了回去。

进了马车,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对于完全陌生的马车,年莹喜只能站在原地,她现在根本看不见东西,定不能轻举妄动,不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她已经瞎了的事实便再瞒不住人了。

“宣国皇后打算一直在门前站到皇宫么?”仍旧侧躺于软榻上的安阳侯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笑着再次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杆。

“进了侯爷的马车,自然本宫便是客,哪有不请便坐的道理?”她微笑如初,不动声色。

“呵……宣国皇后还真是伶牙俐齿惯了呢。”安阳侯含笑勾唇,脸上的面具映着射进马车中的阳光,夺目生辉,“本侯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只不过按照白国的礼仪,本侯要碰得皇后的玉手,不知皇后娘娘觉得合适么?”

宣国不同于白国的开放,在宣国,女子的手指并不是外人轻易能碰触的,他之所以这般的说,是想要看看年莹喜的反应罢了。

“适合与不适合,不是都要按照白国的礼仪进行么?侯爷问这话,是在故yì

为难本宫?”年莹喜说着,当先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指。

安阳侯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看着那双被宽大袖口遮盖的半露指尖,忽然大笑着坐起了身子,伸手握在她五指的中间处,带着她坐在了另一侧的软榻上。

他刚刚的话若是贞洁女子听了去,可能当他是孟浪狂徒的不屑了之,若是开放女子听了去,定会献媚讨好的与其卖笑,可他没想到这只有两种答案的问题到了年莹喜那里,却是出现了第三种的答案,不但有情有理的让他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更是要逼迫他不得不起身的伸手相扶。

看来,宣国的这位皇后确实不同凡响,他对她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终于坐在了软榻上,年莹喜的心也算是落了下去,她刚刚还真怕这平阳侯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将她仍在门口不管不顾,让她一直站到宣国的皇宫。

距离的拉近,让他更加能仔细的观赏着她那绝色万黛的容颜,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的五官缺少了一份本应该有的灵气。

再次抬眼对上她有些暗淡的杏花长眼,安阳侯面具的下的眸子微微收敛,转手取得马车壁架上的茶具,清幽一叹,“难得有美人相伴,不与清茶作陪,倒显得空落了。”他说完,自顾自的开始着手了细慢的茶道工序。

年莹喜两侧的元宝耳朵轻微的动了动,可无论她怎么用心聆听,仍旧是听不见茶杯相撞的丝毫声响,这让她豁然心脏绷紧的同时,难免暗自佩服,看来这位双手染满鲜血的安阳侯,还是一位茶道高人,竟然能做着如此繁杂的工序,而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只是……没有半点的声响,她无法确定茶杯的方向,这让她一会怎么下手?若是一旦拿错了杯子或是拿空了,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事实不是不攻自破了么?

安阳侯倒是不紧不慢,像是做表演一样的将茶道表演的淋漓尽致,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冒出淡淡的香气,平阳侯伸手托袖的倒入了两个茶杯之中,自己先端起一杯的放在了鼻息处,“香茶配美人,看来这一趟的宣国之行,本侯艳福不浅。”

“安阳侯还真是会说笑。”年莹喜笑着从车窗外收回了目光,假装能看见的朝着自己前面的桌子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安阳侯的脸面上,“艳福也许可以有,只不过安阳侯若是一直带着面具的话,恐怕就很难实现了。”虽然她看不见,但从安阳侯鼻子里发出的闷响,还是能够察觉到他应该是此刻带着面具的。

而不管安阳侯是有意试探,还是无心之举,她都不能掉以轻心,既然安阳侯怀疑她的目不视物,她便先行出击,亲手打消了他对自己的怀疑。

安阳侯喝茶的手顿了顿,再次抬眼对上了年莹喜含笑的眸子,见那双眸子慢慢泛起了一丝的光彩,心中难免生疑,莫非真的是自己怀疑错了?宣国皇后的眼睛根本没有问题?

不过么……

安阳侯忽然挑唇,垂眼朝着那桌子上的茶杯看去,“宣国皇后还是先品茶吧,好茶放凉了可是会变味的。”

他办事从来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就算年莹喜有千种的理由,若是不当着他的面亲自举起茶杯,他仍旧不能推翻自己心中的那份猜测。

第二百三十七章 麻烦不断

茶杯的位置距离年莹喜只有半臂的距离,可饶是这样近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年莹喜来说,无异于是天与地的距离。

一步错,满盘输,只要是空了手,或是撞了杯子,她已看不见的事实便再隐瞒不住,更有甚者,安阳侯定会抓着她的看不见死死不放,以此作为与宣国开战的导火索。

拜宣逸宁曾经给过她的那些枯燥书籍所赐,她很清楚,作为迎接他国的使节,相貌要端庄,身体发肤要健全,以此作为对他国来客的尊敬与注重。

虽然她很想掀桌子,操家伙的问问这是哪个变态定的规矩,可人家白纸黑字确实是写的清清楚楚。

“怎么,难道宣国皇后是嫌弃与本侯一道品茶么?”安阳侯见年莹喜迟迟不肯伸手,面具下那双刚刚平静了些许的眸子,再次染上了一层狐疑。

“侯爷说笑了,能与侯爷一道饮茶,是本宫的荣幸。”年莹喜说着,被迫伸出了手臂。

刚刚安阳侯端起茶杯时,那茶杯曾轻轻的碰触在了桌面上,虽然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却还是没能逃过她敏感的耳朵。

按照计算,两个杯子在倒完茶水的时候应该是并排而放的,刚刚安阳侯拿起杯子时,发出的磕碰声在距离她正前方偏左的两公分处,那么也就说,另一只的杯子应该在距离她偏右的两公分。

当然,她的计算是按照常理,如果安阳侯要是从中使诈的话,那么一切的推理将不复存zài



提着一口气,做好被识破的准bèi

,她终是朝着桌子上的杯子缓缓倾过了身子,如今迫在眉睫,她只能选择去赌一次。

安阳侯状似全心的品茶,实则余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年莹喜的举动,他现在想要攻打宣国只需yào

一个合适的理由,若是眼前的这位宣国皇后当真是看不见的话,那么他大可以以宣国对白国大不敬之罪带兵讨伐。

晶莹的指尖距离着桌面上的茶杯越来越近,安阳侯与年莹喜两个怀揣着各自心思的人也均是屏气凝神,空气之中慢慢凝结上了一层薄冰,一切只手可破。

陶瓷的凉,由着年莹喜的指尖传到她的神经,她终是面上带笑的握住了桌子上的茶杯,敛目带笑,放在鼻息间轻轻一闻,“好茶。”

安阳侯看着她那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也终是笑了出来,“宣国皇后喜欢便好。”

年莹喜颔首,以为终于可以平静抵达皇宫时,忽然又听安阳侯道,“宣国皇后如此多才多艺,又贤淑稳重,委身在这宣国,当真是屈才了。”

“侯爷这是在挖墙脚么?”年莹喜握了握手中的杯子,避开安阳侯紧迫的视线,转头面朝着车窗外。

“哈哈……宣国皇后比喻的还真是有意思。”安阳侯大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如果本侯没记错,如今宣国城门的守卫足足少了当初的五分之一,再看看现在宣国的街道,虽安康却不显繁华,所以本侯才会颇感此言,只是觉得白白可惜了皇后的才华。”

试探么?年莹喜抿唇而笑,看来这位安阳侯不但是善于猜忌,更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宣逸宁曾经说过他最近的一次来也是几年前的事情,对于几年前的景象还能如此的记忆犹新,看来这位安阳侯确实是有些过人的本事的。

“安阳侯这话还真是说对了。”年莹喜收起面颊上的笑容,忽然忧心忡忡的沉下了双眉,“如今边关动乱,宣国的精兵有一半以上都被皇上派去了边关,对于宣国之中,自然就有些应接不暇了。”想试探她?那么索性她便顺着他的话说,对于性格本就多余的人来说,宁肯卖可怜顺服,也不要理所应当的强撑,这不是计谋问题,而是针对一个人性格剖析的问题。

“是么?这般看来宣帝最近还是真忙呢。”安阳侯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明如镜面,平湖王爷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如今这位宣国皇后又当着他的面卖可怜,这样的矛盾冲突,让他瞬间便打消了借机攻打宣国的想法,因为他担心这是宣帝的反间计。

“忙与不忙,是按局势而定的。”年莹喜敷衍的笑。

安阳侯见在年莹喜的身上再探不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斟茶饮茶。

没有了安阳侯的试探,年莹喜也是暗自的松了口气,和这样精密到针锋都挑刺的男人打交道是最累的,况且现在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既然安阳侯不说话,她便也不再说话,一心希望着马车能快一点的抵达到皇宫。

一阵带着凉意的威风吹过街道,倦带起年莹喜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她微笑着伸手将挂在嘴边的发丝轻轻拨落,含笑闭目的迎接着这大自然的抚摸,也许真是到了初秋的季节,连空气都染上了一层薄凉的味道。

正在品茶的安阳侯只是微侧眼眸,便见着了这么一副美人赏风的景象,看着她闭眼迎风自然到像是一片落叶般的洒脱,一颗慵懒的新房莫名的震了几震。

不知dào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见过她,可总是感觉对她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尤其是她迎风露笑的样子,深深的勾起了他一种久远的违和。

随着马车缓缓停落,年莹喜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对着面前的安阳侯微笑依旧,声音里却依旧是那般的生疏,“安阳侯,欢迎来宣国皇宫。”

安阳侯从自己的久远记忆之中微微回神,起身很是君子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皇后娘娘请。”

年莹喜点了点头,先行擦着安阳侯的侧身朝着车门走了去,待车门打开,早已等在车下的桂禄海弯下了腰身,“皇后娘娘千安,安阳侯安好。”

年莹喜伸手,由桂禄海伸出手臂的托扶着下了马车,双脚刚刚一落在地面上,便感觉自己的腰身一紧,随后那熟悉到她再不能熟悉的话语传进了耳。

“朕听闻你刚刚在城门时又立了一功?一会回去朕重重有赏。”

年莹喜含笑,面上周旋的恭敬,“谢皇上。”

她很清楚宣逸宁指的立功是说她逼迫白国军队出城的事,当然她也同时知dào

,宣逸宁这话其实是说给安阳侯听的。

虽然他没有亲身到达城门,但是对城门前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这话无疑是在给安阳侯提个醒,不要在他宣逸宁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他对一切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安阳侯对于宣逸宁的警告,只是稍加一愣,随后便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站在宣逸宁面前时,他扫视了年莹喜一眼,“多日不见,宣帝可还安好?”

宣逸宁颔首,转身含笑,“安阳侯还是那么客气,请。”他说着,朝着自己身后的皇宫伸出了手臂。

已经随后抵达到宫门前得紫蝶见皇上与安阳侯都已经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过去,赶忙跳下马车小跑到了年莹喜的身边,伸手搀扶住了年莹喜的手臂。

紫蝶的搀扶,让年莹喜微微安了些心,不同于燕国公主进宫,安阳侯的到来,她作为皇后必须要全程陪伴,不能有任何的借口离席,不过还好紫蝶办事还算是牢靠,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去应付未知的一切。

本以为一切都稍微的风平浪静了一些,没想到就在快要走进宫门时,燕国的公主忽然在丫鬟翠莲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并且直接挡住了年莹喜的去路。

“你给本公主站住!”

宣逸宁听闻敛起长眉,虽并未回过身子,却是停住了脚下的步伐,安阳侯听见也是跟着停下了脚步,回头扫视了燕蓉片刻,唇角挂上了深不可测的笑容。

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紫蝶的手心一紧,年莹喜安慰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手,一边示意她放心,一边抬头顺着声音望去,“燕国公主是在叫本宫么?”

“是你!就是你!”燕蓉冷笑着伸手指点着年莹喜的鼻尖,想着刚刚被年莹喜玩弄的任人嘲笑,她便怒火中烧,“如果你肯现跪下迎接本宫主的到来,刚刚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燕蓉的话音刚落,引得满场的百官和妃嫔哗然,不过大家都是不敢道出口的咽了咽口水,毕竟现在皇上,安阳侯,还有皇后本人都在场,哪里有他们议论的余地?

“小姐……”紫蝶难免有些担忧的再次拉了拉年莹喜的手臂,刚刚的事情她是亲眼看见的,虽然是燕国公主挑事在先,但她家小姐却确实是戏弄了这位燕国公主,如今这位燕国公主这般明目张胆的前来算账,若是让皇上和安阳侯知dào

了她家小姐戏弄燕国公主,保不准会给她家小姐之罪。

年莹喜仍旧不慌不忙,对于燕蓉的质问,忽而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公主说的是何时的事情?本宫怎么记不得了呢?”

“你这是在和本公主装傻么?”见着年莹喜那悠哉的态度,燕蓉更显怒气,“刚刚就是你骗本公主下了马车,说是宣帝哥哥来了,有我的丫鬟和你的丫鬟作证,你还敢抵赖不成?”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渐露水面

“原来公主说的是这件事啊。”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临走之前本宫确实是见皇上朝着这边走来,可谁知却不是来迎接公主的,公主不提前顺着车窗一看究竟,便慌忙奔下马车,公主如今不自悔自己的忙而无知,反而要怪罪本宫的好心好意,难道这便是燕国的礼数么?”

四周的百官和妃嫔听闻难免失声笑出了声响,整齐的朝着这位燕国公主看了去,眼中再次带出了讥讽与嘲笑。

刚刚还担忧年莹喜的紫蝶听罢露笑,低头抿了抿唇,她还真是没想到小姐竟然会指着冬瓜说茄子,看来这次这位燕国公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宣逸宁俊延颜上的一双剑眉更加的拧紧,他本娶了燕蓉是为了消灾,不想现在却成了自找麻烦。

安阳侯倒是淡定的多,微笑着站在一边,面具的下一双细眼却牢牢的盯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位宣国的皇后还真是胆识过人,不但敢当着他的精兵质疑他的权威,现在更是不顾及燕国公主的身份,当众使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出丑,看来这位宣国皇后不但有胆量,更多是有着其他女子无与伦比的气魄。

燕蓉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年莹喜再次说成了笑话,登时再克制不住自己怒火的她更加的提了些音量,“就算你狡辩,难道还能违背了辈分么?就算是按照辈分,你也应该跪在我的面前,迎接着我进宫!”

既然她说不过这个皇后,便直接端起架子来好了,虽然她知dào

这样做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仗势欺人,但现在她除了这一个办法之外,再无其他的办法。

“辈分啊!”年莹喜收起了笑容,端起了几分的严肃,“不过在谈论辈分之前,公主可否容本宫问几个问题先?”

“你问!”燕蓉毫不迟疑,“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好。”年莹喜难得的好脾气,“请问燕国公主,现在您来宣国是来做什么?”

“自然是过来嫁给宣帝哥哥,你是傻子么?”

“那么您嫁给了皇上,是不是就代表您是皇上的妃子了呢?”

“这是自然,本公主怎么会对宣帝哥哥有二心?”

“很好,燕国公主当真是对皇上一片忠心。”年莹喜笑着拍了拍手,随后忽然调转了话语,客气消失,威严浮现,“既然燕国公主承认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那么一切的规矩与辈分又怎能按照燕国的来计算?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燕蓉刚刚飘飘然的心忽然摔在了地上,被年莹喜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瞬间慌张了起来,“那……那就按照宣国的辈分排,排啊!”

“按照宣国的辈分么?”年莹喜冷目相对,口气愈发的凌厉凛然,“若是按照宣国的辈分,你一招进宫还没有封号,就算你有了封号,最高也不过是个贵妃,而本宫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本宫念在你昔日公主的头衔,你见到本宫也要有最起码的请安,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明目张胆不分尊卑的,指着本宫的鼻子,质疑本宫的权威!”

“你……你……!”燕蓉哪里想得到一直温柔带笑的年莹喜狠厉起来是这般的摄人,当下没了言语,站在原地只感觉自己的脚趾头都冒着凉风。

年莹喜见再听不见燕蓉的无事生非,转眼朝着安阳侯的方向看了去,“是本宫调教无方,本是自家的事情,却让安阳侯见了笑话,还望没有打扰到安阳侯的兴致才是。”

安阳侯不显露山水,点头含笑,“皇后严重了。”

宣逸宁一直知dào

燕蓉的性子太过张扬,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的无法无天,转身带着年莹喜与安阳侯再次朝着皇宫走去,对于傻站在原地的燕蓉甚至是连看,都不曾看过一眼。

燕蓉知dào

今日的举动定是让宣逸宁生气了,瞄着年莹喜那始终好似不经lì

风雨的背影,气的咬牙跳脚,“你不过就是一个皇后,我就不信有宣帝哥哥,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这是在给宣逸宁卖人情么?年莹喜失笑转身,轻轻挑眉,“皇后不涉及朝政,皇上退后宫三分,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宫只说一次,还请燕国公主好好的记着,赶紧随着你的婢女去寻你自己的院子吧,顺便再告sù

你一声,明儿早上记得来凤栖宫给本宫请安,因为公主嫁进的地方是宣国的后宫,而不是宣国的朝堂!”

她话语之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宣逸宁就算是皇上,可后宫之中仍旧是她掌权七分。

燕蓉虽然还是不服气,不过却也是被年莹喜顶的不知dào

还能说些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跟随着宣逸宁与安阳侯离去,没有丝毫的办法。

文武百官见皇上与皇后和安阳侯几个人进了宫门,均是心里暗笑的从这位哗众取宠的公主身上收回了目光,跟随着皇上的步伐一起进了宫门。

时值初秋,宣国皇宫里的百花园却仍旧一派的百花齐开,年莹喜陪着宣逸宁与安阳侯在后花园里足足走了一个下午,累的脚后跟都生疼了,才听见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晚上还有晚宴,皇后先回凤栖宫去梳洗吧。”

我靠……年莹喜磨牙,要不要这么的没完没了的?

“宣后可是身子不适?”安阳侯似乎看出了年莹喜的腹诽,笑着开了口,“如果宣后身子不适,晚宴便无需来了,毕竟是身体要紧。”

“哪里,安阳侯顾虑了。”年莹喜虽然在心里已经将安阳侯拎在了菜板子上,开始大卸八块,不过面上依旧笑颜弯眼,“既然晚上还有晚宴,本宫便先行回去洗漱了。”她说完,在身边紫蝶的搀扶下走出了百花园。

宣国皇宫,珍宝斋。

早已回到珍宝斋的齐妃在自己的寝宫闭眼小憩,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使得躺在软榻上的她幽幽睁开了眼睛,当视线聚焦在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时,登时做起了身子,拉着那个人影朝着里屋走了去。

刚刚进了里屋,匆匆赶来的碧荷便再也把持不住的跪在了地上,“娘娘最近过得可好?”

“好与不好现在也不是你需yào

关心的。”齐妃将地上的碧荷拉起来,慌张的朝着窗外望了几眼,见安静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才算是松了口气,“你怎么挑这个时候来了?”

“自从那日碧荷回来之后,这么多天娘娘一直不曾传唤奴婢,奴婢担心着娘娘,所以就过来了。”碧荷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齐妃放心,“现在皇后应该正与皇上和安阳侯游转皇宫,根本注意不到奴婢的。”

听了碧荷的话,齐妃的口气缓和了不少,伸手摸了摸碧荷的面颊,终是露了丝笑容,“这段日子倒是辛苦你了,不过你可有观察到什么?”

碧荷摇了摇头,如实相告,“虽然皇上这段时间没有来过凤栖宫,不过皇后娘娘倒还是正常的,而且奴婢对皇后娘娘也曾经试探过,不过皇后娘娘似乎并未失明。”

齐妃越听,双眼愈发的狐疑,“那她可曾传唤过太医或者其他宫外请回来的大夫?”

“没有,皇后娘娘每日和奴婢们一起用膳,说笑,很是正常,也并无蛊发的征兆。”

“这就怪了。”齐妃收回手,僵了些身子的坐在了椅子上,按道理来说,她下的蛊不可能出现纰漏才是,可为何到了年莹喜的身上便失效了?

“娘娘,不然咱们收手吧。”碧荷想起这几日年莹喜对她的冷漠和淡然,心里总是有些的放心不下,不过怕齐妃知dào

了此事,以为是自己泄露了,所以她又不好直接说明。

“放手?”齐妃摇了摇头,眼中没有丝毫的迟疑,“皇上疼爱着她一日,我便一日不会放手,我忍了这么多年,岂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止住了步伐?”

“可是那蛊对皇后娘娘并无作用啊!”碧荷神色焦急,不明白为何到了现在齐妃还看不出来,就算没有今日的皇后娘娘,皇上也是不会倾心于她的道理。

“到底有没有作用,要我自己查明了才能确定。”齐妃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如指甲盖大小的药包,并招呼身边的碧荷靠近自己。

待碧荷走了过来,齐妃将药包塞进了碧荷的手里,并慎重的耳语了一番,“过几日皇上……到了那时……你可是明白了?”

碧荷越听心越是提了起来,在最后齐妃说完话的时候,她虽是满心的害pà

,却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知dào

了就回去吧,留得久了被人撞见了,以前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交代完了一切的齐妃有些疲惫,有些不耐烦。

碧荷点了点头,再次留恋的看了齐妃几眼,小跑着出了里屋,飞奔出了院子,她虽然害pà

,可为了齐妃,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碧荷离开半盏茶的功夫后,也随之的穿过树林离开了珍宝斋。

而一直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齐妃并没有察觉,也根本察觉不到。

二百三十九章 做戏试探

因为百花园距离凤栖宫不过是拐个弯的距离,还不够上撵下撵来回折腾的,索性年莹喜便让太监抬着玉撵跟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则带着紫蝶朝着凤栖宫的方向步行而去。

想着今儿宣逸宁的冷淡模样,紫蝶担忧的扫视了年莹喜几眼,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轻轻的问出了口,“小姐,皇上最近是不是有些反常?”

“你也瞧出来了么?”年莹喜听后,微愣,随即抿唇浅笑,“宣逸宁的心思从来不会写在脸上,如今若是连你都看出来了,那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对我厌烦了吧。”

紫蝶没想到自己的多嘴一问,竟然戳到了年莹喜的痛处,当即更是担忧的解释了起来,“小姐怎么竟是说些泄气的话?皇上那么疼爱您,怎么会说厌烦便厌烦了呢?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紫蝶。”仰头深深闻了闻还带着潮湿的空气,年莹喜闭目舒了口气,“虽然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周全得到,但我知你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表面上的话。”现实就摆在那里,一切的锦上添花,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紫蝶知错。”紫蝶苦笑,虽被年莹喜一语道破,却仍旧不死心的安慰,“紫蝶只是想让小姐相信皇上,毕竟皇上对小姐的那份情,紫蝶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

“相信是有的。”年莹喜睁开眼睛,继xù

走起了脚下的路,“若是我不再相信,我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瞻前顾后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紫蝶看着年莹喜脸上那种释然的微笑,心中猛然疼了几分,也许年莹喜就是这样的性子,敢爱而敢恨,直白且真实,而她身上最吸引人地地方,恐怕也是这几点。

只是……在千帆过后,尘埃落定,可能她身上一切的优点,才是最让她感觉到疲惫的源头。

绕过了一个弯,眼前便是凤栖宫的正门了,紫蝶抬眼看去,见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修竟然斜靠着身子倚在凤栖宫的门旁,不禁有些疑惑,“墨修今儿倒是出息了,竟然告别屋顶了。”

年莹喜听闻只是微微一笑,不过脚下的步伐确实紧了几分,更加快速的带着紫蝶朝着凤栖宫走了去。

早就已经看见二人的墨修见年莹喜和紫蝶终是走了过来,直起身子伸手托扶住了年莹喜的手臂,还没等他开口,年莹喜便侧脸对着紫蝶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去找个地方小憩一会,晚上还有晚宴等着我们。”

“是,小姐。”紫蝶点头,松开挽在年莹喜臂间的手,先行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站在门前的年莹喜一直听着紫蝶的步伐消失在了耳间,才吩咐墨修,“走吧。”

墨修点头,不再迟疑的搀扶着年莹喜一直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才开了口,“主子,碧荷所接头的那个人是齐妃。”

“还真是她。”年莹喜对于墨修的话没有丝毫的意wài

,慢慢坐靠在软榻上,倒是莫名的松了口气,“可有听见她们说过些什么?”

“声音太小了,属下只是听闻齐妃说,过几日离宫,动手。”墨修难免懊恼,其实他可以听得更清楚,可是为了怕打草惊蛇,他不敢再上前。

离宫?究竟是谁离宫?齐妃么?年莹喜愣了愣,如果按照齐妃对宣逸宁那颗不死的心,定是不会离开宣逸宁的才是,那么会是谁?

难道是碧荷?难道齐妃用可以离宫作为代价,让碧荷投靠了她?

不,不会的,年莹喜摇了摇头,若碧荷当真想要离开皇宫的话,大可以主动和她来说的,只要是坦言相告,她又怎会不放碧荷离开?况且碧荷了解她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去找齐妃的才是。

如果以上所有的等式都不成立的话,那么会不会是……

“主子。”墨修见年莹喜半天不再开口,又道了一句,“属下见齐妃给了碧荷一个纸包,今夜属下便去碧荷的房里搜出来。”

“墨修。”年莹喜并没有回答墨修的问题,而是忽然问了声,“最近碧荷还有缠着你么?”

墨修哪里想到年莹喜会突然问此问题,愕然的呆愣住了神情,过了半晌才略显得尴尬的摇头,“不曾。”

居然没有……难倒真的是那样么?年莹喜的身子忽然像是支撑不住的晃动了一下,墨修见了紧张的上前一步,托扶住她更加瘦骨嶙峋的身子,“主子当心。”

“墨修!”年莹喜拉住墨修的手臂,让他更加的靠近自己,“今儿晚上我要带碧荷去参加晚宴,你切记随行左右,不要让人发xiàn

,不到紧要的关头不必现身。”

“主子打算如何?”墨修知dào

没有大事,年莹喜绝对不会惊动于自己。

“只是想证实一下我心里的想法罢了。”

“那……碧荷手里的那个药包?”

“不必理会,如果宫中这几日有人离开了,无论是谁,凡事端进凤栖宫的食物,你记得提前验一下,不过不要被其他人发xiàn

,谁也不行。”

“是。”

‘叩叩叩……’一阵浅短的敲门声打断了里屋年莹喜与墨修的对话,“是小姐回来了么?”门外,碧荷的声音悠悠传进了屋内。

墨修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正要起身去开门,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随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眼前的视线再次恢复清朗的时候,只见自己已然被年莹喜坐在了身下。

“主……子……”墨修呢喃着开了口,不敢相信此刻年莹喜的所作所为。

“墨修……”年莹喜微微倾下了几分的身子,在墨修的耳边吹气,“借你的身子一用,一会你什么都不用说,仔细观察着碧荷的表情便可。”

本就不会反抗年莹喜的墨修还能说什么?除了说‘好’之外,他再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小姐?您在里面么?”门外的碧荷虽然话语还是轻柔的呼唤,可面上已经勾起了几分的不耐烦,她是刚刚听紫蝶说年莹喜回来了,才打算过来与年莹喜套套近乎的,要是年莹喜不再的话,她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再次的伸手敲了敲房门,她仍旧没有听见里面的任何声响,准bèi

转身离开的她忽然止住了脚步,带着几分试探的再次回身,并伸手推了推眼前的房门。

一推之下,本就没有关严的房门开了一道缝隙,碧荷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蹭着身子走了进去。

她本是想着将手中亲自熬的人参汤放在桌子上便离开的,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讨好年莹喜而浪费时间炖的东西就这么浪费掉。

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她忽然惊呼了出来,“啊……!”的一声,双手一抖,扣掉了手中那还冒着热气的人参汤。

她看见了什么?她简直是不敢相信,就在她正前方的软榻上,年莹喜正神色暧昧的坐在墨修的身上,纤长的手臂环抱着墨修的脖子,而墨修胸前的衣衫尽敞,露出结实的胸膛,也正同样环抱着年莹喜。

听闻声音的年莹喜侧脸而望,脸上的暧昧尽收,剩下的不过是冷冷的注视,碧荷见了年莹喜那好似杀人的目光,吓得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该死……不知dào

,不知dào

小姐正,正忙着。”

墨修见着地上跪着的碧荷,微微的拧了下长眉。

“起来吧。”年莹喜淡淡的开了口,声音里不见丝毫的情感,“我和墨修本是情投意合,不想有现实阻碍,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何须如此的惊慌?”

碧荷一愣,赶忙跟着点头附和,“小……小姐说的是,今日的事情奴婢全当没有见过。”

“明白就好。”年莹喜终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没事就退下吧,我与墨修还有事情要谈。”

碧荷现在巴不得飞出屋子,一听见年莹喜这般说,登时站起了身子,甚至是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的就冲出了屋子,随手带上了房门。

直到听不见碧荷匆忙的脚步声,年莹喜才从墨修的身上滑了下来,“墨修,可有观察出碧荷神情的变化?”

“惊慌,失措,无助。”墨修直起身子,从软榻上跳了下来,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刚刚还凌乱的衣衫。

“惊慌,失措,无助。”年莹喜一边冷冷的笑着,一边重复着墨修的话,其实就在刚刚情急之下碧荷喊出口的话语,她便知dào

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可仍是抱着一丝以往的她还是问了墨修,如今听闻墨修这般肯定的话语,她就算是想保留那最后的一丝希望,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主子打算如何?”墨修虽然不知dào

年莹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不过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顺从于她。

“一切按照我刚刚说的话进行,你切记要跟在我的身边,不可露出马脚。”年莹喜说着,袖子中的手掌莫名的握紧,“去让紫蝶过来,我有话同紫蝶讲。”

“是。”墨修低了下头,习惯性的从窗子飞了出去。

碧荷……想着这两个字,年莹喜感觉自己的心脏如撕裂般的疼痛了起来,干涩的双眸转瞬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湿润,是她强迫自己的坚强。

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今儿晚上便能见分晓了,如果碧荷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就算是将这整个宣国的皇宫翻转过来,她也定不会绕了她!

第二百四十章 报菜名

花明月黯,新声慢奏,随着宴合殿门前的一声钟响,迎接安阳侯与燕国公主的宴席正式拉开了帷幕。

朝中的一品官员坐在一方,后宫嫔以上的妃子维成一阵,年莹喜与宣逸宁正座在高台之上,左手边是安阳侯,右手边是燕蓉。

提起手中的酒杯,宣逸宁河水般流淌的声音朗朗而传,“上菜。”

门外,打头的小太监听闻吩咐,转身招手示意着宫女一字排开的走进大殿,为皇上以及众人开始布菜。

喉咙一阵干痒,年莹喜慢慢垂头,虽然是憋回去了这低咳的声音,却难免胸腔急速的起伏了几下。

宣逸宁见状,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薄荷清水,递到了她的手中,“人多难免会有尘烟。”

年莹喜听闻,抿唇含笑,接过杯子,举在手中,随着清凉的液体流入喉咙,她诧异一愣,有些惊讶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正常来说,宴席之上并不会出现除了清水以外的其他水种,因为这里的人为了尊重宴席与被宴请的宾客,就算会不会喝酒,也要以酒相敬,而那唯一的清水不过是食取食物之前的漱口水而已,但为何现在在她和宣逸宁的桌子上会有薄荷水?莫不是宣逸宁提前便派人备下了?

可如果宣逸宁当真对她还是这般用心的话,那么现在坐在右面的燕国公主又如何解释?

而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墨修好像说过,薄荷的清凉有助于缓解她埋在体内的蛊毒。

难道……宣逸宁知dào

了什么?

“宣逸宁。”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一颗沉静的心出现了波澜的起伏。

“一会多吃一点,朕吩咐御膳房准bèi

了几道你喜欢的菜式。”他打断她想要接下去道出口的话,俊秀的面庞不见半点的情绪。

坐在一边的燕蓉将年莹喜与宣逸宁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怎么也忘不掉今日耻辱的她,瞧着那宫女所端着的餐盘,不禁眉目一转的来了主意。

“皇上……!”燕蓉的声音豁然想起在安静的大殿之中,随着众人的瞩目,她径自站起了身,“本来是宴席,怎可这般的安静?我倒是没什么,就怕让安阳侯无聊。”

“那么公主意为如何呢?”宣逸宁淡然一笑,侧目而望。

“不如我们报菜名好了,这样既能让人吃着舒心,也不会让宴席的开端太过无聊。”燕蓉说着,朝着年莹喜扫视了一眼,随后收回,“皇上觉得怎样?”

既然年莹喜有痴傻曾经,想必她以前定是没有读过书才是,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看年莹喜的笑话罢了。

一个连菜名都想不出的皇后若是在宴席上贻笑大方了,想必不但是她自己的脸面丢了,更是在安阳侯的面前丢了宣国的脸。

年莹喜把玩着着子上的琉璃杯不动声色,看来她还真是犯了小人了呢。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紫蝶倒是不曾担忧,因为年莹喜的博学多识,她曾经并不是没有见过,连一向饱读诗书的平湖王爷都不是年莹喜的对手,如今这个燕国公主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另一侧的碧荷根本就没把其他人的话听进耳朵里,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年莹喜要带着她来参加宴席,难道是想因为今儿下午的事情讨好她?或是年莹喜知dào

了什么,打算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一直没开口的安阳侯低低的笑了几声,就算带着面具,也仍旧遮盖不住他此刻的兴致盎然,“既然是燕国公主提议,本侯又怎能拒绝?只是这菜式种类繁多,若是一一比对的话,恐怕是到了明日也见不得分晓啊!”

“不然就按照每个桌子上最后上的菜报个菜名好了,然后谁的最为附和和大气,就算谁赢,可好?”燕蓉这话虽然是回答安阳侯的,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却是朝着宣逸宁看了去,有了今日的教xùn

,她已经懂得哪头轻哪头重了。

她自认算盘打得好,反正年莹喜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傻子小姐,想必只是一道菜名,就够她丢人现眼到来年的了。

宣逸宁想了想,甚至都没有问年莹喜的意见,便点了头,“既然如此的话,一会每位最后上菜的宫女留下,将菜色的主要食料报出来,以供参照。”

他并不是不询问她的意见,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当初刚入凤栖宫时,他曾经特意派桂禄海像她要了一个凉亭的名字,那个风雅却不失高贵的名字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对于这个简单的菜名,他倒是觉得她会手到擒来才是。

下面的妃嫔与大臣们也是来了兴致,大家都是眼巴巴的等着那最后的一道菜色,一是因为她们曾听说这位安阳侯也是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才,二是因为她想再看看,这位燕国公主还有什么能耐与年莹喜过招。

时间过得很快,待到最后一道菜的时候,三位宫女各自站在了三个人的前面,桂禄海瞧了半天,没敢开口,因为她不知dào

该从谁那里先开始。

“不如就先从本侯这里开始吧,后面的两位均是女子,若本侯不先,倒是失了怜香惜玉的心。”安阳侯放下手中的酒杯,示意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可以打开盘子上的银盖了。

桂禄海转身看了宣逸宁一眼,见宣逸宁也是微微点头,这才高呼了一声,“安阳侯先……!”

宫女听闻,伸手慢则仔细的掀起了盘子上的盖子,一手托着盖子,一手扶在腹间,恭敬的提高了些音量,“此菜以新鲜的河虾摘去虾尾入锅清蒸,出锅后方以小宰羊的鲜嫩的肉片铺垫其中,红腐过后出锅。”

“没有尾巴的虾子,还不成气候的小宰羊羔么?”安阳侯微微勾唇,笑不露齿,细想半晌,朝着宣逸宁的方向看了去,可余光却是紧紧迫视着年莹喜不放,“不知本侯寓意为逆凤朝天可好?”

宣逸宁不动声色,轻收敛眉峰,“不愧是安阳侯,果然是比喻有加。”

年莹喜木然,恨不得一脚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安阳侯一脚蹬出去,没有尾巴的虾,还不成气候的小羔羊,她就算是再傻,也是能听出这厮的比喻是在说她,而且他最后的那一句逆凤朝天,更是指明了她现在的身份,想必宣逸宁也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有所指,不然她有怎会闻到一股浓重的杀气?

“好!安阳侯果然如传闻般博学!燕蓉今日算是领教了!”沉静的大厅,燕蓉当先拍起了巴掌。

坐在下面的那些妃嫔和百官见此,也是不冷场的跟着鼓起了手掌。

年莹喜听着燕蓉的叫好,差点没一下子乐出声,这个燕蓉还真是会拍马屁,只不过这个马屁是扬在了安阳侯的脑袋,拍在了宣逸宁的蹄子啊!

桂禄海见宣逸宁的气色有些不对,不敢耽搁的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该您了。”

年莹喜摆了摆手,“既然今儿的主角说的安阳侯与燕国公主,本宫怎好喧兵夺主?不如请燕国公主先来吧,本宫不过是今儿晚上的配角,垫后便是。”

切!我看你是不敢了吧?燕蓉得yì

的露出了笑脸,倒也不客气,直接起身喊着桂禄海,“我就我,先说后说还能跑了不成?”

桂禄海点了点头,走到了燕蓉的身前,示意宫女打开盖子,现在无论是谁说都行,只要不把这场子给冷下来,他便谢天谢地了。

宫女在桂禄海的交代下,打开了手中的盖子,“此菜选以新鲜西芹,竹笋,加以猪后腿肉糜,入水过滤后,辅以海米凉拌,并配以新鲜的胡萝卜作为圆形球状作为装饰入盘。”

燕蓉其实并没有读过什么书,这报菜名的花样也是她觉得有意思,才特意找了师傅进宫交的,不过想着年莹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她,心里暗笑,装模作样的观察了那盘子好一会,才抬目看向了宣逸宁,眸中暧昧的道了一声,“既然有红萝的球,有竹笋的黄,还有西芹的青,我就叫它黄龙含珠。”

年莹喜听完,先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她倒是愁眉不展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燕国的公主是单纯过头了?还是喜欢宣逸宁喜欢的过头了?就算是一心想要得到宣逸宁的青睐,也不用这般费尽心思的屡次讨好吧?

她倒是让年莹喜想起了以前在街道上看见的哈巴狗,为了得到一粒主人的糖果,可以竭尽全力的讨好主人。

只是可惜,哈巴狗如此举动是引人恋爱,若是人也是如此的话,就有些惹人厌烦了。

不等宣逸宁说话,安阳侯笑出了声响,当先拍起了双手,侧眼看着宣逸宁暧昧不明,“宣帝还真是好福气,果然只有美男子才是最让女子动心的啊!”他话的意思很明显,摆明说宣逸宁是靠着面目打天下的君王。

“那是!我自然是爱慕着宣帝哥哥的!”燕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听不出安阳侯话中讥讽她得yì

的坐下了身子。

下面看热闹的人能说些什么?除了鼓掌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敢说。

年莹喜含笑,拉了拉宣逸宁的袖子,“宣逸宁,不如我挖个地缝给你可好?”她不是想调侃他,只是这个笑话是她今年看见最有意思的笑话了。

宣逸宁轻轻的拢了拢自己的阔袖,反手拉住了她放在自己臂上的小手,“年莹喜,若是有地缝,朕自然会拉着你一起钻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个连接的问题

死鸭子嘴硬,年莹喜不屑的收回自己的手心。

桂禄海对于燕蓉的菜名只是忧心的一叹,便转身走到了年莹喜的身前,“皇后娘娘,该您了。”

仍旧还没反应过来的燕蓉坐在椅子上洋洋得yì

,皇后娘娘,我看你这次还能用什么借口推脱!

年莹喜点了点头,“好。”

桂禄海听闻,吩咐身边的宫女打开了面前的盖子。

“此菜以鸡蛋为主要烹制材料,加以清蒸入盐调制。”

桂禄海一愣,没想到年莹喜桌子上面的这道菜竟然是如此的简单,呆愣之下抬眼看了看年莹喜,还没等年莹喜说出菜名,便先行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取菜名一向以最为繁琐的菜式入手最为合适,而越简单的菜式,越不好加之取名。

燕蓉脸上的笑容更加得yì

,反正她是稳赢第一的才是,因为不管她的菜名好不好,她那带着龙的菜名都应该是第一,因为皇权至上,龙便代表着权威,谁又敢质疑权威?

安阳侯神色淡然,不过投射在年莹喜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难得的兴趣,不知dào

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这个女人不会就这么轻易输了。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紫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搜肠刮肚的想着一切关于蛋的成语,可所想到的均是登不上台面,更不要说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了。

刚才还热闹的大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上百双的眸子整齐的投射在年莹喜的身上,无一人说话,面对这道简单的菜式,大家一时之间都莫名的愁云一片,因为所有人都知dào

,这一场年莹喜必输无疑了。

“既然皇后不想说,便过吧。”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并在桌子下面拉住了年莹喜的手。

甩开他触碰到自己指尖上的手指,年莹喜拢紧自己的袖子,对着桂禄海微微一笑,轻幽的开了口,“燕国公主有龙,安阳侯那里有凤,既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本宫便成全了这龙凤配又何如?这道菜本宫取名:咸风蛋雨。”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年莹喜到了最后还是说出了成语,不过大家想着那用咸盐卤制的蛋,倒也是觉得切合主题,而再想想安阳侯与燕蓉的龙凤菜名,更是对年莹喜欢呼叫好了起来。

“皇后娘娘英明,竟然能想到如此贴合菜色的名字。”

“微臣倒是觉得,皇后娘娘这道菜名最为精的地方,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将三道菜名融为了一体,简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妙哉,妙哉啊!”

安阳侯托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饮入口中,感觉那带着清香又有些许辛辣的酒汁流淌过喉咙,他微微抿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划过唇角。

燕蓉听着这叫好声便觉得无比刺耳,当啷一句提高了音量,朝着桂禄海问了去,“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那边的那个奴才还不赶紧请示皇上一分胜负?”

奴才?桂禄海一愣,他自从跟在先帝的身边开始,便再没有人敢直接喊他奴才,于公他是后宫的太监总管,于私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今燕蓉这般直接的将他踩扁在众人的面前,他虽然不说,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年莹喜幽幽一笑,明白桂禄海那点小心思,压低了些声音的客气,“劳烦桂公公了。”

刚刚僵持在原地的桂禄海感激的朝着年莹喜一笑,顺着她给的台阶走了下来,侧脸问向了许久不曾开口的宣逸宁,“不知皇上可觉得是谁输谁赢?”

宣逸宁垂眸了半晌,施施然的道了声,“安阳侯胜,皇后与燕国公主平手。”

对于这个答案早已心知肚明的年莹喜不惊不喜,悠然端起面前的酒杯,她之所以扔出这个么菜名,为的就是让安阳侯博得头彩,而她与燕蓉平分秋色。

安阳侯是客,她自是不会抢了人家的风头,而虽然她与燕蓉有过节,但燕蓉怎么说也是初来驾到的燕国公主,于情于理她也要顾及着几分。

安阳侯瞧着年莹喜脸上的波澜不惊,眼中的好奇与探求更甚了许多,她如此做法的寓意他又怎能不清楚?也正是因为这份清楚,让他更加的想要靠近这个女人。

一个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锋芒的女子,比天下任何罕见的稀奇珍宝,还要值得让人收藏。

“宣帝哥哥,怎么会是平手?”燕蓉不敢相信的在满堂的鼓掌声中愕然起立,一脸难以信服的朝着宣逸宁望了去,她那菜名之中大气磅礴,又有龙韵为衬,怎么就与皇后那通俗的菜名不分上下了?

“大胆!”

“就算是燕国公主,又怎能质疑我们宣国的帝王?”

下面一般的武官听闻见了燕蓉对宣逸宁判定的质疑,均是站起了身子,凶神恶煞。

燕蓉一愣,连带着委屈与愤nù

的红了眼眶,转身指着众位大臣的鼻子,孩子气的吼道,“你们这些人反了么?我是公主,得罪了我,小心我父王摘了你们的脑袋!”

宣逸宁收敛起长眉,正要开口,却被他身边的年莹喜拦了下来,“燕国公主可否回答本宫一个问题?若是燕国公主能回答的上来,那么本宫对于皇上之所以这般定夺的原因,一定会对言而不尽的告sù

公主。”

面对燕蓉的质疑,宣逸宁无论开口如何说,都是错,若是凶之,便是得罪了燕国,若是哄之,便是自己将自己的威严扫在了地上,反正她在燕蓉的眼里已经是坏人,再坏一些又有何妨?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燕蓉转头怒瞪,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撕烂了年莹喜那虚伪的脸。

“耍花样谈不上,说是一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年莹喜就算此刻看不见,也知dào

燕蓉有多么愤恨的瞧着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燕国公主这般聪明,想来又怎么会被一个问题难住?”

“公主,咱们现在可是在宣国啊!”翠莲吓得魂都快出窍了,伸手拉了拉燕蓉的袖子,希望燕蓉能听了年莹喜的话,顺着年莹喜给的台阶走下来,不然若是一旦闹僵了,对她们以后在宫中也是大大的不利啊。

燕蓉被翠莲这么一提醒,倒是清醒过来了不少,虽然心里的火气难平,却还是软下了些许的口气,“皇后娘娘请讲。”

“恩,燕蓉公主果然聪明。”年莹喜微笑,“公主刚刚说的有龙,本宫刚刚说的有蛋,既然公主对皇上的定夺存有质疑,不如请燕国公主告sù

本宫,是先有的蛋,还是先有的龙呢?如果公主能句句清晰的说出个一二,那么本宫愿意主动认输。”

“皇后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当然是现有龙后有蛋了,若是没有龙,哪里来的蛋?”燕蓉以为年莹喜会问出什么高难度的问题,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连白痴都明白的小儿科,看来这位皇后不但是以前痴傻,现在也不怎么聪明。

“哈!”年莹喜笑弯了眼睛,“公主也说龙下蛋,蛋生龙,那么反之来说,没有蛋,又哪里来的龙呢?”

“……”这下,不但是燕蓉愣在了原地,就连下面刚刚还打算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是跟着愣住了,虽然这个问题很是简单,但他们还真的从来都没有仔细的考lǜ

过,如今被年莹喜这般的提了出来,均是现在了自己复杂的矛盾之中算了起来。

宣逸宁的眉角抽了几抽,“朕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的带动能力也是这般的强。”

年莹喜笑,“宣逸宁,不如你来告sù

我,究竟是先有龙还是先有蛋?”

“有就是有了,何必还要去追溯原因?不过是自寻烦恼。”宣逸宁并不买账,一派的安然,“喝口水清清嗓子吧。”他说着,拿起了装有薄荷水的精致小壶。

年莹喜伸手拦下,心思一转,“不劳烦皇上。”转头吩咐身后的碧荷,“碧荷,你过来倒。”

碧荷一个晚上都是心不在焉,如今听见了年莹喜的吩咐,惶然上前,从桌子上拿起小壶斟在杯中,待杯中薄荷水渐渐斟满,放了手里的小壶,端起了杯子,朝着年莹喜递了过去。

感觉到碧荷的手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年莹喜忽然假装一阵头晕的向着后面的椅背靠了过去,本放在桌子下面得长腿伸直,朝着碧荷的双腿便扫了过去。

碧荷面对年莹喜本来就紧张,如今又被年莹喜双腿扫到,当即站稳不住步伐,朝着年莹喜倾下去了身子,而她手中的薄荷水,也同时的洒了出来,落在了年莹喜的衣裙上,也迸溅在了她自己的衣襟上。

“小姐!”紫蝶见状慌忙上前查看。

“奴婢该死……!”待碧荷反应过来的时候,吓得登时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

宣逸宁将年莹喜一切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虽然不知dào

她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既然看出了她的有心,他便索性的装作不曾发觉。

“起来吧。”年莹喜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拉住了紫蝶的手臂慢慢起身,“皇上海涵,容本宫去处理一下这衣衫便回。”

宣逸宁点了点头,顺了她的意思,“速去速回即是。”

年莹喜颔首,侧身又对着安阳侯抱歉的微笑,“还望没惊动侯爷,本宫去去就回。”

安阳侯也是发觉了年莹喜刚刚的小动作,不过无心多想的他倒也不拆穿,微笑回敬,语气客气,“宣后客气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什么是残酷

燕蓉还在为刚刚年莹喜所出的题目所犯难,如今见年莹喜要走,当即出声阻拦,“宴席之中,皇后娘娘怎能说走就走?”

年莹喜一心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对于燕蓉的再三找茬,只是淡淡的一笑,“本宫不过是去打理一下容妆,燕国公主与其这般的将心思放在本宫的身上,不如还是仔细的考lǜ

一下龙蛋的问题吧。”

燕蓉被年莹喜的话噎了个满脸通红,恨恨的坐在了椅子上,任由身后的翠莲如何劝解也徒劳,不解气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自斟自饮了起来。

安阳侯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趟的到来,竟然接连遇到有意思的事情,含笑饮酒的同时放眼朝着下面在坐的人群望了去,慵懒的眸子扫视过形形色色的每个人,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略显得紧张的面孔上。

齐妃没想到自己千万的隐藏,却还是被安阳侯给发xiàn

了,再面对安阳侯那张冰冷的面具时,手中的杯子脱落在地面上,任由那酒杯在地面上碎裂成片,却仍旧没有丝毫的察觉。

曾经的耻辱,曾经的凌虐,像是海水涨潮这般的涌进脑海,是她根本无法挥之的痛楚,就算是时过近迁,她仍旧无法克制住自己心里那最深的恐惧。

安阳侯瞧着齐妃那早已僵硬的身子与表情,兴致盎然的伸出拇指摸了摸自己的薄唇,在齐妃眼中恐惧汇聚成一个漩涡之时,他轻轻动唇,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夫人,别来无恙么。’齐妃再次一惊,慌忙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直视安阳侯那泛着银光的冰冷面具。

安阳侯早已对齐妃失了兴趣,如今这般的打量,不过是无聊之举罢了,如今见齐妃像是老鼠见猫一样回避着自己的目光,一笑了之的收回了视线,侧眼再次看着年莹喜那空落的位置沉思的停住了目光。

正低着头的齐妃感觉到那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紧迫视线消失,轻轻的抬了抬眼,见安阳侯正看着年莹喜的位置发呆,刚刚心里的惊慌转瞬便成了惊疑,忽然一个念头划过了她的脑海。

殿外,年莹喜带着碧荷和芊芊,随着领路的小宫女来到了宴合殿后面的一处小厅之中,那领路的小宫女点燃了小厅的全部烛火之后,便无声的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年莹喜主仆三人。

“小姐赶紧将衣服脱下来,我去放在烛火前面烘干一下,虽然还不是深秋,天气却是凉了。”紫蝶说着,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年莹喜的手臂。

年莹喜笑了笑,会意的在紫蝶的帮zhù

下脱去了自己的外裙,任由紫蝶拿着裙子去门口处烘烤。

当屋子里只剩下年莹喜和碧荷,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深了些,伸手拉住碧荷冰凉的手指,一边小心的摸索着,一边拉着碧荷坐在了一处椅子上,而自己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小姐这是做什么?”碧荷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一股莫名的压迫让她几乎窒息。

年莹喜笑得不打紧,“怎么说你也是伺候我许久了,你们这些个跟在我身边的人都不容易,既然今儿机会难得,便让我重新帮你梳发吧。”她说着,便要伸手去碰触碧荷的长发。

碧荷赶忙抓住了年莹喜的手,惊慌的乱了阵脚,“小姐现在是一国之后,这奴才做的事情,怎能让小姐动手?”

“所有的头衔不过是个称呼,刚刚慌乱之时,定是碰乱了你的头发,一会你总不能顶着乱发去面圣。”年莹喜从她的握紧之中抽出手,不容她挣扎的摸上了她的发丝,“别乱动,不然刮疼了可不要哭。”

碧荷见年莹喜的手已经覆在了自己的发上,不敢再挣扎的转回了身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心里不停的呢喃着,‘快点,再快点。’年莹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跟跟发丝,由着发梢一直将手指滑到了她的发根,然后以手指代替木梳的一层一层穿过她的发丝,轻轻刮蹭着她的头皮。

“碧荷,你跟在我的身边多久了?”年莹喜问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细长敏锐的手指不留痕迹的在她的头皮上一点点的刮蹭着。

“还真是想不起来了。”碧荷提着心的回答,尽量不触碰敏感的话题,“碧荷一向笨拙,哪里有小姐这般细腻的心思。”

“是么。”年莹喜笑,而她的手指也终于从碧荷的发顶,移到了她脖颈处地发涡出,也就是在那深而窄的发涡中,年莹喜毫无阻碍的手指忽然一顿,而她的心,也终于像是沉浸了大海之中一样,冷,疼,再无任何的希望可谈了。

“小姐怎么了?”感觉出她的停顿,碧荷本就提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忍着心中的骇浪滔天,年莹喜强勾出一丝笑容,继xù

起了手上的动作,“太久不梳头了,难免会生疏了一些。”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就这么一掌将面前的碧荷掐死,可是她知dào

,她不能,就算她此刻的心承shòu着再多的疼痛,她始终是不能下这个手。

一缕一缕的将那密实的发丝梳成发辫,年莹喜只感觉自己是在一下一下拔出那些刺在心脏上的肉刺,当碧荷的头发终于梳理好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千疮百孔,血流成河了起来。

“小姐,衣服干了。”紫蝶这个时候走了回来,见年莹喜的面颊有些泛白,担忧着摸了摸她饿额头,“小姐是不舒服么?怎么脸色这般的难看?”

年莹喜崩裂开自己干紧得双唇,笑了笑,“好像是刚刚酒喝多了点,胃有些不舒服,紫蝶你陪着我去趟茅厕,碧荷你趁着这个空挡去烛火前烤烤衣服,凉了该病了。”

碧荷巴不得赶紧离开你暗影的视线,如今听到这个吩咐,赶忙点头,“是小姐,我这就去。”

而紫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一边将年莹喜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一边搀扶着年莹喜走出了小厅。

出了小厅之后,年莹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带着碧荷快速的穿梭进了附近的一处树林之中,就在碧荷诧异这里不是茅厕的方向时,她再是忍不住喉咙处的腥甜,一口鲜血的喷出了口中。

‘噗!’的一声,那如喷泉一样的血水染红了附近的树根,也刺红了紫蝶的双眼。

“小姐,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紫蝶就算是再为镇定,也是慌乱的抖起了手臂,扶着年莹喜慢慢靠坐在树下,一脸的惊慌失措。

年莹喜摆了摆手,再次抬起眸子时,一滴泪划过眼眶,顺着面颊流淌而下,她死死的抓着地面上的青草,连着痛,带着恨。

一个黑色如猎豹的影子穿梭下树梢,准确无误的停在了两人的面前,紫蝶看着来人,像是终于抓到了救命草一样,死死拉着来人的衣摆不松手,“墨修,快看看小姐是怎么了?”

墨修快速弯腰,单膝跪在年莹喜的面前,一手拉起年莹喜的袖子,一手按在了她手腕的穴位上,先行封住了她身体里的穴位,以防止真气乱窜的伤了她的身子。

缓和了不少的年莹喜转过那不想在强撑的双眸,空洞而呆滞的看向墨修,没等墨修先开口,她便是机械的说道,“你可知dào

,有没有一种拨皮换人的方法?”

墨修一愣,想了许久才淡淡的道,“江湖上曾经确实是出现过这种手法,先是让活人含住麻核,随后用特质的快刀将那人面颊上的肌肤剥离脱落,然后不能过夜的再次安到另一个剥了皮的活人身上,以动物皮肉做的线加以缝合,再用特质的药水粘连,经过一夜的恢复,方可与常人无异,这种手法出自于云南一个邪教,后来因为太过残忍,被江湖上的正派所封杀,一夜之间那个门派在江湖之中覆没,而剥皮的手法便也跟着失传了。”

年莹喜越听手越凉,虽然是已经心如死灰,却仍旧问出了口,“那个缝合的粘连口是不是在法窝?”

墨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缝合处有两个接点,一是在天门处缝合,二是在发涡处缝合,前者是因为被剥皮者没有死,过个三年五载还能换回来,而后者则是被剥皮者已死,而那个顶替的人将一辈子带着被换的脸皮走完一生。”

“噗……!”又是一口带着腥甜的浓血,在墨修的话音落下时,被年莹喜喷出了口,而相比刚刚所吐出的血,这次的更为粘稠。

“小姐……!”

“主子……!”

“咳咳咳……咳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的年莹喜慢慢呼吸出一口长气,抬眼苦笑着伸手死死握住了墨修有力的手臂,声音不再是沉稳的踌定,而是失去的颤抖,“墨修,碧荷死了……”

紫蝶听闻,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如果年莹喜说碧荷死了,那么刚刚她见着的那个碧荷又说明了什么?

墨修精锐的双眸呆愣了片刻,随后想着刚刚年莹喜的那些问题,收紧眉峰,“主子的意思是碧荷被人换了皮?”

“是我刚刚亲自试探的,绝对不会有误。”年莹喜苦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不停的在自己漆黑的双眼前晃动,“怪不得她不再纠缠你,怪不得她见了你我暧昧也无动于衷,怪不得她背叛我,怪不得她如此的效忠齐妃……”

第二百四十三章 借火消愁

“主子。”墨修拉住年莹喜的手,试图打断她,“如果碧荷已死的话,那么现在代替碧荷的又是谁?难道是齐妃身边的蓝水么?”

“谁?呵呵……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年莹喜唇角挂着血丝,“因为无论她是谁,她都是个死人了。”

“主子的意思是……”墨修听了她的话,难得的呆愣几秒,算起他和年莹喜相识以来,虽然年莹喜哪次都能将险行化险为夷,但他还从来不见她双手染过鲜血,他也并不是没有问过她,既然要恨,何不狠的透彻些,可她只是微微一笑,用最为柔软的语气告sù

他:人命不易,能留且留。

然而现在,她竟然是那般的视死如归,看来,齐妃这次是真的踩到了她的痛处。

“小姐……”坐在边上的紫蝶朝着年莹喜爬了过来,伸手拉住年莹喜的手臂,眼泪接连而落,“碧荷还好好的在那里,为何您会说她已经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她和碧荷虽然是年莹喜拼凑进宫的,但是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和碧荷还有芊芊早就如同了姐妹,如今听到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实,是她所无法接受的。

“紫蝶。”年莹喜反手拉住紫蝶的手,拉着她靠向自己,“你可以哭,可以吼,甚至是怨天不公,但是现实,必须要我们理智的去接受。”

“可……”

“没有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年莹喜凄凉含笑,带着紫蝶一同慢慢的站起身子,“这件事情以后我会和你解释清楚,但是现在,你就算是再难受,也要站起来,因为我的身边不能再缺了你,你可懂?”

她们总是说她是她们的信仰,其实,她们又何尝不是她的依托?

紫蝶到底是聪明的,只是年莹喜这一句话,她便镇定了下来,虽然手臂还是带着些许的颤抖,不过她已经强迫自己憋回了眼中的泪水,“小姐说的是,紫蝶知错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朝着墨修看了去,“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你还是继xù

盯着蓝水与齐妃的一举一动。”

“如今主子已了解的全部,为何还要留着那个顶替碧荷的祸害?一招杀之大快人心,岂不是更好?这样也算是拨了齐妃的爪牙。”

“我比你们其中的谁都更希望她们主仆上西天,但是捉贼要捉脏,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杀了蓝水,万一齐妃反咬一口我们该如何?”她又何尝不是希望可以找到碧荷的尸首,为碧荷报仇雪恨?

墨修从年莹喜的话中冷静了下来,垂下了面颊,“主子说的是。”

年莹喜听闻墨修终是软下了口气,这才放了心,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带着紫蝶便要前行,“走,去找那位‘碧荷’回宴合殿。”

紫蝶一惊,刚刚年莹喜的吐血还那么历历在目,如今又带着碧荷的噩耗,她真的很怕年莹喜会支撑不住。

“小姐,咱们还是回凤栖宫吧,想来只要和皇上说小姐身体不适,皇上是不会深究的。”

“不可,若是这个时候我无故缺席,不但是皇上,就连安阳侯也会起疑。”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

还没等紫蝶说完话,从林子的外面便传过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年莹喜听闻,示意墨修离开,自己则装作无事一般带着紫蝶走出了树林。

迎面,碰上碧荷,年莹喜止步,“怎么这般急匆匆的?”

“小姐……”碧荷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刚刚宫女过来通传,说是宴合殿出事了。”

年莹喜神色一凛,“可知dào

是什么事情?”

“说是安阳侯听闻宫中的妃嫔都是大臣之家的女子,所以安阳侯提议比试弓箭以作为宴席的欢愉,前面都还好好的,可到了珍嫔那里,谁知那珍嫔一箭偏了中心,竟是直直的朝着燕国那飞了去,虽然不过是虚惊一场,但燕国公主揪着此事一直不放,如今正在宴合殿闹着要摘了珍嫔的脑袋。”

“珍嫔?”年莹喜一怔,对于这个名字很是耳生。

紫蝶闲来无事的时候倒是查看过宫中各个妃嫔的头衔和身份,如今见年莹喜有了停顿,善解人意的解释了起来,“小姐,这位珍嫔原是安提督之次女,一年前进宫,虽一直不受皇上的宠爱,但碍于她和齐妃娘娘很是志同道合,所以在宫中坐的还算是稳妥。”

“是么,竟然是齐妃的姐妹啊!”年莹喜听闻,忽而笑了,“既然是齐妃的姐妹,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走吧,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紫蝶点了点头,搀扶着年莹喜蹭过了碧荷的身子,朝着前面的路走了去,在经过碧荷的时候,紫蝶甚至都没有去看碧荷一眼。

碧荷快速的跟上年莹喜的脚步,想着刚刚你暗影说是要帮着齐妃出头的话语,虽然年莹喜面上是带着笑容的,可不知dào

为什么,碧荷总是觉得那笑容足够她毛骨悚然。

本来就没多远的路程,再加上年莹喜走步加快的速度,几乎是转了几个弯的功夫,便回到了宴合殿。

还没等进宫,便迎着感觉一个人匆忙的走了过来,闻着那股熟悉的香味,年莹喜强撑笑容,开口打了个招呼,“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本宫还从来没见齐妃娘娘这般的惊慌过。”

齐妃没想到竟然碰见了年莹喜,愣了一下,赶紧请安,“皇后娘娘千安。”

年莹喜垂眼,虽然是眼前漆黑,可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是恨不得直接上去撕开她那张虚伪的脸,袖子下的手心慢慢的攥紧,就算是指甲嵌进了皮肉,她也不曾察觉。

齐妃半弯腰身的蹲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年莹喜回答,诧异的抬眼正巧对上年莹喜那双呆愣的眸子,心中微微愕惊了一下,幽深的眸子在眼眶里轻轻的转了个圈。

紫蝶也是感觉到了年莹喜的失态,忙是悄悄的拉了拉年莹喜的袖子。

感觉到紫蝶提醒的年莹喜回神,终是松了袖子里的双手,勾笑的示意齐妃起身,“最近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会发呆,还望齐妃娘娘别在意才是。”她说着,想起刚刚齐妃的匆忙,再次开口,“只是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齐妃站起身子,担忧的再次朝着宴合殿瞄了一眼,才转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刚刚珍嫔无心射箭吓到了燕国公主,燕国公主惊吓过度,一心想要处死珍嫔,好歹珍嫔也算是与臣妾情投意合的妹妹,所以臣妾想着回到珍宝斋去,将那颗难得的万年野人参拿来献给燕国宫主,希望能化解了燕国公主的怨气。”

“是么。”年莹喜仍旧带笑,“以前倒是没听说过齐妃娘娘与珍嫔这般的交好,看来倒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珍嫔的性子比较委婉内向,臣妾确实很少与她走动,只是心烦之时还是会去袖珍阁一坐,听上一段珍嫔念的经文,倒也舒心。”

原来你这般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有心疼的人么!年莹喜的心中竖起利刃,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齐妃的手,“既然是齐妃娘娘的友人,本宫又怎会袖手旁观?如果齐妃娘娘相信本宫,便将此事交给本宫处理可好?”

齐妃听着‘相信’二字,心中紧了紧,不过她想要救珍嫔的心是真的,所以就算是病急乱投医,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选择顺着说,“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若是连皇后娘娘都不相信,那这宫里也就无人可再让臣妾相信了。”

“相信就好。”年莹喜说着,拉着齐妃走回到了宴合殿的大厅。

紫蝶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年莹喜与齐妃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蓦地的疼了几分,想来小姐此刻是恨极了齐妃吧?可带着滔天恨意的小姐,却还是能装作无事一样的与齐妃这个杀人凶手微笑示好。

也许,这便是年莹喜吧,先韬光养晦,再一招制敌。

想着年莹喜刚刚吐血的样子,紫蝶忽然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碧荷……如果你在天有灵,还望你保佑小姐平安无事,因为只有小姐的平安,才能帮你一雪前耻,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啊啊……呜呜……宣帝哥哥,这事怎么能就这么完了?那珍嫔岂止是不小心?我看她就是想要我的命!”

“是啊皇上!我们公主岂能是乌合之众所能惊吓的?要是宫主有个意wài

,奴婢又怎么和燕王交代?”

年莹喜刚刚迈进门槛,便听闻那大殿上方的燕蓉带着她的丫头,在围攻着宣逸宁,冷冷的一笑,年莹喜站在原地,声音高起,带着浑然的震摄,“既然不知怎么交代,那就索性不要交代,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想必也是无法能与燕王私谈的吧?”

翠莲正为燕蓉抱不平,冷然听见了这个声音,转头望了过去,见年莹喜走回到了大殿,带着几分装出来的客气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刚刚安嫔的箭直蹭过我家公主的耳边,若不是我家公主反应及时,想来此刻已酿成大错。”

“是么?”年莹喜不再搭理翠莲,而是喊起了另一个名字,“桂禄海!”

“奴才在。”早就已经被闹的耳根子生疼的桂禄海赶忙答yīng

着。

“将大殿的中央给本宫清理出来,先给本宫打这个伶牙俐齿的奴婢十个大板!”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连环计

年莹喜的话语一出,不但是桂禄海一愣,就连燕蓉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是那安嫔惊吓了她,为何年莹喜不但不问安嫔的罪过,反倒是杖刑起自己的婢女来了?

不过桂禄海呆愣是呆愣,等了半晌见宣逸宁一直没有表态,便明白了宣逸宁的默认,弯腰下了一直趴在地上的珍嫔听了年莹喜话,也是猛的的惊讶了一下,转身瞧了瞧威严不动的年莹喜,与站在年莹喜身边的齐妃,心里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高台,转身开始吩咐身边的太监开始清理场地,和去叫杖刑的太监过来。

安阳侯仍旧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眼见年莹喜浑身的煞气,含目微笑,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如今事情闹成了这般,他倒是没好奇这位宣国的皇后,究竟是要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直到那长条的红木椅子被几个太监搬进了宴合殿,燕蓉才算是反映了过来,看来刚刚并不是她听错了,而是年莹喜当真要杖罚翠莲。

“宣帝哥哥,是蓉儿受到了惊吓,现在皇后娘娘怎么还要责罚蓉儿的婢女?皇后娘娘如此草菅人命,岂不是明摆着偏心那珍嫔?”

“既然皇后来了,这事朕便是交给了皇后,燕国公主的疑惑,向来皇后定会给个说法的才是。”

女人家的事情,宣逸宁向来不予仍太多的心思,如今见年莹喜的话语已出,他也不好反驳和质疑,尤其是还有安阳侯在场。

燕蓉没想到竟然连宣逸宁都打算将这烂摊子甩给年莹喜,满心的惊讶之下,只能将愤nù

又不甘心的目光朝着年莹喜望了去,“皇后娘娘就算是打人,总要给一个说法吧?”

谁知,面对燕蓉的步步紧逼,年莹喜直接忽视,“桂禄海,去将燕国公主身边的婢女给本宫揪下来,就地正法!”

“是。”桂禄海点头,亲自带着人再次登上了高抬,任由燕蓉的如何撕扯,他仍旧是照着年莹喜的话,将那已经抖如筛糠的翠莲拖拽了下来,并且派人按在了长条椅子上。

“公主救救奴婢啊……!公主救救奴婢吧……!”趴在椅子上的翠莲早已没了刚刚的伶牙俐齿,此刻像是那待宰的鱼肉一般,垂死挣扎着。

燕蓉见年莹喜当真是要杖罚翠莲,哪里还能坐得住身下的板凳?当即慌忙的走下了高台,停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不然今儿个谁也别想碰我的人。”

年莹喜回过头,正视着面前的燕蓉,虽然她此刻无法看见燕蓉的表情,但光是想想,也能想到燕蓉那花容失色的表情。

“燕国公主还真是好气魄,只不过如今此事连皇上都交给本宫处理了,燕国公主却仍旧在这里依依不饶,如此的这般如泼妇骂街,本宫请问公主,燕国的教育何在?本宫的权威何在?皇上的威严又何在?”年莹喜笑,伸手拢了拢自己脑后的松散发鬓,“不过公主可以不分尊卑,本宫却不能失了体统,既然公主想问个清楚,本宫就说个明白又何妨?”

燕蓉被年莹喜说出口的字字话语震摄的后退了一步,侧眼瞥了一眼身旁仍旧跪在地上的珍嫔,口气是强撑的硬,“你说!”这事情本来就是自己有理,她不信就算年莹喜有指鹿为马的本事。

“珍嫔失手惊吓到了燕国公主,燕国公主要打要罚都是情理所在,因为公主确实是受到了惊吓,不过公主的奴婢又是凭着什么敢对皇上坦言,敢对珍嫔不敬,是凭着公主的宠爱?还是凭着公主的目中无人?亦或是凭着燕国的财大气粗?”年莹喜说到此处,忽然上前几步,紧紧的拉住了燕蓉胸前的衣襟,“公主的记性还真是不怎么样,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看,便忘记了本宫的话么?”

“你……你说过什么?”燕蓉不是忘记了,而是害pà

的,她瞧着眼前年莹喜那绝色容颜上像是尖刀利刃一样的双眸,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年莹喜收敛眸中锋利,一字一句,“本宫说过,公主是嫁进后宫而不是嫁给朝堂的!”她说罢,忽而声音低了几分,“公主与其浪费心思在皇上的身上,不如多想想以后怎么和本宫相处,本宫别的不敢保证,但本宫可以明确的告sù

公主,若是公主碍了本宫的眼,本宫便敢放言,公主一定吃不到明年的饺子。”

燕蓉像是被人剥光了刺的刺猬一样,吓得手脚瘫软了下去,她虽然很想去反驳年莹喜的话,可想着刚刚宣逸宁的无动于衷,想着现在周围百官无一人敢反驳,饶是她想给自己找万种的借口去安慰自己,可在这一刻,终是化为了湮灭。

年莹喜再听不见燕蓉的言语,松手一推,燕蓉便倒在了地上,年莹喜居高临下的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脸上绽放笑容的停住了脚步,淡淡的又开了口,“本宫好像听闻刚刚公主说,您的人谁也别想打是吧?”她越说,脸上的笑容越大,“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在本宫这里,从来没有‘不行’这个词。”

“桂禄海!”

“奴才在。”

“给本宫好好的打!打到那个目无章法的奴婢不能动了为止!”

“是……”桂禄海一个哆嗦,赶忙伸手示意举着棍子的太监可以动手了。

慢慢的,板子啪嗒皮肉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响彻整个宴合殿,而年莹喜脸上扩散到最大的笑容,终于是在满堂的烛火下,散发出了艳丽且诡异的光。

高台上的宣逸宁敛起长眉,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如同一朵妖艳玫瑰而盛开的年莹喜,心疼又疑惑,心疼的是,她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从含苞待放的花苞蜕变了成了一朵妖艳嗜血的花朵,好奇的是,她刚刚离席的那段时间,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又知dào

了什么。

一边的安阳侯慢慢收回了目光,再次举杯自饮,唇角的笑容勾扯到了最深,忽然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逐渐形成变为一个计划,这让他一颗无聊的心再次的跃跃欲试,让他早就凝固的血液再次的蠢蠢欲动起来。

一场盛宴,变成了一场刑罚,在翠莲那几尽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年莹喜的心甚至是连起伏都不曾有过。

她现在的心情已经是差到了极点,若不是可以借着这个由子设计齐妃一个连环计,她才懒得理会这个只有皮囊没有大脑的燕国公主。

事到如今,这位燕国公主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的好了,偏偏赶着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巴巴的跑来充当炮灰。

后面的齐妃眼中带笑,看着年莹喜的背影心里暗骂:什么明智皇后,不过还是一个傻子罢了,明明被我算计在股掌之中,却还不是帮我办事?

慢慢的,翠莲的求饶声与哭喊声消减了下去,最终一个白眼的昏死去过,带着后腰上已经与衣衫粘连在一起的血肉模糊,滚下了长凳,瘫在了地上。

燕蓉看着翠莲腰身上的猩红,刺疼了眼,木讷的侧眼再次看了看恨不得埋进地底下的珍嫔,再次将眼中的目光聚在了年莹喜的身上,“皇后娘娘,我的婢女你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那么珍嫔惊吓我的事要如何解决?”

年莹喜听着燕蓉的话,轻轻抿了抿唇,说实话,她之所以打燕蓉的婢女,为的就是让燕蓉含恨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珍嫔虽是无心,不过到底是惊吓到了公主,既然是惊吓到了燕国公主,公主以为如何惩罚最好?”

“死!我要她死!”燕蓉咬牙切齿,忽然转身拉住珍嫔的发鬓,将珍嫔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此刻在燕蓉早已怒火攻心,没有了理智可谈,在她看来,若是没有珍嫔,她的翠莲便不会挨打,这一切都是这个珍嫔的错。

“死有点过了,毕竟公主现在毫发无伤。”年莹喜笑着,握住燕蓉的手,将疼得眼泪都流出来的珍嫔从燕蓉的手中解救出来,“既然本宫杖罚了公主的婢女,珍嫔便也杖刑好了,不知公主意思如何?”

燕蓉刚想摇头,却忽然点了点头,“就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只是我也要这个珍嫔不能动才罢休!而今日的事情,我也会吞进肚子里,不会写信给我的父王。”

“好。”年莹喜痛快,转头看去桂禄海,“派人将珍嫔按在长椅上,与燕国婢女一样,打到不能动。”

桂禄海现在早已分不清楚自己是年莹喜的人,还是皇上的人,如今见年莹喜点了头,亲自带着几个太监,将珍嫔平躺在了长椅之上。

“皇后娘娘……!”一直没说话的齐妃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拉住了年莹喜的袖子,“珍嫔一向身子醇弱,怎能经得住杖刑?一句打到不能动为止,等于要了她的命啊!”此刻的齐妃,哪里还有刚刚的幸灾乐祸?满心的惊讶与担忧。

“齐妃娘娘。”年莹喜不紧不慢的转身,像是有好的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您刚刚也听见了,若是不如此惩罚珍嫔,燕国公主唯心不甘,不过齐妃娘娘不要担心,珍嫔的命还是会在的,打完了,本宫会亲自派太医去袖珍阁的。”

她话虽然说得不是很明显,但是意思足够明显:她已经尽lì

了,因为珍嫔的命她保住了,至于杖刑,她也力不从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旧敌联手

齐妃后退几步,看着那棍棒终是落在了珍嫔的腰身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年莹喜含着笑转回身子,认真的朝着那长凳的方向望去,就算此刻的她看不见她也要看,她要好好的看着,感受着,以彼还此的痛打声。

无法挥之耳边那阵阵皮开肉绽的声音,齐妃再次睁开了眼睛,直直望着自己前方不远处正背对着她的年莹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什么圈套之中。

再次转眼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珍嫔,齐妃像是被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孤独者一样,终于是武力的虚脱而乏。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年莹喜的身后栽在了地上。

“齐妃娘娘……”碧荷忍不住惊呼,不过侧眼见紫蝶正狐疑拧眉的看着自己,赶忙心虚的低下了头。

“齐妃娘娘昏倒了……!”

齐妃的忽然倒地,让四处的宫女乱了阵脚,宫女们惊慌的喊着,叫着,却无一人敢上前。

年莹喜仍旧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似乎所有的嘈杂都无法近得了她的身。

“皇后娘娘,齐妃她……”桂禄海担忧的走了过来,余光扫了扫地上的齐妃,虽然知dào

这个时候不应该开这个口,不过事情已经闹成了这般,他总是希望能尽快了之的好。

“不过是吓昏了而已,有什么好惊慌的?”年莹喜冷目侧头,在桂禄海汗毛直竖的同时,幽幽的又道,“本宫一向遵守信用,如今燕国公主还在这里看着,本宫怎能因为齐妃一人而终止了杖刑?继xù

给本宫打!”

“是……”桂禄海缩了缩脖子,绕是他跟随过两位的帝王,可在如今面对似寒冰一样的年莹喜时,还是会莫名的发憷,这种感觉源于内心,是让人无法挣脱的惊恐。

刚刚还蠢蠢欲动想要帮齐妃和珍嫔说情的嫔妃们都是悄悄的后退了一步,现在连桂禄海都阻拦不了这位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有她们说话的余地?

高台上的宣逸宁瞧着下面的年莹喜,沉稳的心难免抽紧了些许,眺眼看了一下已经倒在地上的齐妃,他黑如曜石的眸子卷成了一个深邃的漩涡。

他自认虽然年莹喜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绝对不会是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人,如今她可以这般无视于齐妃的倒地,无视于珍嫔的昏死,有那么一刻,让他感觉,现在的她是陌生的。

再次深深的望着站在地上,受万众瞩目又凌然一身的她,是他最深的担忧。

年莹喜,你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或是又知dào

了什么?

这样漫长的时间终于从每个人惊恐的眼神之中慢慢划过,而坐在高台上的宣逸宁也终是开了口,“来人,将珍嫔,齐妃,燕国公主送到各自的寝院去。”

他的这道声音,无疑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

年莹喜算着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倒也不再为难,毕竟那个珍嫔还有存zài

的价值。

“燕国公主。”她一边喊着燕蓉,一边漫不经心的走到了燕蓉的身前,“对于本宫的这个惩罚,您觉得可还满yì

?”

早已经呆傻掉的燕蓉除了点头,早已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皇……皇后娘娘英明。”

“英明倒是谈不上。”年莹喜笑,“不过本宫希望公主可以言而有信,至于燕王那边……”

“皇后娘娘费心,我知dào

该怎么做。”燕蓉赶忙将话接下来,现在就算她有想告sù

自己父王的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因为她怕下一个被拉上那长椅打到昏死的人是自己。

“燕国公主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年莹喜笑了笑,直起了身子。

与此同时,一堆的太监和宫女各自分成了三批,搀扶的搀扶,抬架的抬架,纷纷将几位主子送出了宴合殿。

“皇上。”年莹喜猛地的转身,朝着高台望去,“珍嫔虽然受了惩罚,不过到底是后宫的妃嫔,本宫不去看望一下,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安阳侯听闻,差点没喷出自己口中的酒水,饶有兴趣的朝着年莹喜望了望,笑容里带着玩味,若是当真过意不去,又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让他屡屡惊奇。

宣逸宁自然也知dào

她不会这么好心,不过他既然容忍了她的闹事,自然也不会到了现在才对她反驳,“有劳皇后费心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在紫蝶的搀扶下迈出了宴合殿,跟上了去袖珍阁的队伍。

宣国皇宫,珍宝斋。

夜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在几个宫女和太监的离开后,刚刚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齐妃猛然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面,幽幽的打开柜门,从衣柜的暗阁之中,拿出了一条有些泛黄的腰带。

她颤抖的举着这条腰带发呆了好一会,才匆匆的走出了屋子,将这腰带尽量系在了自己院子里较高的树枝上。

一阵风吹过,带动着腰带飘扬,看着那腰带在空中划出的弧度,齐妃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

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屋子,她脱了力qì

一般的靠坐在了软榻上,似乎在等着某种最为恐惧的到来。

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齐妃脑海里不断着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其实到了现在,她已经感觉出了年莹喜今日痛打珍嫔是故yì

而为之,虽然她没有证据,可那种了然的感觉是她所心知肚明的。

她开始以为是碧荷的背叛,所以她才会忽然装昏的倒在了宴合殿上,可当她在听见碧荷那惊慌失措的喊叫时,她便知dào

,碧荷绝对没有背叛自己。

可……如果不是碧荷的背叛,那么年莹喜又是怎么知dào

她的用心不善?而变着法的用珍嫔之身来惩罚她?

难道……年莹喜根本就没有中蛊?

不,不会的……齐妃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她那日明明亲眼所见年莹喜手腕上的守宫砂不复存zài



莫非……是那蛊对年莹喜不起作用?

“呵……”忽而,一阵低低的笑声从屋外传进屋内,打断了齐妃的所有思绪。

睁开眼睛,齐妃侧目而望,吓得身子绷紧了几分,看着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坐在矮几另一边的那个黑色的人影,只感觉自己的手指瞬间凉到了极限。

“看来你还是那么怕我啊!”那人影施施然的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转眼打量了齐妃一番,“只是,若是这般的怕我,为何还要主动挂起当年我送给你的那条腰带?夫人?”

“我不是怕你,我是恨你!”齐妃忽而咬牙切齿,正视在安阳侯那银白的面具上,“今日来是想和你谈个买卖,你若同意,我们便合zuò

,你若不同意,麻烦你离开。”

“口气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不过也是,你毕竟是宣逸宁用了一座城池换回来的,被一座城池堆起价值的你,有些硬朗也是应该的。”安阳侯说着,倾着身子,单手支撑住脑袋,靠在桌子边上,“说说看你的交yì

,希望你不会浪费我的时间。”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齐妃下定了决心,看着安阳侯一字一顿的道,“我看得出你对年莹喜很感兴趣,既然你那么感兴趣,我愿意助你得到她,但是相对的,我要你以后在我的面前消失。”

“年莹喜?你说的是那位宣国的皇后么?”

“是。”

“呵呵……”安阳侯笑了起来,略显得单薄的身子轻轻震动,“夫人,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明明是自己想得到的,却偏偏要加之于别人,当年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因为你比我更加的卑鄙。”

“你……!”齐妃握紧双手,缓和了半天,才算是平静了几分,“安阳侯,我只是在和你谈交yì

。”

“交yì

?我看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宣国皇后罢了。”安阳侯笑,唇角弯成了月牙,“宣国皇后身边的丫鬟表情有些僵硬,笑起来还真是难看,看来夫人你剥皮的手法,仍旧是没有长进啊。”

果然,齐妃心中苦笑,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恶魔,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既然安阳侯对我的提议并不感兴趣,那么请回吧,我累了。”她说着,便要起身,对于这个男人,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

“这就送客了么?”安阳侯见齐妃起身,长臂一伸,拉住她散落在身后的发丝,在她吃疼的时候,猛然用力的将她拉向自己。

齐妃疼痛的眼泪涌出,不过还没等她发丝的疼痛得到缓解,她的脑袋便被安阳侯大力的侧磕在了桌子上,随后太阳穴一阵的刺痛。

安阳后将肘垫在齐妃的太阳穴上,垂眼用另一只手慢慢抚摸上她颤抖的唇,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离开的久了,是忘了规矩了么?在我的面前,何时有你耍泼的余地了?”

齐妃惊慌失措,往日的种种屈辱随之而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面颊,是她终于妥协的预兆,“侯……侯爷,我知dào

错了。”

“这才乖。”安阳侯笑着松开了自己对齐妃的钳制,若无其事的捋了捋自己的发丝,“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将宣国的皇后送到我的手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如明镜

宣国皇宫,袖珍阁。

珍嫔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间都像是炸裂开了一样,忍着疼痛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当入眼看见坐在自己床榻边上的那个人时,吓得哆嗦了一下。

“皇……皇后娘娘?”她干裂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说完便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年莹喜听闻,转头吩咐身边的紫蝶,“去给珍嫔倒杯水来。”

紫蝶点头,走到桌边倒了杯子,费力的将珍嫔搀扶起来,慢慢的将手中的水喂进了她的口中。

听着珍嫔吞咽的声音,年莹喜微微勾了勾唇,“今日的事情,你是恨死本宫了吧。”

珍嫔一听,吓得赶忙摇头,“皇后娘娘保住了臣妾的命,不过是几下的板子,臣妾又怎能记在心上?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感激来得更确切一些。”

她的话,倒是让年莹喜愣了愣,没想到这宫里竟然还有这样单纯的女子,不过单纯也好,别有用心也罢,这都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之所以坐在这里半宿,并不是来见证她的单纯的。

“与其谢谢本宫,倒不如谢谢齐妃,是她向本宫求的情。”年莹喜拉住她的手,“只是没想到齐妃那么火辣的性子,竟然能与你这般的要好。”

“齐妃娘娘?”珍嫔会心的一笑,放软了些身子,“要好倒是谈不上的,只不过齐妃娘娘很喜欢臣妾院子里的七色花,所以只要是没事的时候,齐妃娘娘都会过来瞧一瞧的。”

七色花?年莹喜一愣,“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本宫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花名。”

“皇后娘娘说笑,其实臣妾以前也是没听过得,这话的种子还是当初齐妃娘娘赠给臣妾的,说是让臣妾种出来瞧瞧,没想到种出来以后,倒是把齐妃娘娘喜欢的不行。”珍嫔说着,忽而思绪飘得远了一些,“后来臣妾听闻,当今的太后还是先帝宠妃的时候,也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种过这种七色花,想来还真是巧。”

年莹喜笑了,像是终于得到了答案一样,不动声色的开了口,“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不知珍嫔可否将七色花赠给本宫一些,让本宫也沾沾光?”

“皇后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了臣妾。”珍嫔说着,抬了抬身子,吩咐着门外的宫女,“莲子,去给皇后娘娘摘些七色花装好……!”

年莹喜听闻话语,心里暗笑,看来她想要的那个结局,真的快要浮出水面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年莹喜笑着又和珍嫔客套了几句,直到摘花的宫女将一篮子的七色花交到了紫蝶的手上,她才带着紫蝶离开的袖珍阁。

出了袖珍阁的大门,紫蝶闻了闻篮子里的花,笑得一片怡然,“这花真是有清人心肺的功效,怪不得齐妃这般的喜欢。”

“如果单单只是有这个功效就好了。”年莹喜说着,顺着紫蝶的手臂摸上了那些虽然柔嫩的叶子上,摘了一片放在鼻子间仔细的闻了闻,带着疑问的心一片豁然,“墨修。”

隐藏在暗处的墨修闻声而至,落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主子。”

“上次我去梅洛居时,你可有跟着?”

“自然。”

“那么你还记得那里的位置么?”

“记得。”

“好。”年莹喜将手中的花瓣捏碎,“我们现在就去故地重游一番。”

宣国皇宫,龙吟殿。

宣逸宁眉头紧拧,看着蹲跪在自己面前的方准,“照你的说法,你并不知dào

皇后因为什么吐血是么?”

“回皇上的话,属下赶去的时候,正见皇后娘娘在树林之中吐血倒地,因为皇后娘娘的暗卫在场,属下怕是暴露了行踪,所以不敢靠前,不过属下倒是听皇后娘娘与那暗卫说了一声,‘碧荷死了’。”

碧荷死了?宣逸宁伸出食指轻轻点击着面前的红木台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碧荷应该就是今儿个年莹喜让她倒水的女子,可那女子不是好端端的站在她的身边么?怎么年莹喜会说她死了?

年莹喜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照着她那么护奴才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轻易口出狂言的侮辱身边任何一个人才是。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准见宣逸宁愁云满眼,想了许久,才再次的开了口,“皇上,今儿下午探子从避暑山庄传来急报,说是太后身体出现不适,已经卧床不起三日。”

宣逸宁敲击在桌面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下来,想了许久才淡淡的道,“除了探子的汇报,太后自己可有派人传回来什么话?”

“太后并没派人回宫传话。”

“既然太后暂时还没传话回来,便先托一阵子好了。”宣逸宁疲惫的向后靠了靠身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上次朕让你查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方准将本就垂低的头,更加的垂低了些,“没有任何结果。”

“下去吧。”毫无意wài

的,宣逸宁挥了挥手,其实方准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他不问出口,仍旧是不觉得死心。

方准担忧的再次的看了看闭眼小憩起的宣逸宁,最终无声的消失在了龙吟殿的中厅。

宣国皇宫,梅洛居。

不同于上次来的时候,这次来的时候,封闭落寞的庭院更显得寒风凄凄,吓得一向镇定的紫蝶都是浑身汗毛直竖。

“小姐,咱们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一会你便知dào

了。”年莹喜笑了笑,带着紫蝶与墨修来到了那片带有深褐色阴影的地方,伸手触摸那依旧透着阵阵寒意的阴影,年莹喜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墨修,你身上可有火折子?”

墨修一愣,“有是有,可……”看着年莹喜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眸子,后面的话他到了嘴边,便吞了回去,可能对于她的痛楚,她可以大方的一笑了之,但对于他,是无法忽视的疼。

年莹喜自然知dào

墨修的吞吐,“我看不见,不代表你们看不见,把火折子点着,一会你们两个给我仔细看着地面上的变化。”

墨修点了点头,不再质疑,掏出了怀里的火折子,‘刺啦’一声,附近的黑暗瞬间出现了一丝的光亮。

紫蝶上次根本没陪着年莹喜来过,如今借着光亮好奇的朝着地面一看,吓得死死拉住身边的年莹喜,“小姐,地……地上怎么有个人影?”

“据听说这是以前雅惠贵妃死前躺着的地方,她死了之后,这地面便留下了她的影子。”年莹喜丝毫没有被紫蝶的恐惧所传染,一边仔细的搓着篮子里的那些七色花,一边气定神闲的说着,“好像是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吧,然后被人发xiàn

黑发便白的惨死在树下。”

“小……小姐。”紫蝶经由年莹喜这么一说,更是感觉自己的身后吹起了冷风,“既然雅惠都已经死了,咱们还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让她活过来。”年莹喜贼贼的一笑。

“活?活过来!”紫蝶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小姐,雅惠贵妃是先帝的贵妃,已经死了这么久,怎么活啊?”

“她不活过来,又怎么能将当年的一切因由说出来?”年莹喜说着,将手中那些已经揉捏成泥的花浆涂抹在地面的阴影上,随后安心等着地面上的变化。

其实现在的一切折腾,不过是她凭空推测的罢了,若是要个证据,她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毕竟她对医学的知识是有限的。

不过,如果按照她所推测的那样,齐妃断然不会好端端的将种子给别人,然后巴巴的等到花开,去别人的院子观赏,齐妃不傻,又怎么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蠢事?

那种牵强的理由,也许只有珍嫔那种单纯又善解人意的女子才会相信。

紫蝶要是以前不认识年莹喜的话,一定会认为她是疯了才会让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复活,带着惊恐与不安,她看着那被覆盖了花浆的阴影处,全身紧绷,很是怕一会死去的雅惠贵妃,会从这阴影之中走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她眼睛都跟着开始酸涩的时候,那深褐色的印记忽然在地面上开始慢慢的像是被融化了一般的变淡,最后竟然是像是被土地稀释了一样的消失了。

“小姐!”

“主子!”同样发xiàn

变换的墨修也是惊讶了一下。

在两声的呼唤声中,年莹喜回过神,疲惫的直接往地面上一坐,指着手前方的地面,“可是有发生了什么变化么?”

“小姐,那印记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确定不是你们两个看错了?”年莹喜再次的问道,毕竟不是她自己亲眼所见,她不需yào

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主子,小姐,我肯定。”这次,紫蝶与墨修倒是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

“是么……呵呵……”年莹喜终于像是解脱的笑了出来,在面对墨修和紫蝶担忧的眼时,她仍旧自顾自的开心大笑。

什么鬼魂,什么天灾,什么亡魂索命,一切不过是人为罢了。

只是,在一切真相大白之际,年莹喜确实是由衷的佩服,当真是好手段,竟然可以瞒天过海如此之久。

“啊……!小姐……!”就在年莹喜自我大笑的同时,紫蝶再次惊呼的喊出了声,指着年莹喜的发顶,指尖颤抖,“您的头发怎么白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相见难

宣国皇宫,凤栖宫。

已是半夜时分,凤栖宫的小厨房里却炊烟枭枭,芊芊满脸是汗的蹲在灶台边上,拿着扇子不停的扇动着灶台里的篝火,一双总是好奇的眼睛,此刻却呆滞无神。

她怎么也无法忘记刚刚看见年莹喜时候的震惊,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早上还好端端的一头墨发,到了晚上却墨发生华变成为满头的银白。

“这种药方虽然会将白发染黑,但是紫蝶姑娘要谨记,每日必须在临睡之前务必给皇后娘娘加以涂抹。”黄太医拧巴着老脸,弯着腰身站在另一边上,正将手里刚刚又调制出来的几份药交给紫蝶。

“真是劳烦黄太医了,奴婢会谨记的。”紫蝶笑了笑,将手中的药收好,转头吩咐外面的六子,“六子送黄太医回去。”

外面把风的六子听闻,打开了小厨房的门,迎着黄太医走了出去。

紫蝶回身,见着芊芊发呆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了身子,“芊芊,别发呆,若是药煎糊了,还要重新熬的。”

芊芊回神,侧头望着身边的紫蝶,眼含泪光,“小姐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紫蝶自然知dào

芊芊的担忧,不过想着年莹喜的吩咐,她也不好多说,“芊芊,小姐的事情小姐自有主张,至于我们,只要相信小姐就好了,你要答yīng

我,这事情只有咱们几人知dào

,碧荷那边千万不要张扬。”

芊芊听闻紫蝶的嘱咐,呆愣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去说服自己一样,终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见着她的答yīng

,紫蝶松了口气,起身见灶台上的药已经煮沸,摊开软巾的将药壶取了下来,再用一些碎布将滚烫的药壶包裹严实之后,这才走出了小厨房,朝着凤栖宫的里屋走了去。

为了防止药壶的药味传出来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她几乎是两步并一步的快速的前行着,当她终于穿过夜色,顶着月色走到里屋的门前时,推开门,便见了那正坐在软榻上,仰头看着外面圆月的年莹喜。

此刻的她,虽满头的白发披散在身后,可仍旧显不出丝毫的狼狈,借着月色的渲染,她素颜的五官更加凸显在面庞,使得她那怡然的微笑是那般的动人,她就好像是一只意wài

陨落在这里的妖精一般,虽是被折断了羽翼,蒙蔽了双眼,却依旧美得让人不敢去触摸。

而站在她身边的墨修,一身黑衣,刚毅清瘦的面颊坠满了怜惜的疼楚,可饶是这般的疼痛,他仍旧是一言不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无声的守护着,犹如一尊誓死不懂得变换的雕像。

紫蝶想,若是没有皇上,也许年莹喜与墨修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静一动,一狡黠一沉稳,一柔一刚,一理性一刚毅。

可奈何老天爷偏偏将这段顶好的因缘掐死,让她和他永远都成了平行的两条线。

因为就算是年莹喜不说,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又怎么看不出年莹喜对皇上的爱恋?而若是没有那份挚深的爱恋,她又何必苦苦的忍受着一切,却一如既往的死守在宫中?

想来,这也是墨修从不与年莹喜表白的原因吧,因为说与不说,他都清楚,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因,年莹喜心里的那个人,样样杰出,太过强dà



听见声音的墨修侧了下眸子,见是紫蝶走进了屋子,上前几步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壶,打开那些碎布的同时,双掌不顾及那药壶炙热的将双手覆盖,一边默念着冰心诀,一边尽量用内力加快这药壶的冷却。

“墨修,让它自然凉吧,反正不着急。”年莹喜不看便知,淡若的笑了出来。

墨修无动于衷,手上的力道不停,却并不开口说话。

紫蝶叹了口气,上前几步,顺手拿起软榻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墨修也是好意,那药只有凉却成膏,才能涂抹于发上,既然他想这么做,小姐又何必阻拦?”

脸上的笑容依旧,年莹喜却摇了摇头,“早一点,晚一点,不过都是欲盖弥彰罢了。”她说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的憋闷,拧眉捂住胸口的她想要得到缓解,却不想一张嘴,只是换得了一口浓浓的鲜血喷溅而出。

‘噗……!’更为浓重的鲜血喷在了地面上,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黑紫。

“小姐……!”紫蝶吓得赶忙伸手搀扶住年莹喜已经脱了力qì

的身子,扶着她慢慢平躺在软榻上,掏出丝帕一面含着泪,一面轻轻的擦拭着她唇角的血丝,“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舒服了。”她慌乱而无章得说着,不知dào

是在安慰年莹喜,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一旁的墨修见状,上扬的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心脏仿佛被人凿了个血窟窿,流血不止,疼痛不息。

“墨修,我还有几日?”躺在软榻上的你暗影眉目带笑,似乎那撕心裂肺的疼,根本就不是疼在她的身上。

墨修安静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道,“三日。”

紫蝶听罢,终是含不住眼眶的泪,扑在年莹喜的身旁痛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小姐啊……”

空洞着望着脑袋上的房顶,年莹喜笑的躇定,“三日么?那就够了。”她本不怕死,只是一直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不能帮碧荷报仇雪恨,如今三日的期限早已出乎了她的意料,因为三日,足够她亲手将某人拆筋去骨。

“皇上驾到……!”一声高高的呼喊声,响彻在凤栖宫的门外,使得墨修与紫蝶的身子都是豁然绷紧了起来。

“小姐,怎么办?”紫蝶带着未曾擦干的眼泪,抬头看着年莹喜,如今她这副样子?要如何见皇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年莹喜疲惫的叹了口气,“出去告sù

皇上,就说我得了风寒,不易面圣,让皇上回去。”

紫蝶点了点头,虽然她很想让小姐和皇上见面,可现在确实是不易相见。

墨修听了年莹喜的话,不做声响,继xù

起了手上的动作。

宣逸宁并没有带着桂禄海和其他的人走进院子,而是将所有的人都留在了院子外面,自己一个人迈步走进了凤栖宫的大门。

紫蝶慌慌张张的从里屋跑了出来,见着宣逸宁,先行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安。”

宣逸宁止步,垂眸朝着紫蝶看去,“你们家小姐呢?”一阵风吹过,他闻着了她身上淡淡的中药味,轻轻的敛了下长眉。

“回皇上的话,小姐得了风寒,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紫蝶一向不善于说谎,心虚的甚至不敢去直视宣逸宁的眼睛。

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宣逸宁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紫蝶,并没有开口。

紫蝶吓得虚汗都流下了面颊,强装镇定的身子眼看着就快要支撑不住的发抖。

“是么。”终于,宣逸宁收回了目光,示意紫蝶起身的摆了摆手,“既然睡了,朕便不打搅了,你也下去吧。”

“是……”紫蝶慌忙起身,差不多是逃似地的快走回了屋子里。

不知dào

为什么,虽然从头到尾宣逸宁说的话就那么几个字,可她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这种压迫感简直是让她窒息。

推开房门,紫蝶还没来得及朝软榻看去,便喊出了声,“小姐,皇上……”

“嘘……”墨修对着紫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紫蝶赶忙闭上嘴,侧眼朝着软榻望去,只见躺在软榻上的年莹喜已经不知dào

什么时候的睡着了,双眼轻闭着,枕在自己满头的白发上,犹如一只在人间贪恋不去的仙子。

见了这幅景象,紫蝶心疼的心都拧在了一起,叹了口气的走上前去,挨着年莹喜的身边坐下,轻轻为她拉上了薄被,抬眼下意识的朝着窗外望去,那心疼的眼忽然呆滞在了一处,嘴巴慢慢的张开,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意的景象。

时间毫不知疲惫的再次顺着所有人地呼吸之中慢慢流过,终于让药罐子里药物凉却下来的墨修收回了双手,一边擦拭着头上的密汗,一边走到窗边,正要喝口水的他余光见着窗外的什么,竟然是忘了河水,侧目而忘,当他终看清院子里的一抹景象时,浑身震动的僵硬绷紧,随后转眼看着还在熟睡的年莹喜苦笑了一下,慢慢走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年莹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了起来,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她慢慢的做起身子。

“小姐醒了么?”看了一夜窗外的紫蝶回头,赶忙搀扶着年莹喜直起身子,“睡得可好?”

年莹喜点了点头,摸着紫蝶有些凉的手,知dào

她应该是一直坐在了窗边,不禁诧异,“窗外有什么?让你看了这么久?”

紫蝶一愣,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不过是睡不着罢了,小姐饿了吧?我去给小姐弄点点心过来。”她说着,下了软榻,有些匆忙的走出了屋子。

年莹喜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转头朝着窗外探出了面颊,闭眼呼吸着一口新鲜的空气,憋闷的胸腔清爽不少。

忽然,她惊讶的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盯着院子里的某一种僵住了神情,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为何她闻着这空气之中,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麝香?

第二百四十八章 情意两难

“阿嚏……!”桂禄海冻得那叫一个抖擞,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呼着一口冒着凉气的哈气,探头朝着大门里望了望。

到底是初秋了,清晨的天气难免湿冷,可他就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只有他自己冷,皇上都不冷的么?

终于,他探头探脑的看着那抹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的身影走出了大门,赶忙跺了跺脚上,摊开手里的披风,先将披风披在了宣逸宁的身上,才开口,“皇上,差不多该上朝了。”

宣逸宁点了点头,头发高高束起的黑发以被雾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珠,随着他的走动,那些水珠滑落下他的发丝,滴打在他已经潮湿到可以拧出水来的袍子上。

桂禄海担心宣逸宁着凉,赶忙又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暖炉,递到了宣逸宁的手中,“皇上,不如让奴才去传个太医来吧。”

“不必了。”宣逸宁坐上玉撵,疲惫的伸手支撑着侧脸,闭上了干涩的眼,“走吧。”

“是……”桂禄海见宣逸宁气色不好,不敢再多言,赶紧招手示意太监宫女起行。

随着众人的离开,桂禄海再次回头望了望这大门上方的牌匾,看着那掉漆刻上去的‘凤栖宫’三个字,幽幽的叹了口气,迈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宣国,避暑山庄。

一缕的檀香,满屋的幽静。

“太后,该服药了。”一名宫女,推门而进,看着愈发显老的太后,恭敬的福了个身子。

躺在床上的太后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头,由着宫女的搀扶,慢慢靠坐在了床榻上,看着宫女转身端药,淡淡的开了口,“可知现在是什么节气了?”

“回太后的话,已经初秋了。”宫女回答,俯身靠了过来,轻轻吹动着汤匙里的药汁。

“都已经初秋了。”太后歪了歪头,望向窗外,看着那在阳光下依旧还翠绿的树叶,一双眼,莫名的有些酸涩,喝下宫女递到嘴边的药汁,感受那甘苦的味道流过喉咙,轻轻的勾了勾唇。

曾几何时,她也像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一般,喂着一名日渐衰老的女子服药,又是曾几何时,她亲眼看着那名女子慢慢消逝在了自己的眼前。

宫女见太后的神色有些不对,以为是担忧林婉霞,不禁小声的安慰着,“太后莫要太过担心郡主了,郡主虽然神智依旧未清醒,不过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从她陪着太后离开皇宫开始,林婉霞便疯了,整日的风言风语,以至于连太后都不认识了。

“是么,齐妃可有再写过信送来?”太后并未对宫女的话有多大的感触,仍旧发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回太后的话,今儿一早,齐妃娘娘的第三封信到了。”

“她还真是着急。”太后失笑,混浊的双眼慢慢凝上了一层薄雾。

忽然,一个几尽疯癫的女子映入了在太后的眼中,那女子容貌倾城,却带着病态的苍白,她一个上前,打翻了太后手中的药碗,并指着太后的鼻子,披头散发的大笑,“我待你如同亲姐妹,而你却这般的与她人加害于我,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哈哈……不过你别忘了,我死了,不代表你将能隐瞒住一切。”

猛地,太后的眼前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一片花海,而那个曾经指着她鼻子漫骂的女子,已经颓然倒地,再无任何站起来的力qì

,她就是那么悲哀且忧伤的看着太后,用尽最后的力qì

,慢慢动了动自己比纸还白的双唇,“我诅咒你……诅咒你在下一任郡王找到真爱之时,你将永远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么?呵呵……太后眼中的幻影逐渐消失,鼓足力qì

伸手打翻了面前的药碗。

‘啪啦!’一声,白陶瓷的碗摔落在地面上,褐色的药汁顺着那些碎片流淌在地上,迟迟不肯渗入地面。

宫女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太后息怒。”

太后摆了摆手,唇上挂起一份解脱的笑容,“去派人给皇上传信,就说哀家身体衰竭,望能见君一面,诉一诉往事,以解心宽。”

宫女惊慌失措,忙点头,连地上的碎片都来不及收拾,赶忙跑出了屋子,去给太后传信了。

看着地上那片片碎片,太后复而闭上了眼睛,当年的是非她并未想过能瞒天过海,可当真是要真相大白之际,她竟然还是会疼,这种莫名的疼,是她永远解不开的锁,也许只有她亲口道出当年的一切,将真相还给那个无辜的孩子,她才能不再疲惫的长眠九泉。

宣国皇宫,万春园。

凉亭里,摆满了迎节气的瓜果,和盘盘精致的糕点,就着初秋的清爽气候,与着散发出浓浓香气的热茶,虽不隆重,却也雅致。

安阳侯仍旧是带着一张银白色的笑脸面具,坐在凉亭的一处,看着对面迟迟才到的年莹喜,微笑抿唇,“皇后娘娘是无心迟到了,还是故yì

而为之,虽然本侯一向怜香惜玉,但在宣国,本侯应该是客才对啊。”

年莹喜面对这个见面便屡出难题的安阳侯恨的磨牙,这男人上辈子绝对是怨女出身,不然一个大老爷们干嘛总是阴森森的专门在鸡蛋里挑骨头?

“皇上如今还没来,本宫又怎么能算迟到?于情于理,不过是安阳侯早到罢了。”虽是那样的腹诽,但她说出去的话还是要委婉的。

“哈哈……!”安阳侯哈哈大笑,“宣国皇后果然能说会道。”

“过奖。”年莹喜敷衍的勾了勾唇,有些疲乏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可能她真的是时日无多了,最近总是感觉这觉怎么睡都不够。

“皇上驾到……!”桂禄海停站在万春园的拱门前,高声通报。

已换下龙袍的宣逸宁,一身的月牙白长袍走进万春园,看着凉亭之中的年莹喜与安阳侯脸色平静,在桂禄海以及一帮子太监宫女的尾随下,蹬上了台阶,走进了凉亭中。

“宣帝的气色有些差,昨夜没有休息好么?”安阳侯瞧着宣逸宁眼角带出的疲惫,淡然的问出了口。

“奏折堆积的多了些。”宣逸宁略显微笑,坐在了年莹喜的身侧。

再次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麝香味,年莹喜轻轻的拧了拧眉,虽然心中有狐疑,不过她还是打消了心理的那个念头。

宣逸宁是谁?宣国的帝王,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会在她的门前彻夜而站?

“既然宣帝无碍,不如我们来商议一下今年要比什么可好?”安阳侯笑了笑,轻拍手掌,顺然,从万春园的侧门,涌进来一堆的各色男子,就连桂禄海都是吓了一跳。

“今年本侯亲自在白国挑选出了十个应用双全的武士,不知宣帝准bèi

的如何了?”安阳侯从那些个武士的身上收回目光,再次朝着宣逸宁看了去,“本侯可是听闻,宣国人才辈出,光是司南王爷与平湖王爷,便能以一敌众啊!”

连人都带来了?年莹喜听闻安阳侯的话语,心中冷笑,想必是早就有备而来吧,不然又何必提及到宣雨辰和宣月淮?

宣逸宁对安阳侯的挑衅,只是微微含笑,伸手拉住年莹喜冷冰冰的手,温热而道,“朕的皇后对这次的比试很是感兴趣,所以这次的比试便交给她来定夺,况且最近朝中琐事繁忙,朕怕是无心操持了。”

“哦?宣后么?”安阳侯听罢,更是来了兴趣,“不知宣侯意思如何?是骑马射箭,还是摔跤搏仲?”

年莹喜的脸上也是露着三分的笑容,“男人家才喜欢那种打杀的项目,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本宫,不知安阳侯可想玩一些与众不同的?”她说着,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掉他的手掌,奈何他的手死死的握住她的,根本不给她挣脱的余地。

“与众不同的?”安阳侯对于年莹喜的提议还是有些讶然的,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初,点头示意,“还请宣后明示。”

“如果按照本宫所说的,恐怕安阳侯的这些个武士便派不上用场了。”年莹喜眨了眨眼睛,单手托腮,“因为本宫要斗智,不要斗勇。”

“斗智?”

“斗智!这是怎么个斗法?”还没等安阳侯说话,那些个站成一排的武士便炸开了锅。

对于下面的吵叫声,年莹喜挑眉讥笑,“斗智自然是一个问一个答,谁猜的多,就是谁赢喽,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白国人都是没听说过的么?”

“这是什么比法?”其中一名膀大腰圆的男子站了出来,毫不拘束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莫不是宣国无人才?所以才要从武便成了文?”

安阳侯虽然知dào

自己的手下逾越,不过他并未开口制止,因为那武士的问题,也是他的问题,只是这话别人可以说,但他却不能不说。

年莹喜听不见安阳侯的制止,知dào

他也是对自己的提议有疑惑,不过现在宣雨辰和宣月淮的不在宣国,确实不能让她选择比武,若是她同意了安阳侯的比武,那么之前他让宣逸宁唱的空城计便白费了。

“宣国并不是怕,而是人才辈出,对于比武,已经是大家看够了的玩意儿。”年莹喜说着,忽然起身,朝着喧哗的白国武士看了去,“不然我们提前做个交yì

如何?比武射箭,骑马搏仲,你们挑一样,若是能赢了本宫,本宫便尊重白国的意思,如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左右为难

“宣国皇后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就是不知dào

若是比输了,宣国皇后会不会哭鼻子啊!哈哈……!”

“这可不好说,虽然是皇后,也不过是个女人,我可是听说那日在宴合殿,后宫妃嫔射的箭,无一箭射中了靶心,更是有位妃嫔将燕国公主的脑袋当成了靶子,哈哈……!”

白国这些个勇士,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人的挑衅,更别说是个女人了,一向目无王法的他们自然是一百个不服气。

站在一边的桂禄海提紧了心脏,时不时的朝宣逸宁看看,时不时的朝年莹喜望望,他还真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敢当中挑衅白国武士,要知dào

白国与宣国的比试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安阳侯还没接手白国的时候,白帝就总是带着白国的武士来宣国比武。

虽然表面上宣国总是与白国不相上下,不过只有他清楚,在白国人走了之后,那些个宣国的武士都是跟着一病不起,要修养很久才能愈合。

而现在,年莹喜一个女人家就这么摆明了挑衅人家一群的男人……还真是让他不知dào

是该佩服还是该叹气。

面对着这些的调侃声,年莹喜不怒反笑,站在凉亭之中依旧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安阳侯,那些站着说不话不腰疼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这事成与不成,还要看安阳侯的。

安阳侯任由他身后的那些个武士嘲笑了许久,最终在闻到一股子杀气之时,终是抬起了手臂,霎时间,刚刚还嘲笑的武士们全部禁了声音。

“既然宣后如此提议,若是本侯反驳回去,倒显得与宣国生疏了关系。”安阳侯笑,笑得一片艳丽,“既然宣后有巾帼之姿,那么本侯便拭目以待好了。”

这是同意了?年莹喜心中一亮,“不知dào

安阳侯打算派人和本宫比什么。”

“就比射箭好了。”安阳侯说着,复而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轻轻一品,含茶微笑,“若是宣国皇后可以再三箭之内赢了我白国的武士,那么本侯愿意尊重宣国的意思斗智,但若是宣后输了的话,可就不是单单斗武那般的简单了。”

年莹喜的笑容僵硬在了面颊几分,指尖更是凉到了透彻,好个利欲熏心的男子,竟然懂得在她的要求之上得寸进尺,只不过她虽然有必胜的心,可这话却是不能轻易的说出口,毕竟宣逸宁才是宣国的帝王,这事,还要看宣逸宁相不相信她。

她指尖的冰凉,在宣逸宁的温暖掌心溶解渐逝,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忽然带起一丝笑意的点了点头,“比试本来就不简单,既然安阳侯想要加注,朕遵循便是。”

他竟然,还愿意相信她么?年莹喜心中的疑惑加深,如果说宣逸宁从头到尾都是相信她的话,那只能说明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变质,可若是感情没有变质,那么那个刚刚入宫的燕国公主又是什么?难道当真只是宣逸宁想要对付白国联手燕国的和解牌么?

“哈哈……!宣帝果然爽快。”安阳侯似对宣逸宁的话在意料之中,鼓掌鸣笑之后,微微倾动了些身子,用压低了些许又能让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又道,“听闻汴成最近很是动荡不堪,再加上边关的动乱,想必很是让宣帝头疼才是,本侯毕竟和宣帝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在宣帝两头犯难之际,又怎能袖手旁观?”

他的话点到即止,宣逸宁则稳如泰山的一点即透,“若是朕的皇后输了,汴城便归顺白国的名下。”

站在凉亭外的桂禄海听闻,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汴城最近动荡确实不假,可汴城虽然动荡,但却是宣国之中年年供奉最多的一个城池,若是现在将汴城归顺于白国,那和将上百万的银两直接扔给白国有什么区别?

“好!”安阳侯对于宣逸宁的答复很是满yì

,转眼朝着一直不做声响的年莹喜看了去,“不知dào

宣后什么时候觉得可以,本侯的武士们可是早已跃跃欲试了。”

安阳侯的话音落,那群白国的武士再次的沸腾了起来,常年打仗的人又怎能不知dào

汴城的价值?他们现在都是脑袋削个尖的想要赢了年莹喜,以此能在安阳侯的面前立功。

胃一阵的痉挛,喉咙中再次翻滚出了血腥的味道,年莹喜将手掌攥成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迫自己将口中那腥甜的味道吞咽回去,待再次开口时,五脏六腑疼如肉绞,可她的脸上,却微笑如初。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白国的武士都已蓄势待发,不如就现在如何?”说完,她脚下轻虚的步伐晃动了几分,虽是极其的轻微,却也难逃出宣逸宁的眼,和安阳侯的眸。

瞧着年莹喜牙缝之中还残留的红色血丝,安阳侯面具下的双眸微微收敛成一条细线,待再次睁开时,起身大笑,“宣国皇后果然是英勇无匹,既然如此,容本侯亲自挑选武士。”

“轻便!”年莹喜说完,沉重的头又是一阵的晕眩,再也支撑不住她,直直的靠着宣逸宁坐在了身后的石凳上。

搂住她瘦到骨架凸愕的她,宣逸宁沉静的眼中卷起千层巨浪,盯着满头大汗却强装无事的她足有半晌,才最终的朝着凉亭外吩咐了声,“桂禄海。”

“奴才在。”

“派人扎靶,顺便将朕的百日弓取来。”

桂禄海脚下一个趔趄,抬头看了看年莹喜,才点了点头,“是。”随后,不敢耽搁的带着他身后的小太监出了万春园。

“师傅,您觉得咱们的皇后能赢么?”跟在桂禄海身后的小太监满眼的不相信,怎么说人家白国都是一等一的武士,他们的皇后就算在能耐,还能超了人家的武士?

桂禄海怒瞪,一巴掌拍在了小太监的脑袋上,“主子的事情哪里是咱们能议论的?皇上吩咐,咱们就照办。”

其实话虽这么说,但他又怎能不担忧?毕竟此事牵连着一座城池,岂能是儿戏?不过既然皇上选择了相信,那么他也只有选择相信。

而且不知dào

为什么,就在所有人都质疑年莹喜的时候,他的心理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年莹喜未必会输。

到底在他接触了年莹喜以后,无论是面对禧妃的狠决,还是太后的挑衅,年莹喜都是那么的应对自如。

万春园德一边,安阳侯站在那群武士的前面,不知dào

在说些什么,虽然声音不大,却与寂静的凉亭相比,倒是显得有些吵闹。

凉亭中,年莹喜不推脱的靠在宣逸宁的肩膀上养精蓄锐,袖子下紧握的拳头泛着青筋,任由指尖深埋进皮肉,她也不予理会,只是在心中不停的告sù

自己:一定要撑下去!

静静抱着她的宣逸宁目色沉淀,掩埋住刚刚瞳孔里的滔天巨浪,握着她手心的大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他忽然眼中闪过一抹狠冷,松开了自己的怀抱,悠悠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年莹喜,朕今日不是相信你,而是被安阳侯逼到无路可退,话是你说的,事是你揽的,若是这一场的比试输了,朕不保证你凤栖宫的人还会安然无恙。”他道出口的话,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一丁点的起伏都没有,好似流水一般的凉白无味。

体内的灼热,在这一刻,缓解了些许,有了几分精神的年莹喜睁开眼睛,面对着眼前一样的漆黑,勾唇浅笑,“宣逸宁,谢谢你让我想起了交yì

二字。”她笑,冷绝且嗜血,“若是输了,自刎在你面前又何如?但若是我赢了,我要你送我凤栖宫的所有人出宫。”

她不知dào

宣逸宁究竟是因为了什么才这般对自己的忽远忽近,但这些都已经不再重yào

了,她如今的时日已不多,感情的对错已不再是她有时间和心情去细品的了。

她现在只愿她的人能够在她闭眼的那一刻,平安出宫,过她们本应该,或是一直想要的生活。

面对她的话语,他心脏紧窒,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力道足够玉石俱焚,“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关心着别人的生死?”

他一直知dào

她的护短,可他从来没想到,她对身边人的维护,竟然可以这般不顾自己的生死。

甩开他的钳制,她轻轻晃动着自己的手腕,面色平静,“皇上,这次是你逾越了,既然我们的关系是以交yì

为前提,那么你只需告sù

我可以还是不可以,至于其他的问题,是我的,而不是你的。”

是谁说过?最远的距离,并不是星与星的距离,而是心与心的距离。

宣逸宁的眼中,在这一刻,是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极力抑制的暴怒,他疼痛椎骨的盯着她平静的表情许久,终是唇角上扬,用一抹邪魅的微笑化解了眼中的一切情绪。

“好,如果你赢了,朕答yīng

你,放你身边的人出宫。”他说罢,拢了拢阔袖,不再言语。

听到这个答案的年莹喜轻轻的松了口气,身子朝着后面的椅子靠了靠,再次的闭上了眼睛。

宣逸宁,如果这次我的一意孤行可以还了当初那份欠你的债,那么我愿意帮你承shòu所有的苦痛与疼惜。

因为我叫年莹喜,因为我足够坚强。

第二百五十章 一箭胜负

半个时辰后。

桂禄海带着一名太监,匆匆登上了凉亭的台阶,腰身一弯,“皇上,您的百日弓取来了。”

宣逸宁点了点头,示意桂禄海将那托盘上的弓箭递给年莹喜。

桂禄海见状,忙双手将弓箭取出,交至到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请。”

年莹喜也不客气,辨别了下桂禄海与自己说话的距离,直接从他的手上,将那弓箭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细细的抚摸,轻轻的拉动了下弓弦,但听闻一声清脆且不拖拉的一声‘嗡!’年莹喜笑,“好弓。”

说实话,她以前在组织接受训liàn

的时候,确实是专门学过弓箭,只不过后来一直没有遇到过好弓,所以她便从弓变成了弩。

她以为她可能再也不会拉动弓弦,不想在穿越时空,跨越了成千上百年之后,竟然是让她有机会握住了弓弦。

桂禄海擦了擦面颊上的汗,小声笑着道了一声,“皇后娘娘,这弓是先帝御赐给皇上的,皇上一直供在龙吟殿之中爱hù

有加,奴才以为这辈子是看不见这弓发出的箭了,不想今儿却是有幸了。”

先帝么?年莹喜把玩着弓弦的手指一顿,虽然宣逸宁不曾在她面前提及过关于先帝的事情,不过好像宣逸宁对先帝还是十分敬重的。

思量了一会,她正想说换一把弓,却不想宣逸宁则是先开了口,“桂禄海,你最近的话好像多了一些。”

桂禄海一愣,赶忙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

“哈哈,怎么还没比试,就有人该死了?”伴着爽朗的笑声,安阳侯走回到了凉亭里。

宣逸宁抬了抬手,示意桂禄海可以退下了,却在这时,被年莹喜拦了下来,“桂公公,劳烦你给本宫找一条黑布过来。”?桂禄海停住脚步,愕然转身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不必了。”宣逸宁清淡开口,当着众人的面,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自己腰间的白玉腰带递给了年莹喜。

安阳侯眸色微转,倒也不问原因,直接示意那一排武士中的一人走到了凉亭的下方,“此人名叫霍远,是本侯最器重的一位武材。”说着,示意霍远参拜,“霍远,还不见过宣帝宣后?”

霍远曾在草原上长大,身上带着浓重游牧民族的气息,所以就算是参拜,也不过是抱拳,并不下跪,而且话语虽然是客气,却难掩口气里的那份骄傲,“霍远见过宣帝宣后,还望宣后多多指点。”

“指教谈不上,不过是一场比试罢了。”年莹喜说着,直接伸手示意霍远,“本宫喜欢简单的事情,所以不需yào

三箭,一箭定输赢,你可以开始了。”

霍远一愣,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在他的所有比试当中,还无人敢与他一箭分高低,如今这位宣国的皇后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如果要是平时,他一定直接回身一箭,不过现在有安阳侯在场,他必须要遵从自己主子的意思。

安阳侯扫视了一下宣逸宁,见宣逸宁并无反对的意思,再次收回目光时,点了笑了,“一局定输赢可以,霍远,开始吧。”

霍远点头,转身抽出后背的弓箭,瞄了一下靶子与自己的距离,又是后退了一些,才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对于霍远,年莹喜没有半点兴趣,垂眼慢慢将宣逸宁的腰带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她很清楚,既然是安阳侯选出来的人,那么一箭中心也不足为奇。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到了一定的程度,别说是拉弓三次,可能一次都会让她大汗淋漓,当然,这也是她为何要求要一箭定输赢的缘故。

照她现在的身体看来,若是当真是三局两胜的话,那么她还没有比便先输了,因为她虚弱成蜂窝的身子,根本经不起三次的用尽全力。

所以她现在与其现在去关心霍远的成绩,倒不如想想要怎么能赢了霍远,而不是和霍远打成平手。

因为绝对不能平手,因为她没有力qì

继xù

第二次。

破风的声音终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直至到远处,不出片刻的功夫,桂禄海高喊,“一箭中心……!”

“好!哈哈……我就说咱们的霍远一定不负所望!”

“就是,霍远可是咱们白国数一数二的弓箭手,只要是他出手,又怎么会有输的时候?”

在白国武士一片的喝彩声,与宣国太监宫女一片担忧的眼神中,年莹喜缓缓站起了身子,众人见她已然蒙上了眼睛,不禁都是倒抽了一口的冷气。

白国的武士更是炸了锅,甚至有人直接站出了队伍,“侯爷,比赛开始并没有说可以蒙眼,若是宣国皇后蒙眼的成绩与霍远的一样,那么宣国皇后岂不是赢得太过简单了些?”

安阳侯倒是也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会蒙眼,不过还没等他质问,年莹喜便是笑了,“本宫蒙眼,不过是习惯罢了,当然,若是本宫的成绩与白国的武士一样,自然也算是平手的。”

她蒙眼,自然不是想要投机取巧的赢了霍远,毕竟皇宫不是在年府,不予服众,光凭着钻空子哪里能赢?

而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让人告sù

她靶子的位置而已。

白国的武士见年莹喜这般的保证,才算是平息了下去,都是默不作声的不再开口,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等着看年莹喜怎么能赢了霍远。

再听不见其他人的质疑,年莹喜这才又道,“桂公公,搀扶本宫到刚刚白国武士停站的地方,顺便告sù

本宫靶子的具体位置。”

桂禄海点头称是,抬起手臂搀扶着年莹喜下了台阶,缓缓的停在了霍远的身边。

霍远见状,尊重的稍稍退到了边上,将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让给了年莹喜,没等桂禄海开口,他先轻声的开了口,“宣后,靶心在您正前方偏左一指的方向。”

桂禄海听闻,抬眼瞧了瞧,见霍远说的并无误差,赶忙道,“皇后娘娘,白国的霍远武士确实所算的没有任何误差。”

年莹喜含笑,先是对霍远点了点头,“谢谢。”随后,在霍远与桂禄海双双退到一边的同时,将手中的百日弓举了起来。

微风之中,她迎风而站,身上的长裙在微风的吹动下,似流水波动,系在脑后的白玉腰带逆风飞扬,虽白玉腰带遮住了她整张脸的一半,可这一刻,她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美,这是一种浑然天成不可亵玩的美姿,就连刚刚等着看热闹的白国众位武士都看得愣住了神情。

他们也是到了现在才知dào

,女子不但只有柔弱之美,原来凛然之大气之下,竟然是可以美成天下尤物。

年莹喜轻轻用手指勾住弓弦,单手夹着一根细长的羽箭,双耳微微渐动的听着周围的风声,心中默默算着风向和速度。

此时的万花园一片寂静,年莹喜蓄意待发,后退左脚,腰身发力带动手臂,手指一松,只听‘嗖’的一声,那支旋着风速的羽箭破风而出,直直的朝着正前方的靶子飞了去。

还没等年莹喜摘下眼上的白玉腰带,从远处再次传来了一声爆破的响声,只见那迟来的羽箭穿透过先前没有拔下来的羽箭之上,瞬间那刚刚的羽箭一劈两半,而那迟来的羽箭像是一头冲破牢笼的困兽一般,顺着穿透了靶心,带动着靶子倒地的同时,快而狠的定在了靶子后面的树干上。

一刹那,四周鸦雀无声,人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犹如夸夸其谈的事实,均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呆愣在了原地。

不知是谁,提先的反应了过来,一声高声的喝彩叫好之后,是起伏不停的鼓掌声。

霍远不相信的飞奔到了靶子的前面,弯腰将地上的靶子捡起来左右查看,又复而走到了树下拔下年莹喜的羽箭查看了一番,这才再次转身的朝着年莹喜走了回来。

八尺高的男儿站在年莹喜的面前,足足比年莹喜高了一个头还要多一半,一旁的桂禄海见了,以为霍远是要对年莹喜不利,慌忙上前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不过还没等桂禄海走到年莹喜的身边,霍远先行的单膝下跪,垂下了头,“宣后当真好箭法,是霍远轻敌了,这一局,霍远输的心服口服。”

他刚刚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一切可以检查的东西,他可以肯定年莹喜并没有弄虚作假,所以唯一的答案便是他轻敌了,看来宣国的这位皇后不但箭法极好,更是力量惊人,不然又怎么会撕裂箭身穿透靶心?

桂禄海高兴的同时,松了口气,怎么说这一箭也关系着一座城池啊!慌忙走到了凉亭口,他弯腰明示,“皇上,您觉得这一局是谁赢了?”

宣逸宁对于年莹喜的获胜早已在心,不紧不慢的他转了转身子,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安阳侯觉得是谁赢了呢?”

安阳侯握紧手中的茶杯,第一次慵懒的双眼迸溅出了诧异的精光,他扭头盯着已经摘下白玉腰带的年莹喜半晌,才最终慢慢动了动薄唇,“胜负已在人心,宣帝又何必多此一举?”

“好!”年莹喜在其他太监的搀扶下走上了凉亭,一边将白玉腰带还给宣逸宁,一边笑着道,“既然是本宫赢了,那么明日就以智为题。”

第二百五十一章 离别曲

乌云遮月,掩星密布,不见电闪雷鸣,只闻狂风咆哮。

宣国皇宫,龙吟殿。

顺着关合窗棂进入的凉风,将里屋桌上的烛台吹佛的忽明忽暗,宣逸宁垂眸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方准则跪在地上不发一语。

“这信是何时到的?”放下手中的书信,宣逸宁的双眸略显凌厉,三分柔雅的玉面是七分的刚硬,不似温和,尽显威严。

“回皇上的话,刚到半个时辰。”方准跪在地上,不曾抬头,“听闻是太后命人日行千里,快马加鞭送至回来的。”

宣逸宁沉默,嗖地伸手捏紧了那不过半分薄厚的宣纸,不得不说,太后这信来的还真是时候,巧合的让他无法不费解。

“皇上。”方准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呈现出里面一颗纯白色的药丸,放在了宣逸宁面前的台案上,“这是属下刚刚派人得来的真元丹,虽不能治本,但暂时保住经脉不受损伤还是可以的,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对于皇上心知肚明的事情,他说多了便逾越了。

麻木的手指松松紧紧,凝视桌子那颗药丸许久,宣逸宁才闭上了眸子,朝着门外喊道,“桂禄海。”

守在门口的桂禄海听闻,迈步走了进来,先是扫了方准一眼,才弯下了腰,“皇上,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马上从储物私拨出一百两纹银送到凤栖宫,然后准bèi

两辆马车,一辆等在东门,一辆西门,待皇后准bèi

妥当,你亲自带着凤栖宫的人去西门上车,直出宫门。”

桂禄海一愣,不知皇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要遣散凤栖宫的人,不过见皇上气色着实不对,他也不敢多言,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宣逸宁慢慢睁开眼睛,朝着方准看了去,“子时,朕会带人出宫赶往避暑山庄,但你,必须留下来跟在皇后的身边。”

方准怔住,猛地跪在地上磕头,“皇上不可,属下绝不会离开您半步。”他从小跟在宣逸宁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做宣逸宁的影子,如今要他突然换人,他做不到。

“这是圣旨!”宣逸宁忽然一掌拍在台案上,“朕一招的离开,扔下整个皇宫在她的手中,如今她已孜然一身,朕又怎能看着她独自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别在和朕讲什么绝情,忘情那些屁话,朕就算尽lì

去做,但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深入危境而袖手旁观,当然,若是你办不到,以后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皇上……!”方准猛然抬眼,看着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的帝王,第一次觉得,他所认识的那位冰山帝王,终于开始慢慢的融化了。

“下去吧,朕乏了。”宣逸宁挥了挥手,再次闭上了眼睛。

“是……”

宣国皇宫,凤栖宫。

迎着烛火的微亮,六子,八宝,芊芊,紫蝶,碧荷,墨修,跪了一地,几个人并列成排的谁也不说话,均是低着头屏住了呼吸。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没听明白呢?”年莹喜正对着她们而坐,漫不经心的喝着手中的温茶。

“小姐……!”芊芊忍不住当先抬起了头,对上年莹喜时,早已泪流满面,“如果我们走了,谁来伺候您?”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年莹喜要她们所有人都离开,一切不都是好好的么?她们不是说好要永远相互陪伴么?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看来还是我没有说清楚啊!”年莹喜冷冷一笑,“如今我已是皇后,身边又怎能留你们这群拖我后退的人?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我奉劝你们最好拿了银子赶紧走人,不然若是我改变主意了,那你们这群人,便谁也别想离开了。”

“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芊芊根本不相信好端端的,年莹喜突然变成了现在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她蹭到年莹喜的身前,哭得暴雨梨花,“小姐,若是您有苦衷,大可以告sù

我们啊……!”

“苦衷?”年莹喜寒笑加深,一脚踢开了蹭到自己身前的芊芊,忽而倾下了身子,一字一顿的道,“我唯一的苦衷便是当初收了你们这些个废物在身边,如今你们跟在我身边,不但不能帮我鞠躬尽lì

,更是不断的给我找麻烦,你们说说,这是不是苦衷呢?”她笑,愈发的合不拢嘴,嗖地伸手拉住了芊芊的衣领,用仅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又道,“实话告sù

你,年家二小姐,我早已厌倦了你这身子,所以我奉劝你还是在我有良知的前提下赶紧离开,不然到时候你枉死宫中,可不要说我没给你提醒。”

紫蝶与墨修始终一句话不说,她和他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的就跪在那里,听着年莹喜道出口的那些如带着利刃一样的话语,心疼的血流不止。

芊芊倒在地上,捂着酸疼的肩膀,正想还要起身说些什么,却是被身后的六子拉住了手臂,“芊芊,既然小姐觉得咱们无用,咱们便走吧,好聚好散。”

“可……”

还没等芊芊把话再说出来,忽然门外响起了吵杂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桂禄海故yì

压低了的声音,“皇后娘娘,怒才是奉皇上旨意,前来给娘娘送银子的。”

“进来吧。”年莹喜松了口气,终于她是把人给等来了。

桂禄海听闻,推开面前的房门,带着几名信得过得小太监进了屋子,先是将手中的银子高举了起来,“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转交给娘娘的,皇上还说了,务必请娘娘的人今夜离宫,而皇上也会在今日子时从东门离宫,太后在避暑山庄大病,宫中的一切杂物,皇上全权转交给了娘娘打理。”

真的是他离开啊……年莹喜心中好笑,带着释然和几分的疼痛,面上不动声色,“想你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都起来跟着桂公公去吧,那银子你们出了宫之后分了,也算是咱们的主仆情分尽了。”

墨修当先起身走到了桂禄海的身前,在伸手接过那堆积成山的银子前,长满茧子的双手忽然一顿,再次转眸朝着仍旧坐在椅子上的年莹喜看了半晌,最终没说一句话,接过银子直接走出了凤栖宫的前殿。

紫蝶跟在墨修的后面,似有满心的话想说,可到了最后,只是含着眼泪匆匆低头的跟了出去。

芊芊哭得要死要活,在六子和八宝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了身子,六子和八宝怕芊芊不死心,甚至是连停留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搀着她出了门。

碧荷贼头贼脑的看着大家都出了门,眼珠子转了转,便也跟在了众人的后面。

当屋子里只剩下年莹喜自己的时候,桂禄海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奴才也要随着皇上去避暑山庄,还望在这段时间娘娘多多保重才是啊!”

放下手中的茶杯,年莹喜终是卸了脸上的冷漠,侧眼露笑,“桂公公,我有一封信,不知桂公公可否帮我转给皇上?”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一叠四折的宣纸。

“奴才荣幸。”桂禄海低头,上前了几步,接过书信揣进到袖子里,这才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全部的退了出去。

夜色中,桂禄海带着凤栖宫的一干人等到了皇宫的西门,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看着人都上了马车之中,这才与小太监一起离开了西门。

坐在马车上的碧荷见桂禄海终于走了,就在马车要滚动的瞬间,她忽然‘啊’的一声喊了出来,随后装作肚子疼的弯下了腰。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八宝吓了一跳。

“我,我肚子疼,你们先等会,让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碧荷说着,直接不顾众人的眼光,慌慌忙忙的跑下了马车。

紫蝶与墨修对视了一眼,均是沉默的也跟下了马车。

伴着乌云和伸手见不得五指的黑,下了马车的碧荷匆匆朝着原路跑着,她是定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出宫的,因为她还有事情没办完。

忽然,一夜比夜色还要黑的身影挡住了她前面的去路,碧荷一惊,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心慌的笑了笑,“墨修,你,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墨修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她,在碧荷被那一双鹰眼盯得毛骨悚然的那一刻,墨修忽然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根本不给她惊讶或是挣扎的余地,直接手腕用力,但听‘嘎嘣’一声,刚刚还是一条鲜活生命的碧荷,转瞬便咽了全部的气息。

赶过来的紫蝶见状,虽然是心知肚明,却见碧荷再没有了生气,还是难免幽幽的叹了口气。

“墨修,她的尸体打算怎么处理?”她走到墨修的身侧,看着墨修将碧荷的尸体抗在了身后。

墨修简短易骇,“主子交代,出宫后找个地方埋了。”

紫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跟着墨修走出树林,看着那依旧停在西门处的马车,又瞧了瞧墨修背上的碧荷,幽幽的道,“一会还是我来解释吧。”

墨修点头,不再言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者不拒

紫蝶见着墨修的沉默,垂眸想了许久,在墨修就要登上马车的一刹那,终是忍不住开口发问,“你为何会同意小姐的做法?帮着她做戏,带着我们出宫?”

脚下的步伐一顿,墨修再次抬起了步伐,在就要走进车门的一瞬,他低低的道,“主子以死相逼,我没有选择。”

原来竟然是这样……紫蝶苦笑,强忍的泪水泛滥成灾,她开始还在想,为何墨修这样一根筋的人也会同意了年莹喜的做法,保她们的平安,而让年莹喜独自在宫中涉险,现在看来,竟然是年莹喜丝毫没有给墨修选择的余地。

以死相逼……以死相胁……

在走进马车之前的那一刻,紫蝶再次回头朝着凤栖宫的方向望了望,小姐,我们这些人何德何能,能让您如此为我们设想周到?

宣国皇宫,凤栖宫。

安静的屋子,烛火恍惚,硕大的屋子因为缺少了人气而显得空荡,空气中凝结的是让人不敢去触碰的薄冰。

一个黑影,悄然无声的落在了年莹喜的面前,还没等来人先开口,年莹喜便当先的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闻着同墨修身上一样清冷的气息,她了然开口,“方准,你不好好的伺候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方准掏出怀里精致的盒子,递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属下交给您的。”

“是么。”年莹喜勾了勾唇角,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打开盒子轻轻的闻了闻,药香扑鼻,清心脾肺,盖上盖子,她终是捅破薄纸的问出了口,“他是什么时候知dào

的。”

“回娘娘的话,在娘娘发病第一日。”方准倒也老实,因为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也无需再过隐瞒什么了,“皇上得知娘娘病情,一直派属下寻找根治的方法,奈何娘娘所中蛊毒太过奇特,属下虽是得到了真元丹,不过只是能缓解娘娘一时的疼痛,娘娘若是想要维持性命,唯一的办法便是断情。”

“断情?怎么个断法?”年莹喜抚摸着手中的盒子,语气飘忽。

“相爱之人断不能见,斩断内心情根,才能拖延这断情蛊的发作时间。”方准说着,忽然单膝下跪,“从今日起,属下会全心守在娘娘的身边,娘娘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方准平静如实的话,炸响在了年莹喜的耳边,她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忽然想起了许多的事情,怪不得宣逸宁会对自己忽远忽近,怪不得宣逸宁会没有任何预兆的迎娶燕国公主,想必那日她所闻见的麝香也是来源于他的身上吧,想必,在她发病的这段日子,他要比她还要揪心断肠。

宣逸宁……握紧了手中的盒子,年莹喜终于是笑出了声,伴着泪水,带着恍然如知的心痛,彻响在整个凤栖殿之中。

她早就猜到了宣逸宁可能是知dào

了她的病情,可她不曾想到,原来他竟然可以放下帝王的身段,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的如此周到。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未曾改变过,就好像她一直相信着他一样。

只是奈何天意弄人,就算是情深意重,怕是这场的离别,将成为永恒的句点。

笑够了,哭够了,年莹喜沉下了几分的口气,她还有事情要做,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理智。

“方准你过来,一会我有事情交代你。”

方准一愣,赶忙上前几步。

宣国皇宫,珍宝斋。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一名小宫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娘娘,刚刚从皇宫东门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在避暑山庄卧床不起,如今皇上的车队已经离开宫门,朝着避暑山庄去了。”

坐在软榻上的齐妃悠悠一笑,不紧不慢的吹着茶杯里的热气,“可有听闻凤栖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据探子回报,刚刚凤栖宫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被桂公公领出了凤栖宫,对外宣称是代替皇后娘娘看望太后。”

齐妃眼前一亮,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这么说,现在的凤栖宫只剩下皇后自己了么?”

小宫女被齐妃兴奋的目光直视得一个哆嗦,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好,真是天助我也。”齐妃喃喃自语的发笑,随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小宫女退出去后,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瞧见齐妃的独子微笑,清幽而道,“怎么,你觉得皇后现在是孤立无援了么?”

“侯爷难道不这么觉得么?”齐妃笑看着坐在矮几另一边的安阳侯,面上的喜色难以遮掩。

“事确实是如此,只不过难免有所巧合。”安阳侯习惯的拿出自己的烟杆,借着烛火,慢慢吸了一口。

“巧合么?我不这么觉得。”齐妃说着,双手垫在了矮几上,轻轻拨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太后病危,不过我的几番催促罢了,还以为那个老东西忘恩负义的不会再给我配合,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选择帮了我。”

“你竟然还有本事怂恿太后?看样子倒是本侯小看于你了。”安阳侯说着,眯起了面具下的狐眼,“既然现在该走的和不该走的都走了,那么说说看你接下来的安排吧,本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在这里耗,当然,我觉得你也是很希望本侯能尽快离开的。”

“这是自然,不过侯爷也不用继xù

再等。”齐妃说着,忽然站起了身子,“因为今晚我便要让皇后彻底消失在这后宫之中。”

“今晚?”对于这个答复,安阳侯还是有些意wài

的。

“就是今晚。”齐妃说的踌定,“如今皇上离宫,宫门的守卫一定会趁机偷懒,这是侯爷带皇后出宫的最好时机,除非侯爷不想那么快的得到皇后。”

安阳侯如此一听,倒也觉得有理,微微一笑,轻抿薄唇,“那就一切旦听夫人的安排了,只要夫人保本侯能带着皇后离开宣国,本侯便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在夫人的眼前。”

子时三刻,整个宣国皇宫陷入了一片的漆黑之中,催雨的天气依旧狂风呼啸。

所有的火烛,早已熄灭,唯独凤栖宫的里屋,还燃着淡淡的烛光,齐妃带着宫女前来的时候,猛然见着这烛光一愣,不过事到临头,就算是此刻的凤栖宫高挂灯笼,她也是要进去的。

留下宫女在门外等候,齐妃一人走进了凤栖宫的大门,一路走进里屋,待她伸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再一次诧异的惊站在了原地。

此刻的年莹喜悠悠靠在软榻上,听闻门响,微笑转身,感觉到门口脚步声的停止,她笑容更深,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齐妃娘娘,哦不,应该是天赐公主,请吧,我等你很久了。”

齐妃没料到年莹喜不但知dào

了她的身份,更是如此的开门见山,心中一紧,失去了原有的镇定。

年莹喜听闻门口的齐妃迟迟未动,不禁低头轻轻的笑出了声响,待再次抬头时,眸中虽一片漆黑,却充满着波光流动,“天赐公主这是怎么了?在我眼中,一位能上杀太后,下斩自己亲生母亲的女子,应该不会这般的胆怯才是啊!”

“你说什么!”如果刚刚齐妃只是惊讶为何年莹喜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的话,那么她现在真的应该惊悚她口中的那字字话语了。

“我说什么?我有说过什么吗?”年莹喜幽幽的舒了口气,慵懒的朝着身后的软榻靠了去,仔细的品着手中早已凉却的茶水,不再说只字片语。

齐妃就这么站在门口的看着屋子里那一片悠哉的年莹喜,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顾忌着刚刚年莹喜道出口得话,她还是迈步走进了屋子里,并坐在了矮几的另一边。

“公主何必这般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年莹喜无奈,就算她看不见,也能感觉出来齐妃投射在自己脸上那足够狠厉且滚烫的视线,“如果公主只是诧异为何我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床榻之上不省人事的话,那么我不介yì

告sù

公主,碧荷,哦不对,应该是蓝水才是,此时应该早已是一具尸体了,所以她已经没有能力在我的茶里下药了,若是公主还挂念着主仆情分的话,到时候我自然会告sù

公主,蓝水被埋在了哪里。”

没错,对蓝水下杀令的人就是她,其实她更想亲手杀了蓝水,在齐妃的面前将蓝水五马分尸,可是想了想,她最终还是让墨修处理掉了蓝水,毕竟蓝水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她与其有那个功夫去拔猛虎的爪牙,不如直接拨掉猛虎的利牙来的大快人心一些。

齐妃还真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这般的运筹帷幄,在面对年莹喜这般悠哉淡定的神色时,她终究是坐不住身子了,只不过她开口问得不是蓝水,而是其他。

“年莹喜,事已至此,何必再卖官司?当年的事情你究竟知dào

多少,不妨直接全说出来。”

‘啪啪啪……!’年莹喜听罢点头鼓掌,“天赐公主这样才对么,这样才是当年那个搅乱后宫,又瞒天过海的天赐公主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告一段落

“年莹喜!”齐妃终是有些按耐不住,伸手朝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年莹喜挥掌而来。

当年的所有是非现在已成了定局,她没想到在过了如此之久后,第一个拆穿她的是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强力的掌风顺着耳边扫过,年莹喜笑着抬起手臂,挡住齐妃巴掌的同时,反抓住她的手腕,腰身用力将她的手腕扣在桌子上,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天赐公主,当年你对待你自己的母后也是这般的粗鲁么?我想……不见得吧?”

齐妃用力扭动着身子,想要试图从年莹喜的钳制之中得到自由,奈何年莹喜的力道太大,她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摆脱这钳制的束缚。

“不是又怎么样?”她索性不再挣扎,反唇相笑,“年莹喜,你连我什么时候在你身体里埋下断情蛊都不知dào

,又拿什么在这里和我谈判?”

“谈判?不,不,天赐公主想得太多了。”年莹喜说着,耸了耸肩,更是面颊贴近了齐妃几分,“那断情蛊你根本就没下在我身上,我又怎么能知dào

你下它的时间?不过要是算起来的话,恐怕也应该有些年头了呢,因为这断情蛊的根,你根本就是下在了宣逸宁的身上!”她说着,笑容冻结在面颊,凝结成霜,“就好像你当年想要害死你的母亲与先后一样,你并不是把断情蛊种在了她们的身子里,而是将这蛊种在了先帝的身体里!”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根本没有依据,完全是凭空推测出的一个答案。

从她知dào

中蛊开始,她便不停的让墨修寻找各种的医书为她彻夜鸣读,可所有关于蛊毒的书上都表示,如果蛊是直接下在了她自己的体内,那么在她手腕处的动脉之中,一定会有一个硬硬的凸起,医学上管这个现象叫做蛊根,那一处是蛊盘根的地方,也是蛊毒的核心。

可她一直没有摸索到自己的动脉处有那么一个凸起,这让她很惊讶,可就在宴合殿宣逸宁抓着她的手腕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宣逸宁的动脉处有一个凸起。

当时她震惊的难以复加,可一直想不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直到她去了珍嫔的住处,在珍嫔那里找到了七色花,又在紫蝶与墨修的见证下,知dào

了七色花可以溶解掉那深渗在梅洛居的褐色阴影时,心中才大胆了有了一个推测,那就是这断情蛊根本不是下在女子体内,而是下在男子体内,由男子传播给女子的。

虽然其中有很多事情她还想不明白,不过她总是觉得自己的推断应该是对的,当然,这也是她现在激将齐妃的原因。

毕竟齐妃是当年一切的见证人和幕后黑手,所以要想彻底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就一定要在齐妃的身上找到突pò

口。

果然,在年莹喜的话音落下后,齐妃先是一愣,惊讶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她便由惊讶转为了讥笑。

“年莹喜,你还真是聪明!”她一边笑,一边说,眼角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似陷入在了某种的过往之中无法自拔,“当年,当我在湖畔见到他第一眼时,便心跳的难以自持,我本以为他是哪家的王孙贵族,所以我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我的母后,希望她能成全了我的心意,可不想,我母后得知之后,不但对我大发雷霆,更是让我连见都不能见他,也就是从那时候我才知dào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王孙贵族,而是皇后的所出,与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年莹喜拧眉松了些手上钳制齐妃手臂的力道,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齐妃竟然是从小便喜欢上了宣逸宁。

齐妃苦涩的笑容在唇边一闪即逝,跟着浮现在面颊上的是彻底扭曲的痛苦,“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怎么也忘不了他,正巧那时父皇请了一位法师进宫做客,而天不负我,让我在无意中撞见了那法师其实就是郑泽凡将军的情人,奈何那郑泽凡已被父皇指婚,所以那法师心灰意冷,而我,也终于是找到了机会能够脱离我母后对我的束缚……”

年莹喜听着耳边齐妃那情仇的纠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很多事情她已经想到了一二,但饶是她心中早已做好了万般的准bèi

,当听闻齐妃亲口道出真相的时候,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在齐妃得知那法师对郑泽凡的背叛怀恨在心时,她第一时间找到了那法师,并与法师商谈,帮法师除掉郑泽凡,但作为代价,法师也要帮着她处理掉她自己的母后,因为她觉得,只有她母后死了,才会再没有人能去阻止她对宣逸宁的爱慕。

那法师当时恨死了郑泽凡,果duàn

的与齐妃达成了一致,而刚好那法师的母亲曾经的苗人,所以她对于苗族的蛊很是精通。

后来,法师和齐妃联手,让郑泽凡无意中吃下用雅惠贵妃头发做成蛊的蛊毒,以至于郑泽凡中蛊之后丧失理智,大胆潜进了梅洛居,将雅惠贵妃打晕侮辱。

这也就是当年,为何雅惠贵妃在最为得宠的时候会突然与别人有染的原因,其实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别人精心策划的一场报复罢了。

齐妃本以为先皇得知了此事一定会将雅惠贵妃和郑泽凡双双处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只是处死了郑泽凡,对于整日失魂落魄的雅惠贵妃却一直没有痛下杀手,这样的局面让齐妃终是坐不住的凳子,所以齐妃亲自去找了即将离开皇宫的法师,并从法师那里学到了如何下断情蛊的手法。

也就是在法师离宫的第二天,齐妃将断情蛊下在了先皇的体内,然后又在先帝看望雅惠贵妃时,对二人下迷魂药,导致先帝终是抱着雅惠贵妃上了床榻,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断情蛊从先帝的体内进了雅惠贵妃的身子中,以此导致了雅惠贵妃终于死在了梅洛居。

齐妃本以为雅惠的贵妃的死,将完结了这件事情,因为只要断情蛊种进了女子的体内,那么男子体内的蛊根便会自动消失,可谁知先帝竟然在蛊根没有消失之前,又在先后的住处呆了一个晚上,以此,先后也成为了这场诡计的无辜牺牲品。

而齐妃得知皇后种蛊时,心虚的赶到了先后的住处,就在她查看先后尸体的同时,被平安郡王的母后所撞见,当然一起撞见的,还有现在的太后。

平安的母后一生与皇后交好,得知此事定然不肯罢休,一心扬言要禀明皇上,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而惊慌无助的齐妃也是乱了阵脚,却不想这时,早就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太后怂恿齐妃杀掉平安的母后灭口,并且她誓言会帮着保守秘密,也会收养皇后的遗孤,已然无措的齐妃只能选择听信太后的话,她本以为太后会成为她的靠山或者同伴,却不想,最终将她远送到白国的,就是太后。

因为后来,那法师二度回到宣国皇宫,但她得知后宫已然面目全非时,忍受不住自己负罪的心,虽然没有告sù

先帝实情,却是留下了一句话,要想平安,送走天赐。

先帝自然不会听取法师的话,不过后来在太后接二连三的怂恿下,先帝终于是动摇,将天赐公主忍痛送去了白国,与安阳侯联婚。

而齐妃在走时,也终是狠下心在宣逸宁的身体里埋下了断情蛊,只因她不想宣逸宁因为爱上了别的女子而忘记了自己。

那断情蛊虽然霸道,却以情作为牵引,若是没情,无论宣逸宁是后宫佳丽三千还是三万,也绝对不会有一人中蛊。

以此,陈年的往事终止。

听完了全部的事实,年莹喜谈不上恨,因为当年的齐妃只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对于一个孩子,她无法去给予定罪。

“年莹喜,你是第一个在我皇兄成为皇帝之后中蛊的女人,也许你应该感觉到庆幸才是。”挖出了全部的陈年往事,齐妃悠悠的舒了口气,似放下了一个包袱。

“不是庆幸,是荣幸,因为他爱我。”年莹喜笑着喝了口茶,“但你却永远是悲哀的那个,因为无论中蛊的那个女人是谁,也不会是你。”

如果齐妃又万分之一的把握宣逸宁会有一天喜欢上她,当年又怎么会那般绝望的给宣逸宁下蛊?

明知是不可能的,却还要纠结死守,如果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她一定会带着齐妃去精神病院,因为以上的种种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齐妃死死的瞪着年莹喜,被戳到痛处的她无以反驳,可是猛然想起一件事,使得她复而又笑了出来,“年莹喜你也别得yì

的太早,如果我皇兄当真爱你,为何你中蛊之后却依旧双眼清目且墨发盘顶?看来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是。”

“哎呀,这事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年莹喜说着,转头用空洞的眼对着齐妃,“其实我早就看不见了。”她一边说,一边将桌子上的剩余的茶水扣在了自己的发上,“而这黑发,不过是焗的罢了。”

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唇角,齐妃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浸了水的发丝慢慢退掉墨黑变为华白,最终,瞪大的双眼自嘲着泛起了泪光。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挫骨断筋

她究竟是信错了自己,也信错了一切,她总是以为自己的付出就一定会得到回报,却不想最终……让一个局外人抢了自己所有努力的结果。

这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物是人非?

“没想到,本侯竟然听到了如此让人心潮澎湃的故事,难得啊,难得!”随着一声幽幽的轻笑,一直站在院子里的安阳侯走进了屋子。

他仍旧是从容淡定的拿着细长的烟杆,狐狸一样的长眼直接略过了呆愣的齐妃,停在了年莹喜的面颊上,看着她那双空洞到失神的眼,脸上的笑意更加盎然,“没想到宣国皇后竟然是一直以不能视物与本侯周旋,若不是今日宣国皇后主动开口承认,恐怕连本侯都不曾察觉,宣国皇后真是好气魄,好定力,好演技,当真是让本侯佩服的五体投地。”

年莹喜不送声色,直接忽视掉了安阳侯的话,她确实是没想到齐妃竟然又和安阳侯连起了手,不过现在却不是她表现惊讶和质疑的时候。

不过安阳侯来的也真是时候,这样的话,她便更有信心除掉齐妃。

心思念转之间,年莹喜忽而笑的更加淡定,继xù

对着齐妃的方向,悠声慢语,“天赐公主,其实你也不需yào

感觉到不公平,因为从很久便认识了宣逸宁,当然,要是我没记错,曾经在宣逸宁带兵攻进宣国城门的那一刻,貌似挺身相救,帮他挡箭的那个人也是我,虽然我不知dào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你确实是因为我的功劳,让宣逸宁花下一座城池的价钱,将你买了回来。”

‘吧嗒!’靠坐在另一边的安阳侯手中的烟嘴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摔响的同时,他直起慵懒的身子,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怪不得当年他将天赐公主带回来的时候,便再也从她的身上感觉不到那股子冲动又霸道的气息,怪不得他无论在她的身上施加怎样的刑罚,她都不再挣扎的反抗,或是像是那日在高台上一般的对他出言不逊,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天赐公主!原来让他一招来了兴趣的那个人,竟然大有其人。

难怪他见到宣国皇后时,一眼便觉得她那般的熟悉,原来,竟然是她……

“竟然是你!那个人竟然是你!”齐妃惊为人天,双眼震动的连瞳孔都颤抖了起来。

当年她一招的练习断情蛊破了原有那法师交给她的阵子,她本以为就算是破了那拘束她练功的阵子也无妨,毕竟她的断情蛊已经练成。

可不想,那阵子的一招破裂,导致了某些东西也在跟着改变,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是她无法解释的,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是她的缘故,才导致了那次在高台之上,年莹喜莫名其妙的魂穿进了她的体内,并救下了宣逸宁。

“确实是我,所以我要谢谢你。”年莹喜说完,呼出了一口长气,当年的一切终于水落石出,而她也终于自己为何会莫名几度的穿越到这里,原来不过都是齐妃的功劳。

安阳侯如此一听,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带年莹喜回白国,当即起身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轻轻俯身闻了闻挑起一缕她华白的发丝,放在鼻息间仔细的闻了闻。

“当年你骂本侯为人渣,不知若是本侯现在告sù

你,打算带你回白国,当本侯的妃子,不知你会不会再用当年的语气骂本侯一次?”面具下的他,满眼的留恋,“真怀念你当初那飞下高台的身姿,不过踏破铁鞋无觅处,本侯终于是找到了你。”

意料之中,年莹喜勾唇一笑,侧脸让自己的发丝划过他的指尖,仍旧一派的地定神闲,“走可以,但在走之前,我要天赐公主的命。”

她要不是吃了方准给的真元丹,此刻怕是早已命丧黄泉,既然她的时日无多,跟着他回白国又如何?只要能让齐妃永远的在这世上消失,她不惜任何的代价,因为这事她欠碧荷的。

那个总是坚强带着欢笑,那个就算不是完璧也仍旧敢爱敢恨的女子,为了她而成了牺牲品,此仇若是不报,就算到了九泉,她又以何种颜面去面对碧荷?

况且,宣逸宁还一直不知dào

齐妃就是杀害他母后的凶手,若是他一旦知dào

,想是定会纠结一生,毕竟,他曾经当妹妹一般的照顾了一个杀害自己母后的人,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为了碧荷,为了宣逸宁,她今天都不能放过齐妃,而这也是她留下来的原因。

齐妃一惊,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到了现在还能如此的清醒,甚至是以自己做条件,与安阳侯做交换。

安阳侯看着自己空却的指尖一顿,抬眼看着年莹喜许久,突然笑了起来,“本侯自然是喜欢一个愿意服从本侯的妃子,而不是与本侯作对的妃子,既然宣国皇后开出价码,本侯点头便是了。”

“安阳侯!你明明是答yīng

了我,只要我让你将年莹喜带走,你便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如今你岂能出尔反尔?”齐妃惊吓的站起了身子,她根本不会武功,若是现在平阳侯决定袖手旁观的话,那么杀了碧荷的她就是必死无疑。

“本侯并没有出尔反尔,难道夫人没听说过,死,也是一种不再相见么?”安阳侯笑的和谐,弯腰捡起地上的烟杆,再次的坐在了一边,示意年莹喜道,“宣国的皇后可以动手了,不过还请快一些,不然若是过了丑时,待我驻扎在宣国城外的士兵冲进宣国,本侯可就不敢保证,是不是只是单单带走皇后你这么简单了。”

袖子中的手攥成拳,年莹喜压着心中的怒火,笑意依旧,“这是自然。”说罢,她抬步朝着齐妃的方向走了去。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齐妃惊恐的不断后退,见年莹喜如同见到了恶魔一般的颤抖成个,若是她现在就死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便成了徒劳,因为到了最后,她还是没能得到宣逸宁的一丝一毫。

“不是什么?”年莹喜长臂一伸,准确的拉住了不断后退的齐妃,收回手臂的将她拉像自己,一手卡在她的喉咙上,轻轻若笑,“天赐公主,你应该庆幸我不会剥皮,但你应该悲哀,我有着比剥皮还要残忍的手段。”

感受她冰凉手指卡在自己喉咙上的刺骨,齐妃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尤其是在听闻年莹喜的话以后,更是连神智都跟着恍惚了起来,“皇,皇后娘娘饶命,臣,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您留臣妾一条命,让臣妾在见见皇兄……”

“喜欢上同血缘的人并不是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但在你亲手杀死了宣逸宁的母亲之后,你便再没有资格去面对他,而当你将碧荷剥皮之后,你应该就做好,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的准bèi

!”年莹喜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再停留,手指顺着齐妃的脖子向下,先是一掌捏住了她的胳膊。

‘嘎嘣!’一声的脆响,齐妃刚刚还灵活自如的手臂,登时失去力道的垂了下去。

“啊……!”齐妃的一声惨叫,彻响在凤栖宫的院子里,带着凄凉的疼痛,徘徊在夜色之中迟迟不肯散去。

“疼么?我怎么觉着还不及剥皮的十分之一?”年莹喜唇角带着嗜血的邪佞,再次手掌渐动,握住了齐妃的另一条手臂,“你放心,我会慢慢让你感觉到什么才叫锥心刺骨,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你与其有力qì

叫,不如留着点力qì

多撑一会的好。”

修长的白皙手指慢慢划过齐妃的各个关节,伴随着骨头错位的清脆响声,齐妃的额头上逐渐被密汗覆盖,她不再嘶声喊叫,并不是因为她听了年莹喜的话,而是疼的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来。

本就看不见齐妃表情的年莹喜面色平静,不带丝毫恨意的却是下手不留情面,这招的挫骨断筋是她从学会以来便没有用过的招式,只因这招式她举得太过残忍,不过现在面对齐妃,她倒是觉得这招的挫骨断筋好像轻了一些。

是啊!与杀母人之痛,和剥人皮之疼相比,确实是太过轻了……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依旧,一边慢慢吸着烟杆里的烟,一边悠哉的看着此刻如同杀人机器一样的年莹喜。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这位宣国的皇后实在是感兴趣至极,能如此将残忍,狠决,果duàn

,凛然,极其一身的女子,当真可谓是天下尤物。

只是……看着她在烛光下晃动的满头华发,安阳侯慵懒的目光慢慢收敛成缝,将脑子里所有有可能的人名都想了一遍,最后在薄透的唇角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断情蛊也许还算不上是无药可救,最起码他不会看着年莹喜死在他的面前,他才刚刚得到她,还没有拥有她才华的他,又怎么舍得看着她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咕咚!’一声,全身骨骼已经全部错位的齐妃瘫软在了地上,苍白的唇,惨白的脸,还有那划过面颊的汗珠,都在不断着预示着她此刻那喊叫不出来的疼痛。

以为已经告一段落的安阳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要起身打算带着年莹喜离开,却见站在齐妃身前的年莹喜忽然弯腰抽出脚踝上的小剑,微目含笑,“挫骨已经好了,那么接下来便是断筋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自我了断

安阳侯听此,脚下的步伐停顿在了原地,微微眯起面具的下的长眸,再一次将眼中的光汇聚在了那个手拿匕首的年莹喜身上。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总是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莫名的缺少了一股子残忍的味道,这也是他为何会纵容她耽误自己的时间如此之久,其实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她能残忍到什么程度。

可当他见识到她真zhèng

从骨子里爆fā

出来的残忍时,他才猛然发xiàn

,或许这个女人一直都是残忍的。

烛光下,她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倾城,她那纤细的手指是那样的莹润洁白,可就是这样一个绝黛万千的她,此刻正在残忍无情的将一个女人拆筋剥骨。

也许这才叫真zhèng

的残忍与生俱来,这种残忍的屠戮不是挂在脸上,而是发自内心。

趴在地上的齐妃,看着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年莹喜,无助的蹭着身子贴靠在了墙面上,惊悚到极限的她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咯咯’的声音,这种最深的恐惧像巨浪一样的排山倒海,将齐妃瞬间没顶而过,窒息的无法自救。

年莹喜站停在齐妃的面前,仔细的聆听着那从心里最深处发出的恐惧呢喃,感受着齐妃惊恐到了极点的呼吸声,这一刻,她终于是解脱的笑了出来。

一滴滚烫的热泪,顺着眼睑划过流下面庞,是她深深的一声叹息。

碧荷,苍天之上,九泉之下,你可以闭上眼睛了,不要感觉到寂寞,因为我不但要让这个女人下去给你请罪,自己也会很快的就去陪你的,黄泉路上,孟婆汤前,请你再等等我。

宣逸宁,所有的仇恨交给我,但我永远不会告sù

你眼前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如果可以恨的,便恨我吧,我的肩膀虽然瘦弱,却经得住所有的仇恨。

安阳侯再次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转目时,提醒的开了口,“宣国皇后,时辰已不早,本侯希望……”

“闭嘴!”不等他把话说完,年莹喜愕然打断,侧脸相视,眸中凝结万丈冰寒,“在我没杀了她之前,我哪里也不去,若是安阳侯如此心急,大可以带着我的尸首出皇宫,回白国。”

她从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人牵着鼻子走的女人,宣逸宁都不行,更何况是别人?不过是区区一个白国的侯爷,又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

安阳侯从来没被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女人这般的严词顶撞过,慵懒的双眸敛出一丝寒意,周身是慢慢凝聚起的杀气,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她半晌,最终,杀气消逝,慵懒浮现,勾唇一笑,伸手颔首,“宣国皇后请继xù

。”

很好,年莹喜点头,回头时伸手轻轻试探着抚摸上了齐妃那双颤抖的唇,寒冷如冰的拇指蹭过她的唇角,是她轻幽的笑,“害pà

么?”

齐妃无助,除了点头,只能点头。

“有什么好怕的?是怕疼?还是怕黄泉路上等着你还债的人太多了?”年莹喜说着,举起手中的匕首放在嘴边舔了舔,粉嫩的舌尖扫过凌厉的刀刃,是柔与刚的碰撞。

“对,对不起……”终于,齐妃颤抖的说出了她早就想要说出来的话。

到了现在,她终于知dào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就死掉,也不愿再这般承shòu着这种超过身体负荷的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是杀掉了你的母后,还是错手让宣逸宁的母后命丧黄泉?或是不该剥碧荷的皮囊?再或者是不该对我下蛊?”年莹喜一边说着,一边大笑,“天赐,你不过就是存zài

这个世界的扭曲体罢了,你知dào

为何我要隐藏残忍么?因为残忍不过是胆小的人一种让人作呕的无能表现。”

“作呕?”齐妃麻木的呆愣着双眸,痴痴的似哭非笑,“面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又怎么能不残忍?”

“什么才是公平?什么叫公平?难道你以为老天爷让你喜欢上了自己有血缘的哥哥就是残忍了么?我看……是你太天真罢了!”年莹喜一手拉住齐妃的衣襟,一手将利刃狠狠的插入她的脚踝,感受着那黏腻的血浆顺然涌出,是她咬牙切齿的恨,“当有一天你想哭却哭不哭来,当有一天你想笑却唇角僵硬,当你有一天不知酸甜苦辣,当你有一天莫名去到一个国度,被迫适应那里的生活,当你有一天无法全身而退,只能在勾心斗角的漩涡中挣扎的时候,你才知dào

,那些才是真zhèng

的残忍,因为真zhèng

的残忍不是让你以暴制暴,而是让你在困境之中找到希望!”

满屋子浓烈的血腥气味,甜腻得像是无数深海的触须突然在屋子里张开爪子,包裹着缠绕着所有能闻到的人,把剧烈的腥甜味扎进每个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

到了这一刻,齐妃终于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呆愣的不再知dào

任何的挣扎和反抗,也许年莹喜说的对,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自卑自怜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震彻的笑声从齐妃的口中忽然爆fā

而出,带着两世的纠缠于牵绊,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她自我的杨天嗤笑。

年莹喜幽幽的一叹,也许,她到底是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只不过,却是明白的为时已晚了。

忽然,她手中的匕首一紧,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只感觉一双充满绝望的手把这着她的手连同那匕首,刺穿进了些什么。

待喷溅出来的腥热撒满双手和面颊,她才知dào

,是齐妃自己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颈中。

叹了口气,年莹喜伸手摸上齐妃逐渐冰冷下去的面颊,轻轻为她合盖上了睁着的双眼,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就算过程再过纠结,可到了最后,往往不过是解脱之后的死不瞑目。

站起身子,她转身朝着安阳侯的方向看了过去,扔掉手中的匕首,是风平浪静后的释然浅笑,“劳烦侯爷久等了,可以走了。”

安阳侯自问自己杀人如麻,双手染的鲜血足可以覆盖整个宣国,可现在,在面对这个满身鲜红,却微笑依旧的女子,他忽然发xiàn

,自己好像还不极她的万分之一。

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脱下自己的长袍覆盖在她的身上,开口的话语,是连他自己都震惊的温柔,“年莹喜,本侯终于得到了你。”

得到?什么才是得到?年莹喜心力憔悴的不想去争辩什么,如果她的离开或者长眠,可以换取所有人的天下太平,那么她愿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的与世浮沉,再不挣扎束缚。

安阳侯见出了她的身体虚脱,从没有抱过女子的他,这次却是想也没想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抬步走出里屋穿过中厅,正待他刚刚迈步走进前厅时,忽然,漆黑的前厅灯火通明,一个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清冽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安阳侯无半点惊慌,看着来人那刚毅的面庞,悠然而问。

“属下奉命保皇后娘娘周全。”方准的声音是比他周身的气息还要冷清的寒。

安阳侯听闻,低头含笑,对着年莹喜轻轻一叹,“看来,想要带走你,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他说着,抬头,对上方准的眼,笑容更加的艳丽,“麻烦就麻烦了些,因为你们的皇后,本侯要定了。”

方准不再说话,浑身的杀气忽然凝聚,抽出腰身上的软剑,直指着面前的安阳侯。

“方准!莫要伤了我的皇婶婶!”一声的呼唤,带出了来人的焦急,平安满脸急色的冲了进来,走到方准的身边,一把拉住的方准的手,侧眼顺其自然的朝着年莹喜看去,却仅仅是一眼,便呆住了所有的动作,“皇……皇婶婶,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听闻方准拿着自己皇叔叔的令牌,调动了所有的吏部暗卫集合到了凤栖宫,这才急匆匆的跟来的,他只是知dào

安阳侯不安好心的想要带走自己的皇婶婶,至于其他的事情他还什么都不知dào



“平安?”年莹喜动了动身子,伸手在半空中,她想要抓住平安,可现在她连动一根手指都疼的体内血腥翻滚。

“皇婶婶!”平安吓得赶忙拉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让平安更加的担忧了起来。

“以后要听话,不要总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知dào

么?好好的照顾自己。”年莹喜扯出一丝的微笑,在平安还没答yīng

之前,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转头空洞且冰冷的对着方准下令,“带着你的人撤出去,我跟着安阳侯回白国。”

“婶婶……!”平安一愣,不知dào

好端端的为何她的皇婶婶要和别的男人走。

“皇后娘娘……!”方准拿着剑得手指瞬时僵硬。

年莹喜声音狠厉,不容意思的拒绝,“这是命令!如果你们敢不顾及,别怪我现在就死在你们的面前!退下!我自愿与安阳侯走!”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依旧,在面对平安和方准的沉默,正大光明的抱着年莹喜走出了凤栖宫的大门。

第二百五十六章 身不由己

宫门口,是早已等候在夜色之中的马车。

“你倒是聪明。”抱着他上了早已等候自己的马车,安阳侯轻轻的道,“为何不让那个暗卫出手?”

年莹喜不说话,只是从他的身上费力的下来,闻着空气的味道,靠在了窗边,歪着头,呆滞而麻木的对着车窗外。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安阳侯驻扎在宣国城外的军队,虽然她肯定宣逸宁临走时也会留下一些的将士,但毕竟现在宣国是群龙无首,若是这个时候安阳侯当真什么都不顾及的攻打宣国,宣国的胜算实在太小了。

况且,她本就时日无多,又何必连累那些个想要活下去的人?只要是战争就都有死亡,因为没有死亡的战争,根本称不上战争。

如果她的妥协可以让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生机,那么她愿意这一次当傀儡。

她曾经答yīng

过一个人,他的天下,只要他想,她便帮他坐稳。

虽然可能是再无缘相见,但她说过就是说过,她答yīng

了就是答yīng

了,无论她是身染鲜血,或是无力挣扎,都会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和力qì

,去维护他的天下。

安阳侯见她如此,只是一笑了之,吩咐了一声,“走吧。”便靠在了另一边的软榻上。

虽然他和年莹喜的接触还谈不上太多,但他很清楚她刚硬的性子,若是和这样的女人来强迫的话,想必吃亏的怎么都是自己。

宫门上,方准带着平安后赶而至,看着那已经奔出城门的马车和不远处排成起伏的火把,均是沉默不语。

一滴泪,划过出平安的眼眶,平安吸了吸鼻子,转身便要奔下宫门,他的婶婶,怎么能这么说走就走?

“平安郡王!”以明白一切的方准拉住了平安的袖子,“您这么做只能让娘娘更加的为难,既然娘娘选择了牺牲,您去了又能做什么?”

是啊!如果说他刚刚不明白年莹喜为何要临时改变了态度,现在终于是了然了,那不远处像是火海一样的火把,足以证明了安阳侯现在在宣国驻扎了多少的士兵,如果这个时候当真打起来的话,定不是宣国亡,就是白国死。

而现在皇上不再宫中,就算宫里还有三万的将士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群龙无首任人宰割罢了。

“难道为了你们的平安,就必须让我的婶婶去涉险么?”平安一巴掌挥开了方准的钳制,“我婶婶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再坚强又怎么样?难道坚强的人就应该时时刻刻的挡在那些懦弱人的前面独挡风雨么?”

“平安郡王!”方准怒吼,不知dào

是为了平安的无知,还是为了年莹喜的付出,“娘娘既然选择了帮zhù

皇上维护这个天下,我们需yào

做的就只有去尊重,这是主子们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干涉的!”

平安呆滞在了原地,最终无疑反驳的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蹲在地上无声的痛哭了起来,像是失去母后的那一夜,无尽的失去,悲伤和无能为力,一波又一波的侵占着他不断想要坚强的内心。

方准见平安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不再停留的朝着宫门外飞跃了出去,算上他的轻功,如果要是不加以停歇的话,想必明日之前定能抵达到避暑山庄。

一夜很快过去,眨眼的功夫便已天色大亮。

呆呆坐在马车上一夜的年莹喜闻着空气中带着尘土的味道,一阵的胃潮翻滚,头脑登时混浊成了一锅粥。

“呕……!”张嘴忍不住干呕一阵,感觉到有什么粘稠的东西顺着自己的口中滴落了出来。

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的安阳侯睁开眼睛,当看见她嘴角还挂着的血丝时,眸色一凝,伸出长臂将她拉扯到自己的身边,伸手按住了她开始紊乱的脉搏。

“你竟然还懂医?”她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痴痴的笑了起来。

“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么?”他不答反问,摸着她的脉搏长眉拧在了一起。

“安阳侯,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抓我去白国,究竟是为了什么?”年莹喜仍旧笑,任由一口一口的鲜血涌出口中,不理不顾,“莫不是我当年骂你没把你骂舒服?然后你特意抓我回去继xù

骂你?”

她知dào

这个男人早就想抓她回去,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却一直想不明白。

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扔进了她的嘴里,强迫她服下之后,他才淡淡的道,“知dào

我为何一直不一步登上白国的王位?”

身体里的疼痛得到了片刻的停止,年莹喜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因为你变态。”变态的人做事一向没有理由可谈,这是她唯一对他的理解。

“哈哈……好一个变态!”安阳侯不怒反笑,伸手死死的拉住她的手臂,用力握紧,“当年白帝用凭空的罪名杀了我全家七十二口,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杀戮,就是为了占有,你知dào

我身子里流着的是什么?是仇恨,满满的仇恨!”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年抱着你家孩子跳井的人和我长得很像吗?”她挑眉,忽视掉手臂的疼痛,简单而直接。

“确实没有关系。”安阳侯笑,松开了她的手腕,“不过我要养着你,先让你帮着我杀了白帝,再用你作为胁迫,让宣逸宁跪在我的面前,将他手中的江山转赠给我!”

“你还真是病得不轻了,想杀人,你只要自己动手便好,至于宣逸宁的江山,你真是太高估我了,若是他在乎我,又怎么会将我自己留在宫中任由你带走?”年莹喜幽幽的打了个哈气,对于这样变态到已经没有理智可谈的男人,她懒得再去多费口舌。

“等你见到白帝的时候,你便知dào

我为何偏偏找你了。”安阳侯说着,朝着后面靠了靠身子,“至于你在宣逸宁的面前值多少银子,这个也要试过才知dào

。”

“那就谢谢安阳侯抬举我了,不过也要我能活到那一天再说了。”她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你一定会活到那一天,因为我不会让你死!”他说的信誓旦旦,没有丝毫质疑的余地。

靠在窗边的年莹喜心脏一紧,忽然睁开了眼睛,咬牙切齿,“就算我能活到那一天,我也绝对不会任由你威胁的走下去,别忘记了安阳侯,我年莹喜不是你的人!人若是太自大了,就有些不要脸了!”

“是么?”安阳侯也来了兴趣,忽然对着外面鼓掌三声,“那我便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zhèng

的不要脸好了。”

马车忽然停止了下来,外面传来了几声嘈杂的脚步声,在马车门打开的一瞬,安阳侯浅浅的笑了出来,“年莹喜,我赌你会让我牵着走。”

“你……!”没等年莹喜把话说完,忽然‘噗通!’一声,从马车的外面扔进来的一个重物,狠狠的砸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年莹喜忽然神智一顿,急忙伸手摸索上自己面前的物体,温热的气息,清爽的味道,这一切……她都太过熟悉了……

“小姐……”

“芊芊!”当年莹喜听闻见这几近哭似的呢喃,疲惫的心再次狠狠的绷紧成了一团,抬头朝着安阳侯的方向望过去,年莹喜咬紧下唇,“你竟然抓了我的人!”

“不是抓,是她自己回来的。”安阳侯笑的不紧不慢,“想必这个丫头对你很是情深意重,所以就算你连夜将她送出了宫外,她还是不死心的偷偷跑回到了皇宫,还好本侯的部下见着了,便第一时间将她留了来。”

“小姐放心,紫蝶她们都还是平安的,就只有我自己回来了。”芊芊拉住年莹喜的手,虽然满身的伤痕,却破涕而笑。

在离开了年莹喜时,她才知dào

,无论自己是安逸的还是幸福的,在没有年莹喜的地方,永远都是幽幽挂念的,因为年莹喜已成了她心里的根,所以只要是能和年莹喜在一起,哪怕再苦也是甜的。

“你是傻的么?啊?你傻了?你的胆小呢?你的懦弱呢?”年莹喜连着疼,带着怨,一巴掌打在了芊芊的面颊上,“回来做什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么?我不需yào

废……”

“小姐……!”没等年莹喜将话说完,芊芊便哭着抱住了她的身子,眼泪止不住的留,心疼的难以附加,“无论您要不要我,我都誓死跟你在一起,我们说好的不是么?患难相知,荣辱与共。”

再次挥起的巴掌,僵持在了半空中,听闻着她嚎叫一样的哭喊声,年莹喜最终也是笑着流出了眼泪。

“小姐不哭……小姐不哭了,没事,有芊芊陪着您呢,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芊芊眼含着泪花,笑的单纯干净,拉住年莹喜在半空的手与自己的交握在一起,喃喃的又道,“不然我们拉钩可好?”

“傻丫头,拉什么勾。”年莹喜抽出自己的手,在芊芊讶然的目光中,死死的将她搂在了自己瘦弱的怀中,用紧紧彼此能听见的话语,埋在她的耳边,轻声发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有事,只要我活着一天,谁也别想伤害到你!”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承担一切

宣国,避暑山庄。

阳光,在东方的鱼白天空缓缓升起,在炊烟的衬托下,朦胧梦幻,似乎是那样的让人触手可摸。

一夜未眠的宣逸宁满身的疲惫站在窗边,看着那不为任何人而停留的初日,眼中是凌厉的肃穆。

太后靠坐在床头上,红肿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开口是彻夜痛哭后的沙哑,“皇上,你可是在怪哀家么?”

当年的一切,她用了一夜的时间全部告sù

了他,用尽了她所有的力qì

,其实在某些时候,她还是不得不对宣逸宁有所畏惧和顾忌的,因为就算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步步走上龙位,但她始终不曾了解他,不是她不留心,而是他从来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微微收敛长眸,宣逸宁不曾回头,“怪?怎么会,但恨多少还是有的。”他说的是那样风轻云淡,可其中的怒海滔天,只有他自己才会体会。

他曾今以为至少给过他温暖的两个女人,竟然是在那样无情的杀死了他母后之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dào

的留在他的身边,对他说什么温暖,说什么爱情。

是这个世道太可笑了?还是他遇到的人终究是太可笑了?

手心一紧,太后捏住自己手下的被子,颤巍巍的抖了几抖,在恐惧和后怕同时在眼中闪现之后,是释然的笑,“我就知dào

会是这么个结局,要杀要剐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再去伤害霞儿可以么?她……毕竟是无辜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而且,林婉霞现在已经疯癫,她真的不想再去让林婉霞去承shòu那些个欲加之罪。

“原来太后也有需yào

顾及和心疼的人么?”他豁然转身,带着玉石俱焚的恨意,脸上的笑意盎然,“朕以为,太后早已铁石心肠。”

太后摇头,泪水下滑,“皇上,以前是哀家太过年轻了,而且……在后宫之中,哪个女人又不想往上爬?”

“所以,朕说不怪你,但恨却是避免不了的。”宣逸宁扬眉,拢了拢自己的袖子走到了床榻边上,“太后不必担心,朕不会废除你的太后之名,因为朕不想让平安从中知dào

些什么,但是太后若是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一直安逸的住在慈宁殿吧。”

“皇上……!”太后一惊,随后起身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本来后宫就太过冷清,若是让她连院子都出不去,她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那拉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宣逸宁慢慢挑起唇角,“或许太后若是有那个决心的吧,朕一定会亲手送上白绫,当然若是太后没有,便好好的在慈宁宫呆着吧。”他说完,毫不留情的甩开自己袖子上的手,转身出了屋子。

太后一个趔趄的趴在了床榻上,看着那决绝而硬朗的背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同样一夜未眠的桂禄海见宣逸宁走了出来,赶忙迎了过去,“皇上,奴才已经让人将春怡阁收拾出来了。”

“去找几个太监将太后搀上马车,直接回宫。”宣逸宁直直的朝着门口走去,心里算计着来回所需yào

的时间。

如果太后说得话都是真的,那么齐妃让太后装病,让他赶过来,就一定会对年莹喜不利,而如今安阳侯还在皇宫之中,年莹喜又目不能视物,身子里的蛊毒还没清,若是这个时候齐妃与安阳侯联手的话,后果哪里还堪设想?

“回……回宫?”桂禄海惊讶的如遭雷劈,他们明明是刚到还没有两个时辰,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呢?而且还有太后,太后不是这个季节一直要在避暑山庄的么?

走在前面的宣逸宁见桂禄海还呆呆的站在身后,停下步子,侧眸含霜,“别让朕再重复一遍!”

“是,是,奴才这就吩咐人。”桂禄海被宣逸宁身上的寒霜冻得一个激灵,赶忙掉头去吩咐其他人了。

桂禄海零碎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宣逸宁负手转身站在了避暑山庄的正门前,仰头再次看了看那又高起了一些的太阳,死死的咬住了满口贝齿。

喜儿……无论如何,等着朕……

‘嗖!’的一声,一个带着满身寒气的影子落在了宣逸宁的面前,不等开口,直接跪在了地上。

宣逸宁听闻,垂眼而望,仅是一眼,便足够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让他身上所有的神经绷紧到几近断裂。

跪在地上的方准等了半天也不见宣逸宁开口,缓了几口气,终是带着几分的斟酌开了口,“皇上,昨夜娘娘为了保住宣国皇宫,主动上了安阳侯的马车,如今应该以出了宣国的边境。”

宣逸宁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强烈的晕眩,脚下的步伐不稳的晃动了几下,伸手扶住身边的围栏,才算是稳住了身子。

“皇上……!”方准吓得失了以往的冷酷,起身伸手相扶,却被宣逸宁一巴掌扫在了一边。

“方准!朕走的时候是如何交代你的?而你又是怎么答yīng

朕的?”宣逸宁侧目,面无表情,却难以遮掩眼中迸溅出的凌刃,“你现在过来告sù

朕,说是年莹喜跟着安阳侯走了?方准,你脖子上的脑袋好像真的有些多余存zài

的价值了。”

“皇上!当时皇后娘娘是为了大局着想,那时安阳侯的队伍已经在皇宫十米,若是皇后娘娘不答yīng

的话,现在宣国皇宫早已战火连天。”

“所以你便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宣逸宁一拳打在了方准的脸上,复而又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可知那安阳侯残忍出名?你可知那安阳侯杀人如麻?现在年莹喜体内的蛊毒未清,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现在这个时候却被安阳侯带走了,你可知她会身不如死?当年天赐被朕接回来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她那残缺不整的身子么?还是你当时瞎了!”

一时间,方准愣在了原地,他昨天确实是将年莹喜的安危忘记在了脑后,只是一心想着只要年莹喜肯跟着安阳侯走,那么宣国的皇宫便会平安无事。

桂禄海从远处匆匆的走了回来,带着身后的一辆马车,“皇上……马车备好了。”

松开他的衣领,宣逸宁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去,在临上马车之前,停顿了下脚步,“方准,你最好祈求年莹喜会平安无事,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以后你也不用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方准呆愣看着宣逸宁上了马车,就在他以为那马车要滚动时,忽然听闻宣逸宁的声音再次传出了马车,“可有齐妃的动静?”

方准听闻,迅速起身,走到了车窗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昨儿个皇后娘娘亲手了结了齐妃。”

“你是说……”

“皇上,娘娘知dào

了当年所有的事情,但是具体因为什么了结了齐妃属下不知,不过娘娘说了,没有理由,她只是看齐妃不舒服。”说到这里,就算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方准的眼角还是不自主的抽了一下。

马车中的宣逸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再无力开口的示意桂禄海可以启动马车了。

桂禄海点头,吩咐车夫驾马,然后瞧了一眼还站在边上的方准,幽幽的叹了口气。

带车轮终是滚动着尘土缓缓的转动了起来,靠在窗边的宣逸宁忽然想起临走时桂禄海交给他的那张纸条,当初他没看,是因为怕自己看了,便再没有那个勇气离开她。

像是当初在接到上莫名接到的那张字条一样,他也是单手打开,却在看到那上面的只字片语时,没有了当初的镇定。

当初,她一首满是凌厉气魄的诗,让他微笑欣赏,现在,她两行的简单话语,让他心疼的血液凝固。

愿帮君解忧,只盼君常笑。

原来,她竟然早就是知dào

了齐妃和太后当年的一切勾当,原来,她也知dào

齐妃打算计划让自己离开,原来,她知dào

自己远离她的理由,原来,一切的一切他竟然是被她算计在了股掌之中。

她竟然想要瞒着他将一切都承担在自己的身上,让他以为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然后她便在自己的误解下,将这一切隐瞒么?

她怎么能?怎么敢?宁愿让自己误会,却仍旧要将那些曾经的伤害阻挡在外。

年莹喜!喜儿……

握紧手中的那张宣纸,宣逸宁慢慢的抬起手臂,将那带着褶皱的纸片放在自己的唇上,闭上眼睛的同时,两行清泪划过面颊,是他不可抑制的疼惜。

三日后,白国边界外。

从宣国到白国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在年莹喜的强逼要求下,安阳侯终于同意了让芊芊与其共坐一辆马车。

随着日子的消逝,年莹喜的身子越来越弱,从开始的一日一次吐血,到了现在的一日几次的吐血,芊芊总是吓得泪眼模糊,一边擦拭着她唇边的鲜红,一边死死的抱着她哭泣,“小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而对于年莹喜,不过只是笑着摇头,“好与不好都不重yào

,因为我已经看不见日出和日落了。”

对于一个一向用眼睛观察事物的人来说,若是眼前一片漆黑,那么死或者活着,又有什么区别?

第二百五十八章 药引子

芊芊面对这样的年莹喜,除了泪流满面之外,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第四日得时候,年莹喜彻底的陷入了昏迷状态,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丁点力qì

都没有的她完全靠在了芊芊的身子上。

摸着她逐渐凉却下去的体温,芊芊心中酸疼一片,可是任由她再难过,干涩的眼睛却终究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颤抖的伸出手指抚摸着年莹喜那苍白到几近透明的面颊,指尖颤抖的无法停息,她一直以为年莹喜是坚不可摧的,可不想,当年莹喜倒下的时候,竟然是这般的决绝没有余地。

滚动了多日的车轮愕然停止,一时间,尘土飞扬,顺着敞开的车窗吹进了马车。

芊芊怕是年莹喜吸进太多的灰尘,赶上伸手扇风,却在这时,一直靠在另一边的安阳侯睁开了眼睛,二话不说的抱着她下了马车。

“你打算干吗?放开我家小姐!”芊芊吓得追下了马车,只见安阳侯抱着年莹喜直接走进了一座破旧到快要倒塌的草屋中。

站在安阳侯身后的侍卫,伸手拦住了想要冲过来的芊芊,无情的结实手臂,将她拦在了马车旁,不准许她靠近前面半分。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芊芊一边挣脱着侍卫的钳制,一面拼了命的大喊着,她真怕年莹喜便这样一去,再也无法复返。

奈何,早已没有了神智的年莹喜听不见,而安阳侯已经迈步进了草屋之中,由着门口的侍卫将木门关死,将芊芊的喊叫声挡在了门外。

屋内,以为年迈的老者正在佝偻着瘦小的身子忙活着什么,听见声音,慢慢的转回了身子,见着安阳侯的走近,并不惊讶,只是平淡的问了句,“什么病。”

“断情蛊。”

老人一愣,似乎很是诧异,在呆愣了半晌之后,才示意安阳侯,“将人放下来。”

安阳侯将年莹喜放在了一张简陋的木床上,便由着那老人拿出一根红线系在了年莹喜的手腕上,仔细的为年莹喜把起了脉。

看着那老人闭眼的样子,安阳侯舒了口气,还好他是收下了年莹喜,若是连他都拒绝的话,那么年莹喜便真的无药可医了。

别看着地方不起眼,这位老者曾经可是位绝世神医,后来因为一次的江湖之事,便慢慢的退出了江湖,但他并不是不再给他人看病,他曾经在退隐之前扔下了一句话,凡是能找到他者,他医,凡是有酒者,他医。

所以,现在他在知dào

了断情蛊之后,并没有将年莹喜拒绝在门外,就说明年莹喜还有救。

“蛊毒盘心,看来是有段日子了。”老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解下了红线,转身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并不是不能救,但要看你想不想了。”

“稻谷神医有话不妨直说,本侯与稻谷神医的交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安阳侯曼声细语,不在乎那满是灰尘的窗棂,身子后倾的靠在了墙壁上,伸手慢慢掀开了自己的面具,“本侯说的可对?稻谷神医?”

稻谷神医呆滞平静的转过了双眸,当看见那脱掉面具露出的面庞时,沉着的双眸忽然快速的收缩,凝成一个漩涡,“竟然是你!”他慢慢朝着安阳侯的方向靠了过去,似想要伸手,可却终究是停在了半空,“你竟然真的活了下来,真的活了下来……”

“这可是多亏了有稻谷神医的帮zhù

不是么?”安阳侯扬起长眉,将面具再次扣在了自己的面上,看着仍旧躺在床上昏迷的年莹喜,言归正传,“刚刚稻谷神医说有救治她的办法?”

稻谷神医似乎也是不想再回想从前的往事,见安阳侯主动转移了话题,索性点了点头,“没错,但在说出办法之前,请容老夫问一个问题。”

“稻谷神医请讲。”安阳侯微笑,伸手示意做了个‘请’。

“这位女子可是极其的爱着侯爷么?”

安阳侯一愣,歪了下头,不明所以,“怎么?”

就算安阳侯没有回答,稻谷神医也是明白了,床上此刻躺着的这名女子,并非爱着安阳侯,不过既然这女子还有救,他便不会隐瞒,将方法说出来,至于能不能救治,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了。

慢悠悠的坐在四下摇晃的椅子上,稻谷神医捋了捋自己那早已泛白的胡须,“断情蛊之所以狠毒,不过就是因为那蛊根是埋在男子体中的罢了,其实这蛊本是子母所盘,若是子母不曾分开,那么便对人地身体没有任何的伤害,但若是子母一旦分开,就要论人而分了。”

安阳侯垂眸,把玩着自己腰间上的玉牌,“怎么个论人而分?”

“爱之深,痛之切,爱的越深,这蛊毒便也更为凶猛。”稻谷神医说到此,不免调转目光再次朝着安阳侯看了去,“这女子现在中毒已深,在加上本身自我醒来的意识微乎其微,所以要想去除她身体里蛊毒,侯爷就要加快动作了,而首先,就是要找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或者也可以说找到这蛊的母。”

扔掉手中的玉佩,安阳侯敛目抬头,“找到了又如何?”

“找到了,便要趁着那母没有自我消除之前,挖下那男子身上的肉作为药引,只需服用七副药,那女子便会平安存活下来。”

“只是挖下几块肉么?”安阳侯嗤笑,“这有何难?”上前几步将床榻上的年莹喜抱了起来,抬步便要走出屋子。

他说下的猛将千千万,想要去宣国挖下宣逸宁的皮肉,说难其实也不难。

“侯爷请切记。”稻谷神医说着,看着安阳侯停顿住的步伐,一字一句的咬准了字音,“一定要让那男子是自愿而行,不然就算是挖下了皮肉,解药也会变成毒药。”

安阳侯听罢,停顿在地面上半晌的步伐再次抬了起来,迈出了破旧的门槛。

芊芊见年莹喜被安阳侯抱了出来,不顾身边侍卫的阻拦,拼了全力的扑了上去,当她瞧见年莹喜并没有什么皮外伤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安阳侯见状,将年莹喜直接扔给了芊芊,一边示意着侍卫强迫着芊芊搀扶着年莹喜上了马车,一边伸手唤来了他的暗卫奇图。

奇图无声而到,站停在安阳侯的身边,“侯爷有什么吩咐。”

安阳侯看着年莹喜垂在腰身上完全没有知觉的手臂,淡淡的道了句,“帮本侯带封信给宣国的帝王。”

“是。”

“记得要快,若是你三日之内还办不完此事,你便也无需再回来了。”

“是,侯爷。”

奇图领命,直接掠过了众人,从另一辆的马车上找到了笔墨纸砚,以人背为桌的等着安阳侯写完了书信,又目送着安阳侯进了马车,这才揣进了怀中,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坐在屋子里喝茶的稻谷神医听着外面慢慢远去的马蹄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那奔驰在尘土之中的队伍,幽幽的叹了口气。

当年的一切早已过去,他本以为自己无意的一次出手相救,并不能改变这个孩子的命格,岂料这个孩子竟然真的违背了天意的活了下来。

他虽然隐居深山,却对白国安阳侯的名号还是有所耳闻,他一直想着,这般杀戮和残忍极其一身的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却没想到竟然这安阳侯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违天规,逆天意,如果当真破了天算的话,那么这个孩子……

宣国皇宫。

朝堂中,大殿上,宣逸宁一身龙袍,疲惫却不失威严的坐在龙椅上。

“皇上,若是此刻攻打白国,臣以为不妥。”苄基大臣走出队伍,对着高台上的宣逸宁弯下了腰身,“此刻我国正是缺兵断粮之际,所有的物资与人力都已经转移到了边关,若是这个时候再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攻打白国的话,臣以为是以卵击石。”

“皇上,苄基大臣的话所言甚是啊……!”

“恳请皇上三思啊……!”

面对着下面无一人赞同的局面,宣逸宁面上无任何的表情,就算这些个大臣无人反对的话,他也知dào

现在攻打白国确实不妥,但所有的一切都能等,只是年莹喜等不得,他从来没有害pà

过什么,这次却是从心底爆fā

出了一种恐惧感。

这种感觉让他整日整日的睡不着,吃不下,彻底乱了所有的步伐。

就在下面的反驳声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吏部文书缓缓走出了队伍,“皇上,以微臣之见,若是安阳侯当真绑走了皇后娘娘,皇上大可以先派探子前去,若是能找打娘娘最好,若是找不到,能打听到娘娘的确切位置也是好的,差不多再有几日,平湖王爷便可攻下边关,待到那时,我们再知己知彼的出战,岂不是更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宣逸宁沉静的眼中微微收敛成光,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静静的想了半晌,忽然直接起身的退下了朝堂,留下所有的官员大眼瞪小眼的不知dào

究竟是怎么了。

桂禄海见状,赶忙高声宣了一声,“退朝……!”便匆匆的赶忙转身跟上了宣逸宁的脚步。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穷黄泉下碧落?

夜晚来临,黑暗奇袭。

一个红色的身影麻利的穿越过宣国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龙吟殿的屋顶上停下了脚步,翻身跃下屋檐,顺着窗子侧身飞进。

隐身在暗处的方准看着那抹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身影,脸上并无表情。

屋内,宣逸宁正坐在台案后专心看着手中的书卷,烛光的映照下,是他风平浪静俊脸,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和谐,但惟独手中茶杯里的茶早已凉却,他却浑然不知。

“不过是几日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来者开门见山,靠着宣逸宁的左手边而坐,伸手摘下了面颊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庞。

宣逸宁听闻,抬目扬眉,“唐楚,朕若是没记错,你我已有三个月未见了。”他说着,抬手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那冷茶冰凉且苦涩侵蚀喉咙,他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红衣唐楚无所谓的嗤笑了一下,“你知我对月份从没概念。”他说着,也同样举起了手边的茶水,一样的苦茶,一样的凉却入进口中,使他夸张的吧嗒了一下薄唇,“找我何事?”

“帮朕找个人。”宣逸宁只是淡淡的一瞥,复而继xù

将目光转在了书卷之上。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有过任何的改变,似乎年莹喜的被迫带走,对于他来说,已然是过去的事情。

“找那个女人?”

“对。”宣逸宁墨齿轻开,想了想又道,“她身上中毒已深,所以你必须尽快找到她的所在。”

唐楚对于这样的答案倒也不觉得不意wài

,因为他今儿白天已经听暗部的手下说过,宣国的皇后被安阳侯带出了宣国,只是他抬眼瞄了瞄不远处的宣逸宁,心中难免有所好奇。

“你确定她是中毒了?”

“怎么。”宣逸宁抬了抬长眉,却仍旧没有从书卷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她中毒又被安阳侯带走,你却还能如此的心平气和。”唐楚说到此,声音难免高了些许,带着几分的讥嘲,“既然你不在乎,又何必还要寻她?”

宣逸宁听罢,终究是扔掉了手中的书卷,抬眼时,沉静的眼中再次凝旋起了漩涡,“事已至此,心急又能解决些什么?”

“宣逸宁,你不亏是天生的帝王,永远都是这般的高高在上,就算是疼了,痛了,从来不会让他人揣摩出来。”唐楚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与宣逸宁的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按照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兄弟,也可以说是患难之交。

只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似乎宣逸宁从来都不曾改变什么,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天塌了下来,他也能一派的气定神闲。

宣逸宁听闻,轻轻笑了一声,很低,却难以遮掩其中的酸胀,再次抿了一口桌子上的凉茶,他脸上的风平浪静依旧,“如果朕说,朕现在疼的连呼吸都像是带着利刃一般,你可相信?”

“不信。”唐楚摇头。

“唐楚,疼不一定要全部的写在脸上,一种感觉,只要自己能体味便好。”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宣逸宁淡如风的笑容佛过唇边,“朕现在疼的如万箭穿心,只不过是你看不见罢了。”

他焦虑过,他爆fā

过,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攻打白国,只为了将她从他的怀抱之中夺回来。

但冷静下来后他发xiàn

,那些所有发自内心的叫嚣并不能帮他解决任何的问题,相反的,只能让事态更加的严重。

冷静而自持,冲动与暴躁,他站在中间徘徊了许久,最终退步回到了界限之中,因为他很清楚,只有他的清醒,才是最好的良方。

面对年莹喜,他必须要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唐楚有些难以理解,像是一口吞掉了一整块肥肉一样的难以消化,面前的男人笑的如三月春风,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忽然,他嗤嗤的笑了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最难的困境依旧自持淡定,然后以一击致命挣脱束缚浑然独立,这是要怎样的境界?

也许,这就是宣逸宁,也许,这就是帝王吧……

‘乒乓……!’门外,忽然传来了刀剑相碰的打斗声,使得屋子里的宣逸宁与唐楚均是神色一凛,唐楚直接从椅子上飞跃而起,转眼的功夫便如一阵风一样的冲出了屋内,宣逸宁慢慢起身,度步迈出了门槛。

月色下,方准正在和一名黑衣人交手,从两个人的伸手和速度来看,势均力敌。

宣逸宁抬眸,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那与方准交手的男子,当他看见那男子腰间挂着的玉牌时,袖子的双手蓦然一紧。

唐楚深知此人来者不善,正要飞身跃上房檐去帮忙,却不想手臂紧了几分,侧眼一看,竟然是宣逸宁拉住了他的手臂。

还没等唐楚发问,只听得宣逸宁对着半空中持续打斗的方准说了一句,“方准,住手。”

方准一愣,迅速后退几步,虽然不再出招,却仍旧高抬着手臂,防备着自己对面的敌人。

不过对面的黑衣人似乎没有继xù

与他纠缠的意思,见他不再攻击,直接一个翻身的跃下了房顶,站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奇图见过宣帝。”

宣逸宁从黑衣男子腰间刻着‘安’字的玉牌上收回目光,施施然微笑,“安阳侯的人倒是客气。”

“宣帝英明。”奇图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双手呈在了宣逸宁的面前,“侯爷吩咐,这封信一定要宣帝过目,并且给个答案。”

“放肆……!”方准同样飞下房檐,站在了宣逸宁的身边,“白国安阳侯这是在命令我家主子么?”他说着,便要再次拔剑相对。

“方准!”宣逸宁淡淡的喊了一声,然后在方准僵硬住身形的同时,直接转身走回到了龙吟殿。

唐楚见此,自然是跟上了宣逸宁的步伐回到了屋子里,只留下方准站在原地,冷冷的直视着奇图。

宣逸宁靠窗而站,摊开手中的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待再次抬眸时,他将信件仍在了桌上,侧眸朝着唐楚看了去,“把你身上的赤炼借朕一用。”

唐楚以为宣逸宁要亲自了结了外面的奇图,倒也没多想,直接从怀里抽出了一柄匕首,交在了宣逸宁的手中。

接过匕首,宣逸宁直接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在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之下手起刀落,只是眨眼的功夫,鲜红涌出,低落在地。

“你疯了?”唐楚见状,慌忙伸手握住了宣逸宁的手,看着那刺眼的红,瞪圆了双目,“宣逸宁,你这是做什么?”

从他认识宣逸宁开始,宣逸宁一直是养尊处优的,所以当这位养尊处优的帝王亲自拔刀自残的时候,着实是刺惊了他的眼。

额头上的汗珠瞬间密密麻麻的覆盖了饱满的额头,宣逸宁微笑着扫开了唐楚的手腕,继xù

手上的动作。

看着赤炼慢慢的在宣逸宁的手臂上卷起皮肉,他忽然想起了那封信,伸臂拿起桌子上的信大致的看了一遍,剧烈的颤抖起了双瞳。

信,缓缓的从指间脱落在地面,落在地面上的滩滩鲜血之上,很快便也渲染的刺目猩红,看着宣逸宁那逐渐失去了血色的双唇,唐楚讶然,“宣逸宁,他说要用你的肉做引子,你便对着自己挥刀,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的轻信于人了?”

唇角的笑容从未失去,看着自己的皮肉终于在赤炼的划割下脱离了手臂,宣逸宁失力的靠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抬目,清净宁和,“朕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朕赌不起。”

是了,他赌不起,无论这封信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没有任何徘徊的可能,因为那个需yào

他发肤的人是年莹喜,是他怎么也不能失去的女子。

“宣逸宁,你……!”唐楚无语,掏出怀里的止血散,动作极其快速的给宣逸宁做了简单的包扎。

意识开始不断的涣散,宣逸宁摇了摇头,挣扎着困意来袭,轻轻的喊着,“唐楚。”

“恩。”唐楚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宣逸宁神奇起来的时候确实是足够让他叹为观止,那么一大块的肉就这么被他自己眼都眨的挖了下来,还好他在场,还好他随身携带着杀手堂的秘药,不然宣逸宁就算不疼死,也会流血过多而死的。

“给安阳侯部下东西以后,切记仔细的跟着他,就算是用人肉做引子,也一定不能失了新鲜,恐怕安阳侯的队伍应该是返了回来,或者驻扎在了宣国外某一处的空地附近。”

只要年莹喜还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中,那么他便有足够的信心将她夺回到自己的身边,当然,就算他孜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哪怕是上穷黄泉下碧落,他也要将她找回来。

包扎好他的伤口,唐楚又将一颗药丸扔进了他的嘴里,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整张俊脸,无力生气反驳的叹了口气,“宣逸宁,你果然足够冷静。”

能在如此疼痛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些,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他心服口服,如果说刚刚他觉得宣逸宁对那个女人的情是波澜不惊的,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宣逸宁当真爱那个女人深到了骨子里。

“承蒙夸奖。”他微微一笑,忽然眼前一黑,慢慢合闭起双眸,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百六十章 疼痛无法抑制

满头的长发披散在四处,安阳侯不紧不慢的吸着手中的白玉烟杆,面具下的目光淡淡扫视着桌子上那一包的东西,吐出一口轻烟,才淡淡的道,“你亲眼看见这是从宣逸宁身上割下来的么?”

奇图跪在地上,回答的诚实,“回侯爷的话,并未是属下亲眼所见,宣帝只是让属下外面等候。”那日他接到这包肉之后便迅速的赶了回来,到底这肉是不是从宣帝身上割下来的,他也是无从得知。

“是么。”安阳侯抬动手腕,轻轻的用手中细长的烟杆敲打着身边的矮几,半晌过后,才又道,“去写信让白国驻扎的队伍过来支援,如今平湖王爷还在边关,宣逸宁又重伤,此刻正是攻打宣国的最好时机。”

“可是侯爷,万一这肉……”奇图侧目望了望桌子上的纸包,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他虽然担心这是宣逸宁的计策,就是让他们以为他重伤,然后让白国攻打宣国,最后再来个极力反攻,但安阳侯,是他就算心里有一万个担忧也不能质疑的人。

“本侯知dào

你在担心些什么。”安阳侯再次将烟杆含入了口中,吐出烟雾的同时,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是不是宣逸宁身上的肉,本侯一试便知。”

“侯爷是说让宣后做药引子服下?”奇图一惊,“可要此肉当真不是宣帝所出,宣国的皇后便再也无法醒来,到时候侯爷又要找谁去刺杀白帝?”

他那日虽然没有进屋,但稻谷神医的话他也是听了个明白,稻谷神医虽然没有挑明,但意思足够明了,哪怕在宣逸宁不情愿的情况下割肉喂进了宣国皇后的嘴里,都会让宣国皇后一命呜呼,更何况是别人的皮肉了?

“白帝,本侯可以再找人杀之,至于年莹喜,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她的生死又与本侯何干?”安阳侯似笑非笑,“当然,本侯更希望她能活着,若是她当真死了,本侯还是有些舍不得,你不曾见过她残忍的模样,当真是让本侯爱不释手,还真是想看看白帝在她手下生不如死的样子,只不过相比之下,本侯更希望先得到宣国的江山。”

“属下明白了。”奇图垂下了头。

“明白了就好,下去吧,顺便将派人将那肉做成药引子给年莹喜服下去,若是到了晚上年莹喜那边不见有什么动静,你便派人去白国送信,让本侯的人马统统过来。”

“是。”

看着拿起纸包离开的奇图,安阳侯笑着吸了口气烟杆,说实话,他不相信那是宣逸宁的皮肉,他和宣逸宁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有着那么深城府的帝王,他不信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到如此。

不过饶是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相信,却也想亲眼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宣逸宁的肉,毕竟……对于有意思的事情,他总是充满着无限的好奇。

出了安阳侯的营帐,奇图转了几个弯来到了小厨房,推开门,一名士兵正蹲在灶台前面生火,听见声音,那士兵起身,见是奇图,慌忙问好。

“奇图大人。”

“恩。”奇图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包仍在了那士兵的怀中,“将这个洗干净入药。”说完,不等士兵答yīng

,转身走出了厨房。

那士兵好奇之下,慢慢的打开纸包,当触眼一块还带着血的皮肉时,惊讶的‘啪!’的一下将那纸包仍在了地上,自己则是惊恐万分的后退了数步,看着那掉落出了肉片呆滞的瞪大了眼睛。

他并不是没有打过仗,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正是因为他见过无数的死人,也从无数的死人身上踩踏过,现在才能一眼就认出,那地上的不是动物的皮肉,而是人的肌肉。

一个人影,从窗子飞跃而进,稳且无声的落在了那士兵的身后,在那士兵还没有发xiàn

他的时候,伸出双手利落的抱住了那士兵的头,随着‘咯嘣!’一声的轻响,那士兵甚至是连挣扎都没有,就断了气息。

来人将士兵的尸体拖去了拐角处,没一会的功夫,便穿戴成士兵的模样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看着那仍旧掉落在地上的皮肉,那人幽幽的叹了口气,随着扛起那已经没了呼吸的士兵,将其扔进了火焰旺盛的灶台之中,然后若无其事的捡起地上的皮肉扔进了菜盆中,转身朝着外面的水井走了去……

夜晚,如约而至。

奇图再次走进了安阳侯的帐篷内。

“侯爷,宣国皇后服下药已经足足三个时辰,虽然并未见起色,但却没有任何的恶化。”

“可是你亲眼所见?”

“确实是属下亲眼所见。”

“呵……”安阳侯从窗边走回到了软榻,“没想到那皮肉还当真是宣逸宁的,好好的派人照顾着年莹喜,顺便吩咐个人准时去宣国皇宫等着取宣逸宁割下的药引子,至于你……可以派人回白国准bèi

人马了。”

“是,侯爷。”奇图领命,走出了营帐。

三日后。

疼……是刻骨的,痛……是锥心的。

沉睡了许久的年莹喜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进入这个身体一般,茫然且陌生,直到她看见了芊芊那双哭的红肿如兔子的眼,才明白,她并没有死,而是浑浑噩噩的再次苏醒了过来。

身体似乎每个细胞都跟着叫嚣,似乎她只要轻轻的动一下手指,这虚弱到早已透支的身子便会散了架子一样。

“小姐……?”芊芊见年莹喜睁开了眼睛,带着惊讶和高兴的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这里是哪里?”年莹喜干哑着嗓子,四下慢慢的环视了一遍,无论是屋子里的摆设还是气息,对于她来说都是那般的陌生。

“我也不知dào

……”芊芊摇了摇头,她从离开了那处木屋之后,便被人蒙住了双眼,直到到了这里,安阳侯才准许她恢复了视线。

“这里是哪里,你无需知dào

,你要做的,不过是养好自己的身子。”靠坐在窗边的安阳侯放下了手中的烟杆,伸手示意等在门口的人可以将药送进来了。

在芊芊的搀扶下,年莹喜做起了身子,看着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安阳侯,那银白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晃照人眼,到了这时,她忽然发xiàn

,她好像可以看见东西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你似乎是能看得见本侯了是么?”安阳侯说着,起身慢慢走到了年莹喜的床榻边上,微微倾着身子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眉眼,忽而低低的笑了起来,“还是现在的你动人心脾,瞧瞧,这是一双多让人美得移不开眼的眸子。”

年莹喜无视于安阳侯那压迫的气息,干巴巴的动了动唇,眼中一片平静,“是啊,终于能看见你了,不过倒也没什么意wài

,因为你的样子和我想象中没有差别,都是那么的让人作呕。”

“呵呵……还是那般的分毫不让,不过本侯喜欢。”安阳侯笑着,伸手接过了一名士兵送过来的汤药,亲自放在唇边吹了吹,复而递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喝药吧,多亏了这药,你才能再次看见阳光。”

年莹喜索性扭头,避开那药碗,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死亡,也不要在这里像是个傀儡一样的活着。

“本侯奉劝你,你还是喝下去的好。”安阳侯一边将汤匙再次靠近了她的唇几分,一边侧头示意着屋内的士兵将芊芊架了起来,“本侯的手下貌似许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你说,要是将你身边这丫头扔进他们的帐篷里,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手臂豁然的绷紧,疼的芊芊红了眼眶,可饶是她再过害pà

和疼痛,却仍旧是一声都不吭,如今的年莹喜已经是遍体鳞伤,她不想,也不愿,再去成为年莹喜的负担。

威胁么?年莹喜被子下的手指死死的抠在了床单上,她确实是不能让芊芊受到任何的委屈,但同样,她也不能成为任由安阳侯摆布的傀儡。

虽她已然虚弱,却忽然鼓足力qì

,在所人的注视之下,扬手将那汤匙连着汤药扫在地面上。一时间,汤匙碎裂在地,汤药四溅而开,周围的人吓得登时跪在了地上不敢大声的喘气。

安阳侯瞧了瞧自己空荡荡的指尖,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没有了以往的笑里藏刀,只余下了周身满满的杀气,“年莹喜!你不要当真以为本侯不会杀了你!”

‘呸!’一口吐沫吐在他的面具上,她垂眼直视着他那面具下扭曲的眼,“少在我面前披着人皮说人话,我听着就恶心,也不要对一个活够了的人说什么威胁,要杀便杀,何来的那么多废话?如果你肯现在杀了我的话,也许我会和你说声谢谢。”

在没有任何对手把柄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赌。

如果她对安阳侯毫无用处,安阳侯不会这般大费周折的将她救活,相对的,既然她还有存zài

的价值,那么她自己便是最好的筹码。

她如此的举动很简单,无非是告sù

安阳侯,如果芊芊受到伤害,她便不会再活。

安阳侯可以拿着芊芊来要挟她,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拿自己去要挟安阳侯?

她面前的安阳侯确实很聪明,懂得步步紧逼,但他却忘记了一个重yào

的道理,所有的交yì

和要挟,都是等式存zài

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无法诉说

死一般的寂静,在年莹喜的话音落下之后,肃然而起,所有的人似乎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之外,再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喀拉!’一声,碎裂在地面上的汤匙,再次的崩裂出一道细纹,不过是一个微弱到微乎其微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是那样的震耳欲聋。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地面上碎裂的汤匙看了去,却无人敢上前一步将那汤匙捡起。

安阳侯脸上的微笑冻结成了满脸的杀意,轻轻抿着的薄唇渐渐若动,似乎他只要一开口,便会要了年莹喜的命。

芊芊的泪珠呆滞在眼眶中,被人架起的双臂是克制不住的颤抖,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何在这个时候年莹喜要去激将安阳侯,但很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年莹喜仍旧毫无所畏的看着安阳侯,看着他面具上的透明口水,顺着那面具上的凹凸,慢慢的低落在床榻之上。

埋在被子里的手,已经因为绷紧到了极限而泛起了青筋,指尖麻木,被单褶皱,可饶是这样,她仍旧保持着那不曾示弱,微微上扬的下巴。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之中碰撞在一起,无声的交结在了一处,她的孤注一掷和他的不曾表露,正在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战役。

她走这一步的棋,不是想要将了他的军,而是她别无选择,胜是侥幸,败是不悔,就算再重新来一次的话,她仍旧会选择走下这步棋。

落子,她也许还有一线的希望,若是便这样的随波逐流,她只怕和芊芊,都是生不如此。

“侯爷,药若是凉了,药效便也跟着失了。”一声憨厚的提醒声,响彻在寂静之中,所有人听着这个声音,均是跟着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不知dào

为什么要松气,但他们都知dào

,若是再那般绷紧了下去,谁也不好过。

安阳侯顺着声音朝着门口看了去,目光在门口弯着腰身的士兵身上扫视了一圈,淡淡的道了句,“再去给本侯取个汤匙过来。”

“侯爷,小人这里还准bèi

了一只。”门口的士兵说着,将手里的汤匙高高的举过了头顶,而脑袋仍旧垂得极低。

“你倒是有意思,一碗药,却要准bèi

两只汤匙。”安阳侯似乎是来了兴趣,身子微微转动,看着那士兵的目光不再是慵懒,而是多了一分不可察觉的试探。

“回侯爷的话,小人曾在宣国城门口瞧见过宣国皇后的火爆性子,怕是皇后醒来会不配合服药,为了节省时间为侯爷省心,所以总是多准一份。”

“那你可有想过,若是她将药碗都砸了,你又如何?”

“回侯爷,每天的药小人也是一并煎两幅。”

“侯爷。”在那士兵的话音落下后,这士兵的头头开了口,“他确实总是煎两幅,这几天的药都是属下亲自取来,亲眼所见小厨房的台子上放着两碗一摸一样的汤药。”

“还真是这样……”安阳侯笑了,伸手示意那士兵过来,“过来将汤匙送来给本侯。”

“是。”士兵点头,几个大步上前,将汤匙举到了安阳侯的面前。

从士兵的手上接过汤匙,安阳侯并没有让其离开,而是直接侧目朝着年莹喜看了去,端着药碗再次舀起一汤匙的汤药,递在了年莹喜的唇边。

年莹喜不屑的嗤笑,抬起手臂正打算这次连那药碗都掀翻,却听安阳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你自然是可以打,本侯也会让厨房继xù

煎药,本侯倒是不怕煎药的人累着,只是担心这做药引子的人会因为你的举动而命丧黄泉。”

芊芊听闻,心死的闭上了眼睛,她从第一天开始给年莹喜喂药的时候,便得知可这药的药引子是从哪里来的,她不想年莹喜知dào

,是怕会对年莹喜的病情雪上加霜。

现在,安阳侯想要捅开这层本就不结实的窗户纸,她既然阻拦不住,那么她选择闭上眼睛,现在的她宁肯再也看不见,也不想去见到年莹喜得知后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年莹喜手上的动作停止在半空中。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告sù

你珍惜这药的来源罢了。”安阳侯笑的无害,慢慢朝着年莹喜倾了倾身子,“你的蛊要想彻底根除,必须用你所爱极男人的皮肉作为药引子,本侯当然也是希望你爱的是本侯,但是可惜,你爱的另有其人。”

双眸豁然圆睁,心脏猛地收缩,年莹喜如同一只吊线的玩偶,怔愣而木然,“你是说……”

“没错。”安阳侯闻了闻手中的汤药,“这是宣逸宁的皮肉,本侯还记得那取回来时新鲜留着血丝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香嫩。”他说着,将药碗放在了刚刚那送来汤匙的士兵手中,然后大步笑着朝着门口走了去。

待到快要迈出门槛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侧头伸出手指指了指那碗汤药,眼里的讥笑是忍不住的外溢,“忘记告sù

你了,你昏迷的这几日,喝的都是用他生肉熬成的药汁,差不多有几日了吧,不过带回来的肉却是用不到一日便失去了鲜味,所以算起来,现在的宣逸宁似乎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他眼中的兴高采烈,彻底让年莹喜陷入了疯狂,“你个人渣!败类……!姓白的,你最好给我记住,若是宣逸宁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拆你白国个天翻地覆,挖你祖坟挫骨扬灰!”她从来没有这般的恨过,她恨安阳侯的残忍无际,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本就还很虚弱的身子更加的颓然了下来,在她的怒气翻滚之下,所有的血液逆流而上,霎时间,顺着鼻子和唇角里争涌而出,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襟,染红了那身上的薄被。

“本侯拭目以待,但在此之前,你要先想想那碗药,你要如何清醒着喝下去。”安阳侯说罢,不再停留,大笑着离开了屋子。

恨吧,这个无聊的世界,只有恨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随着一干人等跟着安阳侯的步伐出了门,得到自由的芊芊担忧的扑在倒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看着年莹喜那双呆愣而无光的眼,害pà

的抖了起来,“小姐,小姐您不要吓我,小姐……!”

“呼……呼呼……”年莹喜硬撑着死死掐住自己心脏处地衣襟,任由鲜血横流,不管不顾的翻身就要下床,她就算是有一口气,也要亲手将那姓白的碎尸万段。

一双有力的手臂,搀扶住了她滑下床榻的身子,在她还没来得及挣脱掉这突来的钳制,只听耳边蓦然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没有好身板却硬要逞能,你想要作死可以,但不要连累其他人。”

这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就连站在年莹喜另一边的芊芊都没有听见,但年莹喜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不敢置信的侧目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还端着药碗的士兵,在他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qì

一般,狠狠的掐在了他的手臂上。

就算他黑的看不清楚五官,就算他的面颊还长着秃疮,但她仍旧一眼便认出了那不恭的傲气双眸。

门外,有几个身影晃动而过,他忽然再次的垂下了眼眸,恭敬且毫无感情的提高了些音量的道,“宣国皇后,您还是把这药喝了吧,不然属下也无法和安阳侯交代。”

放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年莹喜一个人的幻觉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正常毫无差错。

颓然的靠在床榻边上,年莹喜死心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她的存活是为了让宣逸宁倒下的话,那么她宁愿从未醒来,或者就这么慢慢放qì

掉自己眼前生的希望。

“宣国皇后,小人才刚听说,宣国的帝王已经有足足三日没有上朝,既然宣国的帝王如此挂念着娘娘的安危,不知dào

若是他知dào

了娘娘已不再人世的消息会如何?”那士兵的话语是那般的平静,却是字字戳在了年莹喜的心脏处,“娘娘冰雪聪明,又怎会不明白舍一取二这个简单的道理?”

舍一取二?呵……

年莹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如果她选择了活着,那么她和宣逸宁便都有着一线生机,如果她选择死,那么她和宣逸宁之中最后剩下的只会是一个人。

只是……侧脸看着那士兵手中的药碗,她心尖再次泛起苦涩的腥甜,明知是他的肉,她要如何吞咽?

那士兵见她迟迟不肯动作,终是来了急脾气,在她的耳边快速的咬牙切齿了一番,“年莹喜你个妖精!是你告sù

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现在却是这般的没出息,如果可以,我现在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活着,才会有可能。

再次看了看那碗出现淡淡波纹的汤药,她再是不停留的从他的手中抢了下来,仰头吞咽了起来。

芊芊见状,捂着嘴巴痛哭一片,而那个侍卫,终于是松了口气。

苦涩带着血腥的味道冲刷着她的喉咙,埋没进她的脾胃,眼泪不自主的顺着顺着张大的眼角涌出流下,像是一种无法诉说的悲寂,滚烫了她自己的肌肤。

她要活着,不单单是为了宣逸宁,更是为了要亲手将安阳侯挫骨扬灰!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浴火重生

宣国皇宫,龙吟殿。

原本安静的院子此时却人山人海,当朝的一品官员全部拥挤在了这院子里,疲乏的接二连三着打着哈气。

他们接连在这里站了几日,为的不过就是希望能见到皇上一面。

前日,白国的战涵已送至宣国,虽然不过是一些牵强的理由,但说到底也算是宣战,而就在这紧要的关头,他们的帝王却已经接连缺席朝堂整整七日。

面对这样群龙无首的局面,他们又怎么还坐得住板凳?

“如今白国这般的虎视眈眈,咱们岂能坐视不理?要我说就直接迎战,到底是骡子还是马,也要拉出来溜溜才知dào

。”

“莽夫就是莽夫,如今我国正是资源缺乏之际,边关动乱还未平息,此时若是应战,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群人要做缩头乌龟?”

“为了能保住一时的安康,做做乌龟又如何?逞强不过都是一些无脑人的鲁莽举动罢了!”

屋内,方准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吵杂的人群,愁眉不展,本以为平湖王爷此时应该已经朝着宣国返回,却不想边关的战事迟迟无法了结,而白国偏偏在这个时候宣战,面对这样的内忧外患,怎么看都是雪上加霜。

“方准,什么时辰了。”床榻上,床幔内,传来了宣逸宁沙哑的声音。

方准听闻,转身走到床边,垂眼看着如流水摆动的流苏,轻轻的回应了一声,“回皇上,刚刚过了辰时。”

“恩。”随着一声简单的回答,床榻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只是片刻的功夫,床幔掀起,露出里面宣逸宁愈发苍白的俊脸。

“白国的人可是过来了?”宣逸宁靠在床榻上,动了动干裂的唇。

方准楞了楞,似经过了一番的挣扎,才点了点头,“已经到了,不过院子里的官员太多,刚刚属下见他闪身进了树林之中。”

“那就开始吧。”宣逸宁说着,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递在了方准的眼前,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自己挥刀,不是怕了疼痛,而是实在没了力qì



“皇上……!”方准并没有拔刀,而是当即跪在了地上,“属下不敢。”

如今宣逸宁的一双手臂早已伤痕累累,本白皙的手臂此刻缠满纱布,那些伤口还带着总是渗透纱布的血丝,宣逸宁虽然从未说过一个疼字,可那已经抬都抬不起来的双臂,已经无法再是用一个疼字可以形容的了。

况且,就算没有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他也无法挥刀相向,毕竟在他的心中,宣逸宁不单单是帝王,还是他从来只懂得服从的主子。

“方准,你这是在违抗朕的旨意么?”宣逸宁说的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淡淡的话语从那干裂的双唇之中缓缓流出,似流水一般的倾泻,不带任何的起伏。

“属下不敢。”方准再次的垂低了头,不敢正视宣逸宁的一双眼。

“如果你再犹豫下去,以后便不需yào

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了。”宣逸宁说着,动了动身子,伸手掀开身子上的薄被,忍着干裂血丝粘连纱布的疼痛,亲自从方准的腰间抽出了软剑。

“皇上……!”方准跪在地上,抱住了宣逸宁的双腿,没有了以往的清冷,硬朗的声音里满是哽咽的起伏,“到现在已经足足七日了,安阳侯派人来传话说今日的最后一日,可若是他明日再来,还说是最后一日,又怎么办?安阳侯如今一边难为着皇上,一边下战涵要攻打宣国,意图再明显不过,皇上怎能一而再的相信于他?”

“就算他说要朕一年的皮肉又如何?朕只要有,给便是了。”宣逸宁勾唇轻笑,那不容动摇的笑容挂在他此刻苍白的脸上,是那样的醒目,“朕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动不动手!”

方准含着眼中的潮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待再次睁开的时候,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从宣逸宁的手中接过软剑的同时,慢慢掀起了他的袖子。

手起刀落,鲜血四溢,次红了方准的眼,以至于早已杀人无数的他,此刻的手腕是控zhì

不住的颤抖。

“外面的那些个大臣在议论着什么?”似乎那血不是出自自己的身上,似乎那刀不是割在自己的身上,宣逸宁的声音依旧还是躇定的稳。

“白国宣战的事情。”方准说着,再次用了些力道,“现在白国安阳侯手下的武力有一半以上都已经转移出了白国,八万精兵的数目,足够让外面所有的官员寝食难安。”

宣逸宁慢慢闭上眼睛,任由大颗大颗的汗珠划过面庞,上扬的双眉仍旧不曾轻轻的拧皱一下,“先不需yào

通知平湖王爷,边关已经够乱了的,朕不想去扰了他的心思,将三万精兵抽出一万驻扎在城门,首先保住百姓的安危,今晚你带着巴扎尔过来见朕,若是可以,今晚便带着剩下的两万精兵出城。”

“皇上的意思是说,咱们不守反攻?”方准手上一个没控zhì

住力道,在割下皮肉时,疼的宣逸宁轻轻的皱了下眉,方准见状,赶忙扔下手中的软剑先做包扎,一边将涂抹过再生散的纱布缠绕在宣逸宁的手臂上,一边又道,“本来三万对抗八万就是不可能而为之的事情,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决定离开宣国的话,属下以为不妥。”

宣逸宁的做法在他看来,无异于是自掘坟墓,若是在城里的话也许还会好点,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临时从百姓里征兵,但若是当真离开宣国,那他们就真的连退路都没有了。

一滴汗,顺着宣逸宁刚刚拧过长眉的凹痕,滑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晶莹的莹润,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平静的朝着桌子上那自己的皮肉看了去,忽而慵懒一笑,“一场仗,打得无非是百姓的安康,若是朕连朕的子民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坐稳这个天下?况且,朕从来没有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方准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将桌子上已经包好的肉揣进了怀中,起身便要出门,在很多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宣逸宁,但每次在事到临头的时候他都会又觉得,或许……他还不曾了解宣逸宁。

“方准。”

“是。”

“晚上记得让巴扎尔过来。”

“是。”

宣国边境,某处驻扎营地。

秋季的宣国,总是细雨延绵,有一场毫无挣扎的大雨,稀稀拉拉的天空中落下,滴打在地面上,浇落在已泛起黄边地叶子上。

年莹喜靠在窗边,闻着外面雨露带来的清新,微微仰头,唇角莫名挂着一丝的微笑。

虽然不过才短短的几日,但她的身体却在无时无刻不迅速的恢复着,她每日心甘情愿的服下药汁,哪怕永远抑制不住自己端碗时颤抖的手指,她每日大肆的吃喝,哪怕她吃到想要呕吐。

她纠结过,矛盾过,自我放逐过,因为她就算再过坚强,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事实。

是人,就会有感情,哪怕那种感情是万念俱灰。

可在这个我主沉浮的世道中,谁又没有催人泪下的故事?谁又没有那些老掉牙的伤痛欲绝?但在千帆过后,谁有历经过千辛万苦的意志,谁才能真zhèng

的达到任何目的。

浴火重生,凤凰涅槃,在四肢捆满荆棘之时,她年莹喜,再次的回来了。

这一次,就算是手染鲜血,就算是遍体鳞伤,她都要亲手在自己前面的绝路,杀出一条光明,哪怕这条路上,充斥着血腥满天。

身后,传来了浅不可闻的脚步声,她不曾回头,但任身后的来人与她贴身而站,轻声慢语,“听说这几日你吃药和吃饭都很配合,气色也恢复的不错,是想开了么?”

“我男人的血肉,怎能浪费?”她挂着笑容回身,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距离,看着他那依旧不曾有过任何改变的面具,斜靠在了软榻上,“如果你是来试探我的,那么就请回吧,我刚刚吃完饭,不想吐出来。”

安阳侯不怒反笑,看着床榻上这个再度恢复如初的女人,“年莹喜,你还真是第一个,能让本侯称奇的女子。”

不过是短短的几日不见,她竟然能自己想通,再次以风轻云淡面对他,这样的女人,是他不得不高看一眼的存zài



“谢谢,不过有没有人说过你连奉承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恶心?”年莹喜轻垂眉眼,直接忽视掉他的存zài



“年莹喜,你不必试图激怒本侯,因为无论你以如何的态度面对本侯,本侯都不会杀了你。”

“我吃饱了撑的刺激你?姓白的,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年莹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确实让我恶心。”说完,枕着自己的手臂慢慢闭上眼睛,彻底的忽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安阳侯。

安阳侯见着她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平稳的胸口出现了剧烈的起伏,不过只是转瞬,便恢复如常,他一步步的走到年莹喜的身边弯下身子,不管她是否能听见,都是缓口而出,“三日之后,本侯会亲自带兵攻打白国,到时候,本侯去亲自取着宣逸宁的头颅让你慢慢品尝。”

第二百六十三章 接应人

安阳侯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欲转身。

“姓白的。”年莹喜忽然睁开眼睛,拉住了他以仙鹤为暗纹的阔袖,“你如此踩着别人的鲜血一步步的登天,不怕有一天脚下打滑的摔下来么?”

“摔下来又如何?最起码本侯曾经站在过最高处。”安阳侯笑着掰开年莹喜愈发用力的手指,“一会会有人来接你,今儿晚上本侯设宴,也许你会看见意想不到的人。”

滑落下手指,年莹喜幽幽的闭上了眼睛,心里不知dào

为何升起了一丝的悲凉,如果一个人当视人命为蝼蚁,视杀戮为草芥,那么他也许将不再是一个人,充其量,只是一个为打到成功而不择手段的杀人机器。

而安阳侯,显然就是这种人。

到目前为止,她所见过来自于他的残忍,没有丝毫理由,攻宣国,杀白帝,似乎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无理取闹。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他是病态的,但她很清楚,他如此的穷凶极恶,不过只是为了想站在最高处受万人瞩目罢了。

只是,他可能从没想到过一件事,那就是高处不胜寒。

每个人都想要那把龙椅,每个人都想一笑山河,但他们谁又曾知dào

,登上最高处需yào

的那份付出?

她亲眼看着宣逸宁整日整日的批奏折,曾亲眼瞧着宣逸宁是如何在秉烛熬夜之后,又满身的疲惫走上朝堂,就算是下了朝堂,他还要被自己的养母监视,或者说每一个徘徊在他身边的女子都带着各有所图的目的,而最可悲的是,宣逸宁对于一切的别有用心,都是那般的心知肚明。

笑里藏刀,明争暗斗,难道,这样的日子,当真就那么的受人羡慕么?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怎么了?

皇权,当真就那般的值得人去仰慕甚至是膜拜么?

一阵凉风,顺着窗棂吹入,一个人影,无声的落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慢慢的睁开眼睛,年莹喜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士兵,慢慢的坐起身子,“唐楚,你整日把自己打扮的比煤球还黑,也不怕夜里一张嘴的时候吓死人么?”

是了,这个那日怀揣着两只汤匙,这个那日咬牙切齿的说想要拍死她的那个小士兵,就是堂堂的杀手堂堂主唐楚是也。

其实当日在他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起他的身份,毕竟安阳侯在白国眼里,堪比死神一样的存zài

,而若是非亲非故,又怎么会有人在那种迫在眉睫之时,帮着她冒死解围?一句话说不好,也许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当他拿着汤匙走过来的时候,她便了然了他的身份,虽然她和他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身上那股子充满骄傲和鲁莽的气息,是终究瞒不过她的鼻子的。

“年莹喜,别在那里坐着说话不腰疼,那日要不是我舍命解围,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如此惬意的和我斗嘴?”唐楚说着,不屑的撇了撇嘴,“真不知dào

他究竟是看上你什么了,竟然会为了你如此的不顾性命。”

他……?年莹喜眼中的笑意猛的呆滞在一处,五指抓着身上的薄被紧了又松,最终慢慢的开口,不是那些所谓的他怎么样?或者他还好么?而是直接的切入了正题。

“白国三日之后正式攻打宣国,如果我想得没错,宣逸宁一定会在今夜带兵出城。”

现在根本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两国开战,宣国百姓面临颠簸流离,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只关心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唐楚竖起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年莹喜,他还什么都没说,为何这个女人竟然什么都知dào

了?

年莹喜不顾唐楚的惊讶,接着又道,“一会安阳侯设宴,我想应该都是一些在白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你先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你当你是神?”唐楚对于年莹喜的自作主张终于是怒气上涌,“就算你打听到了什么又如何?难道凭你一介的女流之辈,就能扭转乾坤么?别忘了,白国的精兵足足是宣国的四倍,光是这个数字,又怎么能是你说扭转就扭转的了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喜欢搀和男人的事情,而且,还,还那么的好斗善战,女人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不天天心思吃喝穿戴,却总是惦记着男人之间的事情,他是越来越不知dào

宣逸宁看上她什么了。

“唐楚,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在我年莹喜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胜者为王的人,一种是败者为寇的人,不要将我想象的那么柔弱,因为我一旦坚强起来,是你们所有人都无法动摇的坚不可摧。”年莹喜慵懒含笑,却周身凌厉,“我说叫你晚上过来,你便过来,若是逆了我的意,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莹喜,你少在那里口出狂言!”唐楚是真的怒了,从来没有哪个人敢威胁他,年莹喜这个女人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哦?”你年莹喜发笑,索性伸了伸脖子,朝着营帐的外面喊了起来,“来人啊……!抓刺客……!”

“我听到有人喊有刺客。”

“哪里传来的声音?”

“好像是宣国皇后的营帐里。”

“走,走,过去瞧瞧。”

听着外面忽然哄乱成一团的吵杂声,唐楚饱满的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个没完,“年莹喜,你真敢……!”

年莹喜笑的不紧不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我说过,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余光见着正朝着这边涌来的人影,她善意的提醒,“唐大少爷,我奉劝你还是快点跑的好,不然被人捉个正着,八万精兵的数字,是你怎么也逃不出去的阻碍。”

“你给我记住……!”唐楚磨牙,再来不及停留的起身朝着窗外飞了去。

“不送。”年莹喜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狡黠再现,“记得晚上准时过来。”

飞出窗外的唐楚平稳的落在地面上,听着年莹喜最后的话语,直恨不得一把火将她烧个彻底,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会和这样的女人有解不开的孽缘。

“宣国皇后刚刚可是喊有刺客?”唐楚飞身跳出窗子的同时,几名侍卫拎着长刀直接冲进了营帐。

“有么?”年莹喜无辜的耸了耸肩,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笑了,“刚刚手指被刺了一下,倒是让你们惊慌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几名侍卫登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站在原地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了头脑,他们刚刚明明是那么清楚的听见有刺客,怎么才眨眼的功夫,这回答便不一样了?

“小姐。”端着清水的芊芊走了进来,瞧着门口这些个侍卫,也是惊讶了一下,绕过他们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了,都是这些个人的大惊小怪。”年莹喜说着,直接带着芊芊朝着里面的屏风走了去,扔下门口的侍卫再不管不顾。

门口的侍卫见人家正主子都走了,他们几个站在这里也没意思,索性转身走了出去,守在了帐篷两边。

听着帐篷里安静了下来,年莹喜这才试探问了芊芊,“刚刚让你出去查看下外面的动静,可有看见些什么?”

芊芊放下手中的水盆,点了点头,“刚刚我见许多马车停在外面,走下来的都是一些穿戴很讲究的男子。”

“可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好像在说什么难得的机会,然后还说什么谁出的兵力和物理多,能得到些什么回报。”

难得的机会?回报?年莹喜一边慢慢的梳着自己的常长发,一边拧起了绣眉,正常来说,安阳侯这次攻打宣国并不是势在必行,要是找一些他国寻求资助,也不是什么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毕竟宣国是一块摆在世人面前的肥肉,面对现在如此繁荣昌盛的宣国,貌似是人都想分割一下。

之不过关于回报,她难免想不通,按照安阳侯多疑的性子,断然不会在攻下了宣国之后,再转手交给他人,或是让他国的人参政,但若是他不给其他国家极诱人的贿赂话,又怎么会有人如此的帮着他迎风而上?

那个所谓的回报,究竟会是什么?

还有刚刚安阳侯说的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又会是谁?

“宣后不知dào

准bèi

的如何了,属下奉侯爷的命,前来接娘娘。”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通报,吓得芊芊慌了神色。

“小姐,安阳侯这是打算带着您去哪里?”

“不过是去吃个饭罢了,何须惊慌成这样?”年莹喜安慰的拍了拍芊芊的手,“你好好的留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小姐!”芊芊拉住她的袖子,指尖紧张的没了血色,“那安阳侯性子实在太难以揣测,如今外面又来了那么多的生面孔,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微妙啊!”

“放心好了,我定会回来。”她面上不失笑容,松开了芊芊的手,走出了屏风,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年莹喜当然知dào

此次的一去有着太多的险恶,只是她就算明知前面险恶重重,但这一趟鬼门关她也是必须要走一遭的。

只有去了,才有机会探查到安阳侯的心思,也只有去了,才能掌握到一些她不知dào

的局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今,她又怎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而止步不前?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误入牢房

欢声笑语,酒杯碰撞,舞姬翩翩起舞丝带飞扬,放眼望去,是一片的酒肆灯花歌声如魅。

“宣国皇后到……!”在一声门口侍卫的通报下,刚刚还纸醉金迷的营帐里,刹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门口看了去,当那垂落在地面上的营帐慢慢掀起的那一刻,是几十双注视的汇聚。

年莹喜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进了营帐,面对着众人各类的打量,她不畏半点所动,双眼直直的盯着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安阳侯,脸上无任何的表情,似乎那些人并不是在打量着她,她不过只是一个身不染半片叶子的过客。

这里除了舞姬之外,所坐的全部是男人,他们早就听闻宣国有一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皇后,使得美如天仙一般的宣帝宁愿放qì

整座后宫而只取一瓢。

如今,他们终于亲眼见到这位传说当中宠黛后宫的宣国皇后,饶是他们早就做足了准bèi

,可当他们看见真人的时候,还是难免惊讶的连连称奇。

究竟女子可以美到怎样的地步,才能做到素然相对而肌肤细腻如脂?究竟女子可以保养到何种的境界,才能做到就算身穿松袍却依旧凹凸有致?

这些自认见过无数美人的达官贵人,在这一刻,无不是感慨万千,难怪宣国的帝王会如此的不顾一切也要将她抢回去,如此的美人佳丽,美到可以让人找不到任何的瑕疵,想必就算是他们丢失了这样的美人,也会追悔莫及的才是。

不过除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更为惊讶,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年莹喜的身上,黑色的瞳孔如漩涡一般的凝聚,有震惊,有重识,有不敢置信。

但年莹喜并没有察觉到他那似穿透性的目光,因为此刻的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举着酒杯的安阳侯身上。

“来的倒是很快,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吧。”安阳侯动了动薄唇,平静的语气里让人听不出究竟是何意。

“凭什么?”年莹喜站定在原地,仰目看着高台上的安阳侯,“姓白的,别总拿你自己当棵葱。”

“呼……!”是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自从他们认识安阳侯以来,还从来不见有人敢这般对安阳侯大不敬。

“年莹喜,你的脾气还真是让本侯头疼,本侯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安阳侯说着,忽然站起了身子,伸出手指指指点点的扫了下面一圈的人,最后将指尖定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因为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会是你以后的主子,或者是夫君,不过是谁,本侯现在也不甚清楚,因为他们当中的无论是谁,只要能在攻打宣国时,取得宣逸宁的性命,那么那个人,便是你以后的男人。”

安阳侯的一席话,让坐在两边的贵族跃跃欲试,他们开始不过是为了来凑个热闹,毕竟宣国皇后的大名响彻在外,不过现在当他们看见年莹喜本人的时候,都是恨不得将占为己有,只因她身上那股霸气又凛然的气息,再加上她的国色倾城,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更有甚者,突然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年莹喜走了过去,“如此美人,怎能作为奴隶使唤?让我先摸摸,看看这皮肤到底滑不滑。”

来者酒气熏天,坐在另一边的一个人想要起身阻止,不过还没等他站起身子,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声男子疼痛的嚎叫,然后在所有人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好时候,那男子便直直的躺在了地上,双眼圆瞪,再说不出一句话。

“啊……!”

“死人了……!”

舞姬们一时间慌乱的朝着外面涌去,剩下的一干人等均是看着地上那早已没了呼吸的男子,心跳加速的狂蹦乱跳了起来。

“年莹喜!你好大的胆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安阳侯一身杀气的站起身子。

这男子虽然只是赵国的一名王爷,但在赵国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就这么的死了,安阳侯或多或少对于赵国都难以交代。

“我胆子一向不小,难道安阳侯是第一天知dào

吗?”年莹喜不紧不慢的伸脚踩在那赵国王爷的面颊上,转眼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很久没杀人了,下手难免重了一些,让各位受惊了。”

“安阳侯,这美人带刺,依孤看,不妨先拔了刺更为稳妥啊。”忽然,以为坐在安阳侯身边的男子开了口,语气恭敬,满满的是讨好之意。

年莹喜顺着声音忘了去,只见那说话的中年微胖男子站起了身子,弯着腰身,很是君君有礼,但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这男子刚刚的话语里自称自己为‘孤’那么也就说是说,他应该是某位国家的帝王。

没等安阳侯开口,下面的男子均是点头附和,“白帝说的有理,如果不拔了她满身的利刺,就算安阳侯亲手相赠,又有谁敢收留?”

“没错,本王爷觉得白帝的话说的在理。”

竟然是白帝?那个点头哈腰对着安阳侯满目讨好的人竟然是白帝?年莹喜吃惊的拧眉,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白国的皇帝竟然已经如此的低微,看样子他不但是输给了安阳侯兵力,更是连自尊也输了个彻底。

她微微侧头朝着那狗腿一样的白帝看了去,可就在她视线偏移的同时,另一个身影也划过了她的双眸,是她更为惊讶的全身绷紧,那个男子就坐在白帝的不远处,他穿着着鲜亮的衣衫,有着和宣逸宁相似的五官。

宣雨辰?他为何会在这里?

难道他早就和安阳侯有所联系?又或者他来这里是冒名顶替其实另有目的?

“来人,把她压入牢房受夹指之刑,没有本侯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视。”不给她彻底想清楚的时间,安阳侯终于开了口,但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门外的士兵。

走进来的几个士兵面上虽然带着不忍和同情,但仍然是不敢违背的想要架起年莹喜的双肩。

年莹喜后退一步,避开士兵的潜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和长发,面上无丝毫起伏的表情,“不用你们,我自己有脚,你们带路便可。”

“侯爷,夹指之刑太过残忍,就算是想要抹掉她身上的戾气,也需如此才是啊!”就在年莹喜随着侍卫走到门口时,忽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声的求情。

年莹喜听闻回身,正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怜香惜玉,却不想就在她转身时,忽然面前一道刺目的红闪过,那喷溅出来的血珠还带着温热的潮湿,星星点点的打在了她的面颊上。

而那个刚刚还站在她不远处的男子,痛苦的身手握着自己的脖子,不过只是眨眼的挣扎,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高台上的安阳侯收起长剑,迈步走下高台,直到停在了年莹喜的面前,才笑着对众人道,“美人有刺,自然是要连血带肉的拔掉,若是谁敢再有异议,均他一个下场。”

坐在两旁的男子们脸色更加的苍白,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那倒在地上的可是邯国屈指可数的贵族,安阳侯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们谁还会嫌自己的命长的再开口?

年莹喜依旧不动声色,正要转身走出营帐,忽然感觉自己的下颚一阵疼痛,抬眼对上安阳侯面具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狰狞双眼,是她冷冷的一笑,“怎么,难道侯爷是打算连我也杀了么?”

安阳侯唇角微微上扬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愤恨和轻蔑,“年莹喜,谢谢你提醒本侯想起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当然,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逃脱掉夹指之刑。”说罢,他先是往年莹喜的嘴里扔进了一颗药丸,随后才甩开她的下巴,对着身后的侍卫冷言吩咐,“带下去好好kàn

着,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便都都跟着陪葬。”

“是。”几名侍卫颤巍巍的点头,再不敢迟疑的拉着年莹喜走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才没走几步,年莹喜便觉得自己的四肢慢慢的在被抽空,等到走到用营帐临时搭建而成的监牢时,她才猛然发xiàn

,刚刚安阳侯扔进她嘴里的是化骨散。

这种东西虽然本身无毒,但却让人身体逐渐的失去本有的知觉,最后会一动不能动的任由摆布,药效可以持续三个时辰,算得上是现代麻醉药的鼻祖了。

“宣国皇后请吧。”身后的侍卫忽然大力的一推,将年莹喜从门口推进了营帐的里面。

双腿的不听使唤,让年莹喜颓然的倒在了营帐内的入口处,随着外面士兵的成排看守,她也终于见到了这临时牢房是个什么样子的。

并不似于她平时所见的牢房,这里倒也算得上是干净,估计她是来这牢房的第一人,因为她除了看见那些摆在各处的刑具之外,并没有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意识逐渐的沉重了起来,年莹喜知dào

是药力开始发作了,眼前的一切开始开始变得模糊不堪,像是酒醉一样的世界,天翻地覆,世界翻转。

在意识彻底的陷入昏迷之前,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四肢麻木,意识沉淀,这次,难道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受尽极刑

入夜,几名男子走进临时搭建的监牢,面色迥异,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朝着地面上已然昏却的年莹喜看了去。

为首的白国帝王俯下身子,伸出肥粗的手指摸了摸年莹喜冰凉的面颊,不由得感叹,“到底是个冰雕玉琢的美人儿,就算是如此狼狈,却仍旧能叫人心生怜爱与不舍。”

白帝说着,一双眯起来的肿眼泡,刮带出了几分特别的意味,瞧着年莹喜胸前的衣衫,他忽然手指向下的抚摸了去。

在他看来,年莹喜不过就是一个被夺来的傀儡而已,既然现在已沦为到任由他们摆布,他又为何不趁着现在尝尝鲜儿?

看着那肥粗又带着其他味道的手指在年莹喜的面颊下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宣雨辰拧了下长眉,随机拦住了白帝想要下滑的手指。

白帝漠然的抬起贼目,挑眉瞧着宣雨辰,“凤亲王爷这是何意?莫不是也在怜惜这美人?”说到此处,白帝的眸子忽然一转,动了动肥胖的两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瞧孤这记性,想当初凤亲王爷可是宣国的司南王啊,怪不得会阻拦孤,原来是同乡之情啊。”

宣雨辰恨不得此刻就将这一无是处的白帝碎尸万段,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权策,他又纠结的松动了手指,静默了半晌,待再次开口时,面上带起了几分恭维的笑意,“白帝说笑了,毕竟咱们是按照侯爷的指示前来夹指宣后,若是因为某些事而延迟了,或是出现了什么纰漏,你我都不好交差不是?”

“你这是在威胁孤么?”白帝一想到那个孽障,就难免胸口强烈的起伏。

“岂敢,我只是就是论事而已。”宣雨辰笑着,不动声色的拉下白帝那还抚摸在年莹喜面颊上的手指,“现在好不容易安阳候对咱们有几分的信任,若是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全盘尽输了,白帝觉得值得么?”

白帝的思绪一顿,想了许久收回了手指,起身负手而立,并对着随行的几位士兵吩咐着,“去把她给孤浇醒。”

他现在好不容易能够靠近安阳候,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女人而叛逆了安阳候的心思,他之所以现在这般的寄篱人下,为的就是找到合适的机会,从安阳候的手中夺回大权,然后再亲手将安阳候那个孽障五马分尸。

宣雨辰见此,松了口气,再次朝着地面上昏迷不醒的年莹喜看了去,心中纠结的像是生了盘藤,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心心念念的想着一个女人,虽然他分不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恨,是仇,还是喜欢。

可当今晚他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那种纠结是什么已经不再重yào

了。

一盆凉水,倾身而下,那刺骨的井水顺着年莹喜的头顶一直浸透到四肢,湿了她的发丝,润了她的睫毛,最终使得她昏昏沉沉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为清明,年莹喜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四肢,换来的却是一抹无声的苦笑,体内的真心尽失,四肢瘫软的如同棉花,这样的她就算醒过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的任人摆布罢了。

“醒的倒是快,省了孤的不少功夫。”一个猥琐的男音在头顶炸开,带着几分酒醉的臭气,让年莹喜拧起了长眉。

抬眼向上,便瞧见了白帝那张肥硕的大脸,年莹喜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半晌,最终选择再次的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请便,动手吧。”

身体发肤遭罪也就罢了,她可不想连同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遭罪,一看见白帝那张让人厌烦的大肥脸她就恶心,顺带着,她忽然发xiàn

,也许安阳候夺下白国兵权也许是对的,不然若是交给这白国的胖子,想来白国的百姓是更加的民不聊生。

“还挺钢性,孤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白帝对于年莹喜的无视,彻底的怒了火气,伸手换来那拎着水桶的士兵,示意他们将年莹喜架到后面的木桩上。

年莹喜不畏所动,任由士兵折腾着,站在一边的宣雨辰见其中一名士兵捡起了地上的麻绳,垂眸想了片刻,忽然亲自上前夺来那麻绳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避开身后的白帝,宣雨辰一边捆绑着年莹喜的腰身和四肢,一边小声的开口,“一会你且忍忍,待白帝走后,我便派人来给你上药。”

年莹喜诧异的看着一边给自己覆上枷锁,一边又安慰自己的宣雨辰,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何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在她看来,是她出卖的他,是她让他无家可归,流落他国,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毕竟是她一手策划的让他现出了原形。

正常来讲他要是现在对她咬牙切齿,或者她还觉得是正常的,可他现在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她有些琢磨不透。

“你们两个在窃窃私语什么?”身后的白帝忽然的一声怒吼,让宣雨辰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

年莹喜听闻,好笑的嗤了一声,“说你是王八蛋,说你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你可是听得明白?”

“你……!”白帝怒瞪,一双肿泡的眼睛烧了个通红,“来人!给孤先赏这个贱人二十掌嘴!”

“白帝!”宣雨辰听闻,后退了几步,站定在白帝的身边,弯下了腰身,“她不过是撑一时之气,白帝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况且一会保不准安阳候会亲自过来验伤,若是因为几个巴掌而让安阳候起了不该有的疑心,白帝觉得值得么?”

白帝压了几分的火气,胸口却难以掩饰的剧烈起伏,最后像是忍痛下定了决心,对着那两个已经拿起刑具的士兵大吼,“给孤使劲的夹,夹到她十指尽断为止……!”

左右的两名侍卫听着这吼叫,再是不敢迟疑的将刑具套在了年莹喜的双手之上,双双用力的拉近竹节中间穿插着的特质皮绳,在竹节迅速回缩的同时,死死的挤压在了年莹喜手指的骨节上。

饶是年莹喜做好了准bèi

,可当竹节压迫到手指的那一刻,她还是疼的冷汗下滑,双唇变了颜色。

十指连心,通入骨髓,这样的裂肤之痛,是比挖心还要让人窒息的难以忍受。

可饶是这样,她仍旧不吭一声,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哪怕是嘴唇崩裂出鲜红的血丝。

宣雨辰皱眉听着那细长指尖瞬间断裂的声音,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微微侧过了视线,尽量不去看年莹喜表情。

另一边的白帝似乎很是过瘾,一双肿起的眼睛冒着亮光,嘴里还不停的一遍遍喊着,“再用力点,快,夹死她……!”

疼痛无法抑制,年莹喜却并没有因此而神志不清,相反的,她更加的清醒,这种清醒超越过了她此时的疼痛,让她的心如冰雪般透亮。

放眼瞧着白帝那张因为兴奋而变形的肥脸,年莹喜心中铭记,忽然放声大笑几声,吓得正在用刑的士兵抖落了手中的刑具。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对犯人用这种极刑,可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十指断裂时,还放声大笑,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或者说……是怎样的一个传奇?

“白帝,今日的帐我们来日算,我奉劝你最好趁着现在杀了我,不然若是留下我一口气息,来日我定割你肉,放你血,让你知dào

什么才是万劫不复!”

“呦呵!到了现在你还敢顶嘴?”白帝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头发,迫使她扬起面颊,与他对视。

“呸……!”年莹喜冷目寒霜,一口吐沫吐在他肥胖冒油的脸上,“你该庆幸我还和你顶嘴,如果哪一日我不和你顶嘴了,你便连狗都不如了!”

若不是她现在四肢都被麻绳固定在这大字型的木桩上,现在她早就一脚将白帝踹飞了,根本无需在这里和他浪费着口水。

白帝一把抹掉脸上那带着血丝的吐沫,怒极的扬起手臂,一巴掌打在了年莹喜的面颊上,‘啪’的一声,年莹喜侧脸的头重重磕在身后的木桩上,牵连着已经红肿的十指,疼的她连喘息都带着疼痛的颤抖。

白帝似乎并不解气,忽然亲自动手解开了捆绑在年莹喜四肢的麻绳,宣雨辰见状,慌忙上前,一把握住了白帝的手,“白帝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白帝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讥讽一笑,“孤就喜欢性子烈的马匹,今日就算是豁出去了,孤也要尝尝她的味道,看她是如何在孤的身下婉转喊叫的。”

“白帝三思啊……!”宣雨辰深知此刻的白帝已经失去了理智,任他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

“滚……!”白帝怒斥一声,终于是解下了年莹喜身上的全部束缚,将她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直接摔在了地面上。

那两名士兵早已吓傻,慌慌张张的拉着宣雨辰出了牢房,不再敢多做停留。

‘砰!’年莹喜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后脑磕地的眼冒金星,待视线再次恢复了清朗,赫然见着白帝正站在她的面前自解衣衫。

那肥硕的肚子没有了衣衫的束缚而颤颤巍巍的暴露在烛光之下,映着他那张总是泛着油光的大脸,让年莹喜的心理一阵作呕。

第二百六十六章 谁的自欺欺人

“宣国的皇后,宠黛六宫,迷迫天下,真没想到有一天孤也会有这样的荣幸。”白帝说着,拉起地上的年莹喜,反剪了她的双手,靠近她的面颊,带着浓重的酒臭味,吹佛着她的面颊,“你究竟是个怎样的滋味,孤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年莹喜不动声色,任由白帝拉着自己的衣领,看着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那么惹人厌的肥脸,她不怒反笑,“你如此待我,当真不怕宣雨辰告sù

安阳候么?”

“怕?哈哈……!”白帝开口大笑,露出满嘴的黄牙,“怕什么?不要看那个孽种现在这帮的猖狂,早晚有一日,他会死在孤的手上,就好像曾经孤杀了他们全家七十多口那般,他以为宣雨辰是帮着他么?”

原来宣雨辰还真是帮着白帝的,看样子他徘徊在安阳候的身边,一直不过就是一个作细,就好像当初他在宣国一样。

只不过,当他知dào

她的母亲并非先后所害死,而是被他自己的亲生妹妹所杀,不知dào

他还会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理直气壮。

“你杀了安阳候全家老小,现在却还在这里说着人家是孽种,白帝,这话你说出来也不怕遭雷劈么?”年莹喜继xù

的试探,她虽然被那药物抽出去了所有的内力,但最起码的力qì

她还是有的。

拜刚刚那刺骨的夹指之刑所赐,她被麻痹的神经已经开始在慢慢的恢复,只不过若是想要一脚能把这个肥如猪的白帝踢昏过去,她还需yào

一些的时间恢复体力。

“笑话!孤是白国的神,自然有权利让人生死,安阳候全家上下敢在孤的生辰时,送上江山锦绣图,本来就是居心叵测的意夺取孤的江山,孤不过是杀了他们,也算是便宜了他们,只不过那个孽种竟然在发配充军的途中没有死,反而回到了白国,早知当初就应该都将他们杀了,以绝后患!”

原来……竟然是因为一幅画,年莹喜震撼的浑身绷紧,什么安阳候从小性格诡异,什么安阳候被带到他国去消戾气,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白国的瞒天过海。

一个孩子,从小失去所有的亲人,又被人残忍的扔出白国发配充军,那样的颠沛流离,那样的寄人篱下,又怎么缔造不出现在残忍无度的安阳候?

怪不得安阳候总是说只有仇恨,才会显得精彩,只有仇恨,才会将平淡冲淡,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胖子!

“说了这么多,你不累么?与其你有那个体力问这问那,不如想想一会还是怎么伺候孤吧。”白帝说着,按着年莹喜就要倒在地上。

年莹喜倒地的片刻,忽然一个转身将白帝压在了地上,在白帝惊讶的同时,她微目含笑,双眸迸溅出滔天恨意,“伺候你?呵呵……那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她说着,忽然膝盖用力,脸上的笑意不变,腿上的力道却是十足。

白帝前一刻还在考lǜ

年莹喜这话语中的意思,后一刻却猛的感觉自己小腹部一疼,接下来那疼痛直达大脑,他甚至是连喊叫的力qì

都没有,直接疼的两眼一翻的昏死了过去。

年莹喜从白帝的身上滚落在地上,收回膝盖的平躺在地面上,侧眼瞄了瞄那已经像是一头死猪一样的白帝,不屑的嗤了一声,“不过就是一团烂肉,装什么外贸进口。”

她的力qì

本来还足够踢他一脚,没想到他就这么不争气的昏了过去,白瞎了她的一番用意,和宣逸宁相比,这白国的帝王简直是一文不值。

宣逸宁……再次的想起这个如风一般俊朗的男子,年莹喜的心里蓦然一酸,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安静的想过他了,如今这一想,足够令她五脏紧缩的疼痛到难以呼吸。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趟是死不能再遇见,却没料到现在竟然是生无法再相见。

这到底是谁的孽?又是谁的错?

‘唰!’的一声,营帐厚重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随着一股凉风的吹入,是宣雨辰的去而复返。

他脸上的焦急之色一片明目,见年莹喜倒在地上,先是上前查探了一下白帝的呼吸,感觉那微弱却均匀的呼吸佛过自己的指尖,这才转身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看着我做什么?”对上宣雨辰那说不出来表情的目光,年莹喜无所谓的勾了勾唇,“他的命是在的,但还算不算是个男人的问题,我就不敢保证了。”她那一膝盖,用力十足,估摸着白帝算是彻底告别男人了,不然他也不会疼的昏过去。

“以为我是为了白帝要质问你?”宣雨辰眸中闪过一抹余痛。

“不然呢?难不成是叙旧么?”年莹喜动了动自己肿胀的手指,不过是稍微用了些力qì

,便疼的钻心,她本来还打算今夜看看能不能趁乱溜出去给宣逸宁放个风,现在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年莹喜,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宣雨辰忽然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提高了音量,似乎这个问题不单单是困惑着她,更是困惑着他自己。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害了自己一场,让自己像是一只丧家犬一样的流浪,可到了最后,他最忘记不了的那个人,却偏偏是她。

他开始以为这是恨,可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发xiàn

,原来一切的忘不掉都与恨无关,他是因为想念,所以才无法遗忘。

年莹喜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她自己听错了。

“宣雨辰,你脑子有病?”她与他之间,和谈来的爱情?和谈来的喜欢?如果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貌似他和她连感情都没有。

“这么说,你已经不爱我了么?”宣雨辰忽然失了双手的力道,瘫坐在了地上,看着她的目光由炙热转为久远,声音也愈发的飘渺了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喜欢黏着我,无论我在那里,总能看见跟在我身后的影子,就算是我成亲了,你还是那么……”

“你等会。”年莹喜听得双耳生疼,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索性摆明了告sù

他,“曾经那个世界里只有你的年莹喜,已经亲手被你推走了,她丢了,也再也回不来了,至于现在的我,对你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你明白?”

“我不明白……!”宣雨辰忽然站起了身子,面目几欲狰狞,“如果你对我没感觉,为何在进宫之前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我知dào

你跟宣逸宁在一起,只是看上了他手中的皇权。”他说着,忽然拉起了她的手腕,不在乎她疼痛的用力捏紧,“我也可以给你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无论是白国还是宣国,早晚都是你的天下!”

年莹喜瞧着眼前这个已经没有了理智可谈的宣雨辰,终是迫于无奈的笑了出来,“我不过是一个女人,要这个天下做什么?”垂眼看着自己那已经红肿的没了样子的手指,笑容依旧,“其实你很清楚我去你王府的目的,你也很明白,究竟是谁导致你在宣国无法生存,我不知dào

你如此自欺欺人的目的,但我可以告sù

你,我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至于你以为的我和你怎么了,不过是我用药物给你的幻觉罢了。”

“你是说……”宣雨辰如梦惊醒,呆滞住了双眸的翻涌。

“没错,是幻觉。”年莹喜点了点头,感觉到他牵制的松动,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请你扛着那地上的一摊烂肉,尽快消失在我的视前。”

没有了以往的自信满满,这一次,宣雨辰的自尊心,彻底被年莹喜砸个粉碎,他一直以为,他和她本是应该在一起的,只不过有着现实的阻碍一直没能重合,可现在,她亲口告sù

他,她的心理根本没有他。

这一次,就算他还想继xù

的自欺欺人,恐怕也是徒劳了,因为她那双冷漠到冰霜的眼,足以敲碎他一切的自我欺骗。

将地上仍旧昏迷的白帝从地上扛起来,宣雨辰麻木的朝着营帐外走了去,就在快要迈出时,他忽然再次的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地上已然闭上眼睛的半晌,才木讷的问出了声响,“年莹喜,其实你大可以再次的欺瞒于我,然后让我冒死送你出去,你知dào

凭你的手段,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照办的。”

“我什么手段?”年莹喜闭着眼睛,尽量不再让自己动气,以免让手指更疼,“宣雨辰,我之所以上次那么对你,是因为你该抽,但我从来不是一个靠男人寻求出路的女人,尤其是对于你,我更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如今虽然浑身是伤,体无完肤,但最起码我还活着,你以为白帝或者安阳侯,再或者那一屋子花天酒地的男人还可以逍遥多久?记着千万不要给我出去的机会,因为我见到光明的那一刻,就是你们所有人面临黑暗的那一刻。”

面对这样永远不懂得服输的女人,宣雨辰还能说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走出去,把营帐的帘子放下。

听着外面终于消失掉的脚步声,年莹喜松了口气,正想趁着这个空挡睡一会养精蓄锐,却不料一阵风吹进了她的耳朵,还没等她睁开眼睛,便听闻了一声压低的惊呼。

“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参加个宴席,怎么参加到牢房里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赴汤蹈火

这个声音若是平时,年莹喜一定会置若罔闻,可是现在,它就是一道希望,在她黑暗无际的生命里,显得是那样的明亮。

睁开眼睛,年莹喜看着眼前那个仍如煤球一样黑的唐楚,用尽身上所有的力qì

拉住了他的小腿,“唐楚,你可有宣逸宁的消息?”

唐楚一愣,他自从和年莹喜认识以来,还从不见她这般正式的与自己说话,如今冷然这么一问,他答的倒也爽快,“此时已抵达距离白国营地附近扎营。”

他竟然是真的来了么?年莹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其实宣逸宁的选择,她早就心知肚明,可当真真实实听见的时候,还是难免心生悲寥。

恐怕宣逸宁那边只是收到了白国八万精兵的这个数字,对于其他国家的支援应该是毫不知情,如果现在宣逸宁要是选择硬冲的话,只能是以失败告终,毕竟光是这士兵的数目,就不是他单单那两万精兵能应付得了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唐楚见年莹喜不再开口,难免来了火气,可当他看见她那垂落在地面上,红肿的已经没有了原本样貌的手指时,赶忙俯身单膝跪了下去,托起她的一只手,指尖冰凉,“这是怎么回事?安阳侯竟然对你用刑?”

“用刑是小事,我只怕后续还有更多的折磨。”她一脚踢了白帝个断子绝孙,想那白帝一副猥琐的样子,待事后知dào

了还不知dào

要如何折磨她。

“我刚刚见宣雨辰扛着白帝走了出去,莫非,难道……是拜你所赐?”唐楚越说眼睛瞪的越大。

“不过是给他一点教xùn

罢了,不值得一提。”她虽已沦为鱼肉,但不会任人宰割,若不是顾忌着千千,恐怕此时的她早就杀出一条血路了,又怎么还会在这里委曲求全?

想必安阳侯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不然他何必浪费那个功夫将千千捉过来仍在她的身边?

“你这个女人,你……你知dào

什么事识时务者为俊杰么?”唐楚再次气的双目通红,说实话,他很多时候还是很欣赏年莹喜这个刚韧的性格,但更多的时候,他真想痛骂她一顿。

手指又开始阵阵的刺痛,强忍着这种揪心的针扎,年莹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做都已经做了,又何来的后怕?”她顶着汗,含着笑,“你今夜务必要去一趟宣国营地,告sù

宣逸宁现在白国得四方国家支持,切勿轻举妄动,白国会在三日后主动发兵,在那之前,让宣逸宁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的时候,慢慢的瘫软了四肢。

唐楚见状,吓得赶紧伸手探视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她呼吸均匀,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回想着她刚刚的话语,他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吹垂目扫视着此刻已狼狈到用不堪都无法形容的她,最终极轻的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他不知dào

,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所被她折服。

临走之前,唐楚再次回眸瞧了瞧地上安静睡颜的年莹喜,轻轻的到了一句,“呵……还真是个仙人掌的女人。”才闪身飞出了窗外,朝着宣国营地的方向飞奔了去。

仙人掌,虽不光鲜艳丽,却韧性刚硬,在最难的困境里,方能开出最美的鲜花。

微凉的夜色,繁星满天。

宣国的营地前,宣逸宁一身绛蓝修身腾云长袍,墨长的发丝用银白色的冠束高高的束起,让人一眼可见的,是他那如浮雕般完美的五官。

他双手负在身后,垂目看着此刻跪在他面前练成排的几名将军,薄透的唇角忽然佛过一丝冷笑,“朕不懂几位将军的意思,不妨再说一次罢。”

静谧,是让人窒息的无声,跪在地上的几位将军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一位面色素净的男子对着宣逸宁磕了个头,“皇上,如今白国气势汹涌,就算微臣们不贪生怕死,但宣国城里的百姓又怎么能颠沛流离?臣不可一日无君,国不可一日无主,以微臣之间,趁着现在还没有伤亡之时,以一换众才是上上策啊皇上……!”

此男子名叫孙志远,是此次出征的副将军之一,也是军师之一。

宣逸宁笑,唇角冷的凝结成冰,“几位卿家的意思朕明白了,舍了皇后保得宣国,若是从现在的局势上来看,确实是一个值得让人称赞的计策。”

“皇上……!”另几个人见宣逸宁并没有因为而动怒,也是撞了几分胆子的开了口,“安阳侯当初将皇后娘娘绑出宫,却多日未曾杀人灭口,光是这一点,足以说明安阳侯对皇后娘娘的好感所在,皇上若是趁此谈和安阳侯,用皇后娘娘一人换取宣国的太平,想来安阳侯那边一定有商量的余地才是。”

宣逸宁面上平和,“朕的身边还真是能人辈出。”他上前一步,稍微倾了些许的身子,一把拉住孙志远的衣领,面上平和不变,唇角的笑容却转瞬收敛,“难道宣国的教育就是让你们抛弃妻子的成全自我么?或者说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她人屈辱受尽,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皇……皇上……”孙志远刚刚的意志满满,在宣逸宁满是杀气的缭绕中,颓然崩塌。

“朕告sù

你们,皇后朕必须要救,而朕的江山朕也要自己守护,收起你们那些个所谓的陈词滥调忠言逆耳,若再有人敢在朕的面前多说一个字,一律杀无赦!”宣逸宁说着,直起身子,一脚揣在了孙志远的胸口上,“既然怕死,便滚回宣国,朕的身边,不需yào

你们这些无用之人。”

说吧,宣逸宁忽然转身,对着刚刚整顿好军姿的巴扎尔正色道,“派五千弓箭手行至前方五百米驻扎,三日之中,除非是白国的使节前来,其余人等一律射杀!”

“是!”巴扎尔领命,不敢犹豫的准bèi

起了人手。

宣逸宁转身,欲前行回自己的营帐,去被身后几名将士拉住了裤脚。

“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微臣等人知dào

犯下重错,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还请皇上收回刚刚的成命,臣等一定竭尽全力的救出皇后娘娘,保得宣国的平安。”

“皇上,微臣等知错了。”

他们几人很清楚,若是现在回到了宣国,那么面临他们的定是削官剥职。

宣逸宁不理会他们几个人的纠缠,续而对着另一边整装待发的士兵开了口,“明日开始,你们当中凡是有品衔的人均进阶一级!”

“谢皇上……!”

在众多士兵异口同声的高呼下,宣逸宁踢开拦在自己裤脚上的手,“你们几个就跪在这里吧,直到这一场战争的结束。”说罢,再不做停留,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这场战斗,不光关乎着宣国人的安康,更是牵系着年莹喜的生死,在如此的紧要关头,他又怎能舍弃一头而不顾?

走进营帐,宣逸宁靠在椅子上落座,看着窗外繁星满天,忽然想起了貌似也是在这样一个明亮的星空下,他将她紧紧的拥bào

在怀中,感受着她带给他的温软和安逸,他给她了一个承诺,他说,“喜儿,做朕的妻子……”

他还记得她明眉笑齿的样子,也忘不掉她窝在自己怀中恬静安睡的好似孩童,一切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的记忆犹新,可如今,他只得一身的空寥记忆,却失去了她。

缓缓的摇了摇自己沉重的头,将那浮现在眼前的思念深深压入心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计算着他手中的兵卒,与明日要和其他将士商谈的谋策。

他不知dào

为何年莹喜会选择留下而不杀出重围,毕竟以年莹喜的伸手,只要她能恢复从前的五分修为,那么白国的一干人等便无人能够阻拦她。

也许,她有着她的顾虑,所以选择了留下,那么相对的,他便不能随便的轻举妄动,不然若是一个的失败,可能直接导致年莹喜的生死安危。

刚刚将她从阎王的手中夺了出来,又怎么还能将她仍回到鬼门关?

眼前忽然一晃,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宣逸宁的面前,宣逸宁抬眼看去,正见是几日不见的唐楚直直的正看着自己。

“你倒是安逸的很。”唐楚看着宣逸宁,明知dào

此刻的他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可一想起年莹喜所受的罪,他便忍不住的想要找人发火。

微微扬起唇角,宣逸宁并不打算继xù

唐楚的话题,“可是带回来了什么消息?”唐楚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如此的紧要关头,他埋身于白国军营,若是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想来他是不会冒险前来的。

“你……!”唐楚正要动怒,可一见宣逸宁那疲惫到极限的面颊,想了想压下了火气,“安阳侯如今将宣国当肥肉划分,这次出兵的数目,恐怕不单单只是八万那么简单,据我所知,光是参与这次攻城的国家,就不下五个。”

“可是知dào

都有那几个国家?”宣逸宁凝重的开口,他倒是算到安阳侯绝对不会独自出兵,却没想到安阳侯竟然将宣国扔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让那些早已垂涎许久的小国也跟着蠢蠢欲动。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在所不辞

“赵国,汴国,晚国,临国和慕国。”唐楚一一报出了年莹喜给他的国家名字,说到此处,难免气愤的握紧了双拳,“都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国家,若算人口和城池,甚至是连宣国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有甜头的事情,谁又不想插一脚?只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又有何奇怪?”宣逸宁轻轻甩动了几下阔袖,起身走到了窗边,在静默了半晌之际,终是问出了心里的那个问题,“她,可是还好么?”

唐楚看着宣逸宁的背影,很想拉着他的衣领,怒气冲冠的吼叫,‘怎么,你终于是想起她了么?’可是一想到自己临走时,年莹喜的交代,他便只能握紧自己的双拳,假装若无其事的违心而道,“还不是那样,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自己吃亏,况且就算是吃了亏,她也总是会想办法讨回来的。”

宣逸宁豁然转身,凝视着唐楚的眼,“你在骗朕。”

唐楚心里一惊,面上却依旧狡辩,“我为何要骗你?”

“如今这些小国都奔着白国而去,这些君主虽然势均力薄,但还不至于相信安阳侯的空口答yīng

,如今宣国还没有被攻陷,他们又怎么会全心全意的帮着安阳侯?除非安阳侯拿喜儿作为诱饵,不然谁又能这般为了一个只懂得杀戮的屠夫卖命?”

面对宣逸宁的步步逼问,唐楚在呆滞了半晌之后,终于是撇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桌脚的一处嗤笑了出来,“和你们两口子办事真是折磨人,一个比一个的精明,真可算得上是棋逢对手了。”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唐楚再次直视上宣逸宁的眸子,这一次,他坦言相对,“安阳侯确实是用年莹喜当成了交yì

的筹码,并放话,谁能在三日后的战场上摘得你的头颅,那么谁便可以抱着年莹喜安枕无忧。”

反正他并没有透露出年莹喜受伤的事实,对于年莹喜那边,他也不算是言而无信。

“朕的头颅么?呵呵……”宣逸宁失声浅笑,深陷的酒窝无比落寞,若是只要他死便可以解决一切,那么他甘愿亲自送上头颅换得年莹喜的安逸,换得天下百姓的安康。

“宣逸宁,你不会是想着要摘了自己的脑袋吧?”唐楚见他这般的气色,担忧的拉住了他的手臂,“何必这么悲观?最起码她还没有放qì

。”

“就是因为她还没有放qì

,所以朕才会这般的进退两难。”宣逸宁负手看向窗外,深夜逐渐降下来的气候在他的唇边凝结上了一团白色的哈气,“你可知dào

她想要如何?”

唐楚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即也是朝着窗外看了去,“她的意思是先可小国动手。”

“恩?”宣逸宁微微侧目,示意唐楚把话说明。

唐楚上前一步,俯在了宣逸宁的耳边,心里一万个不屑,却还是将年莹喜的原话告sù

给了宣逸宁。

听完了唐楚的一番话,宣逸宁微微歪头,“虽然手段卑劣了一些,不过却是现在最为可行的办法。”

“你竟然会同意?”唐楚惊讶,在他认识的宣逸宁,从来是不屑用这种下等手段的人。

想着曾经那个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她和他说过的话,宣逸宁扬唇重复了起来,“面对生死临头,只要能赢,便是好计。”

“可饶是如此,就算是现在派兵前去,你确定可以在三日之后的开站之前赶回来么?”唐楚说着,直接伸手点在了那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上,“虽然现在我们处在那些国家的中央,但就距离最短的汴国来说,就算是快马加鞭,去回也要两日。”

“若朕说,走水路呢?”宣逸宁修长且莹润的指尖在地图上最为近的各处分别点了一下。

“水路?”唐楚更为惊讶,“宣国四面环山,就算是再为精炼的士兵,也从来没有打过水面上的战斗,如今突然让他们走水路前去,你哪里来的这踌定的把握?”

宣逸宁微微一笑,看着那张地图上面,曾经某人用毛笔勾画的圈圈,气定若闲,“年莹喜,永远是朕稳赢的胜算。”

一日的星夜终将过去,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带着新的预兆,用它微热的温度,照亮了边关那漫无尽头的茫茫草原。

满地的尸体,堆积如山,战火的硝烟,却已再不弥漫,在扛着宣字大旗战士的高呼声之中,一袭银亮的铠甲,正独立在远处,静默而沉静。

寇司彦走出将士的欢呼声,朝着那抹挺立的身影走了过去,掏出怀里的一封书信,信封褶皱的已失去了本来原有的平整。

站在前面的身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眸而望,笑容温润,“寇军师不与其他人同庆,怎么到本王这里来了?”

说话人的脸上还带着来自敌寇的鲜血,高高的束起的发丝还覆盖着灰蒙蒙的尘埃,可饶是如此,仍旧遮掩不住他那恰似如水的微笑,因为他是平湖王宣月淮,是那个无论在何时,都能绽放出最温热笑容的男子。

‘扑通!’一声,寇司彦直直的跪在了宣月淮的面前,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慢慢的开了口,“王爷,臣罪该万死……!”

宣月淮一惊,弯下腰身正想要去搀扶起地上的寇司彦,却听得他又道,“几日前,皇上便派人传来了加急信,不过皇上有所吩咐,不到边关统一,不得告sù

王爷,虽皇上亲笔交代,但微臣仍难逃其究,王爷要杀要罚,微臣无任何怨言。”

握在寇司彦手臂上的五指莫名一紧,宣月淮拧起长眉,“那信上说了什么?”

“王爷……!”寇司彦朝着地面磕了个头,再次抬眸时,已经控zhì

不住眼泪的掉落,“如今白国安阳侯驻扎在宣国的城门外,已经下了战帖要攻打宣国,皇上没有派人的主帅,而是留下了一万的精兵守在宣国城门,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两万精兵出城迎战。”说到这里,寇司彦心惊胆战的停顿了许久,才又慢慢的道,“皇后娘娘身中蛊毒,被安阳侯劫持出了宣国,而皇后娘娘作为此次攻打宣国的人质,已被关押在了白国的军营里。”

手臂,忽然失去力道的垂落了下去,宣月淮呆滞的回想着刚刚寇司彦口中道出的一切话语,似乎是没有听懂,又似乎是难以消化。

算起来,他已在边关征战足足几月,本以为宣国那处会平安无事,不想还没等他踏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上,就听到了关于那里的物是人非。

他已被鲜血浸满鲜血的心,有多久没有疼过了?他踩踏过万千骨骸的双脚,又有多久没感觉过疲惫了?

这一刻,他晃动着脚下不稳的步伐,心疼的几欲鲜血迸溅。

“王爷……!”寇司彦见状,赶忙起身相扶,“虽然皇上有命,然咱们处理完了边关的事宜,直接回宣国,不过依照微臣之建,不如咱们明日直接出发去宣国的营地可好?”

“今日之事,又何必再等明日?”宣月淮深深的平稳了几下剧烈起伏的胸腔,像是用尽lì



的吩咐着,“传本王的命令,让李敏达马上统一队伍,今日必须出发!”

“是……!”到了现在,寇司彦还能说什么?一个是平湖王爷最爱的女人,一个是平湖王爷最在乎的兄长,这一趟就算不为了宣国而战,他又怎能再加以反驳?

只是……李敏达那一向不服管教的性子,不知dào

他能不能指使的动。

“王爷,今儿晚上兄弟们打算去城里庆贺一下,不知王爷可赏光?”说曹操,曹操便到,什么还都不知情的李敏达扯着嗓门大笑着走了过来。

宣月淮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恐怕是没那个功夫了。”

“咋?怎么个意思?”林敏达挠了挠脑袋,转头朝着寇司彦看了去,“你们两个的表情怎么都这么奇怪?”

“敏达,皇后娘娘出事了,被白国安阳侯劫持,如今成了安阳侯攻打宣国的傀儡。”

“什么!”李敏达豁然的瞪圆了眼珠子,“你说的可是那日的那个仙女姐姐?”

“正是。”寇司彦点了点头,“刚刚我和王爷还说,让你调动士兵连夜出发,这话音刚落,你便是自己来了。”想着李敏达一向的目中无人,寇司彦想了半晌又道,“当然,若是你觉得累了,大可以直接回宣国,我和王爷去……”

“奶奶个熊……!”没等寇司彦把话说完,李敏达豁然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长毛,然后在寇司彦抖了三抖的时候,突然转身朝着营地走去,并扬声大喊着,“兄弟们都先别惦记着去喝酒了,咱们宣国的仙女姐姐被歹人劫持了,荣咱们先去将仙女姐姐解救出来,然后再一起一醉方休……!”

看着李敏达越来越远的魁硕身姿,寇司彦抹把汗,控zhì

不住的喃喃自语,“看来女人有的时候漂亮一些,也并不是并无好处。”

宣月淮听闻,长眉再次拧紧在了一处,他不可柔韧年莹喜的国色倾城,但他更担心的是,那张绝色的脸蛋,会在白国的军营里为年莹喜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久违的女人风波

幽幽的睁开眼睛,年莹喜拧眉打量着自己视线能触及的一切,没有了那变态的刑拘摆设,没有了那让人作呕的潮湿气味,有的只是一张干净的桌子,和桌子上那余温未退的热茶。

“小姐醒了么?”芊芊走进屋子,见床上的年莹喜睁开了眼睛,高兴的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快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年莹喜扯了扯干裂的双唇,想要对着芊芊示意一个安心的微笑,却不想一下扯开了那唇上刚刚愈合的伤口,疼的她眉头一抽。

芊芊见状,心疼的扑在了年莹喜的身上,一张小脸拧成了包子,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如今咱们寄人篱下,小姐又何必处处顶风而上?到头来遭罪的还不是小姐自己?”

想要伸手摸摸芊芊的发顶,却在垂眼的功夫发xiàn

自己的手指被纱布包的像是个鸭爪,叹了可口气,年莹喜悠悠一笑,声音虽软,却不失那原有的刚韧,“傻丫头,就算是寄人篱下又如何?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小姐您这倔脾气是改不了了。”芊芊嘟着嘴,先将年莹喜慢慢的扶起来靠在床榻上,随后端起身边的汤药,送到了年莹喜的嘴边,“这药虽然是安阳侯派人送来的,不过我都先尝过了,没有毒,小姐放心喝便是。”

“是药三分毒,下次无需尝试,直接端给我便可。”年莹喜说着,喝了一口那浓浓的汤药,苦涩带着微酸涌入喉咙,让她再次的拧起了秀眉。

“小姐不怕安阳侯下毒?他昨天都对小姐用刑了。”芊芊满目的心疼,一想到昨儿半夜年莹喜被送回来时,那双手红肿,面色惨白的样子,便难免余惊的心跳加速。

“下毒么?除非他是傻了。”年莹喜讥讽而笑,“他充其量也就是对我用用刑,然后再想方设法的将我医治好而已,毕竟若是我死了,他也别想再像现在这般的安逸。”况且明日便攻打宣国,假如她有个三长两短,安阳侯又拿着什么去要挟宣逸宁?

芊芊一愣,细想下来年莹喜的话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她一看见年莹喜那双缠满纱布的手,便心疼的难受,就算现在安阳侯不会痛下杀手,但总是这样的活活折磨,又是几个人能撑过来的?

回想起以前在年府的日子,她忽然有些留恋,在那里虽然每日的勾心斗角,但从来无关生死安危,哪里像是现在,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生怕一张开眼睛,便看见自己最珍惜的人离自己而去。

年莹喜见芊芊垂下了头,知dào

这丫头一定是在怀念着从前的日子,其实她也怀念,但现实皆是如此,怀念也不过是让这难熬的日子更加漫长而已。

人……归根结底,是要向前看的。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气氛,忽然被一阵喧哗声打断,年莹喜顺着门外的喧哗声望了去,只见是一名女子带着几名丫鬟的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这女子的穿戴极为华丽,满头的黑发雍贵盘在脑后,露出了一张虽算不得精致,却也耐看的五官,只不过她眉宇之间那暂存的戾气,是年莹喜所不喜欢的。

一张女子的脸上,若是遮掩不住戾气,那只能说明,这女子一定是蛮横且无道理可讲的人,就好比当初的年莹春,或者现在不知dào

在何方的燕国公主。

芊芊见了来人,赶忙起身的将年莹喜护在了身后,并且对着那女子小声的道了一声,“安丽公主。”

安丽公主?年莹喜诧异的朝着芊芊看了去,在她的印象当中,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那么芊芊又是怎么认识的?

对上年莹喜的目光,芊芊更加小声的回了句,“小姐,这位安丽公主是白国的三公主,几日前已由白帝指婚给了安阳侯,昨天安丽公主曾经来过,不过那个时候小姐不在。”

安阳侯的媳妇?还是熟客?年莹喜点了点头,转眼再次朝着门口安丽公主瞧了去,当她注意到安丽公主那牢牢锁在她身上,怎么也掩饰不住嫉恨的眼神时,她便已经明白了这位安丽公主这趟来此的目的了。

“既然昨儿个已经来了,便也算不得是初次登门了,有什么事情便说好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年莹喜一边说着,一边勾起一起温和的笑容,轻松的神情没有任何的防备和紧张,似乎那个现在对着她瞪眼的人,不过只是她的旧识或者老友。

安丽公主冷笑着朝着年莹喜走进了几步,挑着细眉打量了年莹喜几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还以为是怎样的国色倾城,如今一见也就不过如此。”那口气里满是鄙夷和嘲讽,就像是嫌弃着街边的剩菜剩饭。

“你……!”芊芊登时怒气涌了上来。

“芊芊。”年莹喜喊住有些绷不住脸面的芊芊,转目继xù

朝着安丽公主微笑看去,“我是不是不堪,并不用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管不住你自己的男人,便到我这里来撒野,难道你现在那写满嫉妒的脸蛋,就比我的狼狈高尚多少吗?”

安丽公主听罢,那嫌弃的摸样瞬间狰狞的燃气了嫉妒的大火,“谁说我管不住我自己的男人?你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在那里装什么自高一等?”她话是这么说,但她这次来的目的确实就是为了来找年莹喜麻烦的。

她从跟在安阳侯的身边,便从来没见过安阳侯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本来她昨天听闻安阳侯在军营里私自关押了一个女人,便已经心里存了疑惑,然还没等她这份疑惑消下去,今儿早上便又听闻,昨儿安阳侯亲自去了牢房,将这个女人抱了回来,并将军中的太医全部的召集了过来,只是为了给这个女人看病。

她自己在安阳侯的身边都没有过这种的待遇,又怎能让别的女人得了去?所以她便偷偷的带着自己的丫鬟赶了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知dào

,抢她男人的下场。

如今一见这女子竟然是这般的倾国倾城,她便更加的妒火难平,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个女人。

年莹喜倒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依旧慵懒无害,“既然我不过是一个傀儡,那么你又是来干嘛的?若只是过来瞧一瞧的话,那么请看够了之后马上离开,不要耽误了我的休息,若是你想要请我吃饭,那就算了吧,你脸上那厚如鞋底的粉黛,让我真的很倒胃口。”看着安丽公主脸上的风云变幻,她心里嗤声好笑,她是有多久没和女人打过交道了?本以为会感觉到陌生,不想再次遇见时,竟是这般的熟悉久违。

“你好大的胆子!”安丽公主哪里被人这般的讥讽过?当即挂不住了脸面。

“我胆子自然是很大,不然又怎么会挂着宣国的头衔,住在白国的军营里?”年莹喜悠悠的舒了口气,和女人打口水仗,果然是个浪费吐沫星子的事情。

芊芊吓得凉了手脚,虽然她一直清楚年莹喜的脾气,但现在好像真的不是很合适在再这里竖敌了啊!

安丽公主怒气之下,眼中迸出了杀意,挥手示意身后的跟着的几名丫鬟,提高了音量,“你们几个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傀儡给我仍在地上,顺便掌嘴五十,看她还如何的伶牙俐齿!”

“公,公主,这女子毕竟是安阳侯的人,咱们若是动了,侯爷知dào

了……”几名丫鬟战战兢兢,均是不怎么敢上前。

安丽公主冷哼了一声,“安阳侯虽然位高权重,但我可是公主,就算是嫁给了安阳侯也是下嫁,别忘了你们以后是要伺候我的时候多,还是伺候安阳侯的时候多!”

那几名丫鬟听闻,眼中闪过了畏惧之色,再是不敢多嘴的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来。

芊芊见状,将年莹喜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看着站在桌子边的安丽公主,豁出去了似的大吼,“安丽公主,你如此对我家小姐动用私刑,当真就不怕安阳侯质问么?你可别忘记了,我家小姐刚刚大病初愈,若是再因此旧病复发,是你也逃不了的干系。”

如今的年莹喜已然是体无完肤,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再度受人刑罚?什么懦弱,什么胆小,此刻的她早已完全的顾忌不到,她现在唯一知dào

的就是不能再让年莹喜受半点的委屈。

“好一个为主子尽心尽lì

的奴才!”安丽公主笑着上前几步,猛然拉住了千千的发丝,将芊芊摔倒在了地上,并用脚死死的踩在芊芊的小腹上,“我倒要瞧瞧你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怎么去保护你家主子!”

绞痛,让芊芊瞬间便冷汗直流,她看着床榻上的年莹喜,痛心自己无能为力的流出了眼泪,她还是那般的不中用,想要保护一个人,却总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你暗影看着地上的芊芊,对着她柔和一笑,动唇不发声的道了一声,‘傻丫头。’随后,抬眼正视着安丽公主,“放了我的侍女,我任你摆布就是了。”

“哈哈……!”安丽公主大笑,松开了踩在芊芊小腹上的脚,“痛快!来人,把她给我从床榻上扔下来!”

第二百七十章 绝处逢生

“小姐……!”芊芊看着那几名丫鬟朝着年莹喜走了去,痛苦的手指狠狠抠在地面上,她怎么就这么的没有用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她在拖着年莹喜的后腿。

年莹喜面色平静,任由几名丫鬟将自己搀扶着下了床,然后狠狠的仍在了地面上,侧眼瞧了一下门外并无平常那密密麻麻的影子,心里了然,看样子这安丽公主是将人都支开了,怪不得里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也没个人进来看看。

“你们几个,将这个只懂得勾引男子的贱人给我往死里打,打到她破了相,我重重有赏!”安丽公主居高临下,冷眼笑着又踢了一下另一边的芊芊,这才悠哉的坐在了椅子上。

年莹喜大病初愈,经过这么一折腾,难免头晕眼花,她本来想开口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怎么开口闭口的这么的没有修养?跟个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不想了想,她还是觉得算了,与其她现在有这个力qì

和这位没有素质的公主打口水战,不如节省一些体力,算计一下怎么将这群不速之客踢出她的大门。

两名丫鬟分别拉扯在了年莹喜的左右胳膊上,迫使年莹喜跪在地上,正待剩下的那名丫鬟挥起胳膊的时候,年莹喜忽然开了口,“安丽公主既然要打,不知dào

可否能先将我的双臂捆绑起来呢?”

安丽公主听罢,讥讽一笑,“怎么?现在知dào

识时务者为俊杰了么?”

“算是吧,反正也是要打,将我捆起来,防止我挣扎不是更加的节省时间一些么?”年莹喜也跟着笑,话语不紧不慢,“当然,若是安丽公主觉得多此一举,便当我没有说过,不过若是一会我发起疯来伤到了谁,不要怪我就是了。”

“怎么,你想吓唬我?”安丽公主竖起了眸子,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想必安丽公主可听说过宣国有一位傻子皇后吧,实不相瞒,其实就是我。”年莹喜毫不避忌自己的以前,大大方方的仍在了安丽的面前。

“你竟然是宣后?你竟然就是那个一招荣宠,让宣帝冷落后宫的那个皇后?”安丽公主惊讶的松动了些手中的茶杯,宣国皇后的大名她又怎么没有听说过?

她一直想见见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将宣帝那般俊朗如仙的男子束缚在身边,不想她盼了如此之久,今日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那个她期盼了许久的女人。

“是我,就是我。”年莹喜笑着点了头,然后挣脱开了其中一名丫鬟的牵制,伸出自己的包子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我现在不傻了,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疯,我只是先给安丽公主提个醒而已,不然若是一会伤到了安丽公主,那可就不好了。”

芊芊瞪圆了眼睛,实在是想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年莹喜为何不想想办法脱险,却要在这里贬低自己自寻死路,视线再次凝视在年莹喜那双捆满了纱布的手上,芊芊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也许这一次,她们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吧……

“你自寻死路,我又为何不成全?”安丽公主嫌弃万分却又难以遮掩嫉妒的让牵制你暗影的丫鬟松了手,“那绳子将她的手臂捆起来,然后给我打到她口吐鲜血为止!”

如果年莹喜要不表明了身份,可能她还不会如此的动怒,但现在知dào

了年莹喜身份的她就算是想压制心中的怒火,都无法做到,因为她曾经是那样的爱慕着宣国那位如仙般得帝王,不过可惜,白国一向与宣国明争暗斗,他的父王死活不同意将她嫁到宣国,以至于她现在成了安阳侯的妻子。

两个和她有着瓜葛的男子,却都别有用心的跟眼前这个女人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这让她怎么能坐得住身下的板凳?

年莹喜看着在自己身前身后不断绕圈的几名丫鬟,有些哑然失笑,真不知dào

她们就是怕她发疯的挠了她们,还是怕安丽公主一会的河东狮吼,不过就是捆绑个手臂,至于紧得不给她留下一点活动的缝隙么?

不过其实留不留缝隙都已经不重yào

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捆绑完了年莹喜的几名丫鬟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集体抡起了巴掌,她们虽然很不想去难为这个她们本都不认识的女子,但奈何安丽公主偏偏看她不顺眼,她们也无可奈何,若是不动手,她们便要遭殃,在这里乱世之中,她们想要自保,就必须要迫不得已的去伤害别人。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打在自己的面颊上,年莹喜忽然猛的一个弯腰,将身子前倾的躲过了几人的巴掌,随后伸出长腿,越过自己的后背扫过几人的脑袋,在这几名丫鬟惊讶又疼痛的倒在地上的同时,年莹喜则是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子。

“很久没活动了,看样子力道失了不少。”她笑着朝着地面上的几名丫鬟看了去,岁眼神慵懒无害,却居高临下,气势难遮,“想要保命,就不要在乱动,我的拳头是长眼睛的,可惜被你们捆上了,现在只剩下这一双脚,若是无眼的踢死了你们其中的谁,可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警告过你们哦。”

这几名丫鬟虽然只是受了年莹喜的一脚,不过想着年莹喜那刚刚快速的动作,和看着现在年莹喜那不可动摇的气魄,谁还敢再次起身上前?均是缩在一起的后退至了墙面,希望这一波的风波不要波及在自己的身上。

安丽公主傻了眼,根本不知dào

发生了事情,年莹喜便已经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仍旧微笑,“不知公主这茶可是好喝?”

安丽公主捏紧手中的杯子,瞪着眼睛戒备的全身绷紧,“你竟然会武?”

“会不会武,公主不是都看着呢么?”年莹喜歪了头,眨了眨眼睛,“公主既然茶也喝完了,我的婢女你也打完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呢?”

“算……算什么账?”安丽公主一个哆嗦,她不明白年莹喜从始至终都是面带微笑,但为何自己就会莫名的心惊胆战。

“安丽公主还真是健忘啊!”年莹喜垂眼看着桌子上的茶杯,桃唇单挑,“我这人其实记性不怎么好,但独独谁占了我的便宜,我却是铭记在心,如今公主打了我的婢女,闹了我的清宁,就算那杯茶算是我请客,公主是不是也多少要表示一下?”

“你是要银子?”安丽公主一直并不见年莹喜动手,如今又听年莹喜这般说,松了口气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仍在了桌子上,并转身就要走。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如果再不逃出去,她一定会被压迫的昏却的。

坐在地上的几名丫鬟见安丽转过了身子,赶忙跟着也站起了身子,并在安丽没有出去之前,先行匆匆的跑出了营帐。

“站住!”年莹喜无视掉那些跑出去的丫鬟,喊住已经起身的安丽公主,自己也跟着起身,瞄了下桌子上的钱袋,再次迈步走到了安丽的面前,“既然安丽公主出手这般的大方,我不送送怎么好?”

“不……不用了。”安丽定在原地摇头,甚至连转身都不敢,早已没了刚刚戾气的她,此刻好像是身后有狂猛的野兽追赶,只是一心的想要逃离。

“不好吧。”年莹喜再次的打量了一下安丽公主的背影,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突然抬脚朝着她的后腰上踹了过去,虽然不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但足够是可以把安丽公主从营帐里面,踹到营帐外面。

营帐外面,刚收了安丽公主贿赂的几名士兵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等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竟然是安丽公主直直的撞在了大树上,然后瞬间反弹的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没等这几名士兵跑过去查看,营帐的帘子再次被人掀了起来,年莹喜悠悠的走了出来,撇了眼那地上的安丽,随后对着那几名士兵收起笑容,目若冰霜的道了声,“让安阳侯过来将人带走,若是安阳侯不来,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踩断谁的手!”

几名士兵傻了眼,看着年莹喜半晌,竟然是连动都忘记动了。

“都傻了不成?赶紧去找安阳侯过来,小心一会我卸了这女人的胳膊,到时候这个责任你们担着么?”

随着年莹喜的怒吼一声,几名士兵如梦初醒,转身朝着主营帐跑了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杀,杀人了……!”

见人都一窝蜂似的跑远了,年莹喜打了个哈气转身回了营帐,见地上的芊芊还闭着眼睛,浑身抖如筛糠,不禁笑着蹲下了身子,“我说,你这丫头打算抖到什么时候?要是没抖完,能不能先给我松绑了以后再继xù

抖?”

芊芊一愣,听着年莹喜的睁开了眼睛,她刚刚吓得是听不敢听,看不敢看,如今赫然见屋子里只剩下了年莹喜自己,当即惊讶的抱住了年莹喜的身子,“小姐你没事?”

年莹喜嗤笑,“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谁?不要说是一个女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不讲道理我也一样照打不误。”

“那小姐刚刚为何让她们将你捆上?”芊芊更加的惊讶,似乎很是难以理解年莹喜的做法。

年莹喜无奈,“动身子的时候,牵动手指是很疼的,固定住了自然就不会碰触到伤口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国家大计

芊芊愕然,虽然这个理由是真的有点让她难以信服,不过仔细想来,却是是符合年莹喜的思维逻辑,因为年莹喜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按常理出牌。

一个身影,从窗子外悄然而入,落在了年莹喜与芊芊二人的面前。

芊芊早就对唐楚的乔装见怪不怪,所以对于这次唐楚的到来,她并无半点的惊讶。

“你这女人又是惹了什么乱子?”唐楚斜着眼睛扫了年莹喜一圈,颇似嫌弃的撇了撇嘴,他刚刚见一群士兵朝着安阳侯的主营帐跑了去,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如今他见年莹喜这被捆绑着的手臂,便已经了然,估摸着又是因为这个年莹喜而挑起的是非。

“请注意你的用词。”年莹喜无奈,起身靠在窗边,“现在不是我找麻烦,是麻烦找我,我现在比谁都希望天下太平好么。”说着,她侧了侧目光,“你怎么大白天的过来了?也不怕被人看见?你还嫌我命长是么。”

“你这女人是吃了什么?难道早饭吃的是炸药?”唐楚竖起眼睛,本来好心过来告sù

她宣逸宁那边的情况,谁想到这女人竟然敢这般的奚落他。

“我若是吃的是炸药,早就蹦死你了,还能留你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这女人……你说谁眼睛小?”

“谁搭腔就说谁。”

“你……!”

“我很好。”

“我……!”

“你我不清楚。”年莹喜说着,难免扫视了一下唐楚更加漆黑的脸,“不过看样子是不怎么好。”

“……”唐楚嘴上穷词,心里简直是怒气冲天,他就没见过哪个女人敢这般强词夺理的将他说的一无是处,要不是现在当真不是时候,他真想和这个女人来个你死我活。

芊芊对于两个人的见面就吵已经是习以为常,分别给两个人倒了杯茶水,往各自的方向一推,“小姐,唐公子,请用茶。”

突如其来的介入声,让年莹喜与唐楚都是沉默了下去。

垂眸瞧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茶,年莹喜忽然叹了口气,“有什么便说吧,我很累,懒得和你吵。”

唐楚磨牙,“年莹喜,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欠抽!”他可是一夜没睡的在两个阵营不要命的穿梭着,怎么现在看来,倒还是他的不对了?

“这话,等你有本事能抽到我的那一天再说也不迟。”年莹喜悠悠的打了个哈气,“我很困,你若是没事,麻烦让个地方,我要睡觉了。”

现在手指好不容易不那么疼了,她是真的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了,这白国的军营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她必须养好精神,应对每一场的突如其来,昨儿是白帝,今儿是安丽公主,保不住明天或是晚上又会出现那个找茬挑刺的人。

唐楚是真的怒了,正想开口和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继xù

辨别,却忽然见年莹喜一改刚刚慵懒,似乎在侧耳聆听着什么,而他屏气凝神的同时,也同样的全身忽然戒备了起来。

猛的的起身,年莹喜拉着唐楚便朝着床榻上走了去,四下的瞧了瞧,最终将唐楚仍在了床底下,并狠狠的拉住他的衣领,铭心警告,“一会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出来。”

唐楚一愣,想着自己刚刚听见的那些个整齐的脚步声,拧起了眉头,“外面正朝着这边走来的人数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年莹喜,若是关系到了你的生命,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既然怕我死,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说是三十二十,就算是三百二百我也有办法应对,但你要答yīng

我,绝对不能一时冲动!”年莹喜手指用力,拉着唐楚衣领的手指根根泛白。

她自然也是听见了外面正朝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也有预感那些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她从来不怕麻烦和危险,因为就算是无路的逆境,她也会自已铺出来一条路,但是唐楚的脾气太过冲动,她怕唐楚会坐不住身子,若是唐楚当真在此刻暴露了身份,让安阳侯起了疑心,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年莹喜,你到底是在顾虑着什么?”唐楚到了现在,是真的无法体会她的用心了,就算她是在顾虑着那个芊芊,但只要是她想要杀出去,凭借着她的手段和智慧,也一定会找到出路,可她宁愿在这里如履薄冰的活着,也不愿意重见天日,甚至是不惜拿着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也要呆在这里,这是他一直都无法理解的。

“现在只有我在白国的营地,才能让安阳侯掉以轻心,若是我当真一走了之,白国的八万精兵一招进攻,你觉得宣国还能剩下什么?”

“年莹喜你……你……”唐楚瞪着眼睛,心脏莫名的抽搐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一名女子也会有在乎国家安危的时候,也从来没想到,女人在为国请命时,样子是这般的让人着迷。

有那么一刻,唐楚是真的感觉到疼了,为了年莹喜的牺牲自我,为了年莹喜那颗以小爱秉大爱的心。

“若是你听明白了,那么就乖乖的躲在这里,哪怕……”她说着,忽而勾唇轻笑,“哪怕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息,但你要带着芊芊逃出去,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唐楚!”说完,她放下垂地的床帘,招呼呆楞在一旁的芊芊“芊芊过来,站到我身边来。”

她答yīng

宣逸宁的事情,自然会全心去做,因为她本就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既然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承诺守护这片江山,她现在又怎能望着那宣国满城的百姓而不顾?

她不知dào

什么是无私,也从来都不懂得无私的含义,她只知dào

,就算为了宣逸宁也好,为了宣国的存亡也罢,有一分的力qì

,她便会付出一分的力qì

,直到山穷水尽,直到她再无力挣扎。

什么都不清楚的芊芊木然的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岂料就在她的脚步刚刚站定到年莹喜的身边时,门口的帘子猛然被人掀起,随着是一堆士兵涌进了营帐之中。

床下的唐楚摸上自己腰间的软剑,死死的盯着那涌进来的无数双黑色长靴,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冷然见到这么多人,芊芊吓了一跳,本来想再次将年莹喜挡在自己的身后,可是一想到自己就算是站在前面也是毫无用处,索性低着头退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年莹喜看着冲进来的这些人,慵懒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当她瞧见那站在众人前面,正如一头斗牛一样对着自己‘哧哧’喘气的白帝时,忽然竟是扯起了唇的笑了出来。

这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的节奏么?她好笑的叹息,送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人家都说寡妇门前多是非,不想现在她的门前是非也不少么。

“你这个贱人……!”本就怒气冲冲的白帝见年莹喜并无半分的畏惧之色,当即怒吼出声,伸手指着她的鼻子目色如血,“如今死到临头了,你还能笑出来?”

一个‘死’字,让芊芊与隐藏在床下的唐楚都是跟着一惊,双双绷紧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均是为了一个女子……年莹喜。

不过面对所有人的捏了把汗,年莹喜倒是轻松得多,她懒懒的朝着床榻上依靠,单腿搭在床上,一边有意的掩饰住身下床帘的佛动,一边哼笑出声,“安丽公主与白帝真不愧是一家人,连骂人都是一个样,不过这总是贱人来,贱人去的,我倒是听得腻歪了,不知dào

白帝可有些新鲜的词儿?让我也跟着尝尝鲜儿?”

她现在双手不能用力,如今又被这么多的士兵围着,要是一个一个的踢出去,就算是不累死,也会出内伤的。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拖延住时间,反正她刚刚已经让其他的士兵去通知安阳侯了,她就不相信,安阳侯将她留在了今天,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白帝处死。

“贱人!毒妇!来人,将这个贱人给孤抓起来捆上!”白帝有口难言,就算现在是恨极了年莹喜,可这到了嘴边的原因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吐出来。

他好歹是白国的帝王,又怎么能承shòu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权利?

“是。”侍卫们领命,朝着年莹喜走了过来。

床下的唐楚手心冒汗,浸湿了自己腰间的衣衫,握着剑柄的手在不断的收紧,一双眼睛盯着那朝着年莹喜走过来的脚步不肯放松。

虽然年莹喜有话在先,但他又怎么能当真看着她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不是怕和宣逸宁无法交代,也不是怕自己无法和宣国的百姓的交代,他就是忽然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意识,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至于原因……是他现在连自己都不知dào



杀气环绕,顺着床下传进了年莹喜的鼻息中,怕床下的唐楚真的一个忍不住冲出来,年莹喜当先伸出长腿,将几名眼看就要抓到她手臂的侍卫踢飞了出去。

‘砰砰!’几声,几个侍卫飞身撞在桌子和椅子上,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白帝见状,再是克制不住心中的那份怒火,对着年莹喜直接挥手,“统统给孤上,谁能杀了这个女人,孤重重有赏……!”

第二百七十二章 隐藏了什么

随着白帝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朝着年莹喜奔涌而来,站在年莹喜身边的芊芊杀了眼,根本数不清楚人数的她只能拉着年莹喜的手臂,强壮镇定的站在年莹喜的身边,反正这次的回来,她已经想好了,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和年莹喜一起与共。

床下的唐楚慢慢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随着那寒光划过双眸,他势以待发,只要那些个士兵敢碰触到年莹喜的身体,他发誓定会冲出去将他们所有人碎尸万段,就算是后续的血路永无尽头,他也要不辞刀山的试上一试。

年莹喜将身边的芊芊搂在怀中,不顾及手指的疼痛,将芊芊死死的固定在自己的身侧,镇定的眸子看着那些士兵袭来的动作,下定决心就算自己重伤而亡,也要给芊芊留出一条活下去的路。

就在那些士兵就要抓到年莹喜的时候,就在年莹喜正打算要带着芊芊反击的时候,就在床下的唐楚正要翻身跃出来的时候,那垂落在地面上的营帘,再次的被人掀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声似带着震天一样响动的命令。

“都反了么?今儿谁若是碰了宣国皇后的一根头发,谁便等着诛九族吧!”

一时间,脚步声停了,刀刃磕碰的声音停了,床下的唐楚那跃跃欲试的身子停了,就连白帝那唇角上挂着的狰狞笑容也跟着停了……

床榻上的年莹喜搂着芊芊,看着来人,终是幽幽的松了口气,看来她还真是要谢谢那位来找事的安丽公主,若不是安丽公主的缘故,安阳侯又怎么会赶来的这般及时?

“侯爷……!”这些刚刚还对着年莹喜举起长刀的士兵,转瞬间,整齐的对着门口一身绛紫色长袍的安阳侯跪下了身子,他们虽然是为了白帝而来,但他们归根结底是安阳侯的兵。

白帝微微回身,垂眸想了半晌,才迈步走到了安阳侯的身边,“安阳侯怎么……”

没等白帝的话说完,安阳侯直接没有感情的打断,“白帝难道是忘记了规矩么?本侯的人,岂能是白帝想动就动的?况且今儿白帝也没有和本侯提前打招呼,这如此的举动,当真是让本侯不明白白帝的用意。”

白帝的汗,流了下来,讨好的笑,再次的挂上了油光满面的脸,“安阳侯误会了,孤怎么会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这贱人当真是实在留不得,如此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子,留在军营久了,难免会成为祸害。”

“哦?”安阳侯听闻,淡淡的笑了,毫不避嫌的道,“白帝所谓的大逆不道是什么?是她昨夜没有遵从了白帝的意思,还是反击时让白帝彻底失去了一个男人本来有的资格?”

“呼……”安阳侯的话一出,所有跪在地上的士兵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早先还在纳闷,为什么白帝会突然找他们来杀宣国的皇后,现在看来,竟然是这种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原因。

床榻下的唐楚无奈的心中嗤笑,将软剑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要说这个年莹喜妇人之仁,可她狠起来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狠,这个时候她竟然出手如此之重的让白帝彻底断子绝孙,白帝若是不对她产生了杀意才是怪的。

而面对所有人的惊讶或者嗤笑,床榻上的年莹喜倒是没有半点的表情,昨儿个她下手多重,自己心理面清楚的很,其实可以说她废了白帝当男人的资格都是轻的,若是昨儿个她不是被下了软骨散,想必此刻的白帝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年莹喜的便宜岂能是那么好占的?既然触碰了她的底线,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面。

要么残废,要么死,这是她一向的处事风格。

白帝面对着众人各怀所意的目光,脸上终是挂不住了那本来就虚伪的笑容,直起腰身的他再次朝着安阳侯看了去,语气难免也跟着阴沉了起来,“她不过就是一个罪妇,一个傀儡,安阳侯如今处处袒护,难道是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安阳侯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事就算是孤可以不在乎,但白国那些用命征战的士兵,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这一番煽动的话语,让跪在地上的士兵敢怒不敢言,他们虽然也觉得这宣国的皇后留不得,但毕竟他们是兵,主子的意思岂能是他们所敢质疑的?

年莹喜翻了个白眼,厌恶的从白帝的身上撇开了自己的目光,她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以公徇私的人,一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而这位白帝还真是巧了,竟然两样占了个全面。

动了动身子,她让怀里的芊芊坐在自己的身边,不得不说,人比人真的能比死人啊!在白帝衬托下,安阳侯倒是显得正派了不少。

如果可以,她现在真的想放声的笑一笑,这白帝究竟是要无耻到了什么地步,才能把满手杀戮,残忍无度的安阳侯衬托的如此伟大正派。

世界,还真是处处都在不停的奇妙着。

安阳侯不畏所动,对于白帝的煽动,没有半点怒气的起伏,“白帝的话说的还真是气壮山河,让本侯佩服,只不过宣国皇后本侯还自有用处,杀不得。”

“有何用处?”白帝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让年莹喜死,他虽然话是这么问,但无论安阳侯说出什么样的理由,他都办法将反驳回去。

“理由便是理由,本侯不说,白帝便可不问了。”安阳侯说着,走过众人,将桌子上一碗还有些温度的药交到了芊芊的手中,一边示意着芊芊伺候年莹喜吃药,一边又道,“这话,本侯只说一次,宣国皇后杀不得,若是白帝再有一次对宣国皇后动了杀意,不要怪本侯翻脸不认人。”他的话语,还是那样的慵懒,口气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凌厉,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分析他话中意思的含量。

事情已经闹成了僵局,白帝怒瞪着安阳侯了片刻,最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年莹喜的脸上又看了半晌,最终一甩袖子的佛袖而去。

到底,他还是顾忌着安阳侯现在手里的大权,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让自己忍受了这么长时间的低人一等而白费。

反正机会多得是,眼看着明日便是宣国与白国的第一次交战,他只要留心,总是会趁乱的时候灭了年莹喜这个贱人!

“你们也都下去。”白帝走后,安阳侯对着跪在原地的士兵淡淡的道。

随着士兵的涌出,喝完药的年莹喜在芊芊的搀扶下躺在了床榻上,看着并未打算离开的安阳侯,她幽幽的一笑,“不管原因是什么,谢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她这人做事习惯了爱憎分明,虽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安阳侯,但刚刚的事情,确实是安阳侯保住了她,不然安阳侯就算不杀了她,为了让白帝闭嘴,对着她再次的用刑,她也是无话可说。

安阳侯看着芊芊手上那已经空了的药碗,淡然一笑,“年莹喜,别以为本侯是在救你,本侯留下你,不过是让你生不如死。”

“随便吧,又不是没有过。”年莹喜毫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哈气,“不过在那之前,请你管好你的女人,如果她下次要还是不请自来的站在我的门口对我耍泼,到时候你别怪我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安阳侯一笑了之,慵懒的眉眼扫视了一下年莹喜的床榻下面,只是一瞬,便不再说话的转身出了营帐。

“呼……”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芊芊见安阳侯终于走了,解脱似的吐出了口气,就在刚刚安阳侯朝着床榻下面看去的时候,她真的是吓死了,不过还好,安阳侯并没有发xiàn

在隐藏在床下的唐楚。

躺在床榻上的年莹喜怎么感觉,怎么发xiàn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其实就在刚刚安阳侯不顾白帝想法,开口保住她的那一刻,她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只是一闪的划过脑海,虽然她现在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但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暂时不打算再与安阳侯针锋相对。

又过了好一会,唐楚才从床榻下面蹭了出来,起身站看着躺在床上的年莹喜足足三十秒,才正色的道,“宣逸宁已经按照你的交代派人朝着各国去了,估计不出今儿晚上,你想要的人便都会被带到宣国的营帐。”

年莹喜回神,面对一切的预料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并无惊讶,只是淡淡的道,“今晚你再去宣国阵营的时候,记得告sù

宣逸宁,那些人务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在没有开战之前,先稳住他们,如果明日安阳侯当真打算一招攻下宣国,你再让宣逸宁亮出最后的底牌,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总能解一时之渴。”

唐楚点了点头,转身想要走出,却在站定到窗边的时候忽然转身,“年莹喜,你是怎么能让宣国那些旱鸭子士兵识得水性的?”

他本来还不相信宣国的士兵可以走水路,可当他昨儿晚上亲眼看见那些个士兵在不晕船,不晕水,平平稳稳的坐上船只之后,简直是惊为人天。

年莹喜先是一愣,随后狡黠一笑,“秘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战火硝烟

夜晚,几名士兵带着一名陌生的女子,走进了宣雨辰的营帐。

掀开落地的帐帘,硕大的营帐内,是宣雨辰独自靠坐在软榻上的自斟自饮。

又是一杯酒下肚,他放下酒杯长眉上扬,四目相对之下,是无法诉说的纠缠情长。

挥了挥手,宣雨辰示意士兵将女人放开,可以下去了,在营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之后,他才悠悠的似熟悉,似陌生的开了口,“很久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么。”

“王,王爷……”女子带着几分的悸动,站在营帐门口止步不前,其实此刻的她更想上前去感受一些那久违的气息,可是想了想,她仍是脚下不动寸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早已在寂寥中冲淡了情愫,可当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才知dào

,原来一切的冲淡,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在经lì

过万千,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还是会莫名的疼痛,生生不息。

这样的称呼,让宣雨辰自嘲的勾起了唇角,侧眼看着那个仍旧对着自己小心翼翼的女子,慢慢的舒出了一口气,“本王确实还是王爷,但已经不再宣国的王爷,亦也不再是你的王爷,而你,从本王打算抛弃你的开始,你便也不再是司南王妃了……淑兰。”

他是刚刚接到士兵的汇报,说是在白国的营地前捉到了一名面生的女子,他本以为是来接应年莹喜的,不想待到士兵将那女子带到自己的面前时,他竟然是见到了他久违的司南王妃。

可就算是于淑兰又如何?他本就对她从无挂念,现在又何来的相见欢?

似乎对于于淑兰,他觉得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王爷还真是淑兰如印象中的那般薄情。”于淑兰嗤笑的摇了摇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淑兰自然不求王爷回到淑兰的身边,只是但凡千言万语一句话,还望王爷珍重。”

是啊,她刚刚那悸动的眼神又是为了什么?当他抛弃自己,任由宣国万人嘲笑时,她就应该看清,这个男人,将永远的离开了她,就算是时过近迁的再次相见,又能说明些什么呢?

一切的一切,不过时她自己不甘的放不下罢了。

“淑兰,你还是那样的聪明。”宣雨辰笑了笑,起身从软榻上直起了腰身,再次看着于淑兰那单薄的身影时,多了一份审视的打量,“看样子你这次冒险而来并不是来找本王的,那么你又是来找谁?”

他的行踪一向很保密,就算这次在白国军营露面了,但只是年莹喜知dào

而已,不过现在年莹喜还在圈禁在营地,自然无法告知他人自己的所在,所以于淑兰来这里能和自己相见,不过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巧合罢了。

“我是来找宣国皇后娘娘的。”于淑兰倒也不隐瞒,索性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找她?”宣雨辰讶然之色在眼中恍惚而过,有那么一刻,他不相信于淑兰的话,毕竟他和于淑兰夫妻一场,于淑兰是个怎样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

那个自私自利,从不为他人考lǜ

的于淑兰,今日会冒死前来白国营地找年莹喜,这样的事情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王爷莫要多心。”于淑兰清楚宣雨辰的疑惑,就好像他了解自己一样的清楚,“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皇后而来,因为我欠她的,不单单只是现在的一份安康,更是一条命。”

如果没有年莹喜,恐怕她现在早已自暴自弃的疯癫,如果没有年莹喜,恐怕她还在那深宫之中任人欺凌。

那日她听闻年莹喜被安阳侯劫持之后,一直坐立不安,后让齐嬷嬷花了不少的银两,才从宫卫的口中得知了年莹喜的去向,而她惦记着年莹喜的安危,终是呆不住了皇宫,在恳请齐嬷嬷的帮忙下,瞧瞧的离开了皇宫,并一路坎坷的终于找到了白国的军营。

其实她从站到白国营地前的那一刻,便就没想过要离开,是傀儡也好,被囚禁也罢,她都不怕,她此来,只是想给年莹喜做个伴,也算是还了她欠下年莹喜的那份债。

她眼中的那份坦然,刺疼了宣雨辰的双眸,她的那份淡定,惊讶了宣雨辰那一颗充满猜忌的心,半晌之后,他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女人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但是让我能如此念念不忘,更是连你也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了。”

“王爷喜欢她,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值得让所有的男子为她倾慕,而我为她卖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她同样值得让我不顾自己的安危。”于淑兰忍着心里的疼痛,无伤大雅的笑了笑,“既然王爷已对我无话可说,不知王爷能不能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上,送淑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是生是死都无所谓,淑兰现在只愿陪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罢了罢了。”宣雨辰略显得疲惫的挥了挥手,“来人,将这个女子送往宣国皇后的住处,一并监管起来。”

“是。”几名士兵听命的走了进来,不敢耽搁的架起于淑兰的双臂,走出了营帐。

躺在榻上的宣雨辰瞧着那已然空荡的门口,无声的勾起了唇角,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不知dào

年莹喜究竟好在了哪里,值得那么多人为了她不顾生死,现在看来,他也许终于明白了,如果一个人值得,那么理由便没有那么重yào

了,因为值得就是值得,根本没有理由。

走在下着连绵细雨的营地中,于淑兰的面庞是湿润的,分不清是雨水的冲刷,还是泪水的浸染。

她想,就这样吧,哪怕这个男子坦白的告sù

她,心里最为期盼的那个不是她,她也要勇敢的放下,因为输给年莹喜那样一个有着大谋大略的女子,她输的心服口服。

忽然,一个矫健的身影拦住了前行的去路,不等那男子开口,只见押送着于淑兰的士兵,先行的跪在了地上,“奇图大人。”

奇图点了点头,伸手将于淑兰牵制在了自己的身边,“侯爷要这个女人,你们先下去吧。”

“是。”

第二日,晴。

寅时,从宣国的营地传来了破晓的号角声,白国不相上下的同样吹奏号角,在两方营地的‘呜……呜……’声中,白国与宣国一战,拉开了序幕。

一夜未眠的年莹喜听闻着号角声慢慢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床边,掀起窗帘,看着外面缓缓初升的太阳,幽幽的闭上了眼睛。

准bèi

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这一场有关存亡的战役,终于是响起了号角。

“小姐可是在担心皇上吗?”陪着年莹喜同样一夜未眠的芊芊上前一步,摊开手中的披风,盖在了年莹喜消瘦的肩膀上。

“芊芊,我并没有担心。”年莹喜仍旧闭目,深深的呼吸了外面的清新空气,语气柔软的似可以滴出露珠。

“可小姐您已经一夜未眠了。”芊芊站在她的身边,同样放眼看着已经整顿待发的白国士兵。

“芊芊,宣逸宁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担心的人。”年莹喜说着,睁开了冲着水的双眸,唇角勾起一个上挑的弧度,“他有谋略,有城府,有胆识,有气魄,他的名字与信仰并存,对于这样的男子,若是我担心了,对他是一种侮辱。”

“那小姐又是在为了什么一夜无眠?”芊芊承认年莹喜说的都对,但年莹喜那疲惫的脸上,确实是写满了浓浓的不安。

“是想念。”年莹喜笑,苦涩且疼痛,她从来不知dào

想念一个人的滋味,也一直没想到,当她真的懂得想念时,是那样的细针刺骨。

再次看了看那又升起了一些的初日,她伸手五指放在胸口,低语默念,“战歌送离人,行人欲断魂?,伊人倚门望君归,此话当真。”

辰时不到,两方阵营中间的空地上早已是金戈铁马,尘土飞扬,在无数士兵的呐喊声之中,是一片的混乱不堪,血肉横飞。

安阳侯躺卧在马车之中,顺着打开的车门看着外面的战局,当又是一波突袭的士兵冲到两方的交界线时,他扬唇淡笑,“擒王。”

随着安阳侯的话音落下,一阵辗转的号角声再次缓缓从白国的阵营之中想起,身挂着白字的无数士兵听闻,均是更加的亢奋异常,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突pò

了宣国的边界线。

宣逸宁一身素白长袍负手站在营地的高台上,目色远眺,绝色的容颜风平浪静,面对那已经死伤无数的战场,他忽然抬手一扬,“弓箭手,布箭。”

早已守候在高台上的弓箭手听命,掏出背上的羽箭朝着下面冲过来的白国士兵飞溅而射,一时间似下了暴雨一般,羽箭密布,将攻过来的白国士兵,一波接着一波的射下了高台。

安阳侯瞧着那被羽箭打下来的突袭士兵,辗转含目,抿唇浅笑,“将投石机搬到宣国的高台下,将那些只懂得手拿箭羽毛的废物给本侯打下来。”

“是。”

在士兵的领命声中,安阳侯唇角的笑容绽放出一个诡异的艳丽笑容,看着那高台上屹立不动的宣逸宁,他点燃了手中的白玉烟杆,“宣逸宁,本侯拭目以待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第二百七十四章 迫在眉睫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投石机,宣国的士兵慌张了几分,尤其是当那些个投石机将高台上的弓箭手接二连三的打下高台时,在战场的士兵更是两头为难的不知是该攻还是改守。

一直在前方打探的方准落在了宣逸宁的身边,刚毅的脸上挂着难以抹去的担忧,“皇上,如今战事不到一半,可我方的伤亡数目已经超过了五千,若是在这么下去,不要说是等到平湖王爷的支援,恐怕今日都难以撑过。”

宣逸宁双目不离战场,淡淡的道,“将在战场的士兵撤回来,只守不攻。”

“是。”方准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号角手的方向飞奔了去,虽然只守不攻给白国创造了无限的机会,但在眼前看,这是他们唯一的生存之计。

“呜呜……呜……”悠扬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听闻着号角声的宣国士兵虽是不甘心就这么逃离战场,但军命不可违抗,他们就算是有一万个不甘心,也终是要调转马头的朝着宣国的阵营奔驰而回。

白国阵营。

刚躺在床上的年莹喜听闻这号角声,蓦地睁开了眼睛,在芊芊的呆楞下,直接朝着营帐外面走了去。

“宣后请留步。”守在门外的白国士兵,见是年莹喜走了出来,纷纷将手中的利刃对准她的身子,一防止她的继xù

迈步。

年莹喜停住脚步,冷眼扫视了一下这些个手拿刀刃的士兵们,一边活动着自己的筋骨,一边讥讽嘲笑,“安阳侯当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如今大队人马都在战场,只留下你们几个虾兵蟹将就想拦住我的去路,是不是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些个士兵们听闻,难免全身绷紧,翻转手中利刃的更加逼近年莹喜的身体,“宣国皇后就算是答yīng

了我们几个,也未必能逃得出这营地,宣国皇后是聪明人,想必是不会冒这个风险,况且您现在并不是一个人。”那开口的士兵说着,用眼睛扫了扫年莹喜的身后。

年莹喜见状,侧目而望,见是芊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小姐……”芊芊仍旧有些木讷,拉了拉年莹喜的袖子,不知dào

她这突然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年莹喜看着芊芊半晌,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同时,忽然将芊芊拉到了自己的身侧,快速的仅用彼此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她说完,直接将芊芊推回进了营帐。

再次转身时,年莹喜将双手举起,用力的捏了捏僵硬的手关节,不伤大雅的笑,“不过就是一个无用的丫头,你们谁喜欢便拿了去,我再说一遍,现在我的火气很大,如果你们谁不想吃到今年的饺子了,大可以过来试试。”

营帐内的芊芊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对于外面年莹喜那清楚的摒弃声,充耳不闻,转身收拾营帐,整理床铺,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害pà

或者难过。

她刚刚很清楚的听到了年莹喜的交代,所以她不会被现在任何的事情所动摇,她虽然根本不知dào

年莹喜究竟是想做什么,但她相信并且坚信,年莹喜说了回来,就一定不会丢下她。

将年莹喜团团围住的士兵没想到年莹喜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知dào

再不动手留不住她的士兵们互相示意了一眼,均是不再停留的朝着年莹喜挥去了手中的刀刃。

拦住年莹喜,或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倘若年莹喜当真冲出了白国的军营,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年莹喜的内力虽然还没完全的恢复,但对于这样这些士兵的花拳绣腿,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不过是几个过招,这些士兵便纷纷的倒在了地上,掉了手中的武器。

“来人啊……!快抓住宣国皇后,不然我们都要跟着陪葬……!”随着躺在地上士兵的吼叫,又是一群拿着刀刃的人蜂拥而上的朝着年莹喜涌了过来。

年莹喜见此,冷漠含笑,抬脚一个飞跃跳上树梢,朝着白国兵营的最高处飞了去。

下面追逐的士兵早就乱了阵脚,争先恐后的追着年莹喜的步伐在下面跟着跑,一时间本来鸦雀无声的阵营,被年莹喜搅合得热血沸腾,彻底乱了原有的节奏。

大概是吵闹的声音太过沸腾了,就连在营帐里休息的安丽公主也被闹腾了出来,“都是闲的么?还没到晌午,你们都想死了?”

刚刚落定在高台上的年莹喜,顺着看去,当她看见那个还松散着长发的安丽公主时,忽然笑了,她和这位安丽公主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她才刚还愁要找谁来和自己演这场戏,现在这位安丽公主竟然不请自来的自己送上了门。

追赶着年莹喜的士兵,被安丽的公主的一嗓子呵在了原地,其中一名领头的士兵站了出来,口气难免有些焦急,“安丽公主有所不知,宣国皇后突然逃出营帐,属下现在正带着人追赶。”

宣国皇后?安丽一愣,随后朝着高台看了去,当她看见那正对着自己贼笑的你年莹喜时,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要走回自己的营帐。

想跑?年莹喜看着已经转身的安丽公主,忽然飞身朝着地面落了下去,就在安丽想要伸手掀起面前营帘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随后,她最为惧怕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

“既然遇见了,怎能不叙叙旧?安丽公主,别来无恙啊?”年莹喜说着,抱起安丽公主,再次朝着高台上飞了上去。

安丽一阵的头昏眼花,待眼前再次清朗的时候,吓得更是双腿软了起来,白国阵营建的这个高台足足有五米高,她本身就恐高,再加上她现在更恐惧身后的那个年莹喜,所以要不是她吃了早饭,估计这会子早就一翻白眼的昏死过去了。

年莹喜站在安丽的身后,感觉着她浑身上下甚至是连汗毛都颤抖着,只是勾唇笑了笑,随后将握在她腰上的手,握住了她的脖子,对着下面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的士兵喊道,“去告sù

姓白的,我耐心有限,最好让他赶在半个时辰之内回来,不然过点了,别怪我先掐死这位公主,再防火烧了你们的老窝,最后潇洒离开!”

下面的士兵如此一听,哪里还敢再耽搁,当即在那领头士兵的吩咐下,有几名士兵慌慌张张的朝着战场的方向快马加鞭的奔驰了去。

随着那几匹骏马蹄子下升起的尘烟,年莹喜扬双眸朝着远处的战场望了去,看着那硝烟弥漫的前方,眸中一片的牵挂。

战场上,仍旧是一片血色的厮杀,方准站在宣逸宁的身边,看着这些就快要守不住阵营的士兵,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这一仗的输赢,他早已心里有数,但无论结果如何,他必须要保住自己主子的安全,就算是全军覆没,他也要将自己的主子平安护送出去。

“皇上……!”一名刚刚升为副帅的男子朝着宣逸宁慌张跑来,心急的顾不得下跪,只是弯了弯腰身便道,“如今白国士兵在不断更加,数目已然从开始的四万增加到了现在的六万,我方支援若是赶不及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恐怕我方再无力维持。”

宣逸宁听后,微微敛目,气色却依旧不见慌张,“方准,平湖王爷那边可有消息?”

“回皇上的话,早上收到平湖王爷的亲笔信,说是今日一定会抵达,但具体的时辰并没有写明。”方准如实禀告之后,想了想又道,“不如让属下现行护送皇上离开,若是平湖王爷当真在日落之前赶来,皇上再回到营地也不迟。”

宣逸宁忽视掉方准后面的话语,对着眼前的副帅道,“让剩下的弓箭手将箭羽燃上烈火,再让其余的士兵收起武器,均换盾牌将兵营围住。”

“是。”副帅得令,转身下了高台。

方准以为宣逸宁是没有听清楚自己刚刚的话,犹豫了再三,再次的开了口,“皇上,属下的意思……”

“住口!”宣逸宁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冷言打断,“这一方的国土,这一片的江山,均是宣家用血拼打下来的,岂能在朕的手中说没就没?况且,朕的妻子还深陷在敌寇之中,朕又怎能说走就走?”

“可是皇上……”

“方准,你知dào

一个称职的帝王,和一个合格的夫君,最后该尽的责任是什么么?”

“属下不知。”

宣逸宁忽而含笑,闭目凝神,“不是统一天下,笑看江山,而是生死相伴,不离不弃。”

一阵狂风,吹过他的袍角,吹带起他黑亮的发丝,但却吹不动他坚定不移的那颗心。

白国的阵营前,安阳侯慢慢从马车中走出来,迎风而战,目光远眺,瞧着那前方已然放qì

抵抗只为守护的宣国士兵,幽幽一笑,正要转身吩咐身边的人一举攻了那已经快要支持不住的宣国阵营,却忽然听闻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侯爷,宣国皇后意图逃出阵营,如今已挟持了安丽公主,并发话让侯爷回去处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总是有意外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呆滞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马背上的士兵,悠长而道,“你刚刚说什么?”

那马背上的士兵显然被安阳侯这种危险的眼神惊了一下,不过事态紧急,他也只好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低下了头再次的重复,“侯爷,那宣国皇后无法无天,又武功高强,属下们并不是她的对手。”

安阳侯听罢,胸口怒火滔天,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好一个年莹喜,竟然是懂得了宣国那号角声的意思,看来他还当真是小瞧了她,没料到他不过是一眼没照顾到,那个女人便再次的惊天动地了起来。

“侯……侯爷。”见安阳侯半天没说话,只是一直的笑,马背上的士兵轻轻的开了口。

“罢了。”安阳侯摆了摆手,再次朝着远处宣国军营的高台上凝视了半晌,复而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走进了马车,“传本侯的话下去,今日攻城结束,让所有的突袭士兵回来。”

虽然眼看着就能一举将宣国歼灭,但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以年莹喜为重,那个女人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在给宣逸宁留下一条活路,虽然他有些舍不得这到手的胜利,但他必须要先行回去,不然若是当真他一意孤行的继xù

徘徊在战场,谁想年莹喜还会不会再做出上马惊人的举动。

毕竟,在他的眼里,年莹喜在某些时候就是个疯子,无论是多大的事情,只要她想做,她便敢做,就好像对于白帝的那次,如果那个女人有一丁点顾虑的话,也不至于一招让白帝断子绝孙。

“是。”马背上的男子莫名的松了口气,转身加紧马腹的朝着前方阵营冲了去。

战场上,本来已经快要守不住的宣国士兵力不从心,眼看着那再次朝着宣国营地攻来的又一波的士兵,正想起身拼死守护,却不想就在白国的士兵冲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白国的阵营里传出了一声号角声。

‘呜……呜……’在生死拼杀的战场上,这号角声更显得悠扬婉转。

就在宣国士兵诧异为何白国会在此刻吹响号角的同时,只见那些刚刚还朝着他们这边厮杀而来的白国士兵,忽然调转了方向,不但放qì

了朝着宣国的阵营进攻,更是熙熙攘攘的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器,迅速朝着白国的营地退了回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宣逸宁仍旧负手站在高台上,见此情形,来不及多想,吩咐身下的主帅,“收兵!检查伤患,晚上将人数报gào

给朕。”

“是,属下遵旨。”这场战斗的主帅松了口气,翻身上马,吩咐自国的号角手也吹响了号角。

再次去前方打探的方准无声的飞了回来,落在宣逸宁面前的同时,弯腰拧眉,“皇上,白国已经收兵,并朝着主营地撤回。”

宣逸宁轻轻佛了佛自己一直背在伸手的阔袖,“可有知dào

是什么事情?”

“具体属下不知,但听闻那些士兵的口传,似乎是关于娘娘的。”

放在阔袖上的五指一顿,宣逸宁挺拔的身姿也是跟着一顿,猛地抬眼朝着白国最远处的主营地望了去,似乎他的心,也在这一刻顿住的失去了跳动。

就算方准没有把话说明,他又怎么能想不到?

如此的战事逼迫,白国会突然收兵,安阳侯会放着眼前的胜利而转身就走,一定是因为主营地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而他也不难想到,那个现在搅乱白国主营地的人,一定会是她。

他眺望的双眼,似乎越来越清晰,他好像看见了此刻正站在另一个高台上与他遥遥相望的那抹身影,与那带着悸动却又无法诉说的眼神。

喜儿……等着朕,朕一定亲手将你就出来……

此刻的白国主营地是鸦雀无声的,下面成百的将士举着手中的利刃瞄着高台上的年莹喜,似乎哪怕是她随便的动一动脚趾,他们便会全力攻击一般。

闻风而来的白帝仰头看着年莹喜虎视眈眈,粗喘着怒气,双目通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目测年莹喜早就被戳的万劫不复了。

被钳住喉咙的安丽公主双腿颤抖成个,现在的她真不恨得将早上吃的东西顷刻间全都吐出来,因为她宁可昏过去来个什么都不知dào

,也不想再继xù

这无止境的恐惧了。

忽然,在一阵马蹄声与几万战士的脚步声中,白国主营地异常安静的气息,被瞬间踩踏而破。

站在高台上手都酸了的年莹喜看着那愕然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悠悠的松了口气,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车门被打开,安阳侯清瘦高挑的影子走了出来,抬眼瞧着那正与自己对视的年莹喜,并没动怒,而是淡淡的笑了,“年莹喜,你当真是好样的。”

年莹喜无丝毫的惧怕,了然点头,“过奖。”

安阳侯在士兵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掂了掂手中的白玉烟杆,说的不经风云,“宣国已经收兵,你这戏也无需再做了,放了安丽公主,回你自己的营帐去。”

“好。”安阳侯不曾拐弯抹角,年莹喜也是回答的痛快,忍着手指复发的疼痛,夹着安丽一招飞下了高台,送开了自己一直钳制着安丽的手,转身就要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她本就没打算要逃跑,当然是听话的乖乖回去,而且现在安阳侯既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那就说明宣逸宁安全了,她刚刚闹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安阳侯撤兵而已,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自然是要回去的。

“等等……!”就在年莹喜转身的时候,白帝忽然开口拦住了年莹喜的去路,并转身大步走到了安阳侯的身边,“宣国这贱人如此胆大包天的扰乱营地,安阳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她,怎能堵住几万士兵的悠悠之口?”

是堵不住你自己的屁股吧?年莹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白帝那写满‘恨’字的后背讥笑,看来她和白帝这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了下来,这老东西还真是不放qì

任何一个置她死地的机会。

“那么白帝意思如何?”安阳侯单勾唇角,却是目光盯在年莹喜的身上轻轻发笑。

白帝倒是没想到安阳侯会把问题扔给他,转身看着年莹喜半晌,他忽然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安阳侯要顾忌着前方战事,自然会没有余力再看管她,孤那里刚好有曾经派人特制的秘锁一套,不如就用在她的身上如何?也算是为安阳侯除了后顾之忧。”

其实他更想直接挥刀砍了这个伤他发肤的贱人,但想起安阳侯曾经那般的保她,所以就算是自己说了,安阳侯也绝对不会同意,既然如此,他便换一种方法,让这个贱人受尽侮辱与折磨,就算是她不死,也要她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不可……!”后赶而来的宣雨辰在白帝的话音落下,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安阳侯弯腰行礼,才又道,“那锁是用冰封山上的特制冰钢炼制而成,不但带上之后便无法取下,那锁链上的寒气更是会吸食人的精血,如今宣国皇后是咱们唯一能够挟制住宣逸宁的傀儡,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宣逸宁绝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有所顾忌,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本王以为,安阳侯不可冒这个风险。”

白帝听罢,讥讽大笑,“王爷是在为了白国担心?还是为了那个贱人担心?”

宣雨辰一愣,更是垂低了几分的眸光,“本王自然是为了白国。”

安阳侯面对两人的互不相让,最终是笑出了声响,“白帝为了白国费尽心思,当真是让本侯感动,既然如此,就带上吧。”

白帝听闻,脸上的讥笑转为了得yì

,不过就在他刚要吩咐人去将那锁链取来的时候,又听安阳侯不紧不慢的道,“不过白帝这般猜忌王爷的用心就不对了,毕竟王爷的前任王妃昨夜刚刚伺候了白帝一夜不是么?虽然白帝已无行驶男子的权利,但想来王妃还是将白帝侍奉的很是贴心才是,不然白帝又怎么会误了今儿早上的早会?”

“什么?”宣雨辰惊讶的难以附加,抬眼朝着白帝看了去,就在白帝为难又无法否认的扭转了目光时,宣雨辰袖子下的双手死死的攥成了双拳。

“什么……!”年莹喜更加的惊讶,因为她就算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能明白,安阳侯口中的那个前任王妃,应该是于淑兰。

“哦?都这么惊讶?”安阳侯在面对着年莹喜,宣雨辰和白帝那各色不同的表情时,懊恼一笑,“瞧本侯这记性,昨儿晚上王爷的前任王妃慕名前来,说是要来陪宣国皇后娘娘同生共死,本侯想着宣国的司南王妃怎么也算得上是个美人,索性就派人让她过来与本侯见一面,不想当时在场的白帝见了之后很是倾心,所以本侯就成人之美了一下。”他说完,还不忘朝着白帝看了一眼,“是吧,白帝?”

白帝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昨日并不知dào

那女子是宣国的司南王妃,不过事情确实如此。

“你……!”宣雨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再不停留的朝着白帝的营帐飞奔了而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枷锁

看着宣雨辰飞奔远走的身影,年莹喜是欣慰的,虽然这个男人可恶到了极点,但最起码在他的心中,于淑兰还是有着一定地位的,虽然,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也许人都是如此,在拥有的时候弃之如同草芥,可当真zhèng

失去的时候,才知dào

当初拥有的美好。

这是每个人都知dào

的简单道理,却也是每个人最容易犯下的错误。

转身,她收起笑容,冷漠的扫视过白帝将目光投射在了安阳侯的身上,“要想我带上那锁链,你必须答yīng

我一件事情,不然别说锁链,就是一根绳子,你都休要缠上我的身。”

安阳侯细想一下,她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点头含笑,不紧不慢,“说来听听。”

年莹喜冷笑,抬步朝着白帝走了去,白帝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奔着自己来了,想着这个女人一向的无法无天,不禁胆怯的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嘛?”

年莹喜挑眉,不说一句话的继xù

朝着白帝走去,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现在就一巴掌将这无耻之徒拍进地里,冰封三尺,洞地十寸,就算是抠都抠不出来。

可是现在,这一切的仇恨不过只能想想而已,她不能杀,最起码是现在不能杀,虽然安阳侯并不是看中这位白帝,但这么长时间他并没有杀了白帝,就证明白帝还是有着什么,是让安阳侯所顾忌的。

她无法无天的断了白帝的子孙,甚至是大闹白国阵营,安阳侯都是一笑置之,是因为她并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所以他并不会太对她加以管制,但若是她当真现在就杀了白帝,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可能事情就不会再那么简单了。

‘噗通!’一声,白帝最终在不断后退的步伐中,双腿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头惊恐如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年莹喜,连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你,你这个贱人休要打算碰,碰孤一根汗毛……”说着,还不忘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双腿中间。

年莹喜站定在他的面前,看着白帝那颤抖着的又肥又粗的小短腿,嗤的一声笑了,直接越过白帝,又抬起步子走到了安阳侯的身边,用仅仅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轻的道,“让我打他一顿,我就乖乖带上锁链。”

安阳侯倒是并不出乎意料,只是难免失笑,“你打得他还不够?”

“这个和你没关系,你只要说行还是不行就可以了。”

“可以是可以。”安阳侯点头,不过又难免强调,“但只能是一下,并且你要先戴上那锁链。”他说着,直接示意了身后的士兵将锁链取来。

“为什么?”年莹喜拧眉,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安阳侯这句话的意思。

“不行便算了,那锁链本侯总是会有办法让你带上的。”安阳侯说着,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年莹喜拦住了安阳侯的去路,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好。”她现在只要能痛扁一下这个人渣,怎么都行,别说是先戴上锁链,就是让她再经受一遍夹指之刑,她也心甘情愿。

安阳侯满yì

而笑,让已经回来的士兵将拿着锁链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既然交yì

成立,便节省大家的时间。”

年莹喜看着那几个士兵说中足足有大腿粗细的金色钢链,以及那可以扣在四肢以及脖颈上的钢环,冷冷的吐出了口气,这链子的重量想来不轻,光看着那几名托举着钢链士兵面颊上的汗珠,她便已经了然了。

几名士兵不由分说,直接将钢扣打开,分别扣在了年莹喜的手腕,脚腕,和脖颈上,年莹喜感受到冰凉刺骨的同时,抬了下手臂,不过是轻轻一动,这特殊钢链上扣眼之中拴着密密麻麻的铃铛,就发出了‘叮当’的声响,声音不大,却清脆入耳。

这是要完全监视她的行动吗?年莹喜嗤笑,垂眼看了看这满身的锁链,简直是无语问苍天,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钳制到连尊严都如同尘埃一样渺小的一天。

安阳侯看着满身挂满金色锁链的年莹喜,微目含笑,面具上的小笑脸更显诡异,“美人婀娜,就算被束缚着,也是别有一番的美色。”

年莹喜不屑于安阳侯那别有含义的赞美,抬步带着满身的叮当响动,朝着白帝走了去,她黑色如瀑布的长发迎风而起,露出有失血色却难掩精美的五官,在那腰间晃动的金色耀眼钢扣的衬托下,显得她本就纤细的腰身更加的盈盈可握。

此时的她更像是一只被人圈养起来的家猫,虽然被束缚的无力还击,却是暗藏利爪的不容人轻视。

一路上,那些白国的士兵看着年莹喜呆愣而木讷,他们并不是惊讶于她满身耀眼的钢链锁扣,虽然那镀金的锁链确实如稀世珍宝一般的夺目。

他们惊讶的也不是这位不服天管的宣国皇后娘娘,终于被乖乖任由束缚,虽然他们确实觉得这位宣国的皇后当真需yào

束缚。

其实说他们惊讶,不如用惊艳更为贴切,因为年莹喜此刻那放佛不染尘烟的风姿,让他们真真实实的惊艳的无法用言语所形容。

他们很疑惑,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她就算是深陷敌营,沦落为寇,却依旧的凛然孤傲,出淤泥而不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震国之姿,浑然天成么……

终于,年莹喜站在了白帝的身前,见着那刚刚被众人扶起来的白帝,面上的笑容清冽且寒冷。

白帝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绝色到几国都难寻的美人,心脏紧张的几乎快要停止了跳动。

他以前并不知dào

什么叫做美人带刺,总是以为那些世人口传的东西,不过是空口白话而已,可如今当他真zhèng

领教了美人带刺这句话的含义时,却是早已害pà

的胆战心惊。

“你在害pà

么胖子?”年莹喜含笑而视,幽幽而问。

“……”白帝无以回答,可那已经恐惧到了极限而缩在一处的瞳孔,早已真真实实的出卖了他此刻的强装镇定。

年莹喜见了白帝那快要大小便失禁的狼狈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艳丽,唇角的讥讽之意也随之的更加凸显,猛地上前一步,拉住白帝的衣领,是她想要生吞活剥了他的冲动,“现在知dào

害pà

了?开始想什么来着?既然敢做,就不要在报应来的时候露出这么让人恶心的可怜相。”

她说罢,放开了白帝的衣领,在白帝浑身颤抖之余,后退一步,一个转身,带动起拖地的裙角,随着她高起的长腿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半弧的同时,一脚狠狠地踹在白帝那张又肥又胖的脸上。

“呃……”白帝惨叫一声被年莹喜踹了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身的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那张怎么看都让人心生厌烦的大胖脸,直接乎在了地面上。

“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踢孤的脸,当真是活腻了么?”白帝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手因为太过疼痛而哆哆嗦嗦的指着年莹喜,“来人!将这个贱人给孤砍了……!”

周围听闻白帝怒吼的士兵先是朝着另一边的安阳侯看了去,见安阳侯并没有点头,瞬间便已了然安阳侯的意思,心照不宣的并未朝着年莹喜走去,而是依旧站在原地。

年莹喜满yì

的看着白帝那肥硕的大脸上清晰的印着自己的鞋印,懒得再搭理他的转身直接朝着自己的营帐处走了去。

“你们都傻了么?没听见孤的话么……?”

“孤是这个国家的神,你们不听孤的就等着死路一条……!”

身后,白帝如疯狗一般的喊叫还在继xù

,年莹喜只是嗤笑了一声,继xù

朝着前面的路走了去。

白帝喊累了,面子也丢没了,最后索性将目光转到了年莹喜的背影上,扯着嗓子吼道,“年莹喜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今儿看在安阳侯的面子上,孤一定将你凌迟处死!”

他想,反正年莹喜这个时候也不会冲回来继xù

对他拳打脚踢,他毕竟是白国的帝王,若是不找回点面子,以后又要如何面对众人?

不料,年莹喜听闻却停住了脚步,在白帝惊愕的目光中,忽然回身,虽上面挂着笑容,可双眸中是遮掩不住的狠戾,“胖子,今儿个该庆幸安阳侯在的人是你,因为没有安阳侯,你现在早就被我碎尸万段了,聪明的就乖乖闭上你那张满口喷粪的臭嘴,不然若是我一会发起疯来,你不要后悔……!”

白帝被噎得一个吞咽,想着自己下面还有余痛的双腿间,干巴巴的看着年莹喜半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晚慢慢来临,白国的营地升起冲天的篝火,红红的火星在空中‘噼啪’作响,将属于夜的独有清新,染上了一层淡淡烟火味儿。

营帐内,方桌上,燃着烛火,幽幽的烛光照亮了黑暗,是一丝温暖的余味。

“不……不要……别碰我……!”躺在床榻上的于淑兰不断发着梦魇的呢喃,苍白的面颊布满汗珠,紧闭的眉眼似紧张的缩成了一团。

“啊……!”忽然,她惊呼一声,在终于挣脱噩梦的钳制之后,是猛然睁眼的呆滞,与意识的逐渐清醒。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倔强

一杯温热的茶,伸递在了于淑兰的面前,打破她被梦魇奇袭的呆滞,是一道她最为熟悉的声音。

“先喝点水,饭菜都还温着,一会多少起来吃一些。”

“王……王爷?”于淑兰呆楞的顺着那托举着茶杯的手看了去,果然,入眼是宣雨辰那依旧英俊的面颊。

宣雨辰不顾她的惊讶,倾着身子扶着她慢慢从床榻上坐起来,先是将茶送到了她的唇边。

闻着她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于淑兰呆愣愣的张了张唇,任由那浓香的温茶流进口中,划入喉咙。

“王爷……”将茶杯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于淑兰再次幽幽的小心开了口,抬眼看着宣雨辰的目光,是一丝的期盼,与……畏忌。

她无论是年少无知时与他的相处,或是在花季之年嫁与他为妻,亦或是千帆过后昨夜与他两两相见,都是曾为见过他如此温润的一面。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要是他能够温柔的待她该有多好,可是现在当梦想变成了现实,却是她不敢伸手去触碰的美好。

面对她有心而发的疑虑,宣雨辰仍旧不言不语,微微倾着身子将她从床榻上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行至桌边,一一打开那些他亲自吩咐了士兵热了又热的饭菜。

轻轻的夹起一块香酥藕片,慢慢的放在她的唇边,慢声细语,是他不曾有过的语气,“本王记得你最喜欢吃的便是藕片,无论是如何的料理,你都会一一吃光。”

唇边的藕,是香的,可她的心,却是酸的,那种淡淡的酸楚,充斥满了她空置了许久的新房,可能若是昨天,面对这样的他,她还会选择义无反顾的追随,哪怕是背负上天下人的漫漫骂名,她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

轻轻将藕片屯至口中,感受着那清香的味道伴随着酸涩在口中咀嚼,她面上含泪而笑,心是已如死灰。

经过了昨夜,她又何德何能,再与他同患难,共生死?

温热的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打在他的手背上,虽然滴溅在他手背上时,那泪珠已然凉却,可饶是这样,却还是刺疼了他的心。

他想……也许,在他的心里,可能对这个女人还是会有一丝的留恋与不舍,只是这份单纯的留恋与不舍,还达不到让他为她动摇的力道。

虽然疼,是真实存zài

的。

一顿饭,吃的漫长且寂静,待到最后一片的藕被她吞入口中时,他轻放手中的筷子,用轻到几乎可以被风吹散的力道,缓慢开口,“一会,本王派人送你出去,想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再回来了。”

咀嚼的齿咬破了舌尖,她尽量克制住身子的轻颤,半晌过后,费力的吞咽进了最后的一块藕片,点了点头,“好。”

他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放进了她的手中,“拿着这银子,就算后半生找不到人家了,也够你平安度日了。”

“好。”她也是点头,却不曾回头,她怕她一旦回头了,可能一切的坚守,便会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摇了摇牙,起身扶着她站在地上,转身高了几分的音量,吩咐外面的侍卫,“来人!”

门口的士兵,听闻而入,弯腰行礼,“王爷。”

“先带她去宣后的营帐,然后连夜送她离开营地。”

于淑兰的身子猛然一紧,唇角的苦涩加深,他到底是她的男人,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是那样的对她了解之深,他懂得她的扑奔,懂得她若是不见年莹喜一面,是不会死心离开,所以在她还没开口之前,他选择成全。

“王爷,可侯爷……”几名士兵犹豫着开了口。

“安阳侯那里本王自会亲自去禀告,你们照本王的意思办就是了。”宣雨辰敢做,自然就不怕安阳侯的追问,而且想来,于淑兰对于安阳侯已没有了用处,既然没有用处,她的走还是留,安阳侯都不会在意的才是。

“是。”几名士兵见事情有人担着,这才点头应了。

转目,宣雨辰看着于淑兰清瘦的背影,轻轻的道了声,“去吧。”他能为她做的,只限于此了。

于淑兰听闻,迈出脚步,跟着士兵朝着营帐外走去,在就要迈出营帐之时,停顿脚步,却依旧不曾回眸,只是轻开双唇,随着轻呢,“保重。”说罢,不再停留,眨眼的功夫,随着士兵的脚步消失在了营帐外。

她上次说珍重,是因为她觉得她和他还会有机会相见,而现在的保重,她了然,是已不能再见……

清朗的夜空,被缓缓而来的乌云密布,亮星,明月,黯淡着慢慢消失在了空中,只剩下了那似可以将天空可以劈成几半的电闪雷鸣。

营帐内的芊芊将营帐内卷起的帘子放了下来,转头看着悠哉靠在床榻上的年莹喜,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她是听说了下午的事情,可她实在是算不明白,年莹喜为了报复白帝对于淑兰的伤害,甘愿带上锁链,只为了踢白帝一脚的事情,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年莹喜听闻,开玩笑的眯起了眼睛,“芊芊,总叹气很容易长皱纹的,要是成了未老先衰的姑娘,小心嫁不出去。”

“小姐,这个时候,也就你还能笑得出来。”芊芊端着盆温水走上前,慢慢擦拭着年莹喜的肌肤。

如果她知dào

年莹喜回来时,会是这般的模样,那么她宁肯她言而无信,扔下自己一去不回。

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年莹喜无所谓的动了动身上的锁链,听着那上面铃铛的清脆响声,没心没肺,“这链子可是金的,就算是镀金的,也是金的。”

芊芊当然知dào

年莹喜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曾经在宣国皇宫的时候,什么稀罕的东西年莹喜没见过?皇上就差将皇宫都拱手送到她的面前了,也没见她在乎过什么。

不争气的红了眼眶,芊芊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其中的一条锁链,当似冰霜刺骨的寒意冻的她一个哆嗦的时候,眼泪终是流了出来。

“小姐,你都这样了,为何还能笑出来?我是你的亲人,在我面前,你可以哭,可以愁的……!”她哭喊着,抱住了床榻上的年莹喜,她宁肯现在的年莹喜痛哭流涕或是愁肠百结,也好过这般的乐观坚强。

只因……她的这份总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坚强,太让人心疼了。

她们都是信任和依赖着年莹喜身上的这份坚韧,却忘记了,再坚强的人,也是会有疼痛和疲惫的时候。

感受着芊芊身上传达到自己冰冷肌肤上的温度,年莹喜叹气而笑,伸手抚摸上她的发丝,是她难得的温柔,“傻丫头,人可以失望,但不能绝望,如果连我都绝望了,那么你们又该怎么办?我的肩膀虽然瘦了点,但很结实,如果可以让我身边的人安逸,那么我愿意承担一切的风雨。”因为,我爱着你们,虽然我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小姐,你这是何必?”芊芊用力的抱着面前这个总是给她们安全和信任的女子,心疼的无法言表。

“不是何必,是倔强。”年莹喜笑,眼神散着淡淡的光亮。

她从来都是倔强的,这种倔强与生俱来,不畏逆境,不惧阻拦,唯一怕的,就是她自己的投降。

但她从来不会投降,哪怕是满身泥泞,哪怕是双手肮脏,因为她是她自己的神,一个永远不知dào

投降如何去书写的神。

“宣国皇后,有人求见。”门外,传来了侍卫的通传。

年莹喜笑着将身上的芊芊扶起来,伸出手指将她面颊的泪花擦干,“再哭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去瞧瞧是谁来了。”

芊芊努力的吸了吸鼻子,转身朝着营帐口走出了去,掀起垂地的门帘,惊讶的楞了好半晌,才喃喃的道,“司……司南王妃?”

随着芊芊的呢喃自语,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进了营帐,年莹喜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人影,脸上的笑意不变,像是欢迎老朋友一样的温热。

她早就知dào

她会来,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快,看来宣雨辰上下打点的还是很尽心尽lì

的。

刚刚收起的眼泪,再次低落了下来,于淑兰瞧着那个此刻正坐在床榻之上,对着她温热而笑的女子,心疼心脏狠狠一窒。

几个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于淑兰细眉拧紧的看着她身上的金色链锁,“他们怎么能这般的对待你?”

芊芊听闻,难免对于淑兰有气,“还不是因为……”

年莹喜侧目朝着芊芊看了去,使得没有把话说完的芊芊瞬间噤了声,再次转眼朝着于淑兰看去时,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为了限制我的行动罢了,没事。”说着,她反握住她的手,语气轻了几分,“你呢,什么时候走。”

于淑兰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苦涩的笑了,“原来你竟然是算到了,看来最了解的他的那个人,始终不是我。”

年莹喜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了解他,是因为我要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送你离开。”

第二百七十八章 相互的付出

安阳侯得此一招的将于淑兰送到白帝的手上,无非就是他早就怀疑了宣雨辰与白帝之间的勾当,安阳侯深知现在是大战期间,如果要是直接点破了宣雨辰和白帝之间的关系,保不住白帝和宣雨辰联手会反咬他一口。

所以他为了自己和现在的局势考lǜ

,将于淑兰作为诱饵的给了白帝一夜,而就算现在宣雨辰心知肚明安阳侯的用意,对白帝也会残存戒心,毕竟于淑兰是宣雨辰的女人。

其实从今日白帝知dào

于淑兰身份时候的那份惊讶,她便已经看出,白帝虽然是侮辱了于淑兰,但并不知dào

于淑兰的身份,想必若是白帝知dào

了,就算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碰触于淑兰的才是。

这一场毫无硝烟的战役来说,安阳侯赢得是漂亮的,因为无论如何,宣雨辰都不可曾再对白帝知无不尽了。

可就算于淑兰来的正是时候,但安阳侯此棋的狠还是为免太过残忍了些。

而对于于淑兰来说,她既然已经成为了让宣雨辰和白帝破裂的棋子之后,便暂时没有了用处,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将她送出去的话,保不准日子长了,还能不能再送出去了。

看来宣雨辰还算是有些良心的,终是给于淑兰留下了一条活路,虽然这条路上充满了无数的未知。

“难道,就算他不送我离开,你也会送我离开的是么?”于淑兰笑眼落泪,身子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会的。”年莹喜回答的肯定,“无论你这一趟是为了谁而来,我都会不负千心万险的将你送出去。”

其中的理由,她自然不会告sù

她,既然于淑兰已经受到了本不属于她的伤害,那么她又怎么能忍心,告sù

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呵呵……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于淑兰嗤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却是将宣雨辰给她的银票,全部塞在了年莹喜的手中,“这些银子,你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她说着,便要起身。

看来她这一趟是真的多余了,不但没有帮了任何的事情,反倒成为了她所有熟知人的累赘,看来任性这个词,当真不适合放在她的身上。

年莹喜见着她眼中的悲寥,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我知dào

你是为了我而来,但是淑兰,我很抱歉我不能将你留在身边,现在事态险恶,你也见着了,我连我自己都无法保全,又怎么能保护好你们这些留在我身边的人?”她笑,无奈而酸楚,“淑兰,我很感激上苍,让你我成为了朋友,而你,是我的感恩也并不是我的累赘,只是我现在无能将你留在身边,但是我请你出去以后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让我失去你。”

年莹喜此话一出,站在一边的芊芊不敢相信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唇,这样的年莹喜对于她是意wài

的,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到,年莹喜竟然为了一个曾经有过瓜葛的于淑兰付出至此。

“小喜……我又怎值得你这这样……”于淑兰低低的啼哭,双肩不住的抖动,她眼中的年莹喜是那般的骄傲,是那般的闪光,可是此刻,年莹喜却是卸下了所有的一切,放下身段,只为了让沉浸在悲谷中的她抓住希望。

手臂收紧,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年莹喜柔声轻叹,“我感恩于每一个停在我身边,与我息息相知的人,因为是你们的陪伴,让我对这个残忍的世界有了本质上的改观,不要总是说我为了你们而付出了多少,其实你们也教会了我许多未知的感情,我的骄傲,我的光芒,我的一切利刃只是针对于敌人,而对于你们如亲人般存zài

的知己,我可以放下一切,扔掉所有,只为你们每个人幸福安康。”

“宣国皇后,时间差不多了,若是一会过了交班的时辰,属下们也无能为力了。”营帐外一直在等候的侍卫小声的提了个醒儿。

年莹喜听闻,笑着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将银票放回到了于淑兰的手中,珍重而道远,“好了,快擦擦眼泪随着他们去吧,记得我的话,人的一生,不是只有单调的悲伤,好好的在宣国的某一处角落等着我,因为我不但会去找你,也许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到了此时此刻,于淑兰还能说些什么?她虽然极力的擦拭着不断滚落下来的泪花,可仍旧是哽咽的除了狠狠的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芊芊见状,也是触景伤情的留下了眼泪,上前几步安危的拍了拍于淑兰的肩膀,正要催促她时间来不及了,却听闻于淑兰喃喃的开了口,“要想等你,我就要回到宣国的营地,如今皇上就在营地,你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的么?”

她那已经放qì

挣扎的心,终于是为了年莹喜的放下一切,而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许年莹喜说的对,人的一生若是只有悲哀,那么就显得太过单调了,她还没有真zhèng

的幸福过,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轻易的道出了放qì



没想到于淑兰会突然这么说,这次倒是换年莹喜诧异了,不过只是一瞬,她便再次的恢复了笑容,“如果见到他……”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发出声音,为了防止隔墙有耳。

于淑兰了然的点了点头,颤巍的伸手从自己的里衣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快速的塞在了年莹喜手中的同时,转身匆匆的走出了营帐。

年莹喜慢慢摊开手心,看着安静躺在自己手中的玉佩,拧眉想了半晌,慢慢将那玉佩放在了鼻息间,只是轻轻的一闻,刚刚那慵懒的眸子,登时惊讶的扩大了几分。

“小姐怎么了?”芊芊诧异的走了过来,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光,一边低头朝着那玉佩看了去,“这玉佩,怎么看着这般的熟悉?”她确信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到过,可究竟是在哪里,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墨修……!”攥紧手中的玉佩,年莹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如被人狠狠凿了一记的闷锤,怎么呼吸,都无法阻止那将要窒息的感觉。

“对啊!”芊芊听闻,算是彻底的想了起来,“难怪我觉得这玉佩眼熟,这不是墨修剑柄上挂着的那玉佩么。”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再次的疑惑了起来,“可我记得我们是在小姐离宫前走的啊,而从始至终我们也没碰见过司南王妃,那司南王妃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玉佩?”

她要是没记错,墨修的剑是从来不会离开自己身上的,而且再加上墨修性格太过冷清和独特,是绝对不可能与司南王妃有瓜葛的才是,而且……最主要的是,想要有什么瓜葛也没工夫和机遇啊!

怎么会……?从哪里……?

年莹喜仍旧闭目,却是拧眉而笑,于淑兰是独自一人正大光明走进白国营地的,也就是说宣逸宁并不知情于淑兰的举动。

而于淑兰又是这般小心的将玉佩深藏在自己的里衣中,想来是她很清楚这玉佩若是被人发xiàn

,定会惹出大乱。

如今,她在离开之前,将这玉佩交给自己,想必是某人给了她交代才是。

玉不离剑,剑不离身,是在告sù

她,这玉佩的主人从来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周围么?

看来于淑兰定是在白国营地的附近,遇到了埋伏在暗处的墨修才是,而墨修之所以还没有潜进来,是因为还探到自己真zhèng

的所在,所以他才会在遇见于淑兰的时候,让于淑兰将这玉佩带给自己看,为的,不过就是让自己知dào

他就在附近,好悄悄的给他一个自己所在确切方位的信号,以便他能潜伏进来,将自己营救出去。

忽然睁开双目,年莹喜掏出怀中的一方白色丝帕,仍在了芊芊的手中,“将窗帘卷起来,将这帕子系在上面。”

“可是小姐,外面起了好大的风。”芊芊犹豫的拿着手中的帕子。

年莹喜口气焦急,不容置疑,“就算是外面下了刀子,也将窗帘卷起来!”

芊芊一愣,赶紧点了点头“是。”走到窗边,迎着风,吃力的将本就比较沉淀的营帐帘卷了起来,随后又按照年莹喜的交代,将那丝帕系在了窗口处。

看着那随风疯狂左右摇晃飘动的丝帕,年莹喜再次用力的握紧手中的玉佩,任由那玉佩在自己的掌心生生做疼,依旧不曾变换目光的看着窗外,可心中,却恨不得在此刻狠狠的抡起巴掌,抽死这玉佩的主人。

白国阵营之中猛将无数,岂能是你一人想冲就能冲进来的?墨修啊墨修,到了此时此刻,你怎么还敢如此的一意孤行……!

‘轰隆隆……!’在一阵震天响的闷雷声中,一列迟来的大队人马,迎着瓢泼大雨,缓缓进入了宣国的营地。

连带着军粮,物资,以及数不清的马匹和士兵在宣国的营地之中整顿的同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高声而起,“奶奶个熊!白国老儿在哪里!竟然敢捉了我们宣国的仙女姐姐,看我不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当凳子……!”

正在和宣国营地副将整顿物资的寇司彦听闻,无奈的道,“李敏达,你想丢人,不能不能挑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尽情的丢?”

“放屁!”李敏达竖起眉毛,“老子哪里丢人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放手

‘咣当……’是手中茶杯的脱落在地,宣逸宁任由那滚烫的茶水撒了自己的脚面,却仍旧毫无知觉。

半晌过后,他微微抬眸,看着面前连夜被人带到他面前的于淑兰,缓缓的开了口,“将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于淑兰认识宣逸宁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失态,看着他那已然苍白的俊颜,垂下了几分的眸子,“娘娘不但被安阳侯用了夹指之刑,现在更是被戴上了锁链,但娘娘让贫妾转告皇上,说是她很好。”

这样……还算是很好吗?

宣逸宁慢慢的闭上了双眸,体内疼痛排山倒海的翻涌,原来唐楚早就与年莹喜串通好了,只对他报喜不报忧,如果今日要不是见着了于淑兰,他还不知dào

要被这两个人隐瞒到什么时候。

可笑……

他宣逸宁,什么时候也需yào

站在自己女人的羽翼下,得到那一份可笑的安康了?

年莹喜……你曾经说过,朕的江山,只要朕想,你便帮着朕来守护,但你从来没有告sù

过朕,这份的守护,是要用你的血肉来铸建,是要用你的尊严来维持。

如果,当你的自尊与血肉都因为这江山而人人踩踏,那么朕的这片江山,要来还有何用?

如果,赢了天下,却独独输了你,那么朕宁愿用所有的一切,换得你的安然永世。

“皇上,平湖王爷的人马已经抵达到营地,现在正在清点物资。”门外,一道士兵的同传,缓缓的想起在了营帐内。

宣逸宁听闻,复而睁开眼睛,沉静的黑眸已然伤痛不复,只剩下了满目的清透冰冷。

抬眼再次朝着于淑兰看去,他沉稳悠然,“你且先住在这里,但今日的话,朕不希望你告sù

第二个人。”

于淑兰猛然一惊,看着那仅仅是瞬间便已恢复从容冷漠的宣逸宁,呆楞的点了点头。

“很好。”宣逸宁起身,一边吩咐着士兵将于淑兰带出去,一边起身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袍。

带于淑兰被士兵待下去,宣逸宁才迈步朝着营帐口走了去,外面,暴雨倾注,方准已然站在门口举着油纸伞,安静的等候着。

再迈一步,他带着久违的笑容走进雨中,慢步走在被雨水打湿的草地上,是他永远屹立的挺拔身姿。

年莹喜……这一次,朕不会再任由你摆布。

宣国营地的另一边。

宣月淮翻身下马,走到李敏达的身边,轻轻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好了,这里是宣国的主营地,可不是边关,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

李敏达不服气,不过见宣月淮开了口,只能作罢的冷哼,“老子不跟某些只懂得投机耍滑的人斤斤计较!”

“哎?”寇司彦终是听不下去了,“你说谁投机耍滑?”

“就是你!怎么样?”李敏达双手掐腰。

“够了!”宣月淮忍无可忍,一声怒喝之下,终于李敏达与寇司彦都没了动静。

“何来的这么大的火气?”随着宣月淮的怒喝落去,由着远处传来了一声低笑,“司彦与敏达一向如此,朕也是见怪不怪了。”在暴雨如珠之中,这道清澈的声音似小河流淌,倾斜而出。

宣月淮等人整齐的回头看了去,只见电闪雷鸣之下,方准单手撑着油伞,宣逸宁轻甩衣袖,双手自然负在身后,虽然憔悴却不失俊雅的面上微微挂笑。

众人紧紧是一个呆楞,便整齐的朝着被雨水冲刷过的地面跪了下去,“臣等……叩见皇上……!”

几万精兵的请安声震响了天际,宣逸宁只是轻抬手臂,淡然而道,“起吧,”

随着众人的起身,宣月淮当先走到了宣逸宁的面前,双脚站定在一处,想了许久,却不知这话要如何的说出口,想了许久,他终于是道出了两个字,“皇兄……”

“平安回来便好。”宣逸宁的话语听不出是喜是悲,转身吩咐方准,“去将平湖王爷带过来的马人安排到一处。”

“是。”方准点头,正要将手中的油纸伞交给身后的士兵,却不料宣月淮却是在这里时候上前一步,接过了那油纸伞。

“王爷……”方准一愣,虽然宣月淮是宣逸宁的弟弟,但好歹宣月淮是王爷,带着如此尊贵头衔的他给皇上举伞,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合规矩。

面对方准的僵持,宣月淮不动声色的笑了,“方准,许久不见,你似乎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些。”

方准听罢,速度回神,松开了握着伞柄的手,“是属下多虑了。”

宣逸宁倒是没多说什么,见方准已经开始安排将士的住处,转身迎着夜色,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宣月淮迈步跟上宣逸宁的步伐,沉默的举着手中的油纸伞,随着他一同朝着主营帐走了去。

耳边是雷鸣,头顶是电闪,宣月淮就这么的跟在宣逸宁的身边,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并不是他不担心不好奇,而是他不知dào

该如何开口。

比起现在的战事,他更担忧的是那个深陷在白国军营当中的年莹喜,可如今年莹喜已是宣国的一国之后,自己名正言顺的嫂嫂,所以他就算再过担忧,这话也是不能问出口的。

一路顺着泥泞走进了宣逸宁的营帐之中,待宣月淮刚刚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便听宣逸宁终是慢慢的开了口,“月淮,你是可有什么问题想问朕么?”

宣月淮手中的动作一顿,是被点破心思的呆滞,不过紧紧是一瞬,他便恢复如常,迈步走到宣逸宁身边的椅子旁坐下,用笑容覆盖住那快要溢出来的担忧,“就算是问,也不过是白国现在的兵马数目,和现在战事的情形,不过这些都不急,明日再谈也来得及。”

宣逸宁侧目,凝视着他许久,忽然垂首端起面前的茶杯,别过了目光,将茶杯放在唇边的那一刻,他似漫不经心,似郑重其事的又道,“年莹喜已深陷在白国营地半月有余,这期间朕未曾见到过她一面,除了从探子的口中知dào

她还活着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什么……!”宣月淮听闻,脸上那假装镇定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唇角,“难道……皇兄就没打算过救她出来?”

“为何要救?”宣逸宁忽然低声而笑,带着几分的嘲讽,将眼中的落寞的覆盖,慢慢起身行至窗边,“白兵八万,宣兵不足三万,如果不是有她在白国营地帮着朕里应外合,你以为朕能撑得过一日么?”

“皇兄,你不会……”宣月淮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挺拔背影,如果可以,他希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怎么不会?”宣逸宁墨发迎风,依旧看着窗外,“月淮你别忘了,当初朕之所以会娶她回宫,就是看上了她过人的能力。”

对于这一点,宣月淮不能否认,也无法否认,因为当初宣逸宁娶年莹喜的理由,他比谁都清楚。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宣月淮冲至到宣逸宁的身边,伸手拉住了宣逸宁的手臂,“那么现在,她怎么办……?”这一刻,没有尊卑,这一刻,没有君臣,有的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平等对话。

还没完全愈合的手臂,在宣月淮的紧握下,生生做疼,直达心脏,而面对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宣逸宁却是面上微笑,施施然勾起薄唇,“明日是维持战,朕会派兵将白国士兵困制在战场之上,不过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而你,如果想救她出来,就要抓紧了。”

握在宣逸宁手臂上的大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宣月淮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慢慢的吐出,饶是这般,却仍旧难以平复他此刻心中的惊骇之疼,“皇兄为何不派人去救?难道若是我敢不回来,皇兄就打算不救了么?”

“也许吧。”宣逸宁不可否认,“朕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让整个宣国的江山沦陷进他人手中,如今年莹喜该做的已经都做了,那么对于朕来说,她已再无任何的用处,她的脾气你是了解的,想必就算现在朕派人去营救,她也未必会乖乖配合,所以如果你有这个本事,那么朕便准给你这个特权,无论救出来之后她的何去何从,朕都只字不问。”

宣月淮彻底的陷入了呆楞之中,如此的情形,让他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宣逸宁见他并未点头,不由得更加加重了赌注,“但无论她去了哪里,朕都不希望她再次出现在朕的面前。”

“好……”最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宣月淮慢慢的点了下头,他不知dào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清楚自己的皇兄到底与年莹喜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他不能让年莹喜出事。

宣逸宁听闻,面上挂起了笑容,那笑容似风轻云淡的佛过唇角,但那其中的苦痛,只有他自己才能体味,就好像他那又开始开始疼痛叫嚣的手臂一样,他不说,别人永远无法得知他的疼痛。

如果她的安好,要用此生的不再相见来换取的话,那么这一次,他愿意。

愿意放手,看着她飞走……

愿意闭眼,任由她海阔天空的自在翱翔……

只要,她能够与这场战争再不瓜葛,只要,她能平安的活下去……

第二百八十章 摆布

一盏的明灯,在桌子上幽幽而亮,随着那时不时刮进营帐中的狂风,忽明忽暗。

芊芊坐在桌子边上,用手捂着那柔弱的烛光,转眼朝着床榻的方向瞧了一眼,见年莹喜始终未睡的盯着营帐的棚顶发呆,不自觉的幽幽叹了口气,转眸正打算再去取来一根蜡烛,不想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顺着敞开的窗户飞了进来,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那身影稳稳的站在了营帐内。

“唐……唐公子。”芊芊见着唐楚那堪比外面天色还要黑上几分的俊脸,颤颤巍巍的开了口,算是打了个招呼。

唐楚黑着一张脸,根本不理会芊芊的打招呼,直接大步走到了年莹喜的床榻边上,怒视着那个正看着自己笑的年莹喜,恨不得一张嘴直接吞了她。

“你这个女人一天不折腾我,你都不舒服是不?你也不看看外面现在什么天气,你当我是你们家骡子么?”唐楚虽是压低了声音,却也难以遮掩开口的怒气。

他在外面看见年莹喜挂在窗户上的丝帕时,以为她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可他没想到,他如此冒雨前来之后,竟然看见那个女人正悠哉的躺在床板子上发呆。

年莹喜懒懒的坐起了身子,扫了眼唐楚那横眉冷对的样子,不紧不慢,“干嘛一来就那么大的火气,找你自然是有事情。”

“说!”唐楚火冒三丈,就差双眼也跟着喷火了,见着年莹喜起身,蓦然一个弯腰的拉住了她的手臂,这女人不修理一下实在是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可就在他从被子下拉住年莹喜手臂的同时,他的双眸忽然顿住,随即一个大力的将盖在年莹喜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当那金黄的颜色堆了满眼的时候,他的火气也跟着呆滞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白天趁空去了宣国的营地,根本不知dào

年莹喜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对于唐楚的惊讶,年莹喜仍旧是面色平静,“不过是被绑起来了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唐楚说着,握紧了那镀金的锁链,当寒气顺着他的手心直达全身时,他喃喃自语,“这竟然是用冰封山上的冰钢所制?”

“没想到你还挺识货啊。”年莹喜眯着眼睛笑道。

“你这女人!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可知这钢有吸食人精血的作用?”不知dào

是年莹喜的笑容刺到了唐楚的神经,还是白国对年莹喜的侮辱戳到了唐楚的神经,唐楚此刻只感觉自己怒火攻心,直恨不得一把火烧了白国的老窝。

“知dào

。”年莹喜点了点头,其实她是不知dào

的,不过经由白天宣雨辰那么一说,她不知dào

也是知dào

了。

“知dào

,知dào

你还笑得出来?”唐楚更瞪双目,有的时候他真怀疑这女人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

“不笑难道我还要哭么?反正这东西也是弄不下来了。”年莹喜好笑,经lì

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如果被这一把锁链弄得掉了眼泪疙瘩,那么她也算是白活了两世了。

“……”唐楚彻底无语。

年莹喜见唐楚终于没了动静,果duàn

的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切入了正题,“明日想必安阳侯定会乘胜追击宣国,到那时白国的主营地一定是防备松懈,你且趁着那个时候将芊芊带出去,然后交给一直徘徊在营地外的一名黑衣男子。”

“小姐……”芊芊没想到这次的谈话竟然和自己有关系,而且听年莹喜的意思,似乎是将她送走,这让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说实话,自从她这次找到了年莹喜,就没想到要单独离开。

“你……”唐楚一愣,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错,如你所想。”年莹喜微笑,无伤大雅,她一直不曾离开,就是为了顾及着芊芊的安危,毕竟自己现在的体力和内力一直没能恢复,要想带着芊芊出去,恐怕是很难。

现在正好墨修一直徘徊在白国的营地外,就算她无法逃离,那么她也要保全着芊芊的安全,况且如果没有什么让墨修所顾及的话,恐怕单凭她的命令,墨修很难听从,所以如果她这一次可以一招能保全住两个人的性命的话,她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仗,已经卷进来了太多无辜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个雪球就在她这里终止,不要再继xù

滚动了。

“年莹喜,如果我带着你的侍女出去,就算是成功了,我也无法再回来了,这个问题,你可曾想过?”唐楚一直总是嫌弃着年莹喜很多时候太过妇人之仁,可当她真zhèng

在自己面前果duàn

的时候,他却是难得犹豫了。

凭着他的实力,想要趁着明日白国主营地松懈的时候,带着一个女人离开很简单,可饶是他能成功,但安阳侯要是知dào

了,一定会派人仔细搜查白国营地,挖地三尺的找作细,白国阵营中的士兵虽然数目庞大,但若是一个人指认一个人的话,想必他就算伪装的再过严密,也总是会露出马脚。

所以,只要是他决定答yīng

了年莹喜,那么他便无法再在白国的阵营之中周旋。

“既然让你做了,我自然比你清楚。”年莹喜说着,从袖子里甩出一块玉佩仍在了唐楚的手中,“明日你拿着这玉佩,找到那黑衣男子,告sù

他,若是他再敢逆了我的意思,或是芊芊在他的手中出了什么岔子,不需yào

别人动手,我第一个宰了他!”

唐楚握紧手中的玉佩,仔细的盯着年莹喜看了半晌,最终将玉佩放于袖子中,飞身跳出了窗子。

“小姐……!我不走……!”芊芊朝着年莹喜扑了过去,死死的抓住年莹喜的袖子,“我和小姐说好的同生死,共患难,小姐怎么能说将我送走,就送走?”

“傻丫头!”芊芊伸手,下了些许力道的掐了下芊芊的脸蛋,“你是不是狗血的说书听得太多了?人也听得傻了?在这里乱世之中,哪里有那么多的同生死,共患难?保住一个是一个,才是上上策。”

也不知是被年莹喜掐疼了,还是芊芊太过着急了,总之那眼泪是不受控zhì

的刷刷往下落,芊芊也摇头像是拨浪鼓一般,“我不走,就算小姐说的都是对的,我也不走。”

“芊芊……!”面对芊芊的没有理智,年莹喜忽然扬手一巴掌撤在了她的面颊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芊芊不敢置信的捂上了自己的面颊。

“任性也要有一个限度,如果你不走,外面的墨修随时会冲进来,而你和我,也随时可能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但是如果你走了,不但是保住了你自己,更是牵制住了墨修,而我,也总是会想到办法保全自己!”

“小,小姐……”虽然这一刻年莹喜的话语不再是温柔的哄,可芊芊却还是懂的她所为大家付出的那份苦心。

鸡鸣三声,年莹喜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进了双耳,她快速的转目,再次的朝着芊芊看了去,“我问你,你走还是不走!”

泪水像是暴雨,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面庞,芊芊看着年莹喜冰冷的目光片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我走。”

也就是在芊芊终于妥协的时候,那垂在地上的帘子猛然被人掀起,随着凉风的灌入,一行人走了进来。

芊芊吓了一跳,慌忙回头,见一下子忽然见涌进来了这么多人,下意识的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床上的年莹喜看着这些堵在她营帐里的人,安慰似的拍了拍芊芊的手,不过就是一堆的人罢了,又不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一袭湛蓝长袍的安阳侯,从分成两派的人之中,慢慢的最后走了进来,看着床榻上毫无睡意的年莹喜,悠然的开了口,“不过才鸡鸣三声,你便已经清醒,是起得早了?还是本就没睡?”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年莹喜根本不相信安阳侯会无事来登三宝殿。

“痛快!”安阳侯低低的笑了起来,在那面具透出闷声笑意的同时,他伸手击掌三声,一名士兵走出队伍,直直的站定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伸手将一个盒子呈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年莹喜狐疑的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讥讽的笑了,“你敢换一个花样么?总是这个东西,你不腻歪,我都替你腻得慌。”

那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颗色泽饱满的白色药丸,随着烛光的晃动,药丸闪出了淡淡的光泽,而年莹喜对这药丸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因为这药丸与当初在受夹指之刑前,安阳侯亲手塞进她嘴里的那颗药丸,如出一辙。

“没办法,美人带刺,本侯又岂能大意?”安阳侯说着,甩出手中的细长烟杆,轻轻的擦过了芊芊的面颊,“吃了它,本侯带你去看一场戏,若是不吃,你知dào

后果。”

芊芊被那冰凉的烟杆碰触的一个激灵,转眼正要拉着年莹喜的胳膊,示意年莹喜不要吃下,可就在她垂眸的同时,年莹喜已经毫无反抗的将那药丸放在了口中并吞咽了下去。

“小姐……!”芊芊失声大喊,想要扑身看看年莹喜的状况,却是被她身后的侍卫牵制住了身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看戏

“无碍。”年莹喜站起了身子,在芊芊的担忧中,还以温和笑容,转目朝着安阳侯看去,唇角的笑容瞬间冻结,说出的话语冷到不能再冷,“去哪里看戏?”

她中过蛊毒,夹过手指,而这吞噬内力的药物她也不是第一次吃了,现在怎么还能怕了?

安阳侯似乎已经很是习惯了年莹喜的果duàn

,眼中并无任何的惊讶,只是朝着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将她们主仆二人绑起来,送上马车。”

“慢着!”就在那几名侍卫拿着绳子走出队伍的那一刻,年莹喜忽然开了口,“既然我已经吃下了那消散我内力的丹药,安阳侯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绑着我?况且安阳侯带着我走也就算了,为何连我的侍女也要带去?如果当真如安阳侯所说,这一趟是去看戏的话,那么我希望是一场喜剧,不然若是苦情戏,或是惊悚剧的话,吓坏了我的侍女,安阳侯可别怪我迁怒于别人,毕竟我有多疼我的侍女,安阳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计划在天亮之后送芊芊离开,现在自然是不能让芊芊跟着她一起前去,况且安阳侯一口一个看戏,可却是提前准bèi

了马车,想必这出戏并不是戏子唱的,而是真人演的才是。

她不在乎这场戏的价值与血腥,既然她敢去,那么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会奉陪安阳侯到底,但芊芊不同,先不要说她想要将芊芊送走,就算是不将芊芊送走,她也不能让芊芊随行,到底芊芊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血腥残忍的丫头,她又怎么舍得让芊芊亲眼看见那刺目的红?

安阳侯转身的步伐停顿在原地,转目打量着身后的年莹喜,“你在威胁本侯?”

“我与安阳侯如此旧识,说威胁岂不是生疏了?”年莹喜不甘示弱,仍旧含笑,“不过就是先给安阳侯提个醒罢了,不然若是到时我将白国阵营闹个鸡飞狗跳,安阳侯要是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这可如何是好?”

没错,她这话就是在威胁,其实她最不屑的就是威胁别人,因为她总觉得,有威胁那功夫,还不如动手来的实jì

,可是现在不同,面对现在这样的窘境,她似乎除了威胁,已没再有任何可以与安阳侯相抗衡的利刃了。

安阳侯听罢,不语,只是一位的透过面具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个女人,那犀利的眸光带着几分的深探,似乎想要将年莹喜那带着笑的面庞,给穿透出一个窟窿来。

而年莹喜,也不再说话,任由安阳侯审视,打量自己,她面上仍旧笑意盈盈,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可在这轻松的伪装下,她袖子内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周围的士兵屏住呼吸,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他们在场的谁人不知安阳侯的性格诡异,如今宣国皇后这般当面威胁安阳侯,在他们看来,无疑就是在自寻死路。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年莹喜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安阳侯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这扩大的声音从营帐之中扩散到了营地之外,是每一个人听到后的心惊胆战。

就连芊芊,在听到这笑声之后,都是抓紧了年莹喜的衣袖,汗毛直竖。

“好!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安阳侯笑过之后,终是再次的开了口,“来人,请宣国的皇后娘娘上车。”他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几人,“你们几个人留在这里,好生照顾着娘娘身边的这位侍女。”

‘呼……’这是年莹喜从心里面发出的声音,她不管安阳侯刚刚在笑些什么,也不管那笑声代表着什么,她只知dào

,她赢了。

转身握紧芊芊的手,年莹喜微笑的唇角多了几分的郑重,“听我的话,好好的等着我,只要你平安,我很快便能回来。”

这话语虽将潜意思隐藏的很深,但她清楚,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芊芊一定能听懂。

芊芊盯着年莹喜那双慎重而叮嘱的眼,慢慢的点了点头,“我会的,小姐。”如果说,刚刚她还不愿意离开年莹喜的话,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清楚了。

因为就在安阳侯那般再三的思量之下,她终于是看明白了,自己虽然一心想要陪伴在年莹喜的身边,但终归除了成为那个只懂得拖累她后退,让别人拿着她威胁年莹喜的软肋之外,她帮不上任何的忙。

如果她的离开可以保全住每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一次,她尊重年莹喜的吩咐,不再自己那般任性的任意妄为。

只因……她要年莹喜活着,好好的活着。

芊芊不再犹豫的回答,让年莹喜倍感欣慰,她笑着留恋的摸了摸芊芊的发顶,无声的到了句‘珍重’之后,转身跟随着侍卫,走出了营帐。

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吃进去的化骨散开始生效,靠在车窗边上的她,使不出任何的力qì

,看着营地上那些整装待发整齐排列的士兵,她的双眸一紧,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安阳侯随之而来,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已经开始控zhì

不住下滑的眼皮,低低的道,“既然困了,不妨先睡一会吧,不然一会错过了最精彩的戏码,本侯可是会帮着你可惜的。”

“姓白的,如果在你的眼里,这场关乎十几万将士的生死,只是为了让你躇定心中的那个想法,你觉不觉的,代价有些太大了?”年莹喜靠在窗棂上,想要抬起眼睛看看此刻安阳侯那透过面具下的眸子,可她使了半天的力qì

,却终是只能看见他平稳跳动胸口。

安阳侯面具下的眸子猛然收缩,似不敢置信,似猜忌重重,“年莹喜,别太那般的自以为是,本侯想的,你又怎么会清楚?”

“呵……”年莹喜勾动了下开始麻木的唇角,盯着不再平稳跳动的胸口,意识开始逐渐的涣散,“姓白的,我倒真的是不愿意知dào

你是怎么想的,因为若是我什么都不知dào

,不清楚的话,可能……”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并不是她的犹豫,而是她已经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看着她那无论何时都那般恬静的睡颜,安阳侯慢慢的摘掉了脸上的冰冷面具,黑暗中,他仔细安静的观察她了半晌,忽然伸出自己的手臂,慢慢朝着她的面颊伸了过去,然,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他猛然的收回了手指,自嘲的一笑,复又将那毫无温度的面具带回了面上。

车轮混动,马车前行,看着夜色中那些随行的将士,他低低嗤笑,这个完美的计划,他准bèi

了如此之久,精密到毫无破绽,完美到无可挑剔,他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会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的识破。

破日之时,沉浸在地底下的阳光终于缓缓的升了起来,照耀在大地上,为昨夜的暴雨之寒,镀上了一层柔润的暖意。

宣逸宁迎着初升的太阳负手而站,湛蓝色的祥云滚边长袍在阳光的投射下,更加夺目。

已经整顿完人手的宣月淮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那无论何时都挺拔的背影,淡淡的道,“皇兄,你当真确定要按照计划攻陷白国营地?”

“已经说过的话,便无需再说了,如今的局势太过醒目,若是不生死一搏,输的一方注定会是宣国。”

“可,可她……”宣月淮纠结的拧眉。

“所以朕让你务必将她送走,无论送去哪里,只要不再回来。”宣逸宁的声音不容动摇,没有丝毫的挣扎之意。

“臣弟明白了。”宣月淮沉默了半晌,终是再次点头,转身带着分拨出来的人马,先行走出了宣国的营地。

辰时,锣鼓喧天,号角扬起,比起第一日的交战,这一次,双方站在各处营地的士兵,可以说是昨日的几倍之多。

不过听不到双方主帅下达的进攻命令,双方士兵均是站在各自的阵前示意待发,任由秋风扫过,卷起层层黄沙,他们依旧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紧握着手中的利刃盾牌。

坐在马车中的年莹喜在震天响的锣鼓和号角声之中,慢慢的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先是一愣,随后挣扎着自己瘫软的身子,朝着窗外看了去,当那如蝌蚁一样的密集士兵映入眼帘时,饶是她再经过种种的大风大浪,也是忍不住的惊叹。

这……就是战争么?

“醒了么?”对面,传来了一声浅浅的话语,年莹喜转目而看,是正在摆弄茶道的安阳侯。

“这就是你所谓的戏码么?”年莹喜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安阳侯,话是这么问,可她心里却已经开始思量起了他如此做的用意。

“既然是请皇后娘娘看戏,自然是要看大戏。”安阳侯笑着,将刚刚斟满的一杯茶,推到了年莹喜的面前,“能接连喝过本侯亲自沏出来的茶,宣国皇后娘娘算是第一人了,尝尝看,这次的味道与上次的有何不同?”

年莹喜不动声色,在安阳侯的示意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一品,复而放下,“上次的茶戾气味太重,这次的茶,却是硝烟味太浓,无论是哪一次,我都不喜欢。”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后的棋

“皇后娘娘的口味果然独特的很。”安阳侯幽幽而笑,想了想又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后娘娘确实是让本侯佩服,无论是心胸,城府,亦或是在双目失明之时的那种凛然周旋。”

“是么。”年莹喜也跟着笑,不禁风雨,却暗藏杀机,“可为什么我总觉得,能让安阳侯佩服,是我的一种耻辱而不是荣幸?”

“哦?这话怎么讲?”安阳侯并没有恼怒,反倒是来了莫名的兴趣。

年莹喜转动了几下面前的茶杯,倒也是回答的痛快,“与其被变态者所赏识,我到希望被天下人笑无能。”

“变态?哈哈……!”安阳侯拿出烟杆,慢慢的点燃,看着年莹喜的目光更加的犀透,“宣国娘娘这般的比喻本侯,就不怕本侯受之有愧?”

“有愧?安阳侯的有愧是指什么?”年莹喜将手指从杯子上拿开,轻轻举起,在安阳侯的面前一一数起,“是安阳侯觉得挟持他国皇后有愧?还是安阳侯觉得攻打宣国有愧?再或者……安阳侯是觉得对天下人开了个玩笑有愧?”

到了现在,年莹喜终于可以肯定自己当初的那个猜测,因为安阳侯一切的举动,都是按照她所猜测的那般进行的。

安阳侯不知是被年莹喜戳中了软肋,还是对这对话没了兴致,甩出烟杆将紧闭的马车门推开,从年莹喜的身上转移开了目光,朝着门外看去的同时,换了言辞,“是什么都好,还是请宣国娘娘先看戏吧。”

随着安阳侯的推开车门,白国的号角手猛然仰天吹起手中的号角。

‘呜……呜……!’伴随着这划破寂静的号角声,白国刚刚还守护在营地的士兵,忽然集体挥舞起手中的刀刃,大喊着朝着宣国的阵地冲了去。

站在高台上的宣逸宁见白国先行出兵,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示意锣鼓手,敲响对抗的鼓点。

‘咚咚……咚咚咚……!’对抗旨意的锣鼓点敲响,宣国那些眼睁睁看着白国士兵冲过来的士兵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利刃,朝着白国的士兵反冲了过去。

一时间,刚刚还寂静的战场,忽然炮火连天,在双方士兵的厮杀下,是刀剑相碰,盾牌相撞的刺耳磨蹭声。

隐藏在白国主营地附近足有几天的墨修见着远处厮打成一片的战场,正要起身冲进白国营地,却不想在这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冲出了扛着宣国旗帜的上万士兵,他们在一名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下,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白国的主营地。

而墨修,只是在呆楞间,便见那些士兵推开了营地的大门,与白国守护在主营地的士兵厮杀在了一起。

眼见时机不可错过,墨修起身跃下树梢,刚要趁乱混进营地,不料正在同时,一个矫健的身影扛着一个人影从白国的营地冲了出来。

看着那被抗出来的瘦小身影,墨修双眸急速的收敛,见那矫健的身影朝着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飞落了下去,转身抬步的追了上去。

差不过又掠过了一处的树林,唐楚将站落在了地上,反手将肩膀上的芊芊放了下来,正要转身去寻找年莹喜交代的那名黑衣人,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一阵强力的掌风朝着他的耳侧扫了过来。

唐楚大惊之下,后退数步,在看清楚来人的同时,只听闻另一边的芊芊喊出了声,“墨修别打,他是小姐的朋友!”

墨修一愣,站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再次朝着唐楚看了去。

唐楚听闻芊芊的这么一吼,知dào

这男人定是年莹喜交代自己要找的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了玉佩,一边朝着他扔了过去,一边照着年莹喜的交代开了口,“兄弟好身手,不过却是打错了人,年莹喜那女人下了话,说是让兄弟带着这侍女先走,若是兄弟敢再违背,那女人说要亲手宰了你。”

唐楚说完,再不停留,趁着墨修看着手中玉佩呆楞之时,起身朝着宣国的阵营飞驰而去。

他也是在刚刚才知dào

安阳侯带着年莹喜去了战场,想必这个消息宣逸宁还不知dào

,他必须要赶在最快将此事通知宣逸宁,不然若是一旦宣国反缴成功,那么安阳侯保不准会不会对年莹喜这个傀儡下毒手,毕竟芊芊刚刚也告sù

他了,说是年莹喜被安阳侯下了药之后才带走的。

墨修看着手中的玉佩,长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起身便要去追赶唐楚的脚步,却被芊芊拉住了衣袖。

“松手……!”墨修冷漠回视,他如今人都已经来了,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而不顾?

“墨修!”芊芊刚一开口,便是红了眼眶,“如果小姐少了担心我们,也许她会平安,墨修,我们都错了,我们都太一意孤行了,我们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好的,可我们谁都不知dào

,小姐为我们挡下了多少的伤害,墨修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去成为小姐的负担了……!”

墨修身体因为芊芊的话而迅速绷紧,在芊芊的痛哭声中,他终是放qì

了去追赶唐楚的步伐,放眼看着那还充满硝烟弥漫的战场,忽然将跪在地面上的芊芊扛了起来,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消失了踪迹。

也许芊芊说的是对的,他们的一意孤行,只会成为孤鹰一样年莹喜的负担。

白国主营地内。

宣月淮看着那白国只剩下零星的残兵败将,狠狠的拉紧了手中的马栓,如今白国主营地的一干人等均被宣国的士兵捆绑了过来,可是他仔细的查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白帝的踪影,这让他本就担忧的心,更加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报……!”一名队长带着自己的士兵朝着宣月淮的方向跑了过来,“平湖王爷,属下带着士兵搜查了白国营地所有的营帐,但并未发xiàn

任何的女子。”

“什么……!”宣月淮瞳孔猛然收缩,放眼朝着已然空荡荡的主营地看了去,心脏紧抽的快要窒息。

年莹喜,你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战场的厮杀还在继xù

,坐在马车中的年莹喜看着那双方士兵一波又一波的倒地不起,眼是疼的,听闻着那伤亡的马匹仰天嘶吼,耳是痛的。

她不明白,战争究竟能给这些所谓的权贵之人带来什么,但她很清楚,战争会给这些死伤战士的家人带来什么。

她曾经很是可笑世界小姐选美时那句腻歪到不能再娇情得口头禅,可是现在,她觉得那四个字是那样的美好。

世界和平,天下太平。

够了,真的够了……

年莹喜侧目看着依旧喝茶的安阳侯,用尽全力一巴掌朝着安阳侯扇了过去,当安阳侯手中的茶杯被扫落在地时,她咬牙冷言,“姓白的,你何德何能,将自己的仇恨和希望,加注在这些无辜的生命上?”

“这就坐不住了?”安阳侯从地上还滚动的茶杯上收回目光,抬眼朝着年莹喜漫不经心的微笑,“不够,本侯还觉得不够。”

“你真是个让人心疼不起来的败类!”年莹喜磨牙,正想要心中所猜测的事情全部的道出来,却忽然听闻一阵的快马加鞭停在了马车的身侧。

“侯爷,宣国平湖王爷已经带着精兵反剿了咱们的主营地,虽未与宣国一同正面包围咱们,但恐怕咱们现在是无路可退了。”

“是么。”相对于外面传话士兵的急迫,安阳侯倒是镇定的多,转眼,他朝着年莹喜再次看了去,伸手轻轻晃动了一下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锁链,带着漫笑又道,“吩咐号角手吹收兵符。”

马车外的士兵仅仅是一瞬的呆楞,随后点头称‘是’的朝着号角手的方向跑了去。

那迟缓的号角声,在厮杀成性的战场上忽然想起,不但是白国的士兵一愣,宣国的士兵更是呆滞了一下。

不过白国的士兵就算有一万个想不明白,却还是要听从命令的收起自己的武器,一方抵挡着宣国士兵的攻击,一边慢慢的朝着白国的阵营撤了回来。

“皇上,白国这阵势,应该是撤兵了。”站在宣逸宁身侧的寇司彦眼眺战场,轻声而道,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看样子月淮是得手了。”宣逸宁淡淡的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去通知锣鼓手敲响乘胜追击,趁着现在安阳侯退无可退,一举端了白国的八万精兵。”

“微臣遵旨。”寇司彦点头,转身正要走下高台,却在刚刚迈出几步的时候,忽然被一阵狂风卷起,随着一阵的天旋地转,待寇司彦终于是站稳在地面的时候,他惊异的发xiàn

,自己怎么又回到皇上的身边了?

“唐楚。”宣逸宁看着那将寇司彦再次送回到自己身边的人,清淡的开了口,只是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却无任何的感情起伏。

唐楚放开寇司彦的衣领,正待说话,却听从远处传来一声急报,随后一骑在马背上的士兵翻身下马,跪在了宣逸宁的面前,“皇上,白国的主营地已经被平湖王爷所控zhì

,但整个主营地之中,并无白帝和皇后娘娘的踪影。”

宣逸宁听闻,侧眼朝着对面白国的阵营看了去,可只是这一眼,他刚还松弛的神经豁然紧绷,沉淀的双眸似卷起滔天巨浪般的不再平静。

寇司彦顺着宣逸宁的目光,朝着远处看了去,不过也只是一眼,他便呆楞的直了双眼,“皇,皇后娘娘……?”

第二百八十三章 面具之下

耳边,是白国撤兵的号角,眼前,是几万大军的步步后退,年莹喜看着那逆袭着黄沙退回到阵营前得伤病残将,总觉得事情不会只是眼前看到的这般简单。

果然,在她还没来得及将目光转到安阳侯身上时,只听安阳侯那慵懒无媚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

“宣国的皇后娘娘,这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如今场地已清,该是娘娘出面唱重头戏的时候了。”

年莹喜早有预料,倒也不惊慌,平静的转过身子,正视于身后安阳侯的不紧不慢,“姓白的,到了现在,你有话就直说,我没有那么多脑细胞,去猜测你的那些个变态想法。”

“呵……”安阳侯吸了口手中的白玉烟杆,笑了,伸手慢慢摘下自己面颊上那总是展露诡异笑容的面具,平视着面前的年莹喜,“在本侯很小的时候,本侯曾经听闻,宣国的先帝治国有道,练兵有方,世人都说,宣国的先帝是最有可能统一大陆的尊帝,岂不知,这位身受世人期待的宣国先帝,竟然是为了一个与别人有染的嫔妃,断送了自己英勇的一生,当世人听闻都在摇头叹息之时,本侯却是笑了。”他说着,微微歪了几分的脑袋,颇顽劣,颇玩味的问道,“娘娘可知dào

当时本侯在笑什么?”

年莹喜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眼前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如果说当初看见宣逸宁尊荣时,她是震惊的,那么现在,当她看见安阳侯的真面目时,足以用震撼来形容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张唇?那又是怎样的一双眉?

挺直的鼻梁,薄透的唇,圆长且灵动的眼,浑然并黛秀的眉,如果将这张脸放远,也许,它是一幅灵秀幽境的山水画,如果将这张脸放近,也许,它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可……可为何……

年莹喜紧盯在安阳侯上的双眸忍不住颤抖的收缩,为何这么一张让世人皆为惊叹的绝世容颜,此刻却全部隐藏在了满面的刀疤之下?

那长短不一,粗细不均的刀疤,在这张脸上纵横交错,像是一根肆意生长的图腾,埋没了这脸上所有的精美惊叹,唯独剩下了让人为之触目的惊心惊震。

“怎么,娘娘是不知dào

,还是被本侯惊吓的忘记了答案?”安阳侯将年莹喜脸上的虽有表情尽收眼底,不喜不怒,不伤不悲,似乎,年莹喜现在瞳孔之中映出来的那个人影,根本不是他一样。

面对着安阳侯的第二次发问,年莹喜从惊愣之中回神,再次带着一种透析扫视过安阳侯那双一着讥讽的双眸,轻轻的动了动自己的唇,却是没能发出丁点的声音,最后,她在安阳侯紧迫的直视下,第一次,别开了自己的目光。

有些话,不说出来是个谜,可一旦说破,将会是让人颤抖的心寒。

她早就知dào

安阳侯不会这么单纯的挑衅宣国,绑架自己,可她虽然知dào

,却一直找不到一个理由去说服自己肯定自己的猜测。

但是现在,面对安阳侯那被刀疤所覆盖的脸,面对安阳侯那冷漠又带着几分讥讽的话语,她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找不到的那个答案。

安阳侯等了半晌,见年莹喜竟然是别开了那双总是清透的双眸,脸上讥笑扩大的同时,不再等待,伸手牵动着年莹喜身上的锁链,使她被迫与他一同的起身。

“宣国的皇后娘娘,既然你已无话可说,本侯便索性让这场风雨来的更加暴虐一些可好?”他说着,伸手将年莹喜从马车之中推了出去。

猛然的见到烈日,年莹喜刺目的抬起了手臂,眯起了眼睛,待她那埋在黑暗之下终于适应了阳光的眼睛再次恢复了视线的时候,她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臂,眯成缝隙的双眼也跟着慢慢的睁了开。

烈日之下,黄沙之上,那堆积的尸体如山高,就算是狂风不停,却仍旧是吹不散此刻那弥漫着硝烟的血腥味道。

放眼眺望,是一方整齐的士兵,看着那士兵肩膀上扛着的旗帜,年莹喜勾唇微笑,她,是要有多久没看见那宣国的旗帜了?如今再次相见,当真是久违的重逢。

一阵狂风佛过面颊,年莹喜侧目避开,却在那狂风呼啸过耳边之时,一道浅如梦语的呼唤,佛进了她的耳。

“喜儿……”

她刹那惊讶,不顾还没有退去的狂风,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再次将眸子眺远,然这一次,是她再无法言笑的涩。

那个人,还是那般的挺拔,就好像是万年青松一样,无论何时,他的身影永远都不会萎靡不振。

她是有多久没见到他的身影了?她又是又多久没听闻到他的呼唤了?

她本以为见到他,自己应该是欢喜的,再不济,也应该是雀跃的,可她没想到,当真的遥遥相望,两两相见时,她除了那溢满心房的酸涩,竟然再没有其他。

宣逸宁在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看着那远处在黄沙下渺小浮动的身影,心像是被万箭穿透,虽无鲜血迸溅,却疼不止,痛不息,延绵久长。

“皇上,这……”寇司彦看着那远处的年莹喜,迟疑的转回了身子,“此时安阳侯将娘娘推出来,目的应该就是让皇上收兵,如果皇上硬攻的话,恐怕安阳侯会伤害到娘娘啊!”

唐楚瞧了瞧远处的年莹喜,也是跟着点头,“话倒是没错,只是若不再这个时候一举攻下白国,若是给了安阳侯余地,想来他不但不会放了年莹喜,更是会反咬一口也说不定。”

左耳,是寇司彦的急切话语,右耳,是唐楚的深思远虑,宣逸宁负手依旧站在那里,不发言语,不见喜怒。

他们的顾虑和担忧,他又岂能想不到?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十分的难以抉择。

“宣帝。”远处传来了安阳侯幽幽的话语,虽不见其人,但他的声音由内力扩散,却是清晰的传达在了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既然两方的战斗已经僵持在了这里,不如我们就玩些有意思的吧。”

马车内的安阳侯说着,亲自起身走出了马车,抓住年莹喜的手臂,一步步的朝着高台上走去,那满是刀疤的面庞再次被面具所遮盖,徒留下那面具上诡异的笑容,映进了战场上,所有人的眼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安阳侯的身上,唯独宣逸宁的目光,却仍旧紧紧锁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才不过半个月的不见,她再次清瘦的身子刺了他的眼,尤其是当那挂在她关节上晃动的金色锁扣,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当’的响声时,有那么一刻,他多想什么都不顾的冲上前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

上了高台,安阳侯将年莹喜放在最前面,并吩咐了两名手持利刃的士兵,分别站在了年莹喜的一左一右,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了后面早已准bèi

好的椅子上,侧眼朝着那不远处的宣逸宁看了去,带着慵懒的笑意,继xù

又道。

“本侯就在这里,也不会再挣扎反抗一丝,想必宣帝很清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只要宣帝抓住了本侯,亦或是取得了本侯的首级,那么白国剩下的精兵,便在一瞬就成了俘虏。”他就坐在那里,像是俯视蝼蚁一样轻松的将自己的价值估量出来,不过话语刚落,他随后又道,“但本侯喜欢刺激,太轻而易举的事情,不适合本侯,所以本侯今日请来了宣国的皇后娘娘,也算是为这场无聊的战争加点彩儿。”

体内的化骨散再次发错,年莹喜一阵头晕的直接坐倒在了高台上,不过就算意识再过涣散,她也知dào

此刻的自己定不能再昏过去,所以为了保持着一分清醒,她豁然抬起自己的手臂,朝着自己的面颊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几万士兵听得清楚,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那高台上挣扎着想要保持理智的宣国皇后,均是心疼又佩服的屏住了呼吸。

一直骑在马车上的李敏达坐不住了屁股,举起手中的长刀,直指向高台上的安阳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等不及要取你的人头了!”

安阳侯只是扫了一眼那坐在自己前面的年莹喜,便将目光转到了另一处高台上的宣逸宁身上,“以白国三声号角为准,在每次三声号角停时,宣帝便有一次让士兵前进一步的权利,而宣国士兵每一次的进一步,本侯便会让人在宣国皇后娘娘的身上戳出一个血洞,算是本侯妥协的利息,当然,若是三声号角宣帝并未派兵前进,那么不好意思,白国的士兵将会朝着宣国营地迈进一步,而当我们白国士兵到了可以挥刀斩首宣国士兵的时候,宣国士兵便无权挣扎反抗,只能受死,若是有一人反抗,那么,本侯还是要在皇后娘娘的身上戳出一个血洞来,算是作为宣国士兵反抗的代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天下还是她

年莹喜听罢,嗤嗤的笑了起来,她早就知dào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看样子安阳侯这次还真是打算用自己破釜沉舟了。

“你奶奶个熊……!”马背上的李敏达气得吹起了胡子,双目猩红的恨不得现在就取了安阳侯的脑袋。

“皇上……!”寇司彦担忧的朝着宣逸宁看了去,刚刚的那番话,他光是听,就觉得心惊胆战,如今安阳侯不但是将年莹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更是将宣逸宁也推了上来。

天下,还是女人,士兵,还是皇后,无论是哪一头的估计,都会让另一方损失惨重,或是成为这场游戏的亡魂。

唐楚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屹立在宣逸宁的身边绷紧了全身的每一处神经,他不知dào

此刻的宣逸宁会如何抉择,但无论宣逸宁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他都会默认的不发表任何的言语。

虽然他与宣逸宁情同手足,虽然他与宣逸宁患难之交。

但毕竟,这个天下,不是他的,那边的那个倔强到连困都不闭眼的女人,亦不是他的。

安阳侯说罢,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轻轻放在唇上抿了一口,忽然高抬起手臂,朝着另一边的号角手挥了一下。

‘呜……’在安阳侯手臂落下的同时,第一声的号角,悠然从白国的营地上缓缓响起。

刚刚安阳侯的话语还那般触目惊心的徘徊在所有人的耳边迟迟没有散去,如今这冷然响起的号角声,登时使得所有听闻的人身子一震。

坐在高台上的年莹喜,双手支撑着自己瘫软的身子,吃力的抬头朝着自己的对面看去,当她触及到那双始终沉淀着万千思绪与沧桑的眼时,幽幽的开了口,“进……进一步。”她的声音虽然若如蚊虫,但她清楚,对面的那双黑眸,一定能看的懂她所发出的唇形。

始终未曾有过丝毫表情的宣逸宁看着那桃唇渐动组成的话语,紧缩的瞳孔豁然间,剧烈的在眼眶之中颤抖了起来。

如果,此刻他不是帝王,该多好?

如果,此刻他不需支撑着天下百姓的安康,该多好?

如此,此刻他没有背负着宣国的江山社稷,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此刻的他,就是宣国的帝王,因为他很清楚,从他坐上那个位置开始,他的人生,便再没有回头路,哪怕是前方的道路上荆棘布满,坎坷不停。

‘呜……’第二声的号角响起,安阳侯玩味的把玩着手中那枚耀眼的戒指,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的含笑春风,漫不经心。

意识再次的沉淀了一些,年莹喜咬紧牙关,死死的咬破了自己的双唇,看着那仍旧没有半分表情的宣逸宁,她再次张了张唇,是比刚刚还要柔弱的话语,“进……”

血,顺着张开的唇角划过脖颈,那一道鲜艳的颜色,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犹如一朵盛开的艳丽玫瑰。

“皇上,为了大局着想,该进啊……!”寇司彦‘扑通!’一声跪在宣逸宁的面前,不忍见年莹喜的样子,侧目避开,抬眼一心朝着宣逸宁看了去,满声的恳求,虽然他知dào

年莹喜的苦,但毕竟这进退之间,关乎的是整个宣国的动荡啊!

高台下,骑在马背上的李敏达听见了寇司彦的话,登时回眸怒等,扯着嗓子大骂,“寇司彦你个没用的娘娘腔,难道为了宣国,就牺牲掉咱们的仙女姐姐不成?再说了,宣国的江山若是靠着一女子的牺牲来成全的话,说出去岂不是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你……!”寇司彦听闻,也是火了,“如今宣国天下危在旦夕,哪里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

“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文人那一张虚伪的嘴脸!”林敏达说着,朝着地面狠狠的呸了一口,“是骡子是马,比了才知dào

,什么大局着想,你他娘的就是一个懦夫!”

一股杀气,传进了唐楚的鼻息,一直没说话的唐楚侧目,只见身边的宣逸宁双目血红,那平静的双瞳早已掀起滔天的巨浪,看着他那僵硬到青筋乍现的俊颜,唐楚的心豁然疼了几分,因为这样的宣逸宁他再熟悉不过,这样冷酷的宣逸宁,他亦不是第一次见到。

转眼朝着另一处高台上的年莹喜再扫了一眼,唐楚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大局已定,主意已夺,对于年莹喜这个倔强且刚毅的女人,他除了惋惜之余,再说不出其他。

安阳侯带着笑容,从远处宣逸宁的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盯目在身前那个娇小却从不柔弱的女子身上,笑出勒声响,“皇后娘娘,看来你要为国捐躯了呢……”

年莹喜只感觉脑袋重的一阵一阵的想要朝着地面栽过去,听闻身后这带着瘙痒又凉飕飕的话语,不屑拧眉,“姓白的,你放心,就算是我死,也一定会腾出分毫的功夫抽掉你的门牙!”

“呵呵……”安阳侯对于年莹喜的反唇相讥意料之中,朝着后面的椅背靠了靠伸出长腿,慵懒的抬手朝着号角手再次做了个手势。

‘呜……’第三声号角终是缓缓的响起,而这一刻,无论是白国的士兵,还是宣国的士兵,都是全身绷紧的快要炸开。

寂静,是死一般的,无声,是静悄悄的。

随着第三声的号角落下,整个战场上鸦雀无声,但所有人的目光,均是朝着宣国高台上的帝王看了去。

感受着所有人各怀所思,各担所忧的视线,宣逸宁终于慢慢的动了动自己的薄唇,像是穿越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悠远的漫长之后,他终是浅墨出声,“不动。”

“什么……!”寇司彦傻了,彻底的呆楞在了地上,他从来没想过,一直他认为最明智和冷静的帝王,也有为情所困住手脚的那一日。

“……”唐楚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再次惊讶的朝着宣逸宁看了去,他本以为宣逸宁是做好了牺牲年莹喜的准bèi

,却不料,他竟然是放qì

了这天下,独独选择了这个女人。

一直在主营地的宣月淮看着那三声号角之后,宣国的士兵并未前行,松了口气的同时,暗自自嘲的笑了出来,加紧马腹,转身继xù

带着士兵整理白国主营地的物资去了。

他早就知dào

自己的皇兄一定是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说什么让她走了不再相见,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平安而已。

“哈哈哈……哈哈……”安阳侯瞧着宣国士兵的并未前行,忽然手拍大腿的大声发出了笑容,随之,他逐渐收起那让人听之惊颤的笑声,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一边示意着自己的士兵朝着宣国的士兵靠近一步,一边微微弯腰,埋在年莹喜的耳边轻笑,“看来,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这个不可多得的情种啊!这样的情种帝王,对于娘娘来说确实是好福气,可对于宣国百姓来说,便是灾难了呢。”

年莹喜的耳边‘嗡嗡’作响,此刻什么都听不见的她死死的盯着那远处的宣逸宁,双唇破裂,皮肉翻卷,可饶是如此,仍不及她现在心疼的万分之一。

宣逸宁你是帝王,是这个宣国的神,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整个宣国的存亡,用那些信仰你的百姓,来保得我的常在?

安阳侯笑着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见白国士兵朝着宣国的阵营靠近了一步,再次挥手的示意号角手吹响手中的号角。

‘呜……呜……’一声接着一声的号角声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就算宣国士兵的目光颤抖了起来,就算白国士兵的目光狰狞了起来,宣逸宁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高台上,负手于天地之间,紧紧抿着薄唇。

这一刻,他知dào

对于天下人他是错的,但饶是如此,他仍旧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她从跟了他开始,他便没有给她任何的东西,爱情,亲情,安逸,自由,这些统统的一切,他都是那么自私的控zhì

在自己的手心之中,用一个温柔的枷锁,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可以说,他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宣国的江山,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所以如果现在,他背负的罪名可以将一切的一切全部交还给她,那么他愿意,愿意放下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骄傲,自己家族的江山,只为了,让她安康自由。

他是帝王,注定了没有两全其美,但这一次,他要用他的肩膀,却撑起天下人的埋怨,用他的衣袖去擦拭掉天下人的唾液,不顾万人唾骂,不顾世人怨恨。

只要,她好好的……

只要,她在他所建立的羽翼下,自在远飞……

“皇上,臣恳请您三思啊……!”寇司彦眼看着白国的士兵屡屡朝着这边靠过来,拼命的对着宣逸宁磕头哭诉。

始终坐在椅子上的安阳侯看着自己的士兵一点点的抽出腰间利刃,深深的仰天呼吸了一口带着硝烟的空气,待再次开口,是自己对自己的呢喃发笑,“看来,这又是让本侯失望……”

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那跪在前面的年莹喜却突然晃荡荡的站起了身子,脚下的不稳似随时可能栽下高台,可她不管不顾,猛地从身边持刀的士兵手中,用尽所有力qì

的将那利刃抢在了自己的手中。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自我牺牲

“保护侯爷……!”白国的士兵,在年莹喜抽出长剑的那一刻,高呼着拿着手中的盾牌,将安阳侯团团围住。

“宣国皇后娘娘还请自重,若是娘娘敢伤害侯爷,别怪属下们倒下不留情。”其中一个护卫队长,举着手中的长矛,直指向你暗影的腰身。

年莹喜见此,悠然轻笑,晃荡着身下的步伐,单手将剑刃插在高台上,再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姓白的,宣国的先帝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心欲绝,却让你失望了,因为你觉得他不配称当天子,所以你笑了,现在,宣逸宁为了保全我,而宁愿牺牲宣国,你却又笑了,是不是你也觉得宣逸宁不配当这个天下的天子?”

被众人包围在其中的安阳侯微微一愣,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一分诧异,“成败皆在人定,而天子,无疑是为民请忧,为天下苍生所祈福的人,如果当他宁肯为了一人放qì

了这个天下,那么这个天下,还要他何用?”

“好,好一通的大道理,大人道。”年莹喜长发披散而开,遮住了半边的倾城容颜,却遮不住她那双总是清透的眼,“天子确实是天下苍生的信仰,但他毕竟是个人,姓白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最基本的本能?”

安阳侯一顿,伸手拨开了围护在自己身边的侍卫,瞧着年莹喜的目光中,多了一些的疑惑,“本能?”

“就是本能!”年莹喜说着,忽而笑了起来,“是人就会有感情,就好像宣国的先帝会爱上雅惠贵妃,就好像现在宣逸宁宁肯为了我,而让天下人埋怨,当然,也包括你,会仇恨一切,姓白的,你当年所受的苦,让你觉得,是因为白国没有一位像是宣国先帝一样的明君造成,所以你便将自己所有的苦痛都化为希望,希望有朝一日,整个天下会被宣国的先帝统一,是这样么?”

安阳侯不动声色,“是。”

年莹喜笑,又道,“可让你没想到的是,就在你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先帝身上时,天下却传出了,先帝因为雅惠贵妃而一病不起,最终病死床榻的消息,是这样么?”

安阳侯目光微微收敛,“没错。”

年莹喜点头,“你对先帝失望,决定自己亲手统一天下,可就在你征战四方之时,宣国又出了一个被世人称做明君的宣逸宁,所以你就算是征战城池无数,却始终没有杀白帝,称白帝,是因为你再次对宣逸宁有了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宣逸宁能统一天下,成为你心中的那个明君,是么?”

“呵呵……”年莹喜说到此,安阳侯轻轻的笑了起来,起身从众多的侍卫之中走到年莹喜的面前,微微垂眼瞧着那强撑虚弱的她,回答的肯定,“如你所想。”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眼中却是清冷一片,“皇后娘娘,你的聪明,确实是让本侯刮目相看,本侯没想到,有朝一日将本侯彻底看透的,会是一个女人。”

就在安阳侯亲口承认了她所有猜测的同时,年莹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嗤笑挂唇,看来,她所想的都是对的,安阳侯确实是已经变态到了极限。

他现在之所以和宣逸宁玩这么一个把戏,只是想看看宣逸宁到底会不会因为天下而放qì

她,而如果宣逸宁放qì

她了,那么在他的心中,宣逸宁便有资格接管这个天下,而在她垂死的那一刻,他一定会亲自投降,将白国的士兵拱手相让至宣逸宁。

安阳侯见年莹喜闭目,眼中忽然闪现出一抹狠戾,摸着她面庞的手指,转瞬间便死死的揪住了她的发丝,“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再次让这个天下少了一位明君!”说罢,他眸中狠戾不变,却是笑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待本侯亲自统一了宣国,本侯一定会让你亲眼看着,宣逸宁是怎么在本侯的身下婉转承欢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本侯便带着你的男人,不,应该说是本侯的男人,再等着下一位明君的出现。”

额滴个神明……

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这句话,是在安阳侯的话音落下时,年莹喜脑中第一个浮想出来的想法,她千算万算,还真是没算到,面前的这位安阳侯,竟然喜欢的是男子……

虽然她不歧视这种断袖之好,但猛的这么一听,惊讶还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

惊讶归惊讶,她心中的那个想法却是不会动摇的。

抽出地面上的长剑,她看着安阳侯悠悠一笑,“姓白的,你的变态嗜好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心中所幻想出来的明君,我也不想知dào

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这一次,我想你也等不到下一位明君的出现了,因为我年莹喜,从不会受任何的人的摆布,当然,也包括你。”她说着,手腕翻转,举起手中长剑。

“侯爷当心啊……!”

“侯爷小心……!”

在白国士兵慌乱成一团的时候,年莹喜却是笑了出来,转身背对着安阳侯,正对着宣国的高台,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不再犹豫,将手中那透着银光的利刃,狠狠的穿透进了自己的身子里。

安阳侯只听闻耳边一声刺破的‘噗!’声,便豁然感觉自己的双眸之前鲜血四溅,抬眸间,那温热的血珠见溅在自己的面颊上,带着腥甜的气息,扑进了他的鼻。

“年莹喜,你……!”安阳侯慵懒的眸子终于因为年莹喜的举动而绷紧了些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女人,诧异和震惊,齐齐的涌进了心头。

吃了化骨散的她,甚至是连站着都在面颊流汗,可饶是如此,她却是可以那般不管不顾的将利刃插入进自己的身体。

难道,只是为了……

“惊讶么?还不够……”年莹喜不曾回头,却轻笑而起,再次手腕用力,在所有人的震惊下,慢慢的将那深透在自己后背的剑刃,从自己的身体里一寸寸的拔了出来。

“仙女姐姐……!”

“皇后娘娘……!”

伴随着高台下众人的大喊声,年莹喜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那抹始终未曾动过一步的挺拔身姿。

“皇,皇上……!”寇司彦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惊吓的掉在地上,他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会选择自己对自己长剑相逼。

唐楚的紧迫的眸子震了几震,叹息的同时,对那个此刻像是落叶一半飘摆不定的女人,第一次竖起了敬佩。

大敌当前,牺牲自我,这样的情怀和气魄,不要说是一个女子,就算是放眼天下间的男儿,又是有几个能做到的?

宣逸宁看着那被长剑穿透身体的影子,稳健的心跳,终是乱了节奏,指甲狠狠的攥进自己的肌肤,哪怕是印出了血丝,他也是毫无察觉,而他的耳边,除了那此刻利刃拔出肉体的摩擦声,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拔出长剑,年莹喜的双脚再次晃动了起来,她挣扎了许久,却仍旧是再没了站的力qì

,一阵的头重脚轻,狠狠的跌坐在了高台上。

长剑从指间脱落,带着血丝的银光,从高台上垂落在了地面上,一口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颤抖的抬手擦拭掉那刺鼻的血腥,年莹喜再次抬头朝着远处的高台上看了去。

四目相对,她勾起僵硬的唇角,发不出声音,却执意轻动唇角,“进……!”

一阵狂风卷起黄沙,年莹喜疼的心都紧抽在了一起,可她却也咬牙迎风撑着眼帘,不让自己眨眼,不让自己的泪水迸溅。

远处,宣逸宁看着她明明已疼痛入骨,却还强忍笑颜的模样,疼痛刺骨。

他曾经,为她的不亢不卑引以为豪,他曾经,为她的从容优雅引以为豪。

可是现在,这些所谓的坚强,在她朝着自己利刃相逼的那一刻,都成为了他心疼到与天俱灭的愤楚。

慢慢的动了动嘴角,他用像是不是他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对着面前仍旧跪在地上的寇司彦道,“进,再进,直取白国安阳侯的头颅!”

“可是皇上,那娘娘……”寇司彦从地上站起身子,这一次,是他对年莹喜因为崇敬而心生的担忧。

“还用朕再说一次么?”宣逸宁目色不变,口气愈发的染上了一层杀意。

他很清楚,既然年莹喜敢对着她自己挥剑,那么若是他再稳兵不动,她保不准还会不会对自己再次挥剑。

与其,他放手任由她自生自灭,那么他宁愿,拼死堵一次,看究竟是安阳侯的剑快,还是他的兵快。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唐楚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等寇司彦的动作,提起手中的软剑,跃地而起,直朝着白国的高台上飞了去。

下面骑在马背上的李敏达,见唐楚有了动作,也是不再迟疑的夹紧了马腹,挥起手中大刀,对着自己身后的精兵大吼,“兄弟们,上……!将咱们的仙女姐姐救回来!”

“好……!”可能是年莹喜的举动燃起了他们体内冻结的热血,可能是年莹喜的鲜血刺到了他们心中最深处的保护。

这一刻,这些士兵们不再瞻前顾后,不再想要苟且偷生,只愿用他们自己的身躯能保护住自己脚下的这片山河,与那高台上含血带笑的皇后娘娘。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承受不住的残忍

战场上,忽然烽烟四起,宣国的士兵此刻斗志满满,以一敌十的在战场上与白国的士兵,再次厮杀在了一起。

安阳侯看着那突然奋起的宣国士兵,猛地弯下腰身,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长发,看着她那村村的发尾迎风飘动,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怒意,“你居然敢当着本侯的面使计?”

年莹喜伸手用尽最后力qì

的抠住安阳侯那撕扯自己发丝的五指,双目下垂,却难以遮掩那有内而发的笑意,“姓白的,我说过,别想着算计我,因为你很有可能掉进我的圈套。”

安阳侯怒由心气,“年莹喜,就算你鼓舞了那宣国士兵的心又如何?同样证明不了宣逸宁是天下良君。”

“呵呵……”年莹喜斜眼瞧着他,目光讥讽,“姓白的,宣逸宁到底是不死天下的明君,那是天下百姓的事情,和你有毛线关系?况且你一个整日只懂得萎缩在面具下的小人,又岂能懂得明君的真zhèng

含义?”她说着,更加用力的抠进他的指缝之中,“我告sù

你,不管这个天下到底有没有明君,都和你一点关心也没有,你不过就是一个自爱自怜,整日回味舔舐自己伤口的可怜虫而已,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你想煽风点火,我都怕你拿不稳自己手中那把扇子!”

“你……!”安阳侯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动怒过,似乎从他家破人亡开始,似乎从他被稻谷神医救活的那一刻,他便决定此生不再动怒,因为发怒,只会让自己自乱阵脚而已。

然而现在,面对这个女人,这个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这个总是自以为是刚毅果duàn

的女人,他彻底的暴怒了。

他实在是看不清年莹喜到底算个怎样的女人,因为她身上的矛盾重重。

而年莹喜对于安阳侯那面具下已然扭曲的双眸,只是讥笑加深的动了动唇,还未等发出声音,便双眼一黑的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真的好累,需yào

休息了……

“皇上……!”

“快看,宣,宣国的帝王,他……!”

在一阵两方士兵的惊呼声中,只见一湛蓝色的身影划过天际,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穿梭过战场的上方。

高台上的安阳侯正想起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料就在他起身的同时,忽然一阵强风扫过他的胸口,随着胸口的猛然一窒,他顺然放开了年莹喜的发丝,被迫后退三步。

而随着安阳侯的放手,昏迷的年莹喜并没有从高台上滑落下去,随着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穿插过她的腋下,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提起来的同时,被一个身影死死的抱在了怀中。

“喜儿……”带着恨意的疼痛,来人慢慢开口,可此刻沉睡在他怀中的人,毫无知觉的甚至是连那徒长的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她的发肤,她的手指,是那样的冰凉,就好像与此刻缠绕在她四肢关节上的金色锁链一半,冷的让人怀疑,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安阳侯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的抬起了双眸,当看清楚那此刻逆着眼光而站的身影时,震惊的双眸紧了又紧。

只因那此刻那抱着年莹喜的不是别人,正是宣国的帝王……宣逸宁。

宣逸宁不顾正在直视自己的安阳侯,以及高台上那些所有对着自己利刃相像的白国士兵,先是弯腰将年莹喜平放在地上,随即脱下自己的外披,将地上的年莹喜裹紧之后,再次单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抬眼时,眼中锋利的寒光一闪即逝,宣逸宁单手握住剑柄,轻轻翻转手腕,直指对面安阳侯的心脏出,是怒极反笑的温和,“白绯绕,你劫持朕的妻子困于兵营在先,将朕的妻子伤的体无完肤在后,虽然这前账后账朕一直没能腾出功夫说,不过却是一直念在心上,如今趁着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账,也是到了该算算的时候了。”

周围那些拿着长剑的士兵,早已被宣逸宁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杀气,吓得止步不前,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见过这位传说当中的俊美帝王,却没想到,如今一见,竟然是杀气缭绕的让他们就算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都感觉遍体生寒。

安阳侯也是被宣逸宁这股子有心而发的杀气所震惊了一下,不过相比于其他的士兵,他却依旧镇定如常,“本侯只是在和宣帝玩一个游戏罢了,而皇后娘娘身上的剑伤,想必宣帝也很清楚,并不是本侯所能控zhì

的。”

宣逸宁仍旧面带笑容,紧了紧身边搂着年莹喜腰身上的手臂,“白绯绕,这句话,若是你不说,或许朕还会考lǜ

收了你的万千兵马,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说着,提着手中的长剑朝着安阳侯靠近了几步,当剑尖碰触到安阳侯衣襟上时,他抿唇又道,“以宣国皇宫作为威胁,迫使她跟随你离开,以天下大计步步相逼,让她主动裂夫受尽痛,如果这些要是还不算是一种控zhì

,那么劳烦安阳侯来告sù

朕,什么才是安阳侯所谓的能控zhì

?”

“皇上,这些白国的士兵简直就是一堆不堪一击的摆设么……!”正在此时,下面的李敏达大声笑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那白国的将士已成为了他和他部下的手中败将。

高台上那些刚刚还垂死挣扎的白国士兵,见那高台下,自己国家的士兵和战友,有一半以上开始缴械投降,登时扔掉了手中的剑刃跪倒在地,只为了能够在这场逆转的战役之中,保全住自己的性命。

安阳侯见此,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那溃败的战场,便再次垂眸,朝着自己心口处的利刃看了去,伸手慢慢的握住剑身,待那利刃刮破手心,鲜血四溢时,他握住那剑尖,将它移在了自己面具的眉心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宣帝若是想要在此刻取了本侯的性命,大可一剑埋入本侯的眉心,本侯定不会挣扎。”

到此,虽然他心目中的那位明君没有找到,但他确实是认输了,因为就算他机关算尽,步步紧逼,却仍旧没能算出年莹喜的不畏生死。

况且,就算他现在想要还击,又怎是宣逸宁的对手?

他不是没有听闻过,宣逸宁的武功修为,在宣国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是么。”宣逸宁此刻噙着残忍的微笑,一点点的转动着手中的剑柄,“白绯绕,其实你挣扎与否,对于现在的朕来讲,没有丁点的意义,因为无论你如何,朕都会亲手拨了你的皮,碾碎你的骨,抽走你的筋,让你好好的体味一下,那些加诸在朕身上的噬心裂骨。”

饶是安阳侯再过镇定,此刻也是被宣逸宁那含在唇角的笑容刺了双目,任由那手心的血在不停的滴答掉落,他却是再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他从来没想过,一直温润如谦的宣逸宁,残忍起来,竟然是连他都无法承shòu的嗜血。

忽然,他发xiàn

宣逸宁的双眸呈现出了一种绽烂的紫色,那紫色由着宣逸宁的眼底,慢慢吞噬掉他的整个双眸,就算是背对着太阳,那紫色也是那般的显而易见。

猛地睁大眼睛,安阳侯看着他那突然变了颜色的双眸,是第一次从心底爆出的恐惧,“宣逸宁,你,你竟然将天赐埋藏在你身子里断情蛊的母蛊留了下来?”

他那次带着年莹喜从稻谷神医那里离开之后,自己也是查过一些古老的书籍,据上面记载,若是中了断情蛊的男子若是在子蛊离体之后,将母蛊存留在体中,虽然可以使得男子的功力加倍增长,但其疼痛和折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shòu下来的。

换言之,留下母蛊,增加自身内力,无疑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因为这母蛊盘踞在体内的同时,还有一个特殊的名称,叫做……九死一生。

“被你发xiàn

了?”宣逸宁说着,剑刃下滑,在安阳侯的锁骨处突然加深了力道,当那锋利的剑尖戳进安阳侯的皮肉时,宣逸宁的力道再次下落,而那剑刃,慢慢的从安阳侯的锁骨处划开,连带这那顷刻间翻卷起的皮肉,一同跟着他的力道向下。

看着那安阳侯身上华丽的衣衫被血浸透,看着那逐渐整片整片在衣衫上不断扩散的暗红,宣逸宁缓缓抬眸,眼中诡异的紫色闪出艳丽的光亮,“白绯绕,噬骨之痛,啃心之疼,朕都一一领教过了,而朕唯一想要守护的那个人,朕必须要留住她,任何敢挡在朕前面想要挟持她的人,朕必一一清除,百倍奉还,佛挡杀佛,天挡逆天,而你,将会成为朕第一个杀鸡儆猴的人。”

就在于淑兰将年莹喜的困境告sù

给他的时候,他便决心要留住身子里的母蛊,因为只有提升自己的内力,就算他到时丢了天下,还一样有办法将她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就算当时被人拼命阻拦,他也在所不辞的留下了母蛊。

为了她,他可以连命都不要,疼,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也是他让宣月淮带走年莹喜的原因,只因他现在那残破不堪的身子,不想惊了她那双清透的目。

第一百六十八章 见好就收

“你真当这皇宫是儿戏不成?”宣逸宁淡淡的话语无不是充满着震慑,“朕确实如你所愿的派人从禧妃的寝宫里搜出了半颗毒药,只是那药里的成分大多都是山野之材,皇宫乃是宣国重地,不要说是禧妃拿不到那种东西,就连太医院也不会选取它们做成药材。”他说着,猛然转身的俯身伸臂支撑在她的身子两边,近在咫尺的打量着她,“虽然朕想明白了一切,不过朕还是不得不佩服你的不怕死,”

被他囚禁在胸前的年莹喜毫不畏惧于他的魄视,敢作敢当的没有半点的退缩之意,“宣逸宁,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只要能为我的人讨要回一个公道,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年莹喜,生命岂是儿戏?你想没想过若是朕再晚了半分犹豫,或是前去搜查的侍卫再延迟了分毫,你便再无法醒来!”他紧紧锁着她的眼,语气是从不曾有过的认真,他从来就没见过如她这般不要命的女人,而偏偏这个不要命的女人还是他不想放下的。

“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其实她在扫掉墨修手腕的同时,已经将解药扔在了墨修的手中,如果宣逸宁要是迟迟未动的话,想必此刻墨修也会给她吃下解药才是。

只是……

瞧着他脸上不曾出现过的紧张神情,她忽而笑了起来,更是靠近了他几分,“宣逸宁,你何必这般的紧张?难不成你是在担心我么?”

他窘迫的视线在她的凝视下无处可逃,最终他直起了身子,背对着她转移了话题,“你如此这般,不过是为了年家,朕答应你,年家最多不过是发配充军,不会有问斩。”他想,他这次确实输了,输给了她的不肯罢休,输给了她超乎寻常的执念。

“那你的女人呢?怎么处理?”年莹喜嗤笑。

“不了了之岂不是更好?”宣逸宁回身,见她的笑容很是刺眼,“你如此的陷害于禧妃,为的不就是想要威胁朕顾忌着禧妃父亲在朝野之中的地位,不敢轻易责罚禧妃,而就此放过年家一马么?如今朕已答应了你放过年家,那么你又何必仍旧对禧妃耿耿于怀?”

“开始确实是这样的。”年莹喜开诚布公,“不过她怒打了我身边的人,这事便不能那么轻易说完就完,我年莹喜的人岂是任人欺负的?”

宣逸宁自然了解禧妃的性子,晚上他也是听桂禄海说了紫蝶的样子,不过事已至此他总是无法的两全其美,缓和了下口气,淡然了些许的戾气,“朕已经让她在凤栖宫的门口跪了一个晚上,算是还了打你人的债。”

年莹喜倒是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解释,意外的嘟囔了一句,“还以为你会将我全盘托出的保全你的女人。”

其实她这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觉得他会如此的选择才说出来的,毕竟禧妃是他真正的女人,而自己只不过是和他有契约在身的合伙人。

她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尤为的刺耳,“在你的眼里,朕竟然是这样的人么?”他自嘲的勾唇一笑,捎带的是酒窝深陷的涩味。

“自然不是,刚刚是梦话。”年莹喜见他眉梢带伤,虽不知道伤从何处,不过还是立马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谢恩,“皇上英明,臣妾感恩—!”

虽然这次事情的结局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不过好歹年家人总算是没事了,发配充军总比命丧黄泉的好,希望一向自以为是的年更荣能从中得到教训才是。

至于禧妃,她有的是时间也精力慢慢的去对付,当然,如果从此禧妃知难而退的不再生事,她也便就息事宁人的井水不犯河水。

而宣逸宁么……这腹黑到一肚子坏水的君王她还是见好就收为妙,不然一会他一个不乐意的反悔了,她连告的地方都没有。

面对她的狡黠,他到底是气不起来,怨不出去,幽幽的叹了口气,他颇为无奈的道,“年莹喜,等身子好了好好的与嬷嬷学习礼仪,然后乖乖的做朕的皇后。”他说罢,迈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见他作势要走,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宣逸宁,你这是要去哪里?上朝的时辰已经过了。”光顾着说话,忘记自己有伤在身,扭转身子的幅度稍稍大了些,难免疼的她呲牙咧嘴。

靠的!那药只不过是含了一些刺激胃黏膜的成分,怎么后坐力这么疼?

听着她的抽气声,他停步转身,见她只是因为疼而发出的声响,放下了心,“就算是不上朝,也还有成山的折子等着朕。”他说着,见她还大大咧咧的在床榻上坐着,不免亲自反悔的将她抱起缓缓的平放在了床榻上,复而轻轻的为她拉上凉被,“乖乖的在床榻上养着,黄太医说你吃下去的药险些烧穿了脾胃,需要静养。”

上扬的剑眉无不是充满着淡淡的柔情,深邃的眼眸无不是聚集着宠溺的柔软,从来没见过他有此一面的年莹喜微微愕住,任由他摆布的忘记的丝毫的挣扎。

直到他走出了屋子,外面桂禄海高呼了一声,“皇上起驾御书房—!”她这才缓过了神,摸了摸自己还算是平稳跳动的心跳,一脸的惊耳骇木,宣逸宁这厮该不是鬼上身了吧?不然好端端的干嘛衣服腻死人的样子……

宣国皇宫,珍宝斋。

晨光乍现,照得一室明亮。

一夜未曾睡得安稳的齐妃坐在梳妆镜前,仔细而缓慢的梳理着自己的满头长发,看着镜子里映照出的憔悴面庞,难免哀叹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蓝水端着洗脸的水盆走进屋子,见齐妃已然起身,赶忙将脸盆放在了架子上,走到了齐妃的身后,接过了齐妃手中的木梳,细细的为齐妃梳发。

“蓝水你可曾知道昨儿个究竟发生了何事?”齐妃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想要借此掩盖住自己耿耿于怀一夜的情思。

“倒是打听了一些。”蓝水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回想着道,“听说是皇后娘娘吃了从蓉禧宫送出的糕点,然后中毒昏迷,到了今儿早上才算是醒了过来,皇上在凤栖宫停留了一夜,早朝都免了直接去的御书房。”

“竟然有此事?”齐妃一愣,随口又问,“那么禧妃怎么说?”

“听去凤栖宫帮忙的宫女说,皇上根本不给禧妃解释的余地,甚至是连面都不见,让禧妃在凤栖宫的门前跪了一夜,直到昏过去皇上才派人将她送回了蓉禧宫。”说到这里,蓝水很是大快人心的露出了笑脸,叫那禧妃平时总是耀武扬威的,这次好了,终于是吃到苦头了。

齐妃根本没有理会身后蓝水的笑脸,而是一颗心像是沉入了谷底般的迷失成伤,她早就想到这位一鸣惊人的皇后绝对来头不是那么简单,不然年家倒台了,她不会还能稳稳的留在宫中,丁点雨滴不沾身子的照样等着册封大殿。

只是她千算万算,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她身后的靠山竟然是皇上……

怪不得她可以这般的淡定自若,怪不得她可以在洗尘宴上毫无顾忌的挑衅禧妃,原来一切不过是有一个万人之上的靠山。

“娘娘,真没想到这次禧妃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敢给皇后送去的糕点里下毒,看来这次皇上是真的动怒了,不然不会如此重罚禧妃。”蓝水将木梳放下,拿起桌子上的耳钉,仔细的给齐妃带在了耳垂上。

透过镜子,看着那晃动在耳垂上的白玉兰镂刻耳钉,齐妃哼笑轻叹,“禧妃就算善于嫉妒,但也是宫中的老油条了,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给皇后送食物,又怎能傻到自寻死路的在里面下毒?”

蓝水听此,手上的动作一停,“娘娘的意思是,禧妃娘娘的被其他有心的人给陷害的?”

“陷害这种事情,在这后宫之中还算得上是奇闻么?”齐妃悠然讥笑,舒展眉头的拿起眉黛为自己梳眉,口气难免是不为人知的心酸,“怕只怕那个陷害禧妃的人能够平安无事的逃之夭夭啊!”

蓝水不明白,“就算是逃之夭夭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娘娘何须如此不开心?”

“表情是写在脸上的,感觉才是刻在心头的。”齐妃仍旧笑着,眼圈却是红了起来,她最为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如此的来之汹涌,真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娘娘的话,蓝水不懂。”蓝水实打实的苦了脸,她虽然很想为齐妃分忧,但奈何她根本什么都听不明白。

“有些话,不需要讲的太过明白,糊涂是福。”齐妃说着,使劲将浸湿在眼眶中的眼泪逼回到了心底,打起精神的露出了笑容,“蓝水去,给我一件像样的裙衫来,记得要够端庄却不花俏。”

“娘娘这是打算要去哪里?”蓝水狐疑的歪了头,正常来说这个时间,齐妃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在院子里的桃花树前凝思才是啊!

“东风已起,若我再不跟随着风向点火,就是我的失误了,况且她来之已久,我也一直未曾单独露面,怎么说也是我的不敬。”

“娘娘是要去凤栖宫?”这次,蓝水倒是听明白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学会坚强

夏夜四合,轻风乍起,宣国皇宫里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被吹带起了一层飒飒的萧瑟。

曾经的辉煌的庭院,在岁月与无人呵护的遗弃下,早已破瓦颓垣且半零不落,或许还会有路过此处而人感念着曾经的过往,但流年已逝,岁月消退,现在的这里已然是禾黍故宫般的颓垣断堑。

此时的年莹喜随着墨修站在这处庭院的门前,看着这让人忍不住哀声感慨的一切,难免轻默呢喃,“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

如果眼前的这一切是对当初那个满身鲜亮于淑兰的最大惩罚,那么她觉得已经够了。

归根结底于淑兰并不是这所有错误的源头,要怪只能怪她生在了这个勾心斗角的世界,要怪只能怪她错嫁了一个如此狼心狗肺的男人。

“墨修,去敲门吧。”收回自己的种种思绪,年莹喜吩咐着身边的墨修。

‘吱嘎’一声,没等墨修抬起手臂,那残破不堪的双扇大门,便被人由内向外的打了开。

手中端着残羹剩饭的齐嬷嬷正迈腿而出,见面前有人,惊讶的抬起了头,随即呆愣的抖起了双腿,“年……皇后娘娘?”

年莹喜垂眼瞧了瞧齐嬷嬷手中那碟碟碗碗似乎已经馊却了的饭菜,轻轻带笑的走上前了几步,“齐嬷嬷,你家王妃可是在的?”

齐嬷嬷一愣,没想到年莹喜与她说话时一点架子都没有,赶忙的点了点头,“在的在的。”她说着,便要为年莹喜带路,不过想着手里那些还没有处理掉的嗖饭,一时间难为在了原地。

瞧出了她的为难,年莹喜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包容,“着馊饭馊菜夏天确实是味道浓了些,不过倒是也没那么严重,劳烦齐嬷嬷先行带着我进去可好?”

齐嬷嬷一听她的这般软言细语,当即红了眼眶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请随着老奴里面走。”

自从进了着皇宫之后,每个人对她们主仆都是冷眼相加,齐嬷嬷也曾想过离开这皇宫带着于淑兰回自己的老家,在那里虽然穷了一些,不过总是好过每日这般的受人欺凌,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吃不上。

可奈何于淑兰一门心思的想要等着宣雨辰的归来,她劝了几次均未果之后,便也作罢,只能又心疼又怜悯的陪在于淑兰的身边,希望这日子能过的稍微快一点。

如今年莹喜前来,她本以为年莹喜是来借机挖苦讥讽她们主仆的,可年莹喜不但没有半点的幸灾乐祸,反倒是对她客气百般,这让齐嬷嬷无地自容的同时又捶胸顿足。

当初到底是她们这群的乌合之众看轻了这位年家的二小姐,都以为是皇上瞎了才会娶了他成为皇后,而现在,她才幡然醒悟,瞎的不是皇上,而是她们这些个不耻之众。

一个有着如此心胸与睿智的女子,若不成为一国之后,将是她们宣国人的损失。

年莹喜走在这破旧的院子里,处处的枯枝败叶让她姣好的眉头终于是皱了起来,“齐嬷嬷,这里的一切是谁安排的?”

她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宣逸宁,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这是宣逸宁的所作所为。

宣逸宁当初将于淑兰接进宫里,无非是代替着宣雨辰照顾于淑兰,她料定了按宣逸宁的城府和修养,是不会如此难为一个女子的,如果他要是这般的小肚鸡肠,又怎会放宣雨辰一条生路?

“唉!”走在前面的齐嬷嬷叹了口气,话语里是无尽的心酸,“皇上当初将王妃安排在一处修身养心的庭院了,可还没住上几日,禧妃娘娘便带着人过来了,说是那庭院风水不好,不适宜住人,后又以其他庭院都在修建为借口,将老奴和王妃安排在了此处,其实住在这里也无妨,老奴现在不敢多求,只要有个住的地方便可,只是从那以后,王妃的饭菜便也被禧妃娘娘接了手,每次的馊饭馊菜,老奴真是怕王妃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啊!”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出自禧妃之手!年莹喜心如寒霜,冰冷一片,如果当初自己在司南王府时,于淑兰当真是与禧妃联手的话,那么今天禧妃的所作所为便好解释了,无非是想要尽早的逼疯或者逼死于淑兰,好让一切死无对证。

狠啊!真狠!年莹喜幽幽的叹气,论狠辣,她恐怕是永远比不上这个禧妃了。

“皇后娘娘,到了。”齐嬷嬷停在了一处点燃着烛火的屋外,伸手推开了并没有关死的房门。

年莹喜带着墨修迈步其中,仅是一眼,便觉得时过境迁的让人遍体生寒。

曾经拥有着无数人羡慕美貌和举止端庄的于淑兰,此时傻傻的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头发凌乱,眼神呆滞,身上的衣裙满是褶皱。

这样的于淑兰不要说是惊讶道了年莹喜,就连跟着进门的墨修都是暗自惊讶,他跟在宣雨辰身边不下十载,还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凄惨凉薄的于淑兰。

听见声音的于淑兰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是连目光都不曾转动一下,此刻的她更是一个被人玩坏了的破旧木偶,木讷,呆滞,灰败不堪。

“皇后娘娘谅解,王妃这样已经很长时间了,太医也不是没来过,但都说王妃是失心疯严重了。”齐嬷嬷叹气的站在门边,望着于淑兰满眼的心疼。

失心疯?开什么国际玩笑!于淑兰根本就没疯,怎么回事失心疯加重?年莹喜再次看了于淑兰半晌,忽然提着裙子的朝着她走了过去,并且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于淑兰那一双无神的眼。

在她的凝视下,于淑兰无神的眼忽然闪现出了一抹躲闪的光,虽然很快,却仍旧没能逃过年莹喜紧盯的视线。

年莹喜会意的一笑,起身对着齐嬷嬷与墨修道,“你们两个先出去,让我和司南王妃单独的呆一会。”

墨修仅是一愣,便转身走了出去。

齐嬷嬷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年莹喜会不会趁机报复,不过看着年莹喜眼中的清明,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年莹喜的走出了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

年莹喜从门口收回目光,转眼间于淑兰放在腿上的双手紧张的绞在了一起,了然的笑了笑,复而再次在于淑兰的身前,蹲下身子,“于淑兰,我知道你认识我。”

于淑兰绞在一起的手停下了下来,死死的握在一起,泛起了失血的苍白,可她仍旧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轻轻的垂下了头。

于淑兰的反应,看在年莹喜的眼里,算是一种默认,她微微的松了口气,还好,于淑兰还愿意和她沟通,虽然于淑兰现在不愿意开口,但她总是会想到办法让于淑兰开口的。

年莹喜伸手覆盖在她握在一起的手上,盯着她的眼睛,虽然语气温柔,话语里却带着一种无法被人忽视的犀利,“你如此的样子,让我真的很后悔,但我后悔的不是曾经与你的针尖对麦芒,而是你进宫时打你的那一巴掌,我打完之后觉得我似乎是打的重了,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我打的轻了。”她说着,伸手抬起于淑兰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于淑兰,你可以逃避现在的一切冷嘲热讽,也可以自欺欺人的躲闪掉一切的唾弃白眼,但你要清楚一件事情,今天的你早已不是当日那个衣着鲜亮的司南王妃,因为宣雨辰就算是回来,也是待罪而反,知道他为什么走么?因为他勾结他国,叛国谋权!而你,不过是他摒弃掉的累赘,更可以说,你根本就没被这个男人看在眼里,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但是我不相信你的修养与城府,让你到头来变成了懦弱到任人踩踏的胆小鬼!”

于淑兰木讷无神的眼中慢慢汇聚起了一层淡淡的泪光,她抖着自己干裂的双唇,喏喏的终是浅浅的开了口,“我是那么的爱着他,我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让他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伸手轻轻擦拭掉她流出眼眶的泪珠,年莹喜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你可以爱他,可以永远一直的这么爱着他,但在那之前,你要学会如何去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于淑兰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看着年莹喜疑惑,“就像是你一样的坚强么?”

“坚强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我脚下的路又何尝的好走过?”年莹喜笑着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像是安慰孩子般的出语轻抚,“你只需心平气和便可,记得,日子是用来享受的,而不是用来煎熬的,你是女人,但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到了此时,于淑兰终于懂了年莹喜的话语,她深深的点了点头之后,突然身子前倾的拥住了面前的年莹喜,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撕心力竭的哭声带着她的心死与重生,回荡在破旧的庭院内,凄凄的消失在了风声之中。

守在门口的齐嬷嬷听着这哭声,吓了一跳,不过还没等她伸手推门,那门便被动作极快的墨修推敞了开。

墨修没想到屋内竟然是这么一副感人的光景,收回了想要买进去的脚步,无声的站在了门边。

刚刚还心惊的齐嬷嬷见此,也是老眼昏花的流出了眼泪。

第二百八十七章 贵人

安阳侯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帝王,第一次知dào

了什么叫触目惊心。

一个能连九死一生都可以忍受过来的人,还有什么,是他所畏惧的?

他连他自己都可以下这么狠的手,那么还有谁,是他可以对其仁慈的?

呵……

安阳侯垂眼扫视了一下自己那被利刃刮开的肌肤,再次抬眸时,笑了,是那般的无所谓,“宣逸宁,你确实有属于帝王的残忍,但你仍旧不具备一个帝王该有的薄情,今日,本侯愿意死在你的剑下,但若有来生,本侯还会与你为敌,因为你始终不配在本王眼里称帝为王。”

宣逸宁皱眉,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再去回答安阳侯的话,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安阳侯的手筋落了下去。

安阳侯看着那利刃带着寒光的朝着自己袭来,没有任何躲闪的闭上了眼睛。

今生,他背负着滔天怒恨,来世,他还会一一报之,直到天翻地覆。

长剑,带着杀气,眼看就要落在了安阳侯的手腕上,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白皙的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那迸溅寒气的利刃,带着死一般的执着,牢牢的捏住剑尖。

宣逸宁长眉轻皱,看着那此刻握在剑尖上的小手,红了双目,“喜儿……?”

被他单手抱在怀里的年莹喜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可那只握在剑尖上的手,确实是属于她的。

静立在对面的安阳侯等了许久,并未等到那他熟悉的疼痛,诧异的再次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纠结在原地的宣逸宁,与那只此刻留着鲜血的小手。

这一刻,安阳侯并无任何的感动,但他却难免诧异,诧异着为何这个连眼睛都没有力qì

睁开的女人,会选择救下他。

难道,她是有比宣逸宁还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折磨方法么?

所以,她才会暂时留下自己这一条残命。

宣逸宁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半晌,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反手松开手中的长剑,看着那长剑掉落在地,心疼的掐住了她那只留着鲜红血液的手腕,防止她雪崩的同时,转身欲行。

安阳侯面对这突入起来的变化,看着宣逸宁那依然听罢的背影,淡淡的开了口,“当真不杀本侯了么?”

宣逸宁不曾回头,不曾停顿,只是轻轻的,带着几分无奈的道,“杀了你,她若是醒来,定会与朕吵闹不休,既然她选择留下你,那么你这条残命,便暂且留着吧。”

安阳侯被宣逸宁的回答惊的浑身一震,随后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慢慢的从自己的腰间,抽出细长的白玉烟杆,在失血过多忍不住颤抖中,仔细将那烟杆点燃,淡吐轻烟,好以暇昧,“宣逸宁,你始终走不出这个女人的控zhì

,你不过也是一个永远逃不出枷锁的男人!”

宣逸宁的脚步依旧稳健的朝着前面的路走着,对于身后安阳侯的嘲笑,充耳不闻。

安阳侯只当宣逸宁是无力反驳,仍旧忍不住肆意发笑,讥讽又道,“宣逸宁,宣国的江山,整个大陆的天下,你早晚会因为这个女人所输得一败涂地……!”

脚步猛然一顿,宣逸宁猛然回头,甩出袖子中暗藏的短剑,刚刚还站在他身后大笑的安阳侯,只听闻耳边‘嗖’的一声轻响,随后,身子后退数步,连着同宣逸宁阔袖中飞出去的短剑,被牢牢的盯在了高台的案板上。

站在高台的边缘,宣逸宁回身,缓缓抬目朝着天空看去,当昏黄的天空,黄沙落去时,他温雅而笑,“白绯绕,不要以为她救你一命,你便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朕的妻子,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她是克星也好,是灾星也罢,但她永远会是朕的妻。”

语毕,他抬脚跃下高台,长袍鼓动,腰带飞飘,空留下一个背影,在高台上众人的眼中,迟迟不肯消失。

三日后,白国属安阳侯精兵全部被宣国所俘虏,不过宣国并没有因此而撤兵,而是继xù

驻扎在了营地之中。

连夜,一名士兵快马加鞭的赶到宣国的城门前,翻身下马,将腰间的告示张贴在了城门处,以昭告宣国百姓,示意众人安心。

宣国与白国一战,宣国胜,留安阳侯活口仍如牢房之中,查物资军赏无数,精兵六万,伤一万三,白帝潜逃失踪,下落不明。

宣国精兵两万,支援骑兵四万,伤两万,死八千,宣帝宣后均平安。

宣国城门前,无数百姓拥挤在城门的告示前,看着那刚刚贴出来的战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名身着农妇装扮的女子,在身边两名农户打扮的男子保护下,一遍又一遍的读着那高高张贴在告示,激动的握在一起的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哎呦……!”其中一名护着农妇的男子被人踩到了脚面,大怒着回头提高了音量,“我说你们能不能不挤了?不就是一个告示么?”

岂不知,这人群之中,有位闲来无事的富家子弟,听闻到那农夫的喊叫,当即来了脾气,“哪里来的山野莽夫,竟然敢在小爷的耳边耀武扬威,出来出来,让爷爷会会你!”

刚刚还在看告示的农妇一听,知dào

是惹了麻烦的人,转身想要带着两名农夫趁着人多离开,哪知那富家子弟的家丁人数也不少,登时拦住了他们三人的去路,将三人团团的围在了其中。

农妇看着这将几个人围在一处的家丁们,低下了头,他们几人现在确实是不应该惹是生非。

刚刚还叫喊的那名农夫见事不好,赶忙低头赔起了不是,“大爷这是何必?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

不过这位富家子弟似乎不怎么买单,先是朝着那两名农夫看了看,随后将目光转到了那农妇的身上,当看见那农妇虽然穿戴土气,可脸蛋却光嫩异常时,顿时来了轻薄之意。

“既然是农妇,怎么会有如此光洁的肌肤?依我看,该不会是从谁家跑出来的小妾吧?”

那两名农夫见状,慌了神色,见那富家子竟然想伸手摸那农妇的脸蛋,当下冲过去,推开那富家子的同时,拉住农妇的手便要逃跑。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从着城外缓缓的驶进了城里,而正要朝着城门外跑去的农妇几人,正巧与这马车相在了一起。

随着车夫及时的拉住马栓,疾驰的马儿停了下来,而那站在原地的农妇看见那马车门上挂着的牌子时,登时面上挂起了喜色。

当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对着那紧闭的马车门喊道,“李公子……!”

正在马车里看着账目的李沛听闻到了外面女子的喊声,起身推开了马车门,迈步走出的同时,与那农妇四目相对,当看清楚那农妇的面貌时,也是一愣,“紫蝶?”

一身农妇打扮的紫蝶没想到李沛竟然还能想起自己,当即点头,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身后那名富家子弟便跑了过来。

“好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跑?”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富家子冲了上来,扬手便要打在紫蝶的面颊上。

站在另一处农夫打扮的六子和八宝见状,正要上前与这几名富家子弟拼命,只听闻马车上的李沛,忽然淡淡的开了口,“这不是孙员外家的公子么,真是许久不见。”

那抬起手臂的男子一愣,朝着马车上的李沛扫了一眼,当看清楚是李沛时,赶忙扔下了紫蝶,带着讨好的笑容走了过去,“原来是李当家,确实是许久不见啊!”

李沛含笑,走下马车,在那富家子的诧异中,将紫蝶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知李某人的亲戚如何惹到了孙公子,让孙公子这般的动怒?”

“亲……戚?”富家子愣了神情,看了看紫蝶和八宝等人的打扮,又看了看李沛,怎么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这是李某人的远方表妹。”李沛仍旧微笑,又指了指六子和八宝,“这两位是李某的表弟。”

富家子弟这么一听,彻底的傻了眼,不过就算他满肚子的问号,却也只能笑着摇头,“李当家说的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一点误会罢了。”

他父亲还和李沛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况且李家在宣国家大业大,他就算再傻,也不能这个时候和李沛过不去。

“既然是误会的话,那么李某便带着表弟和表妹先行一步了。”李沛话虽然是客气的,但是根本不给那富家子再开口的余地,直接示意紫蝶等人上车,自己也随后登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马车再次前行了起来,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富家子,吃了满嘴的灰尘,虽是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那挂着李府牌子的马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入冬时节,过了傍晚,天空便慢慢飘起了雪花,待到夜晚时,那飘飘洒洒的细雪,已然变成了鹅毛大雪。

宣国营地内,燃气了熊熊的篝火,无数士兵围在篝火边上,借着篝火取暖。

主营帐内,宣逸宁坐在床榻边,望着那始终不肯醒来的虚弱人儿,眸色之中难掩浓浓的疼惜。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今生忘

视线紧紧锁着她那如白纸般惨白的面颊,他不知dào

此刻自己所感受的疼痛,算不算是心如绞痛。

从她昏迷开始,到今日已经足足三日,这三日之内,他似乎每天都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可她,仍旧不愿睁开眼睛,哪怕是抖动一下那密长的睫毛。

白玉如凝脂的指尖轻轻抚摸上她冰凉的面颊,任由那丝丝凉意浸入指尖,冰冻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一位老者,掀开主营帐的门帘,缓缓的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不动声色的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了桌子上。

宣逸宁听闻,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拉过加了棉花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子上,转眸时,眸中疼惜尽数敛起,只剩下了那无尽的黑暗与沉淀。

“待药温热,还请宣帝想办法让娘娘将药入口。”老者说罢,转身照着门口走了去。

宣逸宁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那桌上的药碗,再次抬眼,却是声先至,“稻谷神医请留步。”

老者听闻,留步,“宣帝还有事?”

“稻谷神医,朕虽然不会问你究竟为何来宣国营地的缘由,但最起码,你要告sù

朕你为何要执意给安阳侯疗伤。”宣逸宁仰目靠在身后的床榻边上,深沉的眸划过稻谷神医的全身,最后,停留在了他的眼睛上。

三日前,宣逸宁迎着凯旋的号角抱着年莹喜走进营帐,看着床榻上年莹喜那张惨白的脸,心疼的几欲窒息。

他下令整个军营的军医前来,可饶是这些个在宣国举足轻重的军医,在面对年莹喜那张如白灰一样的面色时,都是摇头叹息。

就在宣逸宁想要让宣月淮回到宣国张贴皇榜寻神医时,稻谷神医却不请自来。

但,稻谷神医虽然答yīng

了会让年莹喜睁开眼睛,不过稻谷神医也说,必须要让自己住在安阳侯的身边,并要宣逸宁点头,让自己在救治年莹喜的同时,也要为安阳侯疗伤。

面对宣逸宁的疑惑,稻谷神医却是笑了,回转身子,用着自己淡若久远的双眸与宣逸宁直视,“世人命格皆有定数,就算老夫现在不救安阳侯,安阳侯也不会死,只因他阳寿未尽,天不会收,地也不会留,就好像现在的皇后娘娘一般,饶是无人救治,娘娘到了该醒来的那一日,也自然会醒来。”

“哦?”宣逸宁平静的脸上,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朕只听闻稻谷神医乃绝世神医,竟不知稻谷神医竟然还识得天机?”

他宣逸宁从来不相信这些什么所谓的天机,自然,也不会相信从别人口中道出来的这些个子虚乌有。

稻谷神医不在乎宣逸宁那讥讽的意味,颇有深意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后,将满是老茧的手指,指在了床榻上年莹喜的身上,“如果老夫要是说,皇后娘娘其实不过是一位意wài

来客,不知宣帝的脸上还会不会维持着那一丝的讥讽?”

宣逸宁讥讽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敛起眼中懒散的眸光,放在长腿上的双手,下意识的交叠在了一起。

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反驳,只因她很清楚,虽然年莹喜是年家名正言顺的女儿,但年莹喜也确实是与他有过几次莫名的交际。

这样的交际,年莹喜一直没说出原因,所以他便也一直不问,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年莹喜能够平安的与他相伴,那么其中的那些个过程并不是那么重yào



所以她执意不提,他便也就由着她了。

可是现在,当稻谷神医将此事道出的时候,他却是想不重视都难。

如果说,当年年莹喜的一招莫名与自己相识,是受了某种天机召唤的话,那么知dào

此事的人,也就是只有他和年莹喜才对。

可是现在,稻谷神医又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看着稻谷神医那躇定的笑容,他倒是不认为,这是稻谷神医在诈他。

稻谷神医对于宣逸宁的不做回答,倒并不以为意,“不如容老夫给宣帝讲一个故事可好?”

宣逸宁回神,示意稻谷神医入座,“稻谷神医请讲。”

稻谷神医点头,却是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白雪皑皑,悠然道远,“寒风数来十载,世上凡无空穴来风,这一阵的寒风无意种下一株梅树,所以只要风不停,这梅树便会一直成长下去,由一根小小的枝杈,到树枝茁壮的梅花树,只是待到梅花香自苦寒来时,岂不知,引来了一位过路人的观赏,而也就是在这时,这路人发xiàn

,在这梅树下的一角,还长有一根绿草,虽叶也枯萎,根却是还有活的生机,路人想,既然这枯梅都能散香,那么他为何不给这根杂草一次复苏的机会?所以路人决定,逆一次天机,将这根杂草救活,而那根杂草也确实在路人的照顾下,获得了新的生机,路人见此,虽满心担忧着逆天机的报应,却仍旧感恩着这渺小生命的复苏。”

“奈何,事态总有变迁,当云游四海的路人再一次经过那里时,猛然发xiàn

,那杂草竟然开出奇异的花朵,不过虽然那花朵艳丽无比,可却是存有剧毒,那粒粒带着剧毒的花粉,浸入空气,将那迟迟不散的凉风也污上了一层的灰,而那梅树,因为凉风挣扎毒气的牵引,动了脚下的根,丝丝的梅花根须,带着死一样的决绝,缠绕在了杂草的根上。”

稻谷神医说罢,神mì

露笑,“所以说世上之事,皆有各自的定数,当年的一切都因路人的多此一举生出事端,如今面对着风去,草竭,梅花败的局面,宣帝说,他又怎么还会袖手旁观?”

“稻谷神医神医的意思是……?”宣逸宁就算不用仔细去品味稻谷神医的话,也明白了他是将他自己比喻成了路人,将自己比喻成了梅树,而年莹喜便是那真凉风,至于安阳侯,就是那根开着异色花朵的杂草。

“呵呵……那根杂草还会不会开出奇异的花朵,一切都要由那凉风定夺,就好像当初,那凉风保住了那杂草的根一般,而那一株的梅花,以残存母毒,若是为了凉风着想,依老夫之见,还是莫要再相见了,不然待母蛊勾起子蛊,那凉风将终究不保,当然老夫倒是敢保证,凉风不会有丝毫的悲伤,因为这药里,老夫已经下了今生忘。”稻谷神医笑着转身,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端起桌子上的汤药,放在了宣逸宁的手中,“将这药趁着温热,给皇后娘娘服下吧,喝了这药,皇后娘娘也该醒来了,而那凉风,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稻谷神医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笑着走出了主营帐。

清晰的空气吸入鼻息,稻谷神医抬头看了看天上那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迈起步伐,一深一浅的朝着营地的牢房走了去。

缘分,总是分为两种,一种的劫缘,一种是孽缘。

然,当这两种缘分同时缠绕在一起纠缠不清时,是连天机,都无法算出的结果。

营帐内,宣逸宁看着手中的汤药,静默了半晌之后,猛地抬起手臂,尽数将药汁含在了自己的唇里之后,倾身朝着床榻上的人儿靠了过去。

当唇齿相依,他用自己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将口中那苦涩的药汁轻轻喂进到她的口中,感觉着她下意识吞咽的声音,是他心脏血流不止的疼痛。

今生忘,望今生,两两相望,两两相忘,如果她可以幸福安康,那么就算他与她今生不再有任何的瓜葛,又……有何难。

外面的雪,依旧在不停歇的下着,冰封了宣国的营地,冻结了宣国的城池,也刺疼了无数人的心。

坐在李府前厅的紫蝶,捧着手中的热茶,对着门外不停的张望着,见终是算完账目的李沛,在下人的撑伞下走了进来,赶忙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李公子捂捂手吧。”她说着,顺其自然的将目光放低,不过这一看之下,有些发怔,因为李沛的手中,此刻是抱着一个暖手炉的。

李沛一愣,垂眼看了看紫蝶手中的茶杯,又瞧了瞧自己掌中的暖炉,复而笑着将手中的暖炉交给了身边的下人,伸手接过了紫蝶的茶杯,“多谢紫蝶姑娘的好意了。”说着,他转目看了看她的身后,“与紫蝶姑娘在一起的两位兄弟呢?怎么不见人?”

“已经在管家的安排下去睡了。”紫蝶说着,眸中带了些许的感激,随着李沛朝着里厅走了去,“今日若不是李公子出面,若不是李公子的援手,想必恐此刻的紫蝶早已被那狂夫捉了去。”

李沛摇了摇头,眸中温和,“紫蝶姑娘严重了,到底李某人和年家是旧相识,况且与年家的二小姐也是好友。”说到‘好友’李沛的目光失落了几分,犹豫了许久又淡淡的道,“李某早就得知紫蝶姑娘当初是与年家二小姐一同进宫,可如今,为何只见紫蝶姑娘?却不见年家二小姐?”

紫蝶听闻,心一紧,看着身边的李沛半晌,才下定了决心,“实不相瞒李公子,我家小姐就在不久之前,被白国的安阳侯挟持了去,虽然皇榜上张贴了小姐的平安,但紫蝶却是无从得知实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苏醒

“竟然有此事?”李沛温润的目光猛然一紧。

虽然已经过了许久,可他还是能清晰记得当年她轻纱佛面,身姿婀娜,就算她摘下轻纱满面的尘埃,却也怎么也遮不住那一双清透狡黠的眼。

这也是到了现在,他仍旧没能娶亲的原因,因为他再也找不到那一双,可以让他身心一震的双眸了。

紫蝶轻轻的点了点头,回想往事,难免红了眼眶,“小姐有难,提前预知,把我们都从皇宫里送了出来,在最后的关头,保得了我们的平安,却让她自己陷入困境,紫蝶现在无欲无求,只盼老天开恩,能放小姐一条生路。”

看着紫蝶那悲伤心起的样子,李沛叹了口气,静默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带着几分安慰,几分的期盼,焦急了些许口气,“前几日皇榜征召物资支援商人,李某人有幸能为皇家效力,定月去营地送物资,眼看着后日就是再次送菜的时日,既然紫蝶姑娘如此的担忧,不如随着李某人一同去兵营走一趟可好?就算不能见到皇后娘娘,打探一下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紫蝶猛然一听,破涕而笑,上前一步,握住李沛的双手,“当真如此的话,紫蝶先在此谢过李公子了。”

蓦然的肢体触碰,让李沛愣了愣神,垂眼朝着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手看了去,一时间,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紫蝶见状,赶忙后退了一步,面色红了几分,低下了头,“是紫蝶失态了。”

“无妨。”李沛回神,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天色已不早,紫蝶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这段时间,紫蝶姑娘等人便安心的在李府住下,有什么事的话,李某人也好能尽一些绵力。”

紫蝶惊喜交加,连连点头,“李公子的大恩大德,紫蝶永生难忘。”

现在她和六子,八宝居无定所,为了能打探到年莹喜的消息,他们也不敢走远,况且独自去军营的墨修还没有音讯,如今若是能住在李府,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为这样不但能更加准确的打探到年莹喜的消息,更是可以通过李沛的势力,寻找到墨修的去向。

李沛仍旧微笑,不再言语,转身出了里厅。

看着他那总是能让人莫名温暖的背影,紫蝶轻轻的勾起了唇角,她并不清楚李沛与年莹喜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交际,但她很清楚,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女人托付一生的依靠。

月下日上,又是一夜的过去,一日的到来。

下了一整夜的白雪,终是在阳光渐露的那一刻,缓缓停了下来,带着清新的凉意,留给世间的是一片的晶莹透白。

营地上,是士兵操练发出的震天呐喊,营帐内,是银炭燃烧着的丝丝安静。

床榻上,沉静安睡的年莹喜秀长的眉慢慢锁在了一起,是疼痛,是难忍,是终于恢复了那久违的意识。

沉重的四肢,像是骨骼碎裂又被接上的余痛,疲惫的双眸,像是被压了万斤的酸枣,酸疼的似乎只要她一睁开眼睛,那泪水便会控zhì

不住的滑落下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要有多少次从这般难捱的疼痛之中恢复意识,但她清楚的知dào

,她还活着,因为那连着神经的痛楚,是那样的清晰。

“皇婶婶……”一声低低的清脆呼唤,带着星星点点的心疼之意,吹上了她的面,佛过了她的耳。

感觉到自己的知觉再次清晰了不少,年莹喜终于睁开了眼,果然,那眼中的酸楚,化成了两行的清泪,随着她的睁开双目,划过了她的面颊,待她眼中的视线清晰开来,映眼,便是一张稚嫩又带着点老成的脸蛋。

“平安……?”年莹喜有些诧异的看着此刻正坐在自己床头,拉着自己手心的小人儿,呆滞的神经,有些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平安正垂目暗自忧伤,听闻到这一声的轻呢,猛然抬头,当看见年莹喜那双正直视着自己的眼时,激动的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皇婶婶,你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么?平安好想你……”

一阵的猛扑,平安是爽了,奈何年莹喜却是遭罪了,她还是病人好么?怎么经得住他这般像是虎仔一样的用力猛撞。

“咳咳……”胸口发闷,一阵的低咳,年莹喜正想让平安起来,却见门口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随着一阵凉气的卷入,一个清朗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着那个进来的人影,看着那人影慢慢在自己的眼中清晰,有那么一刻,年莹喜是激动的,像是久别了许久的老友一样,是她缓解疼痛的莫名温馨。

她是有多久,没见到这总是可以使人温暖的人了?她又是有多久,没听见他那总是无奈却又开怀的大笑了?

正端着药碗的宣月淮见平安扑在年莹喜的身上,赶忙几个大步上前,将平安提了起来,“平安,休要胡闹!”

平安与宣月淮虽然有着辈分的差距,但两个人的感情却是亲如手足般得好,熟知宣月淮脾气的平安自然不怕他,再次抱着年莹喜的腰身,死不撒手,“我不,我不要,我不依……!”

“……”宣月淮无奈,无语,一脸的黑线。

年莹喜见此,低低的笑了起来,“宣月淮,你那张脸真是坑爹,连个孩子都吓唬不住。”

宣月淮听闻,猛然的朝着床头看了去,当碰触到年莹喜那双弯如月牙的双眸时,一向稳重的他,激动的端着药碗的手指,都跟着轻颤了起来。

平安见状,不屑的鄙夷,“平湖小叔叔,你激动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扑我皇婶婶,你太重了,压坏了我的皇婶婶,我会和你拼命的。”

“……”所有的喜悦和激动冻结在了一处,宣月淮再一次的无奈,无语,黑线挂满脸。

“哈哈……哈哈哈,咳咳……”年莹喜顾不得自己的胸闷,放声大笑了出来,话说她只知dào

自己会让一向儒雅的宣月淮吃瘪,没想到平安这小子更是气死人不偿命。

“皇婶婶……!”

“皇嫂嫂……!”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瞧着床榻上的年莹喜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均是吓得慌了手脚,两个人,四双手,整齐的摊在身前,不知dào

该如何处理。

见此,年莹喜虽是不再大笑,可还是忍不住的低笑,“你们两个还是给我找一个靠谱来的伺候我吧,被你们俩这么伺候着,我怕我死的快。”

平安毕竟是个孩子,想都没想的便道,“不如我去叫皇叔叔来好了,这几日都是皇叔叔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婶婶的。”

“平安……!”宣月淮拧眉抬高了几分的音量。

“啊……!”平安在宣月淮的怒瞪下,赶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

年莹喜瞧着面前这两个变脸像是变天一样的男人们,心里是茫然的,不知所以的,不过想着刚刚平安的话,她便顺着问了嘴,“宣逸宁是出什么事情了么?”不然为何这两个像是触碰了禁忌一样的那么……僵硬又纠结。

宣月淮盯着年莹喜那双平静的眸子,想了半晌,才淡淡的开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在说什么啊?”年莹喜看着宣月淮,和看外星人没分别,“我记得你,记得平安,记得宣逸宁,也记得安阳侯捉了我……”说到这里,她猛然一顿,“难道宣逸宁杀了安阳侯?”

“没有,安阳侯现在在牢里,好好的。”平安赶忙摆手。

宣月淮不理会她的问题,直视她的双眸的目光再次深了几分,继xù

又问,“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所有的事情啊。”年莹喜诧异的抬眉,“你不是在边关么?平安不是在皇宫么?”

平安像是怕刺激到年莹喜什么,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婶婶,我是昨日到的,而小叔叔,来了有几日了,也是小叔叔来得及时,才能顺利攻下白国安阳侯的精兵。”

“这么说,是胜利了啊!”你暗影幽幽的松了口气,忽然,她双眸一瞪,在宣月淮猛然提心的时候,咬牙切齿的道,“那么,宣逸宁那个王八蛋呢?老娘帮他平了后宫,又充当作细,现在江山统一了,是不是该算算我的工钱了?”

“呃……”

“额……”

宣月淮与平安听此,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下去,他们自然知dào

年莹喜被宣逸宁灌下了今生忘,可他们没想到,对于往事,年莹喜历历在目,清晰在心,可那对于宣逸宁的感情,却是明明白白的消失在了脑海。

对此,他们不知dào

是该高兴,还是该伤神。

犹豫了几分,宣月淮对着营帐外喊了声,“去通知皇上,就说是皇后娘娘醒了。”他能做的,都会做,但至于宣逸宁究竟想要如何处理,并不是他能改变的。

年莹喜看着面前这两个若有所思的男人,拧了拧眉,不知dào

为什么,她从他们的表情上,好像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定契约,平年家,进后宫,杀齐妃……

等等,她和齐妃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杀齐妃?

第二百九十章 珍惜

军事帐内,一片的萧瑟之意,此刻帐内虽然燃着上好的银碳,但帐内的温度,却丝毫没有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暖和多少。

现任的主将严淼想了想道,“皇上,臣以为既然白帝现在去向不明,咱们便应该及时撤兵,若是主动查询白帝去向,一网打尽的话,对于现在的状况来看,无疑是雪上加霜,毕竟派出的兵马若是不能及时返回,万一白帝趁此再起兵攻打,我们便无力还击,所以臣的意思说,以守为主。”

“皇上。”寇司彦考lǜ

了许久,强迫自己镇定的开了口,“皇上,臣以为不妥,虽然现在白帝现在白帝不知去向,不过据臣猜测,他应该会带着残兵败将前往阑国才是,虽然阑国并没有参与进这次的宣白之战,但阑帝一直与白帝是莫逆之交,如此白帝保命逃亡,又不再受安阳侯摆布,想来定会拉拢阑帝,再次对宣国进攻才是,毕竟宣国才经lì

的一场大战,伤亡惨重,谁人都知,这是见缝插针的好机会,主动出击,我们还有埋伏的机会,若是守株待兔,只怕会无力阻挡,毕竟阑国的兵力不会次于白国安阳侯的精兵,所以臣以为,应该以攻为主。”

宣逸宁垂眸看着身前的沙盘,愁眉不展,不可否认,严淼与寇司彦的提议都有缺优,所以无论他同意了哪一方,都是一种未知的赌。

门外,一阵碎乱的脚步,站定在门口,高声朝着军事营禀告,“启禀皇上,平湖王爷报,皇后娘娘醒了!”

这一声的禀告,导致了本就凉意刺骨的军事营内,更加的凉飕飕,虽然大家都不知dào

为何会这么觉得,但自从宣白一战之后,他们便从皇上那高深莫测的气息之中察觉到,皇后娘娘,不知dào

为何,突然变成了一个违禁词。

在所有人的莫名紧迫的注视下,宣逸宁只是淡淡的道了句,“知dào

了,下去吧。”

寇司彦见宣逸宁的面上并无半点喜色的征兆,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不过严淼一心想着刚刚讨论的事情,并没有察觉到宣逸宁的神色,如今一听年莹喜醒了过来,想着当日年莹喜站在高台上那种不畏生死的样子,当即开了口,“皇上,依微臣之见,既然皇后娘娘已经苏醒,皇上大可以与皇后娘娘商讨一番再做定夺,毕竟皇后娘娘的有勇有谋,已是兵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了。”

寇司彦这么一听,冷然直接就滑了下来,狠狠的瞪了一眼严淼,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这个莽夫,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宣逸宁淡淡的目光扫视在了严淼的身上,单挑唇角,双眸意味不明,“朕的事情,何时需yào

严爱卿来提醒了?”

严淼一愣,登时低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臣罪该万死,臣失言。”

“罪该万死谈不上。”宣逸宁施施然的拢了拢阔袖,就在严淼松了口气的同时,风轻云淡的又道,“不过小以惩戒还是要的,如今外面雪没脚踝,很是妨碍战士操练,既然严爱卿如此的热心管于别人之事,那这整个营地的积雪,便交给严爱卿处理好了。”

严淼心脏狠狠的一抽,看着那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空地,忽然有想死一死的冲动。

寇司彦见此,无奈的撇嘴,心里暗道,‘活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宣逸宁又道,“都下去吧,白国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今年过年早,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难得在营地中渡过,别冷落了将士们,好好的准bèi

着,你们也当休息了,白帝就算是再迫不及待,想必也是不会在年关有所动静的。”

“是,微臣遵旨。”寇司彦松了口气,随着严淼等人退出了军事营。

吸了一口外面的冷空气,严淼朝着寇司彦抱去了一丝的希望,“寇军师,扫雪的事情……”

寇司彦没等他把话说完,连忙伸手,示意他打住,“过年的事情,我还是能代替严将军张罗张罗的,至于这扫雪的事情么,严将军可不能马虎啊!”说着,带着笑容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虽然这次的过年不能回府,但现在想想,偶尔和将士们在一起热闹热闹也不错。

严淼噎了满口的寒风,看着寇司彦的背影,怎么品都是品出了一嘴幸灾乐祸的味道,他做错什么了?不就是提了下皇后娘娘么,怎么就成了滔天大祸了?不就是扫个雪么,还能将他难为死不成?

严淼随手一指门外的巡逻的士兵,“你去,给我取个扫把过来!”

那士兵一愣,赶忙点头,“是。”

半个时辰过后,士兵们都得令回到自己的营帐去休息取暖了,寂静的营地内,只剩下了严淼那孤独的身影,以及那‘唰唰唰……’清晰的扫雪声。

主营帐内,躺在床上的年莹喜听闻到外面那唰唰的声音,朝着正在给她削苹果的宣月淮看了去,“可是下雪了么?”

宣月淮点了点头,将削好的苹果仔细的切成了小块,送进了年莹喜的口中,“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是再不下雪的话,今年怕是就成无雪年了。”

年莹喜听闻,面上勾起了一丝笑意,心中却是轻轻的疼了一下,算起来她讲紫蝶她们送走,也有许久了,不知dào

她们好不好?会在哪里过年?还有墨修和芊芊,也不知dào

与没与紫蝶她们汇合上。

不过想来也快了,既然宣白战役已结,那么她恢复自由就指日可待了。

站在窗口处的平安,本来是想瞧瞧究竟是谁在扫雪,可是当他将目光放远的时候,猛然一滞,随后回身悄悄的拉了拉宣月淮的袖子,朝着窗外指了指。

宣月淮顺着平安的手指,朝着窗外一望,沉淀的眸多了一分的疼,垂眸想了半晌,再次抬眼时,笑容覆上唇角,对着年莹喜道,“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想来也是最后一场了,嫂嫂不打算看看么?”

年莹喜本就喜欢雪,因为在她看来,雪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最不可晕染的,如今听闻宣月淮的提议,她自然是开心,只是看了看自己那还没完全恢复的身子,犹豫了起来,“难道你是打算把我架到外面去看么?”

宣月淮听后,嗤的笑了起来,起身一边抱起床榻上的她,一边吩咐着平安,“将被子拿过来,顺便在窗户下面放一把椅子。”

平安了然宣月淮的用意,不敢耽搁,先是将椅子放在了窗下,待宣月淮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又将取来的被子盖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宣月淮也不含糊,直接让年莹喜还没有力qì

站起的双腿跪在了自己的腿上,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面前。

跪在宣月淮身上的年莹喜正好可以伸手架在窗棂上,闻着外面那属于白雪特有的清新,她终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平安见年莹喜笑的如此开心,也跟着露出了笑容,伸手指着那营地中正在面朝白雪,背朝天的严淼,笑着道,“皇婶婶你看,那就是咱们新任的将军,别看他那么瘦,面对敌寇可很是勇猛呢!”

年莹喜嘿嘿笑,“看得出来,你看他扫个雪都咬牙切齿的。”

“哈哈……!”平安开怀大笑,一边伸手给年莹喜捂着面颊,一边附和着点头,“皇婶婶观察的果然细致入微。”

“那是,你皇嫂嫂我可是火眼金睛。”

“哪里来的火眼?给我瞧瞧?”

“臭孩子,不给你看,万一给你看坏了,你赔得起么?”

“我……我又不是生了一双会打洞的眼睛,看一看怎么还能看坏?”

坐在椅子上的宣月淮,听着耳边年莹喜与平安无忧无虑的笑声,无声又苦涩的勾了勾唇角,其实他不可否认自己到现在还对这个女子有着自私的心思,但自从他知dào

自己皇兄为了她所付出一切的那一刻,他便暗自发誓,无论今生如何,这个女人,只会是他的皇嫂。

营地的另一面,宣逸宁已然转身,正想伸手放下身后的帘子,猛然听见这久违的笑声,登时双脚顿在了原地,带着某种的悸动,带着那深到永远搅不起漩涡的思念,他慢慢转过了身子,目光眺远的朝着那笑声的来源望了去。

时间,停止在了这一刻,所有的声音,也都在这一刻消失了踪迹。

他就这么静静的立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她,凝视着她依旧少了几分血色的面颊上,那纯净开怀的笑容。

她是有多久,没有这般无忧的展露笑颜了?她又是有多久,没有露出这般轻松欢快的表情了?

也许看到这笑容,看到她那再次清透的眸子,他所作的一切,便都值得了罢……

转身,想要再次放下帘子,却在伸手的一刻,听到了从不远处呼唤而来的声音,“宣逸宁……!”

他所有的动作再次停顿了下来,却没有回头,这一刻,他是不敢的,很可笑是么?他堂堂的一个帝王,竟然也有不敢的时候。

可他确实是不敢了,因为他怕这个时候去面对那般无忧的她,会控zhì

不住自己刚刚用鲜血埋没的全部思念。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宣月淮的谋算

清朗的天,宁静的雪,年莹喜就是那么无忧且无虑的与平安放声大笑着。

“咦?”年莹喜猛然发xiàn

在余光之中映出一个人影来,侧目而忘,当看清楚那人影的面目时,有那么一刻是呆楞的。

站在她身边的平安感觉到了她的僵硬,脸上的笑容也是顿了下来,趁着年莹喜朝着那抹影子望去的时候,他悄悄的打量着年莹喜,希望能从她的脸上,观察到一些什么。

年莹喜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虽然有一些的距离,可她仍旧能看清楚他的脸,他的发,以及他那始终未曾有过改变的仙逸容颜。

可不知dào

为什么,她却是觉得他变了,但到底究竟是什么在发生着变化,她不知dào



“那个……皇婶婶。”平安在观察了年莹喜足足有片刻,侧眸又朝着宣逸宁的方向看了看,憋屈了半天,才试探着了开口。

“怎么?”年莹喜目光未变,仍旧盯着远处。

“皇叔叔他……转身了……”平安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关心宣逸宁已经快要放下帘子,可他就是感觉,他不想去承认有些事情的变化,算是一种探视,也算是一种憧憬,因为他实在不想看着一种相知变为陌路,虽然他心中很清楚那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恩,我知dào

。”年莹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答的很是痛快,就算她可以肯定宣逸宁那厮一定是看见了自己,又明明白白的将她给无视了。

“那……不然我们也别看了,皇婶婶你饿了吧?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到了这一刻,平安觉得,或许让年莹喜看见宣逸宁是个错误,因为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让他闹心又提心。

“凭什么?”年莹喜不知dào

哪里来的脾气,虽然她知dào

宣逸宁就是这么一个人,冷淡,默然,一向只对有利用价值的人才会投去目光,虽然她也知dào

自己应该早就习惯了宣逸宁这厮的势利眼,可不知dào

为何,在面对宣逸宁那忽视的目光时,她是愤慨的,是生气的,甚至是有冲过去抡拳头的冲动。

“……”平安被年莹喜那冷然扫过来的目光,震慑的愣在了原地,他就知dào

他是错的,根本就不应该让年莹喜看见自己的皇叔叔,若是搞不好年莹喜一个受刺激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皇叔叔一定会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剥了他的皮。

见平安终于安静了,年莹喜再次转眸朝着宣逸宁的方向看了去,当瞧见那修长的五指眼看就要拉落帘子的同时,她忽然大声的喊了出来,“宣逸宁……!”

平安吓得倒抽了一口的冷气,慢慢的把这窗棂将脑袋缩了下去,垂眼对上宣月淮的目光,不动声,只动唇的开了口,‘怎么办?’相比之下,宣月淮倒是冷静的许多,或者说是漫不经心,面对着平安的担忧,他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年莹喜喝下了今生忘又如何?就算今日她和宣逸宁不想见的话,早晚有一日她会见到宣逸宁,上天成就了这段姻缘,他不相信只是区区一瓶今生忘可以埋没的,况且宣逸宁和年莹喜彼此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他不想,也不愿,在两个人彼此错过之后,才发xiàn

这是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

他疼么?他是疼的,因为他现在在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推入向他人的怀抱,可就算是疼,他也不会动摇,因为他很清楚,当他看见自己皇兄为了年莹喜可以背负起世人骂名的时候,自己的那份喜欢,在年莹喜与自己皇兄的感情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一阵的凉风,扫起地面上的积雪,虽扑了年莹喜的满脸,却挡不住她此刻直视远处的双眸,她清楚的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在听见她呼喊的那一刻,僵持在了那里,可只是片刻的功夫,帘子垂落,空留给她的不过是满眼的雪白。

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袭上她的心头,带着疼搅着痛,让她的胸口猛然一窒,眼眶并没有湿润的前兆,可一滴泪却是那么不由自主的脱眶而出,顺着她白皙的面庞,划过她修长的脖颈,最后带着瘙痒的停滞在了她的胸口,蒸发在了她的心脏。

他是怎么了?自己又是怎么了?

埋在窗子下面的平安见宣月淮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着急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正要开口,却猛然见年莹喜从宣月淮的身上挣扎的下了地。

“皇婶婶……!”

“皇嫂嫂……!”

宣月淮与平安都是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那落在地面上,光是站都站不稳的年莹喜,均是伸手想要上前搀扶。

“都别碰我!”年莹喜伸手挡住他们二人想要上前的步伐,再次朝着那垂落帘子的窗棂望了一眼,待回眸时,把着身边的椅子,慢慢站稳了自己的步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到了现在,她的口气并不是一种询问,而是一种肯定,她可以肯定一定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无凭无据,但她那种特有的敏感告sù

她,一定是出事了,而她却不知dào



“……”平安被问的一个呆楞,回神后迅速朝着身边的宣月淮看了去。

“嫂嫂……”宣月淮自然也是有口难言,这事他可以放任年莹喜去自己猜测或是发xiàn

,但若真的让他坦言相告,他办不到。

若是他现在就将真相说出来的话,按照年莹喜的脾气,保不准会跑去和自己的皇兄闹个天翻地覆,而且最重yào

的是,年莹喜若是那种死缠烂打的性格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就是那种脾气一来,一拍两散的主儿。

当然,他是绝对不能让年莹喜在现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因为若是她当真这个时候走了的话,那么这个秘密,便真真的就成为了一种无法弥补的伤痛了。

既然他已经决定放qì

自己的感情,那么他便不能看着年莹喜打破牙齿和血吞,更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皇兄把珍爱变成一种思念。

看着面前两个人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年莹喜又道,“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而你们明知dào

却又不告sù

我?”

平安的心一疼,将视线彻底从年莹喜的脸上别开。

年莹喜看着平安别开了自己的目光,转眸朝着宣月淮看了去,直而袒露的看着宣月淮的眉眼,不容许他有半分的视线逃离。

站在年莹喜对面的宣月淮并没有逃离开她那紧迫的视线,他知dào

自己不能有所闪躲。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垂下头的平安觉得就连自己那在体内跳动的心脏,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不知dào

过了多久,久到平安以为自己的心脏就快要急速跳动到停滞的时候,宣月淮,终于轻轻的发出了声音。

“嫂嫂……”宣月淮一边喊着年莹喜,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着她靠近,“在你昏迷的时候,皇兄曾有所交代,他和你的契约,暂时还不能履行,现在物资匮乏,白国白帝又下落不明,这个时候宣国国库甚是缺虚,所以当初答yīng

你的银两和田契,还要再等等。”

“……”刚刚还紧张到不行的平安,此刻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长大嘴巴看着正朝着年莹喜走过去的宣月淮,钦佩的同时,难免对宣月淮刮目相看。

他一直以为他的皇叔叔就够让人捉摸不透的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连他的小叔叔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睁着眼睛信口雌黄了。

这……难道是祖上遗传的?

只是……他带着几分掂量的目光,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去,如此差强人意的理由,他的皇婶婶会信么?

年莹喜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过来的宣月淮,虽然目光中并没有探视的意味,但那拧紧的长眉,足以说明她在辨别此话的真伪性。

宣月淮终于带着缓慢的步伐,站定在了年莹喜的面前,扫了一眼她那没穿戴鞋袜的洁净双足,正要打横将她抱起来送回床榻上,然,就在这个时候,年莹喜却一巴掌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臂。

“宣逸宁这个王八蛋!”年莹喜咬牙切齿,宣月淮的话若是说的是别人,她定然是不相信的,但若说的是宣逸宁,她就是想不相信都难,毕竟那个阴暗的帝王腹黑是出了名的。

见年莹喜是相信了,平安不知dào

为什么,打心眼里松了口气,“皇婶婶,有话好好说,你先别动怒,对身子不好。”

“不动怒?”怎么可能?她要是再不动怒,人民工资就要打水漂了!

“你们俩谁也别跟过来,我亲自去找他问个清楚!”她说着,转身抬着自己颤巍巍的双腿,一步步的朝着营帐外走了去。

“皇婶婶……!”平安大吼,上前便要阻拦,却在迈步的同时,被身边的宣月淮拉住了手臂,诧异的回头,对上宣月淮那不可猜测的目光,不明所以,“小叔叔,皇婶婶她连鞋袜都没穿,外面冰天雪地的,本来皇婶婶现在身子就羸弱,若是出个什么事情,你和我要怎么与皇叔叔交代?”

第二百九十二章 信仰

宣月淮自然是将平安的话听了个清楚,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平安的问题,只是待到年莹喜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彻底消失在了营帐内,才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对于你皇叔叔,有的时候还是需yào

一些苦肉计的,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你皇婶婶离开么?”

“不想是不想。”平安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可这个……当真没问题么?况且也不是皇叔叔心甘情愿如此的,还不是皇叔叔那身体里的蛊毒所致?”

“呵……”宣月淮伸手敲了一下平安的脑门,在平安呲牙的同时,笑出了声响,“缘由天定,分由己为,你小叔叔我和你皇婶婶相识到了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平安摸着自己的脑门。

“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人办不到的。”宣月淮说着,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眸。

他早就了解年莹喜爱财的本性,那么既然她爱财,他便用这个方法将她与自己的皇兄再次联系到一起,毕竟现在国库匮乏是真的,估计就算是他皇兄克扣满朝文武一年的俸禄,想必也暂时给不起年莹喜当初约定的银两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平安说着,再次担忧的望了望那垂在地面上的帐帘,“可若是一会皇叔叔过来兴师问罪,咱俩要怎么办?”

“一个主谋,一个帮凶,你随便选一个,剩下的归我。”

“……”

空置的营地上,年莹喜的吃力的一步步朝着军事营帐的方向走着,正在各自营帐内吃完饭食的士兵们看见这个景象,均是不敢大声喧哗的站在床边,集体看着那一脚深,一脚浅的清瘦身影,艰难的在雪地中前行着。

正与别人喝酒喝到一半的李敏达见自己的部下好端端的都挤在了窗边,诧异的起身,拎着酒壶也凑了过去,放眼一看那正在雪地中艰难行走的年莹喜,当即竖起了眼睛,扔掉手中的酒壶就要转身出去。

“敏达,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寇司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李敏达的手臂。

“自然是去帮仙女姐姐。”李敏达回答的理所应当,这么大冷的天气,一个本就生病的女子在雪地里受着寒风,他怎能坐视不理?

“你疯了?”寇司彦手臂用力,神色无不是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早上严淼不过是当着皇上的面提了一嘴皇后娘娘,现在便被罚的还在营地里扫雪,虽然咱们不明白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明白着不是顶风上的时候!”

“放屁!”李敏达挥拳甩开了寇司彦钳制的手,一时的怒气上涌,猩红了双目,“老子现在只知dào

外面那个正在吃着寒风的人,是那个面对敌寇毫无畏惧,愿意以一人的牺牲抱住宣国江山的仙女姐姐,当初她用长剑刺入自己身子的时候,你是瞎了不成?”

寇司彦面对李敏达的质问,也来了脾气,“就算是这样,你别忘记了,我们效忠的是宣国的江山,拥护的是宣国的帝王,而并非是宣国的皇后娘娘!”

“狗屎!”李敏达恨不得直接掐死面前这个只懂得顾全大局的寇司彦,怒视了他半晌之后,最终收回了自己抬起来的手臂,对着那些已被他们二人争执惊傻的士兵们,“兄弟们,是仙女姐姐守护了我们的山河,我们虽然一直被人称作是莽夫,但我们就算再目不识丁,也不能忘本,如今仙女姐姐受寒风所迫,我们又怎能坐视不理?想得通的,便跟着我一起去给仙女姐姐送衣裳,想不通的,就继xù

留在这里守着那可笑的大局吧!”说罢,他不再停留,也不管身后士兵的表情,当先冲出了营帐,朝着营地大步走了去。

看着李敏达形色匆匆的背影,在营帐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是愣在了原地,在过了半晌过后,有几个士兵胆颤颤的瞄着寇司彦的脸色,颤巍巍的走出了营帐,朝着李敏达追了出去,而刚刚那些发呆的士兵,见有人先行出去了,便也不再犹豫的跟在了后面。

就这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军营里,只剩下了静立在原地的寇司彦一人,整整一营帐的士兵,全部都涌了出去,朝着营地的方向跑了去。

而其他营帐之中士兵们早就蠢蠢欲动的想要出去帮年莹喜,如今见李敏达带头的领着其他的士兵冲了出去,这些还在纠结的士兵当即再不管不顾的也跟着跑出了营帐。

不过面对这样的局面,依旧在雪地之中前行的年莹喜却是毫不知情,一阵阵的大风早已吹得她连汗毛都跟着抖了起来,要是可以,她真恨不得分分钟冲到宣逸宁的面前,揪着那厮的脖领子,问问他为何要如此的言而无信,克扣她的工资。

猛然,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子的靴子,年莹喜抬目而望,便见着了正在扫雪的严淼。

严淼自然也是没想到会扫着扫着将皇后娘娘也扫过来了,惊讶的功夫,怔在了原地,甚至是连去请安问候的礼节都忘记在了脑后。

年莹喜瞧着这个鼻子眼睛冻得通红的年轻男子,正了正神色,“扫完没有?”

严淼一愣,赶忙磕磕巴巴的回答着,“还,还没……”

“恩,继xù

。”年莹喜说罢,绕过了严淼,继xù

朝着前面走了去。

“……”严淼彻底石化在寒风之中,不过还没等他龟裂,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震天的脚步声,他呆怔的回头一望,算是彻底的僵硬了。

“仙女姐姐……!”随着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李敏达一声大吼,前面的年莹喜诧异的停住了脚步,趁着她回头的功夫,一群的士兵将她围在了中间。

“这是……”年莹喜瞧着这一个个站在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士兵们,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们是来拦着她去路,不让她去找宣逸宁要债的。

李敏达拨开人群,对着年莹喜笑的一脸的灿烂,“仙女姐姐,咱们都是来陪着仙女姐姐一起走的,这大冷的天,咱们好歹也都是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仙女姐姐自己在雪中独行?”

在李敏达的先开口下,其他的士兵也跟着附和着,“就是的,咱们虽然没啥能耐,但是给皇后娘娘挡一挡寒风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那可不,皇后娘娘,咱们这些个粗人,虽然懂得啥叫怜香惜玉,但绝对不能让皇后娘娘在大病初愈就受了寒风!”

听着耳边这些个士兵的你一言我一语,看着他们一个个黝黑面庞上洋溢的真实微笑,年莹喜第一次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呆楞,并不是被吓得,而是被这些实实在在的士兵们给感动的没了词汇,他们是那样的朴实,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让人感觉到温暖。

李敏达见年莹喜不说话,以为她是被冻坏了,赶紧吩咐围在一起的士兵,分成两排的站开,并且人挨人的不留一丝的缝隙,尽量为年莹喜挡住所有的寒风。

“皇后娘娘,您只管往前走,这两边的风有咱们给您挡着!”李敏达说完,伸手将手臂抬起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这一刻,年莹喜那寒风所侵的身子终于是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她对着那些坚定站在两边的士兵报去了一丝的微笑,待再次回眸时,伸手搭在了李敏达的手臂上,随着李敏达的搀扶,一步步朝着前面的方向,再次的迈出了步伐。

石化在风中的严淼傻了眼,因为那些士兵之中,有一半以上是他的手下。

另一边的营帐内,正站在窗边平安见此,赶紧招呼着坐在椅子上的宣月淮,“小叔叔,你快来瞧瞧,皇婶婶她,她……”

闭目小憩在椅子上的宣月淮以为是年莹喜出了什么意wài

,赶忙起身走到了窗边,可当他放眼朝着外面看去时,紧张的视线扫过那些个为年莹喜在寒风之中建起两道肉墙的士兵时,惊讶之余,竟然是低低的笑了出来。

“呵……用真诚与鲜血,赢来仰慕和顺服,也许,这就是年莹喜吧……”

寒冷瑟瑟,被风萧萧,年莹喜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军事营的门口,招呼不打的直接掀帘而入,瞧着此刻正坐在台案后的宣逸宁,怒气攻心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猛然灌入的凉风,使得垂眸看书的宣逸宁抬起了双眸,当对视上那此刻正怒视着自己,穿戴单薄的人儿时,双眸迅速敛起,待他的目光下落盯至在她被寒雪冻得通红的双脚时,直接站起了身子,片刻不停留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直露的视线下,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身侧铺着绒毛厚毯铺盖的软榻上。

熟悉的味道再次袭进了鼻息,心脏的突然窒痛,使得年莹喜轻轻皱眉,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与宣逸宁这个阴人的所有交际都是仅限在金钱和威胁上的,既然是毫无感情维系,那么此刻的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感觉到窒息?

不过那熟悉的味道只存zài

她的鼻息片刻,便豁然散去,因为宣逸宁只是将她放在了软榻上,便起身再次朝着台案的方向走了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不是意外

年莹喜看着那悄然离着自己远去的背影,虽然只不过是从软榻到台案的距离,可不知dào

为何,她此刻却是觉得那么的遥远。

这种发自内心的遥远,好像就算他与她近在咫尺,也并不是她伸手就能触碰得到的。

“暖和够了就说一声,朕派人送你回去,身子才刚刚见好,岂能这般的折腾?”宣逸宁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书卷,随着话音落下的同时,再次将目光投在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年莹喜不语,歪着头盯了他半晌,忽而呆楞的开了口,“宣逸宁,你还是宣逸宁么?”

宣逸宁正翻动书页的指尖一顿,不过只是片刻,动作便恢复如初,“这话问得有点意思,难道你是睡得久了,脑子也不灵光了么?若此刻的朕不是朕的话,年莹喜,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从朕的手中拿走一两银子?”

年莹喜其实在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因为这话问的,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那是一种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感觉,她很想出触碰,但又莫名觉得心慌。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似乎不是那么重yào

了,因为她听见了银子二字。

“宣逸宁,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黄了我的银子不成?”年莹喜说着,抬高了几分的音量,“我告sù

你,想黄我的银子,门都没有,不然你小心我……”

“一把火烧了朕的后宫。”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顺其自然的道出了口,可就是这简简单单下意识的几个字,让两个人同时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

年莹喜冷然缩紧的双眸里,流露出一种别样的呆怔,这种放佛血液都跟着凝聚的感觉,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可……又是那般的飘渺。

曾几何时,好像也是此情此景,他看书,她无聊,但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时的空气似乎透着丝丝的渗人心肺的暖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让人打心眼里被寒意浸透。

宣逸宁此刻就算不曾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去,也能想到她突然不语时,那种带着期盼,呆滞,与迷茫的眼。

绷紧的神经紧了再紧,是他强迫自己压下想要抬眸的冲动,“年莹喜,过几日便是年关了,趁着这几日安生,你好生的养身子,待过完了年,朕便将当初许诺给你的一切都给你,然后让月淮送你出兵营,以后天涯海阔,任你自己去闯。”放下手中的书卷,他看似不经意的一手垂下,一手把玩着面前的茶杯,岂不知,他那故yì

而为之垂在桌子下的手,此刻早已紧握的青筋暴起。

年莹喜从呆楞之中回神,听完了他冰冷到没有任何起伏语调的话语,竟是笑了,“宣逸宁,你这是打算休了我,是么?”

“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婚娶,又哪里来的休你一说?”宣逸宁慢慢的抬起双眸,用沉淀下滔天巨浪的黑眸,平静的直视着她,“过了年关,朕便会一招拿了白国,到那时,宣国将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的国家,朕便也再无闲暇之日,而你……也再毫无用处。”

当初,他娶她,是那样的冰冷,那个时候,他说,他需yào

她帮着平定乱事。

现在,他休她,同样的冰冷,这个时候,他说,她已再无用处。

年莹喜紧握的双手轻微的颤抖了几下,面上的笑容依旧,“好,不过当初你并未说究竟给我多少的银子,现在,是不是该一起算算了?宣帝。”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很平静,狠到尽量让自己特别的平静,这个结果是早就定好的,所以她并不惊讶,虽然她现在是那样莫名的疼痛,虽然,这样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她烦躁到了爆表!

“你要多少。”宣逸宁不加任何的思考,脱口而出,平静的面上,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所有淡然和躇定。

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年莹喜拧了下秀眉,她来之前,宣月淮明明说现在国库匮乏,为何现在到了他这里,便一切都那么的风轻云淡了?

难道,他就是这么的想要和她撇清楚关系么?

好,真好!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起来,似兴高采烈的将紧握的双手分开,举起在胸口处,合并轻搓,分开那死死咬紧的牙关,她用轻松到不能再轻松的话语道,“黄金一万,良田百亩,你付清,我走人。”

“好。”这次,宣逸宁仍旧是没有停顿,直接点头,“年关过后,朕派人送到你的手中。”

“痛快。”年莹喜说着,从软榻蹦了下来,跺了跺自己直接踩在冰凉地面上的双脚,笑弯了眼睛,“既然宣帝这么痛快,我再提什么多余的要求,便有些不要脸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从今日开始,咱们也就不需yào

再见面了,好好的保重,好好的治理国家,而我,也该带着我的人,远走高飞了。”

她说罢,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呆滞凋零,换上满眼难以忍受的疼痛,朝着营帐口一步步的走了去。

她不知dào

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这么的悲伤,但她很清楚,她年莹喜从来不是一个懂得死缠烂的人。

好聚好散,再见面也不会那么僵不是么?况且,她和宣逸宁还没聚过,那就更没有必要撕破脸了,况且她就是想撕,似乎也没什么理由。

不是朋友,不是熟人,更不是恋人,她和他的关系说得明白点,充其量不过就是个认识罢了。

看着眼前那马上就要抵达的门口,年莹喜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片的黑暗,这种黑暗使得她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甚至是连给她想要挣扎的功夫都没有。

宣逸宁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背影,看着她那样坚定的朝着门口走去,每迈出一步,他的心便会跟着疼上几分,可饶是他疼得反复煎熬,他也是不曾说过一句话。

然,就在他想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感觉她的身子开始不稳了起来,像是带着某种的预知,他豁然起身,也就是在同一时分,年莹喜忽然像是一片飘零的落叶一般,身子瘫软的朝着地面栽了去。

“喜儿……!”宣逸宁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的惊慌过,他甚至是连绕过台案的时间都没用,直接单手支撑着台案,翻跃起了自己的身子。

随着他身上的长袍滚边祥云袍角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他一把拉住了眼看就要倒在地面上的年莹喜,手臂用力一拉,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抱。

她的身子,是比刚刚进来时,还要凉的冰冷,双眸透着那刻在骨子里的疼痛,是他无法言语的伤。

“来人!人呢?都死了么?”他像是疯了一样的怒吼着,似震的营帐中的所有摆设,都跟着颤了几颤。

守在门口的士兵慌忙冲了进来,当他瞧着宣逸宁那几近癫狂的神情时,吓得登时跪在了地上,“皇,皇上万安。”

“去牢房里将稻谷神医给朕请来,快!”

“是,属下这就去。”士兵慌慌张张连滚带爬的奔出了营帐。

感觉到年莹喜的体温再次的凉了不少,宣逸宁抱着她直接登上了床榻,将她用棉被裹得一丝不露之后,像还是怕她冷一样,猛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襟,连她带着棉被一起拥入了自己滚烫急速跳动的胸膛之中。

看着她那白下来的双唇,是他没由来的一丝颤抖,“喜儿,朕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绝对不会……”

仅仅是一炷香的功夫,稻谷神医便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军事营的营帐前。

伸手,先开帐帘,稻谷神医便猛然一惊,随后快步上前,便见着了此刻躺在床榻上那已经毫无知觉的年莹喜,与仍旧还在紧拥着年莹喜的宣逸宁。

稻谷神医见了这样的情形,也是难免心有难受,不过只是片刻,他便走至床榻,“宣帝请先容老夫为皇后娘娘把脉。”

宣逸宁听闻,慢慢的直起了身子,不顾自己那露在衣衫之外的莹润胸膛,侧身坐在了一边。

半盏茶的功夫,稻谷神医从年莹喜的手腕上收回了手指,从随身携带的针包里掏出了三根银针,分别扎在了年莹喜的几处关键的筋脉上,见年莹喜的唇终是恢复了些许的血色,这才幽幽的松了口气。

宣逸宁见此,仍是怕年莹喜再次醒不来一般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间反复的揉搓着,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她,也只容得下她,他所付出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得她的平安,如若是她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知dào

自己会不会迁怒到这个看似平静的天下。

“宣帝莫要紧张,断情蛊在女子的体中就算是想要平复,也是需yào

一定的时间,现在不过是那逐渐淡去的子蛊感受到了母蛊罢了,只要……”稻谷神医说到了此处,难免有所停顿。

宣逸宁等了半晌,见稻谷神医仍旧不曾开口,了然的自嘲,“只要朕与她不再相见是么?”

所有的事实摆在那里,就算无人说出来,又岂能是会轻易改变的?

“对待九死一生,确实是需yào

如此,只是……”稻谷神医看了看那床榻上的年莹喜,又看了看已经朝着自己看来的宣逸宁,再次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只是宣国娘娘此刻已经怀有身孕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宣逸宁的爆发

“怎么会……”宣逸宁看着年莹喜那平坦的小腹,不敢置信,他并不是觉得她的背叛,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宣帝莫要疑虑,皇后娘娘的身孕也有几个月之久了,虽然现在看似未曾显怀,恐怕是断情蛊的作用,现在蛊毒已经在慢慢的沉淀,那么喜脉自然也就浮了出来。”稻谷神医说着,再次朝着年莹喜看去的目光,多了几分的了然,“怪不得老夫总是奇怪,为何皇后娘娘服用了今生忘之后,还会被宣逸宁勾起以往的事情,现在看来,是皇后娘娘肚子里得龙胎,使得皇后娘娘的身体得到了保护,以此主动减少了今生忘的药效。”

“那么,稻谷神医接下来,是不是要告sù

朕,这个孩子留不得?”宣逸宁的眼中,再次勾起了一丝的自嘲。

“宣帝错了。”稻谷神医听罢,悠悠一笑,“孩子自然可以留下,但随着孩子逐渐在皇后娘娘的体内成形,皇后娘娘对于宣帝的记忆便会越来越清晰,如果要是将孩子现在除掉,那么今生忘的药效便会继xù

增加,而至于孩子本身,并不会因为断情蛊所受到伤害,所以这去留与否,并不是老夫所决定的,一切还要看宣帝自己的意思。”

“呵呵,竟然有此事……”宣逸宁彻底震惊的失笑了出来,如此来看,是应该说老天开眼?还是说老天无眼?

“不过无论宣帝打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皇后娘娘身上的寒冰锁链还是尽快想办法除去的好,不然若是久寒入体,虽然不是要命的事儿,但对于女子来说,也终究不是好事。”

宣逸宁目光一愣,看着年莹喜脖颈上的锁扣,淡淡的道,“朕已经派人去打探解这个锁扣的办法了,只是还需yào

一段的时间。”

稻谷神医,忽然一笑,“宣帝何必麻烦?安阳侯便会解这锁链的锁扣,而且安阳侯也说了,只要皇后娘娘愿意亲自去一趟牢房,那么他自愿为皇后娘娘打开这个枷锁。”

宣逸宁不再言语,看着年莹喜的目光深邃了些许,而稻谷神医也不着急等着宣逸宁的回答,悠然转身的朝着营帐口走了去。

“稻谷神医且慢。”眼看着稻谷神医便要掀起帐帘,宣逸宁的声音,忽而清然响起,趁着稻谷神医转身的功夫,他又道,“劳烦神医准bèi

红花吧。”

稻谷神医转身而至的双眼一个停顿,仔细打量着床榻上的宣逸宁半晌,方慢慢的开了口,“宣帝可是确定了么?”

宣逸宁盯视着身边的年莹喜足足半晌之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趁着她还不曾醒来,劳烦神医喂下红花。”

“可她若是知dào

了……”

“与其让她知dào

真相的痛苦,朕宁愿她是恨着朕的。”

“老夫知dào

了,这就去准bèi

。”稻谷神医说着,转身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了去。

他不知dào

宣逸宁这个决定究竟是错的还是对的,他只知dào

,一个男子若是能为女子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实属不易,只不过就是不知dào

那女子会不会明白这份苦心了。

伸手,轻轻用手指刮蹭着年莹喜的面颊,宣逸宁带着几分的疼惜,几分的痛苦,勾唇淡笑,“喜儿,如果你当真有朝一日开始恨朕了,那么便使劲的恨着吧,朕不求你会懂,但求你能平安。”

他就这么一直安静的陪伴在她的身边,脑子里一一回想着她和他从相识开始的点点滴滴,当时间一点点的从指缝之中划过的时候,回想完一切的他猛然发xiàn

,她和他从开始到现在,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步步为营。

他仍然记得当初她同意嫁给他时,眼中那种对自由的渴求和憧憬,但他却是明知dào

,并不曾给过她,他总想着自己给予她的安逸,可以带来她的展颜,岂不知,他所给她的一切背后,都是让她陷入生死边缘的危险。

他想,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和一个女子谈安定,因为他的身份,本就不允许他去安定,曾经,他是那么的在意着这个皇位,因为,她在他儿时的时候说过,‘我会回来找你要这份人情债。’可是现在,他却是那么痛恨自己的帝王之身,只因现在无法给她一片安逸的温馨。

脚步声,伴随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随着帐帘的掀起,传进了营帐。

稻谷神医端着红花汤慢慢走到了床榻,宣逸宁见状,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在最后不舍的凝视了床榻上的人儿半晌,最终迈着步子无声的消失在了营帐之中。

稻谷神医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步上前几步,弯腰一边将昏迷的年莹喜扶起来,一边将那已经温热过的红花汤对上了她刚刚恢复一些血色的唇。

“……”问着这中药味,年莹喜下意思的说了句什么。

稻谷神医听闻,停了下手中的动作,轻轻的问,“皇后娘娘说什么?”

“战歌送离人,行人欲断魂,伊人倚门望君归,此话当真……”

“……”

未时,主营帐。

平安像是个停不下来的小陀螺一样,在营帐之中来回的度着步,“小叔叔,皇婶婶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靠在椅子上的宣月淮听着平安的话,也是有些的坐立不安,按照年莹喜的脾气,此刻应该与他皇兄吵翻天了才对,可为何等了这么久,迟迟没有传来那意料之中的吵闹声?

莫不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

如此想着,宣月淮再也坐不住,起身朝着营帐口走去,正要伸手掀起门口的帘子,却见那帘子在他碰触到得前一刻被人掀了起来。

平安顺着透进来的光亮看了去,只是一眼,便怔在了原地,“皇……皇叔叔。”

宣月淮猛然见走进来的人是宣逸宁,先是一愣,随后朝着他的身后看了看,见他的身后再无人,试探的带起了笑容开了口,“皇兄怎么过……”

‘砰……!’的一声,没等宣月淮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完,便忽然感觉自己的下颚一疼,随着后退三步,快速的伸手扶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才算是站稳了步伐。

“皇叔叔……!小叔叔……!”平安怎么也没想到宣逸宁竟然会动手打宣月淮,当即吓得白了面颊。

掏出怀中的软巾,宣逸宁一边慢慢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一边淡淡的朝着靠在桌边的宣月淮扫了去,眸中的冰冷,随处可见,“宣月淮,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刚还想着上前相劝的平安,听着这话,吓得站在了原地,转眼朝着宣月淮看了去,不知dào

应该说些什么。

“呵……”宣月淮抬起手臂擦拭了一下自己破裂的唇角,“臣帝不过是与皇嫂说了几句的家常而已,皇兄又何必如此动怒?”

“家常么?”宣逸宁冷冷的凝视,“宣月淮,朕当真是对你太过纵容了。”他很清楚,若不是有人从中鼓动的话,年莹喜定不会在刚刚转醒就跑来与自己争论。

“皇兄这是在意了么?”

“朕会在意什么?”

“如果皇兄已经不在意,现在又何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宣月淮慢慢的直起了身子,在平安担忧的目光中,朝着宣逸宁靠近了一步,感受着那慢慢席卷自己的萧冷杀气又道,“皇兄,既然是真心相爱,又何必要如此的苦苦相隔?”

“宣月淮……!”宣逸宁彻底的怒了,长目虽收敛成一条直线,却仍旧挡不住那眼中迸溅的杀意,他走过伸手拉住了宣月淮的衣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可知断情蛊的子蛊和母蛊不能相见?你可知朕体中母蛊一旦反噬会要了年莹喜的命?”

“那又如何?”宣月淮到了此刻,也是控zhì

不住了,他毫不退缩的迎着宣逸宁的目光,抬高了音量,“皇兄,凡事皆有因果,不管什么苦难,总是会有办法,皇兄为何不尝试过后,再做决定?”

“尝试?”宣逸宁攥着他衣襟的双手再次加了些许的力道,俊颜满是杀戮的洗礼,“宣月淮,你可知若是一旦尝试失败,年莹喜便会从此荡然无存,在生死之前,岂是朕想如何便如何的?”

平安吓得眼珠子瞪的溜圆,想要上前阻拦,可又不知dào

该伸手去拉谁。

“皇兄你……”这次,宣月淮彻底哽咽呆楞在了一处,不单单是因为宣逸宁的话,更是因为宣逸宁那心疼到狠狠收缩在一起的双瞳。

“没错,对于年莹喜,朕赌不起,也输不起。”宣逸宁笑着,松开了他的衣襟,转身朝着门外看了去,是不想让任何人发xiàn

的苦涩与疼痛,“所以宣月淮,不要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朕的底线,朕说过会让年莹喜走,她便必须要走!”

“皇兄,臣弟明白了。”这一次,宣月淮终是无力反驳,因为宣逸宁所做的,对于目前的状况来看,确实是对年莹喜最好的抉择。

“明白了就好。”宣逸宁负手朝着营帐口走了去,伸手掀起营帐的同时,想了想又道,“年莹喜怀孕了,但为了能让她忘掉朕,朕已经让稻谷神医给她喝下了红花,这段时间她的身子骨会很虚,若是你当真为了她好,就不要让她再来见朕。”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什么?”

“什么……”平安与宣月淮听着这话,同时的呆楞在了原地。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再见安阳侯

一样的营帐,一样的沉闷,年莹喜幽幽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平安和宣月淮那两双担忧的眼睛。

“皇婶婶……”平安心疼的眼睑都跟着红了起来,可对着年莹喜那双平静到毫不起波澜的双眸,却是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宣月淮在年莹喜睁开眼睛的瞬间,便转身离开的床榻,缓步行至窗边,不言不语。

见此,年莹喜仍旧还是那般的平静,伸手摸了摸平安的发顶,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扫了扫宣月淮的背影,淡淡的开口,“真是老了,经不住折腾了,不过我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你们两个干嘛都摆着像是送丧一样的表情?”

“呸呸呸……!”平安伸手捂上了你暗影的嘴,“我的皇婶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带着湿汗的小手,登时咸了年莹喜的唇角,她垂眼看着平安那紧张的神情,笑着点头,“是是,一定会长命的。”

垂地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随着一声低低的话语,一个有些佝偻的人影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是醒了么?”

“您是?”年莹喜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位和善的老者,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到究竟是何人。

“皇婶婶,这位是稻谷神医,是他将皇婶婶送回来的,也是他将皇婶婶给……治好的。”平安说着,朝着年莹喜的身边靠了靠。

原来!年莹喜对着面前的稻谷神医颔首微笑,“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稻谷神医眯着眼睛,和善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浑浊的双眼扫视过营帐内所有人的,最后又将目光投在了年莹喜的身上,“老夫这次过来,不过是有件事情想问问皇后娘娘。”

年莹喜微微诧异,随后点头,“但讲无妨。”

“安阳侯想要见一见皇后娘娘。”稻谷神医倒也爽快,看着年莹喜那突然有些怔楞的眼神,又道,“这事老夫已经与宣帝说过了,宣帝的意思是,一切由皇后娘娘自己决定。”

“不可!”没等年莹喜回答,宣月淮便是猛然的转过了身子,看着年莹喜的眼充满着担忧与认真,“安阳侯是何其的残忍无度?他已经将你折磨成了这般,如今就算关押在地牢,也不甚安全,况且你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若是真出个什么状况,你要如何应付?”

“皇婶婶……”平安听罢,也是跟着摇头,“那安阳侯实在是太过危险,皇婶婶你还是别去为妙。”

稻谷神医等了半晌,均是不见年莹喜回答,以为她是拒绝了,转身正要朝着门口走去,却听年莹喜的声音终于在他的身后响起,“神医留步,我随您去。”

年莹喜说着,翻身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棉被,安阳侯在世人的眼中确实是残忍的,因为他为了自己的自私,可以随即踩踏着他人的性命,以至于毁灭了天地。

可是在她看来,安阳侯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私欲而不断的努力着,而他身上的那些个所谓的残忍,不过是一种极端的表达方式。

试问,天下间有谁是不自私的?又有谁是完全大公无私的?

“皇嫂嫂……!”宣月淮拧眉,大步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脸上早已没有了那熟悉的漫不经心,“你怎么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面对宣月淮那满口说不出的担忧,年莹喜只是淡淡的露笑,“没办法,自以为是惯了,想改也改不了了。”她说着,伸手轻轻推开了宣月淮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转眼朝着稻谷神医看了去,带着几分的征询,“不知我可否带着平安郡王一同前去?”

稻谷神医没想到年莹喜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先是一愣,不过随后点头含笑,“这是自然。”

他从安阳侯抱着她去找自己看病的开始,到现在宣逸宁为了她做到如此,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是哪里与别人不同,虽然她有着一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他一直知dào

,这并不是让两个处在极端的男子,会为她着想的原因。

但是现在,当她笑着问自己可不可以带着平安郡王前去的时候,他忽然间觉得,也许这个女子为何值得这么多人为她拼命守护,也许就是为了她那份时时刻刻懂得为他人考lǜ

的心才是。

其实她若是害pà

,大可以要求让宣月淮也同去,但她却扔下了武功高强的宣月淮,独独选择了一个还是孩子的平安,单是这一个选择,就让他不得不了然,这个女子带着平安前去,并不是为了保全她自己,而是想要让那一脸担忧的宣月淮放心。

毕竟,谁心里都清楚,若是当真安阳侯想要危及她的生命,就算平安再过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孩子。

宣月淮见此,不再阻拦,因为他清楚,年莹喜此举动,完全是出于让他安心。

年莹喜笑着拉住身边平安的手臂,趁着平安还在呆楞的同时,一巴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小男人,走吧,我的安全可就全都交给你了。”

平安被拍的回神,余光见宣月淮不打算再过阻拦,收回目光的将年莹喜搀扶下了床榻,一边扶着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大声的道,“这是自然,我自会保护好皇婶婶。”

“呵……”宣月淮听闻,无奈的摇了摇头,目送着那瘦到见骨的身影一步步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无奈的笑了出来,她还是老样子,总是能自己在任意妄为的时候,周全到让所有人都说不来反驳的话。

宣国营地的牢房,在整个阵营的中间,虽然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不过由于是唯一木制的房屋,所以放眼望去特别的醒目。

年莹喜在平安的搀扶下,跟着稻谷神医慢慢行至到了牢房的门口,由着守门的士兵将栓在门上的三层链锁全部打开,这才再次跟上了稻谷神医的步伐,慢慢的朝着牢房里面走了去。

不同于白国营地的牢营,宣国的牢房虽然搭建的比较简陋,但仍旧与城中的牢房别无区别,一间间的牢屋用木条分隔开来,虽然牢房内铺着稻草,燃着银炭,却还是难以阻挡住那顺着木屋缝隙刮进来的寒风。

行至到了尽头,稻谷神医再次停下了脚步,而年莹喜,也终是在时隔几日之后,复而又见到了那个总是漫不经心的安阳侯。

“将牢门打开吧。”你暗影转头,朝着一直默默跟在几个人身后的士兵吩咐着。

士兵犹豫了半晌,举着手中的钥匙不知是开还是不开。

现在站在这里的可是他们宣国的皇后娘娘,皇上虽然是交代了皇后娘娘会来但是可没有说要进牢间,如果他要是自作主张的开了门,万一皇后娘娘要是有个什么意wài

,他脖子上的脑袋也就算是落地了。

稻谷神医自然是看出了那士兵的纠结,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年莹喜,想看看年莹喜会如何处理。

“皇婶婶,咱们就别进去了。”安静之中,平安小声的道,他并不是害pà

自己,而是担忧年莹喜。

年莹喜微微一笑,眼中的坚定不可动摇,“既然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说着,她转眼再次朝着那士兵看了去,眸中迸溅冰冷,“若是你怕本宫受伤,皇上怪罪的话,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皇后娘娘恕罪!”士兵一听,吓得一个激灵,哪里还敢耽搁,赶忙上前一步,打开了最后的链锁。

稻谷神医见此,笑着点了点头,亲手打开了牢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皇后娘娘,请!”

年莹喜颔首,在平安的搀扶下,走进了铺满稻草的牢间,看着那始终正对着墙面,背对着自己卧躺在地的安阳侯,轻轻的道,“安阳侯,别来无恙。”

“皇后娘娘来了啊。”安阳侯低低的笑了出来,却未曾起身,“果然这寒冰锁链上的铃铛还是那般的清脆动人,光是听着,就让本侯倍感舒心。”

他的话,刺了平安的心,瞧着年莹喜那身上缠绕着的金色锁链,平安怒斥,“你……!休要在那里说风凉话!”

年莹喜伸手,示意平安无需动怒,抬起手臂故yì

晃了晃自己的满身铃铛,在‘叮当’作响的清脆中,也是笑了起来,“是啊,多亏了安阳侯的照顾,让我得此机会带上了这么珍贵的装饰,只是可惜只是个镀金的锁链,若是纯金的,也许我会更开心。”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加深,动作不变,“此话怎讲?”

“纯金的话,我的身价不也跟着抬高了么?”年莹喜笑,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锁扣,“世人都说自抬身价,现在有人愿意帮着我抬起身价,我又何来的不开心之说?”

平安听闻了年莹喜这一席话,讶然的愣在了一边,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年莹喜那跳跃急速的思维。

稻谷神医听罢,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早就听闻这位宣国的皇后娘娘有勇有谋,极其凛然于一身,他本以为这些的夸赞不过是世人的杜撰,没想到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第二百九十六章 锁链解

走到平安的身边,稻谷神医轻轻的道,“老夫突然想起皇后娘娘还有一味药在小厨房里煎着,若是再不赶去,怕是那药会干了,只是老夫对这营地还是不甚熟悉,不知平安郡王可否陪着老夫去一趟?”

平安一愣,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年莹喜道,“去吧,来回不过是一会的功夫。”

“可是皇婶婶你……”平安纠结。

“你皇婶婶我可不是吃素的,哪里有人能欺负到我的头上?去吧,若是我的药糊了,你赔给我么?”年莹喜笑着,松开了平安的手臂。

她清楚的知dào

稻谷神医是有意将平安支开,她并不拆穿,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是有必要与安阳侯单独聊一聊的。

“好吧,那我去去就回,皇婶婶有事大喊便可,外面都是咱们的人。”平安说着,随着稻谷神医走出了牢房,一步三望的朝着入口处走了去。

平安刚离开不久,安阳侯便大下了起来,“哈哈哈……!”那卧躺在稻草上的身子,也终是坐了起来,抬眼,对上年莹喜的不紧不慢,他面具下的笑容依旧,回想着刚刚年莹喜的回答,他含笑慢语,“皇后娘娘果然还是那般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一样。”年莹喜的双腿又开始虚弱的颤抖了起来,瞄了瞄安阳侯身边的稻草,索性委身的挨着他坐了下去,“你还是那么的变态兮兮。”

来回巡视的士兵正巧见此,不由得呆住了神情,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国家的皇后娘娘,与敌国的安阳侯相见,不但不是火星喷溅,更是并肩轻松的坐在了一起,这种感觉,不似敌人,倒更像是老友。

不过饶是他再过惊讶,也是赶忙的转过了身子朝着门口走了去,开什么玩笑,他可没吃雄心豹子胆,自然是不敢窥视皇后娘娘与他人的谈话。

“呵呵……”安阳侯倒是并不介yì

年莹喜的靠近,侧目用不减笑容的目光扫着她,意味不明,“年莹喜,你还真是个大胆的女人,从本侯拥得兵权到至今,是你唯一一个敢坐在本侯身边的人。”

年莹喜听罢,转脸正视着身边的安阳侯,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就在安阳侯竖起诧异的目光时,她悠然轻笑,“长得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为什么不敢?况且……你能吃人是怎么的?”

“年莹喜,你果然是个装傻充愣的好手。”安阳侯无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眼朝着那牢房外唯一的窗户看去,终于是问出了一直困惑他心里的那个问题,“你为何要救本侯?”

年莹喜不答反问,“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么?”

“算是吧。”安阳侯一愣,轻轻的回应,他这辈子,只受过两个人的救命之恩,一个是在他儿时,面对他的生命垂危,对他伸出援手的稻谷神医,还有一个,就是现在在他想要放qì

生命时,那拼死握住刀尖的年莹喜。

他这些天一直在回想着当日的种种,始终忘不掉年莹喜手握刀刃时,人鲜血迸溅却也誓不松手的决绝,他很疑惑,他亲手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可她为何,却是在自己等待了结时,选择了留下自己。

如果要是别人出手,他会毫不犹豫的认为,是自己还有利让对方可图,可是面对年莹喜,这个总是大气凛然,无欲无求的女子,他还真不知dào

,她究竟因为什么,得以如此的选择。

没有人知dào

他会解开那寒冰锁链的方法,自然年莹喜也不会知dào

,况且,年莹喜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对于身上的锁链连提都没提,他想,若不是他刚刚故yì

的话题引上那锁链,可能这个女人会直接将那锁链给忽视掉。

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她会当初在完全昏迷的情况下,仍然给自己留下了一条活下去的路?

看着安阳侯那眼中无不写着‘疑惑’二字,年莹喜却是轻轻的笑了,“姓白的,每个人都有仇恨,我也有,只是在面对仇恨的时候,你的处理太过极端,或者说是偏激,其实我留下你,只是单纯的觉得你罪不至死。”

“哈哈……哈哈哈……!”安阳侯冷然这么一听,再次大笑了起来,“年莹喜,本侯将天下人的性命视为蝼蚁,视天下人的安危为不顾,你竟然还说本侯罪不至死?”

年莹喜不动声色,反问,“就算那样又如何?你并没有做伤害到我的事情,不是么?”

“哦?如果夹指之刑,利用之意,不算是伤害的话,那么本侯确实是没有伤害过你。”

“那又如何?”年莹喜笑,“如果不是你,肯能我早就一命呜呼了,虽然你只是为了救活我当一个傀儡,如果不是你的夹指之刑,可能我早就被他国追杀了,毕竟我杀了人家国家的贵族,姓白的,我一向一是一,二是二,别人休想欠我的,我也绝不会欠别人的,就算这个天下的人都认为你该死又怎么样?但最起码,我或者宣逸宁,没有处决你的资格。”

“你……你,还真是……”安阳侯听着这一番的言语,惊讶的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说实话,着一些的话很是谬论,但是不知dào

为何,从年莹喜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有着一种莫名的说服力,使得他无力,也无法去反驳。

“安阳侯,我会找个机会让宣逸宁放了你,但并不是现在。”年莹喜说着,伸手支撑在安阳侯的肩膀上,慢慢站起了身子,“没事的话,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也许你和我今生不会再相见了。”

有的时候,她觉得她很自私,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很无私,就好像现在,她连自己的事情都不知dào

该怎么去解决,却还有如此的心情帮着安阳侯铺平后路。

她不知dào

她这样做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但她并不想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她不觉得安阳侯是那么的十恶不赦,尤其是在和白帝相比较之下!

想着白帝那张像是涂抹了猪油一样的大肥脸,年莹喜就忍不住泛恶,人比人,果然是会比死人的!

安阳侯瞧着她那总是瘦得弱不禁风,却不失坚强的背影,垂眸仔细的想了半晌,忽然跟着站了起身子,并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年莹喜。”

“怎么?”

就在年莹喜回身的功夫,他忽然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唇边,牙齿的猛然用力,使得他的手腕瞬间便流出了刺目的鲜红。

“你又抽疯了么?”年莹喜看着那滴滴爆满的血珠,争先恐后的流出皮肉,拧了拧眉,“安阳侯,你果然是被虐体质,每天不找虐一下,你就浑身不舒服。”

安阳侯笑,将自己的血珠低落在年莹喜身上锁链的各个锁扣上,看着那金色的锁链慢慢将自己的鲜血吃透,挑了挑长眉,“年莹喜,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纠结,你与其有精神头关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吧,这个自由,本侯还给你,算是与你的救命之恩扯平了!”

随着安阳侯的话音落下,前一刻还箍紧在年莹喜各处关节上的金色锁扣应声而开,几声清脆的响动下,那足足有几斤重的锁链,轰然滑落在了地面上。

垂眼看着那砸落在自己脚边的锁链,年莹喜惊讶归惊讶,却难免咂舌,“没想到传说当中无坚不摧的寒冰铁链,竟然不过是个吸食精血的玩具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自己长裙上的腰带,自然而然的拉过安阳侯那还在滴着鲜血的手腕,一圈圈精心的帮他包扎着。

安阳侯对于年莹喜的碰触猛然呆楞,当感觉到手腕见捆绑的刺疼时,才微微回神,垂眼,见年莹喜正全神贯注的帮他的伤口做着包扎,不过他只是眸中的慵懒稍微停顿,便手臂用力的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来。

“别动!”年莹喜拧眉,伸手再次将他的手腕拉了回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想死可以找个简单一点的方法,但记得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因为无论别人如何的亏欠于你,但你的父母从来都不欠你分毫。”

安阳侯听此,垂头不语,却也不再挣扎,任由着年莹喜将那带着几分柔软和清香的腰带,细致缓慢的全部缠绕上了自己的手腕。

一时间,牢房之中异常的安静,就连守候在门口的卫兵,都忍不住点着脚尖朝着里面观望。

“好了。”大功告成之际,年莹喜看着自己的杰作满yì

的拍了拍手,“我救你一命,你还给了我自由,姓白的,从今日起,如你所说,你我两不相欠,保重。”

这次,她直接抬步走出了牢间之中,无事一身轻的朝着入口处走了去,忽然喉咙间一阵干呕的涌动,让她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只当自己是身子太过亏虚,并没有当真。

听着她慢慢远去的步伐声,安阳侯终于抬起了垂下的眸子,不同于刚刚的慵懒,这次那双眸子闪出了一种久远而莫测的光,捻动了几下自己刚刚无意间摸到年莹喜脉搏的双指,无声的挑起了薄唇。

第二百九十七章 相聚欢

晴朗的天空,清新的味道,在白雪的衬托下,将李府的琉璃瓦顶,托显的更加煜煜生辉。

走进府门的李沛,刚迈进了门槛,便见得紫蝶正在院子里与下人们一起忙活着什么,天气寒冷的冻得她的小脸泛起了红晕,可她的唇角,却依旧洋溢着动人的笑容。

“紫蝶姑娘,这里有我们这些个下人来收拾就好了,您进屋里等着就好。”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紫蝶笑,仍旧继xù

着手中的动作,“紫蝶不过也是和你们一样伺候主子的人,如今借宿在里府上,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又岂能看着你们忙活,我却袖手旁观?”

“紫蝶姑娘怎么能和我们一样?您可是大少爷的客人,要是大少爷看见了紫蝶姑娘做这些个粗活,指不定要如何的心疼呢。”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不知dào

紫蝶的身份,李沛为了不给紫蝶带来困扰,索性就说紫蝶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整个李府的佣人们,此刻都以为紫蝶是他们家大少爷心仪的姑娘。

对于可能未来是大少奶奶的紫蝶,他们又怎能不多多照顾着?

紫蝶如此一听,当即乱了下心跳,忙摆手,“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李公子的……”由于着急的她脚下一个打滑,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完,便身子不稳的朝着地面栽了过去。

“紫蝶姑娘小心啊……!”

“紫蝶姑娘……!”

随着李府下人们着急的喊叫声,紫蝶吓得闭上了眼睛,这地虽然只是一般的石子路,但在如此寒冷的浸透下,想来摔上一摔也是很疼的。

‘扑!’的一声,不但意wài

的疼痛没有袭来,更是一股子淡淡的清雅味道扑了满鼻,紫蝶诧异的睁开眼睛,便对上了李沛那双总是凸显温和的眼睛。

一向洁身自好的她,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的与一名男子接触过,就算她以前是那般的爱慕着平湖王爷,也总是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观望着。

如今,这般与李沛的靠近之下,使得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也不晓得该做些什么。

“还没摔到地上呢,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呆愣愣的模样?”李沛对上她那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眼,轻轻的笑了,“可是吓着了么?”

紫蝶听闻,终是从呆楞之中回了神,感受着他有力的手臂在自己腰身上带来的温热,慌忙的站直了身子,再次抬眼时想要说声谢谢,可当她看见周围那些个李府的人都是一脸的暧昧不明,登时又再次傻在了原地。

“你看看,我就说吧,这紫蝶姑娘是咱们家大少爷心仪的女子。”

“你别说,现在这么一看啊,这位姑娘和咱们家大少爷还真是般配,况且性子委婉还善解人意,想来咱们以后要是能服侍这样温柔的少奶奶,也是咱们的福分了。”

“可不是,要我看啊,紫蝶姑娘嫁进来就是早晚的事儿。”

紫蝶呆呆的杵在那里,听着耳边的这些个扇风的话,头是越来越低,她其实很想开口解释一些什么,可从来没经lì

过这种场面的她,身子早就僵硬的动都动不了了,就更不要说是开口解释了。

一旁的六子和八宝见了,对视一眼的站在原地,谁也不打算上前去给紫蝶解围,毕竟紫蝶也是老大不小了,若是当真能够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他们也是跟着开心的。

李沛余光瞧着紫蝶磨不开的样子,笑着对李府的众人道,“好了,都下去干活吧,再去清点一下物资,到底是往军营送的,不能马虎了。”

众人一听,偷笑着转身三三两两的走出了院子,在他们看来,李沛的这一做法,无不是在给紫蝶解围。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八宝和六子才匆匆的跑了过来,站在紫蝶的面前见紫蝶还是不肯抬头,小心的询问着,“紫蝶,你还好吧?”

紫蝶摇了摇头,却依旧并未抬头。

六子和八宝如此一看,也是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紫蝶虽然是他们几个当中最为理智的,可这脸皮也是最薄的。

“紫蝶姑娘。”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了的时候,李沛淡淡的开了口,“是我隐瞒了你们几个的身份,毕竟现在的局势太过动荡,我不想因为你们的身份,而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况且我和你们的小姐还是莫逆之交,而这些下人们一向与我的亲人别无他样,如果要是误会了,或者是说了什么让你觉得难堪的话,还请你能谅解。”

六子和八宝整齐的愣在了那里,怎么也不相信这话是从宣国最大的商人李沛口中说出,他们再一次佩服起了他们的主子,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那总是懂得体谅人的主子,连结交的富家子弟都是这么的文质彬彬。

“紫蝶并没有误会。”沉默了许久的紫蝶终于开了口,抬头时,眼中已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只是李公子府上的人都太过好客了,一时让紫蝶感动的无法言表。”

“如此甚好。”李沛点头微笑,伸手指向门外的同时又道,“我今日回来,还带回了两个人来,眼看便要过年了,李某毕竟能力有限,虽不能找寻到你们的主子,但还是想尽一些绵薄之力让你们尽量的团聚在一起。”

随着李沛手指的方向,紫蝶与六子和八宝同时朝着门外看了去,只是这一眼,几个人便同时傻楞在了原地。

那走进府门的两个人,女的俏皮可爱,男的清冷刚毅,虽年纪都不大,却周身都带着一种历经风雨的气息,这两个人他们再熟悉不过,因为他们曾经一起服侍过一个主子,因为他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紫蝶……!”最后,还是进门的女子先开了口,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喊出,却是包涵了万千的想念。

“芊芊?真的是芊芊?”紫蝶愣愣的回答了一声,随后提着裙子朝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跑了去,当两个久别重逢的女孩子终于拥bào

在了一起的时候,是所有人的心酸与喜悦。

六子和八宝一向对墨修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因为墨修实在是太过冷漠,可是此刻,他们似乎忘记了心里最后的那层顾忌,也是跑到了墨修的身边,伸手一拳笑着打在了墨修的肩膀上,“好小子,竟然扔下我们说走就走!”

墨修看着身边的八宝和六子,静立了半晌之中,冰冷的双唇慢慢的扯起了一个弧度,“让你们担心了。”虽然只是轻到不能再轻的扯动,却俨然让所有人知dào

那是在微笑。

六子和八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掐脸的掐脸,拍大腿的拍大腿,他们是不是在做梦啊?怎么一向冷如冰块的墨修会笑了?

趁着六子和八宝呆楞的同时,墨修上前一步,对着站在台阶上的李沛抱起了双拳,“墨修谢谢李公子的出手相救,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他带着芊芊已经在宣国流浪了有几日了,这几日他带着她东奔西跑,身无分文的他们吃馊饭,喝剩水,为的就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紫蝶等人。

可没想到,就在今儿早上,几位富家子弟看上了芊芊的年轻,就在几个人的纠缠之际,李沛忽然带着人出现了,不但是打发了那几位的富家子弟,更是将他们带来与紫蝶等人汇合。

这样的情,虽然小于救命之恩,但无疑是雪中送炭。

正和紫蝶抱在一起的芊芊听闻到了墨修的话,松开了手臂,拉着紫蝶也是走到了李沛的面前,屈膝福身,“芊芊感谢李沛公子的解围。”

李沛见此,无伤大雅的含笑,伸手示意二人起身,“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须如此的劳师动众,马上就要到晌午了,一起去前厅吃个便饭,我们还有许多的事情需yào

商量。”

墨修点头,在六子和八宝的带领下,随着李沛朝着前厅走了去,跟在后面的芊芊与紫蝶结伴,一同朝着前厅走了去。

于此,紫蝶看着李沛的背影,更加多了几分的钦佩之意,她从来没想到,如此看似温润的男子,竟然会这般的有心。

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之事,虽然李沛只是简单的应付了他们,但她很清楚,李沛一定是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能在最及时的时候找到了墨修与芊芊二人。

芊芊无疑的侧眸,将紫蝶的神情看在了眼里,笑着拉了拉她的手臂,“我说紫蝶,你是不是喜欢上李公子了?”

紫蝶一愣,紧了紧拉着芊芊的手指,“怎么可能,休要瞎说,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再说……”说到此,紫蝶一顿,直接岔开了话题,“对了,当初你不是独自一人找小姐去了么?怎么样?可有见到小姐?”

芊芊一听紫蝶说小姐二字,刚还洋溢着微笑的小脸沉了下来,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入座的众人,“一言难尽,吃完饭我仔细和你说。”

紫蝶见芊芊的表情失去了笑容,心也是紧了几分,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拉着芊芊朝着席间走了去。

现在她们的小姐还生死未卜,她哪里有心情想自己的事情?不要说是她对李沛并无那种心思,就是有的话,她又怎么能放着自己的小姐而自己谈论着儿女情长?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入是非

大年二十八,在百姓齐齐欢声笑语等待着迎接新一年到来的时候,宣国的兵营却依旧守卫森严。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宣国兵营的入口处,还没等马车上的人打开车门,便见守在门口的侍卫长刀相向的将马车包围了一圈。

“干什么的!”侍卫队长发了话,严谨的看着这辆陌生的马车。

车上的车夫见此,吓得白了脸色,跳下马车的同时,伸手打开了马车的木门,随即,走出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侍卫队长见了那男子,当即吩咐士兵收起了手中的刀刃,并主动上前挂起了笑脸,“原来是李当家,多有得罪。”

李沛仍旧面上挂着笑容,将紫蝶扶下了马车之后,无碍的摆了摆手,“无妨,军营自然是把守森严。”

侍卫早就听闻了这个李当家是个温和的人,倒也不再过多的解释,伸手拉开木制的围栏,对着李沛点头,“李当家可以进去了。”

李沛颔首,带着紫蝶跟随着马车,缓缓的步入了宣国的营地之中。

紫蝶还是第一次见到兵营的样子,难免有些惊叹,她一直以为兵营之中应该是乌烟瘴气的才是,毕竟这里呆着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儿,岂不知如今一见,她当即刮目相看的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想法,因为此刻的宣国兵营之中,除了来回巡视的士兵之外,再见不得其他懒散的多余人等。

如此可见,宣国的帝王确实是治理有方,就连平时不操练时,也对士兵的作息管理的全面周到。

“厨房就在拐弯的不远处,一会你先不要做声,容我先跟熟得的士兵问问看,皇后娘娘究竟在不在这里。”

紫蝶听闻着李沛的吩咐,轻轻的点了点头,眺目朝着那不远处望了过去,却不想就是这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视线。

因为就在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长长的黑发随意的在身后披散着,虽然打扮的很是简单朴素,却仍旧掩盖不住她与身俱来凛然与绝色。

走在紫蝶身边的李沛发xiàn

了紫蝶的呆楞,顺着她呆滞的目光看了去,也是猛地停在了原地,望着那不远处带着欢笑展颜的女子,一时间,竟是不知dào

该进还是该退。

他一直以为,女子一招的进了后宫,经过岁月和现实的历练,就算是再过朴实与清纯的女子,都难免环绕上一层世俗的凌厉之气。

可是现在,当他看着那不远处女子脸上露出来的,那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笑容时,他突然觉得,也许她就是一朵出自于淤泥之中的白荷,无论周围的环境多么的不堪与肮脏,可始终沾不得她清透的半分。

“皇婶婶,那个安阳侯有没有欺负你?”刚刚赶回来的平安在牢房的门口遇见了刚刚出来的年莹喜,心急的拉着年莹喜的手臂左看右看。

年莹喜听闻,忍不住失笑,“平安你果然是在未老先衰了。”说着,伸手使劲的蹭了蹭平安眉心中间的‘川’字,“小小的年纪总皱眉,会成小老头的。”

眉心的疼痛,让平安的眉头拧的更深,“皇婶婶,为何在我担心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挖苦我?”

“因为你可爱呗。”年莹喜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可爱就活该被挖苦?”

“恩啊,若是没人挖苦,你的可爱不就成了摆设了么。”

“我……你……”平安被年莹喜脸上的无辜,弄得彻底没了言语,瞧着年莹喜脸上那挂满检验的狡黠,他在心里狠狠的发誓,以后娶媳妇一定不能找和他皇婶婶一样的,不然他真的会未老先衰的。

站在一边的稻谷神医听着两个人的调侃,将目光在年莹喜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当他看见那紧扣在年莹喜关节上的锁链消失不见的时候,轻轻扯起了唇角,无声的笑了。

其实当初,安阳侯只是说想要见一见年莹喜,但并没有说会帮她解开身上的锁链,他之所以那般的与宣逸宁说,担心宣逸宁会反对是其一,其二就是他觉得,年莹喜只要见了安阳侯,便总是会有办法让安阳侯主动给她解开那锁链的。

果不其然,现在那锁链当真被安阳侯给解开了,其实他也很好奇,年莹喜究竟是如何让安阳侯主动甘愿用自己的血却解开她身上铁链的,可是相比之下,他更加的好奇,年莹喜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伸手慢慢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稻谷神医再次瞧了瞧年莹喜脸上绽放出来的真挚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传奇吧,让人永远无法琢磨,让人永远都预想不到,虽极其万千疑问在一身,却总是会让人莫名心甘情愿的投奔,臣服。

“小姐……”一声低低的呼唤,带着无数心酸的呢喃,像是一阵清风,从远处刮来。

正在和平安调笑的年莹喜听闻,脸上的笑容先是呆滞了一下,随后带着满眼的期待,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望了去,当她看见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瘦小身影时,一时间竟是怔在了原地,忘记了回应。

四目相对,紫蝶那含在眼眶之中的泪花凝结成了泪珠,滚落下了面庞,再次开口轻轻的呢喃着,似是一种肯定,似是一种期待,“小姐……”

“紫蝶么。”所有的思念,全部幻化成了此刻那轻轻的三个字,年莹喜摊开双臂,对着含泪的紫蝶微笑漫漫,“过来,让我抱一抱。”

“小姐……!”这一刻,紫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份对于思念的悸动,不愿不顾的朝着年莹喜飞奔而去,一下子扑在了她的怀里,“小姐,紫蝶好想你。”

“我也想你。”年莹喜叹了口气,慢慢拉开了些自己与紫蝶的距离,伸手擦拭掉她不断低落出来的泪花,语气是重逢的喜悦,是对从前的一种枉然,“当初那般言辞果duàn

的将你们都从我的身边推开,我一直不知dào

是对还是错的,可是现在见了你的平安,我觉得我是对的。”

“小姐您都这样了,还觉得是对的么?”紫蝶心疼的唇角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虽然现在的年莹喜并没有蛊毒,也没有鲜血迸流,可是她那一张清瘦的面庞,与又见沧桑的眼,都是让她彻骨心疼的原因。

‘值得,就不疼。’这是年莹喜想要道出口的话,可没等她来得及说出来,忽然从兵营的正门口飞驰进来了一辆马车,而且那马车不偏不正,正直直的朝着年莹喜与紫蝶撞了过来。

“皇婶婶……!”

站在一边的平安想要伸手将年莹喜拉开,可没想到他伸手拉了一把,不但是拉空了手,更是被年莹喜推了一把,而那疾驰过来的马车,千钧一发之际擦过了他的衣袍,停在了他的身旁。

平安后退几步呆楞了一下,抬眸再次朝着年莹喜看去的时候,只见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年莹喜已然不见了影子。

“皇婶婶……!”平安焦急的吼着,转目看着那辆挡住自己视线的马车,当即来了怒火,“哪里来的马车?竟然敢在兵营之中横冲直撞?”

“别喊了,我没事。”没等马车门打开,年莹喜则是抱着浑身颤抖的紫蝶,从树梢上跳了下来,也是同样朝着那辆马车看了去。

宣国兵营一向管理严谨,不可能容许有人这般的胡闹,况且刚刚这马车冲过来的样子,不但明显是奔着她来的,更是带着想要将她撞残的速度。

瞧着这紧闭的马车门,年莹喜也难免好奇了起来,车上坐的到底是何人,她也真想瞧瞧。

李沛见此,也是心有余悸的走了过来,但见年莹喜与紫蝶两个人平安,也就没有开口,毕竟现在年莹喜是宣国的皇后娘娘,他一个陌生的男子,是要懂得避嫌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马车门终于被人由内向外的踢开了,不过大家等了半晌,均是不见其人,就在平安忍不住想要飞身上马车掀了那车顶的时候,从马车的里面,终于传出了一年轻女子的讥笑声。

“皇后娘娘还真是好身手,当真是让臣妾刮目相看啊!”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朝着马车走去的平安一愣,站在了原地,而在年莹喜怀里的紫蝶也是吃惊了一下。

面对着众人的讶然,只有年莹喜幽幽的笑了出来,看着马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一派的清淡,“原来是燕国公主。”

‘啪啪啪!’伴随着三声鼓掌,马车内的燕蓉终于走出了马车,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年莹喜的身上,“皇后娘娘的记性还真是与以前一样的好。”

年莹喜点头,倒也不谦虚,“你也是啊,还是那般的喜欢无理取闹,造谣生事。”

“哈哈……!”燕蓉一改点火就着的脾气,这次面对年莹喜的以牙还牙,则是大笑了出来,跳下马车,她走到年莹喜的身边,用着压低了些许,却能够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挑衅的看着面前的年莹喜,“皇后娘娘的镇定,还是让臣妾佩服,只不过皇后娘娘难道就不好奇臣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么?”

她这么问,其实早就做好了回答下一句的准bèi

,因为她之所以会来,完全是接到了皇上亲自派人的进宫迎接。

不过,年莹喜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对于燕蓉的问题自然也不感兴趣,“燕国公主怎么来的,本宫不感兴趣,但现在本宫很关心,燕国公主拿什么从本宫的面前离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江湖规矩

稻谷神医见着此情此景,转身远离了众人,朝着牢房内走了去,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

要是以前,燕蓉一定会对年莹喜的话顾忌三分,毕竟年莹喜的宫威她是见识过的,可是现在,燕蓉对于年莹喜的话根本置若罔闻,因为她这次可是皇上亲自派人请过来的,自然不会将年莹喜给放在眼里。

“翠莲,我们走,我还要去见宣帝哥哥,没时间在这里耽误着,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后宫,谁也别想再拿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子压着我。”忽视掉了年莹喜,燕蓉打算带着刚刚下了马车的丫鬟翠莲一同转身。

平安见此,不屑的撇了下嘴,“要走就请快一些,不要在这里碍本郡王的眼。”

他早就听闻这个燕国公主蛮横刁钻,如今一见还真是传说与本人无二,不过她赶紧走也是好事,他不管他的皇叔叔为何将这么个女子给找进了军营,但他很清楚,现在他的皇婶婶才刚大病初愈,受不得任何的刺激。

不同于平安的想法,直起身子的紫蝶倒是不认为燕蓉当真能这么轻松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毕竟在年莹喜的面前,若是有人敢横着过来,她就绝对会让那个人躺着出去。

果然,就在紫蝶的这个想法刚刚落下的同时,年莹喜伸出长腿,拦住了燕蓉的去路,“燕国公主且等等,这话还没说完,怎么能救这么走了呢?”

燕蓉一愣,看着眼前这条长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从来没想过一直威严震慑的年莹喜会流露出这么世俗之气。

抬眼,朝着年莹喜再次的看了去,当她瞧见年莹喜唇边斜挂着的那一抹笑容时,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看错人了,不然为何曾经那般极其威严于一身的年莹喜,此刻看着却这般的像……地痞流氓?

其实不要说是燕蓉,就是正朝着年莹喜这边走来的平安也是怔住了神色,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年莹喜。

不过,面对这样世俗沾染全身的年莹喜,唯独李沛和紫蝶依旧淡然,紫蝶是因为太过了解年莹喜,而李沛是觉得,这样的年莹喜,才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女子,狡黠,多变,让人永远琢磨不透。

温和的笑容直达眼底,李沛是发自内心的庆幸,看来年莹喜当真没有改变任何,她还是最原先的那个她。

站在一边的翠莲早就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如今又见年莹喜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赶忙悄悄的拉了拉燕蓉的袖子,声若蚊虫的道,“公主算了,咱们走吧。”

她不是没见过年莹喜发威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她家公主吃亏的样子,想着上次在大殿之上的事情,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走?燕蓉被翠莲的声音换回了神,再次看了看年莹喜,想了半晌之后,转动些脚下步伐的方向,绕过了年莹喜高抬起来的长腿,打算继xù

朝着前面走去。

说实话,她瞧着年莹喜挂在脸上的不明笑容,还是有一些后怕的。

紫蝶见燕蓉不再言语的打算继xù

朝着前面走去,不禁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没那个胆量,又何必来招惹她家小姐?

“燕国公主这是怕了么?”年莹喜收回长腿,调笑着瞧着燕蓉那并没有走远的背影,忽然放开了紫蝶的手臂,足尖踮地的一个飞跃,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再次挡在了燕蓉的身前,“闹翻了我的重逢,吓坏了我的丫头,燕国就算是怕了,也要先算账再走人。”

翠莲一个哆嗦,朝着燕蓉看了去,她早就拦着燕蓉,不让燕蓉指使车夫朝着年莹喜冲过去,现在可好了,她们是想走都走不得了。

因为就算此刻年莹喜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可她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年莹喜那双眸迸溅出来的‘气不顺’三个字。

“你什么意思?”燕蓉被迫再次停在了原地,防备的看着面前笑意盎然的年莹喜,“你可别忘记了,现在不是在宣国的后宫,你休要再拿着那些个宫规来压制我。”

“这个我自然知dào

,若是此刻在宣国的后宫,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直呼相称么?若是此刻在宣国的后宫,你的屁股早就开花了。”年莹喜笑着一步步靠近燕蓉,“燕蓉,我还要谢谢你提醒我这不是宣国的后宫,因为我也因此不用再受皇后这个头衔的束缚。”

不远处,刚刚陪着宣逸宁一同赶过来的寇司彦,听着年莹喜这些的话,傻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呆若木鸡,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刚刚那一番话是从他们皇后娘娘的口中说出来的。

皇后,是极其万千荣耀的一个词,有多少女人为了这两个人,倾尽一生?可是现在为何现在到了年莹喜的那里,让他怎么听,怎么都感觉,皇后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想要舍弃又为难的枷锁?

朝着身边的宣逸宁看了去,寇司彦欲言又止,“皇上……”

宣逸宁并没有回答寇司彦的话,也没有继xù

前行,而是就定步站在那里,不声不响,面无表情。

寇司彦见此,无奈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既然人家主子都没发话呢,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还是跟着继xù

往下看吧……

看着面前的年莹喜不断的靠近着自己,燕蓉下意识的后退着,眼中已然从防备染上了一层的惊恐之意,“年莹喜,既然你现在不是皇后,我也不怕告sù

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宣国人尽皆知的傻子而已,就你那点丢人的过往,宣国人哪个不是拿出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现在你一招当上了皇后又如何?难道当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成?”说到此,燕蓉豁出去了大笑了几声,“哈哈……年莹喜,我告sù

你,你少在那里做梦!麻雀就是麻雀,就算是飞上了枝头,也不过是让人嗤笑的笑话而已!”

平安,紫蝶,李沛听此,均是在一刻绷紧了神经,朝着年莹喜望了去,虽然燕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将这样的话说出来,但这些话确实是事实,而往往最伤人的,也莫过于那些真zhèng

存zài

过的事实。

不过面对这样的讥讽,年莹喜却是满身的轻松,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裂痕,“陈芝麻烂谷子,你们这些人想要来刺激我之前,能不能挑一些新鲜的来说一说?就这些话,你们说得不嫌腻歪,我听得耳根子都磨出了茧子。”于此,她终是站定在了燕蓉的面前,打量着燕蓉那已经花容失色的妆容,嗤声而笑,“就算当初我丢人到找不到家门又如何?就算当初我是整个宣国的笑话又如何?那么此刻的你……燕蓉,又是拿着什么,凭着什么,假装站在无辜的位置上,来肆意践踏着我的尊严?”

“你……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燕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丢人的从前被摆上了明面,是人都应该找个角落去偷着哭了,为何年莹喜还能这般站在她的面前优雅微笑?

“不笑,难道我还哭么?”年莹喜好笑的叹气,“燕蓉,这个皇后的位子,你喜欢大可以拿去,你喜欢宣逸宁,大可以去表白,但是请不要再把我搅合进去,我不是你的假设敌,你没必要在我的身上浪费着口水和心思。”

燕蓉听得呆楞,余光见到拐角处的一抹身影,待再次将目光定在年莹喜脸上的同时,再次提高了些音量的问,“你当真那般不在乎宣帝哥哥,和这个皇后的位子么?年莹喜,你别忘了,宣帝哥哥可是很疼你的。”

与此同时,平安几个人也是看见了此刻正站在年莹喜身后不远处的宣逸宁,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就算是再过心急,也不能开口,只能用急切的目光朝着年莹喜看去,希望她能注意他们所有人给予的提示目光。

只不过让所有人失望的是,年莹喜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目光而改变话语,仍旧是那般漫不经心的道,“没错,你若是喜欢,拿去,但是在那之前……”她说着,忽然朝着燕蓉抬起了手臂。

燕蓉见此,大吃一惊,以为年莹喜是要对她抡巴掌,吓得登时连闪躲的力qì

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本能的闭上眼睛。

年莹喜见着燕蓉的举动,好笑又无奈,扫了扫燕蓉僵硬而颤抖的四肢,幽幽叹气,既然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下这个瓷器活。

燕蓉等了半晌,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诧异的睁开了眼睛,便对上了年莹喜那双仍旧带着笑容的眸子,垂眼看着那张伸在自己面前的秀白美手,有那么一刻,她的大脑彻底冻结的无法思考了。

年莹喜掂了掂举起在燕蓉面前的手心,笑的一派和谐,“刨除后宫之位,刨除你我的身份,那就只能按照江湖的规矩解决了。”

“什么,什么意思……?”燕蓉呆愣愣的问。

年莹喜笑逐颜开,开始津津有味的算起了账,“破坏我重逢,三十五两,吓坏了我的丫头,四十五两,对我出言不逊,二十五两,不过看在我今儿心情好,给你打个折扣,就给一百两好了。”

第三百章 改变

“呃……”燕蓉呆楞,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额……”众人尴尬又结舌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那个要钱如此坦荡荡的年莹喜,均是觉得刚刚自己的担心太过多余。

“怎么,堂堂的燕国公主,是想敢做不敢当么?”年莹喜说着,开始活动起了自己的手腕,她其实一向是一个尊重文明的人,但若是文明行不通的话,便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先行反应过来的翠莲吓得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年莹喜的手心里,“皇后娘娘,这,这是一百两。”

天呐,到底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在做梦啊?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为何衣食无忧,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会选择用银子来解决事情?

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接过银票,年莹喜看了看上面的数目,见当真是一百两,笑着揣进了怀中,“正好。”挥手,招呼早已实话的平安和紫蝶还有李沛,“你们三个打算在那里杵到什么时候?走了走了,今儿晚上我请客。”

“小姐……!”紫蝶听闻,跑了过来,搀扶住了年莹喜的左边手臂。

“皇婶婶……!”平安听此,也同样的跑了过来,搀扶上了年莹喜的右面手臂。

“呵……”李沛好笑的摇了摇头,慢步走近,看着因为拿到银票而开心的年莹喜,几分心疼,几分真心的道,“缺银子,可以和我说。”

年莹喜笑,“这话我可是记住了,李沛,休要说话不算数!”

“自然,李沛对你,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李沛同样含笑,可他虽然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年莹喜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因为金银而动摇的女子,若她当真是只爱金银的话,又怎么会放着自己不嫁,而偏偏要卷进那个水深火热的漩涡?

“好了好了,都跟我回营帐,今儿晚上不醉不归……!”年莹喜逃避着李沛的忽然认真,带着众人转身,可就在转过身的刹那,她便见到了仍旧站在那里的宣逸宁和寇司彦。

寇司彦见着年莹喜的目光终于是投射了过来,松了口气的上前弯腰,“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个由子远离宣逸宁身边一些,毕竟那从宣逸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快要把他给冻死了。

可他没想到,他对着年莹喜弯腰,等了半天也不见年莹喜又半点的回音,诧异的抬眼一看,死的心都有了,因为年莹喜已经彻底的把他给无视了,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宣逸宁,根本就没打算搭理他。

这……自作孽,不可活。

寇司彦脸上的冷汗‘唰’的就滑下了面庞,他要是早知dào

自己会被无视,宁肯在宣逸宁的身边冻结着,也不想在年莹喜这里半弯着。

年莹喜看着才刚不见一会的宣逸宁,心里那隐藏的疼痛再次煎熬了起来,不愿再和他多过牵扯的她,在注视了他足足三秒中之后,果duàn

带着一群人继xù

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宣逸宁的耳边还回响着她对燕蓉所有说过的话,虽然他知dào

她的决定在他亲手将她推入残忍的反抗,可当他真实听见的时候,还是难免疼痛的难以自持。

握紧袖子下的双拳,看着她那远远离开的背影,是他紧咬牙关的决绝。

牢房内,起身一直靠在木栏上的安阳侯看着外面的窗户,听着那吵杂的声音,侧眼朝着另一侧的稻谷神医看了去,“这般的吵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稻谷神医一边捣药,一边含笑,“当初联亲得燕国公主来了,估计是来陪宣帝过年的,刚巧碰见了皇后娘娘,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口角罢了。”

“口角?”安阳侯抿唇而笑,看去稻谷神医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探究,“因为年莹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么?”

稻谷神医手上的动作猛然停顿了下来,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无奈的笑了出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看来,留下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宣逸宁的意思。”安阳侯说着,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你如此的擅作主张,就不怕宣逸宁怪罪下来?要知dào

,那今生忘可是很贵的。”

“哎……事事皆难料,老夫老喽,对于那个无辜的生命,始终是下不去手的。”稻谷幽幽而叹,想着他就要给年莹喜喝下红花时,她在睡梦之中流泪说出那句话得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可能是对于年莹喜的手下留情,亦或是对于那个未知小生命的留情吧,总是,他并没有给年莹喜喝下红花汤。

“那么,如果宣逸宁若是知dào

了,你又要拿着什么来保护那个孩子?”

“若是宣帝甘愿为了皇后娘娘亲手扼杀了那个孩子,那么老夫也再无能为力,况且若是宣帝亲自动手的话,他与皇后娘娘的情分也就算是彻底的断了。”稻谷神医为难的摇头,“皇后娘娘的性子太过刚毅,不管是什么原因,若是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死于宣帝的手上,想来都不会再原谅的吧。”

牢房之中,在稻谷神医的声音落下后,陷入了安静之中,不知dào

过了多久,就在稻谷神医正打算继xù

捣药的时候,只听站在木栏处得安阳侯幽幽的道了一声。

“不会的……”

“什么?”稻谷神医这么问并不是没有听清楚,反而是他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还要再次的肯定一次。

“本侯一定会让年莹喜母子平安。”

“哦?”稻谷神医微笑,眼中却无半点的疑惑,“这次你倒是改变主意了。”

安阳侯转身身子,对上稻谷神医那高深莫测的笑容,表情平淡,“只是欠了那个女人太多了,想要一次还清罢了。”

稻谷神医不再言语,垂目继xù

捣起了手中的药,看来这一次,他所做的决定,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糟糕。

夜晚来临,营地上空飘起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火苗。

年莹喜同李沛并肩而站,看着进进出出的紫蝶与平安带着几名将士们忙里忙外,均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这是年莹喜先道出口的,不为了别的,单单为他可以无私的收留紫蝶等人。

就算到了现在没人告sù

她,是李沛做了这一切,可她仍然心中清楚,当她看见紫蝶与李沛同行时,便已经是明白了。

李沛听闻,楞了半晌,摇了摇头,“何来的说谢谢二字,你我二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况且对于李府来说,多几个人只是平添了许多的热闹,根本算不上是麻烦。”

也是,年莹喜点头,她就算身居在后宫之中,也并不是没听过关于李家的传闻,自从李沛接手了李家开始,李家似乎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成为了宣国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

她自问自己看人从来没有失算过,但对于李沛,她终究是算错了,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柔委婉的男子,竟然会在铜臭之中摸爬滚打到了最高处。

“李沛,既然你不嫌麻烦多,再帮我一个忙如何?”年莹喜忽然侧目望着身边的李沛,目光之中透露的并不是恳求,而是合zuò

的意味。

“但说无妨。”李沛对此,毫不含糊,无论年莹喜对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他想他都会全力去办。

“我要你帮我打听一下最近宣国想要盘出的店铺,无论是做什么的,只要他愿意盘出来,你便帮我先收着。”年莹喜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李沛的手上,“这个当定金虽然少了一些,不过我实在是不喜欢空手套白狼。”

李沛握着那单薄的银票,眼神依旧看着年莹喜,说出的话语难免带着失笑,“前面才假装自己缺银子,现在就要盘店铺了,你还真是永远都让人看不透。”

“皇后当够了,总是要找个营生做的,不然我也要跟着我那一大家子的人一同去吃你的,喝你的不成么?”年莹喜想着那些跟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们,目光渲染了深深的怀念,“我想他们了,所以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一切,到时候好再次的让他们团聚在我的身边。”

李沛听此,愕然而立,回头紧张的张望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才又紧张的道,“小喜,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是宣国名正言顺的嘉囍皇后,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怎能说出口?”

年莹喜无所谓的笑,“不用如此紧张,这话说与不说,我都注定会离开,因为当初我进宫,就是和某人签下了契约,现在大局已定,江山待平,而我,也终将得到我赢得的报酬了。”

她之所以能这般坦然的说出来,是因为这话并不是她说的,而是宣逸宁说的,她想,既然她已经对于某人成为了废物,那么何不顺了人家心思的离开?

死缠烂打那种两败俱伤的事情,她不干,也干不来……

“你是说?”李沛并不傻,就算年莹喜没有指名道姓,可他仍旧知dào

年莹喜话中所指的是何人。

年莹喜对上他吃惊又了然的眼,点头,“没错。”

第三百零一章 夺荣

眼看着繁星已经布满了天空,燕蓉却是带着自己的侍女翠莲,匆匆的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朝着军事营走了去。

跟在燕蓉身边的翠莲冷的直哆嗦,看着一脸怒气的燕蓉,她恨不得抽几下自己总喜欢多话的嘴巴。

“你确定年莹喜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当真做东请客呢?”燕蓉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开了口,她本来以为下午年莹喜说要请客的话不过是个幌子,没想到刚刚听出去打水的翠莲说,貌似年莹喜当真在自己的营帐内设宴呢。

面对燕蓉的再次质问,翠莲就是想改口也晚了,只能如实的回答着,“回公主的话,应该是的,因为奴婢亲眼瞧见平安郡王和那个名叫紫蝶的丫头,在营地里忙里忙外,将一些食材和调料,搬进了皇后娘娘的营帐之中。”

“她还真是逍遥!”燕蓉咬牙切齿。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不但没有给年莹喜造成任何的威胁,反倒让年莹喜更加的逍遥自在,再次想起下午时,当着众人面所受的屈辱,她哪里还能做得出板凳?

年莹喜!燕蓉狠狠的咬牙,她今儿个要是不破坏了年莹喜的宴席,她就不叫燕蓉!

终于是带着翠莲来到了宣国营地的军事营前,燕蓉不顾门口士兵的阻拦,直接大步掀起了帐帘,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可本来怒气冲冲的她,当看见正靠在软榻上看书的宣逸宁时,莫名的底气少了几分,心虚则是多了许多。

听到声响的宣逸宁并未抬头,却是对着门口跟进来的士兵道了声,“你先下去吧。”

士兵听闻,松了口气,“是。”

待士兵退下去以后,燕蓉则是带着翠莲站在营帐的中央,她本以为等那士兵走了之后,宣逸宁便会主动问她怎么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宣逸宁不但没有开口向她询问,一双眸子更是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上的书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此,燕蓉当真是站不住了,在翠莲提心吊胆的目光中,燕蓉朝着宣逸宁走了过去,“宣帝哥哥。”

宣逸宁听闻,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页,眉不抬眼不争,“说吧,何事。”

燕蓉见宣逸宁终于回应了自己,当即带着委屈的诡计,假装的抽泣了起来,“宣帝哥哥,人才才刚来,皇后娘娘便在自己的营帐里做东请客,这不是明显奚落人家是初来乍到么?”

宣逸宁不动声色,“下午你的无理取闹惊了不少的人,如今她请客,也是在常理之中。”

他一早便听闻了方准的汇报,说是年莹喜的营帐内一片喧哗,他想,倒是许久没见到过她露出真心的笑容了,所以就算营地之中不准许单独设宴,他还是默许的她的举动。

只于年莹喜,他只要是能给的,都会无条件的给她,以此,去弥补他对她那些无法选择的伤害。

燕蓉没想到宣逸宁竟然是这么个态度,当下是真的委屈的留下了眼泪,“宣帝哥哥,您怎么能这么包容她?难道她是您的女人,我就不是了么?”

她当初见到宣逸宁派来接她的队伍时,欢喜的整整一夜没睡,她以为她从此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感情,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是这般的不温不火。

难道真的像是她离开皇宫时,其他妃嫔窃窃私语的那样?之所以宣逸宁会单独找她来营地过年,完全是为了顾及她的身份,和她那个物资雄厚的父王么?

宣逸宁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见着燕蓉的不服气,除了无奈便再无其他,终于,他从书卷之中慢慢抬起了自己深邃的目光,看着燕蓉的梨花带雨,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想如何不妨直接说出来,朕的耐心有限。”

燕蓉如此一听,虽然是被宣逸宁的直接僵了一下,不过不想放qì

任何一个机会的她,索性跟着开门见山,“既然她能请客,我为什么不能?我也要请营地中的高官来我的营帐之中喝酒吃饭!”

没错,这就是她来的原因,她早就想好了,若是有宣逸宁支持的话,那些个将士是不可能不来的,既然年莹喜这次比的是热闹,她便要所有人都跟着瞧瞧,到底是谁的营帐最热闹!

宣逸宁看着一脸青涩,却始终挣扎着想要长大的燕蓉,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将目光再次转向书卷上的同时,施施然,“喜欢你便去折腾好了。”

“燕蓉谢谢宣帝哥哥!”燕蓉哪里想到宣逸宁竟然这么简单的就答yīng

了自己,一边欢喜点头,一边带着翠莲心满yì

足的走出了军事营。

仍旧看着书卷的宣逸宁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之所以会答yīng

燕蓉这般的胡闹,完全是因为他很清楚这场无聊比试的结果。

“方准。”放下手中的书卷,宣逸宁淡淡的朝着窗外喊了一声,见着应声飞进营帐的黑衣方准,伸出手指敲击了身边的矮几半晌,才又开了口,“瞄着点主营帐的动静,若是那边的宴席结束了,你挑个无人的时候,将李沛给朕请来一趟。”

方准毫无疑惑,直接点头,“是。”

出了军事营,燕蓉是朝着自己的营帐返回了去,不过可是苦了翠莲,因为燕蓉发话,她回去准bèi

膳食,让翠莲去宴请那些个在军营之中颇为出彩的将士。

主营帐的一边,年莹喜还在与李沛谈着事情,便见平安气势汹涌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没等年莹喜先开口问明原因,便听闻平安愤愤不平的道,“那个燕国公主是怎么回事?难道当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么?”

“这是怎么了?”年莹喜瞧着一脸怒气的平安。

“皇婶婶你有所不知,那燕国公主不知抽什么疯,突然说是要宴请咱们营地的将士,刚刚我与紫蝶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刚巧撞见她正派人去请,李敏达,寇司彦和小叔叔等人。”

这事,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燕蓉的别有心思,就不要说是从小便懂得识人脸色的平安了。

不过相对于平安的怒气,年莹喜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喜欢折腾,就由着她去好了,只要不闹到我这里就好。”

“皇婶婶,这你都忍了?”平安不敢置信,这是明显的抢宠啊!

“没什么忍不忍的。”年莹喜说着,整理一下平安胸前的衣襟,“燕蓉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而已,既然她敢这般大张旗鼓的宴请,就说明宣逸宁已经同意了她的做法,那么既然宣逸宁都同意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阻拦着?”

有的时候,对于勾心斗角的日子,她真的感觉到疲惫,所以只要是不侵占到她领地上,不触犯在她的底线下,她都会见怪不怪的忍了。

况且燕蓉虽然蛮横,却从来没做过什么过格的事情,既然宣逸宁将燕蓉当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般纵容着,她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再说,她现在最重yào

的是计划出宫之后的事宜。

平安如此一听,也是沉默了下去,或许他皇婶婶说的对,若是没有皇叔叔的撑腰,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又哪里来的这个胆量。

只是……皇叔叔,哎……

“好了,去吧,我和李沛再谈一会也进去。”拍了拍平安的肩膀,年莹喜脸上的笑容依旧。

“好吧,那皇婶婶您快点。”平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转身却是满脸的愁容走了。

他虽然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当他看着年莹喜脸上那写着释然的微笑,总是莫名的心疼和提心吊胆。

不知dào

为什么,他宁肯年莹喜还是像以前那样的争强好胜,也不想看见她像是现在这般的懂得退让,因为这样,他会不安的感觉,年莹喜总有一天,会离着他越来越远,甚至是彻底的从他的生活之中消失掉。

“哎呦……!”迎面撞上个人,疼的平安呲牙,抬眼正要质问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却是没想到竟是让对方开了口。

“你没长眼睛么?”

平安一听,本就不顺的心更加的泛堵,正眼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红袍,面颊俊秀的男子,口气也硬了起来,“到底是谁没长眼睛?你是哪个将军的部下?撞到本郡王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红衣男子嗤笑,“小子,郡王有没了不起的?”

平安更怒,直接抽出了自己袖子里的短剑,“简直是无礼之徒,有本事报上名来!”

在营帐之中的紫蝶听闻到了门口的争吵声,赶出来一看,竟然见两个人有开战的架势,将目光落在那红衣男子的身上,想着不久前芊芊和她描述的那个总是里应外合营救她家小姐的男子,试探的开了口,“你可是唐楚,唐公子?”

唐楚拧眉朝着紫蝶看去,见紫蝶十分的眼生,正想硬生的回应,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大笑,“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没想到却是被唐公子占了第一,真是可惜了。”

看着走来的人,唐楚的长眉再次的拧紧,“李敏达?”托宣逸宁的福,他曾经还真帮着这个莽夫办过事情。

第三百零二章 燕蓉失踪

李敏达一向自来熟,根本无视唐楚的拧眉,伸出自己粗壮的胳膊,便搭在了唐楚的脖颈上,转脸对着平安道,“平安郡王,这位唐楚公子是皇上的朋友。”

紫蝶见那个人当真是唐楚,又跟着强调了一句,“也是小姐的朋友。”

平安如此一听,虽然余气未消,却还是收起了手中的短剑,如今年莹喜已经心情够不顺的了,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让她泛堵。

“哎呀?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懂得占领先机啊!”又是一道声音,从着远处传了来。

众人循声而望,竟然是看见了三个人同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站在营帐前的紫蝶看着忽然赶来的这些人,与平安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的同时,都是跟着松了口气。

也许她和平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就算现在的年莹喜不再争什么,可老天爷依然是公平的将年莹喜所有应得的回报,都及时的交还了回来。

半柱香过后。

和李沛谈完话的时候,进到营帐的年莹喜才发xiàn

,她的营帐里凭空出现了许多的人,这些人面色各异的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看样子,好像就只等着她的到来。

“女人,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知dào

我很饿么?”唐楚一脸的严肃,看着迟来的年莹喜,口气虽然生硬,可面上却是露着轻松。

“仙女姐姐,您看您请了这么多的人,咱是不是也能过来沾沾光?”一向五大三粗的李敏达垂着头,有些害羞的不赶直视年莹喜的眼,不知dào

为什么,他一见到年莹喜就面红心跳,慌得不行。

“听闻皇后娘娘今儿晚上做东,微臣是特意过来捧场的,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才好。”寇司彦当先站起了身子,对着年莹喜抱拳颔首。

“皇婶婶好不够朋友,就算小王没为皇婶婶赴汤蹈火,皇婶婶也不能在请客吃饭时,不知会小王一声啊。”宣月淮一脸的无辜,看着年莹喜撇嘴。

豁然,从他们中间,有个人猛地站起了身子,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像是做报gào

一样的严肃,“听闻皇后娘娘今儿动作,虽然没有宴请属下,不过属下想怎么也和皇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便不请自来了,若是皇后娘娘怕属下吃的多,属下是可以不吃只喝的。”

“严淼,你别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是谁听说了仙女姐姐做东,连中午饭都没吃的?”在所有人的忍俊不禁下,李敏达直接拆穿了严淼。

严淼一愣,面对李敏达的拆穿波澜不惊,“皇后娘娘,其实李敏达才是那个没吃中午饭的人,不过属下想,他应该是提前把早上吃的东西也吐出来了。”

李敏达一听,怒了,“严淼小儿!老子招你惹你了?”

严淼不为所动,朝着年莹喜的身边靠了靠,“李敏达,如今皇后娘娘在此,你休要动粗,小心皇后娘娘把你哄出去。”

年莹喜瞧着这一屋子的难多女少,看了看无声坐在席间的平安和紫蝶,无奈又惊喜的叹了口气,“来了便是客人,大家开动吧。”

她说着,带着李沛也坐上了椅子,面对众人年莹喜当先示意了一下火锅的吃法,当所有人都开始动筷子的时候,她才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仔细观察着所有人脸上洋溢起的笑容,年莹喜打心眼里感恩,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个不请自来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为一顿饭。

如今燕蓉的到来,他们应该或多或少能感觉到宣逸宁的用心,想必这些个的男人是怕她受了冷落心里不好过,所以才这么一股脑儿的涌进了她这里。

这样的别有用心,年莹喜说不开心是假的,她虽然从没想过与其他的女子争过什么,但多余这些人给她的惊喜,她深深的感到感恩。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另一边却是有一个人马上就要大动肝火了。

找了一圈人的翠莲颤颤巍巍的进了营帐,看着那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又瞧了瞧已经坐在席位上燕蓉期待的表情,想了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实在是不敢,也不知dào

这话该怎么说出口……

“该通知的都通知了么?”燕蓉看着站在原地垂着头的翠莲,心急的问道。

“通知了。”翠莲一边回答着,一边将自己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那还站在那里干嘛?”燕蓉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还不赶紧过来帮本公主算算这席位够不够?”

“公主……”翠莲一言难尽。

“如果要是一会太过热闹了,我就再去把宣帝哥哥也请来,要是我心情再好点,没准还会去把年莹喜也找来,算是对她恩赐的同时,也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zhèng

的热闹。”

“公主……!”面对在一边自言自语的燕蓉,翠莲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提高了几分的音量,“您就别忙活了,咱们营地唯一的两名主将与一名军事,还有平湖王爷等人,已经将奴婢的邀请给推了,如今应该已经全部抵达了皇后娘娘的营帐中。”

她其实是很不想说,就在刚刚,当那些个被邀请的将军们听见完了她的话,第一个反应全是摇头拒绝,而第二下的反应,便都是回答道,‘抱歉,我要赶去皇后娘娘的宴席’。

吃了一肚子闭门羹的她实在是不想去回想刚刚自己有多丢人,可面对燕蓉的自说自话,她必须要尽快的将事实说出来。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要是不尽快的说出来,一会燕蓉来了脾气,遭殃的还是自己。

“什么!”燕蓉猛然一愣,朝着仍旧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的翠莲看了去,“你再说一次?”

“公主……要奴婢说,咱们还是别折腾了。”翠莲急的都快哭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家的公主屡屡在皇后娘娘那里吃亏,却还总是想要和皇后娘娘过不去。

“不折腾了?呵呵……折腾?”此刻的燕蓉像是一只斗败了却仍旧不肯认输的斗鸡,不知dào

从哪里来的力qì

,双手猛然拉动着桌子上的帏布,顷刻间,将那些摆放在桌子上面的精致菜肴,全部掀翻在了地面上。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自己明明是燕国最为漂亮的女子,可是现在,到了宣国,面对年莹喜,她却总是一无是处的成为别人脚底下那个踩着的笑话!

看着那盘碗带着菜肴摔碎在地面上,翠莲吓得慌了神色,想要上前去安抚泪流满面的燕蓉,却在刚刚走到燕蓉身前的时候,被燕蓉猛地推到在了地上。

“公主……!”瘫坐在地上的翠莲看着那朝着门外跑去的燕蓉,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想要起身跟上去追赶,奈何自己崴了的脚踝,刺疼的让她动都动不了。

燕蓉不管不顾的冲出了自己的营帐,朝着宣逸宁的营帐跑了去,既然年莹喜那个女人处处和她作对,她便让年莹喜永远都没有好日子过!

她要去告sù

她的宣帝哥哥,前几日她的父王刚刚差人送来了书信,只要现在宣逸宁肯让她成为宣国的皇后,那么无论宣国是要再继xù

攻打白国,还是与其他的国家为敌,燕国都会无条件的全力支持。

一个矫健的身影,快速且无声的落在了燕蓉的身后,准确的跟上了燕蓉的步伐后,从燕蓉的身后迅速抬起手臂,准确无误的敲在了燕蓉的后颈处。

刚刚还在奔跑的燕蓉只感觉自己的后脖子一阵闷疼,还没等她停下脚步回身去看看,便眼前一黑的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而那个将燕蓉打昏的黑色人影,直接将毫无知觉的燕蓉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脚尖点地再次从地面上跃起,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宣国的营地之中。

亥时刚过,一行人从年莹喜的营帐里走了出来,结伴而行,有说有笑,毫无压制的欢声笑语刺破了漆黑的夜空,在营地的上方悠悠盘旋着。

年莹喜跟在众人的身后,眼神越过前面那些个已经喝得差不多的男人们,朝着更远处黑暗的地方看了去,当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走过来或者冲过来的时候,轻轻的拧了拧眉头。

“小姐这是怎么了?”搀扶在年莹喜身边的紫蝶见状,小声的开了口,“莫不是吃得不舒服了?”

“没有。”“年莹喜摇了摇头,再次朝着远处望了望,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感觉太过安静了而已,有些不踏实。”

紫蝶与年莹喜心照不宣,“小姐难道指的是燕国公主?”

“恩。”年莹喜微微扯了扯唇角。

按照燕蓉那种刁蛮的性子,若是一旦知dào

所有人都来了自己这里,一定会坐不住板凳的跑到宣逸宁那里去告状,或者直接来自己这边闹事,可到了现在,仍旧不见燕蓉的踪影,这还真是让她有些莫名的沉了几分的心思。

“也许是燕国公主转了性子也说不定呢。”紫蝶安慰着年莹喜,朝着李沛的身影看了去,“小姐,不如让我留下来陪着您吧。”见着年莹喜再次发瘦得身子,她实在是担忧。

年莹喜自然是不同意,“到底是军营,哪里是女子长期呆着的地方?你乖乖的随着李沛回去,相信我,再过不久便会团聚的。”

听着年莹喜这般的说,紫蝶也是毫无办法,再次紧了紧自己放在年莹喜臂弯之中的手臂,真的希望这条到营地口的路能够再长一些。

年莹喜见紫蝶不再说话,复而再次想起了喜欢闹事的燕蓉,毕竟一个人的性子是从小养成的,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可究竟是问题出在了哪里?让燕蓉放过了这次与自己闹事的机会?

第三百零三章 迷雾的栽赃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依我看,就送到这里吧。”还没到宣国营地的入口处,李沛便转回了身子,他其实也想再和年莹喜同行一段路程,但寒冬的夜实在是冷风刺骨,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子,他却是真的不想让她多受风寒。

年莹喜听闻,站在了原地,看着前方的路已经距离入口处不愿,倒也是遵从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带着平安先回去了,让平湖王爷再送你们一程。”

反正寇司彦与李敏达等人已经先行回了自己的营地,这里也不再有别人,紫蝶的事情无论宣月淮的态度如何,也始终要给人家个交代,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哪能这么一直没有边际的等下去?

宣月淮倒是没想到年莹喜会单独留下自己,不过他只是想了片刻,便朝着紫蝶看了去,他想,也许年莹喜是要让自己给紫蝶一个交代吧,毕竟自从接了那封信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

紫蝶听闻,一愣,朝着宣月淮看了去,对上宣月淮的目光,快速的垂下了目光,她怎么能忘记自己曾经托小姐给他的那封书信?

“好。”宣月淮在紫蝶避开自己目光的同时,点了点头。

“恩。”年莹喜满yì

的颔首,对着李沛再次的微笑,“李沛,剩下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

李沛对于年莹喜的交代并无差异,“皇后娘娘但请放心,草民一定会尽心尽lì

的完成皇后娘娘给予的交代。”

虽然这称呼听得很是生疏,但年莹喜也只是带着微笑的拉着平安转过了身子,朝着自己的营帐处走了去。

这里不是在自己的营帐,李沛自然不能再直接称呼‘你我’先不说大不敬之罪,就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说他对自己有非分只想,她也只能挺着。

一路上,起了寒风,吹佛着年莹喜没有任何束缚的长发迎风飞扬,吹佛着年莹喜那本就不怎么贴身的加厚长裙,更加的在风中鼓动。

平安见此,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系在了年莹喜的腰上,没办法,他的个子实在是够不着年莹喜的脖颈。

腰间的温热,让年莹喜垂低了几分的眸子,对着平安那在风中颤抖挂满晶莹白雪的睫毛时,伸手将他揽在了自己的怀中,抱着他继xù

前行。

“明明是个孩子,却总是这般得为他人考lǜ

,平安,你的心智为免太过成熟了些。”侧脸避开风雪,她淡淡的道。

平安听闻,仅是沉默了半晌,便回应道,“皇婶婶,你不也是一样么?明明总是那么的力不从心,却凡是都要将别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他说着,更加搂紧了些年莹喜的细腰。

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年莹喜佯装生气,“因为我是大人。”

平安吃疼,却不服气的扬起了带着几分倔强的双眸,“但你却是个女人,一个女人,何必那么坚强?若是这世间的女子都和皇婶婶一般的话,要我们男子又有何用处?”

年莹喜没想到平安年纪轻轻便是这么的性别歧视,看来在古代,这种男重女轻的思想,还真是从小就根深蒂固的。

若是别人,年莹喜一定不会再去反驳,因为她知dào

反驳的结果也是没用的,就好像你让一个人从小就人为那鸡蛋是树上长的,那么他若是长大了,就算别人让他亲眼看着那鸡蛋是从鸡屁股里出来的,他也一定会认为,那鸡蛋一定是有人事先塞进到鸡屁股里的。

不过……对于平安么……

“平安。”她忽然语气极为认真的开了口。

“恩?”平安也是被她认真的样子吓了一跳。

“世间之所以要你们男子……”年莹喜说着,忽然伸手掐住了平安的面颊,并用力使劲的捏,“是因为没有你们,便没有繁衍的工具了。”

“唔……”平安疼的眼泪瞬间凝集在了眼角,耳边回响着年莹喜的话语,使他愕然的怔楞在了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年莹喜耍了的时候,年莹喜的人已经跑出了一米开外。

“哈哈哈……”站在前面的年莹喜回身看着平安呆楞的摸样,大笑了起来,她就是看不惯平安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明明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皇婶婶……!”反应过来的平安黑线挂了满脸,抬脚便朝着年莹喜追了过去。

年莹喜自然是不会给平安抓住自己的机会,留着三分力qì

的在前面跑着,始终与平安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一直到差不多跑到自已营帐前的时候,年莹喜猛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营帐边上的一棵大树发起了呆。

“终于抓到你了!”追赶过来的平安从身后抱住年莹喜。

然而此刻,年莹喜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抬手指着那挂在树梢上,随风飞扬的一样东西,拧紧了眉头,“平安,那是什么?”

平安听闻,顺着年莹喜的所说抬起了头,看着那不明物体半晌之后,果duàn

起身跃飞上树,待他再次落地的时候,已然将那东西拿在了手中。

“是方女人用的丝帕。”平安说着,将手中的丝帕递给了年莹喜。

“丝帕?”年莹喜接过来,将那卷在一起的丝帕打开,赫然看见那丝帕的一角绣着一个‘燕’字。

心脏猛然一紧,年莹喜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没等她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忽然听见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嘶吼。

“皇后娘娘,果然是你私扣了我家公主……!”

营地的另一处。

李沛正要登上自己的马车,忽然见一个黑影无声的落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随后便被那黑影带着跃地而起,再次朝着军营内飞了去。

紫蝶见了,吓得呆楞了神情,正要开口大喊,却是被身边的宣月淮捂住了已经张开的唇。

“别喊,那个人本王认识。”

紫蝶呆楞,闻着那特属于宣月淮身上的桂花香气,轻轻的点了点头,“恩。”

宣月淮见此,松开了放在紫蝶唇上的手,侧目看着那抹黑影远处的方向,想了许久,终是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知dào

那黑影是谁,所以他也因此很清楚那黑影效力的是何人,只是他想不通,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偏偏将李沛带走。

“那个人是谁?为何要带走李公子?”紫蝶愣愣的开了口,仍旧心有余悸。

宣月淮听闻,只是淡淡的一笑,“放心好了,李沛会平安回来的。”他当然不能说出那个带走李沛的人是谁。

想必那个人选择这么一种方式将李沛请过去,为的就是想要引人耳目才是。

紫蝶是如此的聪慧,见宣月淮避开了自己的话题,知dào

自己就算是再过多问,他也是不会回答的,所以她果duàn

也是不再提及此事。

只是,此刻李沛被带走了以后,就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想着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已被他心知肚明,虽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bèi

,可她仍旧是觉得十分的尴尬。

想了许久,她终于幽幽的道,“既然李公子会没事,我便上车等他好了,平湖王爷也早些回去吧。”

对于他,她始终做不到坦然面对,毕竟他是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男子。

“紫蝶……!”就在紫蝶转身的同时,宣月淮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紫蝶对于宣月淮的碰触,心跳猛然的快了些许,压制住自己那已经了然的答案,回眸对着宣月淮温热的笑了起来,“平湖王爷想说什么,紫蝶已经心知肚明,而且实不相瞒平湖王爷,紫蝶并非完毕之身,如今天色不早了,平湖王爷还是回去的好。”

她和自己说,全都坦然出来吧,反正自己爱了这么一次,就像曾经她家小姐告sù

她的那样,既然连爱,她都敢,那么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看着紫蝶那双了然的眼,宣月淮拉着她手腕的手一紧,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恢复了以往的自然,“那么,如果本王说愿意娶你呢?”

“什么?”这次,换紫蝶呆住了,因为她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等到的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宣月淮对于紫蝶刚刚的话,确实是惊讶的,因为在他的眼中,紫蝶一向不是一个浪荡的女子,但他很清楚,紫蝶不是一个会说谎贬低自己的女子,所以她要是说自己不是完璧,那就应该不是完璧了。

只不过,对于他而言,紫蝶是不是完璧,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重yào



“紫蝶,本王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本王是个传统的人,本王决定娶你,也可以很坦然的告sù

你,本王现在对于你,并谈不上爱,但假若你当真还要选择本王的话,本王会保证只娶你一人,并且对你有礼相待,而本王,也会尽量去学着做一个好夫君。”

他的一席话,是那样的直白,却是让紫蝶瞬间潸然泪下,看着他就算朦胧之中也一样清雅的面庞,她苦涩而笑,“王爷娶我,是为了让我家小姐安心么?”

“算是吧。”宣月淮不可否认,“但如果你当真并非完璧,那么你确实是需yào

一位夫君,而本王亦不再年轻,也需yào

一位王妃来安抚众人的眼球。”

紫蝶呆楞至于,眼泪下滑的更加凶猛,在静谧了半晌之后,轻轻的点头,“王爷可容许让紫蝶想想?”

“当然。”宣月淮温和而笑,伸手轻轻擦拭掉她面颊上的泪珠,“本王只是想告sù

你,如果你愿意,那么平湖王府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

第三百零四章 推波助澜

夜晚的烛火,燃烧着最为柔和的光亮。

坐在椅子上的李沛幽幽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景象,一时间回不过来神色。

他的所有记忆,只是停留在了自己一直被那个黑影带着在半空之中不停的起起落落着,就在他觉得自己太过晕眩而马上就要窒息的时候,那个黑影终于停下了步伐,而他,也终于是禁不住折腾的双眼一黑的昏了过去。

“醒了么?”一道婉转悠扬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就在他抬眼顺着那声音望去的同时,又听那声音道,“方准的手法太过粗鲁,让李当家受惊了。”

“皇,皇上……?”李沛呆楞在了一处,忘记了问安,忘记了下跪。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最不可能看见的人,可是饶是他再不敢相信,那此刻坐在台案后,手握书卷,眉眼轻抬,带着几分慵懒,又燃着几分震慑的男子,不是宣国的帝王还有谁?

宣逸宁对于李沛的呆楞,只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身子向后靠了靠,双手插进了自己的阔袖之中,“宣国最大的商人……李沛,久闻大名。”

李沛听着自己的名字,再被一种用至高无上的态度念出来的时候,终于是从惊讶之中回了魂,起身不敢再次抬眼的直视着宣逸宁,直接跪在了地上,“李沛罪该万死。”

宣国的帝王,岂能是任由百姓所能直视的?

“李当家不需行此大礼,起吧。”宣逸宁淡淡的道,脸上的笑容不变,“毕竟是朕用了这么见不得的光的手段将李当家请来的,于情于理,李当家心中存有惊吓,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宣逸宁是将话说了出来,不过李沛仍旧是跪在地上,“谢皇上海涵。”

宣逸宁瞧着那仍旧还跪在地上的李沛,施施然的拢了拢自己的长袖,“李当家还是这般的拘谨,若当真是见了朕有所拘束的话,那么朕接下来的话,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说出口了。”

李沛如此一听,心里一紧,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却仍旧是低着头,“皇上有事情找李沛,自然是李沛的荣幸。”

宣逸宁点头,对于李沛的配合,倒也不再绕弯子,“朕早就听闻李当家与朕的皇后是旧识,也正是因为如此,朕今儿晚上才会务必请李当家走这么一趟。”

“皇上莫不要误会什么,草民与皇后娘娘……”李沛只是以为宣逸宁到底是误会了自己与年莹喜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解释。

到底,若是让人误会皇后娘娘与其他男人的关系太过暧昧,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听朕把话说完。”宣逸宁面对李沛的激动,一派的从容,“她是朕的皇后,自从朕选择她的那一日,便注定要相信她的一切,包括为人,而朕这次请李当家来,并不是问罪,而是想在李当家那里要一个点头而已。”

“什么……叫点头?”李沛自问打从接受李家开始,已经阅人无数,可是在面对了众多嘴脸之后,他仍然无法揣摩出面前这位帝王的分毫。

难道,这才叫是龙威么?无论是他的一个眼神,或者是一个笑容,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想必朕的皇后已经事先拜托过了李当家某些的事情才是。”宣逸宁说着,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缓缓朝着李沛走去的同时,淡淡的又道,“而朕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无论朕的皇后与李当家说了什么,朕都希望李当家可以全力去办,当然,其中所有所需yào

的物力,朕会无条件的满足你。”

“这……”李沛是真的傻了,开始年莹喜在告sù

他,她只是和皇上谈了一个契约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可如今当宣逸宁的这般话扔出来的时候,他觉得也许年莹喜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唯一的一点想不明白,如果这两个人当真是只有契约的话,那么宣逸宁为何又要在年莹喜面临着出宫时,这般竭尽全力的背后相助?

站定在李沛的面前,宣逸宁是一向的居高临下,他仍旧在微笑着,可深邃眼中掀起的哗然浮动,是任何人不可动摇的震慑,“朕一向喜欢开门见山,也一向不喜欢解释前因后果,事情就是这样,至于帮还是不帮,李当家大可以自己定夺。”

其实就算没有宣逸宁现在的话,李沛也一早就决定想要帮年莹喜了,所以对于宣逸宁的等待,他想都没想便开了口。

只是还没等他将话说出来,却又听宣逸宁道,“当然,如果李当家决定不帮或者将话原方不动的传达给她的话,那么朕也不会有太多的担忧,毕竟现在李家的珠宝生意要是想在宣国独占鳌头的话,就势必要与皇家联手,不然若是朕不点头,或者因为其他的事宜而耽误了李家已经向朕递来的请求,那么李家就算是富可敌国,想来仍旧只还是那个单单经营几家店铺的小商小贩而已。”

这……这是威胁么?李沛愕然仰头低视着面前这个含笑春风的九五之尊。

寂静,顷刻之间在这两个男人所呼吸的空气之中慢慢化开,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仿佛谁若是先行开口,谁就先溃不成军。

终于,在寂静之后,李沛笑着轻轻点了下头,“皇上交代的事情,草民定当会竭尽全力。”

很多时候,他总是在想,年莹喜那么一个从来不懂得屈服的女子,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进宫将自己卷入风波之中,因为他曾经很清楚的看见过,那隐藏在年莹喜双眸之中,对于自由那种无可取代的渴望。

然而现在,他终于像是被人画龙点睛了一般的幡然醒悟,也许年莹喜就像是一匹性子极其烈与野的好马,而能够将她征服且归顺的,便是需yào

一位像是面前宣逸宁这般,有着强dà

归顺力与征服力的伯乐。

“很好,李当家不愧是宣国最大的商人之一。”宣逸宁敛起眸中透出的危险视线,满yì

颔首,再次将垂落在身子两侧的双手,交叉进了自己的袖子之中。

李沛见此,深深的在心里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在面对宣逸宁时,他就算是全神贯注的不让自己任何一丝的思绪跑偏,可仍旧是感觉到一种强dà

的无形压力。

一个人影,顺着窗子飞跃了进来,无声的落在了宣逸宁的身边,跪下了双膝,“皇上,燕国公主失踪,如今燕国公主的侍女正在皇后娘娘的营帐前大闹。”

“什么?”李沛听闻,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前脚刚走,怎么后脚就出了事端?

宣逸宁淡淡的侧目,“你可有仔细查找营地?”

“回皇上的话,属下在来之前,已经将营地彻查了一遍,但并未见到燕国公主。”

宣逸宁心下一沉,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转眼看着已经站起身子的李沛,毫无感情色彩的吩咐着方准,“你先将李沛公子送出军营,然后通知各个队的队长,管理好自己的部下,若是有人胆敢闻风听讯的跑去主营帐看热闹,无论是谁,连同那个队伍的队长,一同斩首示众。”

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冷,方准心知宣逸宁是动了怒气,“是,属下遵命。”

宣逸宁听罢,直接转身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朝着主营帐的方向走了去。

看着宣逸宁消失的营帐口,李沛仍旧是担忧着年莹喜,可还没等他开口与方准商量一下,让自己去看看,便再次被方准拦腰提起,顺着窗外飞了出去。

寂静的天空之中,再次飘落下了纷纷的白雪,使得本就寒冷的空气里,更加的覆上了一层冰冻的味道。

主营帐前,翠莲像是疯了一样的对着年莹喜大喊大叫着,口口声声像是讨伐一样的职责着年莹喜,“皇后娘娘,我们公主虽然性子上烈了一些,但好歹也没和皇后娘娘酿下什么深仇大恨,如今皇后娘娘就这般不声不响的扣了公主,难道不该给奴婢一个说法么?”

“休要胡说,我皇婶婶怎么可能扣留你燕国的公主?”平安也是被翠莲的吼叫弄得起了杀气,“而且,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是你能指着得了的。”

“平安郡王这是在仗势欺人么?”翠莲说着,捏了捏袖子里的什么东西,像是给自己打气了一样的继xù

又道,“就算这里不是燕国,是宣国,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你信不信本郡王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平安双眼通红,也逐渐没了理智。

他从来没和女人吵过嘴,而且他向来也不会和女人吵嘴,因为他不屑,可是如今面对这个毫无理智可谈的丫头,他是真的怒了,只因那个女子指指点点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最为敬重的皇婶婶,这个在他心中和母后同一重量的女子。

刚刚进营帐里呕吐了一阵的年莹喜走出了营帐,看着平安的部下将翠莲围了起来,淡淡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不冷么?有什么话进来说。”

趁着平安朝着年莹喜看去空当,翠莲见年莹喜终于走出了营帐,激动的上前就要抓住年莹喜的衣襟,“你这个歹毒的女人,还我公主……!”

“皇婶婶,当心……!”平安见此,已经来不及上前阻拦,只得大声的喊了出来。

第三百零五章 燕王

年莹喜看着那正朝自己迎面冲过来的翠莲,本不将这点小儿科放在眼里的年莹喜正要闪身躲开,可刚刚呕吐到肠胃里连点水都没有的她,忽然眼前一阵的晕眩,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可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翠莲已然跑到了距离她的一步之遥处。

“皇婶婶……!”平安吓得连呼吸都是那么的急迫,眼看着翠莲就要撞上年莹喜的身子,他却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翠莲唇角向上轻轻的勾动了一下,带着某种报复和寻仇的快感,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伸出了双臂,只差一点点,她便能碰触到年莹喜的身子了。

可就在她自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接着小腹狠狠的一疼,然后身子豁然间失去了平衡,朝着身后的雪地上坐了下去。

而就在她坐落在雪地上的同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本该站在原地的年莹喜抱了起来,还没等翠莲看清楚来人,便听闻到了一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朕着实好奇的很,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叫嚣着皇后娘娘。”

“皇,皇上……”听闻着这个声音,翠莲的骨头先是软了几分,愣愣的坐在雪里仰目着此刻那个正抱着年莹喜对自己居高临下的仙逸郡王,一时间连惊带怕的忘记了该说什么。

“皇叔叔……!”平安余惊的面庞上挂起了惊喜,大步朝着宣逸宁走了去,垂眸看了看埋在宣逸宁臂弯之中的年莹喜,担忧的摸了摸她的手臂,“皇婶婶,您还好吧?”

腹间一阵绞肉的疼,让年莹喜饶是在寒冬腊月,依然大汗淋漓,那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低落进衣领,是她强忍着不肯发出任何痛苦低吟的倔强。

“皇婶婶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平安啊!”平安看着那犹如被大雨冲刷过更加惨白的面庞,吓得失了神色。

年莹喜见着平安那惊慌的笑脸,很想开口安慰她自己没事,可那小腹间再次叫嚣起来的疼痛,让她甚至是连开口的力qì

都没有。

宣逸宁听闻垂下了双眸,见着那忍痛还想要微笑的年莹喜,登时紧了紧手臂,对着平安道,“去将稻谷神医请来。”说罢,直接抱着年莹喜进了营帐。

营帐的内的温暖,让年莹喜有那么一刻精神好了不少,趁着宣逸宁抱着她朝着床榻上走去的时候,她用尽lì



的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自己左边的手腕上。

一直的干呕甚至到呕吐,她都没有太过在意过,毕竟她现在身体匮乏的严重,中药喝多了出现干呕的症状也是常见的。

可是现在腹部的绞痛,让她的心脏莫名的紧了起来,就算她没怀孕过,可略懂医术的她,曾经也是在书本上见过初孕症状的。

无名指,中指,食指,轻轻碰触在自己冰凉的手腕上,当她明显感觉到在那三指之下明显跳动欢快的脉搏时,当即愣住了所有的神情。

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宣逸宁将她放平在床榻上,看着她那呆楞到像是玩偶一样的麻木表情,心疼的伸出手臂,想要抚摸上她那瘦到还没有他掌心大的面颊上,可当他的指尖刚刚碰触到她冰凉如霜的肌肤上时,他却是像触电般的将手臂快速的收了回来。

垂在身侧的手掌在袖子中攥成了拳头,他垂眸静立在她的身边半晌,终于慢慢的开了口,“可有感觉好些了?”

年莹喜听闻,摇了摇头,视线依旧呆滞的看着空洞的前方。

宣逸宁见此,心疼加俱,倾了些自己的身子,再次开口是比刚刚还要小心翼翼的口气,“你究竟是哪里疼?”

年莹喜听见他的声音,依旧摇了摇头,目光呆滞的方向不曾有过任何的改变。

如此,宣逸宁所有的淡定终是化为了灰烬,他再次伸出双臂握在了年莹喜的双肩上,仔细看着她那双再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眸,心里那种翻涌的疼痛,早已难以附加。

“年莹喜,你看着朕,你……是不认识朕了么?”

曾经,他可以掩埋所有,为她亲口喝下今生忘,只因他知dào

,就算她忘记了她和他之间的种种感情,但最起码,她还认识他这个人。

曾经,他可以放qì

一切,亲手为她的单独飞远做好一切的准bèi

,只因他清楚,就算她离开了,可无论她到了哪里,她永远都会记得,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他。

然而现在,当她用着那般空洞且无望的眼神,呆愣愣坐在他最近的地方时,他却是体味到了一种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害pà

,让他从内心深处惊恐的担忧,因为他怕,在时过近迁之后,她会彻底的选择遗忘他。

年莹喜慢慢的转移着自己的视线,当目光碰触到他那双隐忍着一切,又想要掀翻一切的双眸时,竟是笑了出来,可随着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汇聚在眼角上的一滴透明的泪,也终于是滚落下了面颊。

她轻轻的开口,道出唇边的话语,轻的似连纸张都吹佛不起一角,“宣逸宁,你在怕什么?我只是不认识我自己了而已……”

宣逸宁,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他深深的松了口气。

自从他登基以来,或者说自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名字便只是一个书面上的词语,因为无论是谁,哪怕是他的父皇和母后,对他的称呼都不带这三个字的其中任何。

可是自从遇见了她,她总是能那般无所顾忌的喊出他的名字,那般的理所应当,那般的理直气壮。

其实他并不诧异她为何敢喊出他的名字,因为他很清楚,在年莹喜的世界观中,貌似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他唯一好奇的是,为何自己对于她的指名道姓,没有一点的不悦。

现在,当她像是刚刚苏醒过来的睡美人一般,再次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原来他的忍让,他的包容,统统都是来源于……庆幸。

只要她还愿意喊出他的名字,就证明她在承认他的存zài

,只要她还愿意喊出他的名字,就认证了她还没有忘记他。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可以不求任何的回报和感激,但他唯一不能妥协的就是,她将自己彻底抹杀出她的记忆。

身后的帐帘被人大力的掀了起来,平安带着稻谷神医走了进来,而与此同时,方准也从主营帐的窗子跃了进来。

稻谷神医只是简单的对着宣逸宁点了下头,便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请容老夫为您把脉。”

年莹喜不曾点头,却是将自己纤瘦的手臂,伸出了被子。

平安担忧的坐在了床榻上,看着年莹喜脸上那十分不好的气色,沉着一张英俊的小脸,他发誓,若是年莹喜出了任何的问题,他一定第一时间将那个叫翠莲的丫头拖出去斩首示众。

方准走到宣逸宁的身边,对着宣逸宁欲言又止的看了半天,见宣逸宁并没有想要出门的意思,只能开了口,“皇上,燕王已经带着人马进了营地,说是来与皇上一同过年的。”

平安听闻,侧脸满眼的讥讽,“他女儿才刚刚丢了,他这个当爹的就来了,还真是父女连心啊,真是看咱们宣国消停几日了么?”

一直平安对燕王就没有好感,几年前,他曾经陪着宣逸宁去过一次燕国,当时的燕王虽然全程都是微笑迎接,但他却怎么看都觉得燕王属于笑里藏刀的人。

果然,就在他和宣逸宁要离开宣国时,燕王突然说,想要自己的女儿嫁进宣国成为皇后,而代价就是,燕国将会陪送上万两黄金的嫁妆。

虽然宣逸宁并没有同意,此事也不了了之,可平安总觉得,一个连嫁女儿都弄得像是一场交yì

的帝王,根本就不值得让他正眼相看。

平安的话倒是提醒了宣逸宁,不过他却不动声色,只是吩咐方准,“你先带人将燕王等人安排进其他的营帐,务必……”他说着,朝着床榻上的年莹喜看了一眼,“务必离主营帐远一些。”

“是。”方准点头,正要迈步走出营帐,却没等他伸手掀开帐帘,那垂在地面上的帐帘,便先行的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

一袭的冷风猛地灌入进了营帐之中,伴着这刺骨的冷风,一声爽朗的大笑随之而来,“哈哈……宣帝,好久不见了!”

听着那刺耳的大笑声,年莹喜无声的拧紧了自己的双眉,平安见此,拉了拉那落在年莹喜腹间的被子,回头带着些许的怒气,瞪着那个进来的人影。

宣逸宁侧身,先是瞧了瞧一身雍容华贵的燕王,随后朝着燕王的左右随从看了去,见那两名侍卫中间正夹着的一位满面惊慌的宣国士兵,也是笑了,再次朝着燕王看去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许的不明意味,“燕王这是何意?”

燕王一听,仍旧大笑着,“哈哈……哈哈哈……”挥手示意着自己的侍卫松开那士兵,随着那士兵腿软跪在地上的同时,他才又道,“不过是不认识宣国营地的地形罢了,找个人带路。”

第三百零六章 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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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瞧着那跪在地上士兵一脸心惊胆战的样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只给燕王带路了而已 况且那个叫翠莲的丫头在主营地的门口闹了如此之久 一直沒有一个听风的士兵前來看热闹 显而易见是他皇叔叔提前下了命令才是

而这位被拉來带路的士兵 想必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士兵就算是有一百个的胆子 也是不敢直接将燕王带过來

那么如果这士兵要是不情愿给燕王带路 后又被燕王威逼斜坡着带路的话 此事就说得通了

宣逸宁并沒有朝着地上的那名士兵看去 而是直视着燕王的眼 “燕王一路赶來当真是辛苦了 只是朕很诧异 为何燕王不是先派人传个消息过來 ”

燕王被宣逸宁那带着穿透力的目光盯视的愣了一下 不过只是片刻 他便恢复了刚刚的笑容 上前几步 走到了宣逸宁的面前 “这倒是孤王的疏忽了 只不过多日不见小女 孤王见女心切 还望宣帝多海涵啊 ”他说着 将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当看见那靠在床榻上 背对着自己的年莹喜时 眸中的笑意忽然转为了惊讶 并大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

“女儿啊 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好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

平安自然是沒想到燕王会好端端的突然走了过來 当即想都沒想的拖鞋上了床榻 伸开双臂将年莹喜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满眼防备的看着燕王

年莹喜根本无视掉了燕王的存在 将自己的目光转去了别处 而稻谷神医也是依旧专心致志的给年莹喜号脉 似乎燕王的到來 只是平安一个人看到了而已

燕王倒是沒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给忽视了 不过既然他人都已经來了 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转眼朝着宣逸宁看去 露出的表情更加吃惊 “这 这怎么不是蓉儿 ”

宣逸宁也是迈步走了过去 垂眼先是朝着年莹喜看了看 见年莹喜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这才对着燕王淡淡的开了口 “这位是宣国的嘉囍皇后 并非燕国公主 而朕刚刚接到汇报 燕国公主已经失踪 ”

“什么 ”燕王愣在原地 正要开口询问什么 只见从营帐外再次走进來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到了年莹喜的床边 当着众人的面哭诉的伸出了手指 “燕王 就是宣国的皇后私自将公主藏了起來 刚刚奴婢过來找她要人 她不但不交人 还说奴婢信口雌黄 可奴婢是亲眼看着她拿着公主的贴身手帕的 ”

年莹喜听着这雨声俱下的指责 无奈的笑了 摇了摇头 很是无可奈何 不得不说 燕王的演技还真是漏洞百出 她和燕蓉无论是从身形还是身材 无一处相似 就连她身边的芊芊和紫蝶都不可能将她和燕蓉认错 燕王这个燕蓉的亲爹 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将自己给认错了呢

而这位过來指责她的翠莲就更假了 明明在外面跪了那么长的时间 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冲了进來 这其中能说明什么 她已经懒得去理会了

燕王从宣逸宁的身上将目光转向了年莹喜 盯着年莹喜半晌 带着隐忍不住的怒气开了口 “嘉囍皇后 我们蓉儿就算有做的再过分的地方 也不至于让你这般的痛下毒手 孤王奉劝你 趁着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请你务必将孤王的蓉儿交出來 ”

“燕王 如今只是听了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 怎么就将矛头指向皇后了 ”宣逸宁也是快要绷不住了 本來他想让年莹喜在再自己的身边过一个平安的年关 可是现在看來 好像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宣帝此言差矣 ”燕王冷冷的笑了出來 伸手同样朝着年莹喜指了去 “如今蓉儿失踪 而翠莲又亲眼看见了嘉囍皇后手持蓉儿的贴身事物 如此明显的证据若宣帝都不下旨查办的话 岂不是无法服众 ”

宣逸宁面色沉静 眼中早已迸溅出似冰锥般的冷透 “燕国公主失踪 朕自会派人彻查 但嘉囍皇后和此事并无关系 不要说是燕王你 就是任何人 也休想在朕的面前动她一根汗毛 ”

“宣帝如此的就下了结论 有些为时过早了吧 ”燕王仍旧不肯退让 伸出手指在年莹喜的面前指指点点 语气之中又多了一份的指责之意 “宣帝可以因为袒护嘉囍皇后而对蓉儿的生死不管不顾 但是孤王不能 因为蓉儿是孤王唯一的公主 ”

宣逸宁无声轻笑 薄而透的唇角慢慢在溜尖的下巴上 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既然燕王将话挑明了 朕也自然无需再绕弯子 朕的皇后 朕的妻 不需要拿來服你们的众 ”

始终靠在床榻上的年莹喜神经猛地绷紧了些许 不是因为宣逸宁的袒护 而是因为宣逸宁那刚刚说出口的话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 她也听过类似的话语 那时秋风萧萧 繁星满天 而他 像是呵护珍宝一般的将她拥揽入怀 在她的耳边 轻声呢喃 ‘喜儿 做朕的皇后 朕的妻……’

一直为她把脉的稻谷神医察觉出來了她更加快速起伏的脉搏 心里悠然一叹 看來年莹喜的意志力要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 就算是留下了她腹中的孩儿 但就算是她真正的回想起过往 也会是生完了孩子之后 可是现在看來 似乎等不到孩子落地的那一刻了……

燕王被宣逸宁的话震了几震 他一直那般的理直气壮 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而如今面对大敌当前的宣逸宁 一定会为了顾全大局的迎合着他 可是让出乎他意料的是 似乎宣逸宁并沒一点的顾忌

如此看來……

燕王压了压心里的那份着急与怒火 降下了几分的音量 “孤王可以体谅宣帝爱护皇后的举动 但是同时 孤王也请求宣帝可以包容孤王一刻担心女儿的心 现在虽然沒有确凿的证据 但是嘉囍皇后却是最值得让人怀疑的对象 为了可以抚平孤王焦急的心 还望宣帝可以先行将嘉皇关入大牢 等待此事的查明 ”

宣逸宁听此 并沒有直接回答燕王的话 而是转眼朝着始终不肯出声的年莹喜看了去

他想要保住她 可是现在燕王逼迫的让他无路可退

他想要留下她 奈何现在的燕王根本不打算给他留下余地

如果他当真一意孤行留下年莹喜的话 恐怕燕王定誓不罢休 可假若他点了头 年莹喜那已然空洞的身体 又怎能经得住牢房的寒气

站在一边一直沒做声响的方准心下猛然的一惊 他实在是沒想到燕王竟然如此的与年莹喜过不去 不惜退步三舍的放下了身段 只为了让年莹喜住进大牢

虽然那大牢并不像慎刑私那般的肮脏不堪 但毕竟是木屋所致 现在又是时值寒冬腊月 年莹喜那大病初愈的身子 又怎能经得住折腾

可是燕王的步步紧逼 软硬兼施当真是面面俱到 如果宣逸宁要是为了大局着想一点点的话 那么年莹喜势必就要被送入大牢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下去的时候 稻谷神医缓缓的起身 对着床榻上的年莹喜慢慢的道 “皇后娘娘只是身子太过羸弱亏损 加上最近气候变冷 想來不过是身子经受不住寒气所侵才是 只要精心调养 远离寒气所在之处 想來用不了多久 便会有所好转 ”

与其说他这话是说给宣逸宁听得 倒不如说他是说给年莹喜听得 因为就在刚刚 他从年莹喜逐渐汇聚起坚定的眼神之中 看出了她已经下定的决心

只是 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若是她当真自己想要去大牢的话 恐怕对胎儿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年莹喜听闻了稻谷神医的劝告 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 “多谢稻谷神医 本宫自有分寸 ”

她很讨厌称呼自己为本宫的这个头衔 可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 她却是无可奈何的必须这样做 因为此刻的她不单单是年莹喜 更是宣国的皇后 而她那消瘦的肩膀上 扛起的也不再是自己的安危 而是整个宣国天下的存亡

收回自己的目光 年莹喜再次抬眸朝着燕王看了去 当她瞧见燕王与翠莲那还指在她面颊上的手指时 挑了挑自己有些干裂的唇

“劳烦燕王和燕国公主的丫鬟把指在本宫脸上的手放下去 本宫是宣国的皇后 并不是你们随意手指的存放处 ”她说着 直起了身子 余光扫视了一下站在另一处的宣逸宁之后 再次将目光汇聚在了燕王那张老奸巨猾的脸上 “本宫近來一直身体不适 所以对于其他的事情也懒得开口 不过本宫的沉默 并不代表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当然 也不是你们蹬鼻子上脸的捷径 ”

“呵…… ”燕王听此 不屑的嗤笑 一向遵从男尊女卑的他 自然不将年莹喜放在眼里 “嘉囍皇后这话还真是有意思 如今人赃并获 嘉囍皇后以为几句的硬气话 就可以拿出來作为抵赖的理由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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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甜枣后巴掌

年莹喜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避开了禧妃的手,“无碍,容我去洗下手换身衣服即可。”

禧妃假心假意的抱歉颔首,“都是臣妾的不是,还真是有劳皇后娘娘了。”

年莹喜浅浅的露出个笑容,算是回应了禧妃,带着身边的碧荷便要转身。

“皇后娘娘。”旁边的李全福小声的插了句嘴,“这格桑粉可是要用温水才能洗掉的,如用凉水,怕是会越细越黏啊!”

年莹喜听闻,脚下只是一顿,便带着碧荷继续朝着里屋走了去。

禧妃与李全福见着年莹喜走远的背影,相视一笑。

碧荷搀扶着年莹喜回了里屋,刚关上房门,便忍不住抱怨,“还真是没看出来禧妃竟然是这样一个粗手粗脚的人。”

年莹喜一边拍打着手上的格桑粉,一边凝思道远,“粗人谈不上,说她居心不良还差不多。”

“小姐的意思是那禧妃是故意的?”碧荷不禁惊讶的停下了要去打水的脚步,“只是那格桑粉价值连城,现在却是一粒不剩,除非是禧妃脑子坏掉了,不然她这般做又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啊……”年莹喜叹了口气,转眼对着碧荷笑了笑,“你先去打水吧,这些东西黏在身上好生的不舒服。”

“哎!小姐等着,我这就去。”碧荷点了点头,端着水盆走出了里屋。

碧荷走后,年莹喜正要去衣柜找换洗的衣服,却是在转身之际被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

年莹喜浑身自然绷紧,待看清那人的面目,很是无奈,“我说墨修,拜托你进屋之前能给点信号么?”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真看她的心脏承受能力强了么?

墨修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的手抓了起来,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再次抬起目光时,眼里是一片的森寒,“主子怎么会全身沾满格桑粉?”

“你竟然也懂?”年莹喜失笑,看来她还真是要好好科普一下这个时代的产物了。

墨修一脸的严肃,没有丝毫轻松之意,他不再说话的拉着年莹喜的手毫不松弛,起身便要从窗子跃出去。

“哎哎!”年莹喜跟着墨修的力度蹭到了窗边,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把住了窗棂,趁着墨修回头的功夫,她起了拧眉头,“墨修,你到底要干嘛?”

墨修见年莹喜大有不说清楚不松手的意思,想了半晌,只好稍稍平静下焦急的内心开了口,“主子,这格桑粉虽然被世人称作无价之宝,一般女子用之也可使得肌肤滑嫩,但若是非完璧之身用之,定会不到半个时辰便肌肤红肿不堪。”

“若非完璧?”年莹喜听着墨修的话,眉头拧得更紧,抬头看着墨修半晌,疑惑不解,“墨修,你怎么就敢断言我非完璧?”

墨修神色一滞,侧眸避开年莹喜质问的视线,声音小了许多,“主子不是曾经和……和司南王爷……”

原来竟然是这样,年莹喜舒出了一口气,瞧着墨修为难的样子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因为现在,她终于明白禧妃前来送礼的意图了。

只是,她仍旧有许多的想不通,前段日子她身处在司南王府,其中的种种是非墨修知道并不为奇,但禧妃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说禧妃不知道自己色诱宣雨辰一事的话,那么她今儿晚上的到来为何又是那般的躇定?

半夜前来……格桑粉……药物……

“墨修!”年莹喜如此想着,忽然如醍醐灌顶般了一样的清醒,她伸手拉住墨修的手腕,口气是从不曾有的迫切,“前些日子我让你去蓉禧宫藏那颗药丸,你可是有在蓉禧宫发现过其他的药材么?”

墨修一愣,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不过还是如实的回答,“确实有发现禧妃在寝宫里藏了许多的药材,只不过这些药材大多数都是迷人心智的下三滥药物,所以属下当时只是扫了一眼。”

还真的是这样啊……年莹喜突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由外向内的打开,却是紫蝶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碧荷呢?”年莹喜虽是这么问着,不过已经朝着脸盆架走了过去。

“碧荷说禧妃用心不善,怕禧妃再动什么歪脑筋,索性便叫我进来,她在外面看着禧妃。”紫蝶说着,将水盆放在了架子上,随手拿过了软巾,“小姐还是赶快梳洗吧,碧荷那丫头沉不住气,我真怕她捅出什么娄子来不好收场。”

年莹喜垂眼看着面前的一盆清水,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几个圈,随后将双手浸泡在清水之中,有了主意的转头示意紫蝶将耳朵贴过来。

紫蝶虽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着吩咐的倾斜些身子,将耳朵贴了过去。

一番的私语过后,紫蝶难免惊讶,“小姐如此做法,不是摆明了在禧妃的面前承认自己非完璧之身了么?”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若是传到了皇上那里,她真怕年莹喜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她虽没在场,不过碧荷刚刚去找她的时候,已经大概的说了个所以然,托她以前跟在王婉修见多识广的福,就算是没人告诉她,她也是知道那格桑粉对非完璧之身女子有着什么样的作用。

所以就在碧荷刚刚和她完的同时,她便已经猜想到了禧妃的用心,只是她不曾清楚年莹喜在司南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自然不明白禧妃为何要如此做法。

年莹喜对于紫蝶的担心只是一笑而过,“你且出去照我说的办就是,多余的不要想。”她既然有胆量让自己陷入这是非当中,自然是有那个本事,再从是非之中不染分毫的全身而退。

现在禧妃不过只是试探她是不是完璧之身罢了,估摸着禧妃一定是想有了确凿的证据之后,然后将此事公告天下,好让自己受万人唾弃的永远无法翻身。

禧妃的如此用心良苦,她就索性给禧妃个甜头又有何不可?而且既然禧妃想把事情闹大,她又何必充作好人的帮忙兜着?

她说过,她最喜欢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别怪她狠,如此的种种,不过只是她借力打力的正当防卫而已。

紫蝶见年莹喜这般的躇定,终还是忍着满心的担忧点了点头的退出了里屋,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强迫自己扔掉所有的顾虑,假装惊慌失措的朝着前厅跑了去。

年莹喜见紫蝶跑了出去,一边擦手的她一边招呼着窗前默不言语的墨修,“墨修,一会陪我出一趟找个人。”

“主子打算找谁?”

年莹喜淡淡的一笑,声音躇定,“司南王妃。”

墨修一愣,随后颇为顾虑的开了口,“主子与司南王妃本就水火不容,如今主子若是想要从她的口中打听什么,恐怕是难上加难。”

“没尝试的过的事情都谈不上是个难题。”年莹喜眉眼带笑,“况且,就算是个难题又如何?想办法解决了就好了。”

墨修没料到年莹喜面对困难时,竟然是这么的躇定且自信,欣赏的同时不再言语,是以待发的鼓足内力,等待着一会与年莹喜一同出发。

前厅里,禧妃不紧不慢的喝着刚刚沏好的浓茶,面带微笑的等着一会即将揭晓的答案。

一边的李全福见禧妃如此,松了口气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可不管禧妃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心情大好,只要禧妃不将余怒撒在自己的身上,他便万事大吉。

另一处的碧荷死死的盯着坐在前厅之中的禧妃,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她早就知道这禧妃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将她们家小姐弄得满身是那格桑粉的见不了人,自己却在这里悠哉的喝起了茶水。

呸!什么东西!碧荷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禧妃,要不是此刻是在宫里,她一定一巴掌打得那禧妃满地找牙。

“碧荷,不好了,不好了!”随着喊声,紫蝶慌慌张张的从里屋跑了出来,停站在碧荷的身边,紧张的拉住了碧荷的袖子,“你快去进屋看看小姐吧,不知道怎么了,小姐的身上都肿了起来,尤其是那双手,更是肿的已经看不清楚样子了。”

“什么!”碧荷信以为真的吓了一跳,还没等紫蝶再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撒开腿的朝着里屋的方向跑了去。

紫蝶见状,转眼朝着禧妃看了去,见禧妃已经起身,忙着走了过去福下身子,“禧妃娘娘还是请先回去吧,皇后娘娘突然感觉到有些不适,还请禧妃娘娘体谅。”

禧妃从听闻这个消息开始,一个心早已兴奋的难以抑制,巴不得赶紧回宫开怀大笑的她,根本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上半分,听了紫蝶的话自然顺着接了下去,“既然如此,本宫便回去了,还请皇后娘娘好生休息才是。”

紫蝶点了点头,为了让禧妃信以为真,不等禧妃出门便先行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禧妃见此,一脸盎然的抬起了手臂,在李全福的搀扶下,满心愉悦的晃着身子迈出了前厅的门槛。

抬眼看了看天上明亮的弯月,她笑从新起,现在她还真是巴不得马上就到明天了,因为明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宫里便再也没有年莹喜这三个字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百官拜见

这样如同悲鸣一样的哭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于淑兰自己干了眼泪的止住了哭声,年莹喜才揉了揉早就麻木的双腿,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墨修看出了她双腿的不便,几个箭步走到她的身边,无声的伸手搀扶住了她的肩膀。

“好好的睡一觉,剩下的我会帮你办,虽然我帮不了你太多,但最起码还是有能力让你吃饱住暖的。”年莹喜说着,示意墨修搀扶着自己出去。

墨修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明明记得此次前来是为了找于淑兰问清某些事情的缘由的,怎么到了现在却是无功而返了?

年莹喜当然知道墨修在诧异什么,只是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她必须要对自己的目的闭口不提。

“年……皇后娘娘请留步。”于淑兰及时的喊住了年莹喜已经朝着门口走去的脚步,擦掉眼泪站起了身子,“难道皇后娘娘此次前来,不是有话想要问我么?”

她并不傻,能明白禧妃想要对她的杀人灭口,自然就能懂得今儿个年莹喜来的目的,想来禧妃的某些动作应该是让年莹喜察觉到了才是,不然年莹喜也不会大半夜的前来找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到了最后,年莹喜并没有问出那个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

年莹喜听闻,顿住了脚下的步伐,带着一丝浅默的笑容回过身子,对上于淑兰那双似了然似愧疚的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开始确实是有话想要问你,但与能让你重新的好转起来相比,那些问题便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了,你的多疑让你变成了今天的这幅模样,只有相信和善待才能让你重新面对阳光,我虽然不是神仙,也不是救世主,但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第一个让你相信的人。”

她很清楚若是自己这个时候见缝插针的试探于淑兰是否和禧妃有勾当,会让于淑兰觉得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是有利可图,当然,她是可以完全不管于淑兰感受的用尽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关于这点她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打算过。

只是,当她看见于淑兰痛苦过后面对自己露出的那丝释然的微笑时,她瞬间便推翻了自己早前的所有打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来的比希望更为重要,她又怎能自私到残忍的将自己的目的建立在别人的希望之上?如果这是一个等价的交换,那么她认了,她宁可什么都不问的给予于淑兰最为单纯的那份希望。

再者,就算她并没有在于淑兰这里得到什么,她也有信心化险为夷。

于淑兰的最后一层心理防线,在年莹喜话音落去的时候,彻底的崩溃瓦解,她虽是再次红了眼眶,可唇边却是挂上了一道最为释然的微笑,“夜还很长,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留下陪着我喝壶茶?”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所征服,可是现在面对着年莹喜的涵养与城府,她不得不承认,她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以力服人非心服,以德服人心悦诚服。

如果可以,她愿意重新去了解面前的这位一国之后,当然,这一次她要成为她的良友而不是对敌。

年莹喜没想到于淑兰竟然主动开口的挽留自己,瞬间的呆愣之下是她微笑的点头……

寅时刚过,巡逻在宣国大小街巷的士兵便将刚刚颁布的告示张贴在了大小街道的告示牌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国一百五十六年,值夏,年家庶女年莹喜贤良淑德,举止端庄,特嘉许为宣国第四为皇后,封号嘉囍。

念嘉囍皇后母仪天下,为后宫分忧,期举国欢庆,望普天同贺,特此免除年家一干众等斩刑,除年更荣发配充军外,其他人等均贬为平民,钦此!

早起百姓路过的经过的无不是好奇观望,频频发出惊叹的抽气声,谁也没想到的是,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年家竟然被那个从小被人摒弃谈笑的傻子二小姐所救。

“哎!真是世态炎凉啊!如今傻子都能当上皇后了,不知道我家女儿啥时候能当上太后。”

“我呸!瞎了你的狗眼,咱们的皇后母仪天下,姿色倾城,岂能是你家那个烧饼闺女能比的?”

“就是的,你是没看见当初年家二小姐进宫的样子,简直是仙女下凡一压群雄,就连宫中最红的桂公公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在百姓的七嘴八舌之中,忽然由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子冲了进来,她像是疯了一样的撕着皇榜上的告示,面对大家的指指点点,胡言乱语的大吼着,“她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傻子!她怎么可能当上皇后?要当也是我当!我当……”

百姓们都是被这突然前来的女子惊了一跳,齐齐的看着这名不断撕着皇榜的女子呆愣住了神情。

就在此时,有一位眼尖的百姓认出了那女子的样子,伸手指着那女子大声的对众人道,“我认识她,她不就是以前的年家三小姐么!”

经由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还真是那个总是趾高气扬的三小姐哎!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的边上,紧接着一群小厮打扮的人冲进了人群,他们连问都不问的架起已经疯癫的年家三小姐便挤出了人群,在百姓诧异的目光中,慢慢的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远了。

看着那辆标记着‘李’字的马车,大多是的百姓都跟着叹气,“最得宠的三小姐被嫁进了李家成了下堂妻,而最不受宠的二小姐进了宫成为了皇后,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看热闹的百姓渐渐散去,唯剩下那张被撕得破烂不堪的皇榜,仍旧在风中轻轻的鼓动着……

宣国皇宫,泰合殿。

辰时,刚刚下了朝堂的文武百官们聚集在泰合殿的门前,整齐的排成几排站在左侧,均是低着头安静的屏气凝神。

在宫女搀扶下站在右侧的后宫众位妃嫔,无不是用尽心思的个个打扮入微,穿戴得体,虽安分的颔首而立,却在心里无不是希望着,自己的打扮能让皇上留恋于她们的自身。

正中央鲜红的长毯上,换下龙袍的宣逸宁一席红袍修于身,负手在多一分嫌长,少一分嫌短的欣长身躯欣长的身躯之后,头戴冠束,眉如碧羽。

这样的他,少了平时的一丝的沉稳,多了几分难得邪魅,看在他人的眼里,煞是别有另一番的醉惑。

辰时一刻,一顶由着几十人高抬的暗撵,远远的步入进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半盏茶的功夫,暗撵的停落至泰合殿的长毯始端,跟在一旁的芊芊与紫蝶伸手卷起经千颗玉珠编制的帘幔,一双红绣牡丹脚前穗的绣花鞋,轻缓却稳重的迈进了所有人的眼中。

阳光照耀在她盘起万千墨黑丝发的凤鸣冠束之上,反衬着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加水嫩晶莹,额下的匀称秀眉粉黛勾勒,鼻下的唇若施脂,转目生情。

站在一侧的文武百官只是听闻于她而不曾亲眼见过,如今当真真相见,所有的人无不是惊艳的亮了眼睛,甚至是有人觉得,就算此刻的她仍旧痴傻,但也切莫无妨,毕竟这样仅一眼便能让人呼吸呆滞的女子,论天下间又有几个?

随着他人灼灼的目光,年莹喜在芊芊与紫蝶的搀扶下,迈步上了身前的长毯,在嫔妃下跪,百官行礼之中,她偷空的打了个疲惫不堪的哈气。

“小姐……”芊芊见着难免压低了声音,“你就不能憋个一时半刻么?”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要是给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啊!

年莹喜无所谓的吧嗒吧嗒了樱唇,“反正他们又瞧不见,怕什么?”她真的很累好么?昨儿个与于淑兰相谈至天明,回到凤栖宫还没等合眼的眯瞪一会,便被紫蝶她们拉着开始梳洗打扮,她就算是再过强悍,吃的也是大米白面不是电池好么。

紫蝶听了,倒是不敢苟同,轻轻的拉了下她的臂弯,轻咳了一声,“小姐,皇上正瞧着咱们呢。”

年莹喜一愣,转目朝着前方看去,长毯之中,石阶之上,某位帝王果然在沉着的望着她,双目相接,她眉眼一转,嘿嘿的露出了满口的洁白贝齿,对着他眯起眼睛,打着哈哈的将她刚刚打哈气一事一笑带过。

宣逸宁瞧见,心中难免哑然失笑,这么隆重的场合,不但丝毫不畏惧,反倒是轻松的还能打起哈气,想来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年莹喜自己能做到了。

到了台阶之下,芊芊与紫蝶松开了搀扶的手臂,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

年莹喜抬眼望了望足足有百十来蹬的石阶,心里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坍塌,要是平时她绝不将这些台阶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她回头看了看自己拖地差不多有几米的裙摆,无奈的叹了口气,托着这么长一个尾巴,难道是让她用飞的不成么?

算了……她纠结着面对了眼前的现实,一步步迈上了眼前的石阶,如果她要是用飞的上去,她敢保证宣逸宁那厮指定暴怒的跳脚,所以为了世界和平,她还是任命的走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浑噩的过程

好似没有尽头的石阶不断的重复在眼前出现,年莹喜任命且安静的往上走着,突然,一只五指修长的大手在她的眼前微微伸展张开,手心上那条条的纹路,在阳光下煜煜清晰。

她顺着这只手抬头,便对上了宣逸宁含笑的眼,那双眼有着看透世间百态沉淀后的清醒,却难得的掺杂了一些的柔情在其中。

“按照你这般的走法,估计等上了高台,吉时也过了。”他语气清淡的说着,没经过她同意的拉住了她提着长裙的小手,带着她再次的迈出了步伐。

年莹喜倒是难得不与他针尖麦芒,借着他的力道,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宣逸宁,你这话说的可有失地道,你也不瞧瞧我身后拖着多上的尾巴,不然你也试试?”她说着,身子更是朝着他的方向倾斜了几分,像是一只无尾熊一样的就差挂在他的身上了。

早已习惯了她时而的口无遮拦的宣逸宁,在听完了她的话后,饶是认真的回眸看着她的裙尾半晌,再次收回视线的时候,很是认真的斟酌,“若朕是女儿身,确实可以尝试,不过要有一位能配得上朕的君王为前提。”

“咳咳咳……咳咳……”年莹喜被自己的口水呛的一阵猛咳,耳边回响着他状似认真的回答,真的很想举起中指狠狠的同他说一句:我擦咧……自负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么,宣同学。

听着某人的咳嗽声,宣逸宁好脾气的伸手轻轻抚摸在她的后背上,一边帮着她顺气,一边带着她终于站在了泰合殿的最高处。

年莹喜随着宣逸宁的动作轻轻转过身子,当她站在最高处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时,终于明白了为何每个人都脑袋削个尖的想要那把龙椅了。

他娘的,居高临下被万人敬仰的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舒爽,连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都沉醉于这种飘然的感觉之中,就更不用说这些个生活在封建制度的人了。

早就等在一边的桂禄海见年莹喜终于是走了上来,赶紧吩咐着身后的几名宫女太监,帮着年莹喜托举起身后的裙摆,以便她能顺利的坐在长毯中摆放的龙凤椅上。

年莹喜不明所以的任人折腾,反正柳嬷嬷说过的那些个礼仪她根本就没听,对于啥都不清楚的她来说,只要跟着宣逸宁就好,反正宣逸宁是不会让她难堪的,毕竟她丢人了,他脸上也无光。

等年莹喜随着宣逸宁双双坐在龙凤椅之上,桂禄海走上前几步,站在高台的正中央的清了清嗓子,先是将手中的明黄卷轴高举示人,随后把这卷轴的一边向左轻轻一甩,在那明黄的卷轴便脱落在地的同时,高声的照着卷轴上面的古训,声声的朗读了出来。

我的亲娘啊!看着那长长拖在地上的卷轴,年莹喜眼睛瞪得溜圆,有没有搞错,这么长的卷轴要想全部的读完,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是说朝见么?怎么这架势弄得好像是通宵了一样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所想,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古训是历代百官朝见皇后必经的过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所需一个半时辰。”

“宣逸宁。”年莹喜听着他的风轻云淡,忽然转头朝着他十分讨好的笑了起来,“咱俩打个商量呗?”

宣逸宁听闻长眉轻抬,虽没开口言语,不过脸上却是写的明白:你又想作什么妖?

“那个啥。”年莹喜伸手拍了拍他胸前的衣襟,轻咳了几声,嘿嘿的眯起了眼睛,“昨儿晚上吧,我因为太过于紧张今天的朝见了,所以一夜没睡,我可是完全为了今日的大典而早早的准备着,所以,你看看……恩恩?”她说着,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像极了市井小民讨价还价的贼头样。

宣逸宁自然是不会相信她所谓的那些个借口,不过瞧着她杏仁双眼之中包含的根根清晰血丝,他却是怎么也狠不下了口气。

“罢了,索性百官的跪拜要在古训之后,你便趁着这个空档睡一会好了。”他说着,将自己的手臂穿插到她的腰身上,微微用力的带着她靠近了自己几分,以确保她就算睡着,也不会跌落椅子,或是被下面的人发现。

年莹喜从来就没觉得宣逸宁有如此顺眼的时候,忙不失迭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很不客气的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起了眼睛。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朝见的话,她还是有那个精力可以咬牙撑下来的,不过如此难得的机会,她不信计划了如此之久的禧妃会轻易错过,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争取每分每秒的养精蓄锐,好以备不时之需。

妃嫔队伍中为首的齐妃瞧见了高台上年莹喜打盹的模样,似有似无的朝着身边的禧妃瞥了一眼,见禧妃咬牙切齿的眉目一片妒火,唇边闪过一抹无声笑意的同时,不动声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想,也许禧妃就快要按耐不住了,虽然她不清楚禧妃到底想了什么样的办法对付年莹喜,但只要禧妃出手,无论是谁输谁赢,她的前方便都会减少一名敌人。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也不知道是百官都如此恭敬的垂头聆听着古训,还是他们就算看见了年莹喜偷懒而不敢吱声,总之长达一个半时辰的古训长篇,真真的就在年莹喜的睡梦之中掀了过去。

“臣等祝皇上,皇后娘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春秋万世,福泽延绵……!”

像是轰雷一般的鸣喊声,在桂禄海收起卷轴的那一刻,哄然想起了在泰合殿的门前,整齐有序,震耳欲聋。

本就没睡实的年莹喜猛然一惊,登时睡意全无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台阶下百官的跪拜,顺口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从开始睡到了现在,自然是觉得快。”耳边,响起了某位帝王含笑的轻叹,“年莹喜,你真是让朕看不透,究竟哪一种姿态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年莹喜顺着声音抬头,对上宣逸宁闪着笑意的双眼,顺理成章很是自然的直起了身子,“宣逸宁,我是不是千姿百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对不是轻易让人使唤的,记得你答应我的那些个金银良亩,若是敢黑我一文钱,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盘丝洞。”

宣逸宁笑的宠溺而温柔,“宝气。”说着,忽而抓住她因偷睡而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带着她一同起身的迈下龙凤椅,走到了高台的边缘处。

下面的百官与嫔妃们看着两个人站定在了边缘处,刚刚直起来的身子再次整齐的跪了下去,一边齐声喊着,“皇上万安,皇后千安。”一边不停的跪地磕头,直到重复了三遍,才跪在地上不再作动。

按照正常的礼节,这个时候年莹喜应该伸手含笑的示意着众人起身,毕竟今儿是朝见皇后,为的就是给皇后竖威。

不过根本就什么礼节都不知道的年莹喜却没有开口,而是与宣逸宁一起无声的站在一起,看着下面的众人闭口不开。

一时间,泰合殿安静的如同寂静无人,在一边的芊芊与紫蝶见此,心急又无可奈何的叹气连连,她们早就应该知道,事情不会如她们预期的那般顺利。

“唉……”寂静之中,宣逸宁终是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垂低了些自己的身子,“这个时候,是要你让众人平身的。”

“什么?我么?”年莹喜惊讶的指了指自己,在对上宣逸宁挂满黑线的俊脸时,眨了眨眼睛,“该说什么?”

宣逸宁面颊抽了几抽,“平身……”

年莹喜第一次很是利索听话的点了点头,随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对着下面已经窃窃私语的众人,不紧不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学着平时宣逸宁的样子,倒也是有模有样的喊了一声,“平身。”

桂禄海见着年莹喜终于是开了口,赶忙随着她的话语落去,再次提起了嗓子的高呼起来,“朝见完毕,若无其他事宜,明日辰时即封后大典……!”

百官与妃嫔们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刚刚还提心吊胆的紫蝶与芊芊本来以为总算是风平浪静的了,不料就在这时,忽然见禧妃从妃嫔的队伍里走了出来。

“皇上,臣妾有一事思虑了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禧妃的出头,除了齐妃若无其事,其余的百官与妃嫔均是惊讶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去。

宣逸宁垂眸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年莹喜,健硕的胸膛起伏不定,半晌之后,他抬眼点头,沉稳的声音由着高台传了下去,“但说无妨。”

禧妃自然知道面对百官的眼睛,皇上一定会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笑着转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李全福。

李全福颔首的点了点头,猫着腰身匆匆走出了妃嫔的队伍,像是要去找寻什么一样的消失在了泰合殿的拐角处。

年莹喜看着下面信誓旦旦一脸躇定的禧妃,难免打起精神的心道了一声:重头戏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验明正身

片刻的功夫,李全福去而复返,不过却不是他自己回来的,在他匆匆脚步的后面,还跟着一名青涩如初的小丫头。

站在高台上的年莹喜瞧着那小丫头强装镇定的样子,呼吸一沉,侧眼朝着人群前面一脸冷漠含笑的禧妃看去,心下忽然有些了然禧妃的手段了。

一直跟在紫蝶身边的碧荷,盯着那躲在禧妃身后的小丫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

“碧荷,你这是怎么了?”感觉到她身子有些僵硬的紫蝶,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

碧荷摇了摇头,小声很是诧异的呢喃,“这丫头曾经本是司南王府,伺候司南王爷寝食的一名丫鬟,为何好端端的会被带进皇宫之中?”

“什么!”芊芊听闻,难免惊得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趔趄的她,要不是紫蝶及时的搀扶,很有可能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禧妃再次的向前走了一步,拉着那名战战兢兢的小丫头,抬头挺胸的面对着宣逸宁,脸上凛然之气一片,“新皇后没进宫之前,曾有段日子是在司南王府之中渡过的,虽然表面上是以与司南王妃叙旧遮人口目,但实则却是另有乾坤。”

“哦?”宣逸宁双手插入阔袖之中,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了几分,遮住了刺目阳光的同时,连带着细长的双眸也一并遮了去,“禧妃这话说得倒是引人不得不深思,只不过朕不喜欢绕弯子,有什么话便直说方可。”

年莹喜侧眼睨着身边的宣逸宁,眉头拧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今儿的事情好像并非她预计的那般简单。

禧妃没能从宣逸宁的眼中看到丁点的焦急之意,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拉着身边的小丫头走到了人群前的正中央,转身面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文武百官和各宫的妃嫔,一把将那小丫头向前推了一步,随后对着小丫头轻蔑的一笑,“说吧,将你知道的通通告诉大家。”

被禧妃推倒在地上的小丫头早已惊慌的全身抖如筛糠,她慢慢的抬头看了看众人,又回头看了看高台上的宣逸宁与年莹喜,面前的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却是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年莹喜见此,难免轻轻的扯了下唇角,望着禧妃的背影哼笑的出了声响。

宣逸宁听闻,斜了斜眉眼,唇形不动声已发出,“到了这个时候,唯独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何笑不出来?”年莹喜瞧着那小丫头颤抖成个的娇小身影,话语里难免多了几分讥嘲,“宣逸宁,你的女人还真是为了除掉我而不择手段,只是可惜她太过心切,竟然找了一个这般胆小如鼠的证人,真不知道带这丫头将话说完,会不会已经星光满天了。”

宣逸宁听罢,难免轻皱长眉,俯望着下面站了一个早上,已经略显疲惫的众人,带着几分戾气的对着禧妃开了口,“禧妃,难道你打算让朕与文武百官以及后宫的众位妃嫔,一起在这里受烈日酷暑不成?”

禧妃如此一听,难免心急了几分,见那小丫头仍旧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再是忍无可忍的俯下了身子,拉住了那小丫头的衣襟,“你不要忘记当初早已和我说好的事情,如果此事因你而废之,你应该很清楚自己要失去些什么。”

“禧妃娘娘……”小丫头本就害怕,又被禧妃这般的威胁,更是乱了阵脚,她拉住禧妃的袖子,几乎是恳求得低哭,“禧妃娘娘您大人大量啊……”

如此关头,禧妃又怎能去估计一个小丫头,见她终于是对自己的言语害怕了起来,伸手推开她瘫软的身子,趁热打铁的低吼了一句,“说!”

年莹喜瞧着下面的这幅景象,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眼瞧见身边的宣逸宁仍是不动分毫的面无表情,无所事事的她忽而靠近了他几分,“宣逸宁,你会不会相信我?”

宣逸宁轻垂下眼,睨着她脸上狡黠的笑容正要开口,却听闻高台下忽然传来了女子隐忍惊慌的轻细声。

“我……我本是司南王爷身边的贴身婢女,曾有段日子亲眼看见年家二小姐入住进了司南王府,开始的时候倒也是相安无事,谁知不过才几天,王妃便渐渐的愁眉不展起来,我们当下人的不好揣测主子的心意,只能默不作声的当做没瞧见,只是有一晚轮到我值夜的时候,见司南王爷匆匆的走出院子,好奇之下我便跟了去,待我跟着王爷的后面走进司南王府的后花园时,我,我看见……我看见……王爷正在与,与年家二小姐很是亲热的交谈甚欢,后,后来大概一刻钟左右,我便又看见……看见王爷与年家二小姐,她们,他们抱在了一起,双双倒入在了花园的草地上……”

‘噗通’一声,本就已经猜到几分的芊芊终是在这小丫头的话音落去时,腿软的跪在了地上,她满眼悲切的望着高台上的年莹喜,一颗心却是疼的快要窒息。

虽然这小丫头说的事情根本是子虚乌有,但当时年莹喜为了帮她看清宣雨辰,又何尝不是做出了许多让外人揣测的举动?

如今这小丫头照葫芦画瓢的将事情说得声色并茂,就算年莹喜是清白的,可面对世人的讥讽与故意而为之的指责,又怎能是解释得清楚的?

紫蝶与碧荷见了芊芊如此,也是沉下了一颗心,她们二人的想法与芊芊基本相同,虽她们相信年莹喜的为人绝不会做出此事,但不代表别人就能相信。

小丫头虽然吭哧瘪肚,但终归是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禧妃松了口气的看着百官与妃嫔们惊讶的炸开了锅,趁热打铁的转身对着高台上的宣逸宁跪了下去,“皇上,这丫头虽然是司南王府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奴才,但她口中之事却不可不信,明儿就是封后大典,若这丫头此话当真,岂不是我们所有人都要对着一名不贞不洁的女子称后?”

对于禧妃的所说所讲,人群之中慢慢有人开始跟着附和了起来,他们当中有于禧妃父亲要好的大臣,也有本就嫉妒年莹喜受帝王宠爱的妃嫔们。

“皇上,此事不可不信啊!”

“皇上,若不趁着现在便给这位年家女子验明正身的话,就算是册封了皇后也是难以服众啊!”

“皇上切勿被这妖女所迷惑,如今年更荣被发配充军,如果刚刚的传言一一属实的话,很有可能这妖女便是为了来报仇所以才进宫的。”

不断的讨伐声,像是海水涨潮一般的一浪高过一浪,面对着这如洪水猛兽般刺耳的话语,年莹喜不声不响,不喜不怒的依旧站在高台之上。

她的这番样子,看在禧妃的眼里很是刺眼,跪在台阶下的禧妃咬牙切齿的盯着她,心中难免妒火滋长:年莹喜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蓝水没想到事情竟然闹成了这样,拉了身边齐妃的袖子,压低了些声音,“这事娘娘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打紧,别人怎么看也不打紧,关键是要看皇上如何来看。”禧妃不紧不慢的回应着,其实她也没想到禧妃竟然用不贞这么严重的事情来说事。

虽然她不清楚禧妃到底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年莹喜的不贞,不过怎么样都好,如今事情闹成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想来这一仗不是年莹喜亡就是禧妃死了。

“够了!”面对下方愈演愈烈的声声不止,宣逸宁终于开了口,而他这一声不大不小的戾呵声,让刚刚还吵闹翻天的泰合殿前,霎时间便鸦雀无声了起来。

宣逸宁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底下各个虽已不再开口,却仍旧带着不甘心表情的众人,半刻过后将早已看得呆傻的桂禄海喊了过来,“桂禄海,你去将柳嬷嬷和宫中的几名老嬷嬷带过来。”

桂禄海只是稍作愣神,便心神领会的颔首退下了高台。

虽然宣逸宁的意思没有说明,不过下面的众人已然明白了他的决定,大家均是不声不响的瞧着高台上的年莹喜,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历任新任皇后都是在大婚后由老嬷嬷净身验明之后上报的,还从来没有过要被迫要验明正身的给众人一个合理交代的,所以就算这位新皇后是完璧之身,可这面子已经是丢了。

禧妃一脸快意的对着年莹喜扬了扬自己的秀眉,在李全福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不过她并没有退回到了人群里,而是就那么趾高气昂的在原地站着,只因她要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看着,年莹喜是怎么被众人唾弃之后,再被皇上以不贞的名义凌迟致死的!

年莹喜面对禧妃的挑衅,冷笑含唇,忽略掉禧妃那狐假虎威的模样,开口的话语是对着身边的男人所说,“宣逸宁,让你相信,还真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你的不信任,还真是让我更加坚定了除掉你女人的心呢。”她说着,目色一转,收起唇边笑意的同时,眼中一片冰冻的寒冷,“验明正身可以,但若是要我乖乖的配合,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你别怪我提前解除咱俩之间的契约,翻脸无情的拆了你的皇宫!我想我的本事不用我说,你应该是别谁都清楚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搬弄是非

宣逸宁慵懒的凤眼有一丝的闪光忽现,随后便被黝黑的深沉所压逝在了眼底,他一袭鲜艳的红袍随风鼓动,轻侧眉目朝着她看去,凝着她无畏的双眸片刻,淡若轻闻的开了口,“但说无妨。”

他如墨的发丝带着淡淡的幽香掠过他的肩膀,轻轻的扫在她的面上,听闻了他的话语,她面上点头微笑,实则内心早已怒火中烧,伸手撇掉他瘙痒在她面颊上的丝发,话语里是冰锥穿透积雪的森寒,“如果我是清白之身,那么我便要你的女人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

“如果你是想借着朕之手除掉禧妃,恐怕朕办不到。”他齿如含贝,言语里毫无感情可谈,似乎他与她现在谈及的根本不是性命攸关的买卖。

“谁说用你了?”年莹喜对于宣逸宁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要除也是我动手,你只需看着便好,再说了……”她说着,更是直视住他的双眼,嘴角轻挑的挂满不信任的讥嘲,“你要是动手,我还不放心呢。”

她充满戒备的样子,让他的瞳孔狠狠的一缩,瞧着那刺人眼球的讥笑嘲讽,他最终先行的收回了双目,轻淡的点了下头,“好,朕答应你的条件。”

见他同意,她满意的收回目光,与此同时,去找寻老嬷嬷的桂禄海已然而返,费力的带着几位老嬷嬷登上了高台,随后连喘口气都不敢的直接猫腰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皇上,这几位嬷嬷都是宫里资历最深的。”他说着,抬眼瞥了一眼年莹喜,难免低了些声音,“而且都是验身的好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失误。”

宣逸宁侧眼扫视了一下桂禄海身后跪在地上的几个嬷嬷,声音虽轻,却字字凿重,“你们带着皇后去殿里即可,记得给朕瞧得仔细了,若是有丝毫的偏差,小心你们的人头落地。”

“是,是,皇上放心。”几位老嬷嬷忙不失迭的点着头,慢吞吞的站起了身子,上前便要左右架上年莹喜的双臂。

“放开!”年莹喜看着那马上要碰到自己身上的手,出口厉呵,在几位嬷嬷呆愣的目光中,自己转回了身子,“我有手有脚自己会走。”她说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昂首朝着泰合殿的前厅走了进去,身姿笔直,生气凛然,像是一朵初出淤泥的白荷,经不得他人染指分毫。

台阶下的禧妃见年莹喜如此,只当她是死鸭子嘴硬的最后挣扎,嗤笑了一声轻轻用手扇起了香风。

她倒要好好的瞧瞧,一会等着那些个嬷嬷出来之后,年莹喜那个贱人还能拿着什么招摇!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过,眼看便要到了正午,巨大的烈日焦烤着站在泰合殿前的一干人等,百官汗流浃背,妃嫔妆容脱落,不过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叫累喊疲的,无不是一个个好奇又一脸兴奋的瞪大了眼睛,等着一会看接下去的好戏。

一旁的芊芊手心冒汗,眉头拧紧,嘴唇泛白,她们满含担忧的瞧着迟迟未有动静的大殿前厅,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嘴巴,仿佛只要是微微开口,那已经提到了嗓子的心脏便跳了出啦。

紫蝶目色沉透,看了看芊芊又看了看碧荷,最终冷静的开口,“如果小姐当真……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碧荷一向贪生怕死,不过对于紫蝶的问题,她甚至是想都没想的便开口道,“我的命是小姐给的,没有小姐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无论小姐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会跟着小姐,就算小姐被凌迟,我也绝不苟活。”

紫蝶听闻,露出了一丝微笑,转眼朝着芊芊瞧了过去,芊芊虽然已经紧张的说不出一个字,不过对上紫蝶的目光时,她仍旧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是不会舍年莹喜而不顾的。

“好!”紫蝶双眼湿润的拉住了芊芊与碧荷的手,转眼朝着高台上望了去,“小姐生,我们便生,小姐死,我们便死,小姐待我们亲如姐妹,我们又怎能忍心看着无人在黄泉路上与小姐作伴?”

“对!我们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碧荷附和着,搂住了芊芊的肩膀,几个人满含泪光却信誓旦旦的统一了彼此的想法。

高台上,宣逸宁犹如一颗柏松一样的站在那里,红袍飞舞,墨丝轻飘,可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皇上。”桂禄海见此难免担忧的开了口,“嬷嬷验身需要一些时间,不如皇上先行坐一会?”

宣逸宁不作任何回答,只是将负在腰身上的双手,拢进了自己的宽大阔袖之中。

桂禄海瞧着宣逸宁的无声回答,知趣的闪到了一边,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高台正对面的树林里,经阳光的晃照,忽有一寒光闪过,躲在暗处保护宣逸宁的方准一瞥,起身便朝着那处发出亮光的地方飞了去。

掠过层层茂密的枝叶,他见竟然是那日与他有过交手的墨修,考虑到墨修此时手里已然拔出的长剑,他无声的落在了墨修的身后。

已然察觉到他到来的墨修纹丝不动,对于方准的到来,他只是冷淡的道了一句,“如果我的主子出事,就算是血染皇宫,我也在所不惜。”他说这话的同时,一双锐透的眸子盯着高台上的动静不放。

同样身为暗卫的方准自然能明白此刻墨修的心态,只不过一心为了宣逸宁考虑的他,怕墨修伤到宣逸宁分毫,虽理解,却仍旧站在墨修的身后,探视着墨修的举动,别人他无权过问,但他的主子宣逸宁,谁也伤不了。

两刻钟已过,紧闭的泰合殿大门被人向外推开,当先走出来的是几位老嬷嬷,她们先是走到了宣逸宁的身前轻轻的低诉着什么,随后在宣逸宁的点头之下,退到了边上,将她们所验身的最后结果,转告了桂禄海。

桂禄海听闻,颔首示意着嬷嬷们站到一边,自己走上前了几步,站在宣逸宁之后,面对着下面的众人抬起了头。

此时,所有人朝着桂禄海看了去,在成千上万双的目光中,桂禄海高喊起了嗓子,“经由宫中执事柳嬷嬷,桂嬷嬷,王嬷嬷验明之后,方确认嘉囍皇后乃是完璧之身……!”

“竟然是完璧之身?看来禧妃的口风有误啊!”

“我就说吧,敢进宫当皇后,怎么会不是完璧之身?你们这些个没事喜欢看热闹的乌合之众,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唉……”

在周围窃窃私语转为人声鼎沸之前,刚刚还自信满满的禧妃,轻晃了下脚下的步子,李全福见了赶忙长前搀扶,“娘娘当心啊!”

“怎么会是这样?”禧妃看着眼前的李全福,“明明本宫是证据确凿,为何那个贱人到了最后却成了完璧之身了?”

“娘娘……这,这奴才也不知啊!”李全福无奈的叹气。

站在人群之中的齐妃见了这般的结局,无语的勾唇轻笑,不再看那败落的禧妃半眼。

她虽然不知道禧妃这一仗究竟是输在了哪里,不过她却是敢肯定,年莹喜绝对不是一个善茬,看来想要搬到一块大石,光是借力她人还是远远不够的。

面对着众人的口无遮拦,宣逸宁修长的眉峰慢慢拧在了一起,桂禄海见着,心照不宣的先行对着下面的众人开了口,“朝见大典结束,明日辰时新皇后册封……!”

下面的人群在听闻这一声喊叫,虽对这场闹剧满心的不知所云,不过奈何皇上还站在那里,为了不惹怒龙威,他们就算是再满肚子的问号,也只能转过了身子,开始三三两两的打道回府。

“皇上!”禧妃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无视于所有人的慌了神色的喊着,“那几名嬷嬷一定是被年家的那个傻子买通了,所以她们还会帮着她说话,臣妾手中明明有确凿的证据能指明,那年家的傻子根本就不是完璧之身!”

“呼啦……!”一声,所有人的脚步因为禧妃这声嘶停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是没人开口说什么,不过都是停在了原地,打算继续看着本没有结束的闹剧。

宣逸宁刚刚得意舒展的眉头,终于是死死的拧在了一起,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将此事作罢,毕竟现在禧妃的父亲正在帮着他各地征战,如果这时动了禧妃,可能会影响到他所有的计划,不过照着现在来看,他就是有心帮着禧妃,恐怕也是不成了。

“禧妃口口声声说有证据,可证据到底是在哪里?别告诉我,你所谓的证据只是那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没等宣逸宁开口,年莹喜终于是穿戴整齐的走出了泰合殿,她一字一步的走到高台的边缘,像是俯视蝼蚁一般的俯视着此刻胡搅蛮缠的禧妃,“把你的证据拿出来,我等着看。”

到了此时,禧妃当然知道自己很难保全,不过她有着那个征战的爹爹当靠山,倒也是不怕宣逸宁会杀了她,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她起身盯着年莹喜反口相博,打算搬弄是非,“你当你做得那点苟且之事能瞒得过谁?当初你死乞白赖的非要与司南王爷同修就好,更是不在乎自己的皇后头衔的去请求司南王妃帮你成了此事,奈何司南王妃劝说不动一心嫌弃你的司南王爷,所以司南王妃只能借着与本宫的旧好,到本宫这里来取得一味药材,那味药的纸包还在本宫的手上,如此的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后威严

年莹喜听罢,先是瞧了瞧身边宣逸宁阴沉的脸色,等她再次朝着禧妃看去的时候,一双被长长睫毛所覆盖的眼睛眯了起来,“禧妃还真是对往日之事一清二楚啊!如此难得的好记性,还真是让我好生的佩服。”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走下了台阶,“只是禧妃口口声声的那个人赃并获,让我不甚很懂。”

禧妃盯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年莹喜,切齿痛恨的邪佞露笑,“那个小丫鬟本就是司南王身边的贴身婢女,后又亲眼见到了你的不齿勾当,今时今日证据确凿,待本宫派人将剩下的药物取来,看你还能在这里硬撑多久!”

“那味药倒是不必了。”年莹喜走下最后一阶石阶,站在禧妃的面前轻拢衣袖,“堂堂的宣国贵妃,竟然会所藏迷药,这种事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所谓的利人利己,我看禧妃还是省了这份心思吧。”她说罢,忽而停顿了一下话语,等再次开口时,唇露浅笑,“不过说到司南王府,我倒还真知道有一位份重的人住在这后宫,不如禧妃同我一起将那人请出来说个一二可好?”

禧妃一愣,转眼便想到了年莹喜口中的那个人绝对是于淑兰无疑,她虽然不知道年莹喜为何会让于淑兰出面,不过她敢肯定的是,自己要想赢了年莹喜,就绝对不能让于淑兰说话。

“皇上!”禧妃眉目含情,转眼朝着高台上的宣逸宁看了去,煞是楚楚可怜,“难道您真打算留着这个不贞不洁的女子污乱后宫么?”

要是以前,她倒是有那个把我让于淑兰顺服自己指正年莹喜,可现在她屡屡的对于淑兰下狠手,要是趁着这个节骨眼上让于淑兰作证,她很难保证于淑兰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向着年莹喜。

一直垂眸的宣逸宁,早已被这场丢人现眼的闹剧搅合的眉头紧皱,要不是他答应年莹喜有言在先,可能早就逼散了这场闹剧,只是现在箭被年莹喜上在了弦上,他就是不是以待发,也断然不能轻易的转身。

年莹喜的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若当真因为此事而让年莹喜提前解除了与自己的契约,那么她的逆反,可能是他再无法掌握的。

事情僵化在了此处,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局面,就在大家都在暗自揣摩圣意的时候,一个身染沧桑的瘦弱人影,慢慢由着一位蹒跚的老妇,搀扶着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高台上的宣逸宁看着那人的到来,在他彻底看清了来人的时候,已成定局的轻轻闭上了长眼,他想:终归禧妃与老谋深算的年莹喜相较量,还是太过肤浅了。

禧妃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诧异的回身看了去,当她瞧见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影时,惊颤的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轻轻摇着头,她想不明白,为何她最终想要防备在外的人,会不不请自来。

年莹喜倒是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亲自前来,不过见她脸上带着的那种释然轻松,年莹喜却是笑了,也许终是自己看清了那个起起落落大喜大悲的女人,她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皇上。”来人走到禧妃与年莹喜的前一步,对着高台柔柔跪下了身子,“既然所有的是非都是因贫妾与司南王爷相起,那么如果能替皇上分忧,贫妾愿意将所有的事实公布于众。”

高台上的宣逸宁静默半晌,缓慢的点了点头,这其中不单单是有着与年莹喜的事先答应,更是连他自己也想知道,那几日年莹喜究竟是在司南王府里发生了什么。

见宣逸宁点了头,她由着老妇人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转过缺乏营养的身子,迎风面对着众人,正要开口,却被禧妃当先的拦了下来。

“于淑兰,你疯了不成?这里哪有你搀和的余地?还不赶紧给本宫退下!”禧妃说着,蹒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于淑兰的手腕,眼中无不是惊恐到深处的威胁,“难道你还没吃够苦头么?”

看着禧妃垂死挣扎的窘态,于淑兰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轻笑着甩开了她钳制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抬目平静的望向了众人,“当日皇后娘娘在司南王府时,贫妾确实进宫找禧妃娘娘要得了一味药,这味药禧妃娘娘也确实是给了贫妾,只是那迷药所要迷之人根本不是司南王爷,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什么!竟然有此事?”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这司南王妃一向温文有礼,竟然会给自己的相公下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所以我就说,看人哪能是光看长相的?”

对于于淑兰的话,才刚静默的人群一时间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于淑兰,搀扶在她身边的齐嬷嬷担忧的拉紧了她的手臂,很是怕她承受不住这些个的流言蜚语。

而于淑兰自己,对于这些像是利刃一样的讥嘲,只是淡然的一笑,随即她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时贫妾因皇后娘娘能一招进宫得以皇上的疼爱而心生嫉妒,只想着能让皇后娘娘失了贞洁的不但进不得宫中,更是让她成为世人口中的笑柄,当然,禧妃娘娘肯帮贫妾,提前也是知道这其中因由的,不过后来皇后娘娘因上天眷顾而逃过了这一劫,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如今没想到会被禧妃娘娘旧事重提,贫妾唯恐那些弭乱之词会让皇上对皇后娘娘有所误会,所以贫妾带着这份迟来的歉意,希望能还皇后娘娘一个本就属于她的清白。”

人群里有许多是禧妃父亲的老友和旧部,他们本着为禧妃谋取最后一分希望的,开口喊出了反驳的声音,“里里外外不过是司南王妃的自言自语,谁又能知道是不是皇后威逼利诱所致?”

“就是的,现在的人可不好说,也许是有人承诺了些什么呗,不然哪里有人傻到为了她人而不顾忌自己?”

面对着一声高过一声的质疑,于淑兰简单而镇定的露出了笑容,“如果是前几日,贫妾确实不会说出今日的这番话,因为那时的贫妾还忙着要用疯癫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可是就在昨日,有一个人教会了贫妾面对与成长,而那个人便是曾经差点被贫妾所害的皇后娘娘,贫妾感动之余,无法再掩埋心中的良知,所以今日贫妾站在这里,哪怕是身染万事讥嘲,也愿意为皇后娘娘证明清白!”

随着于淑兰的话音落去,不但是让那些个质疑之人变得鸦雀无声,更是让高台上宣逸宁一直微眯的长眸扇然而开。

他看着下面那个永远不知道畏惧二字如何书写的女人,难免嗤笑着轻轻抿动着薄唇,“年莹喜,这便是你以德报怨的恩果么?”

是的,他很清楚昨晚年莹喜的一举一动,也知道她是去了于淑兰的院子而一夜未归,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不是相逼利诱的让于淑兰屈服,而是以德报怨的使于淑兰甘愿为了她而承受着世人的唾弃。

他承认她好手段的同时,难免对她再次的刮目相看,年莹喜这个女人,可以说是处处都在给他一种让人永远无法预知的惊喜。

芊芊,紫蝶与碧荷兴奋的击掌大笑,她们的小姐果然是好样的,想必这一次的朝见,会让这些个总是看热闹不嫌弃的事儿大的众人很是记忆犹新,就算是以后想要找她们小姐的毛病,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了。

高台下,禧妃终于是瘫软着身子的坐在了地上,她满眼不相信的看着今日为年莹喜挺身而出的于淑兰,一颗垂死挣扎的心,在慢慢的停止跳动……

她做梦都想不到,年莹喜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让于淑兰摒弃前嫌的站在这里,哪怕是受着所有人的讥嘲渡过余生。

年莹喜瞧着禧妃战败的样子,并没有当初的喜悦,对于这样的禧妃,她不过是觉得在看着当初的于淑兰而已,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禧妃要比于淑兰佞强的多。

放眼一直看热闹的众人,她微微仰首,面对着阳光与所有的目光,凛然于身,她开口朗朗不吭不卑,霸气万千,浑然天成,“今日之事,后日之醒,我很欢迎那些个喜欢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但进我凤栖宫时,务必请记得写好遗书,吩咐好后事,因为凤栖宫只欢迎不怕死的人。”她说罢,正要转身,忽而想到了什么的再次停在了原地,微微回首之际语言常笑,“哦对了,从明儿开始,见到本宫记得行跪礼。”

到了现在,所有的人无不是被她身上的气息所震撼的心服口服,不但没有人再敢造次,更是所有人再次的整齐屈膝而跪,高呼声不断,“皇后娘娘福泽延绵,母仪天下……!”

“禧妃。”伴随着耳边惊天的喊声,年莹喜微微俯身,扫视过她颤抖不停的肩膀,将桃唇靠在了她的耳边,“你的命我不稀罕,但是你要谨记,以后看见我,记得绕路。”

禧妃轻轻侧目,对上年莹喜闪着寒光的眸子半晌,忽而仰天一笑,“年莹喜,我就是死,也绝不要被你欺压!”她说着,豁然起身朝着石阶边上的墙壁撞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 知足常乐

“啊……!”禧妃的这一举动,惊动了人群,众人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栗悚的早已忘记了该上去阻拦。

年莹喜从头到尾也没打算要了禧妃的命,她从不伤害无辜人的性命,以前是,现在也不会例外。

只是……就在众人集体惊呼之余,她难免狐疑的朝着高台上的宣逸宁望了去。

禧妃虽然恃宠若娇,但好歹是他宣逸宁的女人,年莹喜就算清楚宣逸宁对这位禧妃存在的利用心很强,但她以为,如今禧妃想要寻短见,他作为禧妃的唯一个男人,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一丝的关心之色。

可当她抬眸对上宣逸宁的双眼时,刚刚的一切猜想都在瞬间,像是气泡一样的逐一的爆破碎裂。

这个男人深沉的眼中,有着看透沧桑的沉淀,有着浑然天成的尊上,有着与天俱来的不容置疑,有着一切一个明君该有的所有,可他唯独没有一丝对现在禧妃现状的担忧之色,一点点都没有。

似乎在他的眼中,现在要撞墙寻短见的人根本就是一个路人甲乙,不但和他分毫关系都没有,更是让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年莹喜看着犹如一尊万众敬仰雕像般的宣逸宁,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寒冷,这种寒冷从发丝到脚趾,再顺着她的血液凝聚在心,让她本应该愤慨灼热的心,蓦地冰冷如死怯。

宣逸宁,究竟是什么,将那个自卑倔强的你,铸造成了今天的这般铁石心肠……

“禧妃娘娘……”李全福看着自己唯一的靠山即将崩塌,带着心急与自我的周全,嘶哑的看着禧妃狠绝的背影,长长的吼了出来。

此时的禧妃心意已决,她很清楚若是忍下去,以后一定会被路人嘲笑,会让年莹喜欺凌侮辱,今后的日子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再无光亮,那么既然是死路一条,她又何必要苟延残喘的还要活下去?

前方的石墙已经近在咫尺,禧妃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唇畔带起了一丝面对绝望解脱的笑容……

“啊……!”

“天呐……!”

见血这种事情对于左边的文武百官还好点,对于右边的妃嫔们便不忍直视了,她们在禧妃将要撞上石墙的瞬间,虽嘴里发出了令所有人惊悚的尖叫声,却都是闭眼的闭眼,扭头的扭头,像是无法承受这样血腥的冲击。

在她们当中,只有一个人没有闭眼,甚至是连侧目都没有,这个人就是齐妃。

她就是那么安静切无声的看着禧妃如同一只断翼的蝴蝶一般撞向石墙,眼中是一片的风景浪静,心中是微微的松了口气,很好,她阻挡在前面的这些条难缠的荆棘,终于少了一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鲜红色的影子飞过众人的眼前,快到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那红影便直奔着禧妃而去,紧紧是眨眼的功夫,刚刚还距离石墙一指之隔的禧妃,便远离了石墙,跌倒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娘娘……!”最先反应过来的李全福,朝着不远处的禧妃跑了过去,慢慢将禧妃搀坐起来,担忧的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

禧妃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一向骄傲的眸子里,映照出了一个逐渐朝着她走过来的红色身影。

“禧妃。”年莹喜站定在她的面前,笔直而纤长,垂眸俯首,唇畔挂笑,“虽然我很佩服你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发之体肤受之父母,岂能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自然转身,却在回眸之际了悟的多加了一句,“知足且常乐,最简单含义,希望你能明白。”

“啪啪啪……啪啪啪……”随着年莹喜的离开,人群里忽然传出了几声零星的鼓掌声,随着一传十十传百,这七零八碎的鼓掌声,终于变得热烈而震天。

忽视掉这些震耳欲聋的击掌声,年莹喜挑衅的抬头朝着高台上的宣逸宁看了去,见他仍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邪气的挑起了唇畔。

他可以对他的女人见死不救,但她不能,人命何其珍贵,早已腻歪于腥风血雨的她,不想看着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丧命在她的眼前。

桂禄海见着年莹喜那挑衅的样子,眼珠子瞪的都快要掉出来了,是他看错了还是他看错了?不然他为何会看见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帝王?

宣逸宁淡若的瞧着她得意又不服的样子,施施然的转身消失在了高台上。

一干朝见的百官与妃嫔见皇上都走了,也都转身三三两两的朝着泰合殿的拱门口走了去。

芊芊,碧荷与紫蝶朝着年莹喜跑了过来,拉着年莹喜的胳膊围成一圈的仔细检查着,深怕年莹喜因为刚刚救禧妃,而误伤了自己。

年莹喜早就习惯了这几个这几个丫头的神经紧张,不慌不忙的任由她们检查着,抬头间齐嬷嬷搀扶着于淑兰正要离开,杏核的大眼忽闪一转,扯开了嗓子的大喊一声,“齐嬷嬷,司南王妃请留步,今儿晚上我做东,去我的凤栖宫,咱们不醉不归!”

齐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个激灵,扶着于淑兰转身顺着声音看了去,对上年莹喜那难得的真挚笑容,相视一笑的一起跟着点了点头。

亥时一刻,凤栖宫中厅。

此时的圆桌上,摆满了盘盘碟碟,而围在桌子上的芊芊,碧荷,紫蝶,六子和八宝,以及齐嬷嬷和于淑兰,均是你看看我,我瞧瞧的你谁也不敢动面前的筷子,不是大家不想吃,而是他们不敢吃……

“我说紫蝶,咱们里就你见多识广,要不你给咱竖起个榜样,先尝尝看?”六子赔笑小脸的朝着紫蝶看了去,余光见着这一桌子的生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就是就是。”早就已经饿得呱呱叫的八宝跟着附和,他可是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开饭,却是有饭不敢吃,这种滋味简直是比没饭还要遭罪。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丢不丢人?”碧荷仗义的帮着紫蝶解围,“想吃自己又不敢吃,让我们先吃算怎么回事?”

“碧荷丫头此话差矣……”八宝不想惹祸上身,赶忙澄清,“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而已。”他说着,伸出兰花指,指了指身边的六子,“我可不是。”

芊芊被八宝的样子逗笑,抿唇挑眉,“你不是男人,那你是什么?”

“如果姐姐们不介意,我其实更想坐在姐姐们的身边。”八宝贫惯了,根本不将自己的缺点当成个缺点。

“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六子瞪眼,一巴掌拍在了八宝的脑袋上,“你忘记是谁帮你每日倒粪便了么?”

“六子!”紫蝶拧眉,嫌弃的开了口,“用食之时怎能说这些不雅的东西?”

“哎?紫蝶姐姐,这你可是错怪六子了。”八宝为了不得罪六子,赶忙起身再次投身到了六子的阵营里,“所谓吃拉吃拉,虽然只有吃才能拉,不过若是只吃不拉,恐怕也会多有隐疾呀!”

“八宝!我看你是皮痒了吧?”碧荷恶心的皱眉,夹起一片菜叶朝着八宝的脸就扔了过去。

八宝见状,不紧不慢的抹下脸上的菜叶,先是用舌头沾了沾,随后在众人拧眉的目光中,很是享受的吃掉了这片菜叶。

齐嬷嬷忍俊不禁的朝着于淑兰看了去,于淑兰对上齐嬷嬷的笑意,也是含唇凝笑,她一直很好奇为何年莹喜的身边总是不缺少死心塌地的人,现在一见,终于了然。

估计这些个人之所以会这般的跟在年莹喜的身边,只因年莹喜给了他们该有的尊重与自由,而对于她们而言,年莹喜所代表的可能不再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主子,而是一个让他们能体会到温暖的家。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这么热闹?”年莹喜从里屋走进了中厅,她不过是去了趟屋顶将墨修给捉下来而已,这些人怎么就变得这般热闹了?

“小姐,八宝说想当女人,然后伺候小姐的衣食住行呢!”碧荷唯恐天下不乱,嘻嘻哈哈哈的很是没有个分寸。

年莹喜将拉在身后的墨修按在碧荷的身边坐好,随后挤在八宝和六子的中间,阴森森的朝着八宝瞧了去,“你小子胆子还不小,连我都敢窥视了,信不信我把你扔锅里煮了?”

“信,主子的话我怎敢不信?只是……”八宝说到此处,为难的撇了撇嘴,拿起筷子指了指那已经沸腾许久的大锅,“主子能不能在煮了我之前,让我当个饱死鬼?不然咯了主子的牙,我做鬼也不安生啊!”

“就你最油嘴滑舌!”年莹喜笑着拍了下八宝的脑袋,随后起身示范的拿着筷子夹起了一片薄肉,然后扔进煮沸的大锅里涮了几涮,捞出来之后又沾了沾事先她从后宫总厨房里搜刮来的酱料,最后将汤汁饱满的肉片扔进了嘴里。

“恩……好吃!”年莹喜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她打很早便想吃这火锅了,只是这火锅要人多吃才热闹,所以她一直也懒得弄,如今百年难得的吃上一次,还真是比以前隔三差五吃上几次的滋味足。

余下的人见着她那回味的样子,也都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大家前前后后的陆续将涮好的肉片扔进嘴里咀嚼吞咽之后,都跟着惊为人天的赞不绝口。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帝王也吃火锅

热汤翻滚,蒸汽熏天,刚刚还看着眼前食物不敢动筷子的众人,转眼的功夫便抢了起来。

一时间筷子生声,碟碗声,声声不止,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下,就连路过凤栖宫门口的其他太监宫女听闻,无不是面带笑意的好奇的驻足张望。

一行人,慢慢的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走来,刚刚还驻足在门口的太监宫女见状,无不是匆匆的跪下身子请安,“皇上……”

“罢了,都下去吧。”退掉红袍的宣逸宁只着一身简单的素白梅花墨枝长袍,淡淡的摆了摆手,迈步进了凤栖宫的庭院。

跟在宣逸宁身后的桂禄海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欢歌笑语,拧了拧眉,猫着腰身蹭到了宣逸宁的身边么,挺身便要高声通传。

在他看来,皇上都已经到了门口,却无人出来迎接,实属大不敬。

宣逸宁眼疾手快的伸手拦下,似笑非笑的垂眸瞧着桂禄海,“在这宫中难得听见这么使人欢乐的笑声,你若是煞了美景,小心朕打你的板子。”他说罢,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那点燃着烛火的屋子里,深沉的眸子里是一种悠远的回味。

桂禄海噎了个闷嗝,弯下了腰身不敢再说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所有不该有的举动只是要出现在了这位嘉囍皇后的身上,看在皇上的眼里便都成了好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么?他幽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是老了,有许多的事情已经看不透彻了。

凤栖宫中厅内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仍旧热闹得吃着,闹着,玩着,好不易乐乎。

“主子,您这吃法很是非同一般啊!”八宝嘴里含着一大块的豆腐,烫的面红耳赤,“呼呼……您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这其实是我家乡的一种小吃。”年莹喜吹着自己筷子上的香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我们那的人都喜欢吃,因为只有吃火锅象征着喜庆。”

芊芊听闻,淡淡的垂下了睫毛,在她看来,也许若不是今儿这位年莹喜的到来,恐怕她现在早已流浪街头,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安逸?

只是,自己一直都是庆幸着她的到来,却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如今听她这般的一说,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她多少都会为今日的年莹喜感到莫名的心酸。

六子嘿嘿的笑着,根本不明白年莹喜话语里的意思,“小姐您才喝几杯就喝就多了?咱们年家就在宣国啊,您啥时候来的家乡呢?”

“如果我要说我是从天外飞来的呢?”年莹喜忽然神秘的一笑,“如果我要是说我指不定神秘时候就在你们的眼前消失了呢?”

“……”才刚还浓烈如火的气氛,在她的这一句话之后瞬间便冷却了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盯着她,眼中无不是相信的害怕。

现在在他们的眼中,年莹喜已然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动摇的信仰,像是他们所信奉的神明一般存在,他们根本无法设想,如果有朝一日年莹喜将不复存在,那么他们该何去何从。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软底的黑云暗纹长靴迈过门槛,紧接着便是一道醇如流水,沉如静潭的声音缓缓响起,“朕的皇后还真是会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众人随着那声音站起身子,麻木的回头呆愣而望,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的进气多出气少,根本忘记了还要跪安的一说。

“都反了么?”跟着走进来的桂禄海见着这一个个都杵在那里,难免提了些音量,“见到皇上还不赶紧下跪!”

经由桂禄海这么一吼,大家这才回过了神,不但‘叮当乒乓’的杂乱而无章,六子与八宝的手里更是还拿着筷子的没有放下。

桂禄海瞧着这一盘散沙一样的奴才们,不得不再次叹气,唉!这凤栖宫他以后还是少来为妙,不然若是他也被这群人传染的没了规矩,那可就不得了了。

年莹喜只是多多少少的瞄了一下站在门口的宣逸宁,便收回目光继续自斟自酌了起来。

虽然今日宣逸宁对禧妃的冷酷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年莹喜总是无法忽视掉那时他冷如路人的眼神,那种哀默大于心死的眼神,她想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忘记。

她现在并不是不想见到他,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宣逸宁自是看出了她与自己的隔心,不过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皇后难道不打算请朕一同饮用么?”他虽说的一派闲然自得,可话语里的那股帝王不容拒绝的气息,却是让所有跪在地上的人一个寒颤。

宣逸宁你二大爷!明明知道她无法当着众人拒绝,却还是这般的问,这找茬找的还能再明显点么?年莹喜怒视这个永远那般高高在上却有无耻的帝王,狠狠的仰头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喝了干净。

‘啪’的一声,她将杯子朝着桌子上用力一放,在所有人担心她会不会爆表发飙的担忧目光中,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丝笑容,“皇上若是不嫌弃,臣妾自然是欢迎的。”

“自然不会。”宣逸宁笑的一片和谐,伸手示意地上的众人,“都平身吧,放松些,与朕同桌不必这般的拘谨。”他说着,迈步越过众人,很是自然的坐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起身的大家伙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都是很拘束的站在了一边,他们可还没喝多呢,和帝王在同桌用膳,他们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瞧着那些像是兵马俑一样站立在一旁的六子等人,年莹喜单手支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转眼用胳膊撞了撞身边某位气定神闲的帝王,‘你造的孽,你来收拾。’宣逸宁眉眼含笑,唇角勾带起的意味一目了然,‘朕是来用膳的,不是来做事的。’我凸……年莹喜受不了他的宣兵夺主,索性作势就要起身,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您宣大爷居高淋上,我走总行了吧?

一直靠神站在窗边的墨修见她有要走的架势,也跟着直起了身子,反正他是也是被年莹喜给死磨硬泡的拉来的,既然现在年莹喜都要走了,他还在这里耗什么?

一只大手,及时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坐下的同时,宣逸宁转身对着还算是镇定的紫蝶露笑,“朕需要一双筷子。”

紫蝶一愣,随后赶忙的点了点头,转进了侧厅之中,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取出了一双筷子,恭恭敬敬的呈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宣逸宁接过筷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微伸出手臂的从锅里捞出了一块六子下进去的肉片,随后垂眼瞧了瞧年莹喜身前的蘸料,先知先觉不经人指引的将肉片放在了蘸料里一转,随后轻开薄唇的将那肉片放进了嘴里,细嚼慢咽之后,凝笑着点了点头,朝着众人看了去。

“确实很美味,怪不得你们吃得那般开心。”他毫无伤害的微笑着,随即狐疑的朝着另一边的一盘蘑菇看了去,略带疑惑,“那个可是草菇?”

六子怔了怔,随后抖着胆子的站了出来,“回皇上的话,那是冬菇,是奴才从厨房的后院摘取的,虽味道不如草菇鲜美,但嚼在嘴里的感觉,可是草菇远远想比不了的。”

“哦?经你这么一说,朕还真是好奇了”宣逸宁挑了挑长眉,微微曲起长指,示意六子过来一些,“这个冬菇也是要生食的?”

六子和宣逸宁说了这么久的话,倒是并未感觉宣逸宁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如今又见宣逸宁这般的好问,难免不经意般的放下了心里的防备,走到宣逸宁的身前拉开了凳子,开始与宣国的帝王讨论起了一盘子的冬菇。

其他的众人相视对望,也同样感觉到宣逸宁并没有那么高架子的她们,纷纷的走到了桌前的坐了下去,虽然还是不怎么敢开口说话,不过气氛却是比刚刚要好了很多。

八宝夹起了一块排骨,正要放进嘴里,忽然听见六子说的话是越来越离谱,实在听不下去的他,干巴巴的开了口,“六子你说话要切合实际,不然有污了皇上的耳朵,你担待的起么?”

“我怎么不切合实际了?”六子被打断很是不开心,后而想了想又朝着年莹喜看了去,“小姐,切合实际是啥意思?”

“噗嗤!”碧荷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六子你连切合实际都不知道是啥意思,还是别说话了,不然丢了咱们凤栖宫的人,小姐可是会煮了你的。”

六子虽不服,脸却是燥红了起来,“我这叫不耻下问,你们不懂就不要瞎说。”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被六子的样子给逗笑了,就连一直不喜言笑的墨修,也是轻轻的扯了扯唇。

坐在另一处的于淑兰瞧着已经轻松下来的众人,心中多少有着些许的惊讶,她没想到宣逸宁一位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帝王,竟然能放下身段的为了年莹喜考虑周到,如此的这般体谅与处身设地,放眼这世间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如此?

她本来还以为年莹喜在这后宫会如履薄冰,不过现在看来,年莹喜早晚会成为独宠后宫的一枝独秀,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宣逸宁眼中那抹无法遮掩的宠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故意试探

充斥在这一片的欢声笑语中,年莹喜却是越发的百无寂寥,她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喝着,喝来喝去感觉这酒跟着都没有了味道。

她若有似无的瞧着身边与六子,八宝等人交谈甚欢的宣逸宁,只见他举止优雅,凤眼微眯,淡若纸薄的唇上似乎还遗留着一滴酒滴,好比那唇上所有的娇艳都凝聚在了那一滴的酒汁上,渐露邪魅而又不失尊贵。

她鼻息间满满的是浓浓的甜香酒味和他身上清冽的麝香,像是春风佛面般的一半醉人一般清明。

察觉到她呆滞的注视,宣逸宁淡淡的垂下眼眸,瞧着她难得的迷醉慵懒,一颗孤寂了习惯的心,第一次尝试到了饱满的填充。

“宣逸宁。”她毫不避讳他的直视,懒懒的用手臂支撑起了自己的脑袋,“你究竟是来干什么来了?”千万别和她说这位宣大爷是来混饭的,如果一个国家连帝王都开始混饭了,那么这个国家也就拉蛋倒了。

宣逸宁被她的样子弄得哑然失笑,刚想开口,却被她再次开口的话给挡了回去。

“你先别说话。”昨儿通宵未睡又加上现在的酒醉,她难免困意来袭,努力的支撑起自己的眼皮,她伸出另一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手臂,“咱们可先说好,姐姐我现在很累,你就是有事,最好也别说,不然,不然……”她一边说着一边昏昏欲睡,后面的话几乎是轻到了像是呢喃。

“不然如何?烧了朕的后宫么?”他怕她支撑不住的倒在桌子上,伸出手臂穿过她的臂弯,搂在了她的腰身上上,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身侧。

“咦?你怎么会知道?”所有防备感已经归为零的年莹喜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在了宣逸宁的怀里,猛地抬头相视,却没想到由于距离太近,她的唇直接贴在了他的面颊上,没有一点空隙。

面颊的湿热,让宣逸宁的身子一震,他将她与自己拉开了几分的距离,睨着面色红晕,目色净透的她,一向沉静的眼中有着什么在快速的闪现着。

对望着他漆黑眼中那似挣扎,似确认,又似猜测的挣扎奔腾,年莹喜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再次用手指戳了戳他同样结实的胸膛,眉眼嫣然,“宣逸宁,若是有朝一日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会不会也是这副像是吃了臭粑粑一样的表情?”

宣逸宁一把拉过她不断在自己面前比划的手指,深沉的黑眸里终于闪出了一丝渴望的痛楚,他用力的将她拉进在自己的胸前,低哑悠轻的开了口,“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年莹喜的鼻子撞在了他的胸膛上,那比钢板还硬的胸膛,震得她鼻子一阵酸楚,抬头凝视着他从没有过的认真,正想良心发现的重复一遍,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前厅的大门便再次的被人推开了。

“我就说怎么今儿凤栖宫没人守门,原来都是聚在了这里啊!”齐妃说着话,带着身后的蓝水走了进来,转眼见到坐在正中心处的宣逸宁,惶然一个呆愣,随后赶紧拉着蓝水福身,“皇上万安。”

宣逸宁对于齐妃的到来分不清喜怒,只是悠悠的道了一声,“起吧。”

紫蝶对齐妃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每次齐妃来都不像是禧妃那般有架子,还没等年莹喜说什么,她便主动的起身走到了齐妃的身边,“齐妃娘娘来之前怎么也不派蓝水过来通知一声,我们也好能及时的迎接着。”

齐妃好脾气的笑,“无妨,长夜太慢,夜不能寐,本来想要着来看望皇后娘娘徐叙家常,既然现在不便,我就回去了。”

“既然都来了,何不做下来一起热闹热闹?”于淑兰跟着起身,她并没与齐妃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齐妃是冲着年莹喜来的,她又怎能视而不见的有失了年莹喜的身份?好歹她现在和年莹喜的关系已经算是公开了,虽非知己,非老友,但却是这深宫里往后的相互依靠。

“就是的。”不想让蓝水走的六子也跟着附和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齐妃娘娘何必这么急着赶着的回去呢?”他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着蓝水,巴不得赶紧将蓝水娶回家去当媳妇。

“真的不用了。”齐妃说着,便要转身,“你们吃你们的,我带着蓝水回去了。”

一直没开口的年莹喜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眼看着齐妃就要迈出了门槛,她吩咐起了边上的紫蝶,“紫蝶,去取两副碗筷食碟来。”

已经就差一步便要迈出门槛的齐妃听罢,轻轻的勾起一丝挂在了唇边。

紫蝶听闻,知道年莹喜是打算亲自留下齐妃,不禁带着笑答应着。

“齐妃好歹也是来了一趟凤栖宫,怎能空着肚子回去呢?”年莹喜说着,站起了身子,挣脱开宣逸宁的钳制,亲自走到门口,拉着齐妃走了回啦,将她按在了凳子上,“凤栖宫里无需客气,齐妃可是一定要吃好喝好我才安心。”

刚刚唇边那抹笑意早已消失不见,齐妃看了看分不出喜怒的宣逸宁,又瞧了瞧身后的年莹喜,面上挂起了抱歉,“这……都怪我不分时候,既然皇后娘娘都这般说了,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淑兰见齐妃说话的时候虽然满眼的抱歉,不过坐在椅子的上身子却是没有任何想要抬起的意思,难免眼中多了几分的疑虑。

看出了于淑兰眼中的深意,年莹喜悄悄的对着她眨眼一笑,随后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于淑兰见此,刚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年莹喜的聪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她能偷偷的示意自己不动声色,想必她便是已经知道了齐妃并不是个良人。

“小姐,您是不是喝多了?”芊芊总感觉今儿的年莹喜异常的兴奋,看着她还没褪去红晕的面颊,难免有些担忧。

年莹喜本想回应着芊芊不用担心,余光见齐妃正凝目看着对面的宣逸宁,这才发现,貌似从进门开始,无论齐妃在和谁说话,那带着深意的目光都在扫着坐在那里的宣逸宁。

难道会是那样……?年莹喜心里渐渐的明朗了起来,回头朝着芊芊嘿嘿的傻笑了一下,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已经醉了,晃着身子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大家今儿晚上一定要吃好喝好!”她说着,故作像是失去平衡的脚下趔趄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慢慢的缓身坐下,却在将将要坐在凳子上时,偏转了脚下的力道,朝着宣逸宁的方向栽了过去。

“小姐……!”

“当心啊主子!”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宣逸宁稳稳的接住了她过于清瘦的身子,搂在她腰身上双手用力,正要将她放坐在自己的身边,没想到她竟然是快他一步的先行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皇上……!”年莹喜转身朝着他妩媚一笑,“臣妾的头很晕啊。”她说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小鸟依人一般,服顺的贴在他的身前。

“……”刚刚还担忧她安危的众人,转眼便尴尬的收起了各自的目光,吃东西的吃东西,喝茶水的喝茶水。

可以说,年莹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着实实的将他们给震惊了。

不过虽然您她们从来没见过年莹喜还有这般甜腻依人的时候,但怎么说现在坐在她们面前秀恩爱的是皇上与皇后,她们就算是再震惊,再好奇,再怎么,也只能别开眼睛看向别处。

开玩笑,敢窥视皇上与皇后的夫妻恩爱,他们是活腻了么……

齐妃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幕,虽然心里疼如针扎,不过面上却是依旧带着淡若的微笑,她暗自咬唇的克制住这种针刺的疼,强迫自己认真而铭记的看下去,因为她想要知道宣逸宁的反应。

宣逸宁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息间,随后唇带微笑,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浓浓的血腥味,在唇齿之间扩散开来,伴随着清淡的唾液,卷进喉咙之间,流淌进了五脏六腑,齐妃面上的笑容渐渐的发便的有了些许的僵硬,那咬破唇壁的血液像是带着颗颗火星,灼得她体内遍体鳞伤。

于淑兰不动声色的端起了茶杯,将齐妃强忍欲痛的模样记在了眼里,看样子她有必要要找个时间与年莹喜好好谈一谈这位齐妃了。

年莹喜倒是没想到宣逸宁竟然没把她给推下去,抱着一份狡黠的庆幸,她唇含齿笑的正要继续卖弄,却忽而听见耳边飘进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

“年莹喜,你这般的造作,是想借着朕,刺激这些人其中的谁?”

灼热的气息吹佛在年莹喜的脖颈间,带起散落在附近的碎发,钻进了她的脖领之中。

年莹喜仅是一愣,随后将自己微烫的面颊埋在他的耳下,“宣逸宁,当年太上老君是把你给扔进了炼丹炉吧?”她叹气,果然是逃不过这阴人的一双法眼,不过被看穿了她也不慌张,索性含笑坦言,“我只是想证实自己心里的某种猜测罢了,好好的配合我,也许我心情好了,能更快而狠的处理掉那个让你头疼的煞女。”

宣逸宁失笑,被她的威胁弄得哑然,“年莹喜,你身上的刺,倒是该修一修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中明镜

年莹喜妖娆一笑,神出藕臂缠绕上他的脖颈,看似暇以缠满,话语里却透着往日的犀利,“修了也会再长,况且凭什么你说修就修?”

宣逸宁无所谓她的赖皮缠,从她的身上抽回目光,伸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要是平时,年莹喜根本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忽视,本来她也没把他放在多重要的位置上,不过现在可不行,她的刺激大法还没见什么成效,怎能半途而废?

眼看着宣逸宁的薄唇就要碰到酒杯,年莹喜忽然一个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对上宣逸宁不解的目光,她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将那杯中的就全部含入在了自己的口中,若有似无的嘟着嘴,让人误以为她是想让宣逸宁从她的口中摄酒。

如此的大胆举动,就算是再为耿直的人,又岂能不懂她此刻的含义?

当然,她敢这么做,完全是敢肯定宣逸宁这种有着洁癖的阴人,绝对不会从她的嘴巴将酒取出来,她如此的这般不过就是装个样子罢了,为的只是想瞧瞧齐妃那边的动静。

齐妃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这般的大胆,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如此过格的举动,桌子下面的手掌窝成拳头,任由微长的指甲抠在掌心之中,饶是齐妃再好的隐藏,此刻都已经有些的按耐不住了。

年莹喜将齐妃已经僵硬在脸上的笑容尽收眼底,心中已了然一片,果然是如她所想的那般,齐妃是爱惨了现在拥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而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导致齐妃对她的别有用心和两面三刀吧。

只是……有一点年莹喜还是无法参透,为何在齐妃那爱浓伤满的眼神中,残存着一丝透骨的恨意,这种恨意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在她的眼中根深蒂固,与那一汪的神情牢牢纠缠在一起,卷出了一种誓死的纠结。

按照古代女子的家教与修养,家里的长辈一定会从小灌输她们女经和女训的思想,所以古代女子一向都是以自己的男人为天来看,就算是再过埋怨,心中也不敢残存一丝的怨恨。

不是她们不敢,而是在她们的观念和世界中,根本就不懂应该要和自己的男人去谋取一份属于自己的利益,这也是之所以古代女子大多数都是以悲剧收场的原因。

所以现在齐妃眼中的这份同深爱相等分量的憎恨,让年莹喜心中狐疑一片,到底她的这份憎恨,源于哪里?

唇齿间蓦然的一热,将年莹喜放远的思绪给打断,她诧异的回首抬眸,便与面前的人四目交接在了一起。

只是刹那,他便垂下了长长的美睫,将那已然暗得,像是看不见天日的深沉眸子遮盖了起来,唇上用力,将她口中的酒汁摄取进自己的口中,他的动作稳而缓慢,但并没有丝毫试探的迟疑,似乎她就是他的结发棋子,而他这么做,也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

年莹喜呆愣间,宣逸宁已是将她口中的酒汁全部取了个干净,直起身子的同时,对着她微微一笑,天然的邪佞融化在唇边,是她从未见过的魅惑。

舔了舔自己还带着温热的唇,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唇齿留在自己唇瓣上的酒香,莫名的心跳加速,是她都搞不懂的情况。

此时齐妃的心里像是被万箭穿了心房,怎么看怎么都极疼的窒息,闭上眼稳定了一下自己快要忍不住的疼痛,待再睁开眼时,已然站起了身子。

“最近这身子是越来越无力了。”她说着,强忍疼痛的勾起一抹轻笑,“时辰也是不早了,我便先行回珍宝斋了。”

蓝水早就受够了身边六子的无事献殷勤,见齐妃起了身子,自己也赶忙的站了起来,当先搀扶上了齐妃的手臂,作势便要转身。

齐妃手臂用力的拉住了蓝水欲动的身子,先是朝着宣逸宁福了福身子,后又对着年莹喜颔首,“皇上万安,皇后千安,臣妾先行告退。”

宣逸宁别有深意的看了齐妃片刻,才淡淡然的挥了挥手,“回吧。”

齐妃依旧微笑,不曾失了一贯的优雅,转身对着众人含笑的迈出了门槛。

年莹喜一直盯着齐妃的背影不放,心中微微有些讶然,刚刚自己和宣逸宁的恩爱举动,已然是将齐妃刺激的不轻,然而就是这般的疼痛,她仍旧能仪态万千的面带笑容,光是这一份难得的隐忍,就让她不得不再次的打起精神来。

看来这次,她真是碰见狠角色了……

一阵清凉的微风,顺着敞开的房门吹了进来,使得年莹喜酒醉的脑袋登时泛起了无比的沉重。

她晃了晃脑袋使自己能够保持一分清醒,伸腿从宣逸宁的身上跳下去,连和众人打招呼都懒了的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守在门口桂禄海走了进来,神色匆匆的停在了宣逸宁的身边,“皇上,司马大人派得亲信求见,现在已经在凤栖宫的门外候着了。”

宣逸宁点了点头,看了看已经朝着里屋走去的年莹喜,转身与桂禄海走出了前厅。

凤栖宫的宫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鹤袍的男子,他见宣逸宁走出,赶忙上前跪安,“皇上万安。”

宣逸宁屏退掉身后的桂禄海,神色一片凝重,“起来说事吧。”

鹤袍男子倒也爽快,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明了自己的来意,“皇上,最近安阳侯趁着边关动乱,不停的在本国招兵买马,虽然对外宣称是为了以备后患,但司马大人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所以赶着派属下过来通报。”

鹤袍男子口中的安阳侯,是白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因家中三代为白国效力朝政,也算的上是背景雄厚,而他的长相就更不用说,是完全和宣逸宁并不分上下的美男子。

曾传闻在这位安阳侯年仅五岁时,那些前来说媒求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其父拒绝了上门说亲的一干人等,将这位安阳侯与当朝自己世交的女儿结成了娃娃亲。

只是没想到,时过十年,在两家小儿小女大婚的当晚,这位安阳侯竟然将自己刚刚拜完堂的新娘亲手杀死在喜房之中,其手法的残忍程度让所有人震惊。

整个白国无一人不为之所惊讶,当然这件事情后来也惊动到了朝中的白帝,白帝虽并没有按照国法处死这位安阳侯,反是派人将安阳侯带离开了白国,对外宣称是关押流放。

而这位安阳侯一走就是五年,等他再次回国时,他的整个家族面临着满门抄斩,只有他依然坐在自己的安阳侯位置上,牢身根固。

后来安家灭门,这位安阳侯从那时开始,不但总是带着一张面具示人,脾气秉性上更是有着极其诡异多端,再加上他性格毒辣狠绝,虽然在白国不过是区区的一个侯,但实则早已是手握大权的操控朝政,将现在的白国,已然吞在了他的腹中。

宣逸宁长眉渐拧,声音沉着,“难道司马大人认为安阳侯有攻打宣国的心思?”

“皇上,现在安阳侯得令在白国称霸,白国的帝王俨然已经是个傀儡,如今他又这般的招兵买马,我们不得不防啊!”

“朕自有分寸。”宣逸宁转头直视着那鹤袍男子,“可有查询到司南王爷的去向?”

“据探子回报,司南王爷当时的走向是冲着西关赵国所去,但赵国曾经多次受到白国的攻打,几次下来虽然城池依在,但城中却早已是亡国不堪,所以属下想,很有可能司南王爷朝着西关前去,不过是为了引人耳目,而实则在濒临赵国附近消失以后,才是去了真正想要投奔的国家。”

宣逸宁脸上的表情变化微妙,“可知道赵国周边都有哪几个国家?”

鹤袍男子深思熟虑了一番,才一一的道出了名字,“都是一些登不上台面的小国,唯一能和咱们加以抗衡的,只有边国与白国。”

“竟然又有白国么……”宣逸宁目色微微沉淀了几分,随后示意那鹤袍男子可以退下了。

他虽然很不想将自己的弟弟与白国混为一谈,但现在来看的话,貌似宣雨辰还偏偏和白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看来过不久的各国大典上,他要亲自的会一会这位白国安阳侯了。

桂禄海见鹤袍男子已经走远,抬眼瞧了瞧阴沉的天色,见眼看着到了子时,不禁微微上前开口,“皇上,如今时辰已经不早,奴才见凤栖宫的人已经将前厅收拾的差不多了,不如皇上去安嫔那里坐坐吃点点心,也好早些休息?”

宣逸宁听闻,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讥笑,“桂禄海,没了禧妃,这次你又开始从安嫔哪里捞油水了么?”

桂禄海一听,知道若是宣逸宁这般的说,就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惊慌至于一双总是闪着精光的老眼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明儿个去内务府一趟,将你后半年的俸禄一起领出来。”宣逸宁垂了垂眼,“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你养,朕尽量的去理解你的这份孝心。”

“皇上……!”桂禄海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起吧,你好歹也是将一辈子仍在了这宫里。”宣逸宁说着,转头朝着凤栖宫看去,本打算回望一眼便离开的他忽然眼睛一滞,随后看着不远处房顶上的那抹飘悠的影子,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桂禄海。”

“是,皇上。”

“你去门外等着朕。”

“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灯火阑珊

夜空如墨,繁星如灯。

年莹喜交叠双腿的坐在自己的房檐上,双手托腮的将思绪放远。

此刻的她借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浓浓酒意,不去想那些个勾心斗角的疲惫,而是尽量让自己的心情放松,让自己的身心喘口气。

貌似在这个世界,这身体才不过是初开的年纪,她可不想未老先衰的满脸褶皱。

一道淡淡的清冽香味,传进了她的鼻息间,她猛然侧目睁眼,竟见是宣逸宁坐在了她的身边。

已经习惯了宣逸宁的人来疯,年莹喜根本不打算搭理他,转头继续的闭目养神,根本不把他的存在当回事。

在时间的流逝中,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最后,到底是宣逸宁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可是在怪朕么?”他的口气是那般的清淡,但只要细细品味,还是能体味到其中一些说不出来的无奈。

“你指的是哪件事?”年莹喜闭着眼,轻轻的回应着。

“哦?这般看来,你早就对朕不满了。”宣逸宁露出了以往的勾笑,“不过朕觉得,朕刚刚说的是哪件事,你应该很清楚。”

“你说的是禧妃?”她不紧不慢的晃了晃前轻后重的脑袋,“算是吧,不过谈不上责怪,只是单纯的看不上你那面瘫一样的表情罢了,还是觉得以前的那个你比较可爱。”

宣逸宁的呼吸,因为她的这句话而一窒,他沉静的眼中再次起了翻浪,那两个人影又开始在他的瞳孔之中闪烁飘忽,不过仅是片刻,他便自嘲的一笑,随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年莹喜,你又是何时见过以前的朕?不要在那里借着传闻而口说空话了。”

“呵呵……”她笑着转身,睁开眸子正视着他的双眼,借着这份难得的酒醉与那心中的疼痛,她倾着身子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在他全身的僵硬下,她眉羽间像是凝了万年前的忧伤,连空气都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凉。

“宣逸宁,如果我对你现在所有的冷漠与决绝都装作视而不见,是不是就能将当年的一切因果都还给你?”她说着,一向清透的双眼泛起了朦胧,抚摸在他眉眼上的手指,也跟着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如果当年不是我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你还是孩童的时候,是不是今日的你便不会这般的漠然?我很想说当年的那次偶遇,其实我也是无辜的,可每当我看家你那双像是看透沧桑的双眼,我始终都无法逃脱掉心中的那份自责。”

她当年说要他坚强,才能抵挡住一切的困难,而他也确实是学会了坚强,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用一种如此凉薄的姿态,去应正了她的话,以至于时至今日,他身上的那种孤独的坚韧,是连她都不忍直视的存在。

这该死的因果,这该死的碰撞,她真的很想问问,究竟是谁的责任……

一道炸雷,响彻在了宣逸宁的耳边,他一改平日里的闲然自若,将微微带着醉意的年莹喜一把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冰冷的声音带着像是迫临绝望再次见到希望的黯哑,一字一句那般清晰明了的从他的唇齿间发出,“什么叫偶遇?什么叫自责?年莹喜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就是当年,那个救你出其他皇子欺凌的人,其实就是我……”年莹喜笑的有几分得意,可她眼中的那份潮湿,却是始终沉浸在眼底不肯散去,“你是不是觉得很搞笑?其实我也觉得很搞笑,只是这个搞笑的事情闹成了现在,却让人总是莫名的眼睛发……酸。”她说完,再也承受不住困意与醉意的倒在了他的怀里,合闭上的双眼,终于将那沉浸在眼底的湿润给挤压了出来。

一滴温热的泪,滴打在宣逸宁的手背上,灼伤了他冰冻且尘封已久的心脏……

“竟然当真是你么……”宣逸宁手臂一沉,收紧臂弯的将已经睡死的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蓦然,他抬头望天,忽而讥嘲的扯起嘴角,“看来你还算待朕不薄,兜兜转转了如此之久,最终将朕最珍惜的这个,送到了朕的眼前。”

到现在为止,他终于知道为何她总是说她不属于这里,为何她的言行举止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这种奇妙的存在虽然已经超出了他的常理,但他仍然不打算放手,也可以说,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从来就没打算过要放手。

主意已定,他垂下眼眸,万展的辉耀照于他的周身,凝结成光,明亮成晕,“年莹喜。”他第一次用沉浸了千年等待的那份呼唤而轻唤,“无论你来自何方,朕都绝不放手。”

于你……跨过千山,越过万水,我终于再次紧紧的握住了你的手……

宣国皇宫,凤栖宫门前。

“哈……哈……”桂禄海困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靠在墙边不停的打着哈气。

“师傅。”桂禄海新收的小太监见状跑了过来,瞧了瞧院子里房顶的那两个人影,压低了些声音,“不如让我去问问凤栖宫的人,皇上今儿晚上还走不走了?”

“胡闹!”桂禄海挥起手臂打在了小太监的脑袋上,“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皇上的去向怎能是咱们这些个做奴才的打听的?”

小太监被打得一呲牙,抬头忽然一个呆滞,随即木讷的吧嗒吧嗒嘴,“师傅,我看皇上今儿个一定是不会留宿在凤栖宫的,因为……皇上已经走过来了。”

桂禄海一个激灵,赶忙回身,见宣逸宁踏着夜色缓慢的走了过来,赶忙上前迎接着,“皇……”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得出来,便卡在了喉咙里,是他花眼了,还是他生幻觉了?为何他见着皇上的怀里正抱着熟睡的皇后娘娘?

“桂禄海。”宣逸宁登上玉撵,淡淡的吩咐着,“起驾龙吟殿。”

“唉!哎?”桂禄海下意识的点头,瞬间便觉得不对劲,转眼见宣逸宁仍旧抱着年莹喜,干巴巴的眨了半天的眼睛,终是忍着被骂的后果,迈着步子蹭了过来。

“皇上。”他说着,更是垂低些头,“新后大婚之前,是不能与皇上先行同寝的,这不吉利啊!”

宣逸宁轻抬眉眼,不动唇不露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盯着面前的桂禄海,周身逐渐环绕起了一层似有似无的威慑之气,虽不言语,却依旧是让人难免足底声寒。

半晌之后,桂禄海打了个激灵的收回目光,仰头高呼着,“皇上,皇后起驾龙吟殿……!”

六子,八宝等人呆愣愣的看着已然远去的队伍,嘴张的比瓢还大,他们没想到皇上就这么的把年莹喜给带走了,这可让他们这些个当奴才的如何是好?

“小姐好幸福……有皇上那般掏心的疼爱……”碧荷满含羡慕的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队伍,转眼朝着房檐上看了去,她很期待有朝一日,墨修也会这般的疼爱自己。

只是……墨修人呢?碧荷狐疑的瞧着空荡荡的屋顶,她刚刚明明还看见墨修就坐在那里盘膝而坐,怎么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紫蝶祝福的收回目光,复而恢复以往冷静的吩咐着大家,“都别瞎说,赶紧洗洗睡了,明儿是小姐的大婚,咱们可都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好咧!”

“紫蝶姑娘放心吧!”

六子等人听了紫蝶的话,疲惫的抻着懒腰打着哈气的,朝着各自的屋子走了去,只余下芊芊一人仍旧站在前厅的门口一动不动。

和这些人相比,芊芊与年莹喜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对年莹喜的了解也是最多的,她倒是没感觉年莹喜对这位万众敬仰的帝王有多深的感情,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现在的担心。

她害怕宣逸宁会趁着年莹喜醉酒之后做出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如果年莹喜要是自愿的还好说点,要是年莹喜并非情愿的话,那她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掉进了火坑之中而袖手旁观?

已经走出挺远的紫蝶回头见了芊芊眼中的担忧,暗自想了想,她笑着去而复返,“是怕小姐并非情愿么?”

芊芊没想到紫蝶竟然能看出来,不过面对自己那无助的担忧,她只能对着紫蝶轻轻的点点头。

“放心吧。”紫蝶拉起了她有些微凉的手,带着她一同朝着屋子走去,“墨修想来已经是跟在队伍的后面了,有墨修保护小姐,咱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咱们就是不放心的跟了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添乱而已。”

芊芊听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还是紫蝶你想的仔细。”她欣然的用笑容将眼中的那份担忧给取代,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相信年莹喜,相信墨修。

紫蝶拉紧了她的手,“你啊!总是那般的多心,不过也好,你的心思也是咱们这群人里最细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月色照在她们纤细的身子上,却是在地面上映出了三个截然不同的影子,不过她们并没有察觉到,也根本没有发现又是一波的危险,正在一步步的朝着她们靠近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识风月

天色刚微微擦起了一个亮边,宣逸宁轻轻推开了龙吟殿的大门,与几位官员刚刚谈完事情的他满身疲惫,双眼充斥着血丝。

迈步走进门槛,宣逸宁先是靠在门边上揉了揉自己绷紧到快要失去弹性的眉心,转身瞧着外面的天色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会桂禄海怕是要带着宫女太监来服侍他洗漱上朝了,看来今儿的觉,恐怕又是没得睡了。

“……”一丝轻轻的呢喃梦语,从隔壁的里屋传了出来,带着朦胧的睡意,幽幽飘进了宣逸宁的耳里。

宣逸宁眼中的疲惫呆滞在了一处,这才想起他昨儿是将一只小猫给带了回来,再次迈步的朝着里屋走去,掀起珠帘,便看见了那只正蜷缩在他床榻上沉睡猫咪的清瘦身影。

柔软的床榻上,明黄绸缎做成的床幔如流苏般轻轻似水波动,他伸手撩起阻碍在自己眼前的床幔,带着莫名放松的身子,缓缓的挨着床边无声坐下,垂眸看向那只小猫因为熟睡而略带红晕的面庞,他忍不住将落下来的手,慢慢的朝着她伸了过去,轻捏上那晶莹到吹弹可破的肌肤,一种久违的温暖,包裹上了他一颗疲惫到边缘的心。

带着一种早就期待的冲动,他挨在她的身边缓慢的倒下了身子,大手下滑至她瘦可摸到骨头的腰间,手掌间的真实触碰让他安心,慢慢的,他闭上了自己酸楚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他想挣脱掉这种没有期限的捆绑束缚,只愿带着她远走高飞,看遍天下美景,逍遥一生一世……

宣国皇宫,珍宝斋。

蓝水匆匆忙忙的进了屋子,见齐妃坐在窗边,缓了口气的稳住了步伐,走到了齐妃的身边。

抚摸着手中的一只信鸽,齐妃幽幽的开了口,“可有看见了什么?”

“娘娘,那个人是安嫔,在皇上抱着皇后娘娘一起回了龙吟殿之后,她便就走了。”

“安嫔么?”齐妃刻意忽视掉蓝水后面的话,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安嫔身上。

她从凤栖宫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一个影子闪进了凤栖宫的树林里,她当时还以为是不死心的禧妃,所以特意将蓝水留在了凤栖宫的附近盯着,没想到到了最后,那个人竟然是安嫔。

蓝水想着当时安嫔脸上那飘忽不定的表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娘娘,您说安嫔好端端的怎么会挑那个时候去凤栖宫?”

捋了捋手中信鸽的羽毛,齐妃发笑的长出了一口气,“如今察举征召刚刚过去,听说这一批征召人才辈出,有许多的地方的官员已经被这些个的新人取代,想必那安嫔的父亲是听见了风声,所以才来求助自己的女儿,只是这安嫔在宫中地位低微,不要说是保全自己的父亲,就是连她自己,恐怕她都无法保全才是。”

蓝水眼前一亮,“所以安嫔趁着禧妃倒台,想要投靠皇后娘娘?”

齐妃点了点头,“只是她没想到,在凤栖宫居然看见了皇上。”

“可如果安嫔当真是因为皇上而怯步的话,不是应该转身就走么?为何要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

“所谓的贼心不死,指的就是安嫔这种人了。”齐妃了然一笑,眉眼若有狠绝浮现,“想要得到靠山,却还惦记着皇上,如此左右徘徊,最后只会落下个一事无成的结果。”

她在宫中这么久,不能说对每一位的妃嫔都了解入微,但也是精细栩栩,安嫔的性子表面上看是太过阿谀奉承,实则小肚鸡肠才是她埋藏的心底的本性。

年莹喜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如果安嫔在这个时候投靠的年莹喜的话,虽然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气候,但总的来讲无疑于是锦上添花,所以要想彻底的除掉年莹喜,就必须让她孤军奋战,而拔掉那些想要靠拢她的爪牙,就变成了势在必行的事。

如此想着,齐妃眼中的飘忽坚定了起来,“蓝水,可有听到太后什么时候回宫?”

“回娘娘的话,奴婢听宫里的人说,太后早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不出后日便可抵达皇宫。”

“真是个好时候。”齐妃说着,唇角泛笑,“你去将上次皇后送来的首饰挑一挑,找出一件最显眼的,连夜扔到安嫔的院子里。”

蓝水听着,难免有点心疼,“娘娘,上次皇后娘娘的送来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物件啊!”

齐妃的声音冷了些许,眼神莫名的凌厉泛寒,“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是……”蓝水一个机灵,哪里还敢多嘴?赶紧退下了身子,按照齐妃的交代去办事了。

当屋内只剩下齐妃一人的时候,她缓缓的站起了身子,仔细的摸了摸手中的白羽信鸽,看着窗外的朦胧狠断含笑,“不知道投奔变成了反目,会是怎样一副让人兴奋的光景呢?年莹喜,我对你的结局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她说着,五指蓦地收紧用力,紧紧是眨眼的功夫,那只白羽信鸽,便在她的挤压下断了气息。

寅时一刻,桂禄海准时的带着太监宫女端着梳洗用具的等在了龙吟殿的院子里。

屋内,香炉之中还燃烧着上好的香料,丝丝嚷嚷的烟丝枭枭缭绕的盘绕在屋内,芳香浓郁,沁人心脾。

年莹喜幽幽的睁开了眼睛,余醉的头疼让她拧起了秀眉,看着这陌生的床幔和四周的摆设,她沉淀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清晰起来,感觉到腰间的炙热感,她诧异的垂下了眼眸。

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就这么凸厄的进了她的双眼,她自下而上的顺着那只手看上去,便瞧见了此刻正躺在她身边熟悉的宣逸宁。

瞧着他那张难得没有了防备的睡颜,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的猛然起身,像是一根皮筋一样的绷直坐起。

她的动作,牵连着搭放在她腰间的大手滑落至了床榻上,枕着自己另一条手臂的宣逸宁本就没睡实,如今被她的动静一吵,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浓密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般的抖动了几下,随即缓然而开,露出了他一向沉稳的双眼。

四目相对,一道是宠溺温热的凝视,一道是迫临爆发的怒瞪。

“昨儿晚上折腾了许久,为何不多睡一会?”宣逸宁先行笑了出来,很是自然的展臂搂上了她的腰身,伸出五指拉了拉她滑至腰下的薄被。

他的话听在她的耳力,俨然成了一颗炸雷,隐忍不住怒火的她直接朝着他踹了过去,“宣逸宁,你个杀千刀的!”

他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反应极快的抓住了她的脚踝,借力打力的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垂眼对上她喷火的眸子,他哑然失笑,疲惫黯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年莹喜,昨儿晚上你又吐又疯的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整个龙吟殿的太监宫女全都围着你团团转不说,你睁开眼睛便使泼,你是真嫌朕的龙吟殿太过结实了,还是嫌这后宫太过安静了?”

“额?”年莹喜正欲起身轮拳头的身形一顿,经由宣逸宁这么一说,她好像也是零七八碎的记起了一些昨儿晚上的事情,抬头再瞧瞧两个人虽然有褶皱却还算严实的衣衫,这才坐下了身子,懊恼的挠了挠自己凌乱的长发,看来她昨儿晚上确实是喝的太多了。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宣逸宁挑眉含笑,拇指轻动的蹭了蹭她有些微凉的脚背,动作眷意轻柔。

一阵瘙痒,顺着脚心直达心脏,年莹喜见着宣逸宁的动作,面颊火烧的再次吼了起来,“宣逸宁你无耻!”她说着,使劲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小脚,抱在自己的手上不停的擦拭着。

她实在是搞不懂宣逸宁究竟是在想什么,后宫里那么多的花痴女人天天等着他去宠幸,他干嘛非要天天这般有事没事的揪着自己不放?

宣逸宁摇头苦笑,他倒是没想到如此大大咧咧的她对于自洁这般的重视,庆幸的同时,正了正神色,“年莹喜,如果朕说契约提前取消,然后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她直接打断,“提前取消可以,但银子良亩一分不能少。”她说着,摆出了个数钱的姿势,意思在明显不过,皇上,该开支了。

宣逸宁根本不买她的单,刚才还宠溺的温润嗓音,瞬间沉了下去,“你就这般的迫不及待?”

“不然呢?”年莹喜不屑的嗤鼻,“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在这里和你玩泥巴?”

“年莹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揍?”饶是宣逸宁再淡定的性子,也被她的无所谓刺激到了底线。

“怎么?想打架?”年莹喜瞪着他,同样的虎视眈眈,“人民工资你若敢拖欠,别说打架,就是拆了你的盘丝洞又如何?”

‘叩叩叩……’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僵化的气愤,桂禄海一如既往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皇上,该上朝了……”

宣逸宁听闻,若即若无的缓了口气,随即起身走下床榻,回身对上年莹喜依旧直视的眼,忽而包含邪魅的一笑,“既然如此,你便就在这盘丝洞继续呆着吧。”说罢,他若无其事的走出了里屋。

年莹喜被他一出一出的变化弄得有些发怔,瞧着他跟没事人似的背影,真想大吼一声:宣逸宁你丫脑袋瓜子是被驴踢了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平安郡王

年莹喜一直等着宣逸宁在众人伺候下登上了玉撵,才百般不情愿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前厅里正在收拾屋子的宫女见了年莹喜,均是跪在地上的问安,“皇后娘娘千安。”

“都起来吧。”依旧不习惯被人动不动就跪在面前的年莹喜摆了摆手,低头瞧了瞧自己满身褶皱的的裙衫,想了想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回去。

好歹她现在也是皇后了,就这么邋邋遢遢直接出门,若是被其他妃嫔撞见,估计又要嚼舌根子了,若是传到了宣逸宁的耳朵里,她敢保证那厮一定会拉着一张比山还长的脸找她兴师问罪。

所以综合以上所诉,她决定还是先回里屋猫着,等一会收拾打扫的宫女走了,她再找机会悄悄的顺着小道溜回去好了。

“皇婶婶您终于是醒了……!”一声堪比黄鹂清脆的喊声,响在了年莹喜的身后。

年莹喜听闻转身,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眉目姣好,衣冠得体,很是灵秀清透。

小男孩见着她狐疑打量的目光眯起眼睛甜甜的一笑,还没等他开口说明身份,收拾屋子的宫女便再次的跪在了地上,齐齐的小声道,“平安郡王安好。”

“谁叫你们多嘴的?”平安见自己的神秘感没有了,佯装恼怒,“都干活去,别在这里给本郡王添堵。”

宫女们早就知道平安的性子,也不当真害怕,抿唇笑着站起了身子,继续起了手里的动作。

年莹喜诧异的瞧着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郡王,只是她以前并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难道是哪个王爷家的孩子?

可是……宣国一共就宣月淮与宣雨辰两个王爷啊,宣雨辰虽然已经成亲,但好像并没有孩子,而且于淑兰看似老道成熟,其实不过才十八九的年纪,就算是再过早婚,也绝对不可能生出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啊!

至于宣月淮,年莹喜根本就没往他身上想,那个万年光棍孜然一身,在宣国是出了名的单身贵族,绝对不可能未婚有子。

平安似乎是看出了年莹喜眼中的诧异,热情的搀上了她的手臂,笑容甜美,“皇婶婶没见过我是自然的,爹爹死了以后,我便被皇叔叔送去到很远的地方上私塾,很长时间才会回来一趟的。”他说着,拉着年莹喜朝着里屋走去。

原来是这样,年莹喜了然的点了点头,望着身边这个讨喜的小男孩,顺口问了嘴,“你父亲是何人?”她以为,这平安的父亲撑死不过是将军一类的人物,然后为了国家而战死沙场,剩下这个遗孤便被宣逸宁给养大了。

“我的父亲啊!”平安搔了搔头,“我的父亲是皇叔叔的哥哥,宫里的人以前都叫我父亲叫大皇子。”

“什么?”年莹喜心中震然,看着面前这个面色纯真的小男孩,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大皇子的遗孤。

“是不是我和我的父亲不像?”平安嘿嘿的笑着,将年莹喜按坐在了软榻上,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拨起了矮几上的橘子,“宫里的人都说我和我父亲不像,她们说我的父亲是个坏蛋,不但欺负皇叔叔,还杀死了好几个我的小叔叔,后来皇叔叔登基,父亲便被皇叔叔给杀死了。”

大皇子么?年莹喜倒是觉得平安的话很诚实,因为她上次莫名其妙穿越到宣逸宁的小时候,貌似那时欺负宣逸宁的那两个皇子中,其中有一个就是大皇子。

只不过……她有些担忧与怜悯的看着对面的平安,思绪了半晌,淡淡的问道,“平安,既然是你皇叔叔杀了你父亲,为何你不恨她?”

“恨?”平安眨巴了几下单纯的大眼睛,想了半天才算是理解了她话语的意思,“我为何要恨皇叔叔?皇叔叔比父皇对我好,从小皇叔叔便带着我玩,不像是我父亲,每日只会打我和母亲。”

竟然也是个被凌虐到大的孩子,年莹喜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平安的话是对的,宣逸宁确实在真心的待着他,不然在这个每日要勾心斗角才能生存的世道中,平安不会还是这般的单纯可人,光是这一点年莹喜便知道,宣逸宁将平安保护的很好。

“皇婶婶,以后我一定会像是喜欢皇叔叔一样的喜欢你。”平安像是发誓一样的忽然喊了一声,震飞了窗外栖息的鸟儿。

年莹喜被他弄得呆愣而笑,“为何要这般说?”

平安很是孩子气的回答,“因为皇叔叔曾经说过,如果哪一天我和皇叔叔喜欢的婶婶作对,皇叔叔便再也不对我好了。”

“噗嗤!”年莹喜被他好玩的样子给逗笑了,一边腹诽着宣逸宁竟然无耻的威胁一个孩子,一边饶有兴趣的问,“你何以见得你皇叔叔喜欢的人是我啊?”

“皇婶婶你当真是如皇叔叔说的那般……酒后失忆了?”平安惊讶的睁圆了自己的眼睛,很是八卦的倾着身子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皇婶婶,昨儿晚上的事情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年莹喜摇了摇头,她只是记得一些片段,但太过于杂乱无章,她也就懒得去想了。

“哎!”平安像是个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随后侃侃的讲述了起来,“昨儿晚上皇婶婶站都站不稳了,却非要出去看月亮,皇叔叔不同意,说是夜风凉,容易生病,皇婶婶您一听,直接一掌劈碎了前厅的圆桌,然后便扯着嗓子一边唱歌一边傻笑,虽然当时有些让人不堪入目,不过皇婶婶的歌声还是很美的。”

额滴个神明啊……!年莹喜是越听笑容越僵,最后干脆是抽搐起了面颊,如此一听她昨儿晚上还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怪不得宣逸宁一大清早便顶着一张大便脸。

“后来呢?”年莹喜咬了咬牙,反正也是丢人了,索性就听个仔细好了。

“后来啊?”平安想了想,突然幸福的眯起了眼睛,笑容里一片的向往,“后来在整个龙吟殿宫女太监一帮子人的见证下,皇叔叔便抱着皇婶婶您站在院子里看月亮啊!站了整整的一个半时辰,直到皇婶婶您彻底睡着了,皇叔叔才抱着您进了屋子。”

竟然是宣逸宁抱着她看了一夜的月亮?年莹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虽然这个结局有些让她难以置信,不过见着平安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她就是想不信都难……

“皇婶婶,您还好吧?”平安见她脸色灰了一层,难免有些担忧。

“没事……我很好……”年莹喜干巴巴的笑了笑,侧眼见刚刚收拾屋子的宫女已经走了,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打算找个理由开溜,“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先走了。”

“皇婶婶且慢。”平安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像是瞧出了她的难堪,眼中一片的狡黠,“皇叔叔昨儿晚上便安排了桂公公去通知凤栖宫的人,说是今儿在龙吟殿给皇婶婶梳洗上妆,估摸着这个时候皇婶婶的婢女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而且……”平安笑着挤了挤眼睛的又道,“皇婶婶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啊!只要皇婶婶肯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我保证一定不会将昨晚的事情给说出去的。”

我靠……这孩子是不是要成精了?年莹喜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蛋和她巴掌差不多大的小正太,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算计腹黑的模样跟宣逸宁一个德行。

“你这小子原来一直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年莹喜磨牙。

“嘿嘿……”平安笑的很是猥和,上前一步抱住了她的腰身,开始撒起了娇,“我其实就是想让皇婶婶教我习武而已,皇婶婶您就答应了吧。”

年莹喜垂眼看着这个埋在自己身子上的小脑袋,正想说不同意,却听平安又道,“皇婶婶,皇奶奶马上就要回来了,一心想让林姐姐成为皇后的皇奶奶一定会为难你,不过只要你教我武功,我答应帮你应付皇奶奶,怎么样?”

“你这小鬼头还知道的真多啊!”年莹喜挑眉,满眼的不信,“不过你一个小鬼头,能帮着我什么?”

平安见年莹喜看轻了自己,当即正色的一一举例,“皇奶奶虽然也不怎么待见我,不过我倒是很了解皇奶奶,比如皇奶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说实话年莹喜对马上就要回宫的太后根本没有过什么准备,如今听平安这么一说,才猛然发现确实是她忙的将太后的喜好给疏忽了,所谓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自然是相信这个道理的。

侧目见芊芊,碧荷与紫蝶已经由着小太监带进了龙吟殿的院子,年莹喜伸手拍了拍这个赖在自己身上的小豆包,“行啊,成交了!”

“皇婶婶真好!”平安开心的雀跃。

“哎呦我的亲郡王啊!您怎么还在这里?赶紧跟奴婢去用膳了,今儿是皇上大婚的日子,观礼时您可不能迟到了啊!”一个小宫女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说完了一番话才看见年莹喜,忙曲着膝盖就要下跪。

“免了。”年莹喜挥了挥手,“带平安郡王下去吧。”

“是。”宫女点了点头,拉着平安的手便朝着屋外走去。

年莹喜瞧着平安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将这位小麻烦给送走了,端起矮几上的茶杯正要喝水,却听到了屋外平安的一吼,“皇婶婶,我会去凤栖宫找你的!等着我啊……!”

“噗……!”到了嘴边的茶水喷了出去,年莹喜无奈的抚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巡街轶事

平安走后,年莹喜在龙吟殿里被紫蝶几人梳洗打扮了快三个时辰,在桂禄海接连派人的催促下,她终于结束了这一场犹如噩梦一样的‘摧残’迈步走出了龙吟殿的门槛。

此时的龙吟殿外,早在太监与宫女的布置下焕然一新,鲜红色的绸带高高穿插在龙吟殿的各个角落,系成一个个欲开的花苞,在初日的照耀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满目的红,就这样凸厄的映照进了年莹喜的眼,她头戴凤冠,身穿百花纹刺的大红喜袍站在龙吟殿的门口,眺望于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好的一切,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怎样的心情。

一顶由着上百人抬起的喜撵慢慢的走进了她的视线,随着那喜撵的停落,桂禄海熟悉的声音高高昂声而起,“新后登撵……!”

“小姐,该走了。”搀扶在年莹喜一边的紫蝶小声提醒着。

年莹喜收回跳远的思绪,对着紫蝶温若而笑,转头又瞧了瞧芊芊与碧荷,这才只身一人的朝着喜撵走了去。

此时已经下了朝堂的宣逸宁,早已身穿喜袍的坐在了玉撵之上,见年莹喜迈步登上玉撵,很是君子的伸出了自己的修长五指。

一只完美无瑕的手,在卷着金边的暗红阔袖修饰下,更加的精美陶白,年莹喜见状,正欲伸手推开伸展在自己眼前的美手,忽然想起早上平安的话,余光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的身上,想了想终是将自己手交给了他。

十指相交,温暖相溶,他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她拉进了挂着朦胧轻纱的喜撵内。

她抬头,对上他愈加挑剔不出的面容,眨巴眨巴了眼睛,诚实的打破了喜撵中的安静,“铺十里红妆,望君怀常在,宣逸宁,你确实有当妖孽的资本。”

他微微侧目,轻柔而笑,“如果这是夸奖,朕便收下了。”他说着,手上一个用力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随之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麝香扑鼻的瞬间,让她再次想起了平安的那些话,不自在的正要挣扎起身,却听他疲惫溢出的声音缓缓响起,“一会要巡街受百姓祝福,若不略显恩爱,怕是会让百姓心生疑惑。”

她听闻,难免露出一抹讥笑,抬头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身子后靠的闭上了眼睛,瞧着他脸上那已经快要挂不住的疲惫,她微微一怔,随后将到了嘴边的话语转成了一声的轻叹,不再说话的朝着轻纱外看了去。

争龙椅,争权势,争到了最后,不过是争到了一身解不开的疲惫罢了……

宣国皇宫,共栖苑。

“娘娘,今儿个打算梳什么鬓?还是回娟鬓么?”手拿木梳的宫女站在安嫔的身后,一边问着,一边轻轻的打理着这一头快要垂到地面上的黑发。

“回娟鬓虽然稳重又不张扬,但也只是平常不过的样式。”不施妆容的安嫔略显憔悴,正目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了许久才道,“太后随后可能会回宫,我又怎能不打起些精神?梳个丛梳百叶鬓吧,太后一向注重后宫妃嫔的穿着打扮,本来我就不受皇上的宠爱,若是连太后都对我看不上眼了,这后宫便再没我的一席之地了。”

身后梳头的宫女正想点头,却垂眼看着那梳妆台上打开的首饰盒犯了难,“娘娘,咱们还是换一个鬓式吧。”

丛梳百叶鬓虽然不似其他大气的鬓式繁琐,但却是最注重于插在头上的朱钗,若是以一根上好的朱钗相搭配,那么这个丛梳百叶鬓便是锦上添花,若是随便取朱钗相配的话,效果则会反之。

安嫔见自己身后的宫女半天也没动静,顺着镜子望去,见那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依然明白了一二。

握紧手中的还没带上的耳坠,安嫔心中如被人扒光了示众一样的难堪,当年一朝进了皇宫,她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便衣食无忧了,岂止后宫美人如开不败的鲜花,她在后宫摸爬滚打了至今,却是连皇上的临幸都没有过。

如今自己的爹爹面临着被免职,她不要说是从中帮不上任何的忙,就是连一根像样的朱钗都没有,这样的日子岂是她能说出来的心酸?

“娘娘,娘娘……!”一个小宫女的喊叫声,由着院子里传进了屋中。

正对着镜子怎么装扮都不满意的安嫔听闻,不耐的皱起了眉头,“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你们这些个眼力的奴才,当真是愈发的对我有恃无恐了。”

“娘娘,奴婢刚刚扫院子的时候,捡到了一支钗子。”跑进门的宫女说着,将手中的朱钗呈在了安嫔的眼前。

安嫔将那朱钗拿在手中,她虽然从来没带过这般贵重的东西,不过仅是一眼,便能看出这朱钗的价格绝对不菲。

只是,这个时候偏偏有如此精美的朱钗掉在了她的门口,让她难免有所疑心,想着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随手便想将这朱钗顺着窗子扔出去。

“金丝勾边,翠点缀,娘娘,有了这朱钗,便能梳丛梳百叶鬓了。”给安嫔挽发的宫女见安嫔想要将朱钗扔掉,难免着急的开了口,“娘娘若是嫌弃它是拾来之物,大可等用完再扔啊!”

安嫔听闻,顿下了手上的动作,想着宫女的话,又想着马上就要回宫的太后,垂眼看着手中的朱钗,眼中纠结的犯了难……

宣国街道。

年莹喜坐在喜撵上百无寂寥的看着外面拥挤的人群,耳边充斥着震天响的百姓高呼声,什么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话语,听得她耳根子都起了茧子。

“抓贼啊……!”忽然的一声大吼,传进了她的耳力,她透过轻纱侧头张望,见一女子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追赶着一个手拿银袋的年轻男人。

四周的百姓俨然也是听见了这女子的呼喊声,不过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其他的百姓不但没有想要帮忙阻拦的意思,更是不约而同的给前面的贼人让开了一条逃跑的去路。

还真是让人心寒的现实啊!年莹喜冷冷的嗤笑。

眼见着追赶贼人的女子体力逐渐不支,前面的贼人越跑越远,年莹喜叹息着正要收回目光,却在转瞬眸子的那一刻,看见了那被抱在怀中的孩子脸色青紫不堪,浑身也开始痉挛了起来。

难道是癫痫?年莹喜拧眉的握紧了手下的窗棂,眼见着那孩子呼吸困难的双眼已经开始向上的翻白,而那抱着孩子的女人仍旧没有察觉的追着贼人,她是再也坐不住的起身飞跳下了喜撵。

附近跪在地上的百姓只感觉自己那由众人抬着的喜撵轻纱掀起,随后从里面闪出一道刺眼的红光,在众百姓还没能回过来神的功夫,那道红光便顺然而落,由于围观的人群太过人潮人海,眨眼的功夫那红光便被埋没在了人群之中。

平稳落地的年莹喜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面对女子惊讶又防备的目光,她根本是来不及说话的直接从那女子的怀中将孩子抢了过来。

“你想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女子见状,慌忙的就要上前厮打年莹喜。

根本没有功夫搭理这女子的年莹喜任由这女子在自己的身后张牙舞爪,全神贯注的脱下自己的红妆平铺在了地上,将孩子慢慢放在自己的衣衫上,解开那孩子腰间勒紧的裤子随后,一边掐住这孩子的人中,一边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探出那孩子的口齿中,以防止他无意识的咬断自己的舌根。

后背上,是被这孩子母亲捶打的疼痛,伴随着指甲刮伤皮肉的灼辣感,让年莹喜疼的皱眉,不过就算是再过疼痛,她仍旧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姿势,一直到手下孩子的面色终于由青转红,呼吸慢慢的顺畅了起来。

“呼……”年莹喜松了口气的露出了笑脸,见着那孩子的眼睛慢慢的张开,她放松下了刚刚绷紧的所有神经。

已经缓过来的孩子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年莹喜释然的笑容,对于刚刚自己从难受的窒息,到现在的呼吸顺畅,他童真的对年莹喜报以感谢,“大姐姐,谢谢你……”

孩子一生轻微的感谢,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围观的百姓听个清楚,尤其是还在身后对年莹喜张牙舞爪的女子,在听见这句话后,先是呆愣了半晌,随后大步的绕过了年莹喜,一把抱起了地上的男孩,抱歉的对着年莹喜就要磕头,“恩人啊…谢谢你,都,都怪我一时糊涂才……”

“算了,你也是爱子心切。”年莹喜笑着站起身子,垂眼见弯腰正想拿起地上自己的嫁衣,却听那女子忽然哀嚎了起来,“我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看病的钱都丢了,我可要怎么和你爹爹交代啊……!”

男孩心疼的擦掉女子的眼泪,很是童真又认真的道,“娘,您别哭了,我回去不说,您也不说,爹爹若是问起,就说我的病看好了。”

这就是所谓的孝心么?年莹喜弯腰拿起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起身抬眼瞧了瞧前面那贼人已经远到芝麻的背影,再次回身时,不紧不慢的开始摘取头上的凤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偶遇美人

刚刚被年莹喜救起的孩子眼尖,见年莹喜扔掉了手中的凤冠,不禁弱弱的问道,“大姐姐,你这是要干嘛去?”

“看在你这份的孝心上,我决定帮你将那小偷给追回来。”年莹喜对着那孩子眨眼一笑,转身迈步跃上附近的房檐,朝着远处飞奔了过去。

直到年莹喜走远,围观在原地的百姓才算是反应过来,大家看了看铺在地上的百花嫁衣,又看了看仍在一出的百凤朝冠,不敢置信的长大了嘴巴,“天呐!刚刚那位是咱们宣国的皇后娘娘……!”

其实不要说是围观的百姓,站在喜撵边上的桂禄海早就呆若木鸡,他敢说他无论是亲生经历还是从耳边听说,从来就没见过到这么一位与众不同的皇后,大婚之日扔下皇上,脱下喜服,摘掉凤冠的满街去追一个小偷,恐怕这事怎么看怎么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收回目光的他正欲开口的问问宣逸宁的意思,却在余光中看见另一长长的队伍朝着他们的方向驶了过来,瞧着那马车上挂着的铭牌,桂禄海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老天爷啊!要不要这么巧合啊?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遇到了太后回宫的队伍?

“皇……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桂禄海无奈的朝着喜撵里看去。

喜撵内,透过轻纱,传出了宣逸宁依旧镇定的话语,“不必让道,也无需派人过去打招呼,安排几个人将皇后接回来便可。”

桂禄海听闻,为难的点了点头,虽然用皇上的架子压制太后的队伍有些说不过去,不过眼下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转身抬眼的朝着远处眺望,他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祷告,这位与众不同的皇后娘娘能够尽快回来。

飞奔在屋檐上的年莹喜明显要比下面还在奔跑的贼人快得多,下面的百姓哪里见过皇后抓贼的阵势?新鲜的同时带着一股兴奋,齐刷刷的都盯着房檐上的年莹喜看着,甚至有的百姓已经控制不住心中激动的喊了起来,“皇后娘娘好身手啊……!”

伴随着百姓的呼喊,眨眼的功夫,年莹喜便追上了那贼人,动作迅速的翻身跃下房檐,直接将那贼人逼迫在了一处死胡同里。

那贼人见事态不好,握紧手中的银子盯着年莹喜喘着粗气,转眼见自己的身边有一袋子的灰粉,二话不说的朝着年莹喜兜头兜脸的扔了过去。

年莹喜虽然眼疾手快的侧身避让,奈何那装有粉末的袋子根本未封口,以至于摔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登时灰烟四起,灰黑色的粉末铺盖了她的一头一脸。

那贼人见状,嘿嘿的得意一笑,正要转身继续奔跑,却忽而感觉脚下一个趔趄,随即便失去平衡的‘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既然站在他身后的年莹喜,从他的脚踝上抽出了自己绑着头发的束带,一边简单的扎了下松散的长发,一边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那贼人一路的奔跑,根本不知道年莹喜的身份,如今在年莹喜这里吃了亏,不服气的索性开始破口大骂,“你是哪家不长眼睛的泼妇?竟然敢拦本小爷的路?你也不打听打听去,和本小爷作对的下场!”

年莹喜不紧不慢的掏出他怀里的银袋,随手便将他扔在了地上,看着这位二次狗吃屎的贼人,嗤笑轻叹,“什么下场我还真不知道,不妨你说来听听。”

那贼人只当是年莹喜怕了,登时炸起了膀子,牛哄哄的蹭了下自己的鼻子,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咱可是李员外家大公子的哥们,得罪了我,小心李员外铲平了你家的祖坟。”

年莹喜忍着心中的笑意,瞧着那贼人耀武扬威的模样,直接伸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那贼人的脸上,“啪”的一声,震天响。

“你敢打我?”贼人不敢置信的捂着面颊。

“不是,不是。”年莹喜假装认真的瞄着贼人的面颊,煞有其事的指了指天上,“有苍蝇。”

“苍蝇?”贼人狐疑,抬头望天之时,只感觉自己的另一侧面颊又是一疼。

见着这贼人瞪圆的眼睛,年莹喜一边甩着手臂,一边嘿嘿笑得纯良,“还是有苍蝇。”

周围的百姓忍俊不禁,他们平时没少被这贼人偷抢东西,如今见这贼人吃瘪,都是难得的畅快不已。

贼人就算再傻,也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看着年莹喜的双眼顿时火烧了起来,“你是在玩我么?”

年莹喜听后,是比他更夸张的惊为人天,“就是在玩你啊!怎么,你才看出来么?”

“哈哈哈……哈哈哈……”这次,周围的百姓再也忍不住,集体的捧腹大笑了起来。

贼人见了,咬牙凶狠的掏出了怀里的短刀,正要对着年莹喜挥起,忽然一大群的侍卫冲了过来,集体的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受惊了。”

那贼人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皇后,心惊之余难免慌乱了起来,趁着官兵都跪在地上的时候,一把拉过了年莹喜,将锋利的刀刃比在了年莹喜的脖颈上,“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官兵一见,均是傻在了原地,谁也不敢上前,那刀下的可是皇后娘娘,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年莹喜看着这些只是有模有样却没有胆识的官兵,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一脚踩在了那贼人的脚背上,趁着那贼人走神之际,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腰身快速拱起一个弧度,紧接着手臂发力,一个带动,便将身后的贼人像是甩大米袋子似的甩在了那些个官兵的面前。

“你们都学会了么?”年莹喜轻松加一快的拍了拍手掌。

“学……学会了……”官兵们木讷的答应着,心中早已对年莹喜麻利的伸手,佩服的五体投地。

“恩。”年莹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银带扔给了其中的一名官兵,“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记得把这银子还给那对母子。”她说完,不再停留,正要迈步走回到喜撵,这才发现周围全是围观的百姓,根本是无处下脚。

其中的一些百姓,见出了年莹喜止步不前的为难,不知声不念语的默默后退了几步,一边跪下身子心悦诚服的磕头,一边给年莹喜让出去路,其他的百姓见状,也都是跟着的后退下跪,用他们的行动,感谢这位为民除害的皇后娘娘。

一时间,刚刚才人满为患的四周,逐渐在百姓们的后退下,让出了一条延绵小路,直直的通往着喜撵的方向,成群成群的人像是海浪一般的接连而跪,场面壮观的让那些士兵都呆傻了双眼。

年莹喜也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不过怕宣逸宁那边等得太久,只能迈着小步走进了过道,快速的朝着喜撵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迟迟不动半分的队伍让后面的队伍不安了起来,忽然,后面队伍中的马车门被人打开,一个娇小的女子人影弯腰走出了马车。

年轻的女子先是看了看前面的队伍,随后抬手遮了遮晒眼的阳光,动作轻柔婀娜,很是柔美惹怜,一阵微风袭来,浅粉色的褶裙在风中漾起层层涟漪,身姿绰绰且亭亭玉立。

刚刚走出人群的年莹喜正巧瞧见,狐疑之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那马车上的女子是少见的流水美人。

那年轻女子也是看见了年莹喜,不过她并没有善意的收回目光或是点头含笑,而是嗤笑的满眼鄙夷,似乎很是见不惯如此邋遢的人一样。

年莹喜见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见自己确实有够狼狈,倒也不在意,转头迎上桂禄海瞪圆的眼睛,黑黑的笑了笑,“是不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桂禄海咽了咽口水,真真的想说,这哪里是有点不堪入目啊?简直是很难以直视好么?不过还没等他回答,顺着轻纱内便伸出了一只手,像是在龙吟殿前一样,修长的五指,饱满的指尖,温柔的对着她舒展而开。

年莹喜倒是没多想,搭上那温暖的手掌,正想用力的登上喜撵,余光却见后面马车上的女子正在怒视着自己,这一发现让她不得不停下了脚下的动作,侧目看去,见那女子竟然是盯着她与宣逸宁握在一起的双手咬牙喷火。

恩?年莹喜诧异的收回目光,随后放轻声音的对着轻纱内的宣逸宁问着,“后面那车上站着的美女是你姘头?”

“……”桂禄海身形一晃,面颊上的肌肉抖了几抖。

意料之中的,宣逸宁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答,只是收紧手臂的将她轻盈的身子直接拉进了轻纱之内。

毫无准备的年莹喜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抱之中,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她仍旧不死心的问,“是不是?”

看着她灰头土脸,衣衫全飞的样子,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应该是。”她回答的很是认真,说着话的同时还不忘透过轻纱朝着后面的马车望去,“如果不是,她脑袋上那一大片的乌云滚滚,又是滚给谁看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莫名心悸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宣逸宁轻垂侧脸,眼中笑意浓重。

“这可不是我观察仔细。”年莹喜躲过开口中热气吹佛碎发的瘙痒,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是她太明显了,要是眼光也能杀人,估计我早就尸骨无存了。”她使劲得搓着自己的耳朵,奈何越挫越热。

他挑眉勾唇,难得的露出了几声爽朗的大笑,随后吩咐等在喜撵边上的桂禄海,“继续走吧。”

桂禄海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却又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瞧着年莹喜好一会,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方软巾,“皇后娘娘,这是今儿早上奴才新换的,还望皇后娘娘不嫌弃……”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毕竟坐在上面的那个是皇后,他又怎敢说皇后面脏?

年莹喜一怔,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与汗水融为了一体的灰粉,笑着想要伸手将那软巾接过来,不过还没等她的手指碰到软巾,眼前蓦然一空,一只白皙的大手先行将那软巾给取走了。

“啊喂!”年莹喜郁闷的侧眼,对上某帝王抿唇的笑,瞪起了双眼,“宣逸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打算让我蓬头垢面的与你喝合卺酒么?”

桂禄海哪里敢说什么,见软巾已被人接走,赶忙转身吩咐着撵夫们起撵。

随着喜撵再次的动了起来,宣逸宁将她的身子更加的拉向了自己,随后轻抬手臂的用软巾慢且仔细的擦拭起了她脸上的灰尘。

年莹喜没想到他竟然会帮自己擦脸,一时的惊讶导致了大脑的呆滞,傻呆呆的愣在那里睁着眼睛,忘记了反抗的任由他的动作。

他柔软适度的手指蹭过她的面颊,带起她肌肤的一阵颤栗,她不知道此刻是此刻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因为她快速跳动的心脏,已经是超出身体负荷的乱了节奏。

不知是他有心还是无意,当他带着温热的手指碰触到她有些发干的嘴唇时,两个人的身子都莫名的为之一颤。

蓦然间,他低垂的卷密睫毛忽然抬起,露出了总是沉淀着黑暗的慵懒凤眸,她依旧呆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粉唇。

他见状,微微上挑的眼角绷紧了一些,伸手捏住了她微尖的下巴,声似清泉的开了口,“何时落下的这个毛病?”

她被他冷不丁问出的问题弄得有些懵,说出的话语更是不经过大脑,“出生。”

他先是皱了下长眉,不过只是片刻,嘴角边噙上了一丝不羁的笑容,倾着身子更加的靠近了她些许,直到他刀削一般的挺直鼻梁挨在了她的鼻梁上,他才适可而止的停了下来,不过他却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而是盯着她逐渐红晕起的面颊,眼中一片的温润如水。

耳边是他略带灼热的呼吸声,鼻息间是他身上特有的麝香味,她看着他完全细腻到看不见毛孔的白皙肌肤,脑海中忽然闪过秀色可餐这个成语,她想,若是他生得了一副女儿身,怕是又要有君王不早朝了吧。

等等……她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年莹喜郁闷的想要撞墙,莫名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周身不断的朝着她挤压过来,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应该一巴掌乎过去将这厮拍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四肢就是僵硬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忽的,眼前一片的黑暗,唇上一片的燥热,年莹喜瞪大眼睛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现在在吻她,而最糟糕的是……她竟然并不是很反感这种突如其来的侵占。

贴在她唇上的他嘴角含笑,碍着外面还有跪拜的百姓,所以只是蜻蜓点水轻啄了一下她诱人的桃唇,便正直了身子的归位在了原处。

难得见铁人一样的她也有如此女儿家的娇态,要不是现在实在是不是时候,他真的想再多靠近她几分。

因为不单单是她,有那么一刻,他也觉得自己是醉了……

她就像是一本永远会让你不停看见惊喜的书,任你如何的赏阅,也是百看不厌。

侧眼再次朝着她睨去,见她仍旧是僵硬的如同木偶,他终于是忍不住的低低浅笑了起来,“年莹喜,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虽然有点傻,不过朕倒是很喜欢。”

如果说刚刚的一切让年莹喜僵硬的话,那么宣逸宁的这一句话,无疑像是解咒的咒语一般让她恢复了自我。

她抬头怒瞪着这个不要脸男人唇边那贱兮兮的微笑,气急败坏的狠狠一拳凿在了他身后的喜撵围栏上。

下面抬着喜撵的众太监只感觉喜撵一偏,随后集体倾斜的开始失去了平衡,桂禄海吓得失了神色,赶忙招呼着前面开道的官兵过来帮忙,一时间喜撵的周围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喜撵后面的队伍顺着边上的小道行了过来,夹在队伍中间的马车在与喜撵肩并肩的时候,那马车的车门忽然被人推开,随即刚刚那名站在马车上女子的脸露了出来,对着年莹喜很是小声却恶狠狠的道了一句,“不要脸的狐狸精!”那女子的动作极快,甚至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再次的关上了马车的车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其他人没看见,不代表年莹喜就看不见,她不但看的明明白白,更是听得清清楚楚,本就气不顺的她哪里能忍受着这平白无故的挨骂?起身便要再次飞出喜撵,却被身边的宣逸宁给快速的拉了回来。

我靠!年莹喜转头怒视着宣逸宁,气得指尖轻颤,“宣逸宁,趁我现在还有理智,你最好能解释一下你刚刚的动作。”如果解释不出来,那么很好,别怪她要撸胳膊挽袖子的大开杀戒了。

随着喜撵慢慢的稳当了下来,宣逸宁侧目轻道,“刚刚过去的是太后的队伍,而那名女子,便是东楚大将军的女儿林婉霞。”

“她就是那个女煞?”年莹喜冷然这么一听,确实是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个林婉霞是个黑如煤球,健壮如牛的人物,不然宣逸宁不会对林婉霞那么的反感,只是现在一看与她所想的竟然完全相反,所以惊讶之余,她不得不狐疑的又问了一句,“宣逸宁,你的审美是正常的吧?”

他被她问的难免失笑,“何以见得?”

她回答的倒是痛快,“你后宫那么多相貌平平的女人都收了,却惟独放着个美人不收,就算她是太后的傀儡又如何?你完全是可以用美男计让她向着你的啊!”皇上,你脑袋瓜子难道真的被驴给踢了?

“你又不是朕,怎知道朕的心思?”宣逸宁笑的温润。

“难道你喜欢丑八怪么?宣逸宁,你的审美果然是扭曲的。”年莹喜眨了眨眼睛,随后一脸的语重心长,“不过没事,有病不怕,咱可以治,只要你喜欢的不是男人,太医总会有办法将你治好的。”

宣逸宁的唇角抽了几抽,“年莹喜,看样子对于太后的功课,你已经是准备充足了。”

她一愣,没想到他话语转变的这么快,“你什么意思?”

“既然太后已经回宫,那么晚上你亲自去拜见太后的礼仪便少不了。”早已看出了她惊愕的他仍旧含笑的风轻云淡,“斟茶,问安,吉祥语,记得一样不能漏。”

“……”年莹喜什么叫犹如雷劈,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宣逸宁这厮还真是轻易不开口,开口必见血啊。

什么斟茶,问安,吉祥语,她听都没听过,头疼的靠在身边的围栏上,年莹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今儿晚上可是要怎么熬过去……

宣国皇宫,珍宝斋。

庭院明亮,花草飘香。

因失眠而头疼的齐妃略显憔悴,白着唇,红着眼,坐在花园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中的花枝。

她昨儿晚上想了一个晚上,虽然总是觉得自己想出来的那个计划很是冒险,但她实在是不能再犹豫的止步不前。

以前她可以放任时间的慢慢等待着,但是现在,她如果再是这般的一味傻等,怕是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成为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娘娘,皇上与皇后要到申时才能回宫,娘娘为何趁着这会子空闲去小憩一会?”蓝水迈着步子走进了凉亭,满目的担忧。

齐妃摇了摇头,如今事情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又哪里能睡得着叫?“让你办得事情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亲眼见着共栖苑的宫女捡着那朱钗才走的,估计这时候那安嫔已经稀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吧?”蓝水略微得意的露笑,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小声挨近了些齐妃的身子,“娘娘,刚刚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见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说太后已进了宣国,马上就要回宫了。”

“竟然这么早?”齐妃才刚还朦胧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

“难道娘娘是觉得太后回来得早了么?”

“不早,不早,刚刚好。”齐妃脸上难得的挂起了多日未见笑容,她慌忙的起身就要走出凉亭,却在门口时忽然转身,“蓝水,可有知道皇后几时会回到凤栖宫换红妆?”

第二百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差不多酉时吧。”蓝水疑惑的跟到了齐妃的面前,“娘娘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是有事。”齐妃说着,拉着蓝水便往屋内走去,“你去给我弄点松土来。”

“娘娘您这是?”

“别问那么多,赶紧去。”

“是……”

蓝水走后,齐妃独自匆匆走进了自己的里屋,打开衣柜胡乱的翻了一通,总算是翻出了一套铺叠整齐的淡紫色云花裙衫。

这裙衫自从太后赏赐给她以后,她便一直叠在了衣柜中,倒不是她不喜欢这个花色,而是这上面繁琐的百褶和零碎的饰物,穿戴起来很是不方便。

她以为估计这辈子再也穿不上这套裙衫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刚好用到了它。

“年莹喜……一山不容二虎,你终究是斗不过我……”她喃喃自语的说着,唇边忽然划过了一抹狠戾,随后将手中的裙衫仍在了地上,狠狠的用脚踩在了裙衫之上……

申时刚过,满身疲惫的年莹喜由着太监搀扶下了喜撵,她本应该与宣逸宁一起先去龙吟殿,等待一会的行夫妻礼完成后,再换衣服去拜见太后,不过由于她实在是太过狼狈,所以直接在宫女的陪伴下,提前回到了凤栖宫,重新洗漱穿戴。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站在院子里偷偷瞧着房檐上墨修的碧荷见年莹喜如此模样,惊讶的等圆眼睛的跑了过去,“小姐,您这是和谁打架了?”

“没有……”年莹喜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借着碧荷的搀扶靠在了她身上,“先扶着我回去,我好累。”她说着,又左右瞧了瞧,“其他的人呢?”

“太后回宫,除了每个院子留下一个看守,其他人必须要去迎接太后。”碧荷说完,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欲言又止,不过她见年莹喜如此的疲惫,想了想终是咽回了到了嘴边的话,搀扶着她朝着前厅走了进去。

年莹喜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的前厅,口中又是一个哈气的呼之欲出。

“皇后娘娘千安……!”一声整齐的呼唤,在年莹喜刚刚迈进门槛的同时,震天的响了起来。

年莹喜脚下的步伐一顿,登时清醒了过来,直视着此时正福身在自己面前的三个老嬷嬷,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碧荷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不得不说的开了口,“小姐,这几位老嬷嬷是特意在此等候的,为的是,为的是……”

“为的是为皇后娘娘净身。”打头的柳嬷嬷抬起了头,对着年莹喜微微一笑。

“净身?净什么身?”年莹喜惊愕,她今儿是成亲吧,怎么现在感觉像是要紧屠宰场?

“小姐……”碧荷无奈的压低了些声音,“大婚之日皇后是要与皇上同寝而眠的,自然是要沐浴净身,而且不但是今日,往后的几天您都要和皇上同寝在龙吟殿的。”

听了碧荷的话,年莹喜真真的感觉自己的耳边‘轰’的一声,平地炸起了一个雷……

“皇后娘娘,晚些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如今事不宜迟,皇后娘娘请吧……”

“……”看着柳嬷嬷那诡异的笑容,年莹喜无语问天,大婶啊!我算是摆脱不了你了是么?

“小姐,去吧,早晚也是要走这么一遭的。”碧荷说着,伸手推了推年莹喜的手臂。

年莹喜瞥了眼碧荷那早死早超生的神情,无奈的跟着这几位老嬷嬷朝着里屋走了进去,她现在就算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她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再折腾也折腾不出去这个刻着宣逸宁名字的菜板子。

热气缭绕,花香袭人。

经过一番的梳洗和差不多剥皮一样的揉搓,年莹喜终于结束了这所谓的净身,穿戴好衣衫的她正想推门闪人,却再次被几个嬷嬷给架了回来,将她围在了中间,很是有谈和的架势。

年莹喜不明白的正要发问,却忽然见那李嬷嬷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到卷了边的书卷,然后在她惊诧的瞪视下慢慢的翻开,清了清嗓子的读了起来。

开始的那些之乎者也,年莹喜虽然拧眉,却没什么太大的反感,不过越是往后听,年莹喜便越觉得变了味道,而除了正在读书的柳嬷嬷以外,其他的两个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站在了她的面前,不断的照着柳嬷嬷读出来的东西,在她面前做着各种喜房办事时才会有的姿势。

这般一看一听,年莹喜登时是坐如针毡,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露骨的话语连她一个现代人都听得面红耳赤,怎么这几个老不休的可以说的如此轻松?

难熬的半个时辰终于熬了过去,里屋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打开,而年莹喜也终于是被几个老嬷嬷给搀扶了出来,不过柳嬷嬷几个人并没有马上的离开,而是直接搀扶着年莹喜走出了凤栖宫,朝着龙吟殿的方向走了去。

站在门口的碧荷见着年莹喜那壮烈的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不似刑场,胜似刑场,小姐,加油!”

到了此刻,年莹喜已经是连反抗都懒得抬手,说话都懒得开口了,她就这么借力的往搀扶她的嬷嬷们身上一靠,随便她们怎么折腾,她是已经精疲力尽了。

长长的宫道在她的偷懒下似乎变得并不是那么漫长了,她正要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却感觉身边嬷嬷们的脚步停了下来,随后便是她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娘,不过就是一支朱钗而已,丢了不要了就好了,何必这般的寻找?”

“越来越没个分寸了,那朱钗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岂能说丢就丢?赶紧陪着我一起找,找不到你我今儿也都不要回珍宝斋了。”

年莹喜听着声音睁开眼睛,正见齐妃在不远处的前面蹲着身子的找着什么,头发上满是泥土,连带身上的裙衫也满是泥泞。

前面的齐妃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望,赶忙起身走了过来的福了下身子,“皇后娘娘千安。”

“起吧,自家姐妹无需客气。”年莹喜面露微笑,看着眼前十分狼狈的齐妃,扬起了秀眉,“齐妃这是在找什么?怎得弄得这般狼狈?”

“没什么。”齐妃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物件而已……”

“怎么能是一个物件?”蓝水心疼的拍打着齐妃身上的灰尘,插了嘴,“皇后娘娘,奴婢都但让您劝劝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就为了在这里找寻皇后娘娘赠送的一支朱钗,足足蹲在这里有两个时辰了。”

“啪”的一声,是齐妃挥起巴掌打在蓝水面颊上的声音,“蓝水,休要多嘴!”伴随着她厉呵的话语,蓝水承受不住力道的侧身跪倒在了地上。

几位嬷嬷没想到齐妃竟然打了身边一直疼爱的蓝水丫头,不由得一阵唏嘘,她们早就听说过这位齐妃蛮横且不讲理,如今一瞧还真是煞有其事。

年莹喜看着面前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心中难免发笑,齐妃若当真不想让蓝水多嘴,蓝水又哪里来的胆子敢插话?

今天这一计,齐妃千错万错就错在了这一个巴掌上,她从小习武玩弄枪支,又怎会看不出来齐妃挥舞巴掌时特意控制的力道?

况且按照她的观察,齐妃爱宣逸宁已经到了痛之切的地步,而齐妃又一心认为宣逸宁现在最为宠爱的人是自己,她可不认为齐妃的爱会那么大公无私的爱屋及乌,所以刨除去前者,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答案,齐妃不是有事,就是有谋了。

不过心中虽然明了,她却也不急着撕破脸的拆穿,既然齐妃这般卖力的演出,她不虚情假意的捧捧场,多少也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蓝水这丫头让我宠的愈发没了规矩,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往心里去才是。”齐妃抱歉的垂头,情真意切的很是让周围的几位嬷嬷感慨,看来她们都是想错人家齐妃娘娘了,人家是为了怕皇后的担心,才会心急之下用巴掌挡住了蓝水的失言。

不过她们当中的柳嬷嬷似乎并不买齐妃的单,不但是好不为之动容,更是轻轻的冷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若是让皇上久等了,这罪过可就大了。”

年莹喜一愣,随后不动声色的敛回自己的诧异,笑着点了点头,转眸看向了齐妃,“既然是丢了,就说明无缘,若是齐妃喜欢,他日我便再派人给你送去一些好了。”

齐妃淡然一笑,福身感谢,“还是皇后娘娘想的周到,不过丢了总是不死心,皇后娘娘先请,我再找找。”

年莹喜是该说的都说了,既然齐妃还要在这里装什么纯良,她也没什么好阻拦的,笑着颔了下首,再次与身边的嬷嬷们迈出了步伐,片刻的功夫便走远了。

年莹喜现在的不予为难,是在给宣逸宁留着面子,毕竟她总是感觉宣逸宁对这位齐妃多少还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不过她一次的放过,不代表次次的放过,若是下一次齐妃要还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在她的面前演这种煽情的苦情戏,那可就别怪她实难买单了。

“娘娘,我刚刚演得像不像?”蓝水见年莹喜走远了,小声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光,走到了齐妃的身边。

第二百零一章 做朕的妻

“像不像不重要,重要是看这场戏的人信不信。”齐妃悠悠的吐了口气,拍打了几下身上满是灰土的裙衫。

蓝水似懂非懂,不过见天色不早,一会还有事情,不禁改了口,“娘娘,皇后娘娘都已经走了,咱们也走吧,一会新后要给太后敬茶,咱们去晚了可是不好。”

“不着急。”齐妃说着勾起一丝算计至深的微笑,“你去找几个宫女和太监来一起陪着我找那朱钗,若是他们问起那朱钗的样子,记得要说的能多仔细就多仔细。”

“娘娘,您这是打算……?”

“蓝水。”齐妃打断蓝水的疑问,口气跟着变冷了下来,“你最近的问题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蓝水不敢。”蓝水抖了下肩膀,转身展昭齐妃的吩咐去找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最近的齐妃好像是变了很多,变得有些太过让她似曾相识了,她真的很怕再这么下去,齐妃会再回到以前那般走火入魔的模样。

柳嬷嬷等人一直将年莹喜送到了龙吟殿的正门口,才福身的退了下去,只余下了年莹喜自己在正门口发呆。

年莹喜左右瞧瞧见并没有看见桂禄海的身影,索性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宣逸宁正在台案后面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折,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他总是可以透析人心思的锐利双眸,只余下了挺直的鼻梁与溜尖的下磕,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年莹喜左右打探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台案后的他,见他专心且仔细,不禁放轻了步子的坐在了左面的软榻上。

无聊之余,她将来回晃动的目光再次投在了他的身上,说实话,她从来没见过他批阅奏折的模样,不得不说,他认真的样子少了一分平时的老谋深算,多了一分少有的专注,这样的他还真是好看的很让人移不开眼,“年莹喜,过来。”他没有抬眼,却是朝着她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恩?嘴里含着半块糕点的年莹喜一怔,随后起身蹭了过去,“宣大爷,有何吩咐?”她嘴里的糕点渣屑因为她说话的用力过猛而喷出来了些许,落在了台案上的奏折上,很是醒目。

宣逸宁看着眼前的糕点屑,拧了拧长眉,抬头对上她抱歉的一笑,忽然伸出手臂将她嘴边上的半块糕点给拿了下来。

“宣逸宁,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很饿!”她怒瞪,她折腾到了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到嘴里。

他暇以好笑的扯了扯唇,在她的怒瞪下将她剩下的半块糕点扔进了自己的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淡淡道,“朕也很饿。”

年莹喜彻底惊呆,盯了他半晌,赞同的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要不是他饿疯了,又怎么会吃沾着自己口水的糕点?

他见着她呆愣的样子轻轻一笑,眼中似水波流转,迎和着他唇边的笑意,是足够让人神魂颠倒的艳丽。

“倒是一点就透。”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一张地图,示意她过目,“你看看这张地图,如果朕要想派兵攻打这里,你觉得需要些什么?”

年莹喜从呆愣之中回神,垂眼朝着他饱满之间按着的地图上看了去,大致的浏览了一番,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选择不打这场仗的话,尽量不要打。”

“为何?”宣逸宁对她的答案倒是有些许的惊讶。

年莹喜叹气,为了能够仔细说明,她直接挤到了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宣逸宁,你要攻打的这个地方多有水路,而据我所知,宣国境内根本毫无川河湖泊,所以我敢说宣国的士兵就算是上了船,也会水土不服,一场仗,打的确实是最终的胜利,但大部分的决定权并不在谋权人的手上,而是在将士们的身上。”

似乎是听懂了她着重的话语,他微微敛起眉目,“如此看来,若要真是两国交战,朕便只能坐以待毙了么?”

年莹喜忽视掉了他的幽叹,指了指底图,“这地图上是哪个国家?”

据她所知,自从宣逸宁登基以来,已经征伐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国家,那些国家虽然还是自立门户,但每年都会给宣国以贡品已保自国平安,这也是宣国之所以愈发强大的原因,如今冷不丁的瞧着地图上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她难免还是有些惊讶的。

“白国。”他疲惫的一笑,倒也是不瞒她,“如今白国的平阳侯虎视眈眈,朕现在提前做的这些,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若真有朝一日白国进攻攻打,朕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他脸上的疲惫,透着的是全天下百姓的忧愁,年莹喜看在眼里,惊在了心里,宣逸宁这个阴暗又腹黑的男人在她的眼里或许是一个不适合当老公的人选,但她必须要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明盛的帝王。

集天下百姓之忧而忧,与天下百姓之乐而乐,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能做到十全十美的帝王从古至今又有几人?

她的心被他带动的燃起了一丝火苗,让她不想再袖手旁观,算是为了他帝王的不易,也算是为了她很多年前无意间欠他的那个债,她决定要帮他分担一次。

“宣逸宁。”她说着又往他的身边蹭了蹭,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底图,考虑再三的开了口,“其实想要攻打水路多的国家,也不是毫无办法。”

“什么办法?”

“适应。”

“适应?”宣逸宁疑惑的看着她,“何为适应?”

“首先,你要让先让士兵们习惯水上作战,不能说是精湛,但绝对不能晕水。”年莹喜说着,抽出了他手中的毛笔,在空纸上画着,“弄些船只,然后让士兵们先上去排排站,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要先学会去适应。”

“你的意思是只要适应就可以?”宣逸宁的眼睛也是亮了起来。

“不。”年莹喜笑了笑,“你先派人让士兵学会适应,然后我再帮你做几个可以作战的船只出来,我无法答应你一定会胜利,但最起码我可以让你维持现状。”

她自己说完,嘿嘿的先笑了出来,她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只是一种兴奋,对战斗的兴奋,她喜欢挑战。

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一直在女人之间徘徊,说到底都是一些的小打小闹,如今有这么热闹的事情,她怎能不兴奋?

宣逸宁瞧着面前她像是小人得志的样子,唇角微微的勾起了一个弧度,伸手亲亲抚上她垂在地上的墨黑发丝,感受着那丝丝的华润穿过之间的舒适。

“你可是带了发带?”沉默之余,他施施然的开了口,手上的动作不停,一缕一缕轻而缓慢的将她散落的发丝盘了起来。

“发带?”她懵了一下,想要回头,却被他又强行的转过了去,虽然是跟不上他跳动太快的思维,不过还是答了一声,“没带……”

“哎……”他早就料到的叹了口气,伸手拉开身边的抽屉,拿出了一条粉色的绸带,系在了她的发上,“年莹喜,你真该庆幸是朕娶了你。”

“宣逸宁,你这话是说反了吧?”她摸着自己被盘起来的长发,起身朝着镜子的方向走去,“你应该是庆幸将我娶了回来,不然就我这样的……女……”到了嘴边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后面的话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镜中的她眉目清秀,缭绕的墨发被高高的盘起,只余下两条带着丝穗的尾带,搭在了左右肩膀的两侧,说实话,这丝带搭配着她身上的裙衫很是协调,然后就是这协调的丝带,却是让她呆愣在了镜前。

这丝带她是那么的记忆犹新,不……应该说是印象深刻,因为这正是当年她莫名穿越时,自己亲手系在宣逸宁身上的那条腰带。

他竟然是一直保留在了至今……

“小喜……”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伸出双臂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胸膛前,望着镜中她那呆滞的双眼,他轻轻垂头埋在了她的脖颈上,“做朕的妻子可好?就这样安静的陪在朕的身边,不要再放开朕的手,这一次,朕有足够结实的臂膀,让你可以放心的依靠。”

“宣逸宁,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直直的盯着镜子里那个埋在自己颈边的男子,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佛过她的鼻息与面庞。

“小喜,你当年说过会回来找朕,之所以朕会答应的那么的肯定,是因为当时朕就已经决定,只要是再次抓到了你的手,就再也不会放开,而这一次,你也别想再放开朕的手……”

“你终于是知道了。”她眨了眨眼中的酸楚,扯唇露出了一丝的苦笑,伸手睁开他温暖的怀抱,转身直视着他充满眷恋的眼,“可就算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宣逸宁,感激不是偿还,也不能假装当做爱情。”

怀中的空荡让他一颗炙热的心寒冷了下来,他一步步的朝着她走去,嗤笑而讥嘲,“年莹喜,你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你没试过,怎知朕对你只是感激?”

“好!咱们不说这个。”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不打算再和他继续打车轮战,直接挑明了的道,“做我的男人可以,但必须有一个条件。”

第二百零二章 拜见太后

“是什么?”他仍旧一步步的靠近。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盯着他的眼,不容动摇。

猛然间,他止步不前,眼中似有滔天的巨量在咆哮,他的犹豫,并不是对后宫的眷恋,而是后宫维系着整个宣国的朝政。

“做不到是么?”她双眸含着若有似无的疼痛,唇角却倔强的带着几分讥嘲,“做不到就请你不要像是现在这样的站在原地,我年莹喜什么都可以让,但我的男人,绝对不容许别人来染指!”

他凝视了她半晌,坚若磐石的给予了她答案,“朕需要时间。”他怎能见不到她眼中那强忍的刺痛?若他现在不是帝王,可能不用她说,他也会如此,可现在,是连他都难以控制的身不由己。

“好!”她仍旧微笑,“我给你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这话的同时,感觉自己的内心忽然松了口气,也许就算是时过境迁之后,他仍旧是无法摆脱掉身边的鲜花缭绕,她想她也会淡然的微笑离开,她对他的要求并不多,其实所有的疼痛要的不过就是他一句简单的答案而已。

需要时间……一个帝王可以给予一个女子这般坦言的答案,她或许应该感觉到知足了。

端着喜盘的宫女成排的走进了龙吟殿,打头的宫女觉着这气氛有些不对,站在原地徘徊了半晌,终是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皇上,皇后娘娘,到吉时该喝合卺酒了。”

宣国皇宫,慈宁宫。

金碧辉煌的前厅中,四周到处摆着新鲜的瓜果桃核,伴随着瓜果的阵阵香气,下面凡是嫔以上的妃嫔们,兢兢战战的坐在前厅的左右两排,不要说是窃窃私语,就连大气都不敢使劲的喘一下,均是屏气的垂着头,期望着时间能过的稍微快一点。

寂静之中,充斥着的是无限的庄严,正坐在中间的太后一身绛红色黑边滚似裙袍,在身边林晚霞的伺候下,慢慢的品着手边的各种水果。

“皇上,皇后驾到……!”随着一声门外通传太监的高呼声,妃嫔们通通的扭头朝着门口望了去。

年莹喜与宣逸宁肩并肩的走进前厅,还没等年莹喜开口请安,刚刚还漫不经心吃着瓜果的太后便现行的来了口,“皇儿来了?快上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宣逸宁目色带笑,迈步走到太后的身前,“母后这一趟去的可是时间长了点,玩得可开心?”

“开心,开心。”太后眯起眼睛,握住了宣逸宁的手,“这一趟哪哪都让哀家舒心,就是总放心不下皇上。”

“皇上哥哥,坐。”林婉霞很有眼力价的将一把椅子搬到了太后的边上,瞧着宣逸宁清俊的面颊,红了自己的面颊,娇羞可人。

宣逸宁淡淡的朝着她微微露笑,余光瞥了一下站在空地中间的年莹喜,撩起袍子坐在了后的身边。

太后见宣逸宁坐在了自己身边,索性直接侧转了身子,两只手都握住了宣逸宁的手,满眼的疼爱,“哀家这一趟啊可是碰见了不少的新鲜事,可是开了眼呢!从哪里说起呢?哦对了……”

正坐上,太后拉着宣逸宁的手开始了侃侃而谈,下面的妃嫔无不是偷偷打量着站在中间空地上的年莹喜。

太后的举动虽然没有说明,不过这么直接的忽视,只要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在这些妃嫔中,更是有许多对年莹喜看不顺眼的人,她们一边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年莹喜难看,一边在心里偷偷的忍着笑意,叫你得了皇上的那么多宠爱,这下好了,太后不喜欢你,看你以后还如何的宠黛后宫!

桂禄海自然也是瞧出太后这是要冷落年莹喜的架势,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年莹喜,不过面对着太后的威严,他又怎敢多嘴?

“桂公公,你下去吧。”年莹喜唇不动的轻轻道了一句,反正太后这是摆明了的要晾着她,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又何必拉着别人下水?

“这……?”桂禄海为难的看了看仍旧与皇上相谈甚欢的太后,最终是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还是让奴才陪着您吧,两个人总是好过一个人不是?”

他虽然是被年莹喜恐吓过,被年莹喜竖威过,可他实打实的说,并不是很讨厌年莹喜,相反的,他还对年莹喜有过几分刮目相看。

宫中虽然不缺女人,但真心实意难免太少了,年莹喜这种女子虽然总是让他惊讶的呆若木鸡,但他觉得年莹喜是他见过最为真实的女子。

“桂公公,皇后想要难为的人是我,你又何必陪着我在这里遭罪?下去吧,我自己可以。”年莹喜说的不动声色,脸上平静一片,似乎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戏人。

桂公公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帮着他想着,感恩的同时又朝着太后的方向看了看,见太后仍旧没有直视年莹喜的意思,只能收回目光的点了点头,无奈的退了出去。

这下,空地上便只剩下了年莹喜自己,哎众多妃嫔看好戏的目光下,年莹喜不紧不慢的抬高了自己的下巴,眼中丝毫没有办点的难看之意,凌然大气的站在那里,任由其他妃嫔的打看着。

想看她的笑话?真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不好意思,她年莹喜什么都有,唯独笑话没有!

不就是个罚站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以前训练的时候肩膀上扛着个百十来斤的麻袋也是一样一站站一天,这点为难也想难住她?

其他的妃嫔没料到她们等了半天,竟然等到年莹喜这么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失望之余不禁都收回了各自的目光,又开始无聊的盼望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站在太后身边的林婉霞余光见年莹喜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顿时不舒服了起来,对上年莹喜迎过来的目光时,不发声的嘎巴了一下嘴唇,“贱人!不要脸!狐狸精!”

年莹喜拧眉看着这个偷偷骂着自己的林婉霞,心里好笑,不气不怒的反击开了口,同样不发声的道了句,“怎么,你羡慕么?”

林婉霞没想到年莹喜敢还嘴,听懂年莹喜说什么的她登时气红了面颊,嗷唠就是一嗓子,“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谁会羡慕你?”

这一声的吼叫,虽然让她人没听清说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力道大的却是让下面的妃嫔都吓了一跳,更是将太后的侃侃而谈给瞬间愕然的制止打断了。

一时间,慈宁宫的前殿里陷入了一片的安静之中,只余下了林婉霞仍旧没消气的粗喘声。

“这是怎么了?”太后终于是将自己的目光从宣逸宁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身朝着林婉霞看了去。

林婉霞这么一听,也是感觉自己失了礼,情急之下她慌忙的又是跺了跺脚,随后带着撒娇的笑容蹭到了太后的膝前,蹲在下了身子,“太后奶奶,霞儿刚刚看见一只老鼠蹭过脚边,真是吓死霞儿了。”

“……”年莹喜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位林大小姐还真是出口成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啊!

“好好的怎么会有老鼠呢?”太后失笑,拉着林婉霞的手,示意她起身,“最近赶路是不是太辛苦了些?晚上好好的睡一觉。”

林婉霞微微松了口气,笑得极是乖巧,“是皇奶奶。”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再次将目光投在了宣逸宁的身上,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宣逸宁便朝着年莹喜的方向开了口,“还不过来给太后上茶?”

太后微微愕然,怎么也没料到宣逸宁会帮着这位新皇后开脱,不过仔细一想也琢磨着这时间差不多了,转身正起了自己的身子,“瞧哀家这记性,光是想着与皇上叙旧了,倒是忘了正事。”

年莹喜心里嗤笑了一声,伸手端过宫女送上来的茶水,走到了太后的身前,将手中的茶水高高的举了起来。

太后垂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莹喜,敛了敛自己锋利的眼角,仅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懒洋洋的道了一声,“你是谁,报上你的名字。”

我是你大娘!年莹喜端着茶杯暗自磨牙,这太后还真变着法的找茬,看着架势还真是打算和她别扭到底了呢。

她从自己举起的双臂之中抬起双眼,平静无风的对上了太后的目光,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太后找茬,并不代表她一定要奉陪,既然这个锐利的老太太喜欢没事找事,就让她自己唱双簧好了,她可是毫无兴趣在这里继续浪费着自己的吐沫星子。

居高临下的太后没料到年莹喜竟然敢直视自己的眼睛,惊讶之余难免正起了神色,终于是仔细的打量起了面前这个自己新进门的儿媳妇。

年莹喜毫不畏惧的任由她仔细的看着,身正不怕影子歪,她是铁了心的不打算回太后的问话。

她不信太后没私下打听过她的家底,相反的怕是太后早就将她的底细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吧,不但知道了她是年家不得宠的庶女,更是知道年家已经败落的消息才是。

不然若是不知根知底,太后又怎会这般耀武扬威的轻视于她。

第二百零三章 陷害

太后见年莹喜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倒也不急,对视着年莹喜的毫无畏惧的眼,心中卷起了一股极冷的寒意。

她自从当上太后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无视她的问题,直视于她的眼睛,看样子皇上还真是找了一位有能耐的皇后,这才刚刚进门,便开始无声的与她抗衡了,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无声之中,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年莹喜与太后就这样彼此直视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开口说一句话。

下面的妃嫔对于年莹喜无声的反抗也是都惊了一下,太后是这后宫的母主,就算再不管理后宫的事宜,但威严却是不容人抗衡的。

如今年莹喜的这般静默不答,虽然谈不上是以下犯上,但谁都清楚,年莹喜与太后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坐在椅子上的安嫔纠结着自己一颗不安的心,想要起身帮着年莹喜说几句和话,借此靠近年莹喜,可碍于太后的威严,她怎么也摆脱不了心底无法抹掉的惧意。

一道宁和静远的声音施施然的响起,使得空气之中刚刚凝结成霜的那股冰冻,瞬间便烟消云散。

“母后。”宣逸宁目色含笑,侧了侧自己的身子,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小喜刚刚进宫,自然是比不得母后的端庄大气,以后还望母后能多教教小喜才是。”

他手中的温软,在自己的指尖上慢慢融化,年莹喜别扭的轻轻摆动了一下手臂,想要挣脱,奈何他握得太过紧致,是她无法挣脱的牢固。

虽然两个人的动作很小,不过还是进了太后与林晚霞的眼,林晚霞含唇咬牙的死死盯着年莹喜,恨不得直接扑过去要死年莹喜。

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真不知道她给自己的皇帝哥哥下了什么迷魂汤,使得皇帝哥哥总是有意无意的帮着她说话。

太后面色上倒是很平静,笑着接过了宣逸宁的话,“既然是咱们宣家的人,哀家自然会亲自好好调教的。”她虽然心里极其的看不惯宣逸宁帮着这个家道中落的一个傻子,但她心里很清楚,任何人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是皇上的面子她必须要给。

“有母后的话,朕便放心了。”宣逸宁笑着直起了身子,更是拉紧了年莹喜的手,“今儿个也是太晚了,朕便先带着皇后回龙吟殿了,等明儿早上朕下了朝,一起来与皇后给母后请安。”

他说完,不给太后开口的机会,直接拉着年莹喜朝着门口处走了去。

一直坐在椅子上自我挣扎的安嫔见自己在说不说话,这年莹喜便要走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那么许多,豁然的起身喊了一声,“皇上,皇后娘娘慢走。”

太后拧眉朝着安嫔看了去,由下到上的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最后定在安嫔头上顿了下目光,随后不多言语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林晚霞略显得委屈的看着宣逸宁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转头走到太后的身边,轻轻拉了拉太后的袖子。

太后自然明白林晚霞的心思,只是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她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看,皇帝似乎对这位新皇后很是看好,并不单单只是随便找了一名女子来应付自己才是。

爱情么?呵呵……她不信,她认为皇帝对这位新皇后无非是久违的新鲜感罢了,而她对自己本来的打算也没有想过改变,只不过还需要多等一些的时间罢了。

新皇后必须要除之,但她必须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借口。

出了慈宁殿,年莹喜见等在门外的桂禄海迎了过来,侧眼瞧着那看了就让她感觉憋屈无比的喜撵,拧起了秀眉,转脸正要和宣逸宁说她想自己走回去,没想到宣逸宁却是先行的开了口。

“坐了一天的喜撵,是不是憋坏你了?”他眉目间辗转着夜色都无法遮掩的柔情,转眼对着过来的桂禄海吩咐了声,“跟在朕的后面便可。”

桂禄海听闻,点了点头,挥手让后面的人抬起喜撵,自己后退了几步,带着人跟在了宣逸宁与年莹喜的身后。

年莹喜竖起眉毛的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的瞧着身边的宣逸宁,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宣大爷今儿是怎么了。

夜是宁静的,风是柔和的,他就那样顺其自然的牵着她的手,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的带着她慢步在宽敞寂静的宫道上。

一阵风吹过,佛起她散落在两侧的碎发,他伸手将她的发捋在耳后,对上她始终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眼神,低低的笑了出来,“怎么,不认识了么?”

“确实是不认识了。”她诚实的点了点头,仰头看着天上众多闪烁的繁星,狠狠的吐了口气,“宣逸宁,如果当年那个帮你解围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她的问题,让饶是镇定的他也是一怔,似乎是经过了很认真的思考,他却是只淡淡的回答了她三个字,“不清楚。”

“果然呢。”她回眸凝视着他深深一笑,“宣逸宁,我们凭良心说,我确实不讨厌你,或者说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你,但喜欢归喜欢,我并不需要你报恩一样的怜悯,那种东西不是爱情,撑死不过是还债而已。”

“年莹喜,朕记得朕说过,你的自作聪明真的很欠揍。”他对于她的结论,只是轻微的一叹,松开握着她的大手,反手伸臂的搂住了她的腰身,强迫她面对面的与自己直视,“朕很清楚对你的感觉,所以你只要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朕的宠溺便好,等着朕做到你心中的白首不相离。”

“宣逸宁,你还真是个一条道上跑到黑的无赖。”面对这样执着而无畏的男子,她还能说什么?除了甜蜜的苦笑之外,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朕就当这是夸奖了。”他忽而弯腰,温柔的唇刮蹭了在她的面颊上,蜻蜓点水般的温柔。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直白的感情表达,在感受到他温软的唇贴蹭上肌肤时,顺从着自己的心思,任由他将自己的身子包裹在了他温热的怀抱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是她莫名的安心。

“小喜……”他埋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轻柔得唤着这个迟到了多年的名字,搂紧她的腰身,以填补自己心中的那份空缺。

宣国皇宫,慈宁殿。

宣逸宁走后,太后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是懒懒的挥了挥手,“都下去吧,哀家乏了。”

众位妃嫔均是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的起身正要跪安,却听见门口外的太监忽然高呼了一声,“珍宝斋,齐妃娘娘到……!”

听见声音的众人皆是一愣,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只见两个影子匆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直直的走到太后的面前,柔柔的跪下了身子。

“太后娘娘安好,臣妾来晚了。”齐妃带着如水跪在地上,垂着头不以正脸相对。

太后见了,难免拧眉,“既然晚了,不如就不来了,何必多此一举?”

“是……臣妾知错。”齐妃倒也不解释,只是一味的认错。

齐妃如此安然的样子,倒是让太后狐疑了起来,仔细的打量起了她们二人,才发现这一主一仆均是满身的灰尘,风尘仆仆。

“蓝水,你们这是去了哪里?”太后越过齐妃直接看向了蓝水。

蓝水一愣,随即赶忙的回了话,“回太后,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送了齐妃娘娘一支朱钗,齐妃娘娘爱不释手,谁知那朱钗今儿不知道怎么就丢了,齐妃娘娘怕是丢在了路上,便带着奴婢一直在宫道的附近寻找,这一找便忘记了时辰,还请太后不要怪罪起妃娘娘才是。”

坐在下面的安嫔如此一听,难免心中一紧,想着自己头上的那支朱钗,顿时慌了神色。

安嫔慌忙不安的神色,并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她忽而勾唇发笑,不紧不慢的继续问着,“蓝水,你可记得你家主子丢的那支朱钗是何样子?”

其实她话语虽然是这么问,心里已经了然的清楚了什么,就在刚刚她还诧异为何安嫔区区一个嫔,竟然头上会带着那么贵重的朱钗,如今听齐妃这么一说,又见安嫔那慌张的神色,她又怎能不清楚?

蓝水静默了半晌,很是努力的回想了一会之后,才轻轻的开了口,“回太后的话,齐妃娘娘丢的那支朱钗是金丝勾边,翠玉点缀,样式和花色与一般的朱钗很是不一样。”

‘噗通’一声,是坐在下面安嫔由于紧张而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的声音,虽然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此刻的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是犯了小人了。

其他的妃嫔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坐在安嫔身边的妃嫔们赶忙起身,将地上的安嫔给服了起来,还没等众人从刚刚的惊乱中回过神来,站在安嫔左手边的敬嫔忽然指着安嫔的脑袋,大喊了一声,“安嫔,你头上戴着的这支朱钗,不正是和蓝水形容的一模一样么?”

第二百零四章 栽赃

“不,不,不是的,不一样,怎么会是一样的……”安嫔面对诸多妃嫔投来的讥讽目光,慌乱而无助的摇着头。

面对这样的嘈杂不堪,太后拧起了眉头,厉呵了一声,“霞儿,将安嫔给哀家带过来,让齐妃亲自瞧瞧,是不是她丢的那支朱钗。”

“是。”林婉霞本就是一个喜欢见不得人好的主儿,如今本来心就不顺的她逮到了如此能够疏解内心的热闹,哪能放过?痛快的答应了后,几个急步走到了安嫔的身前,二话不说的拖拉着安嫔便扔在了太后的面前。

安嫔本就心虚不安,如今被林婉霞这用力的一推,脚下一个趔趄,直接跪坐在了太后的面前,一时间头发松散的落下,裙衫也偏了几分,很是狼狈不堪。

齐妃与蓝水件事情正一步步的按照着她们谋划的前行着,心里偷笑着瞥了一眼对方。

太后垂眼瞧了瞧地上已经身子开始颤抖的安嫔,朝着另一边的齐妃示意了一下,“齐妃去瞧瞧,看是不是你所丢的那枝朱钗。”

齐妃听闻,收敛起自己的偷笑,走到了安嫔的身前,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忽然惊讶的道,“安嫔,这朱钗为何在你的发上?”

安嫔见事情已经败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静默了半晌过后,终于是轻呢般的开了口,“是,是我捡的……”

随着安嫔的话音落下,下面看热闹的妃嫔们均是一副的惊讶不已,眼中无不是闪着讥嘲的笑意。

“捡的?”

“天啊,竟然是捡的,安嫔难道已经如此落魄了么?竟然靠着捡东西而活?”

“切,说是捡的只不过是为了好听而已,实际上是怎么来的,人家不说,咱们又哪里能清楚?”

面对这样的讥讽声四起,安嫔彻底的瘫软在了地上,虽然她很不想说实话,但是现在的状况她却是必须要说实话,不然若是一个不清不楚,要是让太后误以为这是她偷来的,事情就不是现在光是嘲讽这般的简单了。

齐妃见着安嫔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心里毫无半分的愧疚之意,不但没有可怜安嫔的无辜,更是假装惊讶的继续对着安嫔道,“安嫔,如果这只是平常的一支朱钗,我觉得不会如此刻意的寻找,奈何这是皇后娘娘亲自赠给我的,我又怎能说丢就丢?这事情若是没有个解释,我又怎么与皇后娘娘交代?”

皇后么?安嫔死心的闭上了眼睛,虽然齐妃没有将话说明,不过意思再明显不过,说白了就是让太后做主秉公处理。

太后并没打算将事情闹得有多大,毕竟自己是刚刚回宫,站在一边的林婉霞瞧出了太后的意思,唯恐天下不乱的忽然开了口,“太后奶奶,要我看这事啊可要严肃一点处理的好,毕竟新后初出入宫,若是这事一笔带过的话,怕是传到皇帝哥哥的耳朵里,会觉得太后奶奶偏心后宫老人啊。”

开口的话到了嘴边,被太后又咽了回去,她仔细一向林婉霞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再次看了看地上的安嫔,伸手唤来了站在两边的小太监,“安嫔有违宫规,打五个板子以儆效尤。”

这两个太监虽然岁数并不大,但已经跟在太后的身边有了一段的时间,对于给妃嫔用刑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点了头走到了安嫔的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安嫔拖出了慈宁殿。

到了现在,安嫔早就已经忘记了原有的挣扎,任由两名小太监将她架了出去,面对其他妃嫔带着有色的目光,心灰意冷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样子看在了齐妃的眼里,难免让齐妃暗自提起了神色,她如此这般做的目的只是想让安嫔对年莹喜怀恨在心,以此与年莹喜反目成仇,可她如今在安嫔的眼里并没有看见那原本应该存在的恨意,这使她难免有些担忧了起来。

眼看着安嫔被两个小太监拖拉了出去,齐妃转头对太后福了福身子,“太后轻容臣妾先行出去一趟可好?臣妾想先将那朱钗取回来。”

太后神色一凛,口气多少带了些许的硬朗,“齐妃你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何必得理不饶人?如今安嫔已然受罚,如果再这般的耿耿于怀,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太后误会,臣妾只是怕那朱钗有损。”齐妃笑容端庄,丝毫没有被太后训斥的难为情,“毕竟是皇后娘娘亲手赠送,若是此事传到了皇上那里,怕是多少要给臣妾一个不懂礼数的罪名了,毕竟……”她说着,忽而压低了些声音,抬眼若即若离的瞥着太后愈加阴沉的脸色,“现在的后宫,新皇后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太后听着齐妃的话,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下的座椅把手,过了好半晌,才淡淡的道了一声,“去吧。”没人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多少的恨意,除了站在她面前的齐妃和她自己。

齐妃瞧着太后隐忍恨意的样子,很是满意,颔首转身带着蓝水走出了慈宁宫,站在门口等待着院子里安嫔身上正打着的板子结束。

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给年莹喜不断的树敌,等到年莹喜真正精疲力尽的时候,她在自己出手,亲自将年莹喜打入万丈深渊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不要问她为什么,因为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就算她永远都近不得他的身,也绝对不允许被其他的女人给抢了去。

狠么?她不觉得,和她以前所付出的种种相比,今日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

五个板子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两名用刑的小太监对于滚落下长凳的安嫔没有任何的反应,机械的拿着各自的棍子,甚至是连多看安嫔一眼都没有,直接转身的朝着慈宁宫走了进去,一心想着与太后汇报。

趴在地上的安嫔疼的连哭都用不出力气,她一点点挣扎的朝着前面的拱门处爬着,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能让自己尽快的回到自己的寝宫,从此再不出门。

一双绣着百合图案的绣花鞋,慢慢映入在了她的眼中,地上的安嫔费力的抬起了头,却是对上了齐妃温柔的微笑。

“他们下手可真够狠实的。”齐妃说着,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将安嫔散乱的头发拢了拢,随后双指一带,便将那朱钗摘了下来,“不过是一支朱钗,真不晓得皇后娘娘究竟为什么那么在意,不过这朱钗本来好好的就躺在我的首饰盒中,说来也是怪了,偏偏皇后娘娘走了以后这朱钗便没有了。”她说着,忽然神秘了几分,“安嫔,你不是得罪了谁吧?”

安嫔完全沉浸在了齐妃设下的圈套当中,呆滞的回味着这些话里有话的言语,如果按照齐妃所说的话,那么这朱钗便是皇后派人故意仍在她门口的,可皇后为何要这般的与自己为难?她根本没和皇后有过什么的不愉快啊!

“哎!”齐妃撇着安嫔已经有了了然的神情,趁热打铁的叹气,“先是一个禧妃就这样的被取代了,说来这位新进宫的皇后娘娘还真是好手段,安嫔咱们也算是这宫中的老人了,我奉劝你一句,这事啊,你还是当想不清楚的为好。”她说完,不再等安嫔的反应,带着蓝水微笑转身,再次朝着慈宁殿的前厅走了去。

“娘娘,咱们做了这么多,您为何不将话直接给安嫔点透了,您就不怕安嫔反应不过来么?”蓝水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的侧眼睨着趴在远处地面上的安嫔。

在她看来,她们折腾的这一天都是为了晚上的这出戏准备的,如果安嫔当真听不明白的话,那么她们的付出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你当安嫔傻么?她若是傻,又怎能在这宫里明哲保身的生存如此之久?”齐妃不紧不慢的凹陷进唇角的笑容,一派的淡定,“有些话说白了反而会让人感觉到疑惑,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最好,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也牵连不到我的身上。”

齐妃说的如此直白,蓝水自然是听懂了,她暗自称赞着齐妃精明的同时,难免为了曾经那个梦魇一般存在的真实,再次深深的担忧了起来。

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吹起了仍旧趴在地面上安嫔的裙角,她一直见着齐妃主仆两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才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目光,脑海中徘徊着齐妃刚刚那些挥之不去的话语,一颗本打算沉浸的心,终于被扭曲的燃气了滔天的恨意。

不能说她信任齐妃,只能说她怀疑的成分很少,因为齐妃和她一起在后宫几年,如果想要加害于她早就会动手,绝对不会等到今天才想起来她的存在。

握紧手下微刺掌心的绿草,安嫔的眼中是一种跨越过死亡的仇恨。

她在后宫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皇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既然她都无意,又何必怪她无情?横竖不过是一死罢了,而这次就算是死无葬身,她也绝对不能让年莹喜有安生的日子逍遥快活!

第二百零五章 失踪

初日的阳光缓缓升起,照耀的整个宣国皇宫的六黛宫顶似金粉所凝,亮而不浮,艳而不华。

伴随着一如既往早朝的名豪声吹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早起的芊芊听闻这悠远似钟的鸣号声,停下了脚下的步伐,闭目细闻着院子里一片的勃勃生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期待这样的日复一日,像是一种期盼,一种向往的一样,让她充满着无限可能的憧憬。

一位面生的宫女,小心试探的走进了凤栖宫的拱门,见院子里只站着芊芊,便怯生生的走了过来,“你可是凤栖宫的宫女?”

芊芊闻言,睁开眼睛,见面前同样穿着宫女服的女孩面色很是生涩,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你是哪个宫的?有什么事?”

小宫女听着芊芊的答案,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后也僵硬的扯出了一丝微笑,“我是共栖宫的宫女,我们主子说是想送皇后娘娘一件礼物当做见面礼,只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如果你方便,可以随我前去一趟帮忙出出主意么?我们主子说了,如果选的好,是重重有赏的。”

芊芊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我们家小姐是个很随性的人,你回去转告安嫔主子一声,就说我们小姐不在乎那些表面的东西。”

小宫女没料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怔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芊芊正要转身去做手头上的事情,见这小宫女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不禁再次开了口,“怎么了?难道是我刚刚说的不清楚?”

“不是,不是。”小宫女连连摆手,很是为难的犹豫了半天,才哭求了起来,“这位姐姐,您就陪着奴婢走一趟吧,不然奴婢无法与主子交差啊!”

芊芊被小宫女的眼泪吓了一跳,“这也不至于哭啊!”她说着,掏出手帕递给了那小宫女,回头见了见已经朝着这边走来的碧荷,想了想拉起了那小宫女的手,“不就是去交个差么,我陪你去就是了。”

她想反正碧荷也是起来了,而且现在的活也不是很多,毕竟不是每个做奴婢的都能碰见像是她们家小姐那样的好主子,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推脱而让她人受了苦,她可是会不好受的。

小宫女见芊芊终于是同意了,破涕而笑的带着芊芊走出了凤栖宫的大门。

一心想着能帮她人解围的芊芊只想着速去速回,根本没有细心的察觉到,那小宫女眼中闪过的一丝歉意。

晌午的阳光逐渐的炎热了起来,从龙吟殿回来的年莹喜满身是汗的走进了凤栖宫的前厅。

六子与八宝正在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见年莹喜回来了,刚忙双双上前,“主子,小姐,您回来了?”

“你俩这不是废话么?”年莹喜热的用手扇风,很是没有坐像的往着椅子上一靠,“可有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井水?”

听见年莹喜声音的紫蝶笑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将手里冰凉的井水递给了年莹喜,“就猜到了小姐晌午会回来,已经都准备好了。”

“可不是,咱们就知道小姐放不下咱们。”随着紫蝶脚后出来的碧荷摇着扇子走到了年莹喜的身后,轻轻给她扇起了轻风。

“才一天的不见,都这么的会来事了,不错不错。”年莹喜哈哈的笑着,喝了几口凉到透心的井水,忽然惊讶的放下了杯子,转头巡视了一圈,疑惑了起来,“芊芊呢?”

八宝与六子听闻,摇了摇头,他们从今儿早上起来便没见过芊芊了。

紫蝶也是轻轻摆手,她早上去准备院子里人的早饭,如今也是刚刚回来不久。

碧荷想了想,在众人的沉默中开了口,“早上我好像瞧见芊芊与一个小宫女一同出了门。”

“宫女?”年莹喜皱了下眉,“你可知道她是哪个宫的宫女?”

“不知道。”碧荷摇头,她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芊芊出门,离得太远不说,等她走进院子,芊芊早就没了影子。

面对众人这样的答案,年莹喜豁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在这宫中她并没有和哪个妃嫔走过太过亲密,如果要是齐妃或者是于淑兰派人来的话,那么就算是间隔的再远,碧荷也是会认出来的。

迈步朝着屋外走去,年莹喜对着屋檐上那个挺拔的人影大吼了一声,“墨修,你给我下来!”

墨修应声落下房檐,平稳无声的站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你可有看见芊芊去了哪里?”

墨修点了点头,“早上共栖宫的宫女将芊芊给叫走了,那宫女眸中闪躲惊慌,想来是受了某人不善的指使前来。”

共栖宫?年莹喜拧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共栖宫是安嫔的寝宫,可安嫔好端端的为何会派人过来找芊芊?这般的一想,年莹喜便更加的不安了起来。

“小姐,不然咱们去一趟共栖宫?”紫蝶见着年莹喜脸上的愁云不散,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开了口。

年莹喜正要点头,只见于淑兰带着齐嬷嬷匆匆忙忙的走进了院子,还没等年莹喜开口,于淑兰便先行道,“我早上路过共栖宫的时候,听闻那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喊叫声,听着很像芊芊的声音,我回到院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便带着齐嬷嬷过来瞧瞧。”

“小姐!”如此一听,碧荷忍不住了,“那安嫔将芊芊带走,是对芊芊用刑了?”

“这么说,芊芊当真被安嫔给带走了?”于淑兰听着碧荷的喊叫,也是惊了一下,转目朝着年莹喜看了去,“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与安嫔有过节了?”

“有没有过节芊芊已经被安嫔带走了,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共栖宫了。”年莹喜说着,拉住了于淑兰的手,“不过我担心这只是安嫔的调虎离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凤栖宫的人就交给你了。”怎么说于淑兰脑袋上还顶着司南王妃的头衔,后宫中只要是贵妃以下的嫔妃,都是要敬重她三分的。

于淑兰握紧她的手,眼中满满的担忧,“这里的人你不需担心,只是既然现在的安嫔既然敢这般的明目张胆,明显就是破釜沉舟,你自己一个人去当真没问题么?”

“是啊小姐。”碧荷等人也是不放心,争前恐后的挤了过来,“小姐,让咱们陪着您一起去吧。”

“你们去我还要顾及着你们,都给我消停的留在这里。”年莹喜口中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便要朝着门口走去。

“主子。”墨修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让属下陪着您去。”

“放开!”年莹喜停在原地,转头冰冷的直视着墨修,“墨修,你既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芊芊被人带走,为何不能亲眼看着我跳进火海?”

到了现在,年莹喜说不怪墨修是不可能的,在这些人当中,墨修的武功和意识是最高最强的,她之所以去龙吟殿时将墨修留在了凤栖宫,为的就是让他能保护着大家的安全,如今他竟然看着芊芊被带走而无动于衷到了现在,况且刚刚他自己也说了,那宫女是来者不善。

眼下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她真的很想一拳乎子他冷漠的俊脸上。

“……”墨修沉默了下去,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年莹喜,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年莹喜越是看他这样的冷漠,越是气不打一处来,顾忌着时间,不敢再过耽搁,只是在转身之际,扬长下一句话,“墨修,如果芊芊能过活着被我带回来,这次的事情便算了,如果芊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以后也不用再叫我主子了。”

墨修强硬的身形为之一振,随后不发一语的抬步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于淑兰等人一边担忧着独自前去的年莹喜,一边担忧着不知去了哪里的墨修,一时间除了叹气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宣国皇宫,慈宁殿。

“太后奶奶,您说皇帝哥哥究竟是看上她什么了?为何非要让她当皇后?难道就是为了她长的好看么?”一夜未睡的林婉霞蹲在太后的面前,撒娇一般的抱怨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要礼节没礼节,要尊贵没尊贵的女人怎么就当了皇后,这口气堵了她整整的一个晚上,使得她是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摸了摸林婉霞的发顶,太后闭目施施然,“你可是吃味了?”

林婉霞一愣,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语气更加的甜腻娇柔,“太后奶奶,我喜欢皇帝哥哥这么久,如今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怎么能舒服?”

太后微微叹息,轻幽的睁开了双眸,其实她也是希望林婉霞成为皇后的,这样不但能更加的握住宣逸宁,更是可以让那个人不再那么的悠哉,只是现在突然出现了年莹喜这个人物,确实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太后……!”跟在太后身边服侍着太后起居饮食的大宫女含溪走了进来,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刚刚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安嫔扣押了凤栖宫的宫女,正在共栖宫里动用私行。”

“恩?”太后微微蹙眉,不过仅是转眼之际便神色如常,“派几个灵快点的去看着动静,不必阻拦。”

第二百零六章 营救

宣国皇宫,共栖宫。

装饰静素的前厅之中,安嫔悠哉的喝着手中的热茶,任由自己的面前发出阵阵女子嚎叫似的哭喊,她像是闻所未闻一般的唇角挂笑。

又是一根沾了灼热蜡滴的银针刺进了地上芊芊的膝盖弯中,芊芊忍着钻心的刺痛,咬破出了自己的双唇,抬头直直的凝视着面前高坐的安嫔,眼中是视死的决绝,“你有能耐为何不杀了我?”

“杀了你?呵呵……”安嫔饶有余味的发出轻笑,“杀了你如何能掉来大鱼?”

“你什么意思?”芊芊不懂,或者说她被用刑到了现在,也不懂自己为何走了这一遭的皮肉之苦。

她早上跟随着那个小宫女进了共栖宫的大门,才迈过门槛,便感觉自己的后脑一疼,随即双眼便黑了下去,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安嫔便开始吩咐着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往她的身上扎着烧过拉住的银针,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安嫔却只字未提。

“跟在那么精明的主子身边,怎么一点脑子也没长?”安嫔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晃动着身子的走到了芊芊的面前,微微弯腰捏起她的下巴,笑容里凝固的是化不开的敌仇,“如今你所遭受的罪,不过是一些开胃的小菜罢了,等你的主子来救你时,用在你主子身上的那些,才是今儿真正的主菜!”

“为什么?”芊芊不懂,“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为何?”

“为什么?哈哈……”安嫔大笑着起身,眼角中笑出了泪光,“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受宠,为什么我不是皇后!”

“疯子!”如此一听,芊芊开口便呸了安嫔一口,随后闭上眼睛,不打算再与安嫔多说一句话,宫中羡慕她家小姐的人多了去了,她又何必与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理论?再说她家小姐今日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汗水所收获的,这些只懂得怨天尤人的人,又岂会明白?

到了现在,她根本不奢求安嫔会放了自己,相反的,她希望安嫔可以错手杀了自己,因为只有这样,等年莹喜赶到的时候,安嫔才没有了威胁她的把柄。

芊芊的放弃挣扎和直白的忽视,彻底的激怒了已经没有理智可谈的安嫔,她唇挂狠厉的直接从身边嬷嬷的手上取出一把银针,毫不留情的全部刺进了芊芊的脖颈上。

“啊……!”芊芊疼的冷汗滴落,可饶是这样,她仍旧是紧紧闭着自己的双目。

站在角落边上的小宫女怜悯又不安的紧紧盯着被用刑的芊芊,紧张的双手死死的抠在一起,她很想帮一帮芊芊,可她却是敢想而不敢言。

安嫔从昨儿晚上回来,便将她们都叫了去,扔出了所有的首饰与银子,为的就是将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位宫女骗过来,她们当中自然是有许多胆小不敢的人不肯答应,而安嫔不但是杀了她们以儆效尤,更是将她们的尸体仍进了深井之中,让她们就算是死了也不得超生。

宫中枉死的魂魄太多了,妃嫔处死奴婢奴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她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为了保命,只能答应了安嫔的吩咐,变相与皇后娘娘作对,她们虽然每个人都在后怕,但为了苟且偷生,只能选择多活一日是一日。

“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大力从外面撞开,随着阳光的进入,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打横着身子飞进了屋子,毫无还手余地的摔在了屋子的一处角落。

刚刚还内疚的小宫女一个激灵,抬眼朝着门外看去,只见一抹带着浓重煞气的纤细身影背对着阳光迈步而进,随着那个影子逐渐清晰在众人的眼前,本就胆小的宫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呦!这不是皇后娘娘么?”安嫔面对冲进来的年莹喜根本没有半点的慌张,反而是笑的一派从容,“皇后娘娘还真是好速度,竟然比我预计的要快上许多啊!”

年莹喜根本没有功夫搭理站在那里说着风凉话的安嫔,她提着裙子直接走到了芊芊的身前,余光见芊芊左右两边的两个老嬷嬷手中还拿着银针,登时隐忍不住心中刺痛的震怒,伸出双手分别拉住她们二人的胳膊,使劲的向着两边一拧,便顺着力气的将她们仍推在了地上。

这两个老嬷嬷只听闻‘嘎嘣’一声,跟着便发现了自己的手臂错位的再无法动弹,带着惊恐与惧怕,倒在地上的二人‘哼哼唧唧’的开始磕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年莹喜无视于耳边痛苦的求饶,赶紧蹲下身子查看着芊芊的伤势,恍惚中感觉到她气息的芊芊慢慢睁开双眼,当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时,微微扯起唇角露出一丝放心的微笑,“小姐,您来了?”她很想不让自己在年莹喜的面前表现的那么狼狈,她很想让年莹喜不要为自己担心,可她的身子实在是疼痛的难以忍受,就算她强勾起笑意,可她却怎么也掩饰不掉眼角滴落下来的大颗大颗的泪珠。

“芊芊对不起,我来晚了。”年莹喜说着,擦拭点了她眼角的泪珠,顺手握住她的脉搏轻轻一探,刚刚才松懈下来的神情,再次变得锋利了起来。

她虽然对于医学不是堪称精湛,但是对于简单的脉象走动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来个一二,如今芊芊的脉象忽快忽慢,且时不时的跳动猛烈,这般紊乱的脉象,她敢肯定,安嫔一定是对芊芊下毒了。

安嫔瞧着年莹喜凛起来的目光,笑着再次端起了茶杯,“看来不用我说,想必皇后娘娘已经清楚了才是。”

果然啊!年莹喜抱着芊芊直起身子,冷冷的看着悠哉喝茶的安嫔,“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安嫔这般的有把握,就证明芊芊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她现在不能用武力解决问题,不然到时候安嫔真的来个同归于尽,芊芊便成了无辜的陪葬品。

她已经莫名占据了她的身子,又怎能再让她因为自己而葬送了性命?

安嫔满意的微笑,转眼吩咐着地上还在求情的两个老嬷嬷,“你们两个,去把我里屋准备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拿出来。”

地上的两名老嬷嬷胳膊疼的揪心,不过想着昨儿晚上被扔进深井里的那几个宫女,还是畏畏缩缩的站起了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里屋走了去。

芊芊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她知道年莹喜有着比男儿还硬朗的心,从来都不会委身求全,所以面对这般与安嫔谈和的年莹喜,她难免疑惑,“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对着芊芊担忧又不想连累自己的双眼,年莹喜只是委婉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睛,轻柔的像是哄着孩子,“没事,我这是苦肉计而已,一会要是太血腥了,记得闭上眼睛,不然以后做恶梦可不要怪我。”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两个老嬷嬷抬着一个像是木盆一样的东西走了出来,费力的放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不敢抬眼看年莹喜神情的匆匆闪到了一边。

年莹喜顺着脚下一股传来的一阵寒气低了头,豁然入眼的竟然是满满的半桶冰块,那些冰块似乎刚刚从冰窖中取出,上面还带着冷热交替的寒霜。

“听闻夏季里冰块是最为珍贵的,不过为了能让皇后娘娘做一把冰美人,我也倒是不觉得可惜。”安嫔说着,走到年莹喜的面前,直视着年莹喜平静的眼,挑眉一笑,“皇后娘娘请脱了鞋袜进去好好享受这般难得的清爽,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才是。”

“小姐……不可啊!”芊芊听了,猛的瞪圆了双眼,现在就算是夏天,但女子的双脚又怎能受冰寒之冻?落下来饿毛病可是一辈子的遭罪。

安嫔听后,没等年莹喜开口,直接挥手一巴掌打在了芊芊的面颊上,“不过是区区一个卑贱的奴才,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芊芊被打的趴在了地上,再次起身时,唇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水,可饶是这样,她扔然使劲的拉住了年莹喜的袖子,满眼的恳求,“小姐,不要啊……”

面对芊芊的阻拦,年莹喜仍旧是保持着微笑,轻轻掰开芊芊泛着青筋的小手,慢慢的脱掉了自己的鞋袜,“反正我也是觉得热了,这样刚刚好。”她说着,赤足走进了木盆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由着脚尖直达进了心脏。

“还真是一位好主子,我倒要瞧瞧你能笑到几时。”安嫔见不得年莹喜那总是一派从容的模样,转身打开身边的香炉,用银剪从里面夹出了一块烧的通红的香碳,在所有人惊慌与后怕的目光中,好不迟疑的扔进了年莹喜赤足站立的冰块之中。

‘刺啦’一声,是滚烫的香碳碰触到冰块发出的溶灭声,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脚背猛地一下灼热,随后便是冷热交替的疼痛,这种疼痛像是在她的血管里灌了一半的冰火一般涌进她的心脏,冰火交加的反复煎熬着她所有的神经。

没过多久,这种极致的疼痛让她渐渐的麻木了下来,分不清了到底是被被冻得疼,还是被烫得痛。

第二百零七章 设计

酉时一刻,夕阳乍现,凤栖宫内一片沉闷的安静。

于淑兰等人坐在前厅中,沉默地各自揣着同一种的担忧,每个人地脸上都是凝重一片。

“咱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小姐眼看着都离开一天了,到现在连个动静都没有。”坐不住板凳的六子心急的红了脸,一拳打在身侧的柱子上,眼中是焦急过度的担忧。

“不然我们也去共栖宫?”碧荷跟着起身,作势要走,她可以说是这些人当中最为担心的一个人,一边担心着还不曾回来的年莹喜和芊芊,一边忧虑着年莹喜临走时的那番话,而最主要的是,她更是畏惧与余悸着另一边的于淑兰和齐嬷嬷。

但饶是这样,她还是壮着胆子的开了口,因为她实在是不想让墨修走。

“不可。”紫蝶上前挡住了碧荷的去路,眼中沉着地是强撑的冷静,“既然小姐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就说明此事并不那么简单,连小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去了又能干吗?难道是去给小姐添乱么?”

碧荷一听,也是觉得紫蝶的话有理,忍住了心中的焦急,闪着泪花的停在了原地。

“不然咱们去找齐妃娘娘?”一直没开口的八宝眼前一亮,“齐妃娘娘不是一向与咱们主子关系要好么?这事找她,她一定会帮着咱们想办法的。”

紫蝶听了,略微的点了点头,齐妃虽然与她们家小姐算不上关系密切,但在这宫中经常走动的也就她们二人,如今她们家小姐有难,想来齐妃就算是不全力以赴,也多少会从中伸出一些援手的才是。

其他的几个人见紫蝶终于是点了头,心中豁然出现了一丝的明亮,大家纷纷起身的朝着门口欲行,却在还没迈出步伐的时候,被另外的一道话语给拦了下来,“不可,这件事情不可以惊动齐妃。”

“为何?”六子由于过于着急,回头的口气多少带了些不耐烦,他看着仍旧坐在椅子上的于淑兰,就差竖起眼睛的怒瞪了。

他家小姐出事到了现在,这位司南王妃不急不慢的在她们这里坐到了现在,一句话不说,一个主意不出也就算了,现在他们要去帮小姐,她还从中阻拦,他真是想不明白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与这一一位薄情的女人当友人。

面对着众人回眸质疑的视线,齐嬷嬷呆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家的主子会阻拦住众人的脚步,诧异的垂头朝着于淑兰看去,满心的担忧与不安,难道她家的主子与皇后娘娘还没有尽释前嫌?

于淑兰自然是看得出其他人对自己怀疑的态度,只是就算受他人的怀疑,今儿这事她也是要阻拦的。

她可没忘记那日齐妃看着年莹喜的表情,那刻骨的恨意虽然隐藏的很好,但终究是没能逃得出她的眼睛。

而现在年莹喜出事,都还不清楚是不是与齐妃有关系,如果就这么贸然前去的话,也许是害了年莹喜也说不定。

“既然安嫔敢对你们家小姐下手,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了,那么岂能是一个妃嫔能够从中阻拦的了的?”于淑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慢,让她们听得清楚,“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不可收拾,不如你们去找皇上,虽然后宫的事情皇上轻易不会插手,但有关着皇后的安危,想必皇上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才是。”

几个人听完于淑兰的话,难免怔在了原地,最先反应过来的紫蝶深思熟虑之后,点了点头,“司南王妃说的没错,这事找齐妃不如找皇上来的有用,咱们现在就集体去找皇上。”

“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碧荷说着,拉起紫蝶便朝着门外走了去,八宝与六子跟随其后,一起匆匆的离开了前厅。

在她们所有人迈过门槛的一刹那,碧荷轻轻的回了下眸子,朝着于淑兰报以了一丝单纯的微笑。

现在的于淑兰当真与以前的于淑兰判若两人了,虽然她对自己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但如果她真的能从过去的漩涡中走出来的话,那么自己愿意与她尽释前嫌。

为了于淑兰,也为了自己,因为她记得小姐说过,恨别人不过是在惩罚着自己……

见人都走了,一直没说话的齐嬷嬷叹了口气,“王妃……”

“你是怕我害皇后娘娘?放心,我不会再像是从前那般的不分事理了。”没等她把话说完,于淑兰便是笑了起来,虽然只是轻轻的勾起唇角,但这笑里却是凝着解脱后的开阔,“如果我要是不阻拦住他们去找齐妃的脚步,那才是害了他们。”

“王妃这话说的可深了些,老奴以为王妃是见到了碧荷,所以才……”齐嬷嬷眼睛转了几转,仍是无法理解于淑兰的话,在她看来,那晚吃火锅的时候,齐妃温婉大方,有礼有节,现在找齐妃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齐嬷嬷,齐妃很像那时在司南王府时候的我,所以对于她的心思,我不可能看错的。”于淑兰说着,站起了身子,“只不过她却是比我还要懂得伪装的隐忍啊。”迈步朝着门口走去,她想了想又道,“至于碧荷,已经都过去了,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在皇后的身边她感觉到幸福,那么我愿意装作什么都不曾看见。”

瞧着她往门口走去的步伐,齐嬷嬷赶紧跟上,“王妃这是打算去哪里?”

“珍宝斋。”于淑兰笑着卖出门槛,迎着深黄色的落日,双眸幽深了起来,她现在能做的很少,因为她虽然还顶着个王妃的头衔,但实则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如今紫蝶她们这般鲁莽的去找皇上,若是被齐妃知道了从中作梗,事情就变得不妙了,所以她必须要赶去珍宝斋,想尽办法的拖住齐妃的脚步。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年莹喜有办法能够化险为夷吧……

宣国皇宫,御书房。

桂禄海安静的守在门口,余光忽然见一列队伍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放眼一瞧竟然是太后带着林婉霞蹬上了台阶,心里虽是诧异,脚下却是不敢耽搁的上前问安,“太后安好。”

“恩,皇上可是在里面?”太后微微抬手,示意桂禄海起身。

“在是在,不过……”桂禄海的话说道了一半,不禁犯起了难,皇上虽然有过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可现在他面前站的是太后啊,这话他还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太后见桂禄海这般的为难,知道定是宣逸宁提前有了交代不让人打搅,不过惦记着自己心里的事情,她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蹭过桂禄海的身边,伸手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桂禄海没想到太后说进就要进,转身便要阻拦,却被留在门口的林婉霞阻拦了下来。

“桂公公,太后这般的着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与我皇帝哥哥商谈,若是你耽误了,可担当的起么?”

桂禄海已经张开的嘴巴闭了起来,看着林婉霞不善的笑容,点头走回到了台阶前,不再上前阻拦,他虽然根本不信太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皇上商议,不过既然林婉霞这般的说,他也不好再多言,倒不是怕打扰了皇上的清净,而是怕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小祖宗。

她可是太后身边的心肝宝贝,若是她朝着太后的耳边吹几下风,他可是要是不了兜着走啊!

御书房内,安静一如既往。

走进门槛的太后见宣逸宁仍在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折,倒也不上前打扰,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漫不经心的喝起了桌子上的茶水。

眼下安嫔正逼着年莹喜用刑,本就不想让年莹喜坐稳皇后位子的她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等着左手渔翁之利。

而她这趟的前来就是为了阻止着凤栖宫那些人求救的脚步,只要这事惊动不到皇上,她便任由着安嫔折腾,到时候无论安嫔把年莹喜是弄死了还是弄残了,她只需再对外按照宫法惩治安嫔便可。

宣国不可能留下一位有残疾的皇后母仪天下,所以这事怎么看都是她一箭双雕。

正批阅奏折的宣逸宁不经意的抬起了双眸,睨见太后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中不知怎么的忽然窒了一下,怕是被太后看见他的视线,随即收回目光,可继续盯在奏折上看着那些文字的他,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太后见了宣逸宁微微敛起的长眉,精明的双眼一转,随后淡淡的开了口,“是哀家打扰到了皇帝么?”

“怎么会。”宣逸宁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坐到了太后的身边,“刚巧朕还有事要找太后。”

“恩?有什么事情皇帝还要与哀家商议?这可倒是稀奇了。”太后抿唇温和的笑着,看着外面逐渐落下的日头,眉眼也跟着眯了起来。

“燕国想要与宣国和亲,但是宣国在任的王爷只有平湖王爷有这个条件,只是现在平湖王爷平定边关,怕是一时半会无法抽身赶回。”

“难道皇上没有意愿将燕国的公主娶进宫么?”太后微微睁开双眼,露出试探的光,“据哀家所知,燕国一直与白国势不两立,若是皇帝能够与燕国公主和亲,想必要比用王爷来和亲诚恳的多啊!”

第二百零八章 阻挠

宣逸宁自然是知道自己和亲要比用其他王爷和亲来的好一些,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毕竟庞大的后宫中不差那么一个半个的女人。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犹豫。

太后见出了他的犹豫不决,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狠决的杀意,一个国家的皇帝脸上怎么能出现如此拿不定主意的表情?看来不单单的为了她自己,就算了为了整个的宣国,她也不能对年莹喜手下留情了。

门外的桂禄海根本不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像是无聊的张望着远处的景色,实则心里却祈祷天祈祷地的希望太后与林婉霞赶紧离开。

忽然,他眼睛一亮,见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兴高采烈的下了台阶,可待他看地仔细之后,恨不得转身就走,他本以为来的这几个人是来帮自己开脱的,可如今这么一看,苦了脸,心道了一声: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又来了。

碧荷大老远的便瞧见了桂禄海,拉着紫蝶忙跑了过去,“桂,桂公公,皇上,皇上可是在御书房?”

到了此时,桂禄海才发现凤栖宫所有伺候的人好像都赶了过来,见这架势,他知道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倒也不耽搁,“没错,皇上是在里面呢。”

八宝一听,心急的拉着六子一起跪了下去,“桂公公,劳烦您给咱们通报一声皇上吧,皇后娘娘她出……”

“出什么出?一群没眼力价的奴才,不知道我皇上哥哥最讨厌别人喧哗么?”还没等八宝把话说完,林婉霞心知肚明的走下了台阶。

桂禄海见林婉霞走了过来,不敢愉悦的后退了一步,站在了一边,现在有林婉霞在这里,还轮不到他来开口。

紫蝶等人根本就不认识林婉霞,唯独在宫中长大的八宝认识,八宝虽然知道这林婉霞一向是两面三刀的人,可仍旧是撞着胆子的开了口,“郡主安好,奴才是当真有事才来拜见皇上的,还望郡主体谅,能让奴才们见一见皇上。”

“见皇上?呵呵……”林婉霞冷冷的一笑,抬起脚便踹在了八宝的胸口上,“皇上哪里是你们这群个奴才能见的?我不过是陪着太后奶奶几时的不在宫中,这宫里的奴才还真是越来越每个规矩了。”

“八宝!”

“八宝你怎么样?”

紫蝶等人赶忙上前将八宝给搀扶了起来,一边查看着他的伤势,一边七嘴八舌的与林婉霞求饶着。

林婉霞对这些求饶声充耳不闻,直接唤来了跟在自己后的两个宫侍,“将这些个没规矩的人带到慎刑司去,就说是冲撞了皇上,然他们治治他们身上那股子的野蛮劲。”

紫蝶见事情不好,知道他们现在是难逃其究,抬眼四下的大量了一番,忽然扯起脖子的喊了起来,“来人啊!有人吗?有人要草菅人命啊!”

她这喊声,不但是让林婉霞变了脸色,更是惊到了碧荷与八宝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向最为委婉的紫蝶也有这么不在乎身份和礼节的时候,一时间都是愣在了原地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桂禄海瞧着凤栖宫这些人地架势,脸上也是凝重了起来,按道理来说,凤栖宫的人虽然都是跟着新皇后一起进宫的,但是他们却是一直遵守着宫中的规矩,而且从不刻意仗着皇后的气势欺压别人,而现如今连最温柔的紫蝶都这般的没了分寸,这让他不得不将事情往深处去想。

回头看了看台阶上面紧闭的房门,桂禄海想了想开始朝着台阶后退起了步伐,虽然他懂得在宫中要想要明哲保身,就不能多管闲事,但他不知怎么,对这位新皇后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可能是她与自己示威的同时还不忘为着自己考虑,可能是她不服皇宫管制却又总是无微不至顾忌着身边人的那颗炙热的心吧……

这边抓人抓的热火朝天,那边桂禄海趁乱的想要去将此事禀告给皇上,一时间御书房的台阶下面热闹的炸了锅,走过路过的太监宫女无不是偷偷的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都反了么?大白天的闹什么呢?”一声清脆的孩童厉吼响彻在了嘈杂的声响之上,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吵杂不堪的台阶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婉霞顺着声音望去,见着那走过来的小人儿,才刚还拧紧的眉头瞬间舒展,带起一丝热情的笑容,朝着来人走了过去,“这不是平安么!真是好久没见着了。”

平安一脸正色的带着两个小太监停住了脚步,见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卖笑的林婉霞,不耐烦的扬眉,“放肆!平安可是你叫的?”

虽然平安与林婉霞一个是君王,一个是君主,但平安毕竟是大皇子的所出,自然是要比林婉霞这种官僚世家出生的地位高上许多。

不过这事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到底平安与林婉霞在辈分上是平等的,不过平安从记事开始便瞧着这个林婉霞不顺眼,一直这么多年,他对林婉霞始终也没有个善意的态度。

林婉霞没料到平安对着众人如此的不给自己的面子,冷下了笑容的同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平安君王。”

“恩。”平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给了林婉霞回答,转眼瞧着已经被两名宫侍五花大绑的众人,拧起了姣好的淡眉,“这是怎么了?”

紫蝶上次在龙吟殿的时候见过平安,虽然当时只是拿平安当个孩子般的看,可是现在,她清楚,平安是她们所有人唯一的救星。

“平安君王!”紫蝶说着,先行卯足力气的朝着地面磕了个头,“皇后娘娘去共栖宫差不多一天了,奴婢们始终也不见皇后回来,心里怎么都是放心不下,可奴婢们实在是没那个权力擅闯共栖宫,所以只能过来请求皇上,可是……”说到最后,她双眼轻轻扫视了一下站在平安身边的林婉霞。

就算紫蝶没有把话说完,平安也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人虽然小,但却是极为聪明的,只是紫蝶的一个眼神,他便是知道一定是林婉霞在从中作梗,拦着她们不让她们去见他皇叔叔。

只是平安知道是知道,但他并不能正面的去责怪林婉霞,毕竟林婉霞还有太后那么一个有力的靠山,他也不想是因为这事让自己的皇叔叔为难。

不过……不能正面对峙,不代表不能暗着玩些小手段,反正只要是将林婉霞这个挡门狗给弄走就好。

如此想着,平安忽然抬头仔细的盯着林婉霞的头顶上看,“咦?真是奇怪了。”

林婉霞本来就让平安顶的心里不舒服,如今见平安先和自己的开了口,口气很是生硬的嗤了一声,“平安君王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你们两个见着是不是也很奇怪?”平安并不理会林婉霞,而是转头询问起了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小太监。

这两名小太监跟在平安的身边也很长时间了,自然是明白平安的意思,顺着平安手指的指向,均是点了点头,跟着附和着,“郡王要是不说,奴才们还真是没看出来,现在这么仔细一瞧,还真是很不一样。”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六子等人也是朝着林婉霞的头顶上望了过去,可他们是左看右看,怎么都没瞧出那梳理着整齐的发鬓上,有什么地方是奇怪的。

林婉霞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心里到底是嘀咕了起来,伸手便朝着自己的发顶摸了去。

趁着此时,平安忽然对着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颜色,那小太监心神领会无声无息的走到了林婉霞的身后,直接将手里刚刚陪着平安玩耍时抓到的一只飞虫,扔进了林婉霞的衣领里。

眼看着那飞虫钻进了林婉霞的衣衫,平安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再次开了口,“怪不得不一样,原来是阳光晃的。”

“平安郡王,您到底在说什么!”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林婉霞怒然转身,瞪着眼前的平安,不过就是一个不争气皇子的遗孤而已,她可没这个时间陪着他在这里瞎耽误。

“我在说飞虫啊!”平安眼中含笑,指了指林婉霞的衣领,“不过本王估计你是看不到了,因为那虫子已经钻进你的衣服里了。”

“什么!”林婉霞瞪圆了眼睛,刚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领,猛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上爬着,这一发现让她慌乱了阵脚,哪里还顾得上紫蝶等人?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没命的跑远了。

平安见林婉霞跑远了,转眼便收起了眼中的笑意,转头对着六子等人看了一圈,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其中只有一个人能跟本王进御书房。”

六子想了想,指着身边的紫蝶,“紫蝶姑娘还是你跟着平安郡王进去吧,我们怕是说不明白,反倒是耽误了救出小姐的时辰。”

紫蝶知道时间紧迫,倒也不推脱,起身直接走到了平安的身边,镇定的道,“奴婢跟着郡王去见皇上。”

“你……在流血。”平安瞧着紫蝶额头上留下的红丝,一脸的担忧,“不如换一个吧。”

“不用。”紫蝶说着,伸手抹去了留下面颊的鲜血,对着平安微微一笑,“现在好了。”

“……”平安无语的张张了嘴,不再说什么的带着紫蝶蹬上了台阶,待他下次见到他的皇嫂嫂,一定好好的问问,这些个不要命的跟班们,都是从哪里挖来的。

第二百零九章 千钧一发

宣国皇宫,共栖宫。

冷热交替的空气中,充斥着香碳不断点燃又熄灭的焦干味。

“呜呜……呜呜……”已经连哭喊都没有力气的芊芊趴在地上轻轻的哽咽着。

一直拦着芊芊的小宫女不知道是被芊芊的泪水所动容,还是终究被亏欠战胜了心理的那份自私,慢慢的松开了抓着芊芊衣服上的双手,直起了身子。

得到自由的芊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赶忙想要起身过去查看昏迷在地面上的年莹喜,奈何她的双腿早已脱力的无法站起,不过饶是如此,芊芊仍旧不死心,她用自己的双手死死的抠着地面,一点点的朝着年莹喜的方向爬了过去。

“芊芊,你这么懦弱早晚是会被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欺负死的。”

“芊芊,你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愿意陪在我身边的人,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会一辈子拉着你在身边。”

“芊芊,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的原谅你,因为我们答应过彼此,要在这乱世上不离不弃。”

“芊芊……芊芊……”

芊芊每每朝着年莹喜靠近一点,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幅她们曾经相处相容的画面,那些看似简单的画面,从来没让她感觉过是这般的温馨。

“小姐……”她终于爬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咬牙忍痛的伸手轻轻握住年莹喜的手,当她感觉着年莹喜渐渐凉却的手心时,心中像是某种坚固的信仰轰然坍塌,只剩下了她最为歇斯底里的嘶吼,“不要……!小姐,不要丢下我……!我们说好的,要不离不弃的……”

周围的几个嬷嬷与那名小宫女见着这样的场景,都是不忍再看的别过了眼睛,她们也很同情这对主仆,只是她们也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呦!我不过是才刚去用个膳的功夫,怎么还在这里演上哭戏了?”去而复返的安嫔迈步走了进来,在路过年莹喜身边的时候,伸脚提了提她的肩膀,见年莹喜已全无反应,转头对着那两个老嬷嬷吩咐着,“去外面给我打盆凉水来,再给我烧一锅的热水。”

两名老嬷嬷见这安嫔如今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根本不敢多嘴,看了看地面上的芊芊与年莹喜,巴巴的迈着步子走出了屋子。

“安嫔!你有什么本事冲我来!不要折磨我家小姐!”芊芊豁然抬眼,红肿着双眸瞪着刚刚坐在椅子上的安嫔。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问这其中的因由了,如果这次算是天灾人祸的话,那么她愿意与年莹喜一起承受,就像她以前说的那样,绝不抛弃,绝不苟活。

“呵呵……冲着你来?哈哈……”安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看着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芊芊,“看在你这么心疼你主子的份上,我便老实的告诉你,你主子之所以这般的愿打愿挨,完全是在顾虑着你身体里的那颗毒药。”

“什么毒药?”芊芊的心一紧。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安嫔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仍在了芊芊的面前,“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我派人给你吃了点东西,你家主子见你脉象紊乱,便当你是中毒的任由我动手,实不知那药丸不过是用之兰草做的亢奋丸而已,你说说你家主子是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哈哈……”

“你!你无耻……!”芊芊咬牙,握紧年莹喜的手,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伴随着安嫔没有形象可谈的放荡大笑,两个老嬷嬷端着一盆凉水走了回来,安嫔见状,伸出兰花指,指了指地上的年莹喜,“给我将她泼醒!”

这两名老嬷嬷抖了抖手,垂眼看着地上的年莹喜怎么也下不去手。

“怎么,难道你们两个也想尝尝那深井的滋味么?”安嫔见状,登时立起了眼眸,她今日既然敢对年莹喜出手,就没打算要停手,反正里外逃不出一个死字,她宁愿拉着年莹喜与自己一同消失在这后宫之中。

两名老嬷嬷到底是贪生怕死之人,经由安嫔这么一下,当即不敢再迟疑的将透心凉的井水,一股脑的朝着年莹喜兜头兜脸的泼了下去。

阻拦不住两人的芊芊怕年莹喜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想都没想的便使出全力的趴在了年莹喜的身上,帮着她挡着那巨大的水流。

‘哗啦……!’在水流的冲刷下,芊芊的呛的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昏迷的年莹喜在芊芊的狠咳声中逐恢复了意识,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待过了片刻的功夫,才算是彻底清晰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芊芊喜出望外。

年莹喜吃力的支起脖子,见芊芊浑身是水的趴在自己的身前,满目的担忧,“傻丫头,快起来,你受不得凉水的。”

“小姐啊……!”感受着她冰凉手指带来的触碰,芊芊嚎啕大哭了起来,“你怎么到现在还想着我?我身上的根本不是毒药,小姐您走吧……!根本没必要来救我的。”

她了解年莹喜的本事,她知道如果不带着她一个累赘的话,年莹喜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一定有办法能逃走的。

“不是毒药么?”年莹喜轻轻的松了口气,伸手将芊芊紧紧的抱在怀里,温柔且缓慢的道了一声,“我不会走,我们说好不离不弃的不是吗?”她摸着芊芊滴着水珠的发丝,唇角挂起了轻松的笑容,其实如果她冷静下来,也是能发现芊芊吃下的根本不是毒药,只是人命关天,她又怎能赌得起?

她说过,她不允许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受伤,这是她的倔强,最后不气馁的倔强。

“醒了是么?那咱们继续吧。”安嫔笑着伸出手臂,指着身边的小宫女,“去把烧开的水给我提来。”

小宫女点了点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你还想干嘛?”芊芊带着泪光的回头,第一次习惯于懦弱的她,伸展开自己的手臂,将年莹喜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干嘛?看着你们主仆俩受了热水,我这心里好不安啊,现在自然是让你们温暖些了。”安嫔笑的温柔得体,说出的话像是吃饭一样的简单。

芊芊浑身僵硬了起来,她就算是再傻,也能明白安嫔话语之中的意思。

年莹喜现在被安嫔折磨着地哪哪都疼,她实在是懒得挣扎,鼓了鼓气,她躺在地上淡淡的开了口,“安嫔,我一向不怕死,但死之前,你可否告诉我一个理由?哪怕是一个字也好。”

她总感觉安嫔绝对不会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就算安嫔虽然是禧妃的同僚,也觉对不会为了一个没了地位的禧妃将自己的后路给堵绝了,如果她要是这种一头热的人,想来也不会在这后宫存活这么久。

“理由?”安嫔先是一愣,似乎对于年莹喜问出这种问题很是诧异,不过仅仅是片刻,她便再次的笑了起来,“我只是看不惯你一向的春风得意,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她其实更想将自己心中的那份屈辱说个清楚,可是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那是属于她的耻辱,凭什么拿出来与别人一起说谈?

安嫔你究竟是在隐忍着什么?年莹喜看着安嫔的欲口难言,定下了心神,“安嫔,万事皆有因果,如今这苦果就这么扔进到了我的嘴里,让我好生不难受,这样不明白的,就算是上了黄泉路,我也不会服你的狠厉,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错在了哪里,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也好能让我在死前给你陪个不是?”

她是苦也吃了,罪也遭了,现在反抗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不能反抗,不代表她不能想办法问出这个幕后黑手,如果当真是被有心的人蒙蔽了,那么很好,只要她年莹喜还有一口气在,就算了翻转了这个后宫,也一定要让那人尝尝今日自己所尝试的一切煎熬。

“赔礼道歉么?”安嫔又是一愣,看着年莹喜的眼神忽然从恨意到了苦涩,一双眼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的内心在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是张开了红唇,轻轻的道了出来,“我昨日听……”

“安嫔娘娘,水来了。”还没等安嫔把话说完,小宫女去而复返,拎着一桶滚烫的热水走了进来,放在了年莹喜的身边。

见着那水桶中冒出的热气,安嫔眼中的红润瞬间消退,转眼狠厉在现,“将水赏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暖和一会。”

什么赔礼,什么道歉,她不需要,她要的只是年莹喜能陪着自己一起死!

“不要……不要!”早已没了力气的芊芊见那两个老嬷嬷拎起了热水桶,疯了似的爬到了那两个嬷嬷的脚边抱住了她们的双腿,她绝对不能让这热水泼在年莹喜的身上,不然就算是烫不死,以后也无法见人了。

“等什么!还不快泼她!”安嫔见这两个老嬷嬷停下了动作,心急的上前,一把抢过了热水桶直接朝着年莹喜迎面就要倒下去。

年莹喜见状,怕连累到身边的芊芊,咬牙起身的一把拉过芊芊的胳膊,眼疾手快的将芊芊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第二百一十章 生死

“小姐啊……!”伴随着芊芊掏心的喊叫声,一桶滚烫的热水,顺着年莹喜的头便要冲刷而下。

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宫女终于是良心发现的再也站不住了脚,不知是打哪里来的力气,跑上前去用身子去撞安嫔,希望能把安嫔撞倒。

安嫔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造反,一个失神,被这小宫女撞得脚下一个趔趄,手上跟着不稳的倾斜了起来,而那本应该倒在年莹喜头顶上的开水,全都平泼在了她的双脚上,倾斜全出,一滴不剩。

本就虚弱的年莹喜哪里受得住这样强烈的刺激,在滚烫开水刺激神经的疼痛下,她渐渐的开始模糊起了意识,眼前清晰的景象再次便的影影重重了起来。

“嘭……!”的一声,关和的大门再次被人用力踹开,一个挺拔的人影在众多人影的簇拥下,迈着大步走进了屋中。

屋子里的人瞧着这走进屋的人影,均是全部的跪倒在了地上,惊悚的颤抖起了身子,“皇上万安……”

皇上?已经呆傻掉的芊芊只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强风吹过,随后刚刚还在她面前的年莹喜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打横抱了起来。

意识开始慢慢的沉淀,那股子她熟悉的麝香味再次钻入了鼻息中,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年莹喜不愿放过这熟悉的味道,强撑着自己的意识睁开了快要闭合的双眼,当眼前映着的是那张她熟悉的俊脸时,她伸手死死的抓住了来人身前的衣襟,用尽力气的道了一声她忍不住的轻叹,“宣逸宁……”

其实她还想说‘宣逸宁你竟然也会慌张?’可还没等她再次开口,便双眼一黑的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中。

宣逸宁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这种窒息的疼痛让他死死的盯着已然在自己怀抱中昏却的年莹喜,双目因愤怒与担忧而炙红了起来,他在听闻紫蝶的汇报后,马不停蹄的带着人赶了过来,可饶是这样,他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就那么一步……

抬眼朝着已经瘫软在凳子上的安嫔看了去,宣逸宁单手将年莹喜抗抱在了肩膀,顺手从侍卫的腰间抽出长剑,一步步朝着安嫔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嫔虽然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对宣逸宁的时候还是会莫名的紧张和心痛。

她永远都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俊朗夫君的那一日,也同样永远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自己夫君的剑下。

边上的太后凝眉看着这凌乱不堪的屋子,心里也是没想到安嫔竟然会对年莹喜下了杀手,不过现在见宣逸宁作势要杀了安嫔,她也是默默的松了口气,只要安嫔一死,这件事情也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平安背着手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地上的木桶,当目光触及到那零落在地面上的香碳时,负在后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瞧着那已经举起的长剑,平安上前一步的伸手拦住,“皇叔叔且慢。”

宣逸宁手上的动作一顿,侧眼看向了平安。

平安笑着接过了宣逸宁手中的长剑,瞧着已经没有样子可谈的年莹喜,“皇叔叔先带着皇嫂嫂回去疗伤,至于安嫔娘娘,不如就留给我好了。”

宣逸宁对于平安的要求没有开口反驳,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人儿又是莫名的一颤,不再耽搁的转身大步走出了共栖宫的大门。

太后对于这样的变化很是惊讶,不过就算是再过惊讶,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平安将手中的长剑丢还给身后的侍卫,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安嫔微微一笑,眼中是渐渐露出的某种嗜血的杀戮,“安嫔娘娘,走吧,我带您去个好地方。”

随着侍卫将安嫔拖拉出了屋子,太后欲言又止,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平安便开了口,“太后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太后自然是知道平安是宣逸宁身边的人,这个时候就算是有话也不能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跟着摇了摇头,“哀家只是没想到安嫔竟然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既然皇帝将此事交给了平安郡王处理,哀家希望平安郡王能够秉公的惩治安嫔,好给后宫那些个还想蠢蠢欲动的妃嫔们提个醒。”

平安自然是不相信太后现在的话,如果真如太后所说的不知情的话,又怎么会提前派林婉霞在御书房的门口拦着?不过他现在并不着急与太后发生正面的冲突,等他问清楚的安嫔,掌握到了证据,到了那个时候再让他的皇叔叔出面质问太后才是最好的。

“我自然是会将所有的事情都问个清楚明白,这点太后就不必担心了。”平安说着,随着最后走出的侍卫一起离开了共栖宫。

“太后奶奶,都是我的错……”见着平凡走远了,一直没敢开口说话的林婉霞瘪下了双唇,在太后的面前装起了可怜。

“罢了,你终归不是平安那个孩子的对手。”太后无奈的摆手,跟着神色深了下去,“晚上去帮哀家将虎楠找来。”

“太后奶奶是打算……?”林婉霞一愣,太后已经很久没有找过虎楠这个暗卫了,其实从她跟在太后的身边起,太后也不过就找过两次虎楠,只不过太后每次找过虎楠之后,宫中第二天必会死人。

看着平安已经消失的门口,太后轻轻的呢喃,“安嫔这个祸害留不得。”

宣国皇宫,凤栖宫。

刚刚才消停没几日的太医们再次聚集到了凤栖宫里,焦头烂额又提心吊胆的给已经昏迷不醒的年莹喜看着伤势。

宣逸宁抱着年莹喜坐在床上,听着她不断出口的疼痛呢喃,暴怒的大呵,“你们都是聋了么?没听见皇后在不停的喊着痛?”

一屋子的太医随着这声厉吼而惊颤,赶忙加紧了手上的动作,把脉的把脉,检查的检查,讨论病情的讨论病情。

紫蝶站在门口担忧的看着在宣逸宁怀中凝眉低语的年莹喜,心疼与担忧溢满了双眼,碧荷等人借着照顾芊芊的理由都不敢进来瞧年莹喜一眼,紫蝶知道并不是他们不担心年莹喜的伤势,相反的则是太过担心而不忍心去看这残忍的现实。

如果不担心,六子与八宝为何会在院子里一直的拜着天地?如果不担心,碧荷的哭声为何一直不断?如果不担心,昏迷的芊芊为何还在喊着年莹喜的名字?

小姐……紫蝶在心里默默的喊了一声,您一定要挺过来,如果您倒下去了,那么咱们所有人也就都跟着倒下去了……

“皇上。”在经过众位太医的讨论,黄太医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脚上的烫伤是导致发热的根本,只是旧伤加上新伤,难免会影响皇后娘娘的心脉,微臣们会尽量开一些保护心脉的药给皇后娘娘服用,只是如果过了今晚皇后娘娘若是还不曾醒来,还望皇上节哀。”

“你将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宣逸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他抱着年莹喜的双臂,却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周围的太医一听,吓得集体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

黄太医根本没见过宣逸宁如此的失态,哪里还那个胆子再重复一遍?如果现在可以不的喘气就能活的话,他甚至是连喘气都不喘了。

“皇上……!”站在门口清楚听见太医说话的紫蝶跑了进来,看了看面颊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年莹喜,‘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奴婢斗胆恳请皇上先让太医救治小姐,早一刻是一刻啊皇上!”

紧握的掌心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宣逸宁看着满屋子跪在自己眼前的人影,慢慢的闭上了眼,遮盖上了自己已经湿润的双眸,“给朕治。”

“是……”太医们听着这话,跟着松了口气,慌慌张张的起身,三三两两的走出了里屋,聚集在了前厅里继续讨论着病情。

紫蝶看着宣逸宁痛苦到无法诉说的神色,想了想也是站起了身子,转身走出里屋的时候,伸手轻轻的将门带合了上,将最后的安静留给了这位第一次失态的帝王。

宣逸宁抱着年莹喜的手臂紧了又紧,像是要将她狠狠得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才肯罢休,眼中的悔恨与心痛无处诉说,一滴炙热的泪,终是顺着他姣好的眼睑慢慢滑落,那透明的晶莹泪滴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明明是那么的湿润无害却烧得他整颗都心脏疼痛的难以附加。

他曾经是那么希望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现在,他宁肯始终不曾再见她,宁愿让她成为心中最美的那个梦境,因为那样虽然触摸不到,却永远都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生离死别。

低头将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心绪埋在她转瞬便会消失的温暖中,开口时,是他无限眷恋的情深似海。

“年莹喜,朕说过,没有朕的同意,谁也无法从朕的身边将你带走。”

姐姐……求求你……不要再次松开我的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平安过渡

宣国皇宫,珍宝斋。

茶香四溢,各怀所思。

齐妃面上挂着微笑,时不时的用眼睛扫着对面的于淑兰,如果说开始她并不知道于淑兰是因为什么而来的话,那么她现在算是彻底的清楚了。

没有人会与一位毫无交情的人一坐一天,除非她怀揣着某种的居心叵测。

“娘娘……”蓝水从屋外走了进来,见于淑兰仍旧没走,不禁惊讶了一下,随后走到齐妃的身边,一脸的有口难言。

于淑兰见状,忽而微笑的站起了身子,“真没想到贫妾的到来引起了齐妃娘娘的不便,既然如此的话,贫妾便告辞了。”

齐妃拧眉撇了蓝水一眼,赶忙起身的阻拦着,“司南王妃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再说我又有什么不便?”

于淑兰含笑的朝着蓝水看了一眼,不语。

齐妃见状咬了咬牙,拉着于淑兰再次坐下的同时,话里有话的对着蓝水道,“有什么话便直说,要是让司南王妃多了心,蓝水你该当何罪?”

她其实心里自然是知道蓝水想要说关于谁的事情,虽然她也不想让于淑兰知道,不现在如果就这么让于淑兰走了,待事情传出去,难免会让自己解释不清。

蓝水听出了齐妃话中的意思,眉眼一转,忽然眼泪汪汪的开了口,“娘娘,刚刚听值夜的宫卫说,安嫔胆大包天的对皇后娘娘用了私刑,如今虽被皇上救了出来,却是危在旦夕,至于安嫔……奴婢好像是听说,被平安郡王给带走了。”

于淑兰猛然一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她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伤的如此严重,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现在就赶过去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齐妃如此一听,心里豁然沉了几分,当然她根本不会在乎年莹喜的死活,可能如果年莹喜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她会觉得更理所应当。

她紧张的是安嫔现在的去向,毕竟当初是受了她的挑拨,安嫔才会对年莹喜动手,况且安嫔现在的身体……

不行,她必须要在平安审问安嫔之前找到安嫔,不然到时候东窗事发,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淑兰见齐妃站起了身子,也跟着起了身,“齐妃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看望皇后娘娘,难道司南王妃刚刚没听说么?皇后娘娘现在的伤势过于严重。”齐妃假装面色慌张了些,其实她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子,趁乱去打探安嫔的去向而已。

“恐怕是不太好吧?”于淑兰笑容得体,不紧不慢的拉住了齐妃的手,“既然皇后娘娘危在旦夕,这个时候的凤栖宫一定是一团乱,这个时候赶过去的话,恐怕不但会惊扰到了皇后,更是会惹怒了皇上,如果皇上一旦怪罪下来,怕是这个罪过也小不了吧?”她虽然很担心年莹喜,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乱了步伐,一定要冷静的拦住想要出门的齐妃。

如果齐妃当真是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的话,那么她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齐妃去毁尸灭迹?

“……”齐妃对于于淑兰拿捏有度的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蓝水着急的站在一边,很想直接拉着齐妃转身就走人,可她见齐妃都为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也不敢太过自作主张。

“依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在这里等着凤栖宫那边的消息好了。”于淑兰笑着,将齐妃再次拉回到了软榻上,“反正有贫妾在这宫里也无所事事,不如就在这里陪着齐妃娘娘好了,也当是有个伴了。”

齐妃见此,还能说什么?虽然心里一百个放心不下,不过暂时也不能过于心急的再于淑兰的面前露出了马脚。

于淑兰笑着端起了桌边的茶杯,在抬手喝茶之际,用茶盖遮住了自己那双满是担忧的眼,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等到明日她去凤栖宫时,听到的不会是一个噩耗。

宣国皇宫,凤栖宫。

时间在指缝之中慢慢流过,转眼便已经快要天明。

忙了一个晚上的太医在凤栖宫的前厅中昏昏欲睡,六子和八宝在凤栖宫的门前跪拜了几个时辰,早已精疲力尽,昏迷着的芊芊一直在不停的说着梦话,紫蝶与碧荷哭的双眼通红,徘徊在内屋的门前,始终不敢伸手推开面前那扇并没有关死的房门。

屋内,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着宣逸宁刀削一般的侧脸,憔悴不堪。

他搂着怀中软弱无骨的她,上扬的长眉始终没能松开,滑如玉凝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失了血色的双唇,却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的缩开,五指揉捏着刚刚她唇上那刺骨的寒意,是他不想承认的现实。

可饶是他再不想去承认,他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她身子的逐渐凉却。

蓦地搂紧了她的身子,他痴望着她紧闭的眼,喃喃道,“年莹喜,如果这是你的苦肉计,朕认输了……”

恍惚就在这瞬间,宣逸宁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皇权,什么国家,什么尔虞,什么我诈,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飘渺虚幻,他只想拉着她的手,去看遍这天下间最美的风景。

春季桃花满目映红而开,鲜艳似火,夏季的满山的娥仙花,飘香四溢,秋季收获的奇珍异果,乃为天下珍殄,冬季的四季温泉温热清润,净人心沛。

只要她想,放弃了这无聊的权证又如何?只要能常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游走于天下海角,又有何不可?

只要她醒来,只要她点头,便好……

“年莹喜,别走……”

是谁?是谁再不知疲惫的喊着我的名字?沉浸在黑暗处的年莹喜慢慢拧紧了眉头,她累了,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的在这黑暗中永远见不得光亮,可那个一直痴痴喊着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意识伴随着那不断持续的呼唤声,慢慢的清晰了起来,身体上的疼痛也跟着的明朗了起来。

他娘的……要不要这么疼啊?这是年莹喜清醒过来的第一感觉,轻轻的睁开不知自己闭了多久的双眼,便对上了那张她熟悉却又陌生的俊脸。

那张本就瘦到有了棱角的面庞更加的清瘦,红肿的眼,干裂的唇,还有那下巴上冒出青茬的胡子,这真的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光鲜照人的宣逸宁么?

我靠……年莹喜狠狠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会是自己睡的太久见到鬼了吧?

宣逸宁面对她睁开的眼足足定格了五秒钟,随后狂喜笑意映出了双眸,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依旧憔悴却红润了不少的面颊,指尖轻柔的像是在极其用心的呵护着一件易碎的工艺品。

看着这样失态的宣逸宁,年莹喜张了张嘴,“宣……”谁知刚刚道出一个字,便开始不停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干裂的嗓子再不停的叫嚣着,她咳的恨不得将肺都吐出来。

宣逸宁见状,赶忙转身将桌子上的温水拿了过来,想都没想的直接仰头含进了自己的口中,随后抱着她起身,俯身贴上了她的唇。

他炙热的唇慢慢含着水一点点的顺进她干渴的喉咙中,动作迟缓且温柔。

这个时候,年莹喜根本没有一点矜持可谈,毫不避讳的从他的口中满足自己的需求,没有节制的一味索取,甚至到了后来将水全部喝下还不满足的她,伸出了舌尖探进了他的口中,想要继续搜刮一些的甘露。

“恩……”被她咬到舌尖的宣逸宁双眸猛地暗了几分,抬头的瞬间,一滴红丝划过唇角,使得他的憔悴的俊脸多了一分邪佞的魅惑。

“年莹喜,你当真是虎妻啊!才刚醒来,就又开始兴风作浪了。”他含唇而笑,俊美异常。

喉咙的温润,使得年莹喜添了几分精神,面对他的调侃,她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声,“后宫满是温柔乡,嫌我泼辣,你可以去找那些个小鸟依人的啊!”她说着,便要闭上眼睛,“我很累,晚安……”

“年莹喜!”他见着她快要闭合的双眼,口气之中带出了一丝的慌张。

她听罢呆愣了片刻,瞧见他眼中那抹遮掩不住的慌乱,心中已了然,“宣逸宁,你该不是怕我会一睡不起吧?”

他怔了一下,随后低垂长睫,伸手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唇角再次显现的是他那熟悉的老谋深算,“年莹喜,朕一会还要早朝,想来你也是睡饱了,该换朕休息了。”他说着,闭目而笑,还不忘威胁,“记得不要误了时辰,不然凤栖宫所有的人都逃不开误朕上朝的罪过。”

感觉着某位无耻帝王胸腔的低低震动,年莹喜难免磨牙唾弃,靠的宣逸宁,偶尔吃一下亏你能死么?总这么精明脑细胞可是要供养不足的!再说她可是病人啊,早知道还不如干脆就不要醒来算了。

“太后驾到……!”

刚刚放松精神的年莹喜听着门外的传报声,精神豁的一下瞬间绷紧了起来,转眼朝着自己上方的宣逸宁看去,见他嗖地一下睁开了双眸,眼中刚刚的疲惫荡然无存,剩下全是凌厉的锋芒。

瞧着他那双锐利以往的眼,年莹喜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想开口说一句:宣逸宁,我都替帮你累得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揭露伤疤

太后刚刚进门,一股香风便朝着年莹喜袭了过来,还没等年莹喜反应过来的怎么回事,只感觉自己的一双手被人握了住,诧异的抬眼,直接对上了林婉霞一双带着泪光的眼。

“皇后嫂嫂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样?”林婉霞一边哭着,一边挤坐在了年莹喜的身边,“安嫔怎么能下手如此之恨?真是痛在嫂嫂的身,疼在我的心上啊!”

年莹喜无语的看着在自己面前情真意切的林婉霞,差点没一个忍不住的笑出声,这戏是做给谁看?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这林婉霞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二十度的大转弯?

“倒是让霞儿劳心了。”没等年莹喜开口,从她的身后便传来了宣逸宁清朗的声音。

“皇帝哥哥说的这是哪里得话?都是自家人,嫂嫂出事,我自然是不安的。”林婉霞说着,还不忘对着宣逸宁抛去一个柔情蜜意的眼神。

瞧着林婉霞那像是抹了蜜一样的双眼,年莹喜算是明白了,这出苦情戏,是演给宣逸宁看的。

“可是无碍了?”太后说着话,也走了过来,状似担忧的扫了扫年莹喜还很是憔悴的面颊,叹了口气,“想吃什么尽管说,本来就有伤在身,别委屈了自己。”

年莹喜点了点头,对于太后与林婉霞的猫哭耗子,根本是懒得搭理,她现在真的是心力憔悴,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应付这两个带着面具卖笑的女人。

年莹喜的无所谓,刺了太后的眼,本就不想这么快好转的太后转头对上了宣逸宁的目光,“刚刚特使回宫,哀家怕皇上无心打理,便邀去了慈宁宫,听特使所言,燕帝只求公主嫁进后宫,如若是嫁给王公贵族,燕帝便会取消了这次的联婚。”

其实这话她完全可以趁着无人的时候再与宣逸宁商谈,她非挑这个时候说出来,无非是想要借此刺激年莹喜罢了。

后宫之中根本无真爱,而侥幸得到独宠的那些女子,最后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枉死后宫,要么伤心欲绝。

况且她刺激年莹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给另外一个人创造机会,希望那个人不会让她失望,最好能一举灭了年莹喜这个后患。

年莹喜冷然这么一听,心里确实是紧了一下,虽然她知道宣逸宁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可这事任谁听了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感觉到她身子的紧绷,宣逸宁搂紧了她几分,抬头看着太后平静的眼,淡淡的道了句,“现在不是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如果母后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至于燕国那边,朕自会亲自派人去协商。”

太后被宣逸宁的话噎的脚下一晃,周身的气息也凌厉了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她谦让有加的宣逸宁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难堪,这种直白的言语,让她一时之间站在这里好不尴尬。

林婉霞见出了太后的下不来台,转目发现年莹喜眼中那还不曾抹去的紧绷,故意提高些了音量的开了口,“皇嫂嫂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听说皇帝哥哥要娶燕国公主而不开心了么?”

这一声的大音量,不但是让屋内的人听了个真切,更是让外面的那些个没敢离开的太医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虽然不如后宫妃嫔那样的多事,但他们多少也是有着点的好奇,毕竟皇上是刚刚迎娶了皇后,这眼看着又要和燕国的公主和亲,想来是个女人心里也会不舒服的才是。

只是就算皇后心里再不舒服,这事也是不能让人看出来的,毕竟是一国的皇后,又怎能违背女经的阻碍帝王纳娶?

外面的窃窃私语,传进了屋中,太后眉眼之间的光线凌厉了起来,她现在正愁找不到一个台阶下,现在正好,可以一边训斥着年莹喜有独宠之嫌,一边不失威望的从这个台阶迈下脚步。

“历代的皇后哪个不是帮着皇帝充实后宫?嘉囍皇后虽然才刚刚入宫,但女经女训也总是读过的吧?”太后说着,嘴角挂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不过就算是嘉囍皇后没读过也不是什么惊人听闻的事情,毕竟嘉熙皇后有着那么卑微的出身,这种事情就算别人不说,也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她眉眼含笑的说着,不痛不痒的揭露着年莹喜曾经的一切丑闻。

经由太后的一番话,外面等着挺热闹的太医们才想起来,这位新进宫的嘉囍皇后好像曾经是在年家极其不受宠爱的庶女,不但痴傻成性,更是被司南王爷退婚拒之门外。

现在想想,也许太后说得并无道理,一位有着如此不堪回首的傻子二小姐,又怎么会熟读女经与女训呢?

林婉霞见太后终于将年莹喜的卑微身世搬到了明面上,心里偷着笑,面上拧起了眉,“皇后嫂嫂也别往心里去,到底那是事实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不忘扫了扫年莹喜身后的宣逸宁,见宣逸宁沉下了脸色,心里更是笑的欢愉,说到底年莹喜不过就是一条人人喊打的桑门狗罢了,她就不信皇帝哥哥会一直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站在门口的紫蝶与碧荷咬紧牙关,心疼的顺着门缝看着坐在床上一直不曾开口的年莹喜。

她们的小姐本就刚刚醒来,身上带着伤不说,脸色更是还没恢复过来苍白,太后带着林婉霞挑着这个时候来上门找茬,简直是欺人太甚。

年莹喜听着吹过耳边的话语,饶有兴趣的瞧着这两个在她面前一唱一和的女人,一颗疲惫的心终是火大了起来。

不要说以前的那些事情根本没发生在她的身上,就算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又和面前这两女人有毛线的关系?

难道衣着光鲜珠宝满身,就可以这般带着这种轻松的口气去揭露别人的伤疤么?

感觉她刚刚平稳的心脏逐渐加速了起来,宣逸宁微微的蹙起了长眉,她以前的那些不堪他根本就不在乎,他要的只是她,无论是怎样的她,他都照收不误。

“既然……”

“既然太后今儿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那么就索性把话说开了好了。”还没等宣逸宁把话说完,年莹喜愕然的开了口,将他想要送走太后与林婉霞的话给堵了回去。

“恩?不知道嘉囍皇后打算如果把这话说开。”太后威严不变的笑了笑,“不过哀家还是奉劝皇后要谨慎言行,不然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就不好了,毕竟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还很长,哀家还不希望皇后以后长居在凤栖宫之中不愿见人。”

“是啊皇后嫂嫂。”林婉霞跟着太后的话附和着,“这话还是到哪哪了算了,皇后嫂嫂何必这般的与太后奶奶置气?”

年莹喜厌恶的抽出被林婉霞握在手里的手,很是好笑的嗤了一声,“郡主是哪只眼睛瞧见本宫与太后置气了?”

“……”林婉霞被年莹喜这突如其来的正面质问问的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反应自然是在年莹喜的意料之中,不过年莹喜并不打算给她留什么情面,继续直接而生硬的道,“如果郡主没看见,那么劳烦郡主请先闭上你那高贵的嘴巴,想必在太后身边长大的郡主,一定是熟读着女经与女训长大的,那么就一定很清楚愚者谓之丑,贤者谓之恶的意思,如今郡主这般凭空胡乱揣测别人的心思与想法,难道郡主的女经和女训都随着每日吃的饭菜消化了不成?”

林婉霞对于年莹喜的侃侃而谈完全出乎了意料,一时间呆怔在了床边,一张涂抹了胭脂的脸蛋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门外的太医们对于年莹喜这套毫不含糊的说辞也是都跟着为之一振,林婉霞仗着有太后的宠爱,平时没少给他们白眼和讥讽,如今大家听着一向张扬跋扈的林婉霞被年莹喜堵的哑口无言,都是心照不宣的好不快意。

碧荷与紫蝶跟着的趾高气昂了起来,满脸的爽快笑意,想欺负她们小姐,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分量,只不过是个刚会咋呼的雏鸟罢了,敢找她们小姐的麻烦,简直就是自己上门找抽!

宣逸宁倒是也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这般的不给林婉霞留情面,轻轻的低咳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挺翘鼻尖,将到了嘴边的笑意咽了回去。

“太后奶奶……!”满目火烧般通红的林婉霞终于是忍不住这丢人的难堪,哭着跑到了太后的面前,“霞儿并没有说什么啊?怎么就惹得皇后嫂嫂这么言辞犀利的骂着霞儿?呜呜……呜呜……”

太后眼中的凌厉逐渐变为了怒视,如今年莹喜这般的不将林婉霞放在眼里,和直接往她脸上打巴掌有什么区别?怎么说林婉霞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宫里谁不知道林婉霞到了哪里代表的都是自己?

年莹喜对于太后的怒视,好不示弱,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如果是切菜刀的话,那么她接下来就该举起杀猪刀了。

她年莹喜的笑话岂是这群乌合之众想看就能看的?不要拿着一种高傲无辜的态度去轻易践踏着别人的自尊,尤其是她年莹喜的,因为她反弹起来的力道,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任意妄为

“才不过是刚刚大婚,皇后便开始端起身份与哀家示威了,真是好大的架子。”太后眉宇间愈发的锋利了起来。

“太后说这话还真是折煞我了。”年莹喜微笑,不失分寸,“既然太后将话说到了这里,那么我便索性说个清楚,也好给众人解了疑惑。”

太后眉梢高抬,虽是没说话,不过却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不过就是一个落败家族的三等小姐,她倒要瞧瞧这个年莹喜还能说出什么锦上添花的东西来。

宣逸宁如此听闻,难免心中凛然一窒,更加的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意预让年莹喜能够三思而后行。

他虽然清楚此年莹喜也许并非是彼年莹喜,但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着年莹喜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公之于众,毕竟在这个封闭的社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莫名而来的事实,他担心待年莹喜全部坦露之后,太后便会以妖怪作乱而抓走了年莹喜。

虽然他手中的朝政是不可动摇的,但面对太后,他不得不还是要退让几分,当然,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让年莹喜进宫的意思。

当年先是雅惠贵妃被皇帝赐死,后皇后猝死,先皇得知之后龙体有损一病不起,而当时身为雅惠贵妃生前最好的姊妹温湘贵妃接收了照顾先皇龙体的重要事宜,先皇感动之初,将皇后遗孤的宣逸宁转给了一直无所出的温湘贵妃所收养,温湘贵妃对宣逸宁虽疼爱有加,但从未视为己出,不过宣逸宁感恩于温湘贵妃的养育之恩,待自己登基称帝,便让温湘贵妃坐稳了太后之位。

养育之恩大于天,所以就算现在宣逸宁明知道成为太后的温湘贵妃想要独权后宫,却也一直是退避三舍的防范着,并未将事态摆到明面上。

年莹喜自然知道宣逸宁所作的动作是在给她忠告,不过如今太后这般咬文嚼字的挖着她的陈年旧事,她又怎能步步退让?虽然她现在算是太后的儿媳妇,但她终归不是宣逸宁,做不到对这位泼辣婆婆的一味忍让。

“本宫当年确实是年家最不受宠爱的二小姐,不然本宫的娘明明是正房,本宫也不会最终落得个庶女的名分,而本宫也确实爱慕过司南王爷,这点想必是宣国百姓都清楚的事情,关于以上,本宫都承认,因为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年莹喜说着,伸手覆盖上了搂在她腰身上的那双大手,抬头没有丝毫羞愧之意的面对着太后,以及门外等着看热闹的太医们,“你们说本宫幸运也好,骂本宫痴傻也罢,但请在场能听见的所有人都不要忘记一件事。”她忽而微微一笑,举起一根手指,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震摄,“无论怎样的本宫,现在都是宣国名正言顺的皇后,说好听点,从明儿起,本宫会帮着皇上打理六宫大小适宜,说难听点,后宫之中没有人大得过本宫,之余以上太后所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早已不复存在,当然如果有人当真那么好奇本宫以前的种种事迹,大可以直接来凤栖宫,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让所有的疑问者满意。”

外面那些个刚刚还抻着脖子探着耳朵的太医在这一刻,全都收回了各自的思绪,年莹喜说的没错,无论人家以前如何,现在人家都是这个国家的皇后,而他们这些个看热闹的,就算是心里再多的疑惑,也要承认眼前不可动摇的现实。

如今年莹喜威严震撼,他们不过是区区的芝麻官员,又怎敢在年莹喜的面前逞风说雨?

看来他们以后都要小心着点才是,这位年家的二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刚刚听见风声赶紧门地六子与八宝简直是目瞪口呆,他们作死也没想到年莹喜刚醒,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太后上课,不过惊讶的同时,他们又难免畅意和自豪,因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后娘娘,是他们的小姐,他们的亲人。

抱着太后大腿林婉霞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悠哉靠着宣逸宁的年莹喜,她刚刚是听错了么?年莹喜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般直白的冲撞太后,侧眼瞧了瞧一脸平静的宣逸宁,她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开,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何宣逸宁会这般纵容的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不但没有丝毫的生气,那沉浸的眼中还带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宠溺。

年莹喜……!林婉霞暗自狠狠的发誓,只要她活着一日,便不会让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舒服半日!

太后对年莹喜这般坦然的承认弄得喉咙哽了一下,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年莹喜这个女人竟然在想些什么,不但不拿着自己曾经的那些往事当做耻辱,更是这般理直气壮的承认,难道当真是她小看这个年莹喜么?

不过就算年莹喜再过尖牙利齿,终究是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皇后还真是能说会道。”太后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只不过燕国公主一事,是水到渠成的,后宫女子不能干涉朝政,就算是皇后想来也是不能有例外的,是这个道理么?皇帝?”她将目光转到了宣逸宁的身上,这是一种转视,也是一种试探,既然今日已经闹成了僵局,那么她不介意再弄得僵硬一些,她就要看看宣逸宁究竟袒护年莹喜到了何种的程度。

宣逸宁垂眸想了半晌,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最不适合开口,因为无论说了什么,总是会因为袒护一方而得罪了一方。

感觉出来了他的为难,年莹喜冷冷的一笑,忽然转身的对上了他俊秀的面颊,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的俯下身子,亲吻上了他微微潮湿的双唇。

所有的人都被她这愕然的举动给惊得呆愣在了原地,八宝等人就不说了,要不是心脏够好,早就吓得直接双眼一翻的昏死过去了。

而林婉霞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边骂着年莹喜的放荡举动,一边直直的盯着年莹喜,恨不得用目光直接将她给烧穿了。

“皇后这是何意?难道还嫌这后宫不够让人惊叹么?”太后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早已因为年莹喜的大胆举动而火烧火燎,不过碍于现在屋子里的人太多,为了不失自己的尊严,她只能强忍着不动声色。

饶是再过镇定的宣逸宁,也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毫无挣扎的朝着自己的唇亲了下来,感受着她还带着药香的唇齿,他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余光见着太后和众人的目光,双手移至她的腰间,将她微微与自己拉开了一些的距离。

其实年莹喜这么做只是一头热,如今见着宣逸宁脸上那渲染得淡淡红晕,难得的惊讶了一下,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宣逸宁也会有羞涩的时候。

回过头,扫视过众人那五花八门的表情,她勾唇浅笑,“本宫并没有那些过人的本事,因为本宫不过也是一个女人罢了,如果太后当真想要燕国的公主嫁进宣国的后宫,那么本宫举双手欢迎,太后也说了,本宫无权过问朝政,只不过一旦燕国的公主进了这后宫,便算得上是这后宫的妃嫔,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燕国公主打算随波逐流,那么本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燕国公主要是想做争宠的出头鸟,太后可就别怪本宫的手下不将情面了,本宫总觉得就算太后顺风眼,千里耳,但百密都会一疏,更何况是太后了,到时候若是本宫对那位燕国的公主下了重手,太后可要好好想想要如何与燕国交代。”

“你做的事情,凭什么让太后奶奶帮你收拾?”林婉霞听不下去了,这年莹喜实在是太嚣张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郡主的记性还真是不好。”年莹喜委婉一笑,微微歪头,气死人不偿命,“刚刚太后可是亲口所说的,后宫女子无权过问朝政,这后宫啊本宫说的算,可出了这后宫,本宫就是想帮把手,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是皇后,不是她们说捏就捏的柿子,她现在就是要嚣张给她们所有的人看,而她所有嚣张的源头,都源于她对宣逸宁宠溺的信任。

什么时候她已经这般的相信他了?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可能是千百轮回前他拉着她的手,诺诺的喊着‘姐姐’的时候,也可能是蓦然回首时,他身上那没有被岁月洗刷掉的味道。

碧荷在门外‘嘿嘿’的笑得开心,她们小姐连帝王都敢调戏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看来这次太后定会被小姐的做法所震住,就算不想退让也要退让。

果然,太后隐忍了半晌之后,压住凌厉的开了口,“朝政的事情也不是哀家能过问的,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皇帝怎么处理。”她说着,拉起地上的林婉霞转身,“皇后大病初愈,还需要休息,天色不早了,哀家便先回去了。”

没错,她赌不起,假设她当真一意孤行的逼迫宣逸宁娶了燕国公主,而燕国公主一旦在宣国之中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这其中的后果,并不是她说能扛就能扛下来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祸口

而年莹喜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如此不顾廉耻的连帝王都敢轻薄,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

不得不说,她现在必须对年莹喜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守在门口的紫蝶与碧荷还有六子等人见太后终于是走了,赶忙前推后拥的挤了进来,纷纷站在了年莹喜的面前,担忧的看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六子开了口,“小姐真是好魄力,先是禧妃现在是太后,照这个速度下去,小姐莫不是要所向披靡了?”

“休要胡说。”紫蝶扫过年莹喜身后的宣逸宁,拉了六子一把,这事虽然是大快人心,但也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好事,如今皇上还在,若是这话让皇上多了心,岂不是给她们小姐凭空添堵?

六子被紫蝶这么一说,也是觉得自己多嘴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碧荷见她们都开了口,想了想也不差自己的了,正好她还一直心里有事,索性一个前扑,直接跪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小姐……”她说着,狠狠的朝着地面磕了个头,再抬眼时候,泪花满面,“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不易,但总是有惊无险,既然小姐现在平安无事了,是不是可以收回当初那狠决的命令了?”

年莹喜被碧荷的样子吓了一跳,伸手拉着碧荷起身,轻轻的疑问,“什么狠决的命令?”

“小姐忘记了?”碧荷哭得像个泪人,“就小姐临走时对……对墨修说的那番话……”

如今墨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怎能不担心?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跟年莹喜提出这个问题很是不方便,不过她实在是太过担心墨修的安慰,真的是等不及明日了。

“碧荷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说话也不挑个时候?”八宝上前的将碧荷拉了过来,满脸的责怪。

“算了八宝。”年莹喜无碍的笑了笑,转眼吩咐着碧荷,“你去咱们院子附近的树林找找,若是找到了墨修,记得将他带回来,就说我有事情找他。”她忙了这么久,还真是忘记墨修的事情了,虽然这次的事情和墨修本身没有关系,但他终究是难逃其责,不过她当时一心惦记着芊芊的安危,可能对墨修的语气重了一些,毕竟墨修是她的人,她又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谢谢小姐。”碧荷说着,转身擦着眼泪的奔出了屋子。

她知道年莹喜不会凭空猜测墨修的去向,虽然年莹喜并没有说墨修一定会在那里,不过她想既然年莹喜说是树林,那么墨修就一定在树林之中,反正她们附近的树林也就那么几个,她不怕一个一个的去找。

与碧荷擦肩而过的桂禄海进了屋,瞧了瞧里面的架势,小声的开了口,“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

年莹喜听闻,转眼朝着身后的宣逸宁看了去,见他眼睑上那难的的黑眼圈,略微担忧的开了口,“你这样子还能去上朝么?”

“知道担心朕了么?”宣逸宁笑着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扬眉起身,“既然你有伤在身,今儿早上便免了给太后请茶,好生休息,朕下了朝过来看你。”

年莹喜其实想说:不用了,可还没等她说完,宣逸宁便已经随着桂禄海走了出去,看着他总是那么结实硬朗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宣逸宁才是这个世上最值得让人心疼的人,因为他所有的付出都是那么的无私,他满满的一颗心都装着这个天下。

“小姐,您也再睡一会吧。”紫蝶上前,仔细的给年莹喜拉了拉被角。

“紫蝶,你的额头怎么又破了?”年莹喜细心的发觉了她额头上的磕伤,拉住了她的手。

紫蝶笑,一笔带过,“不过是一些小伤罢了,过几日便好了。”

“伤在脸上怎么能是小伤?”年莹喜叹气的着急,“正好太医还在外面,找他们瞧瞧,哦对了,芊芊如何了?醒没醒过来?不对,还有,一会若是碧荷将墨修给找回来……”

没等她的话说完,紫蝶便红了眼眶,拉紧了她还不算温热的手,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年莹喜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起身却碰到了受伤的双脚,登时疼得呲牙咧嘴,紫蝶见了,心急的掀开被子,小心的帮她把脚往床里放了放,“小姐怎么对于自己永远都是这般的不小心?”

“还不是被你吓的。”年莹喜没心没肺的笑,“美人都落泪了,我这一颗心怎能不急得慌?”

“噗嗤!”紫蝶破涕而笑,伸手将年莹喜按到在了床上,“余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处理,至于墨修,我想他就算是回来了,也是不愿意打搅小姐休息的,小姐您现在要好好的养伤,您心疼着我们,我们又何尝不心疼您?”

年莹喜如此一厅,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是心疼自己才掉的眼泪,温馨的同时不再说话,顺着她的意思,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累也很疼,确实是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紫蝶见永远不知道疲惫的年莹喜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再次心疼的瞧了瞧她憔悴的面颊,转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里屋,顺手关上了房门。

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撞了进来,紫蝶吓得后退一步,抬眼便笑了出来,“齐嬷嬷这是怎么了?难得见齐嬷嬷也有如此慌张的时候。”

齐嬷嬷擦了把汗,朝着已经关上房门的里屋望了望,“皇后娘娘可是醒过来了?”

紫蝶点了点头,猛然想起下午司南王妃便带着齐嬷嬷去了珍宝斋,不禁急了几分的口气,“莫不是司南王妃还在珍宝斋呢?”

“可不是。”齐嬷嬷听着年莹喜没事,松了口气,“皇后娘娘一直在昏迷中,王妃怕是齐妃娘娘从中做什么手脚,便一直在珍宝斋看着,如今皇后娘娘醒了,老奴也算是放心了。”

紫蝶慧心的露出了微笑,握了握齐嬷嬷的手,“还真是难为齐嬷嬷和司南王妃了,齐嬷嬷赶快回去吧,让王妃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唉!那老奴就先走了啊!明儿个再和王妃过来看望皇后娘娘。”

“好。”紫蝶笑着看着齐嬷嬷转身又风风火火的奔了出去,回头再次瞧了瞧那安静的里屋,她真是没想到,年莹喜斗来斗去,竟然真的将司南王妃归到了自己的队伍中,也许这就是年莹喜的本事,就算成为她的手下败将,也不会对她怀恨在心,更是会输的心服口服。

宣国皇宫,珍宝斋。

天色逐渐明亮了起来,站了一夜的蓝水打着哈气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她实在是想不到司南王妃竟然真的在她们这里坐到了天亮。

“司南王妃还真是好精神,坐到了现在竟然连眼都没合一下。”齐妃话里有话的开了口,一颗心早已被担忧给淹没。

已经喝了八杯茶水的于淑兰再次放下了茶杯,笑不露齿的仍旧那般得体大方,“齐妃娘娘的话还真是严重了,贫妾自然是困乏的,只不过贫妾一心担忧着皇后娘娘的安危,又担忧齐妃娘娘会顾连皇后娘娘而心绪不宁,贫妾一夜不睡倒是小事,要是齐妃娘娘因此而得了心病,可就严重了,所以贫妾想着与齐妃娘娘说说话,也算是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呵……为她好么?齐妃在心里冷笑,为了年莹喜好才是真的吧?只是既然于淑兰特意过来挡着自己的去路,想必年莹喜也定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得多了,还是做得多了,但眼下这个情况,安嫔是当真留不得了。

去而复返的齐嬷嬷走进了屋子,并不避讳齐妃的恭敬对着于淑兰道,“王妃,皇后娘娘已经醒了,皇上也已经上朝了。”

呼……于淑兰绷紧的神经终于是松动了几分,看来她今夜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年莹喜还真是硬朗,竟然生生的挺了过来。

齐妃拧了拧眉,心里暗骂了一声:真是祸害遗千年。

“既然喜讯传了过来,贫妾也就回去了,齐妃娘娘也早点休息,不然熬了心血可就不好了。”于淑兰无事一身轻的站起了身子。

“能为皇后娘娘的安危花点心血,是我该做的,司南王妃好走。”齐妃跟着起了身子,示意蓝水送客。

见着于淑兰带着齐嬷嬷终于是走出了自己的门槛,齐妃有些僵硬的绷直了身子坐在了软榻上。

她还真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能平安的渡了过来,看来她当初对安嫔的药还真是下轻了……

“娘娘,您去睡一会吧。”送走于淑兰的蓝水回到了屋子,停在了齐妃的身边。

“还不是睡觉的时候。”齐妃眉眼带出一抹淡淡的杀意,盯着眼前的茶杯定了神情,“刚刚你得空出门的时候,可有打听到了安嫔被关在了哪里?”

“回娘娘的话,听宫卫说,平安郡王直接压着安嫔去了慎刑司。”

“竟然去了慎刑司。”齐妃说着,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轻轻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褶皱,幽幽的道,“蓝水去拿点银子出来,陪着我去一趟慎刑司。”

“娘娘可是怕安嫔将昨儿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进了慎刑司的人,不吐出一些真东西来是不行的,不过我倒不是怕安嫔会道出朱钗的事情。”齐妃说着,带着蓝水出了门口,看着外面初生的太阳,微微舒了口气,“怕就怕平安在她的身上会查出什么东西来,那才是我所担忧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袒护

阳光晃照,树影斑斑。

“墨修……墨修!”碧荷不知疲惫的一遍又一遍的高呼着墨修的名字,还很青涩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微微急喘的呼吸,带出了她的疲惫不堪。

此时的墨修正坐在一处高树上喝着闷酒,听闻着这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只是探了一下余光,便继续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他怎么也抹不去残存在脑海中那狠决的眼神,他试着想用酒精去冲刷,可奈何却是越喝越清醒。

他不是没有被人摒弃过,可能就在不久之前的刚刚,宣雨辰对他要比现在的年莹喜狠得多,因为最起码年莹喜只是让他滚蛋,而不是想要他的命。

可不知为何,他宁愿再去尝试一边被宣雨辰夺命的身痛,也不愿再坐在这里回想着那无止境的窒息压迫。

又是一口酒吞咽进喉咙,墨修对着下面仍旧在寻找自己的碧荷,轻轻的到了一句,“你回吧。”

猛然听见这个声音的碧荷惊讶的抬起了双眸,当她瞧见那在眼光晃照下愈发清冷的身影时,深深的松了口气,“墨修,是小姐派我来找你的,你跟我回去吧,小姐想要见你。”

见他么?墨修凄然勾笑,摇了摇头,靠在树梢上闭目小憩了起来,他太过了解年莹喜,她的性子太过敢爱敢恨,如果她当真想要寻他回去,又怎么会是派别人前来而不是自己过来?

碧荷见墨修对自己完全无视,气得站在属下跺脚,转眼看了看那粗壮的树干,一咬牙的双手搂住了树干,艰难的朝着树梢爬了上去。

耳闻千里的墨修懒得去打理碧荷,索性转了自己的身子,将后背扔给了碧荷。

爬到一半的碧荷见了墨修这个架势,登时气的哆嗦了起来,一张小脸连累带气的憋了个通红,不妥协的继续朝着树上爬。

也不知道是她太过着急去抓墨修,还是她忘记了自己脚下的重量,就在她眼看伸手便能够到树梢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打滑,瞬间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的顺着树干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啊……!”碧荷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即将袭来的疼痛。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树梢飞落而下,风一样的速度拉住了身子下坠的碧荷,带着她一起缓且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预计的疼痛没有到来,早已经吓傻的碧荷睁开了眼睛,当她睁眼对视着上那张冰颜时,空腔里的那颗刚刚平稳的下来的心脏,再次的小鹿乱撞了起来。

墨修见碧荷无视,面无表情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身抬脚想要再次飞跃上树梢,却感觉自己的袖子一紧。

“墨修!”好不容易抓到她的碧荷怎能看着他再次走了?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袖子,蔓延的恳求,“跟我一同回去吧。”

“你很闲么?”墨修拧起长眉,不耐烦的甩开了袖子上的小手。

“墨修,你这是在和谁闹脾气?”碧荷见墨修硬得像是块石头,难免也来了火气,“小姐昨儿个说话是重了一些,可那也是担心芊芊,如今小姐被安嫔折磨得半死,你就算是再置气,也要回去看看小姐吧?”

“你说什么?”墨修猛然回头,反手握住了碧荷的手,一双冷漠的眼满是惊讶的担忧。

碧荷没想到墨修会突然如此,一时愣住了神情,呢喃着重复,“我说小姐被安嫔用了私刑,现在……”

没等碧荷把话说完,墨修便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在了原地。

碧荷从呆愣之中回神,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心中讶然一凛,随后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墨修你怎么会……”

宣国皇宫,凤栖宫。

年莹喜头痛欲裂的看着面前正在给自己削苹果的小大人,想怒怒不起来,想笑又笑不出来。

“皇婶婶,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平安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年莹喜,笑的很是讨喜,“我可是昨儿一夜没睡,今儿刚刚忙完了慎刑司的事情就过看望你了,难道皇婶婶都不感动一下么?”

“如果你不来,我会睡得更香。”年莹喜狠狠的咬了口手中的苹果,随后反应过来了平安的话,又问道,“你去慎刑司做什么?”

“自然是去审问安嫔了?那个贱人将皇婶婶弄成了这般模样,如若不给她些教训,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平安说着,眼中莫名闪出了一抹狠厉,不过他说着说着,却是叹了口气,“只不过还没等审问出什么,那贱人便咽了气,真是便宜了她。”

年莹喜耸人听闻的看着面前脸蛋和自己巴掌差不多大小的平安,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的心疼,才多大的年纪,便有了成年人的狠决,如若是长大了,该怎么办是好?

看来宣逸宁是想把平安训练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儿,只不过这么早便让他经历这些,难免是有所残忍的。

“死了便死了吧,人都死了还追究着那些有什么味道?”年莹喜淡淡的微笑,伸手摸了摸平安的发顶。

“皇婶婶有所不知,昨儿的事情很是蹊跷,不过我已经和皇叔叔说过了,只是齐妃的到来还真是让我诧异,没想到齐妃一直顶着个泼辣的头衔,实则心还是很好的。”

齐妃?年莹喜的目光紧了紧,拉住了平安的手,“齐妃去慎刑司是为了什么?”

“说是去看安嫔的。”平安说着,脱了鞋子蹭上了年莹喜的床榻,伸手环抱住了她的腰身,“不过她来的时候安嫔便已经咽气了,当时齐妃娘娘的表情和皇婶婶现在的差不多,除了不敢相信之外,好像还松了口气,不过也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他说完,不管不顾的将面颊埋在了年莹喜的腿上,他很久没感受过这般的温馨了,他皇婶婶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很像他的母妃。

松了口气?年莹喜回味着平安刚刚的话语,刚刚温热的双手,渐渐的凉却了下来。

她可不相信齐妃会去主动看望安嫔,不要说是安嫔与齐妃根本没有过交际,就冲着安嫔以前是禧妃的同僚,齐妃也绝对不会这么大发慈悲的去看望安嫔。

不过如果平安所说的都是齐妃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话,那么齐妃又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去慎刑司呢?莫不是安嫔这次的闹事,根本不像是表面看似的这般简单?

“皇婶婶,如果我再长大一点,一定娶了你过门。”一心窝在年莹喜身上的平安满足的轻喃,脸上笑的很是甜腻。

还没等年莹喜回应,关合的房门便被人推了开,宣逸宁迈步其中,施施然的道了一声,“朕不过是晚来了片刻,你便打起你皇婶婶的主意了么?”

“皇叔叔来的好不是时候……”平安撅嘴嘟囔了一句,再次将头埋在了年莹喜的腰身上,赖着不肯起身。

宣逸宁不语则笑,掀起袍子坐在了床边,伸手将年莹喜垂在面颊边上的碎发捋在了耳后,见着她仍旧在发呆,勾唇浅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太后又来寻你麻烦了么?”

年莹喜从呆愣之间回身,一把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宣逸宁,安嫔昨儿个到底是怎么死的?

宣逸宁抚摸在她面颊上的大手一顿,随后垂眸将平安抱下了床榻,“平安你先退下。”

平安虽然是舍不得年莹喜,不过见宣逸宁的神色沉了下去,也不敢放肆,点了点头,趿拉着自己的鞋子,走出了里屋。

年莹喜没料到宣逸宁竟然连平安都支了出去,拧眉看着那被平安带上的房门,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担心着什么,只是心中那种忽隐忽现的预感,让她莫名的坐立不安。

“看样子平安是都和你说了。”宣逸宁瞧着她始终不曾完全恢复血色的面颊,淡淡的叹了口气,“如果朕告诉你,是有人去了慎刑司杀死了安嫔,你觉得会是谁的所为?”

“你确定一定是有人杀了安嫔么?”年莹喜转眼看着他刀削一般的侧脸,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宣逸宁,竟然也有人敢在你的地盘上杀人么?”

“朕只是猜测,因为平安说过,安嫔死之前,曾在慎刑司的门外听见了不寻常的声响,虽然他出去的时候看见的齐妃,但朕总觉得,这件事情和齐妃没有关系。”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趁着平安出去见齐妃的时候,对安嫔下了狠手?”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扩大,带着心中那个早已存在的疑问,第一次直接而平白的问道,“宣逸宁,齐妃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

到了现在,她根本不认为齐妃只是一个后宫之中的单纯妃嫔,刨除去宣逸宁一次又一次的袒护她不说,就宣逸宁对齐妃的那种信任,也是让她不能不怀疑的,若是不信任的话,他又为何一口咬定齐妃是无辜的,而不会去猜测,会不会是齐妃与那杀死安嫔的凶手串通好了,一个引诱,一个动手?或者肯定,这根本就是齐妃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杀剧?

一个连睡觉都会带着警觉的男人,为何偏偏那么相信一个妃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宣逸宁曾经说过,他的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浅薄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争吵

“这个问题问得不错。”宣逸宁长眉上扬,露出眼中的莹润黑瞳,“朕是帝王,齐妃是妃嫔,朕以为,你还不至于连摆在明面上的事情都看不懂。”

“你知道我的问的不是这个。”面对着宣逸宁如此云淡风轻的表情,年莹喜只感觉自己的胸口被重锤狠狠的凿了一下,“宣逸宁,你究竟在隐瞒着什么?又是在帮着谁隐瞒?”

如果齐妃只是与禧妃一样的后宫妃嫔,那么为何齐妃一个小小地方官员的女子,会与朝中一品将军的女儿平起平坐?别告诉她是因为宣逸宁对齐妃的宠爱,如果宣逸宁当真那般宠爱着齐妃的话,那么为何到了现在,齐妃膝下却仍旧无子承欢?

而且,若宣逸宁当真那般喜爱着齐妃的话,那么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宣逸宁面对她穷追不舍的发问,终是满身凌厉的站起了身子,“年莹喜,你逾越了。”说罢,他又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重了,回眸看着她眼中放佛有伤痛在流动,到底是不忍的俯下腰身,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就这么安静的呆在朕的身边,不好么?朕给你最为充足的自由,给你一切的荣华富贵,你不需身染是非,朕会时时站在你的身前,帮你铺平一切的坑洼,这样不好……?”

他最后面得那个‘么’字还没能说出来,便被‘啪’的一声,被愕然的给打断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指尖与手背的红晕,宣逸宁不敢置信的转眸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年莹喜收回刚刚那给了他一巴掌的手,冷漠的抬眼,毫无畏惧的看着面前这个刚刚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帝王。

这一刻,无论宣逸宁说了什么,她都不愿去妥协,她不是那种喜欢靠在男人身后躲避风雨的女人,她确实需要一片的安逸,但这片安逸她不会去靠任何人,包括这个对她缄默闭口的帝王。

宣逸宁眼中的愤怒在叫嚣,反手将她就要收回的手腕握住,攥紧,是他不可动摇的威慑,“年莹喜,你当真以为朕对你的纵容是百般的么?”

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不同寻常,但他做不到没有限度的退让,他也有着他不可动摇的尊严。

“宣逸宁,你这架势是想打架么?”年莹喜冷漠含笑,歪头凝视,“如果你敢说这件事情你毫不知情,那么我对我刚刚的举动会道歉,但我想你对安嫔的所作所为是全然知道的吧?不然你又为何这般想要维护着齐妃?其实不问你,我也有办法从别人的口中问出我想要的答案,但我偏偏就是这么傻,竟然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明白的真相。”

是了,她现在就是不相信他,假若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又为什么要这般维护着齐妃?如果说刚刚她对齐妃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她现在还真的就可以肯定下来了,安嫔此次得闹事,一定和齐妃又推脱不开的关系。

不然,刚刚宣逸宁那番的神情细语又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包庇齐妃的所作所为,而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此事掀过么?

看着她脸上那自嘲的笑容,他手掌用力,像是要把她手腕捏碎一样的玉石俱焚,在安嫔闹事的前一刻,他确实是从太后的口中得知了安嫔受辱一事,也知道安嫔后来将芊芊给带到了共栖宫。

禧妃倒台,她在宫中的同僚必须第一时间的清除,不过眼下安嫔的父亲刚刚被革职,他不能这么快的便将安嫔处置,而安嫔受辱报复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剔除安嫔的理由,只是他没想到,年莹喜会如此不要命的去救一个丫头。

这是他的失误,也是他一直自责的原因。

他的默认无声,让年莹喜彻底的肯定了他的知情,不去管被他捏紧的手腕,她笑着挥起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手心攥成拳头的一拳毫不留情面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一拳是为了芊芊所受的苦,也为了自己那轻易放在他身上的信任。

他没想到她还会对自己出拳,冷然的承受下,脚下一个趔趄,再次抬眼时眼中凝聚的是不可磨灭的杀戮,“年莹喜,你怎么敢?”

“皇上指的是哪个不敢?是不敢打你还是不该质问你?”年莹喜手臂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如果是前者,那么应该说是皇上该受的,如果要是后者的,那么是我逾越了,我与皇上非亲非故的,确实不该去质问皇上。”她说的轻松,额头上却布满了汗珠,密密麻麻的汗珠经营而透明,像是随时可能从额头上低落,迸溅。

该死的双腿……年莹喜低语咒骂,什么时候疼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火烧一般的叫嚣了起来。

见出了她的不适,宣逸宁当掀开薄被,垂眼看去,杀戮消散,疼惜满眼,“疼为何不说?”可能是由于她动怒的关系,才被太医上了药的双脚再次的出现了浮肿的迹象。

感觉他要伸手触碰自己的双脚,年莹喜忍着疼痛一脚朝着他的腹部踹了过去,早已察觉的宣逸宁刚想要闪躲,却站在了原地,任由她带着内力的踹了过来。

地面与床榻之间的距离虽然不宽,但只要他挪动躲闪,按照她的力道来算,她一定会从床榻上摔下来。

疼……像是蚂蚁攀树一样的爬满了全身,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面颊低落在薄被上,被白色纱布包裹的伤口崩裂而开,比汗珠还要大的血滴,成串成串的浸透了纱布,染红了地面,可饶是这样,年莹喜仍旧咬牙不吭一声的冷视着瞪着他。

宣逸宁是承受了她十足的力道,疼的肠胃都跟着拧在了一起,可他根本没有功夫顾忌的疼痛,转身高呼了一声“来人!太医……!”

他的疼惜与紧张此刻全部都写在了他那张从不渲染着表情的俊脸上,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可能要是在半个时辰前,年莹喜会狠狠的感动一下,因为那些表情上都挂着她的名字,可是现在,她对于他的那些所谓的在乎,没有丝毫的感触。

当塌陷的铜墙再次垒砌起来的时候,是比第一次还要牢固的坚不可摧……

“宣逸宁。”她隐忍全部疼痛的喊着他的名字,却是在他朝着她走来的时候,伸手将他阻挡在了与她一臂的距离外,“麻烦你不要在残酷之后,用这么疼惜的表情对我表示担忧,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别再继续站在这里恶心着我!”

‘嘭’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力的撞开,赶回来的墨修直接冲进了屋子里,根本不予理会站在地上的宣逸宁,直接弯身将年莹喜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还在低落的血滴,二话不说的抱着她迈步出了里屋。

跟着赶紧来的平安见着这个状况,担忧的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宣逸宁,不声不响的再次退出了里屋。

“小姐怎么……了?”跟不上墨修的碧荷才刚进了前厅,便见着墨修抱着年莹喜走了出来,直接与她擦肩而过,转瞬便消失在了凤栖宫的院子里。

空气之中似乎还残存着墨修身上的清凉味道,看着墨修消失的空地,碧荷终于是忍不住的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听见声音赶出来的紫蝶见着这幅场景,无声的走到了碧荷的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抱在了怀里,其实她是羡慕碧荷的,最起码碧荷对于自己的所爱敢于表达,可她呢?甚至是连个表达的机会都没有了。

墨修抱着她一路飞檐走壁,直穿过各个寝宫,最后停落在了太医院的宫门前。

太医院的太医们本来昨儿个就因为年莹喜的事情而一夜没合眼,现在冷不丁瞧着这从天而降抱着年莹喜的墨修,一时间呆滞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墨修一向独来独往,不善于与人交流的他和太医的客套完全省略,抱着年莹喜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直进了前厅,一边将年莹喜轻轻的放在软榻上,一边从身边揪过来个太医,“给我治!”

“治……”那太医估计是刚刚进了太医院不久,面对这样强悍的墨修,慌了手脚,“怎么治?”

“唰”的一声,寒光闪现,抽出长剑的墨修直将长剑逼迫在了太医的脖子上,“给我治!”

“咣当”的一声,年轻的太医瘫坐在了地上,哆嗦成团。

年莹喜无语的伸手握住了墨修的手,将他的长剑从太医的脖子移开,对上墨修紧迫的眼神,惨白的唇扬了扬,“墨修,还好你不是用这个办法追姑娘,不然是要吓跑多少小姑娘?”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黄太医见着年莹喜,赶忙由走变为了跑,“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还没等年莹喜回答,他垂眼瞧见了她渗着血的双脚,赶紧将地上的太医拎了起来,“去将后屋正熬制的药拿来。”

年轻的小太医爬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风似没命一样的跑去了后屋。

年莹喜看着已经着手帮她拆着纱布的黄太医,笑了笑,“黄太医,真是麻烦你了。”

“皇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早上还……”黄太医的话还没问完,余光便见着了墨修手上的长剑,惊的也是哆嗦了一下,不敢再问的忙起了手上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严惩

宣国皇宫,慈宁宫。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桂禄海的高呼,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目笑脸相迎着迈进门槛的宣逸宁。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不是皇后已经无大碍了么?”

宣逸宁慵懒风华,扫视了一眼那百雀盛开的屏风,掀起袍角坐在了太后身边的软榻上,“皇后是不是好转了,想来太后应该比朕清楚才是。”

太后听闻,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恢复如初,“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帝认为哀家在派人监视着皇后么?”

“是与不是,太后非要让朕说明么?”宣逸宁唇边勾笑,冷冽的气息迸在周身,“太后还真是好能耐,不但能借安嫔之手想要除掉皇后,更是不惜买通虎楠事后杀人灭口,此一石二鸟的妙计,当真是让朕不得不佩服。”脸上的笑容忽然转化成了一抹狰狞的杀戮,“只是太后如今把算盘都打在了朕的身上,还真是着实惊讶到朕了。”

太后动了动自己快要僵硬的身子,目光从宣逸宁的脸上转移到了手中的杯子上,“皇上今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煞风景的事情,虎楠一直是皇上身边的暗卫,怎能是哀家指使得了的?”

“是么?”宣逸宁凤眼凌厉,转身朝着门口挥了下手,转眼的功夫,桂禄海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太后看着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麻袋,狐疑的朝着宣逸宁看了去,“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算是给太后的见面礼吧。”宣逸宁说着,示意桂禄海将麻袋打开。

桂禄海点了点头,带着那几个小太监费力的将麻袋的袋口解开,随着麻袋的往下拉伸,一个膀大腰圆的身形逐渐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太后看着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双手莫名的一紧,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茶杯,就算此刻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没了人皮,可她仍旧一眼便能认出,此人正是拿了自己的钱财,给自己消灾的虎楠。

宣逸宁在太后变了色的双眸中慢慢起身,缓步走到了虎楠的尸体边上,缓慢蹲下身子,伸手转动虎楠的尸体,让虎楠没了皮肉的正面对着太后,脸上的笑容依旧是般的漫不经心。

“虎楠入宫十余载,经由芭乐亲手指教,属暗卫中暗杀一等,他善于偷袭,且下手狠而准,一招取人性命而不见血滴。”宣逸宁一边说着,一边用圆润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虎楠的尸体,“太后虽然懂得赏人,懂得找人,但太后终究是忘记了一件事……”他说着起身,接过桂禄海递过来的软巾轻轻擦拭自己手尖上的残血,“虎楠再为神出鬼没,到底是朕身边的人。”

太后从没被宣逸宁如今日这般正面对峙过,看着地上早已尸体凉却的虎楠,一颗冷汗冒出额头,顺着面颊低落迸溅。

她自问找虎楠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这一次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虎楠究竟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让宣逸宁有所察觉的灭了口。

宣逸宁坐回到太后的身边,端起刚刚宫女贡上来的热茶,轻轻吹着上面的热气,一时间慈宁宫的中厅内安静异常,空气凝结成冻。

‘叮’的一声,是宣逸宁放下茶杯的声响,虽然只是轻微的一个声响,却让坐在他身边的太后心中一紧。

睨着太后已经快要绷不住的淡然,宣逸宁微微眯眼,隐隐透露出的是一丝危险的精光,“虎楠不仅被剥了全身上下的所有肌肤,更是被拔牙了割舌了,所以太后也无需这般的紧张,因为就算是虎楠现在还有气的话,想来也是无法再只认任何人了。”

“皇帝究竟是想告知哀家什么?”太后咽了咽卡在喉咙间的口水,侧眼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太后这个问题问得不错。”宣逸宁含笑而视,对上太后直视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抹了抹自己的下巴,“当年先是吉贵人怀得龙胎,后无故失踪,半年后尸骨在枯井中发现,全身骨骼断裂破碎,后芝贵妃怀得龙胎,期间不慎落入水中溺水而亡,所有的太医一致禀告给朕的是芝贵妃身体匮乏,却无一人告知朕,当时芝贵人的筋脉早已全部被人亲手打断。”

他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讲述着一个故事,可太后听得却是心惊胆战,一双戴满珠宝的十指,颤抖的像是快要握不住手中的茶杯。

宣逸宁见状,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拢了拢自己的阔袖,“朕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太后,有些事情不是朕不知道,只是朕懒得管罢了,因为吉贵与芝贵妃根本就并没有怀有龙胎,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朕演的一场戏罢了。”

‘咔嚓!’太后手中的白瓷茶杯应声而裂,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所自豪的神不知鬼不觉,竟然根本就没能逃得出宣逸宁的一双眼。

“你竟然早就都知道了,为何要隐瞒到现在?”彻底被揭穿的太后到了此刻,也没有什么好害怕了,因为她的一切隐瞒都已经被宣逸宁搬上了台面上。

既已没有了秘密,又何来的害怕?

“因为朕很好奇,太后究竟是在帮谁。”他眉眼仍旧带着往日的温和笑容,只是周身的凌厉气息在酝酿着一场无情的杀戮。

听闻他这般的说法,太后莫名的松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皇上真是说笑了,一切不过是当年哀家的一时自私罢了,哀家又怎么会帮谁?况且谁又能让哀家帮?”

宣逸宁玩弄着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笑容淡淡浮现,抬眼再次朝着那扇百雀屏风看了去,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道突愕的哭喊声给打断。

“皇上哥哥真是好过分,怎能这般的质疑太后奶奶?”躲在屏风后面的林婉霞冲了出来,停在了太后的身前,哭瞪着宣逸宁。

太后的目光从屏风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林婉霞的身上,责备的话语里是只有她才明白的松气,“不是让你好好的在里面呆着么?惊扰了皇帝该当何罪?”

“皇上哥哥实在是好过分,霞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出来了。”林婉霞说着,小鸟依人的上前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那皇后不过就是一个人人口中的傻子,皇上哥哥不但娶进来当个宝贝,更是为了那个傻子与太后奶奶吵架,皇上哥哥莫不要被那狐狸精给迷惑了啊!”

太后哪里想到林婉霞如此的没有个分寸,正想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没想到另外的一只手却是比她动作快的先行拉住了林婉霞。

“如果不是郡主出来,朕倒是还忘记了一件事情。”宣逸宁说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林婉霞的手腕,“既然太后能让郡主在门外挡下凤栖宫过来传话的人,想必早就是知道了皇后为了救自己的婢女而孤身一人闯进了凤栖宫吧?”

林婉霞的心跟着抖了几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得,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皇上哥哥您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太后知道面对宣逸宁,再多的隐瞒也终是会被他挖出来,索性直接承认了,“哀家确实知道。”

“……”林婉霞的哭声在太后话音的时候愕然止住,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太后,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然这么轻松的便承认了。

宣逸宁眯眼含笑,卷而翘的长长睫毛,遮住了眼中已然无处可藏的杀意。

“皇帝。”面对这样让人心惊的宣逸宁,太后也是满心的惊惧,不过为了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还是忍着心中的恐惧开了口,“年氏一家本应该满门抄斩,可皇上却为了顾及皇后而只是发配了年更荣一人,如今放着后宫三千佳丽皇帝不闻不问,一心想着那个年家的二小姐,长此以往下去,宣国还如何延绵子嗣?”

“朕以为,这不是太后想要除掉皇后的借口。”宣逸宁握着林婉霞的手腕高高举起,“若是太后早就想到延绵子嗣,又为何当初会对芝贵妃等人下狠手?太后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前后矛盾了么?”

太后一惊,感觉出了自己的失言,不再说话。

林婉霞见状,插了嘴,“皇上哥哥就是被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给迷惑了,为何现在来怪罪太后奶奶?”

“放肆!”宣逸宁忽然一声厉吼,伸手将林婉霞仍摔在了地上,“朕的皇后岂是你能贬骂的?你何时来的这个权力和资格?”

林婉霞从来没见过如此锋利的宣逸宁,一时间竟是吓得浑身颤抖,连哭都没了胆量。

门外的桂禄海听见了里面的大呵声,吓得赶忙推门走了进来,看着这幅僵持的景象,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桂禄海!”宣逸宁依旧盯着地面上的林婉霞。

“奴才在。”

“郡主不但别有用心的延误了昨日救出皇后的时辰,更是口无遮拦的诅咒皇后,后宫之中怎能存在这种乌烟瘴气?立即将郡主拖出去杖打十五大板,并赐予膝下无子,立时执行,以儆效尤!”

“是……”桂禄海兢兢战战的站起了身子,示意门口的侍卫进来将林婉霞拖下去。

他从来没见过皇上为了什么事情如此动怒,看来这次太后与郡主,当真是触及到了皇上的底线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修好

此刻的林婉霞虽然是心惊胆战的连站都站不稳了,不过她并不是那么的害怕,毕竟她还有皇后这个不可动摇的靠山,所以她不哭不闹的任由侍卫托着,没有任何的挣扎。

“皇上!”一直稳定的太后站起了身子,看着已经被侍卫搀起来的林婉霞,上前一步,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霞儿本就是这个直爽的性子,而且常年跟在哀家的身边不懂得人情世故,皇上何必与一个孩子认真?”

如果要是光打板子,太后还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的激动,毕竟不过是些皮外伤,养几日也就罢了,可如今皇上竟然要赐‘膝下无子’着让她怎么还能坐得住?

林婉霞只不过是个还没定人家的孩子,就这么被灌下了‘膝下无子’以后还如何嫁人?一个没有能力生养孩子的女人,又有哪个婆家能要?

“哦?太后觉得郡主只是个孩子么?”宣逸宁淡然的扫掉了太后的手,“据朕所知,郡主与皇后的年龄好像是不相上下的,太后能容忍了郡主,为何就不能接受皇后?皇后如今身怀龙胎,若是昨日的一个不当,太后可有想过这其中的后果?”

“……”太后被宣逸宁扫的脚下一个趔趄,心中豁然惊的颤了新房,她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会怀又身孕,一时间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看来皇帝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给她一个无法弥补的惩罚了。

宣逸宁见太后终于是不再言语,转目对着桂禄海挥了下手,“拖下去!”

“是……”桂禄海朝着侍卫招了招手,带着林婉霞朝着门外走了去。

到了现在,林婉霞终于意识到了这次连太后也无法保全自己了,一改刚刚的沉静,她开始挣脱侍卫的钳制,“太后奶奶救救霞儿啊!皇上哥哥霞儿知道错了……!”

太后听着林婉霞私心的喊叫,拧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林婉霞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又怎能不心疼?可现在……并不是她说开口求情,皇帝点头的。

宣逸宁对林婉霞渐渐远去的哭喊声充耳不闻,副手而立的迈下软榻的台阶,再次看了看那被林婉霞撞开的屏风,什么都不说的走出了慈宁宫的中厅。

看着他那决绝消失的背影,太后直愣的坐在了软榻上,她始终无法相信,一向对他竟让三分的皇帝,竟然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女人和她白热化了彼此的关系。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那并没有完全被推开的屏风之中慢慢走了出来,看着颓然而坐的太后,冷冷的勾唇笑了起来……

宣国皇宫,太医院。

在黄太医哆哆嗦嗦的包扎下,年莹喜双脚的血水终于是止住了,看着一边擦汗一边不敢言语的黄太医,年莹喜招呼过了像是个石桩子一直杵在自己身边的墨修,“墨修,抱我回去吧。”

“皇后娘娘慢走。”擦汗的黄太医甚至是连客气都没有,直接道出了送客的说辞,倒不是他不愿意看见年莹喜,而是墨修站在他的身边,他实在是压力太大。

墨修点了点头,抱起年莹喜正要迈出太医院的门槛,却见桂禄海迎面走了进来,桂禄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年莹喜,赶忙问安,“皇后娘娘千安。”

“桂公公起吧。”年莹喜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桂禄海,困倦的没有多问,示意墨修抱着自己出门。

桂禄海心里有事,也不再和年莹喜客套,见年莹喜出了门,直接掏出了怀里的圣旨,在太医院所有在职太医的下跪中,高高的读念起了手中的圣旨。

“殊荣郡主因妨碍营救嘉囍皇后导致龙胎震动,继而出言不逊侮辱皇后,特此贬为林婉霞婢女,赐‘膝下无子’一颗!”

什么!年莹喜拉住墨修胸前的衣襟,示意他停下脚步,惊诧抬眼看着墨修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刚刚的圣旨并不是自己听错了。

桂禄海读完了圣旨,不顾其他太医的惊讶,先行走到了黄太医的身前,“皇上现在龙颜震怒,还劳烦黄太医亲自与奴才走一趟,看着林婉霞婢女吃下膝下无子,让皇上消了这火气。”

“桂公公所言极是,容微臣先去取药。”黄太医见皇上竟然不顾及太后的颜面,连林婉霞都严惩了,怎敢耽误?说着话的功夫,人已经走进了里屋。

等黄太医的空挡,桂禄海转了下身,见年莹喜并没有离开,想了半晌,终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既然都听见了,就莫要再和皇上闹下去了,毕竟皇上为了皇后娘娘,连太后的颜面都驳回了。”桂禄海说的很是语重心长。

“桂公公这话说的严重了。”年莹喜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吧,墨修。”

虽然宣逸宁的动手让她惊讶,但她还不至于感恩涕零的去领了这情分,林婉霞虽然两面三刀,不过是太后身边养得一条狗,如今宣逸宁敢在她之前动手,让她不得不多心,宣逸宁是不是怕她报复太后,而拿林婉霞来堵自己的嘴巴。

如果这次的事情能让太后和齐妃知难而退的话,那么她倒是愿意井水不犯河水,说到底芊芊伤的并不是那般的严重,她也没有道理得理不饶人。

只是宣逸宁平白无故的说自己有了身孕,她还真不知他这般的做法是为了保全她还是为了将她推入更深的火海。

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她困倦的窝在墨修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看来刚刚找黄太医要的安神药见效了……

“哎!”桂禄海见年莹喜的身影终是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幽幽的叹了口气,他从来没见过皇上如此的将谁,像是今天这般对待皇后的放在心尖上疼着,而他也从来也没见过有哪个女人会对皇上的疼爱而无动于衷。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缘分的话,那么恐怕就是所谓的孽缘了……

年莹喜介于清醒于迷糊之中模模糊糊,忽然感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猛的一紧,随着刚刚还走动的步伐,也跟着的停了下来,她困意来袭,只当是墨修打算换路,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的直接沉浸了自己的思绪,与周公下棋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一阵轻柔的暖风给吹醒的,睁开眼睛,冷然看着面前平静的湖面和盛开在上面的大片荷花,着着实实的惊了个激灵,还没等她回身,便听得耳边传来了低笑。

“还真是困着你了,难得见你睡得这般踏实。”

宣逸宁?年莹喜惊诧的回过眸子,正抱着她坐在龙吟殿窗前,眉目含笑的不是宣逸宁是谁?

“怎么会是你?”她四处的瞧了瞧,她明明记得她睡前是被墨修抱着的,怎么一觉醒来换成宣逸宁了?

“朕让你的人先回去了。”他说着,怕她着凉,紧了紧盖在她身上的袍子,抱着她坐回到了床榻上。

看着他像是无事一般的样子,她突然笑了出来,“宣逸宁,你用我怀有身孕的借口打了太后一巴掌,可我的肚子根本没有你的种,这个谎言,我看你能维持多久。”

在她睡觉的时候,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无论她怎样的抵触他,他都会一笑置之,可是当真实的面对她这种自嘲又不信任的双眼时,他到底是被刺痛了,失控的拉紧了她的手腕,“年莹喜,在你的心里,朕就这般的一无是处么?”

“不然呢?”她笑的轻松,眼中是受伤的余痛,“你还让我如何去相信你?”

他眼中的痛楚不减,握紧她的手腕,是与她同样的肌肤泛白,“年莹喜,朕承认假借你的怀孕是为了堵太后之口,可你有没有想过,只有这样,太后才不会像今天这般的对你有恃无恐,朕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而你是唯一让朕会感觉到痛的人,所以朕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他今日这般的做法,完全是给太后一个下马威,当年芝贵妃等人的死他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怀上他的孩子,而如今,他亲口与太后承认,年莹喜怀着自己的孩子,为的不过就是让太后不敢再对她动任何的心思。

他可以容忍太后的一切小动作,但年莹喜是他唯一不能触碰的那个底线。

她被他的话所震惊,感动,心悸,动容,顷刻之间这些所有的情感一股涌进了心头,可当这些情感到了嘴边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七个字,“宣逸宁,你不累么?”

“累么?朕不觉得。”他俯身含笑,伸手抚摸上她白皙的面庞,看着她凝结着像是露珠的双唇,垂下了长睫,轻轻呢喃,“朕说过,要给你一世的宠爱。”

感受着他被情爱感染后的炙热双唇,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心甘情愿去承受他所有的一切。

他的吻顺着她的唇轻轻移开,吻上她修长的脖颈,闻着她身上自然的体香,搂在她腰间上的大手,逐渐炙热了起来。

将她软绵的身子更加的拉近自己,他暗哑的轻声施然,“既然你担心你的肚子,那我们要一个孩子如何?”

“……”

“喜儿?”

听不见她的回答,他诧异的停住了自己的所有动作,微微与她拉开些距离,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又再次沉睡了过去。

“哎……”他轻笑着叹气,将她轻轻平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宠溺的看着她如婴孩般安静的睡颜,“你还真是朕的克星。”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迷雾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褥早已凉却,年莹喜慢慢的睁开眼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抬头见天色已经逐渐的亮了起来,不愿再多躺的支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

“皇后娘娘醒了?”一个小宫女笑着走了进来,不过她并没有上前给年莹喜请安,而是直接转身走到了桌边,捧起桌子上一叠的书籍,再次站在了床边,“皇上上朝之前特意交代奴婢,说是怕皇后娘娘醒来无聊,特意让桂公公从御书房拿来些书籍,供皇后娘娘赏悦。”

一瞬间,所有的温暖汇聚心头,是她所眷恋的气息,伸手接过宫女手上的书籍,“他倒是想得周到。”

宫女见年莹喜言语之中并没有其他妃嫔的架子,索性多说了一句,“奴婢怎么算进宫也有几个年头了,能让皇上这般着想的,细细算起来,皇后娘娘还是第一人呢。”

“还真是个会说话的丫头。”年莹喜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那宫女的手中,“拿去吧。”

小宫女喜逐颜开,“谢皇后娘娘赏赐。”她说着,赶忙将银子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年莹喜笑着将书籍在自己的腿上摊开,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满手的灰尘,小宫女见状,赶忙过来掏出帕子帮着她擦拭,轻声的解释,“桂公公说来的时候匆忙,不小心撞上了太后的队伍,不过还好太后不但是亲自将书籍帮忙捡起,更是没加以责怪。”

原来桂禄海也有这般毛手毛脚的时候,年莹喜无声的笑了笑,抬眼对着宫女挥了挥手,“你去忙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是。”小宫女点了点头,将帕子留给了年莹喜,转身走出了里屋。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年莹喜笑着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手中的书籍上,大致的一本本逐一而看,不外乎是一些兵法的书籍。

脸上的笑容僵硬在了唇角,年莹喜手上的力气加重,她就知道宣逸宁不会这么好心,看看!给她的都是什么?这是让她连生病都要恶补兵法么?

娘之!年莹喜气愤的将手中的书摔在了地上,豁然间,一本没有标题的书卷,从其他的书卷之中掉落了出来。

捎带的狐疑,她微微弯腰,将地上的书卷捡了起来,随意的翻看之下,是她愈加瞪大的眼睛和无法诉说的震惊。

这本书上所记载的东西可以说并不是她所陌生的,可以说是她上次看过那本史册的后续本,只不过相对来说,这本书的描述要比那本书更加的具体和……直白。

据这本书所说,当年雅惠贵妃死后,皇宫之中一夜之间飘起鹅毛大雪,时值六月。

而当时的帝王觉得六月飘雪乃为大不吉利,所以秘密请了法师来宫中做法,法师占卜之后,实言告知帝王,如果不立即用火烧了已经下葬的雅惠贵妃,皇宫之中必会再发劫难,帝王听后,动怒,不但派人暗杀了法师,更是将得知此事的人全部灭口。

事情到了此处,算是告一段落,只是皇帝没想到,没过多久,皇后发病,不但症状与雅惠贵妃相同,更是日日半夜鸣歌,已血泪洗面,甚至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信誓旦旦的传言,曾亲眼看见皇后半夜坐在院子里对着棋盘低声哭诉,血泪流淌,滴洒棋盘。

皇帝听闻大惊,亲自带人去看望皇后,虽然是加紧脚步,不过却还是晚了一步,待皇上赶到皇后寝宫时,皇后已然满头华发铺盖桃园的闭上了眼睛。

到了这时,皇帝才想起当初法师的忠告,不但是下令烧了皇后的遗体,更是派人将早已下葬雅惠贵妃的尸体挖了出来,打算一起同皇后用火焚烧。

不过让人惊诧的是,时过一年之后,当宫中侍卫挖出雅惠贵妃的遗棺开盖验身时,居然发现雅惠没有丝毫的干枯腐烂,用这书上记载的话语来说:肌肤紧绷,弹性依旧,闭目安详,似安然入睡一般。

这一发现,不但是惊动了整个的宣国皇宫,更是吓坏了当时的帝王,以至于开始还有一点犹豫的帝王再没有了任何的惋惜。

大家都认为只要焚烧了雅惠贵妃与皇后的遗体,这件事情便会天下太平,可谁知,就在焚烧皇后与雅惠贵妃的遗体时,天空忽然晴空打闪,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只听得一声巨响,闪电直劈皇后与雅惠的遗体上,待风平浪静之后,两具遗体分别炸开,无数蛆虫顺着遗体的口鼻,耳目,腹肚,一一涌出。

这一现象使得当时的帝王惊慌震动,所一病不起,虽每日服药针灸,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起色,后一直照料帝王的温湘贵妃再次请法师入宫,为帝王宽心。

在法师与帝王秉烛长谈一夜之后,皇帝突然颁下一道圣旨,不但是贬太子为王,更是将天赐公主远嫁他国。

无人知道这其中的因由,很多人从中猜测是因为皇帝疑雅惠贵妃的一儿一女为不详,所均遣出了皇宫。

故事讲到了这里,这本书算是到了尾声。

合上手中的泛黄书卷,年莹喜闭目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

她不相信这书是桂禄海给自己拿来的,也不相信这书是宣逸宁想要给她看的,那么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想让她知道此事?

如果书上记载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么按照道理来说,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被先帝赐死逐杀,而记载这本书的人又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呢?

“桂公公说来的时候匆忙,不小心撞上了太后的队伍,不过还好太后不但是亲自将书籍帮忙捡起,更是没加以责怪。”

小宫女的话语再次闪现脑海,年莹喜的心中猛然一惊,太后!竟然是太后!

可太后为何要移花接木的将这本书仍在自己的手中呢?太后究竟想告诉她什么?又是什么让太后顾忌的都不愿亲口告知,而是要通过这么个办法告诉她曾经的事情?

“皇婶婶你在看什么?”一道愕然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正在沉思的年莹喜的,难免使得全神贯注的年莹喜吓得一个激灵。

抬眼对上平安无辜的大眼睛,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平安,你走路怎么连点声音都没有的?”她说着,将手中的书籍塞在了枕头下面,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弄明白,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平安嘿嘿的笑着,理所应当的脱掉了鞋子,蹭上了床,“是皇婶婶想事情太投入了,皇婶婶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年莹喜登时直起了身子,推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平安,“平安你陪我出去一趟。”

平安看了看她包得像是包子一样的双脚,瘪了瘪嘴,“皇婶婶要去哪里?”

“去慈宁宫。”年莹喜说着,便掀开了被子,既然这书是太后给她的,那么她就必须要去当面问一问太后的意思了。

“皇婶婶!”平安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胳膊,眼中闪出了一抹诧异,“太后今日会回避暑山庄的,想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了。”

什么!年莹喜所有的动作呆滞在了原地,震惊的看着平安。

“皇婶婶不知道么?”平安拉着她坐回到床榻里,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昨儿晚上皇后便派人知会了皇叔叔,说是要带着林婉霞去避暑山庄养伤,皇叔叔是亲口答应的。”

竟然就这么走了?年莹喜颓然的靠在了床头上,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太后要在临走前将这本书交给她,难道是想警告她些什么?或者是想告诉她些什么?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又是最后的真相?

“皇婶婶,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我母后……”平安握在年莹喜的怀里,喃喃的轻语。

“母后?”年莹喜垂下眼,瞧着这一刻平安脸上那该有的眷恋,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孩子了,伸手将他搂紧了一些,声音也柔了不少,“那么平安的娘亲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母后很温柔,而且像皇婶婶这般的漂亮,只是……”平安说到这里,难免红了些眼眶,“她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死了,我怎么也无法忘记她死时抓着我的手,流泪的样子,也忘不了她最后告诉我说,天赐走,后宫平的话,虽然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天赐走,后宫平……年莹喜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的紧了紧,“平安,你母后是怎么死的?”她虽然知道现在问这个有些突然,可她总觉得平安母后的死,也许和当年的事情有着什么解不开的关系。

平安没想到年莹喜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眼泪便流了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母后是怎么死的,我只知道当年我的母后是被太监在枯井之中发现的,虽然身上没有伤痕,但却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而她用足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拉着我的手,说了那最后的六个字。”

“平安郡王……平安郡王……!”外面忽然传来了宫女的叫喊声,使得刚刚还窝在年莹喜怀里的平安登时跳下了床榻。

“皇婶婶我明儿再来看你。”他说完,甚至是连门都没走,直接顺着窗子跳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章 相信

看着平安消失的窗口,年莹喜无奈的叹了口气,估计平安今天又逃课了,不然又怎会这般的慌张?

转眼看着地上扔着的一堆书籍,年莹喜眉眼一转,忙弯腰伸手想将它们都捡起来,试图想看看太后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夹在了那些书籍之中。

不过一心想要拿起书籍的她忘记了自己身体的平衡,一时的用力,导致身子慢慢从床榻之上朝着地面滑了下去。

刚刚下了朝堂的宣逸宁推开房门,入眼便瞧见了这让他心惊的一幕,来不及多想的他一个飞身上前,将年莹喜下滑的身子抱在了怀里,不过奈何此刻的年莹喜一点的力气都用不出,以至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道,抱着她一同滚落在了地上。

“皇上当心啊……!”站在门口的桂禄海难免肝颤。

熟悉的麝香味扑了满脸,年莹喜嘿嘿的抬起了头,理所应当的便对上了某位帝王无奈又宠溺的眼,“宣逸宁,你真是及时雨啊!”

他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竟然还是这般的混,不禁哑然失笑,“你要庆幸朕的心脏够好。”他说着,起身将她抱回到了软榻上,细心的给她盖好薄被。

门口的桂禄海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见宣逸宁平安无事,不禁拍了拍自己的心脏,起身瞧瞧关上了里屋的房门。

他俯身坐在她的身旁,伸手轻轻揉按着她的膝盖,抬眼时满目的惋惜,“疼点总比没有感觉来的好,只是要辛苦你了。”

年莹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点疼痛对她来说还没那么严重,侧眼朝着枕头下的那本书卷瞄了去,心里再次的做起了斗争,是问还是不问,当年虽然宣逸宁不过是一个孩子,但那么大的事情,想来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想着每次宣逸宁对这个问题的回避,她又不想去开这个口,好不容易她和他才算是从冷战走出,她实在是没这个力气再去堵。

宣逸宁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倒是并未发现她的异常,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今日朝堂之上百官的言辞,静谧了半晌,终是他先开了口,“白国的使者应该明日会抵达宣国。”

“白国?”年莹喜一顿,“是联盟国么?”

“也不算是。”宣逸宁淡淡的勾笑,“宣国与白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现在白国的安阳侯不断的大肆征战周边的小国,实力雄厚的可能已经不再是宣国所能抵抗的,这次安阳侯作为白国的使者前来,说的好听点是来商谈联盟之事,说的难听点,也许是居心叵测的试探也说不定。”

“为何你会这么想?”年莹喜看着他沉重到连笑容都生硬的面庞,也跟着拧起了眉,“难道安阳侯有想要打探的意图么?”

“白国至今为止来宣国只三次,而每次安阳侯的到来,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想要让两国做一次大规模的比试。”

“还真是别有用心。”年莹喜点了点头,如果安阳侯要真是有意联盟的话,断然不会出比试的难题,因为无论是谁输谁赢,这种事情说出去都不好听。

“你也觉出来了么?”宣逸宁苦笑,长眉仍旧在眉心拧成疙瘩,“如果要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司南王远逃在外,平湖王又驻扎在边关,若是这个时候安阳侯提出比试,正戳在朕的死穴上。”

听着他的话语,她仰头询问,“宣逸宁,你怕输?”

“朕不怕输了比试。”他扬眉浅笑,伸手抚摸上她入蛋清华润的面庞,“但朕怕输了天下。”

年莹喜听罢,微微的叹了口气,他的担忧,她又怎么不明白?

本来安阳侯就对宣国虎视眈眈,若是这个时候让安阳侯发现宣国无能鼎力一方的人才,按照安阳侯的性子,一定会趁机发兵攻打,那样的话,就真的麻烦了。

抬眼,见她愁眉不展,他笑着伸出拇指轻轻揉上她的眉心,眸色清宁了下来,“真是奇怪,朕为何会与你说这些,不过这些还用不着你去担心,好好的养伤,朕要看见一个健康的你。”

他指尖的温热,融化了她的眉心,也许到了现在,年莹喜才发现,江山对于一位帝王意味着什么,而宣逸宁,恐怕是所有帝王中,在面对城池不保时,最为淡定的一个。

一张温润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强势淡定的心,也许帝王就该是宣逸宁这样的,或者说,宣逸宁天生就应该是一位帝王。

沉默了半晌的年莹喜忽然开口,“安阳侯是个怎样的性子?”

他愣然,随后坦言相告,“内忌而外宽,猜忌多权变,一击必杀。”

年莹喜听罢,脸上笑容浮现,“宣逸宁,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你会不会相信我?”她快速的说完了嘴边的话,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赶忙改了口,“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她不知道自己的办法可不可行,但有办法总要比没有办法来的好一点,但是这一切所有的前提条件,都是要宣逸宁完全没有戒心的去相信她。

他笑了,轻拢袖袍,“先说说你的意见。”

这……这什么态度?年莹喜无奈,不过既然他让她说,索性她就说,反正她是想帮他,如果他不信,她也没办法。

“首先,将你所有驻扎在城门的士兵减少一半。”

“还有呢?”

“宫中的侍卫全部撤掉,或者……也减少一半。”

“然后?”

“直接和平阳侯坦言宣国两位王爷的去向。”

“继续。”

“最后便交给我,不就是比试么,我有办法堵上那个安阳侯的嘴巴。”她笑的满眼狡黠,是他所熟悉的笑。

如果按照宣逸宁所描述的安阳侯是一个猜忌成性,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的话,那么她倒并不觉得现在的宣逸宁是山穷水尽。

只是……她再次抬眼朝着他而望,“宣逸宁,你真的相信我?”

他总像是酝着水的眸子微微波动,像是黑色宝石一样的光晕生辉,俯身蜻蜓点水般亲吻在她的桃唇上,再次抬眼时,酒窝凹陷嘴角,溢出满唇的宠溺,“年莹喜,你是朕唯一愿意也值得相信的人。”

一道阳光晃过窗棂,照耀在他修长卷翘的睫毛上,将他遮盖在下的一双眸子辉照的清澈清透,她看着他那细腻到连毛孔都看不见的肌肤,学着他一样的伸手慢慢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宣逸宁,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而我,也终归不会让你失望,你的天下,只要你要,我便用尽全力帮你守护。”

对着她认真的样子,他笑了,温热而知足,感恩且真心,伸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抱,幽幽的舒出一口气,“虽然朕不是一个靠女人坐稳江山的帝王,但朕很感谢当初朕的决定对的,将你娶了回来。”

“司南王妃到……!”伴随着外面桂禄海的同传,屋内的两个人愕然分开。

在小太监带领下走进门的于淑兰见着床榻上的两个人,站在原地,先是请了安,“皇上万安,皇后千安。”随后抿唇笑了起来,“看来来的不是时候,齐嬷嬷咱们回吧。”

“好不容易来的,怎么说走就走?”年莹喜无奈与于淑兰暧昧的笑意,招手示意她进门。

宣逸宁慢然起身,看着年莹喜淡淡的道,“御书房还埋着一堆的折子,既然现在有人陪你了,朕便去忙了,记得晚膳要准时。”说罢,走出了龙吟殿。

于淑兰颔首目送宣逸宁离去,可嘴角上的笑容始终是抹不下去,年莹喜见了,难免叹气,“人都走了,你是要打算站在那里笑话我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哎呦!”于淑兰笑着迈进门槛,坐在了她的身边,调侃味十足,“我是羡慕还来不及呢,怎能笑话?再说我也不敢啊!”

“才几日的不见,难得看你心情这么好,笑吧笑吧,这次我便不和你计较了。”年莹喜见于淑兰渐渐走出了宣雨辰给她带来的阴影,心里也是为她高兴的。

宣国皇宫,珍宝斋。

“齐妃娘娘,齐妃娘娘不好了……!”蓝水一股风一样的冲劲了珍宝斋,直奔着中厅而进。

坐在软榻上的齐妃正垂眼绣着手中的戏水鸳鸯,听闻蓝水的大呼小叫,难免拧起长眉,“什么事这般的没个分寸?”

“娘娘,奴婢,奴婢刚刚听说,听说……”蓝水慌慌张张的站在齐妃的面前,抖着个身子,口齿不清。

“究竟是怎么了?”齐妃见状,难免凝眉,再次伸手对着没绣完得鸳鸯下了银针。

蓝水见齐妃还有心情刺绣,更是紧迫了口气,一个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娘娘,奴婢刚刚听闻,说是明日白国的安阳侯来访!”

手上一疼,一滴红色的血滴低落在了那还未绣完得鸳鸯上……

“娘娘,您还好吧?”蓝水急忙拉起齐妃的手,细细的用软帕擦拭。

齐妃任由蓝水在自己的身边忙活着,一颗心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一样的勒紧,窒息,曾经那些让她做梦都会感觉到疼的记忆再次排山倒海的浮现在脑海,是她怎么用尽全力,也无法挥之而去的噩梦。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宠溺

“娘娘……”蓝水见齐妃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是难免跟着揪心,毕竟那些事情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想来就算是时过近千,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了的。

“皇上可有说过什么?”齐妃呆愣的转身,双目投掷在蓝水的身上,麻木无神。

“皇上倒是没有特意交代什么。”蓝水上前一步,拉住了齐妃被冷汗浸透的手心,“不过娘娘若是当真不愿,不如干脆和皇上抱病好了。”

抱病么?齐妃再次陷入了呆愣之中……

如果她当真抱病的话,确实是可以不用见到那张看了就胆颤的脸,可宣逸宁那边,她又何如去解释?当初她明明是和他那么信誓旦旦的保证。

蓝水见齐妃不说话,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娘娘,您若是当真不愿意见的话,又何必勉强自己去面对么?”

“不可!”禧妃猛然回身,死死的抓住了蓝水的手,“我不能让皇上以为我言而无信,我见……他就是了!”她绝对不能让宣逸宁对自己失望,不然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蓝水见着齐妃如此挣扎的模样,心渐渐的疼了起来。

“何必?”齐妃嗤笑的晃了下不稳的步伐,“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宣国皇宫,凤栖宫。

一杯的热茶,一叠的点心,年莹喜十分惬意的靠坐在床头上,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看着紫蝶在自己的面前忙活着。

她实在是受不了龙吟殿那阴沉沉的气氛,索性送走了于淑兰之后,便让守宫的太监们将自己送了回来,现在她不但有吃有喝,还能看着窈窕的紫蝶在自己的面前来回走动,真是怎么呆都觉得舒服。

什么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就是了……虽然在龙吟殿的待遇也是一样的,但那里沾了太多宣逸宁那个阴人的阴气,让她无论干什么,都感觉背后嗖嗖的冒凉风。

“小姐,您看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笑出声?”紫蝶在被年莹喜注视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左右,终于受不了她贼贼的笑声,转身走了过来。

年莹喜笑着将手中的糕点仍进了嘴巴,对自己的窥视坦荡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紫蝶,我要是个男人就娶了你。”

紫蝶无奈,拉了拉年莹喜蹭到腰间的被子,想着那日碧荷的眼泪,幽幽的叹了可口气,“小姐与其有功夫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为何要放任碧荷的事情于不顾?”

她不相信按照年莹喜的敏感,察觉不出来碧荷对墨修的心意,而她也同样敢肯定,年莹喜也一定是知道墨修的心思的,只是如今年莹喜这般的不管不问,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紫蝶,你还真是煞风景。”年莹喜叹了口比紫蝶还要深的怨气,她自然是明白碧荷与墨修的心思,但她总认为,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插手就能解决的。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墨修是何时对自己有了那种心思,但墨修的性子太过佞,她并不认为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

“小姐,您这是在逃避?可当初您对平湖王爷……”

“紫蝶。”没等紫蝶将话说完,年莹喜便直接打断,“墨修与宣月淮怎么能一样?如果墨修有宣月淮一般的洒脱,这件事我也不会选择置之不理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之所以当初能坦然然得与宣月淮摊牌,是因为宣月淮就算再过倾慕于她,可按照宣月淮的教养与性格,是绝对不会与她死缠烂打的。

而现在的墨修……说白了就是一条道上跑到黑的主儿,对于他这种完全封闭自我的人来说,她真的怕自己的一个失言,不但是拒绝了墨修,可能以后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又怎能例外?她也想一口否定了墨修自己的心思,还自己一个清净,可她当真无法去赌,墨修离开宣雨辰的时候,已经就是一只被折断羽翼的老鹰,如果要是连自己都容不下他,他不知道他该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就算是我的自私吧……”年莹喜摊开双手用力的蹭了蹭自己的脸,“这件事情再拖一拖。”

紫蝶还真没见过年莹喜有如此为难的时候,不过她转瞬便释然的笑了出来,“紫蝶自然是相信小姐的,只是希望碧荷那丫头不会对小姐产生什么误解才是啊!”

“碧荷么?”年莹喜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毕竟是她带进来的人,她既然能相信碧荷一次,就能一直对着碧荷相信下去。

“希望吧……”紫蝶难免杞人忧天,“最好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才好。”

年莹喜面对紫蝶的担忧,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紫蝶的担心确实也是对的,因为在她们几个人当中,可以说碧荷隔着的心是最远的一个,只是她不愿意轻易就去怀疑一个人地动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身边人。

她既然有胆量将她收了,自然是有这个自信对她放心的。

晚上的时候,宣逸宁不请自来,不过不是他自己来的,而是带着一大堆的奏折而来的,躺在床上的年莹喜看着桂禄海像是搬砖头一样的搬着奏折朝着她屋子里摞,惊讶的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不过在面对她惊诧的目光时,宣逸宁倒是一派的从容淡定,“既然你不喜欢住在朕的龙吟殿,那么朕便过来与你一起住凤栖宫好了。”

年莹喜看着他酒窝溢出那熟悉的算计笑容,怒从心起的将手中的糕点朝着他飞了过去,“宣逸宁,你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无敌啊!谁说过要和你同居的?”

宣逸宁但笑不语,转身自然而然的吩咐着外面大眼瞪小眼的八宝与六子,“告诉御书房,以后朕的膳食全部传到凤栖宫来。”

“是……”六子和八宝窃笑的关上了房门。

看着那被关上的房门,年莹喜郁闷的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算是彻底的栽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就好像孙悟空与如拉佛祖一样,无论她如何的翻越和折腾,都始终逃脱不掉他的手掌心。

慢慢的,意识开始沉淀了起来,一面腹诽某位帝王的年莹喜,陷入了沉睡之中……

早已坐在台案后的宣逸宁感觉某人嘀咕的声音逐渐的减轻了下来,微微的抬眼相望,床榻上的场景让他不自觉的在唇角荡起一抹眷恋的微笑。

清淡的微风顺着窗棂缓缓吹入,带动着粉红色纱幔似流水般行云摆动,而那个总是古灵精怪的少女,此刻正趴在柔软的床榻上安然入睡,她那灵动的大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覆盖遮掩,只剩下了让人光是看便心胸宁静的安逸睡颜。

目光随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移至到她腰间,当他瞧见那被她踢落在腰间上的薄被时,淡淡的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慢慢行至到她的身边,伸手轻柔的将薄被拉起,盖在了她消瘦的肩膀上。

面对她如婴孩一般毫无防备的睡姿,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凝视了很久,沉入深泉的双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刚刚垂落在身侧的手臂,不自觉的再次朝着她伸展而出,轻轻的刮蹭上了她莹洁到几乎透明的面庞上。

“你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紧……竟然会有让人如此心神宁静的睡颜。”他双眼含笑,流露出的是无限的宠溺,再次的看了她半晌,他收回手掌,转身便要走回到台案。

似乎是他的触碰,让睡梦中的她下意识的有了感应,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她猛然抬臂伸手拉住了他温热的大手。

恩?他停住步伐,转身回望,“喜儿?”他轻轻的呼唤,以为她已然转醒。

“宣逸宁……”她仍旧闭着双眸,双唇却发出了类似小兽般的轻呢,“对不起……当年我只是想让你学会坚强,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那般血淋淋的去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复杂难明的语调,让他知道她并未清醒过来,可就是这样的呢喃,却是让他坚硬如铁的心,出现了裂痕,俯身轻轻试着浅尝她微微嘟起的桃唇,是他难得的温柔。

“年莹喜……如果这所有的一切残酷,都是为了让朕遇见你,那么朕觉得,这一切就算是再过疼痛入古,也是值得的……”

跨越千年,辗转反侧,蓦然回首,只为遇见你最恬静的笑容……

这一刻,屋内弥漫着地是无尽的温存,屋外充斥的是寒若冰霜般的戾气。

坐在屋檐上盘膝打坐的墨修就算是闭目凝神,同样能察觉下身下屋子里的任何动静,包括此时此刻,宣逸宁在说着什么,做着什么……

站在他不远处的方准隐藏在夜色之中,虽然看出了墨修现在的心烦意乱,不过他并没有现身的打算。

皇上曾经交代过,只要墨修不曾逾越,那么他便不能动手,虽然他不知道皇上为何要这般的纵容墨修,但他却不能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征兆

一阵粗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夜色中的宁静。

刚刚照料完芊芊的碧荷从屋子里走出,抬眼见墨修一人正独自坐在房檐上,想了想,便大吼了起来,“墨修!你给我下来!”

方准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将自己更加深入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房檐上的墨修睁开眼睛,只是扫视了一下下面的碧荷,便再次的闭上了眼睛。

碧荷见墨修竟然对自己置之不理,怒火上涌的转身朝着后院跑了去,眨眼的功夫,她去而复返,将手中的梯子架在了房檐上,作势就要登上梯子。

她想她是疯了才会如此不顾廉耻的大半夜去纠缠一个男人,可就算是疯,她也不想后退,因为她想要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喜欢他。

听见响动的墨修再次睁开眼睛,见碧荷已经慢吞吞的爬到了梯子的一半,慢慢的拧起了长眉,怕打扰到年莹喜休息的他索性站起了身子,一步跃下房檐,大步朝着凤栖宫的院子外面走了去。

碧荷没想到墨修竟然这般的冷漠,一时间委屈涌出心头上了眼眶,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咬着自己的双唇笨拙了下了梯子,急跑着追着墨修出了凤栖宫的大门。

墨修知道方准就在附近,为了不给年莹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才一直选择没有用轻功,也正是这样,碧荷终于追赶上了他的脚步。

“墨修!”碧荷拉住他的袖子,托着他站在了原地。

墨修回眸,冰冷的垂眼注视着身后的碧荷,没有任何的表情,“松手。”

碧荷被他冰川一样的视线冻的一个哆嗦,可她不但没有松手,反倒是更加攥紧了自己的五指,“我不要!”只是这三个字,便让她落下了泪珠,看着那自己做梦都在想着的俊脸,她终是软下了口气,“墨修,我喜欢你。”

懒得与她纠缠的墨修拧眉,“知道了,松手。”

“你……!”碧荷没料到他竟然是这般的铁石心肠,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喊了出声,“墨修你怎么就这么倔?小姐岂能是你能喜欢的?你没看出来小姐满满的一颗心装的都是皇上么?你这又是何必?”

“我的事情不需你管。”墨修被碧荷戳到了痛楚,浑身一震,“以后离我远点!”他说完,再不管她的感受,掌心用力的甩开自己袖子上的手,抬步飞进了附近的树林之中。

碧荷被墨修的力道推到在了地上,身子后仰的躺了下去,脑袋正巧磕碰在了地面得石头子上,使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便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宫道上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影慢慢的从拐角处地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随着月光的照耀,这两个人影渐渐从黑暗之中现身,清晰的面目借着月光愈加明朗,竟然是齐妃与蓝水。

齐妃看着躺在地上的碧荷,示意蓝水过去查看。

她本想着今儿晚上带着蓝水去凤栖宫看一看多日不见的年莹喜,顺便从年莹喜口中打探一下有没有安阳侯的消息,毕竟现在皇上最疼爱的人是她。

可她没有想到,竟然在凤栖宫的门口瞧见了这么一幕……

“娘娘,她好像是昏过去了。”弯腰探视碧荷鼻息的蓝色收回了手指,站起身走到了齐妃的身前。

齐妃听闻,点了点头,回想着刚刚碧荷的那些话,忽然一丝阴狠的笑意划过唇角,放眼打探了一下四周安静的宫道,亲自弯腰的将地上的碧荷搀扶了起来。

蓝水见状惊讶了一下,赶忙上前帮忙,“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先把她扶回到珍宝斋,我自有用处。”

蓝水一愣,不过见齐妃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只能点了点头,费力的帮着齐妃一同搀扶着毫无知觉的碧荷朝着原路走了回去。

宣国皇宫,凤栖宫。

年莹喜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睁开眼睛见宣逸宁仍旧坐在台案后面批阅着奏折,无聊的打了个哈气,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继续睡下去。

“醒了就起来吧,晚膳朕派人温着,想睡等吃些东西再睡也不迟。”蓦地,宣逸宁淡淡的话音传了过来。

年莹喜朝着台案又看了一眼,见他仍旧专心批阅着手中的奏折,无奈的坐起了身子,“宣逸宁,其实你不是吃五谷杂粮的吧?”其实你是吃电池的吧?

宣逸宁听罢,放下了手中的狼尖毛笔,疲惫的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伸手的椅背上,抬首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微微露笑,“朕倒是也想,只不过朕怕饿。”

这……这是所谓的幽默感么?年莹喜惊讶的瞧着某位泰然自若的帝王,撇了撇嘴,真没想到宣逸宁原来也懂得幽默,真是难得。

见她不语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个没完,他起身缓缓向着她走去,弯腰自然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温着佳肴的圆桌旁,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她的身边。

将扣在食碟上的盖子一一打开,他亲手夹菜放在了她的盘子中,“太医说你现在不适合吃一些油腻的食物,这些食物都是经过太医筛选的,虽然单调了些,但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帮助,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这还叫单调?”年莹喜指着满满一桌子的东西,瞪起了眼睛,“宣逸宁,穷奢极侈是可耻的。”

他笑,将筷子上的红烧豆乳直接塞进了她的嘴巴,“不想浪费就多吃一点,朕总是觉得你太瘦了。”

恩……香甜满口,滑润清喉,年莹喜点了点头,“好吃。”

他失笑,“连吃都这么孩子气。”

“这是福气!”她不服,反口,抬头见着他又清瘦了不少的面庞,转了口气,“平阳侯的事情还没弄妥么?”

见着她满眼的认真,他也无心隐瞒,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台案上怎么也批阅不完的奏折,“朕按照你所说的,将城门和宫中的侍卫撤掉一半,不过今日上朝满堂文武无一不是在给朕投反对票,朕就是想不头疼都难呢。”

“宣逸宁,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是宣逸宁说,她还真忘记想要撤掉士兵,要先考虑其他官员的意见,只不过她这一空城计要是不能得到宣逸宁撤兵支持的话,恐怕后面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办的了。

他浅笑,艳丽的让所有鲜花凋零,“如果朕说不知道呢?”

看着他抿唇的样子,她放下筷子倾过身子靠近他,在挨着他挺翘鼻尖时停下,对上他垂下来的双眸,轻轻扬起长眉,“你不会不知道的。”

“哦?”他闻着她发丝上的淡淡清香,笑容依旧,“你就对朕这般的有信心么?”

“恩啊!”她爽快的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宣逸宁就等于相信二字,当初你取得了宣月淮的信任,能登上王位,后来你赢得了百官的信任,能够平定天下,现在你赢得了我的信任,所以我愿意帮你坐稳江山。”

其实宣逸宁可以说是她穿越过来佩服的第一个人,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那种让人不得不诚服的气息,而那种气息与身居来,浑然天成,是让人光看就不敢去质疑的信任和依赖。

腰间顺然的一紧,她被他的长臂带的贴上了他的胸口,抬头对上他逐渐沉淀下去的双眸,那里面是她解读不出来的凹陷。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崩塌,又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年莹喜,有没有人说过,你长了一张很会说话的嘴巴。”他看着她的唇,长长的睫毛遮掉了所有的思绪,将他刚刚眼中呈现出的凹陷也掩盖了下去。

她被他紧紧固定在了手臂之中,感受着他单薄衣衫传来的淡淡起伏,她不耐烦的皱眉,伸手轻轻点着他的心口,“宣逸宁,你能不能不要在摆明想要占我便宜的情况下,说这么煽情的东西?”

她虽未经历过人事,但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单纯少女,如此暧昧不明的气息在屋子里交织成网,她又怎能不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

只不过……她在这一刻并不想挣扎,既然所有的事情都这么的水到渠成,她又为何不顺其自然的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搂在她腰间上的手臂再次收紧了几分,带着灼热温度的唇便贴在了她的唇上,辗转厮磨间,是他轻喘粗气的不稳,“真的可以么?”

他是经历过无数女子的帝王,可以说光是他看得女子,恐怕比平常老百姓一生见得还要多少几倍,可饶是这样,在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难免多出了一分的生涩与紧张。

迷乱的吻,让年莹喜的身子跟着逐渐的热了起来,面对他最后的问题,她欣然的闭上了眼睛,伸出一双藕臂圈住他的脖颈,心甘情愿的承受着愿意给予她独宠帝王的所有爱恋。

她的无声默认,给了他莫名的动力,他起身抱着她朝着床榻走去,一路上不停歇的是他宠溺的轻吻。

感受着他带着初尝试探埋在自己颈见的双唇,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幸福的酸涩,她始终不明白她为何会平白无故的走这一遭,也始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是非之中。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看见了他,自己那一颗总是漂泊不定的心,也终究在此时想要尘埃,想要落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轻语

春风徐徐,烛火摇曳,一声声浅浅的耳鬓厮磨盘旋在房顶迟迟不散,到底是谁,陷进了谁编织的情网?

再次醒来的时候,年莹喜望着流波一样的窗幔幽幽而叹,虽然她早就已经考虑到了后果,可身上酸胀的疼痛还是让她轻轻的皱了起了眉头。

他娘之啊!是真疼啊……!

耳边依旧均匀的呼吸声吹过发系,她侧眸看去,入目对上宣逸宁略带疲惫的睡脸时,她不自觉的伸手轻轻抚摸上了他刀削一般的鼻梁。

她以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的鼻梁仔细留心,只因他的鼻梁太过比例均匀而挺拔适度。

修长的手指无意刮蹭在了他下垂的长睫上,使得那刚刚还陷入沉睡的宣逸宁豁然惊醒,睁眼对上她还没有收回的手指,有那么一瞬,是惊愕的。

看着他那茫然而谨慎的眼神,她的心中微疼不止,抬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白皙的面庞,她低声细语,“宣逸宁,是我。”

她以前总是感觉是他的疑心太重,所以才会对所有的事物都带着一份的小心谨慎,可当他慢慢了解他之后,才恍然发现,并不是宣逸宁多疑多虑,而是他本身就不曾相信过这个世界,或者也可以说,他曾经也许是相信过的,可是当残酷与现实接踵而来之时,他身上那份唯一的信任,终究是被伤心与失望磨灭成灰。

像是被她的话一语道醒,他微微松了口气,舒展长臂的搂着她贴向自己,轻启薄唇,语音暗哑,是让听者面红燥热的性感,“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儿晚上不是一直喊着累么?”

“啊喂喂!”年莹喜难得的面上红了起来,想着昨儿晚上某人不知疲劳的索取,扬眉算账,“宣逸宁,做人要厚道。”

“呵……”他浅笑出声,轻吻了下她高高挑起的长眉,“再睡一会,朕下了朝便过来陪你用早膳。”

“不用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在对上他因为拒绝而诧异的双眸时,失笑的眨眼,“不是说朝中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处理么?眼看着安阳侯便要前来,如果这个时候你还一直顾忌着我的话,我想不出几日,我便成了他人口中的红颜祸水了。”

“难得你也有怕的时候。”他已然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轻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似是宠溺,似是奖励,“趁着朕现在心情还不错,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擦咧……年莹喜惊讶的张着嘴巴,看着已经平躺在自己身边一脸惬意的某位帝王。

不得不说,这宣逸宁神奇起来还真是足够神奇,她昨天只不过是想了一下要不要问他关于以前雅惠贵妃的事情,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法眼。

果然是黑山老妖啊!千年的道行当真不是盖地。

“宣逸宁。”她眉眼一转,不放弃机会的主动是好微微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蹭上了他比脸蛋还要光滑的胸膛,“当年雅惠贵妃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原来你想问的竟然是这个。”宣逸宁短暂的诧异之后,勾唇一笑,思绪慢慢的飘远了些许,“雅惠贵妃在的时候,朕才不过是个孩童,所有的事情并未亲眼见着,只不过听人道讲罢了。”

“那……那个……”她眨了眨眼睛,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雅惠贵妃的事情宣逸宁没有亲眼所见,但皇后的事情宣逸宁一定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毕竟那是他的母后,只是这么突然的问他已去母后的往事,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十指连心,骨肉相挂,就算宣逸宁对以前的皇后再没有感情,想来也是会感觉到疼的吧。

“你想问朕的母后?”她的为难,他又怎能不清楚?

宾果!年莹喜双眼放光的满脸讨笑,看来找个聪明的老公也不是什么坏事么。

他失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滑顺的发丝,慢慢的叹了口气,“其实自从雅惠贵妃进宫之后,朕便很少能见到母后了,母后总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寝宫中,不见任何人,有时候甚至是一天都滴水不进,不过在母后死之前,朕倒是见过她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感觉到那揉在自己发丝间的手指微微停顿了平片刻,她的心忽然一紧,“什么意思?”

“朕记得,当时的母后已经完全糊涂了起来,甚至是看着朕的目光,都是那般的陌生,满口喊着父皇的名字,更是将院子里的一株桃花树看成父皇,成日留恋在桃花树下自言自语,吓坏了当时许多的宫女太监。”

“再后来呢?”

“再后来母后便猝死在了那桃花树下。”

“……”

桃花树么?年莹喜僵硬在了宣逸宁的胸膛上,拧着长眉很是不解,又是发疯,又是桃花树,又是法师的,难道这事真与冤鬼索命有关系?

如果当年真是皇后设计陷害了雅惠贵妃,而雅惠贵妃阴魂不散的前来索命,那么为何皇后会先疯掉而不是直接猝死?

而平安母后死时说的那六个字又是代表着什么?难道是雅惠贵妃附身在了自己的一儿一女身上?不然平安的母后为什么要留下那样的遗言?

“宣逸宁。”她忽然起身,“当年皇后与雅惠贵妃的寝宫可还在?”

他点了点头,“在是在,只不过早就已经被废除了,如今应该已经荒却了。”

“我想去看看可以么?”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当年的事情不像是鬼魂作祟,所以为了肯定她的推测,她就一定要去看看那废弃的宫殿,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宫女们都说那里阴气太重,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想着自己的母后与雅惠贵妃的死不瞑目,他总是不放心让她只身前去。

“可是我必须去,因为我不相信雅惠贵妃的死是皇后害死的。”她说着,支起身子,直视他清透的眸子,“宣逸宁,你一直也是不相信自己母后是杀死雅惠贵妃的凶手吧?”

一句话,道中了他心中却软的地方,让他无以反驳,不得不承认,年莹喜想得没错,就算当年自己的母后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只有他不相信自己的母后不是陷害雅惠贵妃的凶手,因为他的母后是那样的爱着他的父王,如此的深爱之下,他的母后又怎么能忍心陷害雅惠贵妃,让他的父皇郁郁寡欢呢?

只是……

“你怎么会突然对以前的事情这般的感兴趣?”他看着一派正经的她,摆弄着她垂在自己胸前的发丝。

恩?年莹喜一个愣神,想了想忽而狡黠的不答反问,“宣逸宁,如果你要是告诉我齐妃究竟是谁,那么我就告诉你我为何这么热衷此事。”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料定了宣逸宁不会告诉她齐妃的事情,如果他要是想要告诉她,上次就不会与她不欢而散了。

“你还在意着齐妃的事情?”宣逸宁不知道齐妃究竟与年莹喜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当年的事情他确实不想再提,既然他当初决定保齐妃,那么他现在就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当年的事情,不然若是此事一旦传出,那么齐妃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宣逸宁,既然你不说,那么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了,你瞒你的,我查我的,咱们两不相犯。”

果然啊……年莹喜心知肚明的笑了,宣逸宁果然不肯告诉她齐妃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查她的了。

“生气了?”见她从自己的身上滑了下去,他猛地的翻身支撑在了她的上方。

“只是不舒服罢了。”她说着,特意勾起了一丝的笑容,生气还真是谈不上,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只是宣逸宁这般明目张胆的隐瞒,或多或少让她的心都是轻轻的一颤。

“刚刚确实是让你不舒服了,这次朕保证你会舒服。”

他的话语说得极其的暧昧不明,让年莹喜难得的老脸一红,“宣逸宁,你还真是无耻到只剩下了本能啊!”

宣逸宁低低的嗤笑出声,慢慢倾着身子覆盖在她的身子上,温热而叹,“如果只有无耻才能将你固定在身边的话,那么朕倒是不介意再无耻一些。”

同样是调侃的话语,可她却听出了那丝丝缠绕在话语间的认真,温暖的感到瞬间包裹住全身,是她有些承受不住的感动。

伸手环抱住他早已炙热的肌肤,在他所带来的惊涛骇浪之中,感受着他最为真挚的爱恋。

虽然这个男人对她有所隐瞒,但她清楚,他的爱并没有参加任何的杂质,她想,如果能这么一直下去也是好的,哪怕永远都揭不开那隐藏在彼此心中的秘密。

寅时一刻,桂禄海的声音如约而至的在门外响起,“皇上,该上朝了……”

“……”

“皇上,该上朝了……”

“滚……”一句隐忍爆发的怒气从落地的窗幔之中传出门外,让门外的桂禄海再没了任何的声响。

年莹喜无奈的看着此刻正抱着他低声轻语的宣逸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因为此刻在她的耳边,满满的全是他带着让人战栗的呢喃,“年莹喜……喜儿……朕的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梅洛居

寅时三刻,宣逸宁终于是在桂禄海兢兢战战的伺候下,一身清爽的走出了凤栖宫,去上朝了,就在桂禄海想要一如既往的跟出时,只听宣逸宁淡淡的交代了一声,“今儿你无需伺候朕上朝了,找几个人陪着皇后分别去梅洛居和泰安殿转转。”

桂禄海脚下的步伐停了下来,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半的愣在了原地。

梅洛居和泰安殿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梅洛居是以前雅惠贵妃的寝宫,而泰安殿则是前任皇后的寝宫。

只是……自从雅惠贵妃与前任皇后去世之后,那两处院子便被先帝认为成了不详之地封了起来,不要说是有人好信的过去看个热闹,就算是路过那两处的太监和宫女,都是绕道而行,如今皇上竟然发话让他带着皇后去那两个渗人的地方,他还真是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年岁大耳朵不好使了。

“怎么,还需要朕重复一遍么?”宣逸宁侧眼瞧着桂禄海,威严不改。

“皇上严重了,奴才遵旨……!”桂禄海还能说什么?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自己不去啊!

“恩。”宣逸宁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凤栖宫。

已经穿戴整齐的年莹喜从里屋被六子与八宝搀扶了出来,瞧着已经站在中厅石化了的桂禄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桂禄海听闻赶紧请安,“皇后娘娘千安。”

“桂公公起吧。”年莹喜笑着也不拆穿桂禄海强装的镇定,“想来一会桂公公还要赶着去伺候皇上,既然时间紧迫,不如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桂禄海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也逃不掉这一劫了,索性一咬牙,“奴才遵旨,还请皇后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安排人手。”

“不用麻烦了。”年莹喜喊住转身欲行走的桂禄海,“就带着我院子里的六子与八宝前去方可。”

她可是又牺牲色相,又牺牲自身的换取了这次的机会,当然是要抓紧前去,不然一会若是宣逸宁一个反悔,那她可是哭都找不到调。

“可是……”桂禄海犹豫的瞧了瞧年莹喜身边的六子与八宝,“皇后娘娘身边没个宫女伺候着想来还是有多少不方便的吧。”

听闻桂禄海这么一说,年莹喜倒觉得也是,毕竟这里的人太过保守,她如今又是顶着个皇后的帽子,若是被有心的看见她身边只有六子和八宝,指不定会道出什么是非来。

正想着让六子去召唤紫蝶过来,却见碧荷从门口走了进来,年莹喜倒也没多想,直接喊住了面色有些苍白的碧荷,“碧荷,你过来陪着我出去一趟。”

碧荷晃荡了一下单薄的身子,转头眼神空荡荡的瞧着年莹喜好半晌,才愣愣的点了点头,“好。”

年莹喜一心想着去雅惠贵妃与前任皇后的住所,倒也并没有在意碧荷的不太一样,只是当她昨夜又是挂念着墨修所至。

眼看着就要到了盛夏,一天比一天的热了起来,才不过是将近晌午,日光便跟着强烈了起来。

坐在玉撵上,年莹喜热的口干舌燥,顶着脑袋上飘着的大太阳足足两刻钟的时辰,才算是抵达了雅惠贵妃生前所居住的梅洛居。

玉撵停落,桂禄海带着六子和八宝撕掉了脱漆红门上的金黄封条,随着‘吱嘎’一声久远的响动,被封闭了多年的宫苑,再次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在碧荷的搀扶下,年莹喜站在梅洛居的门前,看着那落满灰尘的华丽宫苑,心中轻难免叹了一声:一别红尘,几经辗转,望旧居新人,只叹一声尘世凉薄。

这样的庭院,这样的久衰,如果不是那曾经的金碧辉煌被尘埃覆盖,这里又应该是怎样的富丽堂皇?

看来世人说的没错,先帝疼爱雅惠贵妃的态度,光是从这庭院的建筑便能一眼看出。

迈过门槛前,年莹喜看出了桂禄海的为难和惧怕,停了脚步,“劳烦桂公公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不然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将本宫的玉撵抬走,本宫岂不是要走了回去了?”

桂禄海猛然一听,差点老泪纵横,“谢皇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的玉撵哪里有人敢动?他自然明白年莹喜是看出了他的害怕。

年莹喜颔首,转眼看着六子和八宝,“你们几个若是害怕便与桂公公一起留下做个伴。”

“我们不怕,小姐,主子,咱们进去吧。”六子八宝此刻就算是害怕,也不能说害怕,若是他们都害怕了,他们的小姐怎么办?

年莹喜欣然一笑,不再说话,带着六子等人迈过了门槛,朝着更深处走了去,站在门口的桂禄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担忧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皇宫里有那么多的美景皇后娘娘不去看,为何偏偏要来这死人家的地方溜达。

一阵带着热气的轻风佛来,让走进院子的年莹喜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再次仔细的闻了闻刚刚那被风吹进鼻子里的味道,怎么觉得都是那么的熟悉,可她以前到底是在哪里闻过,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了。

“啊……!”随着碧荷的一声惊呼,本来就被这里阴森森气息感染了的六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八宝猴子爬树一样的抱住了六子的脖颈,吓得四处张望。

年莹喜顺着碧荷的所指望了过去,心中也是一凛,只见不远处的地方,高高的耸立着一棵粗壮的老树,虽早已枯竭的片叶不生,但纵横交错的枝杈却依旧带着生命的迹象盘藤在附近的屋檐上,缭绕成网,让人看了心生压抑,不过让碧荷发出尖叫的并不是这像是死神一样的老树,而是在这老树之旁的,那个印在地面上的深褐色人形。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答在她的手背上,年莹喜侧眼见碧荷已经被冷汗渗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之后,自己便独自一人一步一晃的朝着那树下走了去。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

“主子啊,这地方实在是邪性的很,咱们赶紧撤吧……”

八宝和六子提着嗓子喊着已经朝着树下走去的年莹喜,大白天的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虽然这里不曾有什么灵幡土包,但他们就是觉得这里莫名的让人汗毛竖立。

年莹喜一向是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只说,无视掉身后八宝与六子的叫喊,直直的走到了树下,弯腰伸手抚摸上了地面的那人形的深褐色。

入手潮湿,伴随着凉气侵入掌心,就算在这炎炎的烈日下,年莹喜的手也顺便被那层带着颜色的地面感染的冰凉通透。

“皇后娘娘不可啊……!”一直不放心的桂禄海走了进来,放眼瞧着年莹喜的举动,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的昏过去。

“你们都是怎么了?”手掌依旧撑着地面,年莹喜瞧着敢喊却不敢上前的桂禄海,为何其他人都能感觉出这里的异常,而偏偏她却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皇后娘娘还请快快离开那里吧!”桂禄海真恨不得直接跑过去将年莹喜给拉开,不过看着那地上的褐色人形,终究是怯步的不敢上前半分,欲言又止的瞧着年莹喜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才不得不多说一句的又开了口,“那里,那里就是当年雅惠贵妃惨死的地方啊!”

当年雅惠贵妃惨死在树下,虽然是很快便被宫里的人搬走了尸体,可那地上却留下了雅惠贵妃死前的血影,就算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是依旧那么清晰暗红。

‘咚!’的一声,是碧荷猝然倒地发出来的声响,六子与八宝一看,见碧荷竟然是活生生的昏死了过去。

桂禄海见此,难免当成是这地方阴气太重,更是提起了嗓子的求拜起了年莹喜,“皇后娘娘,咱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啊!”

年莹喜点了点头,她不是听信了桂禄海的话,觉得这个地方闹鬼,而是担忧碧荷的身子。

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却忽然感觉一阵的粘稠,垂眼一看,不知何时,她的双手已满是鲜红的血珠,正滴滴朝着地面低落着。

“小姐,您怎么受伤了?”六子担忧着年莹喜的安慰,也是顾不得了害怕,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年莹喜跑了过去。

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的年莹喜冷静异常,将手心放在鼻息间闻了闻,才道,“这不是我的血。”

“难道是雅惠贵妃的?”桂禄海说着,哪里还肯再多做停留?几个大步上前将地上的碧荷抗在了自己的身上,心神惶惶的哆嗦了起来,“皇后娘娘,咱们走吧,若是惊动了雅惠贵妃,那可就不好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跟着桂禄海带着六子和八宝走出了梅洛居,趁着六子与八宝关合大门的功夫,她再次的看了看自己带着血珠的掌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在迷茫着什么,长长的秀眉紧紧的皱成了一团。

见着大门终于被关上,桂禄海可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这口气顺过去,便听得身边的年莹喜道了一句,“劳烦桂公公再带着本宫去泰安殿走一趟。”

我的亲娘啊!桂禄海再也站不住的背着碧荷瘫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年莹喜瞪圆了眼睛。

他虽然早就知道年莹喜有胆有识,可还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是这般的胆大包天,简直是女中豪杰的气魄与心智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别有用心

宣国皇宫,珍宝斋。

“齐妃娘娘……!”

“何事?”坐在花园中晒着太阳的齐妃懒懒的睁开眼睛,眼中布着些许的红丝,轻挑眉眼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太监,心中清楚他是桂禄海新收不久的徒弟。

“启禀齐妃娘娘,皇上交代,说是中午会过来一起与齐妃娘娘用午膳。”小太监倒是麻利,说话清晰明了。

齐妃对于这个消息还是难免惊讶的,不禁随口问了一声,“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果不是年莹喜身体不适,宣逸宁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想起她?

小太监听闻,脸上淡笑,“齐妃娘娘多虑了,皇后娘娘今儿随着奴才的师傅去办事了。”他脸上的笑容虽不明显,却还是进了齐妃的眼。

办事?齐妃拧了拧眉,随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袋的银子,扔到了那小太监的手上。

就算齐妃并未说明这银子的意思,不过小太监却是心知肚明,不过想着皇后娘娘现在是皇上最为得宠的女人,想了半晌作势便要将银子递还给齐妃。

“齐妃娘娘,这……奴才可不敢收。”

宫中虽然对花钱打探其他妃嫔的行踪已经算不得说明秘密,但他也是明白有的钱能赚,有的钱不能碰的道理。

“小公公倒是激灵的很。”齐妃笑了笑,并未收回他手中的银子,而是继续又道,“想必小公公也是清楚皇帝对皇后娘娘的宠爱才是,如今我只不过是想着寻个机会讨好一下皇后娘娘,难道小公公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么?”

“这……”小太监瞧了瞧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齐妃略显得憔悴的面庞,再三的犹豫之下,才将银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皇后娘娘随着奴才的师傅去了梅洛居和泰安殿。”

竟然是去了那两个地方?齐妃心中猛地紧了几分,手中的帕子也攥紧了些许,抬眼看着仍旧未走的小太监,她忽然轻轻一笑,“不知小公公可能帮我个小忙?”

“齐妃娘娘请讲。”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小太监怎能不懂?

“我想卖皇后娘娘个人情,所以趁着皇上来珍宝斋用午膳,劳烦小公公能不能帮我去请一下皇后娘娘前来?”

小公公对于齐妃毫不避嫌的话语倒是有些惊讶,不过细想这事怎么看都是齐妃想要撮合皇上与皇后,借此卖皇后个情人,倒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既然是好事,他为何要推脱?没准他将皇后找了来,不但是还了齐妃的债,更是没准能得到皇上或者皇后的赏赐呢?

“那就有劳小公公了。”齐妃笑着颔首。

“齐妃娘娘严重了,奴才告退。”

看着小太监消失在自己门口的身影,齐妃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了下去,她虽然不知道年莹喜为何会去查看先后与雅惠贵妃的寝宫,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年莹喜从中查出些什么来。

再次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齐妃眸中闪过狠厉的杀意,年莹喜,我还真是拭目以待,你究竟有多少条的性命,可以让你如此明目张胆的一次又一次试探我的底线!

宣国皇宫,梅洛居。

就算是桂禄海再不情愿,可瞧着年莹喜那坚定如磐石般的气场,还是诺诺的点了点头,而年莹喜担心着碧荷的身体,吩咐六子和八宝先带着碧荷回去,自己则是孤身一人随着桂禄海朝着先后的寝宫走了去。

先皇后居住的居住的泰安殿要比雅惠贵妃所住的落梅居远上许多,可以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来要是想要在这两所寝宫之间修建一座天桥,想来也是能放下的。

随着桂禄海前往泰安殿的年莹喜在刚刚推开泰安殿的大门时,便被一阵扑鼻的异香熏得拧紧了眉头,如果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香味与落梅居的那股子香味如出一辙。

而不期然的,在泰安殿的院子里,同样有着一颗与梅洛居一样的岑天大树,在那树下,也同样有着一个人形的深褐色,深深的印在地面上。

桂禄海已经是心力交瘁外加心惊胆战,见着年莹喜终于是在泰安殿的院子里晃了一圈,再也等不及的提起了嗓子,“皇后娘娘,怕是这个时候皇上快要用午膳了,咱们还是速速回去吧。”

看也看得差不多了,闻也闻得差不多了,年莹喜瞧着桂禄海一幅快要昏死过去的样子,点了点头,随着桂禄海出了泰安殿的大门。

趁着桂禄海关门的瞬间,她回首凝望,心中清冷一片……

此刻的她绝对不相信当年是皇后陷害了雅惠贵妃,也绝对不相信先后是被雅惠贵妃索命致死,虽然她现在还无法知道当年那个开始是怎么样的,但她已经是知道了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结尾。

“皇后娘娘,容奴才送您回去吧。”桂禄海嫌晦气的扫了扫身上的袍子,见年莹喜仍旧盯着泰安殿凝望,小跑着走了过来。

年莹喜点了点头,在桂禄海的搀扶下上了玉撵,本来芊芊的伤就未曾痊愈,现在又多了个碧荷,她确实不易在这里久留。

“皇后娘娘请留步!”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让刚刚抬起的玉撵停在了原地,桂禄海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然见是自己的徒弟跑了过来。

小太监惦记着齐妃的交代,并没有先和桂禄海说话,而是直接停在了年莹喜的身边,“皇后娘娘千安。”

“有何事说吧。”年莹喜抬了抬手臂,示意小太监起身。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今儿个晌午在珍宝斋用膳,齐妃娘娘亲自下厨做了许多的菜色,并特意派奴才前来问问皇后娘娘要不要一起去珍宝斋用膳。”

齐妃么?年莹喜笑了,转身吩咐着桂禄海,“送本宫去珍宝斋。”

既然齐妃如此用心,她又怎么好拒绝?虽然她不相信齐妃会有这么好的心,不过人家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若是不去的话,恐怕倒是她不懂礼数了。

宣国皇宫,珍宝斋。

一室的香碳,满屋的凝香。

齐妃散着满头瀑布一样的长发坐在里屋的床边,看着安然入睡在自己床上的蓝水,淡淡的红了些眼眶。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呼,处理完朝政的宣逸宁换下龙袍一身简居的走进了珍宝斋的里屋。

猛然的香气扑进鼻息,使得宣逸宁轻轻的拧起了长眉,待到他看见坐在床榻上如同失了魂一样的齐妃时,垂眸冥想了片刻,才轻轻的咳了一声。

听闻声响的齐妃回神,见宣逸宁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门口,赶忙起身请安,可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转身太过着急,竟然是脚下一个不稳,朝着地面上直直的栽了下去。

“当心!”宣逸宁一个极步上前,搀扶住了脚下失去平衡的齐妃,一手拉着她软弱无骨的手臂,一手拦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身边。

闻着她最为熟悉和期盼的气息,齐妃作势朝着宣逸宁的怀里靠了过去,晃动在眼圈中的泪滴终于是饱满成珠,随着她的动作而掉落出了眼眶。

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放坐在床榻上,宣逸宁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垂眸轻问,“好端端的今儿是怎么了?”

齐妃看着他那后退的脚步,眸中刺痛,忍疼含泪而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安阳侯就要前来,蓝水又突然在这里生了病,如今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总是感觉有些累了。”

宣逸宁如此听闻,才看见躺在床榻上的蓝水,不过只是一眼,便快速收回,转身靠坐在左侧的软榻上,“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始终无法忘却掉曾经的一切。”

“怎能是说忘就忘的?”齐妃苦笑,伴着泪水湿透满脸。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他最终幽幽而叹,“既然如此勉强,这次你便抱病吧。”

“不!”齐妃猛然抬头,看着他眼中那难得的担忧,唇角笑容更深了些,“我可以的,不需要抱病!”

“你这又是何必?”

“就算是为了那曾经失去的城池吧。”

看着她那满是泪水的面庞,他微微动容了些,起身走回到了她的身边,拿起她手中死死相攥的帕子,轻轻擦拭上了她的眼睑。

齐妃见状,身子轻微的颤抖了起来,忽然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的亮光,转瞬的功夫她便伸手搂住了他有力的劲腰。

宣逸宁被她的举动弄得浑身绷紧了几分,下意识的想要退回一步,不过就在他刚刚抬起手臂的时候,忽然见得了她涌出眼眶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连而下,或许是出于一种他别样心疼心,他终究是改变了自己双臂的力道,由推改抱的轻轻揽上了她消瘦的双肩。

屋外,收了齐妃钱财的小太监带领着年莹喜朝着里屋而来,一边赔着笑脸,一边谨慎的在前面带着路,见着前面的里屋并未关门,索性直接迈过了门槛,正要禀告里面的齐妃说是皇后娘娘到了,却在抬眼时,所有的笑容顷刻之间僵硬在了两边的面颊上。

桂禄海搀扶着年莹喜一同迈进了门槛,冷然见着屋子里的这幅景象,也是惊讶的晃了下身子,时刻为宣逸宁着想的他赶忙跪在地上请安,“皇上万安。”一则是告之宣逸宁皇后的到来,二则是为了打破这让人快要窒息的诡异气氛。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安

宣逸宁听闻,侧脸看向门口,眸子清冷,不过就在他扫视过门口的时候,眼中的清冷转瞬不见,勾带出的,是无语诉说的温柔。

“怎么会过来?”他笑着松开搂在自己腰身见的那双手臂,稳健而自若,自然而然的走向她,丝毫没有被她撞见的惊慌与动乱。

双臂中的蓦然空却,让齐妃所有的动作呆滞了下来,看着他一步步的离着自己远去,揪心的疼,蔓延全身,就连那残存在眼中的泪滴,也跟着定格在了眼圈,迟迟不肯再滴落。

年莹喜左眼瞧着齐妃通信逾越却又强壮镇定的模样,右眼看着这个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如止水的漾起一丝微笑。

伸出藕臂,先行拉住宣逸宁的手,是她轻快的语气,没有丝毫的不愉快,“刚刚才在桂公公的带领下逛了一圈梅洛居与泰安殿,正想着饿了呢,便迎上了齐妃派来的人,说是让我过来一起用膳。”

就算年莹喜没有把话说清楚,宣逸宁也是明白了齐妃的用心,怪不得她刚刚的举动是那般的突然,原来她竟然是早就算准了年莹喜进门的时间。

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对着已经傻掉的桂禄海吩咐了一声,“通知珍宝斋的小厨房,可以传膳了。”在朝着中厅迈出步伐的一瞬,转身瞧着还坐在床榻上的齐妃,声音里少了一丝刚刚的包容,多了几分的生疏,“齐妃难道是打算看着朕与皇后用膳么?”

齐妃猛的一惊,抬目对上宣逸宁那好似看待陌生人的目光,不敢置信的侧眸朝着他怀中含笑的年莹喜望了过去。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年莹喜并没有对刚刚的所见而动怒耍泼的愤怒离开?为什么年莹喜看着宣逸宁抱着自己耳语轻呢,却还能这般无所谓的微笑?

是了,她花了那么多的钱,当然不是请年莹喜专程到她这里来吃饭的,如今年莹喜对当年的陈旧往事来了兴趣,按照年莹喜的聪慧,想来若是一心想要查下去的话,定是会查出些什么才是。

她绝对不能让年莹喜撤手着察当年的那个烂摊子,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让年莹喜过来吃饭时撞见自己与宣逸宁的暧昧不明,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年莹喜看着齐妃那是了算失了神的双眼,全身放松的坐靠在宣逸宁的怀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说实话,她开始撞见那一幕的时候确实也是惊讶的,因为到了现在为止,宣逸宁一直都不肯告诉她关于齐妃的任何事。

只是当她看见宣逸宁那平静无常的态度时,她便知道,她所看见的一切,不过是齐妃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过家家罢了。

若是宣逸宁当真与齐妃有事的话,绝对不会在看见她时流露出那般温柔的笑,甚至是连沉淀的双眸里都没有半点起伏的波澜。

其实,齐妃这一计是好的,只是她太低估了自己对宣逸宁的信任。

珍宝斋宫女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只是眨眼的功夫,便从厨房里端进来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年莹喜瞧着桌子上香喷喷的食物,咽了咽口水,见着桌子另一边的红烧排骨,想了想最终动筷子夹起了自己面前的清炒竹笋。

眼前蓦然一黑,宣逸宁身上的味道便扑了她满鼻子,待宣逸宁的阔袖从自己的面前移开,一块外焦里嫩的红烧排骨便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碗里。

“喜欢就多吃一点,若是不够吃,朕再传御膳房做就是了。”

‘咣当!’一声,随着宣逸宁温柔的话语落下,是对面齐妃筷子从手中脱落在地的声音。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齐妃一边吩咐着宫女再添得一双筷子,一边轻轻微笑,“岁数大了,便不经用了,还望没吓着皇后娘娘才是。”

“怎么会,齐妃多虑了。”年莹喜吧唧着嘴里的红烧排骨,很是有滋有味,抬眼瞧着齐妃面前的红烧排骨,再次的望眼欲穿。

齐妃见了年莹喜的样子,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筷子,正想讨好的加一块送去到年莹喜的盘子里,却不料就在她的筷子碰触到那排骨的酥皮时,宣逸宁慢慢的倾起了身子,长臂一伸,便将那满盘子的排骨都端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叮!’是盘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却是让年莹喜与齐妃都是愣了几愣。

齐妃从来没见过宣逸宁如此为谁这么着想过,就算他以前疼过芝贵妃等人,也绝对不会像是这般的连帝王的身份都不遵守了。

哪里有帝王为皇后夹菜的?又哪里有帝王帮着自己的女人端盘子的?而宣逸宁今日当着她的面,将这一切做的里所有当,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年莹喜。

握紧手中的筷子,齐妃暗自生恨,年莹喜!你究竟是好在了哪里?

同样惊讶万分的年莹喜难免侧头朝着身后的宣逸宁望去,眼中挂满了问号,她总觉得今日的宣逸宁对自己的所做太过做作。

瞧着她挂满问号的双眼,他但笑不语,眼中的意味明显:以其人其道还治其人之身。

原来竟然是这样,年莹喜暗笑的收回了目光,不动声色的继续吃起了自己面前的排骨。

齐妃骗了宣逸宁,让宣逸宁莫名成了刺激自己的棋子,虽然没能成功,但不得不说,宣大爷确实是被玩了,所以他现在才故与自己做恩爱,刺激面前的齐妃,借此让齐妃对他的居心叵测彻底死心。

只是……咀嚼着嘴里的排骨,感觉着排骨上的诱人滋味慢慢的淡却,年莹喜难免心中多了几分的讥讽。

宣逸宁如此举动,想必应该是知道她也已经看穿了齐妃的把戏,如今他赶在自己的前面小以惩戒齐妃的别有用心,想来是为了怕自己动手修理齐妃才是。

所以这事算来算去,宣逸宁或多或少,还是在为齐妃考虑着,顾忌着,忍让着……

因为他应该很清楚,若是她当真动手的话,可就不是光刺激刺激齐妃那么简单了。

将口中的排骨肉吞咽下肚,年莹喜心中的讥讽暗嘲更是深了些许,感受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灼热的双臂,她狐疑满心,宣逸宁,你究竟为何能一次又一次的忍受着齐妃的放肆?

“皇上,平湖王爷来信,已送至御书房。”桂禄海推门而进,小声的与宣逸宁耳语。

宣逸宁点了点头,先是招手让桂禄海出了门,才转眸朝着怀中的人儿看了去,“朕派人送你回凤栖宫。”

年莹喜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好。”嘴里的饭菜早已没有了初时的味道,既然已经吃不出了香味,她又何必还要继续吞咽?

宣逸宁颔首,抱着年莹喜起身,朝着跟着起身的齐妃示意了一下,抱着年莹喜大步朝着珍宝斋的门口走去。

年莹喜因为要抬臂搂着宣逸宁的脖颈,所以宽衣长袖便顺着滑落在了她的肘踝处,一直一顺不顺看着两个人远去的齐妃瞧着她光洁没有任何瑕疵的手臂,愣然间,晃动了下发软的双腿,要不是眼疾手快的双手支撑在了圆桌上,很有可能便腿软的就这么倒下去了。

当初她听闻年莹喜怀孕的时候,并未当真,因为就在前一天,她还看见了年莹喜手腕上的那一点血红的守宫砂,可是现在那白皙的手腕晶莹圆润,哪里还有那一刻醒目的守宫砂?

“竟然是这么快么?”齐妃喃喃自语着,再是支撑不住身体的坐在了身下的椅子上,“怎么会这么快……”

她一边说着无人能懂得话,一边似哭非哭,似笑非小的慢慢闭上了眼睛,顺然间一颗圆滚的泪珠挣扎涌出,经过她微笑的面颊,流淌过她颤抖的唇,是她不想阻拦的挣扎……

宣逸宁一直抱着她出了珍宝斋的大门,才将她慢慢的放在了玉撵上,“今晚可能会晚一些,你若是困了便先睡。”伸手轻轻刮蹭了一下她有些失血的面颊。

“好。”她答应的干脆,轻轻身子靠后,躲过了他触碰着自己面颊的手指,她虽然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光天化日之下与他这般的亲昵。

瞧出了她的有意闪躲,他挚笑挂唇,再次俯身靠近了她几分,在她背靠玉撵,无路可退的时候,轻柔细语,“懂得做羞是好事,不过朕总会让你慢慢适应朕的存在。”他说完,施然转身,含笑坐上了另一台的玉撵。

宣逸宁你大爷的妹妹!得了便宜还卖乖!烈日的阳光,让年莹喜汗流浃背,怒视着他已然远去的玉撵,忽然眼前朦胧成片,她轻轻的晃了晃脑袋,视线再次慢慢的恢复如此。

“皇后娘娘可是不舒服?”桂禄海见她拧眉的样子,担忧的上前了一步。

年莹喜虚弱的一笑,“可能是日头大了些,无碍的,走吧。”她说完,闭上了眼睛,只当是自己这几日的劳累所致,并未放在心上。

桂禄海点了头示意撵夫起撵,一边跟着玉撵边上走着,一边将年莹喜的不舒服记在了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皇上抽空了知会皇上一声,不然若是皇后这个时候有个什么青瓜豆腐的,他们这帮子跟着伺候的人,哪个都别想脱了干系。

第二百二十七章 病发

年莹喜回到凤栖宫的时候,芊芊与碧荷都已经有所好转的站在门口迎接着她,她下来玉撵习惯性的抬头朝着屋檐看去,见着墨修一如既往的盘膝打坐,莫名的在心里舒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最近自己的凤栖宫好像是改变了些什么,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的一如既往。

紫蝶先行走至到年莹喜的身边,顺着桂禄海的手将年莹喜搀扶住,“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她从回来的六子与八宝那里听闻年莹喜去了雅惠贵妃与先后的遗居后,便一直坐立不安的。

“傻丫头,只不过是去看看而已,何须这般的紧张?”年莹喜随着紫蝶朝着凤栖宫走去,又看着迎着走过来的芊芊,笑着伸出了手,“你可是好点了么?”

“小姐……”芊芊哽咽的握住了她的手,满心的温暖与心疼,无法从口中表达。

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年莹喜微笑如常,“什么都不用说,我们之间若是还谈谢的话,难免就显得有些生分了。”

“好……”芊芊含泪而笑,果然最为了解她的,还是年莹喜。

桂禄海见年莹喜的人都出来迎接了,自己也就悄悄的带着人退出了凤栖宫,皇上那里还需要他伺候着,反正这里暂时也是不需要他了。

年莹喜在芊芊和紫蝶的搀扶下路过碧荷,见着碧荷依旧惨白的脸色,停缓下了脚步,“怎么脸色还是这般的白?”

“没,没事……”碧荷畏畏缩缩,垂着头不敢去直视年莹喜的双眼。

年莹喜狐疑的拧眉,伸手便朝着碧荷瘦弱的手臂握了去,可就在她马上就要碰触到碧荷的瞬间,碧荷像是触电般的猛然闪躲了一下,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还是没能逃得出年莹喜的眼。

“你……”年莹喜顺着自己空荡的手心朝着碧荷看去,正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可还没等她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便感觉喉咙处一阵腥甜,随后空中一热,‘噗’的一下,满满的一口鲜血顺着口中喷了出来。

“小姐……!”

“主子……!”

紫蝶,芊芊,六子,八宝吓得集体慌乱了手脚,成群的围了过来。

墨修被下面众人的惊呼声吵得睁开了眼,淡然的垂眼朝着下方看去,只是一眼,便全身瞬间绷紧了起来,再不顾任何的飞身朝着年莹喜落了下去。

年莹喜眼前再次的朦胧了起来,她用尽全力伸手拨开众人,想要继续去抓碧荷的手,可她实在是没了力气,伸出的手指刚刚到了一半,便停留在了半空中垂直的滑落了下去。

眼前,闪过所有人脸上挂着的焦急与担忧,唯有一道得意的勾笑是那样的刺目,她很想再次睁眼好好的看看那到底是谁的笑容,可是她太累了,实在是睁不开眼了……

墨修眼疾手快的将昏却的年莹喜搂在了怀中,看着她唇角还挂着的血丝,冷静自持的心难免跟着颤抖了起来,二话不说的抱着她朝着里屋极步走去,留下紫蝶与芊芊泪眼模糊的站在了原地。

“怎……怎么办?”芊芊慌了神色,拉着紫蝶的手身子颤抖成个。

紫蝶也是从来没如此的紧张过,想了半晌,一边吩咐六子和八宝,“你们两个赶紧去找皇上。”

“紫蝶姑娘,不如让八宝去找皇上吧,我去太医院找太医。”六子总觉得这事还是找个太医过来的好。

“不可。”紫蝶当机立断,“小姐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受伤,这事若是惊动了太医,怕是不出几日宫里的人就都知道了,现在小姐还昏迷不醒,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无法做主,还是找皇上来定夺吧。”

六子,八宝一听紫蝶说得也不是并无道理,当即点头的跑出了凤栖宫,朝着御书房飞奔了去。

墨修将年莹喜平放在床榻上,伸手先是摸上了她还跳动的脉搏,眨眼的功夫,他似是不相信的松开了手,转身飞似的跳出了窗户,再不敢停留的朝着皇宫的大门出飞跃了去。

躺在床榻上的年莹喜闭目拧眉,似乎是睡得很不舒服,她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浑身的疼痛伴着灼热的燎伤,带着她再次走进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梦境之中。

战火纷飞,硝烟密布,伴随着无数士兵的嘶喊之声,她的意识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待视线逐渐清朗,她沉静的心豁然一惊。

脚下是成千上万的将士战马,眼中是血流成河的尸体堆积,此刻的她站在一处高抬之上俯首而望,分不清楚这次她又是穿梭回了哪里。

一双毫无温度的大手,由着她的身后将她紧紧环抱,冰凉的唇对上她的耳,吹进她耳中的声音是那样的百转荆棘,“怎么,是心疼了么?也对,毕竟他这次是在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在说什么?”年莹喜想回头,却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被谁捆绑在了木桩上,固定着她无法回身。

“学会装傻了么?”埋首在她脖颈的男子低声浅笑,“不过就算你不想看见,想来也是无用的,因为马上,他就要带着最后所支援的兵马前来,而我,将会在他冲进宫门的一瞬间,亲手将他射死在箭下。”

年莹喜对于男子这样的话语很是无奈,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放眼看着下面厮杀成片的两方军队,她索性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反正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她又何必认真这其中的是非?

不过她的反应倒是刺激了她身后的男子,搂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再次收紧了几分,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只听闻他邪魅的又笑了出声,“你不过是我早已废弃的破鞋罢了,就算你再爱着他又如何?无论他最后是输是赢,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么?我如今带你前来,只不过是让你看场戏罢了,好好的给我哭,说不定我一个开心,会考虑让你们两个死在一起。”

“你有病吧?病得还不清吧?”无法回身的年莹喜终于是受不了男子的耳边荼毒,翻了个白眼,“既然你说了让我看戏,又何必一直在我身后浪费口水?你难道都不渴的么?”

她虽然是还搞不清楚自己到是谁,但从那男子的话她倒是可以听出,看来这男子是拆散了这个身体主人与即将到来的那个男人的因缘,而且看这样子站在她身后的这个男子似乎不是很喜欢她这个身体的主人,属于那种报复,或者是玩够了就开始痛虐的施虐狂。

只不过,她虽然感觉事不关己,却还是不得不好奇,好奇着那个即将到来男子的身份,因为她若是没看错的话,此刻两方军队厮杀的皇宫,正是日后她所居住的宣国皇宫。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的牙尖嘴利,呆愣了足足的半秒钟,一句话也没能再说出来。

就在年莹喜觉得自己的耳根子突然清净下来的时候,忽然远处悠扬的号角缓缓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朝着宫门口奔驰而来。

年莹喜驻足眺望,当她的目光终于追随到那匹穿越过众人,一路斩杀突出重围的黑马时,一颗刚刚还漫不经心的心,忽然停止跳动的跟着她的双眸一起呆滞在了一处。

夕阳的橘照下,鲜红的血腥中,那骑在黑马上的人一身银色的铠甲披靡在身,手中带着血珠的长矛拖拉在地面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刮蹭声。

似乎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她瞩目着他的同时,他忽然侧目而望,当四目相接的时候,年莹喜差点失声而喊,那沾着鲜血的白净面庞,那刮蹭着硝烟的停止鼻梁,那淡若无色的轻抿薄唇,那总是好像看透万千的沉淀双眸,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五官。

宣逸宁……为何你会在这里?

而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感觉出了她身子的僵硬,站在他身后的男子终是再次的开了口,难免的幸灾乐祸,“怎么现在不嘴硬了?是看见你心心念念的他再也无法逞强了么?”

年莹喜对于身后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坐在马背上的宣逸宁,此时的他早已从她的身上收回了视线,转身抬手示意士兵将紧闭的城门撞开,而他夹着马腹后退了几步,像是要趁着宫门开启之时,一招穿进宫门。

眼看着牢不可摧的宫门在无数将士的撞击下出现了裂痕,年莹喜的一颗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半盏的功夫,城门终于在士兵的撞击下缓缓开启一条缝隙,虽然很是狭窄,但足够是一个人进去的距离。

与此同时,年莹喜被麻绳勒紧的双手忽然得到了自由,她不敢置信的动了动自己的双手,忽然见一双大手由着她的腰身穿过,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待他进宫之时,便是他闭眼的那一刻,好歹你也是在我身下摸爬滚打了三年的女人,这次我便给你一个与他同生共死的机会。”他说着,伸手轻轻的推了她的身子半分,“下面便是空地,距离高抬足有五米,只要你跳下,便可以永生永世与他作伴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隐瞒病情

年莹喜怒然回身,却见那男子已然转身的去接官兵递过来的弓箭,眼前再次朦胧一片的她根本看不清楚这男子的任何特征,唯独他骨节分明中指上那闪闪冒着蓝光的戒指在她朦胧的视线之中夺目生辉。

“怎么,没那个胆量跳下去么?”男子被对着他把玩着手中的弓箭,毫不出乎意料的失声笑了起来,满是讥讽的笑随着他身子的莫名震动在年莹喜的眼前晃动,“我早就知道你没那个胆量,因为你同我一样,都是自私而残忍的人。”

“你个败类!谁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和你一样?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瞧着,姐姐我是怎么平安落地的!”年莹喜怒从心起,见着男子转身之时已然拉起手中的弓箭,根本来不及看清男子面目的她在也无法多想,直接转身纵身而下,朝着正对着宫门蓄势待发的宣逸宁飞落了下去。

转身的男子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直直的落了下去,想着她曾经在他身下那百般讨好又奉承委婉的样子,实在是觉得曾经的她与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是他始终没有看透她,还是她终于是被自己逼迫上了绝境?

“宣逸宁!”她喊着他的名字,朝着他扑了过去了,已然拉高马栓的他忽然呆滞在了原地,抬眼看着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自己扑来,想也没想的便伸手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看着怀中长睫忽扇颤抖的她,他停缓了脚下的战马,伸手掂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无处可逃,心中有那么一刻是惊喜的,可当他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人儿时,刚刚的惊喜瞬间便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是那见不得底的黑眸。

年莹喜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宣逸宁这快速变化的表情,抬眼望着高抬上那模糊男子高高举起的弓箭,拉住他的手,虔诚轻语,“你会是最后的赢家。”她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的信誓旦旦,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是这般的毫无疑问,她只清楚,在面对宣逸宁时,似乎一切的问号都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感叹号。

高抬上男子的利箭入快刀般朝着宣逸宁的后背正中射下,年莹喜决然而笑,快速的拉住宣逸宁的衣襟,吻上了他带着血腥味的双唇。

如果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梦境,那么我宁愿用我的生命去换得你的胜利,因为我曾经是那么肯定的答应过你,你的天下,只要你想要,我便拼劲全力的帮你守护,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眼中再次闪出惊讶,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细问,只见她忽然起身飞跃至他的身后,伸开臂膀将他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后。

逆风的羽箭快速的旋转而下,‘噗!’的一声,牢牢的穿进了她高起的身体里,刺骨的凉气顺着利刃渗透神经,年莹喜闭目含笑,失去平衡的朝着马下栽了下去。

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搂住锁在怀中,看着她脸上那放佛是要睡着了一般的恬静,是宣逸宁带着疑问的讶然,“为何要选择救我?当年对我刻骨的恨意都忘记了么?”

年莹喜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已经没有力气睁开双眼的她顺着他的声音,伸手捂住了他的口,用尽最后的力气,她笑的坦坦然,“宣逸宁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因为我总是无法看着你在我的面前损伤分……”

分毫的毫字还没能说出来,她便再次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晚风徐徐,流苏滑动,满室的烛火,一室的安静。

“宣逸宁……宣逸宁……”她就那样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担忧得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喋喋不休,不知疲惫。

早就已经赶到的宣逸宁就这么不厌其烦的听着,似乎她每每喊出一声,他的心便是被人剜去了一块。

“宣逸宁……宣逸宁……!”躺在床榻上的她摆动的幅度逐渐加大,最后终于是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的清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年莹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沉,随后清冽的麝香扑进鼻息,是她熟悉的味道。

“朕一直都会在的。”他搂着她,并未发现她的转醒,一颗心早已遍体鳞伤的鲜血淋漓。

感受着她熟悉的怀抱,她淡淡的松了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余惊而叹,“还好刚刚是个梦……”

他惊讶又惊喜的起身,看着她白皙到几乎能看见血管的面庞,疼惜而担忧,“如果只是个梦便好了,朕听闻你吐血昏倒,本想着叫太医来看看,可是你的婢女以死相拦,朕又怕伤了那婢女让你忧心,便只能作罢,还好你醒了,不然你的婢女怕是也活不长了。”

“是紫蝶么?”她笑,五脏六五依旧是火烧一般的灼痛。

“你倒是心里清楚。”他无奈,见她有想要起来的架势,索性伸手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她用不出力气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她了解我而已。”年莹喜全身放松的靠在他的身上,顺手把玩着他修长的五指,“吐了口血出来感觉舒服多了,想来是近日太过操劳了。”

“你是想瞒着朕,还是想在骗自己?”宣逸宁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如果只是操劳的话,为何不让太医前来?”

疼痛再次的袭来,年莹喜忍着剧烈的侵蚀痛感,强颜欢笑,“宣逸宁,你若是不信,找太医过来就是了,我是真的没事,不愿意劳师动众罢了。”

宣逸宁见她终于肯见太医了,直接朝着门外唤了一声,“进来个人。”

守在门口的紫蝶听闻,推开房门迈进了门槛。

“去传太医过来。”

紫蝶愣了下,转目朝着年莹喜望了去,没有年莹喜的交代,就算是宣逸宁开了口,她还是有所顾忌。

年莹喜听出了紫蝶的声音,笑着望向门口,“去吧,上次那位太医看得就不错,就找他来好了。”

紫蝶恍然,点了点头,退下关门。

听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年莹喜暗自提起了一口气,希望紫蝶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若是当真紫蝶听不懂的话,那么她这戏也就演到头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年莹喜怕自己的沉默让宣逸宁狐疑,索性再次的开了口,“你可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只是梦罢了,何必认真。”他一心想着她的病情,根本无心过问其他。

“确实是不该认真,只是太过真实了。”她敛目含笑,微微侧头,眼中却是空无一片,“宣逸宁,我梦见我被人捆绑在了柱子上,然后看着你骑着战马攻打城门,有一个男人想要用箭射杀于你,是我冲动的帮你挡下了那利刃,所以说宣逸宁,怎么算都是你欠了我的呢。”

她本想用这荒唐的梦境改变屋子里紧张的气氛,不想宣逸宁听了以后,忽然调转了她的身子,声音不再是躇定的稳,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轻微颤抖,“你说……你梦见是你帮朕挡下了那利箭?”

她只当是他听得太过认真,嗤笑了一声伸手准确抚摸上了他的面颊,“是啊!很真实,我甚至能感觉到疼痛,只不过我无法知道当时的我是谁,我只是记得你问我,明明那么恨你刻骨铭心,为何还要救你。”

听着她用无所谓的态度说出来的话语,看着她茫然脸上那真实的感触,千万的思绪涌上心头,最终换取了宣逸宁的自嘲一笑,“竟然是你……”

恩?年莹喜觉得宣逸宁的声音便了语调,难免心中含疑,“宣逸宁,你在说什么?”

“年莹喜,你的梦境确实是朕当年所亲身经历的。”他嗤笑而叹,满眼的自嘲,怪不得他事后无法再同一个人的身上找到那看似真实的感觉,原来他所救回来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当初愿意孤身一人站在他身后,心甘情愿帮他抵挡住箭羽的那个她。

真实存在的?这么说她刚刚经历的根本不是梦境?而是再度的穿越回了从前的时空?那么她这次究竟是谁?

“宣逸宁,告诉我,当初帮你抵挡住箭羽的那个人是谁!”她牢牢的扣紧他的大手。

“是齐妃。”这次,他坦言相告,因为对于她,他不想再有任何的隐瞒。

齐妃?竟然是齐妃?年莹喜心中豁然一惊,齐妃不是宣逸宁的妃子么?不是在宣逸宁登基后一年才迎娶进宫的么?

“怎么会是她?”年莹喜不敢置信的摇头,总是感觉一切的一切太过让人匪夷所思。

而如果若是她当真穿越到的是齐妃身子,那么那个开始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朕当真不止错过了你一次。”他终于释然的长叹了一声,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带着一世的宠溺温存,是他再不想对她的隐瞒,“其实齐妃就是当年被送去白国的天赐公主。”

“什么!”她再次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的呆愣住,“你是说,你是说齐妃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是妹妹。”他枉然失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她,正要继续开口,却听见了轻浅的敲门声。

“皇上,黄太医到了。”门外,想起紫蝶的声音。

听闻黄太医三个字,年莹喜松了口气,还好紫蝶明白她。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同病之症

黄太医颤颤进屋,先是在心里抹了把汗,虽然他很是不想与这位三天两头就要见太医的皇后娘娘有任何的瓜葛,但现实总是大于幻想,无论是与公与私,他都无法与她摆脱干系。

“皇上万安,皇后娘娘千安。”

听闻着黄太医从自己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年莹喜先行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并撸起了袖子,脸上风平浪静,似乎很是配合着黄太医接下来的把脉。

“起吧。”宣逸宁微微动了动身子,以便靠在自己身上的年莹喜能更舒服些。

黄太医点头起身,见年莹喜已经配合的伸出了胳膊,不再过多的犹豫,拿出红布盖在了她细到可握的手腕上,闭目认真的问起了脉。

室内是安静的,让人莫名的压抑,年莹喜安静了半晌,忽然朝着宣逸宁问道,“我听闻平湖王爷来了信,可是打了胜仗?”

宣逸宁点了点头,“确实是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那就好。”年莹喜含笑满眼,像是不经意又故意加重了些力气的道,“如此看来平湖王爷回国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这样我也能好好想想,该怎么与平湖王爷算账了。”

“呵……”宣逸宁失笑,“他走时欠了你的?”

“这是自然。”年莹喜说的很是躇定,“我欠了别人的都会一一还清,相反的,别人若是欠了我的,也别想好过。”

她的‘过’字刚刚落下,黄太医脑门上的一颗滚圆的汗珠便随之滚落下了脸庞,抬眼悄悄瞥了一眼年莹喜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

年莹喜话里有话的言语他又是怎么能听不出来?只是如今面临着的可是欺君之罪,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要掂量掂量再开口啊!

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年莹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个明白,如果这黄太医要还是顾忌着欺君的话,那她也无可奈何了。

又是过了一会,黄太医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起身朝着宣逸宁鞠了一躬,“回皇上,皇后娘娘乃是气虚所致的身体匮乏,想来只要细心调养,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

舒……年莹喜提着的心脏终于算是平稳的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接过黄太医的话,笑着又道,“你看,我就说我只是太过劳累了,现在终是放心了么?”

宣逸宁粘稠的目光在年莹喜与黄太医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最终点了点头,“看来倒是朕多心了。”

“既然皇上再无事的话,请容微臣去给皇后娘娘开几幅安神的药。”黄太医现在是脚上穿钉子,有个地缝都恨不得钻进去逃走。

“去吧。”

“是。”

听着房门关和的声音,年莹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宣逸宁见此,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是又乏了么?”

“有些。”她疲惫的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不过还没有听你将故事说完,总感觉就算是睡也不得安生。”

“故事什么时候听都不算是晚的,况且就算是朕不予说明,想来你按照你的聪慧,也应该是能够想清楚的。”他说着,俯身将她平放在了床榻的里侧,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身跟着躺在了她的身边,“睡吧,朕陪着你。”

“宣逸宁,你这是拍马屁么?”她更靠近了他怀里几分,努力的摄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可你总要告诉我,当年天赐公主是嫁给了谁,你又是怎么将她带回来的吧?”

“安阳侯,一座城池。”他简单的回之,便不再言语,只是用放在她腰间上的手,轻轻的拍起了她的后背,虽然动作生涩,却是力道是中,带着几分宠溺与心疼,溢了满眼。

听不见他再次的出声,她也知趣的不再开口,闭目享受着这一刻他带来的安逸,心中却是一片的清明。

如果按照宣逸宁所说的那样,那么一切的事情就变得迎刃而解了,当年的天赐公主被先帝以不详送去了白国联婚,不偏不巧的正好嫁给了白国的安阳后,而想必安阳侯并不是很疼爱这个异国的公主,按照当初安阳侯对自己的那个口气来看,应该只是将天赐公主当成了一个玩偶或者垃圾。

在时隔几年之后,先帝驾崩,宣国皇子为了争抢龙位而互相厮杀,安阳后趁乱带着天赐公主抵达宣国,打算当着天赐公主的面射杀宣逸宁。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安阳后想要在射杀了宣逸宁之后,趁机攻打宣国,也可能是安阳侯只是想让天赐公主看见宣逸宁的死,毕竟从安阳侯当初和她的话语来看,天赐公主喜欢宣逸宁的事情,安阳侯是心知肚明的。

而她,偏巧这个时候的再次灵魂穿越,不但是反驳了安阳侯,更是救了宣逸宁,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宣逸宁觉得欠了天赐公主一份人情,后来才花了许多的心思从安阳侯的手中将天赐公主赎回,代价便是一座城池。

不过宣逸宁虽然是将天赐公主赎回,但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带进到皇宫之中,毕竟当初与安阳侯的这笔买卖是私下的,所以为了不引起朝中的非议,宣逸宁便给天赐公主安了个某位官员女子的头衔,一招的娶进了宫,从此便有了现在的齐妃。

只是……有一件事情是年莹喜想不明白的,就是齐妃究竟和当年的事情存在着什么关系,而平安的母后死之前究竟看见了什么。

心中的事情刚刚得到了暂时的清朗,年莹喜便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动了动,随后一条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跟着便听见了身边人起身的声音。

站起身子的宣逸宁垂目盯着呼吸已经均匀的年莹喜好半晌,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俯身轻柔的触碰了一下她有些干裂的双唇,这才转身轻轻的走出了里屋。

听着里屋的门开了又合,年莹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是这一次,她的眼中再没有了往日的清透与狡黠,只剩下了无神的双眸,呆愣愣的毫无焦距。

宣国皇宫,太医院。

安静的院子里点燃着零丁的几个灯笼,在院值班的太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昏昏欲睡,唯独只有黄太医在屋子里来回度步毫无困意。

他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皇后娘娘绝对不单单只是身体匮乏而已,那紊乱的脉搏,那粘稠的血液凝固,与那无神的眼,都是让他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的缘由。

因为这一切的征兆,他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皇上驾到……!”伴随着一声高呼,宣逸宁带着一身的月色走进太医院,看着一群跪倒在地的太医,扫视了一圈的慵懒眸子,最终停在了黄太医的身上。

“黄太医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他说着,坐在了桂禄海搬到自己身后的靠椅上。

宫中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他的太医见皇上点名留下了黄太医,都是唯恐不及的匆匆离开了太医院的前厅。

黄太医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强装的镇定在宣逸宁的注视下寸寸瓦解,胆颤的颤抖是他克制不住的惊慌。

“黄太医起吧。”宣逸宁施施然,示意着桂禄海也给黄太医搬了把椅子,看着他缓慢坐下,而续又问,“黄太医你在宫中可有几年了?”他平缓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喜怒,像是唠家常一样的平淡无奇。

“回皇上的话,算上今年,刚好十年。”黄太医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总感觉坐不踏实。

宣逸宁淡淡的扬起长眉,“竟然是十年了,那么想来黄太医应该很清楚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喽?”

“欺君罔上,当诛九族。”

“很好。”宣逸宁勾唇带笑,伸手招来了身边的桂禄海,“传朕的旨意,将黄府上所有的家眷全部带来进宫。”

“皇,皇上……!”黄太医一个惊慌,从椅子上滑落了身子,顾不得疼痛的磕头高呼,“皇上开恩啊……!”

“朕都没说是什么事情,黄太医就先明白了?”宣逸宁轻拢阔袖,再抬眼时笑的满目风霜,“如果朕没有记错,黄府上下一共家眷十四,算上家丁禽畜三十二口,这庞大的数目是死是活,不是取决于朕,而是全看黄太医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了。”

他之所以以黄太医的满门作为要挟,心里已经清楚,既然黄太医敢对他有所隐瞒,就已经做好了东窗事发自身不保的准备。

只不过,黄太医不怕死,不代表他家中的妻儿老小不怕死。

事情闹成了这样,黄太医早已不能自持,他曾经欠了平湖王爷一份的人情,所以才会事事的帮着年莹喜考虑,如果皇上要他自己的命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关系到了他的满门性命,他又能怎不顾虑?

三思而后顾之后,黄太医缓慢抬头,顶着额头上已然红肿的一片,惊颤的抖起了自己的双唇,目光从宣逸宁的脸上慢慢滑下,最终停在了那绣着精致花纹的袍角上,“皇后娘娘所换得的病症,与当年先后和雅惠贵妃的病症,如出一辙。”

宣逸宁猛的瞪起了一直半开的慵懒双眸,心,是被人攥紧了的窒息,手,是握紧椅秤的青筋暴起。

第二百三十章 第四日

阴沉的天空,逐渐遮住了天上的明月,连带着闪烁在空中的星星,也一并的遮了去。

漆黑的夜,寂静无声,墨修去而复返,无声的落在了凤栖宫的院子里。

‘滴答’一声,不明的液体顺着他身子的坚硬线条滑落迸溅,在他所经过的地面上,阴湿了一个有一个的深韵。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让本想直接跃窗跳进年莹喜屋子的墨修忽然脚下一个停顿,快速的闪身躲在了一处拐角处。

没过多久,一个急匆匆的娇小身影从前厅走出,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的根本来不及顾忌周围,直接朝着凤栖宫的大门口跑了去。

墨修鹰一样锐透的眸子映着那个娇小的背影,虽然此刻已没有了任何月色与星光,可他还是能够一眼辨出,那个急色出门的人是碧荷无疑。

想着屋子里病重的年莹喜,墨修站在原地深思熟虑了半晌,终是转身放弃了想要跟踪碧荷的念头,抬步跳进了年莹喜的里屋。

屋内燃着淡淡的烛火,照在年莹喜憔悴的脸上,愈发的显得她清瘦,墨修见她睁着眼睛看着烛台发呆,想也不想的便将手中的一颗药丸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虽然心中清楚年莹喜究竟是怎么了,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彻底的将她治好,这颗护心单是他拼死从以前自己的旧部偷拿而出,虽然是治不了根,但暂时还是可以保住年莹喜性命的。

等了半晌,不见年莹喜的动作,墨修诧异回眸,正在此时,年莹喜终于闻到了自己面前的血腥味,淡淡的疑惑了一声,“墨修?”

能这般不声不响进入她屋子又不让她察觉的人,除了墨修便只有宣逸宁了,可宣逸宁犯不着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做梁上君子,所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就只能是墨修了。

直到她清然的声音飘幽传进了他的耳中,他才发现她一向狡黠的双眼早已空洞无神,心中豁然一惊,不再多想的上前几步,弯下身子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动了几下。

感觉到自己的面前有清风佛过,年莹喜露出一丝苦笑,“不必再试了,我确实是看不见了。”

墨修拧眉,身子绷紧成僵,不敢相信的盯着她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眼死死不放。

看不见了……如此严重的话语,到了她的口中却是那样的平白无奇,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在突然失明的面前,年莹喜竟然还能这般的淡定自若,好像现在看不见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一样。

“你可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知道墨修就在自己的面前,年莹喜仍旧冷静自持。

墨修见她如此,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窒息的声音好似裂锦,“失心蛊。”

“竟然是中蛊了。”年莹喜淡淡的勾唇,幽幽的舒了口气,她从刚开始睁开眼睛一片漆黑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应该是正中了某人的下怀,只是她一直当自己是中毒,不想现在竟然是中蛊,看来某人真的是爱宣逸宁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也真的是恨自己到了天崩地裂的程度。

清冷的气息之中,忽然镀上了一层飞着寒霜的杀气,墨修将手中的药丸塞进了年莹喜的手中,“主子,这护心丹虽然不能去了身体里的蛊毒,但可以暂时的保护心脉不受损伤,主子先行服用。”他说罢,作势便要离开。

“墨修!”年莹喜手速极快的拉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里?”

“去找给主子下蛊毒之人!”蛊毒不是毒药,只有下蛊之人才能相解,他心知失心蛊的威力,又怎能还站在这里坐以待毙?看着年莹喜一天天的慢慢走向死亡?

“后宫这么大,你怎么去找?”年莹喜拉近他的袖子,感觉到他身子的再次僵硬,压下了自己声音中的厉气,“况且我也许已经知道是谁了。”

“主子打算如何?”墨修更是想不通,“既然主子已经知道是谁了,干脆让属下抓来岂不是更快一点?”

“抓人要抓脏,平白无故的抓人,反倒会打草惊蛇,这里是皇宫,不是菜市,要是什么都可以用武力来解决,想来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冤魂了。”年莹喜说着,将墨修拉坐在了床上,自己则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一步一缓的准确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药箱,找出纱布,重新又走回到了床边。

墨修看着已然失明的她仍然是毫无磕碰的绕了屋子一圈又走了回来,一颗提着的心,算是终于落了下去,也许是他多虑了,年莹喜就是年莹喜,无论在多难的困境之中,永远会保持着一份冷静的自持。

摸着他身上卷起皮肉的伤口,年莹喜幽幽叹气,“你这护心丹可是从你的旧部偷拿出来的?”

墨修一愣,随后苦涩满目,“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他其实后面还有一个‘眼’字,可是在看着她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眼时,莫名疼痛的止了声音。

“不必这般的多心,我没你想得那般娇弱。”年莹喜麻利且快速的给她上药,包扎,丝毫没有失明的绊磕,“这几日你什么都无需去理会,只要帮我盯住一个人便好。”

“谁?”

“碧荷。”她昏迷之前虽然意识模糊,但她却不曾忘记碧荷那假装惊慌脸上偷笑的眸子,虽然她不相信碧荷的背叛,但现实不得不让她将矛头指向碧荷。

想起刚刚见碧荷匆忙出门的样子,墨修慎重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碧荷着实是有古怪,抬头再次担忧的看了看年莹喜的眼,墨修难免多有忧心,“再过不久白国的安阳侯便要到达宣国了,到那时少不了过多的宴席,主子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么?”

“必须要瞒着。”包扎完了他的伤口,年莹喜收拾起了床榻上的医药箱,“如果当真是我心里想得那个人对我下的蛊话,那么她应该很清楚蛊毒发作的时间,我只有装作无事一般的继续平静的过日子,才能让她对自己的蛊毒起疑,等她真正坐不住板凳的那一刻,便是她露出马脚的那一时。”说完,她难免苦涩而笑,这也是她之所以要瞒着宣逸宁的意义,不然若是宣逸宁知道了她的失明与中蛊,想来绝对不会陪着她坐以待毙才是。

“可是主子没想过若是那人不出现该怎么办么?”失心蛊从毒发一直到死亡慢则十日,快则五日,如今年莹喜这般的举动,简直就是拿着自己的命在赌!

“如果不出现,那便是我输了,既然愿赌了,自然是要服输的。”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声音还是不起一丝的波澜,她虽然一直没输过,但她从来就没怕过输。

墨修的心,被她那脸上看透生死的表情猛的一震,“主子可是抱着必死的心?”

“必然,因为我现在没有选择。”

墨修不再说话,起身接过年莹喜没有整理完的东西,帮着她细心整理好,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直接闪身跳出了窗子,跃上了房檐。

在他的眼里,年莹喜是他的主子,他的依托,可终归不是她的女人,他没有权利去阻止她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跟着她的步伐一起奔跑,而他能给予她最大的包容,便是她死他绝不苟活。

墨修走后,一屋的空荡再次将年莹喜包围其中,她随着走到了窗边,身子轻轻的靠在了窗棂边,满目黑暗的她根本看不见此刻天上密集的乌云,只能通过潮湿的空气去辨别这即将到来的阴雨天。

“走一步,看一步,不回头,不后悔。”

这简单的话语曾经是她集训时每日都要背诵一边的口号,当时感觉像是在念经,现在说出来,却是别样的一种滋味。

‘咔嚓!’随着一道划破乌云的闪电,伴着一声响彻天边的雷鸣,倾盆大雨入注而下,豆大的雨珠打在地面‘噼啪’作响。

随手关上窗子的年莹喜本以为这雨不过一夜告终,却没想到老天像是被谁划破了一道口子似的,让这没有头绪的大雨,一下便是整整的三日。

这三日之内,看似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无常,因为年莹喜仍旧每日开心的与紫蝶她们闲聊,每日仍旧三餐照旧,可一切又是看似的那么不同寻常,因为宣逸宁已经整整的三日没有来过凤栖宫了。

对于宣逸宁突然的不做声响,紫蝶和芊芊满满的抱不平,不过年莹喜只是轻勾唇笑,在她看来宣逸宁不来也许是好的,因为她怕她瞒得过众人,却独独瞒不过他的眼睛。

第四日,雨过天晴。

“小姐,外面挂起了一道很美的彩虹,咱们一起去瞧瞧?”碧荷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佯装的尽是喜色。

正在前厅喝茶的年莹喜放下茶杯,故意忽视掉碧荷兴奋的话语,转目朝着紫蝶看了去,“紫蝶可是想去看彩虹么?”

紫蝶含笑,伸手挽住了年莹喜的胳膊,“小姐想去,何必往我身上推?”

年莹喜失笑起身,闻着从大门传进来的清晰空气,当即带着紫蝶先行朝着门口走了去,“那就一起去吧,我似乎也是很久没出门了。”

碧荷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拉着紫蝶一起,惊的愣了一下之后,赶忙追了上去,并故意赶在年莹喜的前面跑进了院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噩耗接连

“小姐您看,天边是不是那道彩虹很好看?”当先跑在两个人前面的碧荷,随意的伸手指向了天空的一方。

紫蝶随着碧荷的手看了去,拧了拧眉,不出声响的朝着仍旧一脸兴奋的碧荷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最近的碧荷越发越是奇怪了。

年莹喜眼前一片黑暗,根本辨别不出任何的她只能听着碧荷传来声音的方向,与紫蝶身体的方向去辨认碧荷所说的彩虹方向。

她抬头很是认真的盯着那天边半晌,忽然嗤笑了一下,“碧荷,这天空晴朗的连片云彩都没有,又何来的彩虹?”

紫蝶听了,也是点头,她也是根本就没有看见彩虹。

碧荷一愣,有些惊讶的朝着年莹喜望了去,似有非无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讪讪的放下了手臂,“确实是没有云朵,可是刚刚奴……我真的看见彩虹了。”

“是么。”年莹喜无碍的微笑,“那还真是扫兴了,不如你来形容一下你刚刚瞧见的彩虹是个什么样的?好让我们这些个没有瞧见的也跟着沾沾光。”

碧荷听闻,一下子傻在了原地,她从始至终就没见到过彩虹,现在又如何来回答年莹喜的问题?

年莹喜听不见碧荷的声音,倒也不着急,垂眼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不急不催。

冬雨已经初临,而宣国本身又是一个冷气候的国家,在如此清冷的环境下,怎么会出现彩虹呢?就算她看不见,但不代表她就那么可以轻易被人糊弄。

想来碧荷此番做法也是想试探她的眼睛吧,看来这个藏在自己身边的作系,还真是碧荷无疑了。

只是……碧荷为何要好端端的背叛自己?难道是为了墨修么?

紫蝶总是瞧着碧荷的样子很不一样,知道年莹喜出这个问题是故意为难,不但不求情,反倒是跟着附和了起来,“小姐在问你话呢,碧荷你怎么不回答?”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她只是当碧荷因为墨修的关系对年莹喜有了分心。

面对着年莹喜与紫蝶的接连发问,碧荷从脚趾头凉到了头顶的根根发丝,她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才遐想着瘪脚开了口,“刚刚那彩虹是蓝色的,虽然细如发丝,但还是很好看的。”

“咦?”紫蝶再次的拧起了眉头,不敢相信的朝着碧荷看了去,她并不是没见过彩虹,但她见的彩虹都是多姿多彩的,还从来不曾见到如碧荷所说般只有一个颜色的彩虹。

“呵……”年莹喜低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个碧荷不但是今天没看见彩虹,更可以说是从出生到了现在也没见过彩虹,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亏她也敢站在自己的面前说的大言不惭。

“碧荷。”年莹喜慢慢收起了笑容,唇角虽然不曾露出严厉,但口气却是冷了几分,“彩虹的大小是由空气中水滴的多少所决定的,不过如果水珠少于了一定的分量,天空就无法出现彩虹,所以你所谓的细入发丝,想来还真是有点不太可能,况且,彩虹都是七彩的,又怎会出现单色?难道你是在梦里见到的彩虹么?”

碧荷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在袖子里攥成全的双手慢慢泛白,她不过只是想找个借口试探一下年莹喜的眼睛罢了,没想到却被年莹喜反将了一军。

年莹喜听着碧荷慌了节奏的呼吸声,知道这丫头是害怕了,心里复而冷笑,不再开口的装作继续朝着远处看风景。

说实话,她实在是不想去承认碧荷的叛变,如果现在的碧荷只是蠢蠢欲动的话,那么她希望她可以用自己的话语将她拉回来,当然,如果碧荷已经全身心的投靠了别人,那么她今儿的话就算是打草惊蛇了。

虽然有些危险,但确实是不能不打草惊蛇,她算上今日已经有四日的时间看不见东西了,如果按照墨修所说的时间,那么她最多还有六日的时间可活,她必须要在自己病发之前抓到那个给自己下蛊人的手,不一定要将自己治好,但她一定不能放过那个对自己下毒手的人。

无论是何人,既然做出了这等的事情,就别怪她年莹喜再容不下她。

碧荷打量的眸子不断的在年莹喜与碧荷之间穿梭着,心里像是知道点了什么,又像是糊涂了一点什么。

忽然安静的气氛,让四周清新的空气也变得粘稠了起来,三个女人,三种心思,站在原地,如履薄冰。

“小姐!小姐……!”远处的一声疾呼声,打断了此处的宁静,碧荷与紫蝶同时朝着跑过来得芊芊看了去,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小姐,不好了!”停站在年莹喜面前的芊芊喘着粗气,一张小脸犹豫奔跑的急躁而通红。

“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年莹喜倒是没有半点的惊慌,她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幅样,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还不好?

芊芊抓住年莹喜的手,口气不但是焦急的,还是悲愤的,“皇……皇上决定迎娶燕国宫中为嫔,如今燕国的那位公主已经到宫门口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淡定的紫蝶也再无法淡定,“小姐,皇上怎能如此薄情?这才刚刚与您大婚几日啊!”

年莹喜想了半晌,终是微微扬起唇角,“进宫就进宫吧,娶就娶吧,你们也说了是皇上的决定,我除了一听之外,还能怎样?”

她确实是没想到宣逸宁竟然会这么快便迎娶了燕国的公主,不过她现在也确实是没那个精力去过问,自己这烂摊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又哪里有那个心情去质问宣逸宁?

“可是小姐……”缓过气的芊芊再次的欲言又止,瞧了年莹喜平静的面庞好半晌,才鼓起了勇气,“皇上交代了,让后宫的妃嫔此刻全部去宫门口等待迎接,包……包括皇后。”

“不过是个他国的公主,还真是好大的排场。”年莹喜心中窝着的火气终于提了起来,转身交代着紫蝶,“给我梳洗打扮一下,这位燕国的公主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倒是真想领教领教了。”

她不过是沉静了几日,宫中便再起轩然,既然老天爷作对一样的不让让消停,她又何必再自我沉浸?

碧荷见年莹喜有要去迎接燕国公主的意思,忍不住的喜上眉梢,抛开刚刚的一切难堪,紧紧的跟上了紫蝶的步伐,一起进了前厅。

宣国皇宫,宫门口。

长长的队伍在宫门口站排成龙,匹匹宝马挂着满身的陪嫁金银站在宫道德两侧,数不清的护送卫兵手拿长矛的一字排开。

一身龙袍的宣逸宁站在宫门前,墨发束起,负手而立,任由威风轻掀袍角,俊暇的面沉稳肃然,威严周身,浑然天成。

站在宣逸宁身后的妃嫔们无不是点足张望,她们一是要看看这燕国公主的模样,二是更想要瞧瞧一会年莹喜来时候的失宠模样。

“你们说皇后会不会是伤心过度不能前来了?为何到了现在还迟迟不见人?”

“不过是娶了为他国的公主就伤心过度了?皇后要真是这般的小肚鸡肠,每日面对着后宫佳丽三千,岂不是要未老先衰了?”

“哈哈!这话说的在理儿,依我看啊,这皇后就是不来了,才刚大婚受宠后宫,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燕国公主抢去了风头,我要是她啊!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哈哈!哈哈……!”众嫔妃啼笑皆非,更是拭目以待着等着一会能看见年莹喜伤心欲绝丢人的模样。

“皇后娘娘到……!”一声高呼,打断了众妃嫔的调侃声。

年莹喜在紫蝶与芊芊的搀扶下走下玉撵,根本不熟悉宫门地形的她只能试探着跟着紫蝶与芊芊的力道走着,不过她就算是再过小心的试探着脚下的路,面上仍旧是平静一片,因为她很清楚,刨除去身后的碧荷不谈,光是宫门前有就有多少双的眼睛在盯着她的举动。

宣逸宁微微回眸,看着那个愈发又加清瘦的年莹喜,眼中的沉静出现了一丝裂痕,不过很快便再次恢复了宁静的黑。

在桂禄海的带领下,宣逸宁朝着年莹喜走了去。

按照迎接的规矩,异国公主他嫁别国,为了显得尊重与重视,皇后要与帝王并列而站迎接新嫁公主的到来。

“如此薄情寡义,还过来迎接作甚?真是假惺惺。”芊芊看着宣逸宁的靠近,不屑的讥喃出声。

“芊芊,言多必失,还不住嘴!”紫蝶拧眉,责怪的看了芊芊一眼。

不知是谁,从妃嫔的队伍中扔出了一粒石子,而那石子不偏不正,正好停在了年莹喜的前方,虽然那石子不大,却凌利异常。

‘哒!’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不过还是落入了年莹喜的耳中,可她只是稍微停顿,便不再犹豫的迈着步子踩在了那石子上。

“小姐……!”身后的碧荷带着疑问的惊呼,满是试探的再次紧了呼吸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不过是一粒石子,何须如此惊慌?”年莹喜话语凌厉,脚下的速度不变,“若是我此刻绕道或者踢开,对于帝王和燕国公主都是大不敬,自己的疼自己忍着便好,又怎能让她人看了笑话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石子之灾难

碧荷狐疑的目光在年莹喜的厉声言辞下,瞬间消失在了眼眶,自讨了个没趣的不再说话,低着头安静了下来。

脚心逐渐粘稠了起来,年莹喜知道那石子是扎破了皮肉,不过她仍是面带着和煦的笑容,一如三月春风一般的清人心肺。

妃嫔队伍中刚刚那个仍石子的小小答应无聊的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袖子,她本以为将那石子仍在年莹喜的脚下,会让年莹喜疼痛的喊叫出声,可不想人家竟然是那么不声不响,甚至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就那么踩了过去。

桂禄海停站在了距离年莹喜几步之外的距离,因为按照规矩,都是皇后要走到帝王面前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是停下了,可他身边的帝王并没有停下,仍旧是朝着皇后的方向走去,一直到距离皇后一臂的距离,才算是停下了步伐。

桂禄海诧异心起,不过想着这段时间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也就释然的跟了上去,也许是他想错了,迎娶了这位燕国的公主,并不代表皇上便不再宠爱皇后了。

伸手从紫蝶的手中接过她的手,入手的潮湿让宣逸宁拧眉,“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疼的。”这次她倒是不隐瞒,坦然开口,“刚刚地面上有粒石子被我踩到了,估计脚心是破了。”她说着,忽然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语气虽轻,却是足够附近人听得清楚。

“桂禄海!”宣逸宁轻轻揽住年莹喜的肩膀,转目凌厉,“将今儿早上打扫宫门的奴才统统杖罚。”

桂禄海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是……”

“啧啧!”年莹喜失笑连连,毫不顾忌众人目光的伸出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胸口,“不过是一粒石子,却杖刑多人,宣逸宁你还真是残忍。”

听着她故意压低的声音,他不怒反笑,同样唇语相诉,“你故意引来众人的目光,又故意将声音抬高,为的不就是让朕不得不管么?”

“哈!”她扬眉露齿,洁白的整齐牙齿入编排完整的贝壳,“那石子落入脚底的时候还是温热的,想来是在手中攥了许久,就等着我的到来,宣逸宁你的妃嫔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今儿这事若你不管的,他日见着有人死了,可不要怪罪在我的头上。”

她之所以咬住妃嫔二字,是因为她知道宣逸宁很清楚,这石子定不会是打扫宫门的奴才们遗落的,而是他那些个妃嫔故意而为之的,宣逸宁如此草率的让他人替罪,无非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不过不好意思,她年莹喜从来就不是个眼睛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无论是以前她能看见的时候,还是现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再者,她故意将事情闹大不单单只是想要找出罪魁祸首那么简单。

“你这是在威胁朕?”他手上微微用力,揽紧她的肩膀。

“如果你要是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她仍旧含笑,却没有罢休的意思。

紫蝶与芊芊对视了一眼,均是不明白的摇了摇头,在她们的眼中,年莹喜从来就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如此今天的这般,还真是让她们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宣逸宁沉淀的双眸逐渐浮现出了一丝的危险,其实后宫的妃嫔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况且现在与迎接燕国公主相比,他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当他看见她那双强颜欢笑却怎么也不再明亮的眸子时,终是妥协的松缓了手上的力道,“桂禄海。”

“奴才在。”

“让妃嫔们将手掌全部摊开,你带着几个人去仔细查看,发现手心有凹痕的,给朕带过来!”

“是。”

既然她想,他便是从了她又如何?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陪着她一起看下去又怎样?

年莹喜听闻了宣逸宁的吩咐,唇角的笑容逐渐加深,空放眼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幽幽的在心里舒服的喘了口气。

燕国公主,不好意思,既然你排场这么大的话,就劳烦再等等吧,不要怪我挡你的去路,要怪只怪你那张扬的排场碍着了我的眼。

宫门的另一边。

硕大的喜车安静的停在队伍的正中间,大红色的喜帘喜纱将马车遮了个严实,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是个怎样的景象。

马车内,身穿大红色喜裙的燕国公主一声接着一声不耐烦的叹着气,最后终是无可奈何的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红盖头,露出了一张年轻且张扬的五官。

“公主这可使不得啊!”同样坐在马车里一身素色打扮的小丫头急了神色,慌忙上前,示意要将女子的盖头盖回到发顶。

“翠莲,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宣帝迟迟不肯让我的队伍进宫门?”

这位燕国公主本名燕蓉,虽然不过是燕国的一位公主,不过从小被燕王宠溺到大,一向是无法无天惯了的她,哪里受过这般耐人的等待?

“小姐别着急,奴婢看着好像是宣国的皇后正在与宣帝商谈着什么。”翠莲一边安抚着马车神色不耐烦的燕蓉,一边抻着脖子朝着马车外看了去,“好像是在检查着什么,太远了奴婢看不清楚啊!”

“真是好大的胆子!”燕蓉扬眉一拍身边的软榻,跋扈的气势浮现眼底,“不过就是一个宣国皇后罢了,竟然敢挡在我进宫前招惹是非,这不是摆明了和我过不去么?”

“可不是么!”翠莲深知燕蓉刁蛮的性子,从来都是跟着她的话附和,“这宣国的皇后还真不是个东西,昨儿咱们露宿在他城之时,奴婢曾听附近的居民说,这宣国的皇后不但是家道中落,更是个事理不分的傻子。”

“傻子?哈哈!”燕蓉捧腹大笑,花枝乱颤,“难道宣国再无女人了么?宣帝竟然会娶这么一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为后,真是白瞎了宣帝那么完美的一张脸。”这话她倒是发自肺腑的,这也是她为何要非嫁给宣逸宁的原因。

想当年宣逸宁带着随从出使燕国,当时她才十岁出头的年纪,正值情窦初开的她,就是在那时撞见了站在湖畔,把酒自饮的宣逸宁。

就算是时隔这么多年,她仍然能记起当时宣逸宁身上的那身梅花长袍,与他墨黑色垂腰的束发,以及他那连月色都无法遮掩的清俊面庞。

其实当时她就去找过她的父王,说是自己看上了宣国的皇帝,想要嫁过去,而极其疼爱她的燕王也是同意了此事,并且亲口与宣逸宁商谈,不过当时的宣逸宁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微笑初初,和煦扬眉的道了一句:劳燕王的美意,只不过朕身边的那个位置,早已有人选。

宣逸宁的原话太过伤人,燕王虽一瞒再瞒,却终究是传进了燕蓉的耳中,娇生惯养的燕蓉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气之下拒绝了燕王让她成为宣逸宁妃嫔的说服。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忘不掉当初那个只是往那一站,便让人移不开眼的男子,所以最后她到底是妥协的来到了宣国,想要成为他的妃嫔。

回想以往,放眼现在,燕蓉又何能对现在这位宣国的皇后有好感?

“公主,不如我们现行下车?”翠莲偷偷瞧着燕蓉因为自己的话脸色缓解了不少,索性大胆的提议。

“笑话!”燕蓉从笑容中恢复了以往的傲纵,主动的将手上的红盖头再次遮上了发丝,“本公主岂能是那般自降身份的人?既然那傻子皇后挡了我的去路,我便就要她亲自陪着他的男人,笑着跪在地上迎接我的到来!”

“公主说的是。”翠莲见燕蓉变脸如变天,再不敢多嘴的转过了头,朝着外面那高台上的年莹喜看去,颇为的幸灾乐祸,宣国傻后,如今你还没等看见我家公主呢,便先得罪了公主,看来你这次是自讨苦吃了!

宣国皇宫,宫门口。

经过桂禄海带人的一番搜查,一位浑身颤抖的年轻女子被侍卫搀扶出了人群,架到了宣逸宁与年莹喜的面前。

“皇上,皇后娘娘。”桂禄海走上前来,恭敬的弯下了腰身,“奴才刚刚带人仔细的查看了一圈,只有住在后四所的孟答应,手上有看似拿捏过物件的凹印记。”

此时的孟答应已经完全的懵了,她没想到自己混在了那么庞大的人群中,竟然还是被找了出来。

宣逸宁微微垂眸,看着面前他甚至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女子,“你可是有什么要与朕和皇后说的么?”

“臣……臣妾是冤枉的!”孟答应未审先哭,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刚……刚刚臣妾确实是攥过一粒石子,但仅是在皇后娘娘来之前便仍在了他处,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个巧合而已啊皇上!”

没等宣逸宁作何反应,站在一边的桂禄海便叹气的闭上了眼睛,这个孟答应,既然没有那两下子,又何必来招惹最不能得罪的人?

年莹喜挑笑,不声言语,她还真是对这位孟答应出乎意料了,因为这位孟答应是让人不得不出乎意料的愚蠢。

对于自己有这么个妃嫔,宣逸宁也是感觉自己醉了,不想再多说的直接吩咐了桂禄海,“拖下去先关进冷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阳侯

“皇上,臣妾何罪之有?为何要将臣妾打入冷宫?”孟答应想不明白,她明明是都解释过了。

“孟答应还是别再说话了。”桂禄海将地上的孟答应搀扶了起来,“皇上和皇后根本就没问您是不是拿过石子,您就不要在继续掩耳盗铃了。”

“……”刚刚还挣扎的孟答应恍然大悟,是啊!皇上和皇后从始至终只是让桂禄海带着宫卫找人,可并没有说到底是找什么样的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太过紧张而失了口罢了。

“抬下去吧。”桂禄海叹了口气,示意宫卫的挥了挥手,宫中历来最不缺少的就是勾心斗角,可能做到孟答应这般地步的,还真是叫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孟答应感觉自己的身子轻了些许,回过神的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宫卫架了起来,一招的走进冷宫便再无出来的机会,她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皇后娘娘开恩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皇后娘娘饶过臣妾吧!”孟答应还算没傻透腔,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发现求年莹喜要比求宣逸宁来的有用一些。

宣逸宁侧眸见年莹喜拧了拧长眉,知道她可能是被孟答应闹得有些烦心了,转回身子的瞬间抬手,正要示意着桂禄海赶紧将人待下去,却见刚刚还拧眉的年莹喜忽然舒展长眉,淡淡的开了口,“桂公公,先将她留下吧。”

“这……”桂禄海朝着她身边的宣逸宁看了去,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了。

知道桂禄海最终还是要看宣逸宁脸色办事的,年莹喜没等宣逸宁开口,抢在前面的冲着他微微一笑,“燕国公主如今还在宫门口等着,如此大吉大利之日怎么好见这么晦气的事情?皇上不如将此事交给本宫处理可好?”

原来她还是知道那边还等着一个燕国公主的,宣逸宁听了她的话,多少有些哑然,她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为的不就是想要拖住燕蓉进宫的时间么,现在却倒是拿着燕蓉当道理了。

“皇后打算如何?”既然已经耽误了,他也不差再耽误一点,到了现在他还真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办法不让燕蓉进宫。

年莹喜笑了笑,寻着刚刚孟答应传来声音的方向,独自一人朝着孟答应走了去,在距离孟答应一步的距离停下,稍稍倾下身子,微笑而庄雅,“本宫也相信你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对你加以惩罚倒也是有些说不过去。”

“臣妾什么都愿意做,只求皇后娘娘不要将臣妾送进冷宫……!”孟答应‘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拉着年莹喜的裙摆,满眼的祈求。

“好。”年莹喜直起身子,伸手指着宫门的外围,“如果孟答应你能绕着这宫门口跑上是个来回,今儿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

“什么!”孟答应脚下一软,差点没再次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抬眼扫视了那宽敞到足足能容得下上万人的宫门,还没跑呢,心就已经慌的不成个样子。

“怎么,跑不了么?”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机会本宫是给你了,既然当真这般为难的话,那就请桂公公抓人吧。”

“等等!”孟答应看着再次朝着自己走来的桂禄海和宫卫,终是迫不得已的点了点头,“臣妾……愿意……”不过就是跑上是个来回而已,虽然累了些,可她还是有命在,如果进了冷宫的话,那她的命也就算是尽了。

紫蝶与芊芊对视了一眼,见那孟答应已经提着裙子开始围着宫门口跑了起来,齐齐的上前几步搀扶上了年莹喜的手臂。

其他的妃嫔见此哪里还敢再多说些什么?已然没了刚刚幸灾乐祸的她们都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过多的放肆。

深埋在人群中的齐妃从年莹喜的身上收回目光,脸上的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所想,忽然,一道视线朝着她的方向投了过来,齐妃不动声色的转目轻轻点头,便再无其他的动作。

桂禄海收了收自己快要砸到脚面上的下巴,颠颠的走到了宣逸宁的身边,“皇上,如今早已过了晌午,要当真等孟答应跑完了再迎接燕国公主的话,想必是会误了吉时啊!”

“报……!”就在桂禄海的话音落下,一匹快马穿过人群,直直的朝着宣逸宁的方向奔了过来,马上的人在距离宣逸宁五步的方向拉紧马栓,一个翻身跃下马背,跪在了地上,“启禀皇上,白国安阳后的车队已抵达城门,此刻正往宫中前来!”

宣逸宁听闻敛目紧眉,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对着桂禄海开了口,“去吩咐人准备马车,朕亲自迎接。”

虽然宣国与白国一向是如履薄冰,但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过得去的,如今安阳后前来,若是他不亲自迎接的话,只怕那安阳侯会抓住不敬二字,事后频频找麻烦。

“皇上不可啊!”百官的队伍里,一名官一品的尚书走出了队伍,“如今燕国公主已然在宫门口等了如此之久,若是皇上这个时候赶去迎接安阳侯,此事若是被燕王知道,恐怕会说宣国因重视白国而轻视了燕国啊!”

“司马尚书此言差矣。”又是一名官衔颇高的大臣走出了队伍,“依臣之见,应该先去迎接白国安阳后,燕国虽然实力与白国平分秋色,但燕国公主如今嫁入宣国就是皇上的妃子,若是按照妃子与外使的关系来权衡,自然是白国安阳侯重要一些。”

“臣不敢苟同!”

“臣觉得应该当先迎娶燕国公主!”

一时之间,刚刚还安静的人群忽然哗然了起来,不但是站在一方的文武百官意见不同,就连嫔妃的队伍里叶传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站在原地的宣逸宁握紧自己回字暗纹阔袖里的手掌,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安阳侯此次的到来比预计的要整整提前一日,看来安阳侯早就已经算出了燕国公主进宫的日子,特意赶在了同一日的给他出难题才是。

“不如让本宫前去迎接安阳侯好了。”一道脆然的声音响在了众人的言语之上,百官妃嫔齐齐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是她们的皇后娘娘笑着走到了皇上的面前。

“与公与私本宫是宣国的皇后,既然皇上还要燕国公主需要照料,想来本宫前去是再合适不过的。”她淡定上前几步,微笑如初。

她终究是欠了他的,就算是今儿做好了来搅合他迎娶燕国公主的准备,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她仍旧不能看着他为难而袖手旁观。

“不可!”这次对于年莹喜的提议,宣逸宁甚至是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若是今日来的是别人也就罢了,那安阳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怎能放心得由着她去相迎?就算年莹喜有着万般的本事,可终究她现在……

“皇上,臣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去是再好不过的决定,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想必就算安阳侯有万般的理由,也是无法从中找到话柄的。”

“皇上,微臣也同意司马尚书的意见,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后,这事若是由皇后娘娘出面话,想必定会解了这双重分忧啊!”

面对着登时统一口径的文武百官,宣逸宁第一次感觉自己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桂公公,劳烦准备马车吧!”年莹喜听不见了宣逸宁接下去的言语,心里泛着寒意的嗤声一笑,在紫蝶与芊芊的搀扶下与宣逸宁擦肩而过。

一双大手,冷然握住了她纤细到露骨的手腕上,带着玉石俱焚的力道,轻微的颤抖着。

感受着他手心传达给自己的热度,年莹喜的心脏顺然针扎一样的刺痛了起来,腥甜的味道由着肠胃翻滚涌上喉咙,是她蛊毒再发的征兆。

不惊动众人的甩开他的大手,她吞咽进自己喉咙中的腥甜忍痛含笑,“宣逸宁,如果你在乎我的感受,今日便不会有燕国公主的出现,既然你决定有负于我,现在又何必在这里如此的假惺惺?”语罢,她甩手走人,留下一道长长的背影,印在地面上慢慢拉长成阴。

桂禄海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手脚太快,在年莹喜下了宫门的高台时,装饰豪华的马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年莹喜知道此去险恶,怕是吓坏了芊芊,所以只是带了紫蝶上了马车。

在她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忽然刚刚还站在宫门一侧的文武百官接连着宣国看守宫门的士兵齐齐下跪,带着崇敬与敬畏的膜拜,高声呼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皇后娘娘为国分忧……!”

看着马车外那些跪拜的身影,紫蝶有些担忧的拉住了年莹喜的手,“小姐既然是与皇上负气,又为何还要出手帮忙?”

如果说,一开始她想不明白为何年莹喜突然成了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那么在年莹喜罚孟答应跑宫门时,她就豁然明朗了。

年莹喜重不在于惩罚孟答应,因为若是年莹喜当真因为一颗石子而上了心的话,又怎么会免了孟答应的冷宫之刑呢?

而年莹喜之所以这般的为难和体罚孟答应,意谕不过是想拦着燕国公主进宫的马车罢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雕虫小技

“负气谈不上,只不过是先兵后礼罢了。”年莹喜轻轻的撩起手边的车帘,习惯性的朝着窗外看去,虽然现在再看不见了那往日繁华的景象,但能闻到新鲜的空气也是好的。

宣逸宁如今不打招呼的娶了燕国的公主,就算她体谅他是为了国事,但终究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个坎儿,她年莹喜从来不是软柿子,所以凡是想要捏一捏她的人都务必做好被她反咬一口的准备。

今儿的为难无非是给宣逸宁和那个燕国公主提个醒罢了,况且燕国公主如此大的排场,想来也不会是个善茬儿,若是她今日就这般轻松的放燕国公主进了门,保不准那燕国公主日后会不会找她麻烦,她现在毫无心情与时间和燕国公主周旋,所以在燕国公主想要找自己的麻烦之前,她只有先来个下马威,以此打杀掉燕国公主的一些锐气,让燕国公主就算是以后想要找自己的麻烦,也要先掂量一下她的地位。

正在不断朝着车窗外面望着的翠莲见年莹喜的马车朝着她们这边行驶了过来,看着年莹喜那露在车窗外的花容绝色,赶紧转头招呼起了身后坐着的燕蓉,“公主,您快看啊!宣国的皇后坐着马车过来了。”

“什么?”早就坐不住了的燕蓉听闻,一边掀开自己的红盖头,一边起身坐到了窗前,见挂着皇后玉牌的马车当真朝着自己的方向驶来,忽然得意的笑了出声。

翠莲正纳闷燕蓉在笑什么,忽然见燕蓉在马车窗子前坐正了身子,对着眼看着就要擦身而过的马车大喊了一声,“站住!”

年莹喜的马夫听闻,吓得一下子拉紧了手上的马栓,毕竟说话的是燕国公主,他一个马夫岂能得罪?

靠在车窗边上的年莹喜感觉到马车的突然停止,一手固定自己的身子,一手拉住了身边的碧荷,待马车平稳之后,转眸望出马车窗,“燕国公主可是有事?”敢这般拦截她马车的女子,除了那位燕国公主她还真想不出别人。

“哼!”燕蓉看清楚了马车上年莹喜那张倾城的面庞,心中不舒服了起来,再想起年莹喜一直拖延自己进宫的时间,更是硬起了话语,“你便是这般过来迎接本公主的么?”

紫蝶一听,开口便要回嘴,她们是去迎接安阳侯的,哪里是来迎接这位公主的?

年莹喜趁着紫蝶开口之前拉住了紫蝶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燕国公主还真是未卜先知,本宫不过是才来,燕国公主便了然本宫是来迎接公主的。”

“这是自然,宣帝哥哥如此看重与我,又怎会顺了你的意思耽误了我进宫的时间呢?”燕蓉嘴角上扬,脸上一派的得意,“不过看在宣帝哥哥的面子上,本公主也懒得和你计较,只要你愿意跪下身子当本公主的垫脚椅,刚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不知道为什么,年莹喜虽然看不见这位燕国公主的尊荣,但她却是从这位公主的话语间,找到了似曾相识的熟悉。

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自骄自傲,当年的那个是年莹春,现在的这个是燕国公主。

“让本宫下跪倒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这个等本宫办完事情再回来也不迟。”年莹喜说着,伸手朝着宫门的方向指了指,“只不过皇上如今亲自前来,依本宫看,公主还是赶紧下马车的好哦。”

“什么?我的宣帝哥哥来了?”马车的前面被队伍挡了个严严实实,若是想要看清楚前方的来人,必须就要下马车,虽然燕蓉知道提前下车乃是不合规矩,不过想着不能让宣逸宁久等,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的转身推开了马车的车门,在翠莲的惊呼声中,跳下了马车。

红色的喜裙本来就过于刺目,再加上燕蓉跳下去时翠莲的喊叫,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朝着燕蓉这边看了过来。

“天呐!燕国公主就这点的教养么?居然自行掀了喜盖头的跑下了马车!”

“要我说这宣国的公主也不外如是,如此的不懂规矩,真不知道燕王当初是怎么放心让她进咱们皇宫的。”

在讥讽声四起时,燕蓉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年莹喜给骗了,因为她的面前除了自己的士兵就是马匹,哪里有宣逸宁的人影?

回眸,怒瞪着坐在马车里的年莹喜,燕蓉咬唇,“你竟然敢玩弄于我?”

“玩弄还真是有些严重了,不过耍你总还是有的。”年莹喜笑着,随手拉上了车窗,示意自己的马夫继续前行。

感觉自己身下的车轮再次的滚动了起来,紫蝶担忧的再次看了看窗外,见燕蓉仍然死死的盯着她们的马车,难免后怕,“小姐,咱们如此得罪燕国公主,恐怕以后的日子想要太平都难了。”

“本以为是西施天将,不料却是东施效颦,如此只懂得意气用事的人惧她什么?她想要斗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年莹喜说着,靠在马车壁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她开始给予这位燕国公主警告,无非是将这位宫女当成了狠角色,现在看来,倒是她高看这位公主了,不过是一些小儿科的伎俩罢了,早知如此,她根本不会浪费如此多的时间阻拦她进宫。

远去的马车带起阵阵灰烟,燕蓉在四周讥讽四起的私语声中,恨恨的咬的牙齿声声作响:宣国的皇后,咱们走着瞧!

硕大的太阳下,宣国的城门一片拥挤。

一列长而密集的队伍将宣国的城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已是初秋,可白天的太阳依旧烤的人心生厌烦,不过等在这队伍身后的百姓和守在城门的官兵对这队伍都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就在这队伍中间的马车上,挂着一枚不大不小的玉牌,而这牌子上刻了三个字‘安阳侯’。

年莹喜的马车还没等走到城门,坐在车窗边上的紫蝶便见着了这幅人满为患的景象,看着那等外城里城外苦不堪言的百姓,紫蝶喃喃的道了句,“今儿来宣国的人一个比一个排场大,宣国公主带着的嫁妆堆满了宫门,而这位安阳侯带着的人马堵在了城门,这么热的天气,难道是要让咱们宣国的百姓活活晒死么?”

一直闭目小憩的年莹喜听罢,微微睁开了眼睛,对于紫蝶的话倒显得很是平静,“能得到宣国如此重视的人,想必已经早已超出了富甲一方的限度,对于这种整日浸泡在权贵的人来说,别人的疼痛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她说着,活动活动了自己的筋骨,“可是到了么?”

“到了。”紫蝶点了点头,在马车停下的同时,伸手打开了车门,自己先行走下了马车。

此时的城门口已然全是白国的军队,紫蝶虽然有些慌张,不过想着她代表着年莹喜,倒也是淡定了些许。

“何人前来?”一位坐在马上的严峻男子见了紫蝶的前来,翻转手腕的将自己手中的长矛横在了紫蝶的脚下,“报上名来!”

“奴婢是宣国皇后娘娘的婢女紫蝶,特跟随皇后娘娘前来迎接白国安阳侯的到来。”紫蝶不紧不慢的笑着,“还请这位大哥帮忙传个话可好?”

骑在马背上的男子猛然听了紫蝶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讥讽的挑了挑唇,加紧了马腹“等着吧。”

这骑在马背上的男子只是前行了几步,便停在了那挂有‘安阳侯’马车的边上,伸手轻轻敲了几下马车壁,说出口的话早已没了刚刚的威严,“侯爷,宣国前来迎接的人到了。”

车厢内,轻烟枭枭,茶香四溢。

一男子侧躺于铺盖天然蚕丝的软榻上,满头的华发铺盖周身,脸上的面具微微翘起一个缝隙,轻轻曲起一条长腿露出青色长袍,虽是看不见长相,可尊贵依旧凸显在周身之间。

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是拿着细细的烟杆,那戴在食指上湛蓝的宝石戒指不断的轻摆晃动,转瞬见那细长的白玉烟嘴便放进了他那唯一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薄淡秀唇里。

轻轻一吸,喉结滑动,轻轻一吹,烟雾弥漫。

听着外面男子的汇报声,躺在软榻的安阳侯拿出嘴中的烟嘴,舔了舔自己的薄唇,“可是何人前来迎接?”他的声音很软,带着几分妖娆的婉转。

“回侯爷的话,来人说是宣国的皇后亲自前来的。”

“呵?竟然是皇后?”安阳侯懒软的声音带了几分的上挑,“你去问问宣国的皇后,可愿意来本侯的马车上一坐,说不定本侯心情好了,会让出城门的路也说不定。”

“是……”

随着外面马蹄声的渐渐远去,躺在软榻上的安阳侯伸出拇指蹭了蹭自己的底唇,“宣国皇后?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阳光中,紫蝶一动不动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腹前,任由那些个坐在马背上的士兵贪婪着看着她,她面上没有半分的波澜。

刚刚与紫蝶交谈的男子骑马走了回来,将手毛往地上一竖,“去告诉宣国皇后,若想要咱们进宫给外面的那些个百姓让路,就赶紧收拾收拾的去见咱们侯爷!”说吧,那男子又跟着加了一句,“记得让宣国皇后收拾的漂亮点再出来见人,不然吓着咱们这群兄弟,你们宣国可是赔不起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城门喧哗

“你……!”饶是紫蝶再过镇定,面对这样轻浮的言语还是动了怒。

“怎么?莫不是宣国的皇后无论如何打扮都见不了人么?”马背上的男子哈哈大笑,“既然是丑八怪就请回去吧,免得碍着咱们兄弟的眼。”

“就是的,要是难看就赶紧闪开!”

“哈哈……!没想到宣国的皇后竟然是如此的见不得人啊!”

在一声声的调侃讥笑声中,紫蝶慢慢涨红了面颊,看着四周这些个五大三粗,丝毫没有教养可谈的莽夫,她恨不得此刻上前撕烂了他们那些个肮脏的嘴巴。

“紫蝶,回来。”马车中的年莹喜清然开口,声音平静没有丝毫动怒的起伏。

紫蝶听闻,转身走回到马车,伸腿迈上马车的同时,‘咣当!’一声甩手关上了马车门,这些个莽夫简直是太过侮辱人。

年莹喜虽然是看不见,不过却不是听不见,如今连一向温和的紫蝶竟然也懂得摔门了,看来当真被这些白国人气得不轻。

如果要是用蛮力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她绝对不会任由这帮人如此的欺负紫蝶,可现在的局势确实是不能动武。

“紫蝶,城门处可有咱们宣国的士兵么?”

“有是有的。”紫蝶说着,难免张望了一下窗外又道,“不过却比平时少了不少,而且我记得今儿宫门处地守卫好像也比平时少了许多似的。”

年莹喜点了点头,看样子宣逸宁还真是说服了文武百官将士兵减半了,这也难怪为何进城来的白国人如此嚣张了。

“紫蝶,一会你送我到安阳侯的马车,见我上了马车,便可以带着咱们的人回去了。”

“小姐不可啊!”紫蝶紧张的拉住了年莹喜的手腕,“传闻那安阳侯喜怒无常又残忍成性,况且他身边还跟着这群五大三粗的莽夫,您如今贵为宣国皇后,怎能孤身一人的前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这一大帮子的人可要怎么办?”

“我不亲自前去,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年莹喜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现在安阳侯的队伍堵在咱们的城门口,本是咱们的土地怎么可以容他们这般耀武扬威的鸠占鹊巢?”

“可是小姐……”

“什么都不必再说,按照我吩咐办事即可。”

年莹喜说罢,已然起身朝着马车门走了去,她既然来了,又怎么会怕安阳侯的刁难?不过是针尖对麦芒而已,再者她早就想领教一下这位传说当中狠决的安阳侯了。

紫蝶见年莹喜已经起身,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阻拦不住,带着满眼的担忧跟着起身,推开马车的车门,先行走下马车的搀扶着年莹喜平稳下在了地面上。

坐在马背上的白国士兵见年莹喜走下了马车,均是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观望,当他们看着年莹喜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无人不是倒抽了一口的冷气。

阳关下,年莹喜一身略为素雅的淡粉锦衣长裙贴身而散落,腰间上那碎乱的花瓣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的婀娜窈窕,墨发松垮的盘起垂在脑后,露出明珠生晕且美玉莹光的肌肤与五官,她满身的静雅却不失周身的威严,就这样淡然的一步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步走来,虽不似游龙之伟然,却有宛若惊鸿般的芳华。

这些白国的士兵以前并不是没有跟着安阳侯见过其他国家的皇后,可回望以前与放眼现在,都不及现在这位宣国皇后的万分之一,就连刚刚那名传话的士兵也呆愣的张开了嘴巴,一丝晶莹的口水滴淌出唇角都未曾察觉。

年莹喜细耳聆听着这些士兵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在差不多距离三步的地方停下,抬眼映着阳光含唇微笑,冠黛群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刚刚是哪位兄弟传的话,不知道可否帮个小忙?”

“什……什么忙?”传话的士兵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口水已垂涎三尺,赶忙伸手擦了擦自己湿润的下巴。

紫蝶见状,鄙夷的白了一眼,这些个莽夫当真是不学无术,竟然这般直勾勾的看着小姐。

“既然是这位兄弟传的话,还请这位兄弟帮忙给本宫带下路。”年莹喜仍旧微笑,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去。

“往……往哪里带路?”这士兵早已被年莹喜的笑容吸引的失了魂魄,大闹完全处于僵硬的状态中。

“这位兄弟还真是可爱又直接。”年莹喜唇畔的笑愈发艳丽,说出的话却是凌厉异常,“我们宣国最不缺少的便是貌美女子,既然这位兄弟有如此难得的爱美之心,大可以来我宣国定居,说不定会艳福不浅哦!”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站在年莹喜身边的紫蝶手指不由得紧了几分,这话虽然是打笑一样的言语,可话语里的笼络却是显而易见的,她没想到她家小姐竟然是这么的大胆,竟然敢当着安阳侯与其部下的面,这个公然挑衅安阳侯的权威。

车厢内依旧躺在软榻上的安阳侯轻轻勾起了自己薄透的唇角,耳边回响着刚刚年莹喜的话语,轻声呢喃的笑出了声,“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是了,他又怎能听不出来年莹喜话语中的意思?

只是自从他接管白国以来,还从没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在他面前抢他部下的人,这位宣国的皇后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随着紫蝶的逐渐紧张,其他的士兵慢慢也算是明白了年莹喜话语中的意思,尤其是那位被年莹喜调侃的士兵,更是从呆滞之中竖起了自己的眼睛。

“宣国皇后这是在挑衅我们侯爷的威信么?”那士兵握紧手中的长矛,似乎只要是年莹喜敢点头,他手中的长矛便敢一招取了她的脑袋一样。

“呵?”年莹喜失声而笑,“挑衅威信这四个字难得你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难道安阳侯没教过你们,在说亏心话之前,要先懂得给自己挖个地缝么?”

“你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那士兵横眉冷对,忽然甩手对着年莹喜攻起长矛,直直的朝着年莹喜的头上劈下,“安阳侯的威严岂能是你一介无知女子所能挑衅的?看我今日就杀了你以儆效尤!”

“小姐……!”紫蝶见那长矛凌厉朝着年莹喜的头顶袭来,吓得早已动换不得半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年莹喜的袖子。

眼前的漆黑让年莹喜的感官更加的灵敏,察觉到急速风力的方向,年莹喜当即一手搂住身边的紫蝶,一手挥过头顶,牢牢抓住了那凌厉的长矛,后退几步的同时掌心用力反转手腕,只听得‘嗖!’的一声,那刚刚还在马背上的士兵便跟着长矛一同飞下了马背,直直的趴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白国的其他士兵看着此情此景,均是拿起手中长矛指向了年莹喜,城里城外的百姓全部为年莹喜捏了一把冷汗。

刹那间,喧哗的城门寂静无声,甚至是连鸟儿也在空中绕道前行。

四周杀气渲染了空气,年莹喜仍旧搂着已经瘫软了身体的紫蝶,听闻着那趴在地面上疼痛轻吟的士兵,上前几步准确的抬脚踩在了那士兵的脊梁上。

她眼中虽空目漆黑,却仍旧放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士兵,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杀气愈演愈烈,冷笑勾唇脚上用力的踩着那士兵的脊梁,毫无畏惧可谈,“你们身后是宣国的城门,你们脚下是宣国的街道,如要说本宫挑衅安阳侯的威严,不如说你们这群目无章法的人在践踏宣国的土地更为直接!本宫虽是女子,却是这宣国的皇后,本宫现在代表的是宣国的帝王,是宣国的权威,岂能是你们这些个白国莽夫所能口污的?”

对她长矛相向的白国士兵没想到这位宣国的皇后竟然有如此凌然之气,虽手上的长矛依旧冲着年莹喜,不过手中的力道却是不自觉的脱力了几分。

不过被年莹喜狠狠踩在脚下的士兵却是死撑颜面,忍着五脏六腑扭曲的疼痛,在地上呸了一口,“你如此目中无人,就不怕我们侯爷剿灭了你们宣国?”

“哈哈……笑话!”年莹喜说着,脚下的力道加重,“白国就算有万般的能耐,还能有上天遁地的本事不成?我们宣国人多势大,以礼相迎白国不过是为了天下共处所着想,如果安阳侯当真想要亲手摧了这片的安逸,尽管放马过来,本宫愿意第一个站在宣国的城门上鼓掌迎接着。”她说罢,忽然倾下了几分的身子,单脚蹭着那士兵的身子从脊梁一直到了面颊,不屑的抬落鞋底的轻拍着那士兵的面颊,“不然,本宫就照着你的话先挑衅一下?杀了你,将你的人头扔给安阳侯,以此作为宣战的开始,可好?”

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士兵早已吓得失去了言语,他从来没见这般恐怖的女人,虽然她的五官在阳光下仍旧光彩夺目,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却好似可以穿透阳光冻结空气。

“哈哈……好!”寂静之中,忽然从白国军队中间的马车里传来了一男子柔软的叫好声,伴随着那与之一起的鼓掌声,那男子又道,“宣国皇后果然器宇不凡,今日本侯算是领教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以茶相试

‘唰唰唰……!’外面那些个刚刚用长矛指着年莹喜的士兵,在听见了安阳侯的话语后,整齐的收回了手中的长矛。

终于舍得开口了么?年莹喜听闻着安阳侯不见丝毫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那士兵的面颊上收回了自己的脚掌。

紫蝶慢慢从瘫软之中找到自己的四肢,从年莹喜的身上直起身子,带着满眼的崇拜,再次伸手挽住了年莹喜的手臂,“小姐好样的!”

年莹喜只是微微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紫蝶的手背,不过就是一群没有大脑的无用之才,和这群人周旋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芭乐,还不赶紧请宣国皇后上本侯的马车?如此的不懂规矩,一会自行领三十大板!”

地上刚刚被年莹喜踩踏的士兵听了这话,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再顾不得疼痛的站起了身子,一改刚刚有恃无恐的态度,朝着年莹喜伸出了手,“宣国皇后,请!”

紫蝶以为终于是风平浪静,正要搀扶着年莹喜跟着芭乐迈步,却见年莹喜忽然道了一声,“慢!”

紫蝶诧异的停住了想要前行的身子,心里一片的狐疑,如今安阳侯亲自开了口,就说明已经是退让了三分,可为何饶是如此,小姐却仍然不肯示好?

芭乐没想到年莹喜竟然这般的不肯合作,转头再次怒等,口气明显不耐烦却又不太敢得罪人地开了口,“宣国皇后,请不要得寸进尺。”

“好一句得寸进尺!”年莹喜颔首,随后抬头朝着刚刚安阳侯发出声音的位置看了去,“本宫的百姓如今卡在城门进出不得,本宫又怎能如此旁若无人的上了白国的马车?不如请白国的安阳侯告诉本宫一下,这得寸进尺四个字如何书写可好?”

芭乐眉一竖,眼一瞪,呆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看了年莹喜几眼,大有看见疯子的惊讶。

他一向是跟在安阳侯的身边嚣张惯了,从来没顾忌过他人感受的他,自然不会明白年莹喜为何要为了别人而这般与安阳侯叫嚣。

年莹喜半天没有听闻到安阳侯的回声,不禁调转了脚下的步伐,“既然安阳侯做不到以礼相待的话,那么本宫也同样不需,紫蝶我们走。”

如今安阳侯不过是来探访,就带了这么大批的兵马,显然足以看出这位安阳侯有多注重自己的面子,她就不相信,如果她当面放了安阳侯的鸽子,一向好面子的安阳侯会灰头土脸的继续在城门这杵着,或是自己带兵不吱声响的前往宣国皇宫。

果然,在年莹喜带着紫蝶转身的同时,安阳侯的生意终于缓缓的传出了马车,“芭乐,命你的人退出城门十米驻扎,将城门让出。”

“侯爷!”芭乐惊为人天,朝着队伍中的马车看了去,他跟在安阳侯的身边数年载,还从来没见过安阳侯对谁妥协过。

“反抗者格杀勿论!”安阳侯的声音带出了几分的严厉,使得芭乐再不敢迟疑的马上吩咐官兵后退出城门。

年莹喜在白国士兵退出城门的马蹄声中转回了身子,笑冲着早已怒火冲天的芭乐点了点头,“还请芭乐将士带路吧。”如今她想要的都已经要到了手中,若是再不登上安阳侯的马车,那就是自己的不识抬举了。

芭乐早已气的冒了烟,不过碍于马车中的安阳侯,只能轻哼了一声,转身为年莹喜和紫蝶带起了路。

城门的再次放行,让宣国苦等了许久的百姓笑逐颜开,大家心中感谢的朝着年莹喜看去,在心里竖起大拇指的同时,甚至有人高声的呼喊了起来,“皇后娘娘福泽颜面!我们为能拥有皇后娘娘的庇佑而感谢苍天……!”

随着这人地高呼声,其他的百姓也跟着撞起了胆子,他们虽然不予下跪,却都是跟着高呼拥戴了起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母仪天下……!”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紫蝶含笑的看着这难得壮观的景象,小声的在年莹喜的耳边轻语,“也许小姐天生就是当皇后娘娘的命。”是啊,若不是天生就有命格的相冲,又怎会处理事情如此的得心应手?她还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小姐了,身上的那股子凛然之气,连男儿都无法攀比。

左面耳朵是群众的高呼,右面耳朵是紫蝶的夸赞,芭乐的脸从黑变成了青,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位宣国的皇后当真是好生能耐,光是刚刚那与他过招的功夫,就不是他不得不佩服的。

眨眼的功夫,芭乐停下了脚步,示意车夫打开那么的镂空雕刻马车门,对着年莹喜道,“宣国皇后,请上马车吧!”

“好!”年莹喜点头颔首,在紫蝶搀扶着她上了马车之后,转头对着紫蝶吩咐,“你回去让咱们的队伍跟在白国的队伍后面,切记保持三分的距离。”

“是。”紫蝶了然,看着年莹喜走进马车之后,才转身朝着自己的队伍走了回去。

进了马车,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对于完全陌生的马车,年莹喜只能站在原地,她现在根本看不见东西,定不能轻举妄动,不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她已经瞎了的事实便再瞒不住人了。

“宣国皇后打算一直在门前站到皇宫么?”仍旧侧躺于软榻上的安阳侯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笑着再次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杆。

“进了侯爷的马车,自然本宫便是客,哪有不请便坐的道理?”她微笑如初,不动声色。

“呵……宣国皇后还真是伶牙俐齿惯了呢。”安阳侯含笑勾唇,脸上的面具映着射进马车中的阳光,夺目生辉,“本侯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只不过按照白国的礼仪,本侯要碰得皇后的玉手,不知皇后娘娘觉得合适么?”

宣国不同于白国的开放,在宣国,女子的手指并不是外人轻易能碰触的,他之所以这般的说,是想要看看年莹喜的反应罢了。

“适合与不适合,不是都要按照白国的礼仪进行么?侯爷问这话,是在故意为难本宫?”年莹喜说着,当先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指。

安阳侯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看着那双被宽大袖口遮盖的半露指尖,忽然大笑着坐起了身子,伸手握在她五指的中间处,带着她坐在了另一侧的软榻上。

他刚刚的话若是贞洁女子听了去,可能当他是孟浪狂徒的不屑了之,若是开放女子听了去,定会献媚讨好的与其卖笑,可他没想到这只有两种答案的问题到了年莹喜那里,却是出现了第三种的答案,不但有情有理的让他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更是要逼迫他不得不起身的伸手相扶。

看来,宣国的这位皇后确实不同凡响,他对她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终于坐在了软榻上,年莹喜的心也算是落了下去,她刚刚还真怕这平阳侯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将她仍在门口不管不顾,让她一直站到宣国的皇宫。

距离的拉近,让他更加能仔细的观赏着她那绝色万黛的容颜,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的五官缺少了一份本应该有的灵气。

再次抬眼对上她有些暗淡的杏花长眼,安阳侯面具的下的眸子微微收敛,转手取得马车壁架上的茶具,清幽一叹,“难得有美人相伴,不与清茶作陪,倒显得空落了。”他说完,自顾自的开始着手了细慢的茶道工序。

年莹喜两侧的元宝耳朵轻微的动了动,可无论她怎么用心聆听,仍旧是听不见茶杯相撞的丝毫声响,这让她豁然心脏绷紧的同时,难免暗自佩服,看来这位双手染满鲜血的安阳侯,还是一位茶道高人,竟然能做着如此繁杂的工序,而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只是……没有半点的声响,她无法确定茶杯的方向,这让她一会怎么下手?若是一旦拿错了杯子或是拿空了,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事实不是不攻自破了么?

安阳侯倒是不紧不慢,像是做表演一样的将茶道表演的淋漓尽致,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冒出淡淡的香气,平阳侯伸手托袖的倒入了两个茶杯之中,自己先端起一杯的放在了鼻息处,“香茶配美人,看来这一趟的宣国之行,本侯艳福不浅。”

“安阳侯还真是会说笑。”年莹喜笑着从车窗外收回了目光,假装能看见的朝着自己前面的桌子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安阳侯的脸面上,“艳福也许可以有,只不过安阳侯若是一直带着面具的话,恐怕就很难实现了。”虽然她看不见,但从安阳侯鼻子里发出的闷响,还是能够察觉到他应该是此刻带着面具的。

而不管安阳侯是有意试探,还是无心之举,她都不能掉以轻心,既然安阳侯怀疑她的目不视物,她便先行出击,亲手打消了他对自己的怀疑。

安阳侯喝茶的手顿了顿,再次抬眼对上了年莹喜含笑的眸子,见那双眸子慢慢泛起了一丝的光彩,心中难免生疑,莫非真的是自己怀疑错了?宣国皇后的眼睛根本没有问题?

不过么……

安阳侯忽然挑唇,垂眼朝着那桌子上的茶杯看去,“宣国皇后还是先品茶吧,好茶放凉了可是会变味的。”

他办事从来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就算年莹喜有千种的理由,若是不当着他的面亲自举起茶杯,他仍旧不能推翻自己心中的那份猜测。

第二百三十七章 麻烦不断

茶杯的位置距离年莹喜只有半臂的距离,可饶是这样近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年莹喜来说,无异于是天与地的距离。

一步错,满盘输,只要是空了手,或是撞了杯子,她已看不见的事实便再隐瞒不住,更有甚者,安阳侯定会抓着她的看不见死死不放,以此作为与宣国开战的导火索。

拜宣逸宁曾经给过她的那些枯燥书籍所赐,她很清楚,作为迎接他国的使节,相貌要端庄,身体发肤要健全,以此作为对他国来客的尊敬与注重。

虽然她很想掀桌子,操家伙的问问这是哪个变态定的规矩,可人家白纸黑字确实是写的清清楚楚。

“怎么,难道宣国皇后是嫌弃与本侯一道品茶么?”安阳侯见年莹喜迟迟不肯伸手,面具下那双刚刚平静了些许的眸子,再次染上了一层狐疑。

“侯爷说笑了,能与侯爷一道饮茶,是本宫的荣幸。”年莹喜说着,被迫伸出了手臂。

刚刚安阳侯端起茶杯时,那茶杯曾轻轻的碰触在了桌面上,虽然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却还是没能逃过她敏感的耳朵。

按照计算,两个杯子在倒完茶水的时候应该是并排而放的,刚刚安阳侯拿起杯子时,发出的磕碰声在距离她正前方偏左的两公分处,那么也就说,另一只的杯子应该在距离她偏右的两公分。

当然,她的计算是按照常理,如果安阳侯要是从中使诈的话,那么一切的推理将不复存在。

提着一口气,做好被识破的准备,她终是朝着桌子上的杯子缓缓倾过了身子,如今迫在眉睫,她只能选择去赌一次。

安阳侯状似全心的品茶,实则余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年莹喜的举动,他现在想要攻打宣国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若是眼前的这位宣国皇后当真是看不见的话,那么他大可以以宣国对白国大不敬之罪带兵讨伐。

晶莹的指尖距离着桌面上的茶杯越来越近,安阳侯与年莹喜两个怀揣着各自心思的人也均是屏气凝神,空气之中慢慢凝结上了一层薄冰,一切只手可破。

陶瓷的凉,由着年莹喜的指尖传到她的神经,她终是面上带笑的握住了桌子上的茶杯,敛目带笑,放在鼻息间轻轻一闻,“好茶。”

安阳侯看着她那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也终是笑了出来,“宣国皇后喜欢便好。”

年莹喜颔首,以为终于可以平静抵达皇宫时,忽然又听安阳侯道,“宣国皇后如此多才多艺,又贤淑稳重,委身在这宣国,当真是屈才了。”

“侯爷这是在挖墙脚么?”年莹喜握了握手中的杯子,避开安阳侯紧迫的视线,转头面朝着车窗外。

“哈哈……宣国皇后比喻的还真是有意思。”安阳侯大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如果本侯没记错,如今宣国城门的守卫足足少了当初的五分之一,再看看现在宣国的街道,虽安康却不显繁华,所以本侯才会颇感此言,只是觉得白白可惜了皇后的才华。”

试探么?年莹喜抿唇而笑,看来这位安阳侯不但是善于猜忌,更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宣逸宁曾经说过他最近的一次来也是几年前的事情,对于几年前的景象还能如此的记忆犹新,看来这位安阳侯确实是有些过人的本事的。

“安阳侯这话还真是说对了。”年莹喜收起面颊上的笑容,忽然忧心忡忡的沉下了双眉,“如今边关动乱,宣国的精兵有一半以上都被皇上派去了边关,对于宣国之中,自然就有些应接不暇了。”想试探她?那么索性她便顺着他的话说,对于性格本就多余的人来说,宁肯卖可怜顺服,也不要理所应当的强撑,这不是计谋问题,而是针对一个人性格剖析的问题。

“是么?这般看来宣帝最近还是真忙呢。”安阳侯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明如镜面,平湖王爷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如今这位宣国皇后又当着他的面卖可怜,这样的矛盾冲突,让他瞬间便打消了借机攻打宣国的想法,因为他担心这是宣帝的反间计。

“忙与不忙,是按局势而定的。”年莹喜敷衍的笑。

安阳侯见在年莹喜的身上再探不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斟茶饮茶。

没有了安阳侯的试探,年莹喜也是暗自的松了口气,和这样精密到针锋都挑刺的男人打交道是最累的,况且现在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既然安阳侯不说话,她便也不再说话,一心希望着马车能快一点的抵达到皇宫。

一阵带着凉意的威风吹过街道,倦带起年莹喜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她微笑着伸手将挂在嘴边的发丝轻轻拨落,含笑闭目的迎接着这大自然的抚摸,也许真是到了初秋的季节,连空气都染上了一层薄凉的味道。

正在品茶的安阳侯只是微侧眼眸,便见着了这么一副美人赏风的景象,看着她闭眼迎风自然到像是一片落叶般的洒脱,一颗慵懒的新房莫名的震了几震。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没有见过她,可总是感觉对她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尤其是她迎风露笑的样子,深深的勾起了他一种久远的违和。

随着马车缓缓停落,年莹喜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对着面前的安阳侯微笑依旧,声音里却依旧是那般的生疏,“安阳侯,欢迎来宣国皇宫。”

安阳侯从自己的久远记忆之中微微回神,起身很是君子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皇后娘娘请。”

年莹喜点了点头,先行擦着安阳侯的侧身朝着车门走了去,待车门打开,早已等在车下的桂禄海弯下了腰身,“皇后娘娘千安,安阳侯安好。”

年莹喜伸手,由桂禄海伸出手臂的托扶着下了马车,双脚刚刚一落在地面上,便感觉自己的腰身一紧,随后那熟悉到她再不能熟悉的话语传进了耳。

“朕听闻你刚刚在城门时又立了一功?一会回去朕重重有赏。”

年莹喜含笑,面上周旋的恭敬,“谢皇上。”

她很清楚宣逸宁指的立功是说她逼迫白国军队出城的事,当然她也同时知道,宣逸宁这话其实是说给安阳侯听的。

虽然他没有亲身到达城门,但是对城门前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这话无疑是在给安阳侯提个醒,不要在他宣逸宁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他对一切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安阳侯对于宣逸宁的警告,只是稍加一愣,随后便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站在宣逸宁面前时,他扫视了年莹喜一眼,“多日不见,宣帝可还安好?”

宣逸宁颔首,转身含笑,“安阳侯还是那么客气,请。”他说着,朝着自己身后的皇宫伸出了手臂。

已经随后抵达到宫门前得紫蝶见皇上与安阳侯都已经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过去,赶忙跳下马车小跑到了年莹喜的身边,伸手搀扶住了年莹喜的手臂。

紫蝶的搀扶,让年莹喜微微安了些心,不同于燕国公主进宫,安阳侯的到来,她作为皇后必须要全程陪伴,不能有任何的借口离席,不过还好紫蝶办事还算是牢靠,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去应付未知的一切。

本以为一切都稍微的风平浪静了一些,没想到就在快要走进宫门时,燕国的公主忽然在丫鬟翠莲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并且直接挡住了年莹喜的去路。

“你给本公主站住!”

宣逸宁听闻敛起长眉,虽并未回过身子,却是停住了脚下的步伐,安阳侯听见也是跟着停下了脚步,回头扫视了燕蓉片刻,唇角挂上了深不可测的笑容。

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紫蝶的手心一紧,年莹喜安慰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手,一边示意她放心,一边抬头顺着声音望去,“燕国公主是在叫本宫么?”

“是你!就是你!”燕蓉冷笑着伸手指点着年莹喜的鼻尖,想着刚刚被年莹喜玩弄的任人嘲笑,她便怒火中烧,“如果你肯现跪下迎接本宫主的到来,刚刚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燕蓉的话音刚落,引得满场的百官和妃嫔哗然,不过大家都是不敢道出口的咽了咽口水,毕竟现在皇上,安阳侯,还有皇后本人都在场,哪里有他们议论的余地?

“小姐……”紫蝶难免有些担忧的再次拉了拉年莹喜的手臂,刚刚的事情她是亲眼看见的,虽然是燕国公主挑事在先,但她家小姐却确实是戏弄了这位燕国公主,如今这位燕国公主这般明目张胆的前来算账,若是让皇上和安阳侯知道了她家小姐戏弄燕国公主,保不准会给她家小姐之罪。

年莹喜仍旧不慌不忙,对于燕蓉的质问,忽而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公主说的是何时的事情?本宫怎么记不得了呢?”

“你这是在和本公主装傻么?”见着年莹喜那悠哉的态度,燕蓉更显怒气,“刚刚就是你骗本公主下了马车,说是宣帝哥哥来了,有我的丫鬟和你的丫鬟作证,你还敢抵赖不成?”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渐露水面

“原来公主说的是这件事啊。”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临走之前本宫确实是见皇上朝着这边走来,可谁知却不是来迎接公主的,公主不提前顺着车窗一看究竟,便慌忙奔下马车,公主如今不自悔自己的忙而无知,反而要怪罪本宫的好心好意,难道这便是燕国的礼数么?”

四周的百官和妃嫔听闻难免失声笑出了声响,整齐的朝着这位燕国公主看了去,眼中再次带出了讥讽与嘲笑。

刚刚还担忧年莹喜的紫蝶听罢露笑,低头抿了抿唇,她还真是没想到小姐竟然会指着冬瓜说茄子,看来这次这位燕国公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宣逸宁俊延颜上的一双剑眉更加的拧紧,他本娶了燕蓉是为了消灾,不想现在却成了自找麻烦。

安阳侯倒是淡定的多,微笑着站在一边,面具的下一双细眼却牢牢的盯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位宣国的皇后还真是胆识过人,不但敢当着他的精兵质疑他的权威,现在更是不顾及燕国公主的身份,当众使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出丑,看来这位宣国皇后不但有胆量,更多是有着其他女子无与伦比的气魄。

燕蓉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年莹喜再次说成了笑话,登时再克制不住自己怒火的她更加的提了些音量,“就算你狡辩,难道还能违背了辈分么?就算是按照辈分,你也应该跪在我的面前,迎接着我进宫!”

既然她说不过这个皇后,便直接端起架子来好了,虽然她知道这样做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仗势欺人,但现在她除了这一个办法之外,再无其他的办法。

“辈分啊!”年莹喜收起了笑容,端起了几分的严肃,“不过在谈论辈分之前,公主可否容本宫问几个问题先?”

“你问!”燕蓉毫不迟疑,“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好。”年莹喜难得的好脾气,“请问燕国公主,现在您来宣国是来做什么?”

“自然是过来嫁给宣帝哥哥,你是傻子么?”

“那么您嫁给了皇上,是不是就代表您是皇上的妃子了呢?”

“这是自然,本公主怎么会对宣帝哥哥有二心?”

“很好,燕国公主当真是对皇上一片忠心。”年莹喜笑着拍了拍手,随后忽然调转了话语,客气消失,威严浮现,“既然燕国公主承认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那么一切的规矩与辈分又怎能按照燕国的来计算?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燕蓉刚刚飘飘然的心忽然摔在了地上,被年莹喜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瞬间慌张了起来,“那……那就按照宣国的辈分排,排啊!”

“按照宣国的辈分么?”年莹喜冷目相对,口气愈发的凌厉凛然,“若是按照宣国的辈分,你一招进宫还没有封号,就算你有了封号,最高也不过是个贵妃,而本宫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本宫念在你昔日公主的头衔,你见到本宫也要有最起码的请安,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明目张胆不分尊卑的,指着本宫的鼻子,质疑本宫的权威!”

“你……你……!”燕蓉哪里想得到一直温柔带笑的年莹喜狠厉起来是这般的摄人,当下没了言语,站在原地只感觉自己的脚趾头都冒着凉风。

年莹喜见再听不见燕蓉的无事生非,转眼朝着安阳侯的方向看了去,“是本宫调教无方,本是自家的事情,却让安阳侯见了笑话,还望没有打扰到安阳侯的兴致才是。”

安阳侯不显露山水,点头含笑,“皇后严重了。”

宣逸宁一直知道燕蓉的性子太过张扬,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的无法无天,转身带着年莹喜与安阳侯再次朝着皇宫走去,对于傻站在原地的燕蓉甚至是连看,都不曾看过一眼。

燕蓉知道今日的举动定是让宣逸宁生气了,瞄着年莹喜那始终好似不经历风雨的背影,气的咬牙跳脚,“你不过就是一个皇后,我就不信有宣帝哥哥,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这是在给宣逸宁卖人情么?年莹喜失笑转身,轻轻挑眉,“皇后不涉及朝政,皇上退后宫三分,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宫只说一次,还请燕国公主好好的记着,赶紧随着你的婢女去寻你自己的院子吧,顺便再告诉你一声,明儿早上记得来凤栖宫给本宫请安,因为公主嫁进的地方是宣国的后宫,而不是宣国的朝堂!”

她话语之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宣逸宁就算是皇上,可后宫之中仍旧是她掌权七分。

燕蓉虽然还是不服气,不过却也是被年莹喜顶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跟随着宣逸宁与安阳侯离去,没有丝毫的办法。

文武百官见皇上与皇后和安阳侯几个人进了宫门,均是心里暗笑的从这位哗众取宠的公主身上收回了目光,跟随着皇上的步伐一起进了宫门。

时值初秋,宣国皇宫里的百花园却仍旧一派的百花齐开,年莹喜陪着宣逸宁与安阳侯在后花园里足足走了一个下午,累的脚后跟都生疼了,才听见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晚上还有晚宴,皇后先回凤栖宫去梳洗吧。”

我靠……年莹喜磨牙,要不要这么的没完没了的?

“宣后可是身子不适?”安阳侯似乎看出了年莹喜的腹诽,笑着开了口,“如果宣后身子不适,晚宴便无需来了,毕竟是身体要紧。”

“哪里,安阳侯顾虑了。”年莹喜虽然在心里已经将安阳侯拎在了菜板子上,开始大卸八块,不过面上依旧笑颜弯眼,“既然晚上还有晚宴,本宫便先行回去洗漱了。”她说完,在身边紫蝶的搀扶下走出了百花园。

宣国皇宫,珍宝斋。

早已回到珍宝斋的齐妃在自己的寝宫闭眼小憩,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使得躺在软榻上的她幽幽睁开了眼睛,当视线聚焦在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时,登时做起了身子,拉着那个人影朝着里屋走了去。

刚刚进了里屋,匆匆赶来的碧荷便再也把持不住的跪在了地上,“娘娘最近过得可好?”

“好与不好现在也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齐妃将地上的碧荷拉起来,慌张的朝着窗外望了几眼,见安静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才算是松了口气,“你怎么挑这个时候来了?”

“自从那日碧荷回来之后,这么多天娘娘一直不曾传唤奴婢,奴婢担心着娘娘,所以就过来了。”碧荷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齐妃放心,“现在皇后应该正与皇上和安阳侯游转皇宫,根本注意不到奴婢的。”

听了碧荷的话,齐妃的口气缓和了不少,伸手摸了摸碧荷的面颊,终是露了丝笑容,“这段日子倒是辛苦你了,不过你可有观察到什么?”

碧荷摇了摇头,如实相告,“虽然皇上这段时间没有来过凤栖宫,不过皇后娘娘倒还是正常的,而且奴婢对皇后娘娘也曾经试探过,不过皇后娘娘似乎并未失明。”

齐妃越听,双眼愈发的狐疑,“那她可曾传唤过太医或者其他宫外请回来的大夫?”

“没有,皇后娘娘每日和奴婢们一起用膳,说笑,很是正常,也并无蛊发的征兆。”

“这就怪了。”齐妃收回手,僵了些身子的坐在了椅子上,按道理来说,她下的蛊不可能出现纰漏才是,可为何到了年莹喜的身上便失效了?

“娘娘,不然咱们收手吧。”碧荷想起这几日年莹喜对她的冷漠和淡然,心里总是有些的放心不下,不过怕齐妃知道了此事,以为是自己泄露了,所以她又不好直接说明。

“放手?”齐妃摇了摇头,眼中没有丝毫的迟疑,“皇上疼爱着她一日,我便一日不会放手,我忍了这么多年,岂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止住了步伐?”

“可是那蛊对皇后娘娘并无作用啊!”碧荷神色焦急,不明白为何到了现在齐妃还看不出来,就算没有今日的皇后娘娘,皇上也是不会倾心于她的道理。

“到底有没有作用,要我自己查明了才能确定。”齐妃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如指甲盖大小的药包,并招呼身边的碧荷靠近自己。

待碧荷走了过来,齐妃将药包塞进了碧荷的手里,并慎重的耳语了一番,“过几日皇上……到了那时……你可是明白了?”

碧荷越听心越是提了起来,在最后齐妃说完话的时候,她虽是满心的害怕,却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就回去吧,留得久了被人撞见了,以前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交代完了一切的齐妃有些疲惫,有些不耐烦。

碧荷点了点头,再次留恋的看了齐妃几眼,小跑着出了里屋,飞奔出了院子,她虽然害怕,可为了齐妃,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碧荷离开半盏茶的功夫后,也随之的穿过树林离开了珍宝斋。

而一直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齐妃并没有察觉,也根本察觉不到。

二百三十九章 做戏试探

因为百花园距离凤栖宫不过是拐个弯的距离,还不够上撵下撵来回折腾的,索性年莹喜便让太监抬着玉撵跟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则带着紫蝶朝着凤栖宫的方向步行而去。

想着今儿宣逸宁的冷淡模样,紫蝶担忧的扫视了年莹喜几眼,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轻轻的问出了口,“小姐,皇上最近是不是有些反常?”

“你也瞧出来了么?”年莹喜听后,微愣,随即抿唇浅笑,“宣逸宁的心思从来不会写在脸上,如今若是连你都看出来了,那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对我厌烦了吧。”

紫蝶没想到自己的多嘴一问,竟然戳到了年莹喜的痛处,当即更是担忧的解释了起来,“小姐怎么竟是说些泄气的话?皇上那么疼爱您,怎么会说厌烦便厌烦了呢?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紫蝶。”仰头深深闻了闻还带着潮湿的空气,年莹喜闭目舒了口气,“虽然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周全得到,但我知你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表面上的话。”现实就摆在那里,一切的锦上添花,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紫蝶知错。”紫蝶苦笑,虽被年莹喜一语道破,却仍旧不死心的安慰,“紫蝶只是想让小姐相信皇上,毕竟皇上对小姐的那份情,紫蝶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

“相信是有的。”年莹喜睁开眼睛,继续走起了脚下的路,“若是我不再相信,我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瞻前顾后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紫蝶看着年莹喜脸上那种释然的微笑,心中猛然疼了几分,也许年莹喜就是这样的性子,敢爱而敢恨,直白且真实,而她身上最吸引人地地方,恐怕也是这几点。

只是……在千帆过后,尘埃落定,可能她身上一切的优点,才是最让她感觉到疲惫的源头。

绕过了一个弯,眼前便是凤栖宫的正门了,紫蝶抬眼看去,见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修竟然斜靠着身子倚在凤栖宫的门旁,不禁有些疑惑,“墨修今儿倒是出息了,竟然告别屋顶了。”

年莹喜听闻只是微微一笑,不过脚下的步伐确实紧了几分,更加快速的带着紫蝶朝着凤栖宫走了去。

早就已经看见二人的墨修见年莹喜和紫蝶终是走了过来,直起身子伸手托扶住了年莹喜的手臂,还没等他开口,年莹喜便侧脸对着紫蝶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去找个地方小憩一会,晚上还有晚宴等着我们。”

“是,小姐。”紫蝶点头,松开挽在年莹喜臂间的手,先行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站在门前的年莹喜一直听着紫蝶的步伐消失在了耳间,才吩咐墨修,“走吧。”

墨修点头,不再迟疑的搀扶着年莹喜一直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才开了口,“主子,碧荷所接头的那个人是齐妃。”

“还真是她。”年莹喜对于墨修的话没有丝毫的意外,慢慢坐靠在软榻上,倒是莫名的松了口气,“可有听见她们说过些什么?”

“声音太小了,属下只是听闻齐妃说,过几日离宫,动手。”墨修难免懊恼,其实他可以听得更清楚,可是为了怕打草惊蛇,他不敢再上前。

离宫?究竟是谁离宫?齐妃么?年莹喜愣了愣,如果按照齐妃对宣逸宁那颗不死的心,定是不会离开宣逸宁的才是,那么会是谁?

难道是碧荷?难道齐妃用可以离宫作为代价,让碧荷投靠了她?

不,不会的,年莹喜摇了摇头,若碧荷当真想要离开皇宫的话,大可以主动和她来说的,只要是坦言相告,她又怎会不放碧荷离开?况且碧荷了解她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去找齐妃的才是。

如果以上所有的等式都不成立的话,那么会不会是……

“主子。”墨修见年莹喜半天不再开口,又道了一句,“属下见齐妃给了碧荷一个纸包,今夜属下便去碧荷的房里搜出来。”

“墨修。”年莹喜并没有回答墨修的问题,而是忽然问了声,“最近碧荷还有缠着你么?”

墨修哪里想到年莹喜会突然问此问题,愕然的呆愣住了神情,过了半晌才略显得尴尬的摇头,“不曾。”

居然没有……难倒真的是那样么?年莹喜的身子忽然像是支撑不住的晃动了一下,墨修见了紧张的上前一步,托扶住她更加瘦骨嶙峋的身子,“主子当心。”

“墨修!”年莹喜拉住墨修的手臂,让他更加的靠近自己,“今儿晚上我要带碧荷去参加晚宴,你切记随行左右,不要让人发现,不到紧要的关头不必现身。”

“主子打算如何?”墨修知道没有大事,年莹喜绝对不会惊动于自己。

“只是想证实一下我心里的想法罢了。”

“那……碧荷手里的那个药包?”

“不必理会,如果宫中这几日有人离开了,无论是谁,凡事端进凤栖宫的食物,你记得提前验一下,不过不要被其他人发现,谁也不行。”

“是。”

‘叩叩叩……’一阵浅短的敲门声打断了里屋年莹喜与墨修的对话,“是小姐回来了么?”门外,碧荷的声音悠悠传进了屋内。

墨修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正要起身去开门,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随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眼前的视线再次恢复清朗的时候,只见自己已然被年莹喜坐在了身下。

“主……子……”墨修呢喃着开了口,不敢相信此刻年莹喜的所作所为。

“墨修……”年莹喜微微倾下了几分的身子,在墨修的耳边吹气,“借你的身子一用,一会你什么都不用说,仔细观察着碧荷的表情便可。”

本就不会反抗年莹喜的墨修还能说什么?除了说‘好’之外,他再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小姐?您在里面么?”门外的碧荷虽然话语还是轻柔的呼唤,可面上已经勾起了几分的不耐烦,她是刚刚听紫蝶说年莹喜回来了,才打算过来与年莹喜套套近乎的,要是年莹喜不再的话,她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再次的伸手敲了敲房门,她仍旧没有听见里面的任何声响,准备转身离开的她忽然止住了脚步,带着几分试探的再次回身,并伸手推了推眼前的房门。

一推之下,本就没有关严的房门开了一道缝隙,碧荷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蹭着身子走了进去。

她本是想着将手中亲自熬的人参汤放在桌子上便离开的,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讨好年莹喜而浪费时间炖的东西就这么浪费掉。

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她忽然惊呼了出来,“啊……!”的一声,双手一抖,扣掉了手中那还冒着热气的人参汤。

她看见了什么?她简直是不敢相信,就在她正前方的软榻上,年莹喜正神色暧昧的坐在墨修的身上,纤长的手臂环抱着墨修的脖子,而墨修胸前的衣衫尽敞,露出结实的胸膛,也正同样环抱着年莹喜。

听闻声音的年莹喜侧脸而望,脸上的暧昧尽收,剩下的不过是冷冷的注视,碧荷见了年莹喜那好似杀人的目光,吓得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该死……不知道,不知道小姐正,正忙着。”

墨修见着地上跪着的碧荷,微微的拧了下长眉。

“起来吧。”年莹喜淡淡的开了口,声音里不见丝毫的情感,“我和墨修本是情投意合,不想有现实阻碍,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何须如此的惊慌?”

碧荷一愣,赶忙跟着点头附和,“小……小姐说的是,今日的事情奴婢全当没有见过。”

“明白就好。”年莹喜终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没事就退下吧,我与墨修还有事情要谈。”

碧荷现在巴不得飞出屋子,一听见年莹喜这般说,登时站起了身子,甚至是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的就冲出了屋子,随手带上了房门。

直到听不见碧荷匆忙的脚步声,年莹喜才从墨修的身上滑了下来,“墨修,可有观察出碧荷神情的变化?”

“惊慌,失措,无助。”墨修直起身子,从软榻上跳了下来,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刚刚还凌乱的衣衫。

“惊慌,失措,无助。”年莹喜一边冷冷的笑着,一边重复着墨修的话,其实就在刚刚情急之下碧荷喊出口的话语,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可仍是抱着一丝以往的她还是问了墨修,如今听闻墨修这般肯定的话语,她就算是想保留那最后的一丝希望,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主子打算如何?”墨修虽然不知道年莹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不过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顺从于她。

“一切按照我刚刚说的话进行,你切记要跟在我的身边,不可露出马脚。”年莹喜说着,袖子中的手掌莫名的握紧,“去让紫蝶过来,我有话同紫蝶讲。”

“是。”墨修低了下头,习惯性的从窗子飞了出去。

碧荷……想着这两个字,年莹喜感觉自己的心脏如撕裂般的疼痛了起来,干涩的双眸转瞬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湿润,是她强迫自己的坚强。

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今儿晚上便能见分晓了,如果碧荷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就算是将这整个宣国的皇宫翻转过来,她也定不会绕了她!

第二百四十章 报菜名

花明月黯,新声慢奏,随着宴合殿门前的一声钟响,迎接安阳侯与燕国公主的宴席正式拉开了帷幕。

朝中的一品官员坐在一方,后宫嫔以上的妃子维成一阵,年莹喜与宣逸宁正座在高台之上,左手边是安阳侯,右手边是燕蓉。

提起手中的酒杯,宣逸宁河水般流淌的声音朗朗而传,“上菜。”

门外,打头的小太监听闻吩咐,转身招手示意着宫女一字排开的走进大殿,为皇上以及众人开始布菜。

喉咙一阵干痒,年莹喜慢慢垂头,虽然是憋回去了这低咳的声音,却难免胸腔急速的起伏了几下。

宣逸宁见状,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薄荷清水,递到了她的手中,“人多难免会有尘烟。”

年莹喜听闻,抿唇含笑,接过杯子,举在手中,随着清凉的液体流入喉咙,她诧异一愣,有些惊讶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正常来说,宴席之上并不会出现除了清水以外的其他水种,因为这里的人为了尊重宴席与被宴请的宾客,就算会不会喝酒,也要以酒相敬,而那唯一的清水不过是食取食物之前的漱口水而已,但为何现在在她和宣逸宁的桌子上会有薄荷水?莫不是宣逸宁提前便派人备下了?

可如果宣逸宁当真对她还是这般用心的话,那么现在坐在右面的燕国公主又如何解释?

而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墨修好像说过,薄荷的清凉有助于缓解她埋在体内的蛊毒。

难道……宣逸宁知道了什么?

“宣逸宁。”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一颗沉静的心出现了波澜的起伏。

“一会多吃一点,朕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几道你喜欢的菜式。”他打断她想要接下去道出口的话,俊秀的面庞不见半点的情绪。

坐在一边的燕蓉将年莹喜与宣逸宁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怎么也忘不掉今日耻辱的她,瞧着那宫女所端着的餐盘,不禁眉目一转的来了主意。

“皇上……!”燕蓉的声音豁然想起在安静的大殿之中,随着众人的瞩目,她径自站起了身,“本来是宴席,怎可这般的安静?我倒是没什么,就怕让安阳侯无聊。”

“那么公主意为如何呢?”宣逸宁淡然一笑,侧目而望。

“不如我们报菜名好了,这样既能让人吃着舒心,也不会让宴席的开端太过无聊。”燕蓉说着,朝着年莹喜扫视了一眼,随后收回,“皇上觉得怎样?”

既然年莹喜有痴傻曾经,想必她以前定是没有读过书才是,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看年莹喜的笑话罢了。

一个连菜名都想不出的皇后若是在宴席上贻笑大方了,想必不但是她自己的脸面丢了,更是在安阳侯的面前丢了宣国的脸。

年莹喜把玩着着子上的琉璃杯不动声色,看来她还真是犯了小人了呢。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紫蝶倒是不曾担忧,因为年莹喜的博学多识,她曾经并不是没有见过,连一向饱读诗书的平湖王爷都不是年莹喜的对手,如今这个燕国公主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另一侧的碧荷根本就没把其他人的话听进耳朵里,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年莹喜要带着她来参加宴席,难道是想因为今儿下午的事情讨好她?或是年莹喜知道了什么,打算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一直没开口的安阳侯低低的笑了几声,就算带着面具,也仍旧遮盖不住他此刻的兴致盎然,“既然是燕国公主提议,本侯又怎能拒绝?只是这菜式种类繁多,若是一一比对的话,恐怕是到了明日也见不得分晓啊!”

“不然就按照每个桌子上最后上的菜报个菜名好了,然后谁的最为附和和大气,就算谁赢,可好?”燕蓉这话虽然是回答安阳侯的,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却是朝着宣逸宁看了去,有了今日的教训,她已经懂得哪头轻哪头重了。

她自认算盘打得好,反正年莹喜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傻子小姐,想必只是一道菜名,就够她丢人现眼到来年的了。

宣逸宁想了想,甚至都没有问年莹喜的意见,便点了头,“既然如此的话,一会每位最后上菜的宫女留下,将菜色的主要食料报出来,以供参照。”

他并不是不询问她的意见,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当初刚入凤栖宫时,他曾经特意派桂禄海像她要了一个凉亭的名字,那个风雅却不失高贵的名字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对于这个简单的菜名,他倒是觉得她会手到擒来才是。

下面的妃嫔与大臣们也是来了兴致,大家都是眼巴巴的等着那最后的一道菜色,一是因为她们曾听说这位安阳侯也是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才,二是因为她想再看看,这位燕国公主还有什么能耐与年莹喜过招。

时间过得很快,待到最后一道菜的时候,三位宫女各自站在了三个人的前面,桂禄海瞧了半天,没敢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该从谁那里先开始。

“不如就先从本侯这里开始吧,后面的两位均是女子,若本侯不先,倒是失了怜香惜玉的心。”安阳侯放下手中的酒杯,示意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可以打开盘子上的银盖了。

桂禄海转身看了宣逸宁一眼,见宣逸宁也是微微点头,这才高呼了一声,“安阳侯先……!”

宫女听闻,伸手慢则仔细的掀起了盘子上的盖子,一手托着盖子,一手扶在腹间,恭敬的提高了些音量,“此菜以新鲜的河虾摘去虾尾入锅清蒸,出锅后方以小宰羊的鲜嫩的肉片铺垫其中,红腐过后出锅。”

“没有尾巴的虾子,还不成气候的小宰羊羔么?”安阳侯微微勾唇,笑不露齿,细想半晌,朝着宣逸宁的方向看了去,可余光却是紧紧迫视着年莹喜不放,“不知本侯寓意为逆凤朝天可好?”

宣逸宁不动声色,轻收敛眉峰,“不愧是安阳侯,果然是比喻有加。”

年莹喜木然,恨不得一脚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安阳侯一脚蹬出去,没有尾巴的虾,还不成气候的小羔羊,她就算是再傻,也是能听出这厮的比喻是在说她,而且他最后的那一句逆凤朝天,更是指明了她现在的身份,想必宣逸宁也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有所指,不然她有怎会闻到一股浓重的杀气?

“好!安阳侯果然如传闻般博学!燕蓉今日算是领教了!”沉静的大厅,燕蓉当先拍起了巴掌。

坐在下面的那些妃嫔和百官见此,也是不冷场的跟着鼓起了手掌。

年莹喜听着燕蓉的叫好,差点没一下子乐出声,这个燕蓉还真是会拍马屁,只不过这个马屁是扬在了安阳侯的脑袋,拍在了宣逸宁的蹄子啊!

桂禄海见宣逸宁的气色有些不对,不敢耽搁的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该您了。”

年莹喜摆了摆手,“既然今儿的主角说的安阳侯与燕国公主,本宫怎好喧兵夺主?不如请燕国公主先来吧,本宫不过是今儿晚上的配角,垫后便是。”

切!我看你是不敢了吧?燕蓉得意的露出了笑脸,倒也不客气,直接起身喊着桂禄海,“我就我,先说后说还能跑了不成?”

桂禄海点了点头,走到了燕蓉的身前,示意宫女打开盖子,现在无论是谁说都行,只要不把这场子给冷下来,他便谢天谢地了。

宫女在桂禄海的交代下,打开了手中的盖子,“此菜选以新鲜西芹,竹笋,加以猪后腿肉糜,入水过滤后,辅以海米凉拌,并配以新鲜的胡萝卜作为圆形球状作为装饰入盘。”

燕蓉其实并没有读过什么书,这报菜名的花样也是她觉得有意思,才特意找了师傅进宫交的,不过想着年莹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她,心里暗笑,装模作样的观察了那盘子好一会,才抬目看向了宣逸宁,眸中暧昧的道了一声,“既然有红萝的球,有竹笋的黄,还有西芹的青,我就叫它黄龙含珠。”

年莹喜听完,先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她倒是愁眉不展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燕国的公主是单纯过头了?还是喜欢宣逸宁喜欢的过头了?就算是一心想要得到宣逸宁的青睐,也不用这般费尽心思的屡次讨好吧?

她倒是让年莹喜想起了以前在街道上看见的哈巴狗,为了得到一粒主人的糖果,可以竭尽全力的讨好主人。

只是可惜,哈巴狗如此举动是引人恋爱,若是人也是如此的话,就有些惹人厌烦了。

不等宣逸宁说话,安阳侯笑出了声响,当先拍起了双手,侧眼看着宣逸宁暧昧不明,“宣帝还真是好福气,果然只有美男子才是最让女子动心的啊!”他话的意思很明显,摆明说宣逸宁是靠着面目打天下的君王。

“那是!我自然是爱慕着宣帝哥哥的!”燕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听不出安阳侯话中讥讽她得意的坐下了身子。

下面看热闹的人能说些什么?除了鼓掌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敢说。

年莹喜含笑,拉了拉宣逸宁的袖子,“宣逸宁,不如我挖个地缝给你可好?”她不是想调侃他,只是这个笑话是她今年看见最有意思的笑话了。

宣逸宁轻轻的拢了拢自己的阔袖,反手拉住了她放在自己臂上的小手,“年莹喜,若是有地缝,朕自然会拉着你一起钻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个连接的问题

死鸭子嘴硬,年莹喜不屑的收回自己的手心。

桂禄海对于燕蓉的菜名只是忧心的一叹,便转身走到了年莹喜的身前,“皇后娘娘,该您了。”

仍旧还没反应过来的燕蓉坐在椅子上洋洋得意,皇后娘娘,我看你这次还能用什么借口推脱!

年莹喜点了点头,“好。”

桂禄海听闻,吩咐身边的宫女打开了面前的盖子。

“此菜以鸡蛋为主要烹制材料,加以清蒸入盐调制。”

桂禄海一愣,没想到年莹喜桌子上面的这道菜竟然是如此的简单,呆愣之下抬眼看了看年莹喜,还没等年莹喜说出菜名,便先行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取菜名一向以最为繁琐的菜式入手最为合适,而越简单的菜式,越不好加之取名。

燕蓉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反正她是稳赢第一的才是,因为不管她的菜名好不好,她那带着龙的菜名都应该是第一,因为皇权至上,龙便代表着权威,谁又敢质疑权威?

安阳侯神色淡然,不过投射在年莹喜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难得的兴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这个女人不会就这么轻易输了。

站在年莹喜身后的紫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搜肠刮肚的想着一切关于蛋的成语,可所想到的均是登不上台面,更不要说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了。

刚才还热闹的大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上百双的眸子整齐的投射在年莹喜的身上,无一人说话,面对这道简单的菜式,大家一时之间都莫名的愁云一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年莹喜必输无疑了。

“既然皇后不想说,便过吧。”宣逸宁淡淡的开了口,并在桌子下面拉住了年莹喜的手。

甩开他触碰到自己指尖上的手指,年莹喜拢紧自己的袖子,对着桂禄海微微一笑,轻幽的开了口,“燕国公主有龙,安阳侯那里有凤,既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本宫便成全了这龙凤配又何如?这道菜本宫取名:咸风蛋雨。”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年莹喜到了最后还是说出了成语,不过大家想着那用咸盐卤制的蛋,倒也是觉得切合主题,而再想想安阳侯与燕蓉的龙凤菜名,更是对年莹喜欢呼叫好了起来。

“皇后娘娘英明,竟然能想到如此贴合菜色的名字。”

“微臣倒是觉得,皇后娘娘这道菜名最为精的地方,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将三道菜名融为了一体,简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妙哉,妙哉啊!”

安阳侯托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饮入口中,感觉那带着清香又有些许辛辣的酒汁流淌过喉咙,他微微抿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划过唇角。

燕蓉听着这叫好声便觉得无比刺耳,当啷一句提高了音量,朝着桂禄海问了去,“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那边的那个奴才还不赶紧请示皇上一分胜负?”

奴才?桂禄海一愣,他自从跟在先帝的身边开始,便再没有人敢直接喊他奴才,于公他是后宫的太监总管,于私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今燕蓉这般直接的将他踩扁在众人的面前,他虽然不说,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年莹喜幽幽一笑,明白桂禄海那点小心思,压低了些声音的客气,“劳烦桂公公了。”

刚刚僵持在原地的桂禄海感激的朝着年莹喜一笑,顺着她给的台阶走了下来,侧脸问向了许久不曾开口的宣逸宁,“不知皇上可觉得是谁输谁赢?”

宣逸宁垂眸了半晌,施施然的道了声,“安阳侯胜,皇后与燕国公主平手。”

对于这个答案早已心知肚明的年莹喜不惊不喜,悠然端起面前的酒杯,她之所以扔出这个么菜名,为的就是让安阳侯博得头彩,而她与燕蓉平分秋色。

安阳侯是客,她自是不会抢了人家的风头,而虽然她与燕蓉有过节,但燕蓉怎么说也是初来驾到的燕国公主,于情于理她也要顾及着几分。

安阳侯瞧着年莹喜脸上的波澜不惊,眼中的好奇与探求更甚了许多,她如此做法的寓意他又怎能不清楚?也正是因为这份清楚,让他更加的想要靠近这个女人。

一个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锋芒的女子,比天下任何罕见的稀奇珍宝,还要值得让人收藏。

“宣帝哥哥,怎么会是平手?”燕蓉不敢相信的在满堂的鼓掌声中愕然起立,一脸难以信服的朝着宣逸宁望了去,她那菜名之中大气磅礴,又有龙韵为衬,怎么就与皇后那通俗的菜名不分上下了?

“大胆!”

“就算是燕国公主,又怎能质疑我们宣国的帝王?”

下面一般的武官听闻见了燕蓉对宣逸宁判定的质疑,均是站起了身子,凶神恶煞。

燕蓉一愣,连带着委屈与愤怒的红了眼眶,转身指着众位大臣的鼻子,孩子气的吼道,“你们这些人反了么?我是公主,得罪了我,小心我父王摘了你们的脑袋!”

宣逸宁收敛起长眉,正要开口,却被他身边的年莹喜拦了下来,“燕国公主可否回答本宫一个问题?若是燕国公主能回答的上来,那么本宫对于皇上之所以这般定夺的原因,一定会对言而不尽的告诉公主。”

面对燕蓉的质疑,宣逸宁无论开口如何说,都是错,若是凶之,便是得罪了燕国,若是哄之,便是自己将自己的威严扫在了地上,反正她在燕蓉的眼里已经是坏人,再坏一些又有何妨?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燕蓉转头怒瞪,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撕烂了年莹喜那虚伪的脸。

“耍花样谈不上,说是一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年莹喜就算此刻看不见,也知道燕蓉有多么愤恨的瞧着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燕国公主这般聪明,想来又怎么会被一个问题难住?”

“公主,咱们现在可是在宣国啊!”翠莲吓得魂都快出窍了,伸手拉了拉燕蓉的袖子,希望燕蓉能听了年莹喜的话,顺着年莹喜给的台阶走下来,不然若是一旦闹僵了,对她们以后在宫中也是大大的不利啊。

燕蓉被翠莲这么一提醒,倒是清醒过来了不少,虽然心里的火气难平,却还是软下了些许的口气,“皇后娘娘请讲。”

“恩,燕蓉公主果然聪明。”年莹喜微笑,“公主刚刚说的有龙,本宫刚刚说的有蛋,既然公主对皇上的定夺存有质疑,不如请燕国公主告诉本宫,是先有的蛋,还是先有的龙呢?如果公主能句句清晰的说出个一二,那么本宫愿意主动认输。”

“皇后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当然是现有龙后有蛋了,若是没有龙,哪里来的蛋?”燕蓉以为年莹喜会问出什么高难度的问题,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连白痴都明白的小儿科,看来这位皇后不但是以前痴傻,现在也不怎么聪明。

“哈!”年莹喜笑弯了眼睛,“公主也说龙下蛋,蛋生龙,那么反之来说,没有蛋,又哪里来的龙呢?”

“……”这下,不但是燕蓉愣在了原地,就连下面刚刚还打算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是跟着愣住了,虽然这个问题很是简单,但他们还真的从来都没有仔细的考虑过,如今被年莹喜这般的提了出来,均是现在了自己复杂的矛盾之中算了起来。

宣逸宁的眉角抽了几抽,“朕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的带动能力也是这般的强。”

年莹喜笑,“宣逸宁,不如你来告诉我,究竟是先有龙还是先有蛋?”

“有就是有了,何必还要去追溯原因?不过是自寻烦恼。”宣逸宁并不买账,一派的安然,“喝口水清清嗓子吧。”他说着,拿起了装有薄荷水的精致小壶。

年莹喜伸手拦下,心思一转,“不劳烦皇上。”转头吩咐身后的碧荷,“碧荷,你过来倒。”

碧荷一个晚上都是心不在焉,如今听见了年莹喜的吩咐,惶然上前,从桌子上拿起小壶斟在杯中,待杯中薄荷水渐渐斟满,放了手里的小壶,端起了杯子,朝着年莹喜递了过去。

感觉到碧荷的手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年莹喜忽然假装一阵头晕的向着后面的椅背靠了过去,本放在桌子下面得长腿伸直,朝着碧荷的双腿便扫了过去。

碧荷面对年莹喜本来就紧张,如今又被年莹喜双腿扫到,当即站稳不住步伐,朝着年莹喜倾下去了身子,而她手中的薄荷水,也同时的洒了出来,落在了年莹喜的衣裙上,也迸溅在了她自己的衣襟上。

“小姐!”紫蝶见状慌忙上前查看。

“奴婢该死……!”待碧荷反应过来的时候,吓得登时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

宣逸宁将年莹喜一切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既然看出了她的有心,他便索性的装作不曾发觉。

“起来吧。”年莹喜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拉住了紫蝶的手臂慢慢起身,“皇上海涵,容本宫去处理一下这衣衫便回。”

宣逸宁点了点头,顺了她的意思,“速去速回即是。”

年莹喜颔首,侧身又对着安阳侯抱歉的微笑,“还望没惊动侯爷,本宫去去就回。”

安阳侯也是发觉了年莹喜刚刚的小动作,不过无心多想的他倒也不拆穿,微笑回敬,语气客气,“宣后客气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什么是残酷

燕蓉还在为刚刚年莹喜所出的题目所犯难,如今见年莹喜要走,当即出声阻拦,“宴席之中,皇后娘娘怎能说走就走?”

年莹喜一心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对于燕蓉的再三找茬,只是淡淡的一笑,“本宫不过是去打理一下容妆,燕国公主与其这般的将心思放在本宫的身上,不如还是仔细的考虑一下龙蛋的问题吧。”

燕蓉被年莹喜的话噎了个满脸通红,恨恨的坐在了椅子上,任由身后的翠莲如何劝解也徒劳,不解气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自斟自饮了起来。

安阳侯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趟的到来,竟然接连遇到有意思的事情,含笑饮酒的同时放眼朝着下面在坐的人群望了去,慵懒的眸子扫视过形形色色的每个人,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略显得紧张的面孔上。

齐妃没想到自己千万的隐藏,却还是被安阳侯给发现了,再面对安阳侯那张冰冷的面具时,手中的杯子脱落在地面上,任由那酒杯在地面上碎裂成片,却仍旧没有丝毫的察觉。

曾经的耻辱,曾经的凌虐,像是海水涨潮这般的涌进脑海,是她根本无法挥之的痛楚,就算是时过近迁,她仍旧无法克制住自己心里那最深的恐惧。

安阳侯瞧着齐妃那早已僵硬的身子与表情,兴致盎然的伸出拇指摸了摸自己的薄唇,在齐妃眼中恐惧汇聚成一个漩涡之时,他轻轻动唇,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夫人,别来无恙么。’齐妃再次一惊,慌忙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直视安阳侯那泛着银光的冰冷面具。

安阳侯早已对齐妃失了兴趣,如今这般的打量,不过是无聊之举罢了,如今见齐妃像是老鼠见猫一样回避着自己的目光,一笑了之的收回了视线,侧眼再次看着年莹喜那空落的位置沉思的停住了目光。

正低着头的齐妃感觉到那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紧迫视线消失,轻轻的抬了抬眼,见安阳侯正看着年莹喜的位置发呆,刚刚心里的惊慌转瞬便成了惊疑,忽然一个念头划过了她的脑海。

殿外,年莹喜带着碧荷和芊芊,随着领路的小宫女来到了宴合殿后面的一处小厅之中,那领路的小宫女点燃了小厅的全部烛火之后,便无声的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年莹喜主仆三人。

“小姐赶紧将衣服脱下来,我去放在烛火前面烘干一下,虽然还不是深秋,天气却是凉了。”紫蝶说着,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年莹喜的手臂。

年莹喜笑了笑,会意的在紫蝶的帮助下脱去了自己的外裙,任由紫蝶拿着裙子去门口处烘烤。

当屋子里只剩下年莹喜和碧荷,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深了些,伸手拉住碧荷冰凉的手指,一边小心的摸索着,一边拉着碧荷坐在了一处椅子上,而自己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小姐这是做什么?”碧荷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一股莫名的压迫让她几乎窒息。

年莹喜笑得不打紧,“怎么说你也是伺候我许久了,你们这些个跟在我身边的人都不容易,既然今儿机会难得,便让我重新帮你梳发吧。”她说着,便要伸手去碰触碧荷的长发。

碧荷赶忙抓住了年莹喜的手,惊慌的乱了阵脚,“小姐现在是一国之后,这奴才做的事情,怎能让小姐动手?”

“所有的头衔不过是个称呼,刚刚慌乱之时,定是碰乱了你的头发,一会你总不能顶着乱发去面圣。”年莹喜从她的握紧之中抽出手,不容她挣扎的摸上了她的发丝,“别乱动,不然刮疼了可不要哭。”

碧荷见年莹喜的手已经覆在了自己的发上,不敢再挣扎的转回了身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心里不停的呢喃着,‘快点,再快点。’年莹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跟跟发丝,由着发梢一直将手指滑到了她的发根,然后以手指代替木梳的一层一层穿过她的发丝,轻轻刮蹭着她的头皮。

“碧荷,你跟在我的身边多久了?”年莹喜问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细长敏锐的手指不留痕迹的在她的头皮上一点点的刮蹭着。

“还真是想不起来了。”碧荷提着心的回答,尽量不触碰敏感的话题,“碧荷一向笨拙,哪里有小姐这般细腻的心思。”

“是么。”年莹喜笑,而她的手指也终于从碧荷的发顶,移到了她脖颈处地发涡出,也就是在那深而窄的发涡中,年莹喜毫无阻碍的手指忽然一顿,而她的心,也终于像是沉浸了大海之中一样,冷,疼,再无任何的希望可谈了。

“小姐怎么了?”感觉出她的停顿,碧荷本就提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忍着心中的骇浪滔天,年莹喜强勾出一丝笑容,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太久不梳头了,难免会生疏了一些。”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就这么一掌将面前的碧荷掐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就算她此刻的心承受着再多的疼痛,她始终是不能下这个手。

一缕一缕的将那密实的发丝梳成发辫,年莹喜只感觉自己是在一下一下拔出那些刺在心脏上的肉刺,当碧荷的头发终于梳理好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千疮百孔,血流成河了起来。

“小姐,衣服干了。”紫蝶这个时候走了回来,见年莹喜的面颊有些泛白,担忧着摸了摸她饿额头,“小姐是不舒服么?怎么脸色这般的难看?”

年莹喜崩裂开自己干紧得双唇,笑了笑,“好像是刚刚酒喝多了点,胃有些不舒服,紫蝶你陪着我去趟茅厕,碧荷你趁着这个空挡去烛火前烤烤衣服,凉了该病了。”

碧荷巴不得赶紧离开你暗影的视线,如今听到这个吩咐,赶忙点头,“是小姐,我这就去。”

而紫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一边将年莹喜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一边搀扶着年莹喜走出了小厅。

出了小厅之后,年莹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带着碧荷快速的穿梭进了附近的一处树林之中,就在碧荷诧异这里不是茅厕的方向时,她再是忍不住喉咙处的腥甜,一口鲜血的喷出了口中。

‘噗!’的一声,那如喷泉一样的血水染红了附近的树根,也刺红了紫蝶的双眼。

“小姐,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紫蝶就算是再为镇定,也是慌乱的抖起了手臂,扶着年莹喜慢慢靠坐在树下,一脸的惊慌失措。

年莹喜摆了摆手,再次抬起眸子时,一滴泪划过眼眶,顺着面颊流淌而下,她死死的抓着地面上的青草,连着痛,带着恨。

一个黑色如猎豹的影子穿梭下树梢,准确无误的停在了两人的面前,紫蝶看着来人,像是终于抓到了救命草一样,死死拉着来人的衣摆不松手,“墨修,快看看小姐是怎么了?”

墨修快速弯腰,单膝跪在年莹喜的面前,一手拉起年莹喜的袖子,一手按在了她手腕的穴位上,先行封住了她身体里的穴位,以防止真气乱窜的伤了她的身子。

缓和了不少的年莹喜转过那不想在强撑的双眸,空洞而呆滞的看向墨修,没等墨修先开口,她便是机械的说道,“你可知道,有没有一种拨皮换人的方法?”

墨修一愣,想了许久才淡淡的道,“江湖上曾经确实是出现过这种手法,先是让活人含住麻核,随后用特质的快刀将那人面颊上的肌肤剥离脱落,然后不能过夜的再次安到另一个剥了皮的活人身上,以动物皮肉做的线加以缝合,再用特质的药水粘连,经过一夜的恢复,方可与常人无异,这种手法出自于云南一个邪教,后来因为太过残忍,被江湖上的正派所封杀,一夜之间那个门派在江湖之中覆没,而剥皮的手法便也跟着失传了。”

年莹喜越听手越凉,虽然是已经心如死灰,却仍旧问出了口,“那个缝合的粘连口是不是在法窝?”

墨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缝合处有两个接点,一是在天门处缝合,二是在发涡处缝合,前者是因为被剥皮者没有死,过个三年五载还能换回来,而后者则是被剥皮者已死,而那个顶替的人将一辈子带着被换的脸皮走完一生。”

“噗……!”又是一口带着腥甜的浓血,在墨修的话音落下时,被年莹喜喷出了口,而相比刚刚所吐出的血,这次的更为粘稠。

“小姐……!”

“主子……!”

“咳咳咳……咳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的年莹喜慢慢呼吸出一口长气,抬眼苦笑着伸手死死握住了墨修有力的手臂,声音不再是沉稳的踌定,而是失去的颤抖,“墨修,碧荷死了……”

紫蝶听闻,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如果年莹喜说碧荷死了,那么刚刚她见着的那个碧荷又说明了什么?

墨修精锐的双眸呆愣了片刻,随后想着刚刚年莹喜的那些问题,收紧眉峰,“主子的意思是碧荷被人换了皮?”

“是我刚刚亲自试探的,绝对不会有误。”年莹喜苦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不停的在自己漆黑的双眼前晃动,“怪不得她不再纠缠你,怪不得她见了你我暧昧也无动于衷,怪不得她背叛我,怪不得她如此的效忠齐妃……”

第二百四十三章 借火消愁

“主子。”墨修拉住年莹喜的手,试图打断她,“如果碧荷已死的话,那么现在代替碧荷的又是谁?难道是齐妃身边的蓝水么?”

“谁?呵呵……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年莹喜唇角挂着血丝,“因为无论她是谁,她都是个死人了。”

“主子的意思是……”墨修听了她的话,难得的呆愣几秒,算起他和年莹喜相识以来,虽然年莹喜哪次都能将险行化险为夷,但他还从来不见她双手染过鲜血,他也并不是没有问过她,既然要恨,何不狠的透彻些,可她只是微微一笑,用最为柔软的语气告诉他:人命不易,能留且留。

然而现在,她竟然是那般的视死如归,看来,齐妃这次是真的踩到了她的痛处。

“小姐……”坐在边上的紫蝶朝着年莹喜爬了过来,伸手拉住年莹喜的手臂,眼泪接连而落,“碧荷还好好的在那里,为何您会说她已经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她和碧荷虽然是年莹喜拼凑进宫的,但是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和碧荷还有芊芊早就如同了姐妹,如今听到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实,是她所无法接受的。

“紫蝶。”年莹喜反手拉住紫蝶的手,拉着她靠向自己,“你可以哭,可以吼,甚至是怨天不公,但是现实,必须要我们理智的去接受。”

“可……”

“没有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年莹喜凄凉含笑,带着紫蝶一同慢慢的站起身子,“这件事情以后我会和你解释清楚,但是现在,你就算是再难受,也要站起来,因为我的身边不能再缺了你,你可懂?”

她们总是说她是她们的信仰,其实,她们又何尝不是她的依托?

紫蝶到底是聪明的,只是年莹喜这一句话,她便镇定了下来,虽然手臂还是带着些许的颤抖,不过她已经强迫自己憋回了眼中的泪水,“小姐说的是,紫蝶知错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朝着墨修看了去,“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你还是继续盯着蓝水与齐妃的一举一动。”

“如今主子已了解的全部,为何还要留着那个顶替碧荷的祸害?一招杀之大快人心,岂不是更好?这样也算是拨了齐妃的爪牙。”

“我比你们其中的谁都更希望她们主仆上西天,但是捉贼要捉脏,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杀了蓝水,万一齐妃反咬一口我们该如何?”她又何尝不是希望可以找到碧荷的尸首,为碧荷报仇雪恨?

墨修从年莹喜的话中冷静了下来,垂下了面颊,“主子说的是。”

年莹喜听闻墨修终是软下了口气,这才放了心,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带着紫蝶便要前行,“走,去找那位‘碧荷’回宴合殿。”

紫蝶一惊,刚刚年莹喜的吐血还那么历历在目,如今又带着碧荷的噩耗,她真的很怕年莹喜会支撑不住。

“小姐,咱们还是回凤栖宫吧,想来只要和皇上说小姐身体不适,皇上是不会深究的。”

“不可,若是这个时候我无故缺席,不但是皇上,就连安阳侯也会起疑。”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

还没等紫蝶说完话,从林子的外面便传过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年莹喜听闻,示意墨修离开,自己则装作无事一般带着紫蝶走出了树林。

迎面,碰上碧荷,年莹喜止步,“怎么这般急匆匆的?”

“小姐……”碧荷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刚刚宫女过来通传,说是宴合殿出事了。”

年莹喜神色一凛,“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说是安阳侯听闻宫中的妃嫔都是大臣之家的女子,所以安阳侯提议比试弓箭以作为宴席的欢愉,前面都还好好的,可到了珍嫔那里,谁知那珍嫔一箭偏了中心,竟是直直的朝着燕国那飞了去,虽然不过是虚惊一场,但燕国公主揪着此事一直不放,如今正在宴合殿闹着要摘了珍嫔的脑袋。”

“珍嫔?”年莹喜一怔,对于这个名字很是耳生。

紫蝶闲来无事的时候倒是查看过宫中各个妃嫔的头衔和身份,如今见年莹喜有了停顿,善解人意的解释了起来,“小姐,这位珍嫔原是安提督之次女,一年前进宫,虽一直不受皇上的宠爱,但碍于她和齐妃娘娘很是志同道合,所以在宫中坐的还算是稳妥。”

“是么,竟然是齐妃的姐妹啊!”年莹喜听闻,忽而笑了,“既然是齐妃的姐妹,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走吧,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紫蝶点了点头,搀扶着年莹喜蹭过了碧荷的身子,朝着前面的路走了去,在经过碧荷的时候,紫蝶甚至都没有去看碧荷一眼。

碧荷快速的跟上年莹喜的脚步,想着刚刚你暗影说是要帮着齐妃出头的话语,虽然年莹喜面上是带着笑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碧荷总是觉得那笑容足够她毛骨悚然。

本来就没多远的路程,再加上年莹喜走步加快的速度,几乎是转了几个弯的功夫,便回到了宴合殿。

还没等进宫,便迎着感觉一个人匆忙的走了过来,闻着那股熟悉的香味,年莹喜强撑笑容,开口打了个招呼,“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本宫还从来没见齐妃娘娘这般的惊慌过。”

齐妃没想到竟然碰见了年莹喜,愣了一下,赶紧请安,“皇后娘娘千安。”

年莹喜垂眼,虽然是眼前漆黑,可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是恨不得直接上去撕开她那张虚伪的脸,袖子下的手心慢慢的攥紧,就算是指甲嵌进了皮肉,她也不曾察觉。

齐妃半弯腰身的蹲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年莹喜回答,诧异的抬眼正巧对上年莹喜那双呆愣的眸子,心中微微愕惊了一下,幽深的眸子在眼眶里轻轻的转了个圈。

紫蝶也是感觉到了年莹喜的失态,忙是悄悄的拉了拉年莹喜的袖子。

感觉到紫蝶提醒的年莹喜回神,终是松了袖子里的双手,勾笑的示意齐妃起身,“最近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会发呆,还望齐妃娘娘别在意才是。”她说着,想起刚刚齐妃的匆忙,再次开口,“只是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齐妃站起身子,担忧的再次朝着宴合殿瞄了一眼,才转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刚刚珍嫔无心射箭吓到了燕国公主,燕国公主惊吓过度,一心想要处死珍嫔,好歹珍嫔也算是与臣妾情投意合的妹妹,所以臣妾想着回到珍宝斋去,将那颗难得的万年野人参拿来献给燕国宫主,希望能化解了燕国公主的怨气。”

“是么。”年莹喜仍旧带笑,“以前倒是没听说过齐妃娘娘与珍嫔这般的交好,看来倒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珍嫔的性子比较委婉内向,臣妾确实很少与她走动,只是心烦之时还是会去袖珍阁一坐,听上一段珍嫔念的经文,倒也舒心。”

原来你这般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有心疼的人么!年莹喜的心中竖起利刃,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齐妃的手,“既然是齐妃娘娘的友人,本宫又怎会袖手旁观?如果齐妃娘娘相信本宫,便将此事交给本宫处理可好?”

齐妃听着‘相信’二字,心中紧了紧,不过她想要救珍嫔的心是真的,所以就算是病急乱投医,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选择顺着说,“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若是连皇后娘娘都不相信,那这宫里也就无人可再让臣妾相信了。”

“相信就好。”年莹喜说着,拉着齐妃走回到了宴合殿的大厅。

紫蝶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年莹喜与齐妃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蓦地的疼了几分,想来小姐此刻是恨极了齐妃吧?可带着滔天恨意的小姐,却还是能装作无事一样的与齐妃这个杀人凶手微笑示好。

也许,这便是年莹喜吧,先韬光养晦,再一招制敌。

想着年莹喜刚刚吐血的样子,紫蝶忽然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碧荷……如果你在天有灵,还望你保佑小姐平安无事,因为只有小姐的平安,才能帮你一雪前耻,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啊啊……呜呜……宣帝哥哥,这事怎么能就这么完了?那珍嫔岂止是不小心?我看她就是想要我的命!”

“是啊皇上!我们公主岂能是乌合之众所能惊吓的?要是宫主有个意外,奴婢又怎么和燕王交代?”

年莹喜刚刚迈进门槛,便听闻那大殿上方的燕蓉带着她的丫头,在围攻着宣逸宁,冷冷的一笑,年莹喜站在原地,声音高起,带着浑然的震摄,“既然不知怎么交代,那就索性不要交代,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想必也是无法能与燕王私谈的吧?”

翠莲正为燕蓉抱不平,冷然听见了这个声音,转头望了过去,见年莹喜走回到了大殿,带着几分装出来的客气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刚刚安嫔的箭直蹭过我家公主的耳边,若不是我家公主反应及时,想来此刻已酿成大错。”

“是么?”年莹喜不再搭理翠莲,而是喊起了另一个名字,“桂禄海!”

“奴才在。”早就已经被闹的耳根子生疼的桂禄海赶忙答应着。

“将大殿的中央给本宫清理出来,先给本宫打这个伶牙俐齿的奴婢十个大板!”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连环计

年莹喜的话语一出,不但是桂禄海一愣,就连燕蓉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是那珍嫔惊吓了她,为何年莹喜不但不问珍嫔的罪过,反倒是杖刑起自己的婢女来了?

不过桂禄海呆愣是呆愣,等了半晌见宣逸宁一直没有表态,便明白了宣逸宁的默认,弯腰下了一直趴在地上的珍嫔听了年莹喜话,也是猛的的惊讶了一下,转身瞧了瞧威严不动的年莹喜,与站在年莹喜身边的齐妃,心里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高台,转身开始吩咐身边的太监开始清理场地,和去叫杖刑的太监过来。

安阳侯仍旧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眼见年莹喜浑身的煞气,含目微笑,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如今事情闹成了这般,他倒是没好奇这位宣国的皇后,究竟是要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直到那长条的红木椅子被几个太监搬进了宴合殿,燕蓉才算是反映了过来,看来刚刚并不是她听错了,而是年莹喜当真要杖罚翠莲。

“宣帝哥哥,是蓉儿受到了惊吓,现在皇后娘娘怎么还要责罚蓉儿的婢女?皇后娘娘如此草菅人命,岂不是明摆着偏心那珍嫔?”

“既然皇后来了,这事朕便是交给了皇后,燕国公主的疑惑,向来皇后定会给个说法的才是。”

女人家的事情,宣逸宁向来不予仍太多的心思,如今见年莹喜的话语已出,他也不好反驳和质疑,尤其是还有安阳侯在场。

燕蓉没想到竟然连宣逸宁都打算将这烂摊子甩给年莹喜,满心的惊讶之下,只能将愤怒又不甘心的目光朝着年莹喜望了去,“皇后娘娘就算是打人,总要给一个说法吧?”

谁知,面对燕蓉的步步紧逼,年莹喜直接忽视,“桂禄海,去将燕国公主身边的婢女给本宫揪下来,就地正法!”

“是。”桂禄海点头,亲自带着人再次登上了高抬,任由燕蓉的如何撕扯,他仍旧是照着年莹喜的话,将那已经抖如筛糠的翠莲拖拽了下来,并且派人按在了长条椅子上。

“公主救救奴婢啊……!公主救救奴婢吧……!”趴在椅子上的翠莲早已没了刚刚的伶牙俐齿,此刻像是那待宰的鱼肉一般,垂死挣扎着。

燕蓉见年莹喜当真是要杖罚翠莲,哪里还能坐得住身下的板凳?当即慌忙的走下了高台,停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不然今儿个谁也别想碰我的人。”

年莹喜回过头,正视着面前的燕蓉,虽然她此刻无法看见燕蓉的表情,但光是想想,也能想到燕蓉那花容失色的表情。

“燕国公主还真是好气魄,只不过如今此事连皇上都交给本宫处理了,燕国公主却仍旧在这里依依不饶,如此的这般如泼妇骂街,本宫请问公主,燕国的教育何在?本宫的权威何在?皇上的威严又何在?”年莹喜笑,伸手拢了拢自己脑后的松散发鬓,“不过公主可以不分尊卑,本宫却不能失了体统,既然公主想问个清楚,本宫就说个明白又何妨?”

燕蓉被年莹喜说出口的字字话语震摄的后退了一步,侧眼瞥了一眼身旁仍旧跪在地上的珍嫔,口气是强撑的硬,“你说!”这事情本来就是自己有理,她不信就算年莹喜有指鹿为马的本事。

“珍嫔失手惊吓到了燕国公主,燕国公主要打要罚都是情理所在,因为公主确实是受到了惊吓,不过公主的奴婢又是凭着什么敢对皇上坦言,敢对珍嫔不敬,是凭着公主的宠爱?还是凭着公主的目中无人?亦或是凭着燕国的财大气粗?”年莹喜说到此处,忽然上前几步,紧紧的拉住了燕蓉胸前的衣襟,“公主的记性还真是不怎么样,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看,便忘记了本宫的话么?”

“你……你说过什么?”燕蓉不是忘记了,而是害怕的,她瞧着眼前年莹喜那绝色容颜上像是尖刀利刃一样的双眸,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年莹喜收敛眸中锋利,一字一句,“本宫说过,公主是嫁进后宫而不是嫁给朝堂的!”她说罢,忽而声音低了几分,“公主与其浪费心思在皇上的身上,不如多想想以后怎么和本宫相处,本宫别的不敢保证,但本宫可以明确的告诉公主,若是公主碍了本宫的眼,本宫便敢放言,公主一定吃不到明年的饺子。”

燕蓉像是被人剥光了刺的刺猬一样,吓得手脚瘫软了下去,她虽然很想去反驳年莹喜的话,可想着刚刚宣逸宁的无动于衷,想着现在周围百官无一人敢反驳,饶是她想给自己找万种的借口去安慰自己,可在这一刻,终是化为了湮灭。

年莹喜再听不见燕蓉的言语,松手一推,燕蓉便倒在了地上,年莹喜居高临下的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脸上绽放笑容的停住了脚步,淡淡的又开了口,“本宫好像听闻刚刚公主说,您的人谁也别想打是吧?”她越说,脸上的笑容越大,“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在本宫这里,从来没有‘不行’这个词。”

“桂禄海!”

“奴才在。”

“给本宫好好的打!打到那个目无章法的奴婢不能动了为止!”

“是……”桂禄海一个哆嗦,赶忙伸手示意举着棍子的太监可以动手了。

慢慢的,板子啪嗒皮肉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响彻整个宴合殿,而年莹喜脸上扩散到最大的笑容,终于是在满堂的烛火下,散发出了艳丽且诡异的光。

高台上的宣逸宁敛起长眉,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如同一朵妖艳玫瑰而盛开的年莹喜,心疼又疑惑,心疼的是,她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从含苞待放的花苞蜕变了成了一朵妖艳嗜血的花朵,好奇的是,她刚刚离席的那段时间,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一边的安阳侯慢慢收回了目光,再次举杯自饮,唇角的笑容勾扯到了最深,忽然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逐渐形成变为一个计划,这让他一颗无聊的心再次的跃跃欲试,让他早就凝固的血液再次的蠢蠢欲动起来。

一场盛宴,变成了一场刑罚,在翠莲那几尽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年莹喜的心甚至是连起伏都不曾有过。

她现在的心情已经是差到了极点,若不是可以借着这个由子设计齐妃一个连环计,她才懒得理会这个只有皮囊没有大脑的燕国公主。

事到如今,这位燕国公主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的好了,偏偏赶着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巴巴的跑来充当炮灰。

后面的齐妃眼中带笑,看着年莹喜的背影心里暗骂:什么明智皇后,不过还是一个傻子罢了,明明被我算计在股掌之中,却还不是帮我办事?

慢慢的,翠莲的求饶声与哭喊声消减了下去,最终一个白眼的昏死去过,带着后腰上已经与衣衫粘连在一起的血肉模糊,滚下了长凳,瘫在了地上。

燕蓉看着翠莲腰身上的猩红,刺疼了眼,木讷的侧眼再次看了看恨不得埋进地底下的珍嫔,再次将眼中的目光聚在了年莹喜的身上,“皇后娘娘,我的婢女你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那么珍嫔惊吓我的事要如何解决?”

年莹喜听着燕蓉的话,轻轻抿了抿唇,说实话,她之所以打燕蓉的婢女,为的就是让燕蓉含恨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珍嫔虽是无心,不过到底是惊吓到了公主,既然是惊吓到了燕国公主,公主以为如何惩罚最好?”

“死!我要她死!”燕蓉咬牙切齿,忽然转身拉住珍嫔的发鬓,将珍嫔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此刻在燕蓉早已怒火攻心,没有了理智可谈,在她看来,若是没有珍嫔,她的翠莲便不会挨打,这一切都是这个珍嫔的错。

“死有点过了,毕竟公主现在毫发无伤。”年莹喜笑着,握住燕蓉的手,将疼得眼泪都流出来的珍嫔从燕蓉的手中解救出来,“既然本宫杖罚了公主的婢女,珍嫔便也杖刑好了,不知公主意思如何?”

燕蓉刚想摇头,却忽然点了点头,“就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只是我也要这个珍嫔不能动才罢休!而今日的事情,我也会吞进肚子里,不会写信给我的父王。”

“好。”年莹喜痛快,转头看去桂禄海,“派人将珍嫔按在长椅上,与燕国婢女一样,打到不能动。”

桂禄海现在早已分不清楚自己是年莹喜的人,还是皇上的人,如今见年莹喜点了头,亲自带着几个太监,将珍嫔平躺在了长椅之上。

“皇后娘娘……!”一直没说话的齐妃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拉住了年莹喜的袖子,“珍嫔一向身子醇弱,怎能经得住杖刑?一句打到不能动为止,等于要了她的命啊!”此刻的齐妃,哪里还有刚刚的幸灾乐祸?满心的惊讶与担忧。

“齐妃娘娘。”年莹喜不紧不慢的转身,像是有好的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您刚刚也听见了,若是不如此惩罚珍嫔,燕国公主唯心不甘,不过齐妃娘娘不要担心,珍嫔的命还是会在的,打完了,本宫会亲自派太医去袖珍阁的。”

她话虽然说得不是很明显,但是意思足够明显:她已经尽力了,因为珍嫔的命她保住了,至于杖刑,她也力不从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旧敌联手

齐妃后退几步,看着那棍棒终是落在了珍嫔的腰身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年莹喜含着笑转回身子,认真的朝着那长凳的方向望去,就算此刻的她看不见她也要看,她要好好的看着,感受着,以彼还此的痛打声。

无法挥之耳边那阵阵皮开肉绽的声音,齐妃再次睁开了眼睛,直直望着自己前方不远处正背对着她的年莹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什么圈套之中。

再次转眼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珍嫔,齐妃像是被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孤独者一样,终于是武力的虚脱而乏。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年莹喜的身后栽在了地上。

“齐妃娘娘……”碧荷忍不住惊呼,不过侧眼见紫蝶正狐疑拧眉的看着自己,赶忙心虚的低下了头。

“齐妃娘娘昏倒了……!”

齐妃的忽然倒地,让四处的宫女乱了阵脚,宫女们惊慌的喊着,叫着,却无一人敢上前。

年莹喜仍旧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似乎所有的嘈杂都无法近得了她的身。

“皇后娘娘,齐妃她……”桂禄海担忧的走了过来,余光扫了扫地上的齐妃,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开这个口,不过事情已经闹成了这般,他总是希望能尽快了之的好。

“不过是吓昏了而已,有什么好惊慌的?”年莹喜冷目侧头,在桂禄海汗毛直竖的同时,幽幽的又道,“本宫一向遵守信用,如今燕国公主还在这里看着,本宫怎能因为齐妃一人而终止了杖刑?继续给本宫打!”

“是……”桂禄海缩了缩脖子,绕是他跟随过两位的帝王,可在如今面对似寒冰一样的年莹喜时,还是会莫名的发憷,这种感觉源于内心,是让人无法挣脱的惊恐。

刚刚还蠢蠢欲动想要帮齐妃和珍嫔说情的嫔妃们都是悄悄的后退了一步,现在连桂禄海都阻拦不了这位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有她们说话的余地?

高台上的宣逸宁瞧着下面的年莹喜,沉稳的心难免抽紧了些许,眺眼看了一下已经倒在地上的齐妃,他黑如曜石的眸子卷成了一个深邃的漩涡。

他自认虽然年莹喜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绝对不会是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人,如今她可以这般无视于齐妃的倒地,无视于珍嫔的昏死,有那么一刻,让他感觉,现在的她是陌生的。

再次深深的望着站在地上,受万众瞩目又凌然一身的她,是他最深的担忧。

年莹喜,你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或是又知道了什么?

这样漫长的时间终于从每个人惊恐的眼神之中慢慢划过,而坐在高台上的宣逸宁也终是开了口,“来人,将珍嫔,齐妃,燕国公主送到各自的寝院去。”

他的这道声音,无疑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

年莹喜算着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倒也不再为难,毕竟那个珍嫔还有存在的价值。

“燕国公主。”她一边喊着燕蓉,一边漫不经心的走到了燕蓉的身前,“对于本宫的这个惩罚,您觉得可还满意?”

早已经呆傻掉的燕蓉除了点头,早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皇……皇后娘娘英明。”

“英明倒是谈不上。”年莹喜笑,“不过本宫希望公主可以言而有信,至于燕王那边……”

“皇后娘娘费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燕蓉赶忙将话接下来,现在就算她有想告诉自己父王的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因为她怕下一个被拉上那长椅打到昏死的人是自己。

“燕国公主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年莹喜笑了笑,直起了身子。

与此同时,一堆的太监和宫女各自分成了三批,搀扶的搀扶,抬架的抬架,纷纷将几位主子送出了宴合殿。

“皇上。”年莹喜猛地的转身,朝着高台望去,“珍嫔虽然受了惩罚,不过到底是后宫的妃嫔,本宫不去看望一下,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安阳侯听闻,差点没喷出自己口中的酒水,饶有兴趣的朝着年莹喜望了望,笑容里带着玩味,若是当真过意不去,又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让他屡屡惊奇。

宣逸宁自然也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不过他既然容忍了她的闹事,自然也不会到了现在才对她反驳,“有劳皇后费心了。”

年莹喜点了点头,在紫蝶的搀扶下迈出了宴合殿,跟上了去袖珍阁的队伍。

宣国皇宫,珍宝斋。

夜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在几个宫女和太监的离开后,刚刚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齐妃猛然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面,幽幽的打开柜门,从衣柜的暗阁之中,拿出了一条有些泛黄的腰带。

她颤抖的举着这条腰带发呆了好一会,才匆匆的走出了屋子,将这腰带尽量系在了自己院子里较高的树枝上。

一阵风吹过,带动着腰带飘扬,看着那腰带在空中划出的弧度,齐妃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

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屋子,她脱了力气一般的靠坐在了软榻上,似乎在等着某种最为恐惧的到来。

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齐妃脑海里不断着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其实到了现在,她已经感觉出了年莹喜今日痛打珍嫔是故意而为之,虽然她没有证据,可那种了然的感觉是她所心知肚明的。

她开始以为是碧荷的背叛,所以她才会忽然装昏的倒在了宴合殿上,可当她在听见碧荷那惊慌失措的喊叫时,她便知道,碧荷绝对没有背叛自己。

可……如果不是碧荷的背叛,那么年莹喜又是怎么知道她的用心不善?而变着法的用珍嫔之身来惩罚她?

难道……年莹喜根本就没有中蛊?

不,不会的……齐妃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她那日明明亲眼所见年莹喜手腕上的守宫砂不复存在。

莫非……是那蛊对年莹喜不起作用?

“呵……”忽而,一阵低低的笑声从屋外传进屋内,打断了齐妃的所有思绪。

睁开眼睛,齐妃侧目而望,吓得身子绷紧了几分,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矮几另一边的那个黑色的人影,只感觉自己的手指瞬间凉到了极限。

“看来你还是那么怕我啊!”那人影施施然的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转眼打量了齐妃一番,“只是,若是这般的怕我,为何还要主动挂起当年我送给你的那条腰带?夫人?”

“我不是怕你,我是恨你!”齐妃忽而咬牙切齿,正视在安阳侯那银白的面具上,“今日来是想和你谈个买卖,你若同意,我们便合作,你若不同意,麻烦你离开。”

“口气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不过也是,你毕竟是宣逸宁用了一座城池换回来的,被一座城池堆起价值的你,有些硬朗也是应该的。”安阳侯说着,倾着身子,单手支撑住脑袋,靠在桌子边上,“说说看你的交易,希望你不会浪费我的时间。”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齐妃下定了决心,看着安阳侯一字一顿的道,“我看得出你对年莹喜很感兴趣,既然你那么感兴趣,我愿意助你得到她,但是相对的,我要你以后在我的面前消失。”

“年莹喜?你说的是那位宣国的皇后么?”

“是。”

“呵呵……”安阳侯笑了起来,略显得单薄的身子轻轻震动,“夫人,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明明是自己想得到的,却偏偏要加之于别人,当年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因为你比我更加的卑鄙。”

“你……!”齐妃握紧双手,缓和了半天,才算是平静了几分,“安阳侯,我只是在和你谈交易。”

“交易?我看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宣国皇后罢了。”安阳侯笑,唇角弯成了月牙,“宣国皇后身边的丫鬟表情有些僵硬,笑起来还真是难看,看来夫人你剥皮的手法,仍旧是没有长进啊。”

果然,齐妃心中苦笑,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恶魔,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既然安阳侯对我的提议并不感兴趣,那么请回吧,我累了。”她说着,便要起身,对于这个男人,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

“这就送客了么?”安阳侯见齐妃起身,长臂一伸,拉住她散落在身后的发丝,在她吃疼的时候,猛然用力的将她拉向自己。

齐妃疼痛的眼泪涌出,不过还没等她发丝的疼痛得到缓解,她的脑袋便被安阳侯大力的侧磕在了桌子上,随后太阳穴一阵的刺痛。

安阳后将肘垫在齐妃的太阳穴上,垂眼用另一只手慢慢抚摸上她颤抖的唇,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离开的久了,是忘了规矩了么?在我的面前,何时有你耍泼的余地了?”

齐妃惊慌失措,往日的种种屈辱随之而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面颊,是她终于妥协的预兆,“侯……侯爷,我知道错了。”

“这才乖。”安阳侯笑着松开了自己对齐妃的钳制,若无其事的捋了捋自己的发丝,“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将宣国的皇后送到我的手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如明镜

宣国皇宫,袖珍阁。

珍嫔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间都像是炸裂开了一样,忍着疼痛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当入眼看见坐在自己床榻边上的那个人时,吓得哆嗦了一下。

“皇……皇后娘娘?”她干裂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说完便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年莹喜听闻,转头吩咐身边的紫蝶,“去给珍嫔倒杯水来。”

紫蝶点头,走到桌边倒了杯子,费力的将珍嫔搀扶起来,慢慢的将手中的水喂进了她的口中。

听着珍嫔吞咽的声音,年莹喜微微勾了勾唇,“今日的事情,你是恨死本宫了吧。”

珍嫔一听,吓得赶忙摇头,“皇后娘娘保住了臣妾的命,不过是几下的板子,臣妾又怎能记在心上?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感激来得更确切一些。”

她的话,倒是让年莹喜愣了愣,没想到这宫里竟然还有这样单纯的女子,不过单纯也好,别有用心也罢,这都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之所以坐在这里半宿,并不是来见证她的单纯的。

“与其谢谢本宫,倒不如谢谢齐妃,是她向本宫求的情。”年莹喜拉住她的手,“只是没想到齐妃那么火辣的性子,竟然能与你这般的要好。”

“齐妃娘娘?”珍嫔会心的一笑,放软了些身子,“要好倒是谈不上的,只不过齐妃娘娘很喜欢臣妾院子里的七色花,所以只要是没事的时候,齐妃娘娘都会过来瞧一瞧的。”

七色花?年莹喜一愣,“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本宫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花名。”

“皇后娘娘说笑,其实臣妾以前也是没听过得,这话的种子还是当初齐妃娘娘赠给臣妾的,说是让臣妾种出来瞧瞧,没想到种出来以后,倒是把齐妃娘娘喜欢的不行。”珍嫔说着,忽而思绪飘得远了一些,“后来臣妾听闻,当今的太后还是先帝宠妃的时候,也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种过这种七色花,想来还真是巧。”

年莹喜笑了,像是终于得到了答案一样,不动声色的开了口,“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不知珍嫔可否将七色花赠给本宫一些,让本宫也沾沾光?”

“皇后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了臣妾。”珍嫔说着,抬了抬身子,吩咐着门外的宫女,“莲子,去给皇后娘娘摘些七色花装好……!”

年莹喜听闻话语,心里暗笑,看来她想要的那个结局,真的快要浮出水面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年莹喜笑着又和珍嫔客套了几句,直到摘花的宫女将一篮子的七色花交到了紫蝶的手上,她才带着紫蝶离开的袖珍阁。

出了袖珍阁的大门,紫蝶闻了闻篮子里的花,笑得一片怡然,“这花真是有清人心肺的功效,怪不得齐妃这般的喜欢。”

“如果单单只是有这个功效就好了。”年莹喜说着,顺着紫蝶的手臂摸上了那些虽然柔嫩的叶子上,摘了一片放在鼻子间仔细的闻了闻,带着疑问的心一片豁然,“墨修。”

隐藏在暗处的墨修闻声而至,落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主子。”

“上次我去梅洛居时,你可有跟着?”

“自然。”

“那么你还记得那里的位置么?”

“记得。”

“好。”年莹喜将手中的花瓣捏碎,“我们现在就去故地重游一番。”

宣国皇宫,龙吟殿。

宣逸宁眉头紧拧,看着蹲跪在自己面前的方准,“照你的说法,你并不知道皇后因为什么吐血是么?”

“回皇上的话,属下赶去的时候,正见皇后娘娘在树林之中吐血倒地,因为皇后娘娘的暗卫在场,属下怕是暴露了行踪,所以不敢靠前,不过属下倒是听皇后娘娘与那暗卫说了一声,‘碧荷死了’。”

碧荷死了?宣逸宁伸出食指轻轻点击着面前的红木台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碧荷应该就是今儿个年莹喜让她倒水的女子,可那女子不是好端端的站在她的身边么?怎么年莹喜会说她死了?

年莹喜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照着她那么护奴才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轻易口出狂言的侮辱身边任何一个人才是。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准见宣逸宁愁云满眼,想了许久,才再次的开了口,“皇上,今儿下午探子从避暑山庄传来急报,说是太后身体出现不适,已经卧床不起三日。”

宣逸宁敲击在桌面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下来,想了许久才淡淡的道,“除了探子的汇报,太后自己可有派人传回来什么话?”

“太后并没派人回宫传话。”

“既然太后暂时还没传话回来,便先托一阵子好了。”宣逸宁疲惫的向后靠了靠身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上次朕让你查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方准将本就垂低的头,更加的垂低了些,“没有任何结果。”

“下去吧。”毫无意外的,宣逸宁挥了挥手,其实方准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他不问出口,仍旧是不觉得死心。

方准担忧的再次的看了看闭眼小憩起的宣逸宁,最终无声的消失在了龙吟殿的中厅。

宣国皇宫,梅洛居。

不同于上次来的时候,这次来的时候,封闭落寞的庭院更显得寒风凄凄,吓得一向镇定的紫蝶都是浑身汗毛直竖。

“小姐,咱们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

“一会你便知道了。”年莹喜笑了笑,带着紫蝶与墨修来到了那片带有深褐色阴影的地方,伸手触摸那依旧透着阵阵寒意的阴影,年莹喜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墨修,你身上可有火折子?”

墨修一愣,“有是有,可……”看着年莹喜那双早已失去光彩的眸子,后面的话他到了嘴边,便吞了回去,可能对于她的痛楚,她可以大方的一笑了之,但对于他,是无法忽视的疼。

年莹喜自然知道墨修的吞吐,“我看不见,不代表你们看不见,把火折子点着,一会你们两个给我仔细看着地面上的变化。”

墨修点了点头,不再质疑,掏出了怀里的火折子,‘刺啦’一声,附近的黑暗瞬间出现了一丝的光亮。

紫蝶上次根本没陪着年莹喜来过,如今借着光亮好奇的朝着地面一看,吓得死死拉住身边的年莹喜,“小姐,地……地上怎么有个人影?”

“据听说这是以前雅惠贵妃死前躺着的地方,她死了之后,这地面便留下了她的影子。”年莹喜丝毫没有被紫蝶的恐惧所传染,一边仔细的搓着篮子里的那些七色花,一边气定神闲的说着,“好像是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吧,然后被人发现黑发便白的惨死在树下。”

“小……小姐。”紫蝶经由年莹喜这么一说,更是感觉自己的身后吹起了冷风,“既然雅惠都已经死了,咱们还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让她活过来。”年莹喜贼贼的一笑。

“活?活过来!”紫蝶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小姐,雅惠贵妃是先帝的贵妃,已经死了这么久,怎么活啊?”

“她不活过来,又怎么能将当年的一切因由说出来?”年莹喜说着,将手中那些已经揉捏成泥的花浆涂抹在地面的阴影上,随后安心等着地面上的变化。

其实现在的一切折腾,不过是她凭空推测的罢了,若是要个证据,她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毕竟她对医学的知识是有限的。

不过,如果按照她所推测的那样,齐妃断然不会好端端的将种子给别人,然后巴巴的等到花开,去别人的院子观赏,齐妃不傻,又怎么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蠢事?

那种牵强的理由,也许只有珍嫔那种单纯又善解人意的女子才会相信。

紫蝶要是以前不认识年莹喜的话,一定会认为她是疯了才会让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复活,带着惊恐与不安,她看着那被覆盖了花浆的阴影处,全身紧绷,很是怕一会死去的雅惠贵妃,会从这阴影之中走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她眼睛都跟着开始酸涩的时候,那深褐色的印记忽然在地面上开始慢慢的像是被融化了一般的变淡,最后竟然是像是被土地稀释了一样的消失了。

“小姐!”

“主子!”同样发现变换的墨修也是惊讶了一下。

在两声的呼唤声中,年莹喜回过神,疲惫的直接往地面上一坐,指着手前方的地面,“可是有发生了什么变化么?”

“小姐,那印记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确定不是你们两个看错了?”年莹喜再次的问道,毕竟不是她自己亲眼所见,她不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主子,小姐,我肯定。”这次,紫蝶与墨修倒是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

“是么……呵呵……”年莹喜终于像是解脱的笑了出来,在面对墨修和紫蝶担忧的眼时,她仍旧自顾自的开心大笑。

什么鬼魂,什么天灾,什么亡魂索命,一切不过是人为罢了。

只是,在一切真相大白之际,年莹喜确实是由衷的佩服,当真是好手段,竟然可以瞒天过海如此之久。

“啊……!小姐……!”就在年莹喜自我大笑的同时,紫蝶再次惊呼的喊出了声,指着年莹喜的发顶,指尖颤抖,“您的头发怎么白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相见难

宣国皇宫,凤栖宫。

已是半夜时分,凤栖宫的小厨房里却炊烟枭枭,芊芊满脸是汗的蹲在灶台边上,拿着扇子不停的扇动着灶台里的篝火,一双总是好奇的眼睛,此刻却呆滞无神。

她怎么也无法忘记刚刚看见年莹喜时候的震惊,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早上还好端端的一头墨发,到了晚上却墨发生华变成为满头的银白。

“这种药方虽然会将白发染黑,但是紫蝶姑娘要谨记,每日必须在临睡之前务必给皇后娘娘加以涂抹。”黄太医拧巴着老脸,弯着腰身站在另一边上,正将手里刚刚又调制出来的几份药交给紫蝶。

“真是劳烦黄太医了,奴婢会谨记的。”紫蝶笑了笑,将手中的药收好,转头吩咐外面的六子,“六子送黄太医回去。”

外面把风的六子听闻,打开了小厨房的门,迎着黄太医走了出去。

紫蝶回身,见着芊芊发呆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了身子,“芊芊,别发呆,若是药煎糊了,还要重新熬的。”

芊芊回神,侧头望着身边的紫蝶,眼含泪光,“小姐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紫蝶自然知道芊芊的担忧,不过想着年莹喜的吩咐,她也不好多说,“芊芊,小姐的事情小姐自有主张,至于我们,只要相信小姐就好了,你要答应我,这事情只有咱们几人知道,碧荷那边千万不要张扬。”

芊芊听闻紫蝶的嘱咐,呆愣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去说服自己一样,终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见着她的答应,紫蝶松了口气,起身见灶台上的药已经煮沸,摊开软巾的将药壶取了下来,再用一些碎布将滚烫的药壶包裹严实之后,这才走出了小厨房,朝着凤栖宫的里屋走了去。

为了防止药壶的药味传出来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她几乎是两步并一步的快速的前行着,当她终于穿过夜色,顶着月色走到里屋的门前时,推开门,便见了那正坐在软榻上,仰头看着外面圆月的年莹喜。

此刻的她,虽满头的白发披散在身后,可仍旧显不出丝毫的狼狈,借着月色的渲染,她素颜的五官更加凸显在面庞,使得她那怡然的微笑是那般的动人,她就好像是一只意外陨落在这里的妖精一般,虽是被折断了羽翼,蒙蔽了双眼,却依旧美得让人不敢去触摸。

而站在她身边的墨修,一身黑衣,刚毅清瘦的面颊坠满了怜惜的疼楚,可饶是这般的疼痛,他仍旧是一言不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无声的守护着,犹如一尊誓死不懂得变换的雕像。

紫蝶想,若是没有皇上,也许年莹喜与墨修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静一动,一狡黠一沉稳,一柔一刚,一理性一刚毅。

可奈何老天爷偏偏将这段顶好的因缘掐死,让她和他永远都成了平行的两条线。

因为就算是年莹喜不说,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又怎么看不出年莹喜对皇上的爱恋?而若是没有那份挚深的爱恋,她又何必苦苦的忍受着一切,却一如既往的死守在宫中?

想来,这也是墨修从不与年莹喜表白的原因吧,因为说与不说,他都清楚,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因,年莹喜心里的那个人,样样杰出,太过强大。

听见声音的墨修侧了下眸子,见是紫蝶走进了屋子,上前几步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壶,打开那些碎布的同时,双掌不顾及那药壶炙热的将双手覆盖,一边默念着冰心诀,一边尽量用内力加快这药壶的冷却。

“墨修,让它自然凉吧,反正不着急。”年莹喜不看便知,淡若的笑了出来。

墨修无动于衷,手上的力道不停,却并不开口说话。

紫蝶叹了口气,上前几步,顺手拿起软榻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墨修也是好意,那药只有凉却成膏,才能涂抹于发上,既然他想这么做,小姐又何必阻拦?”

脸上的笑容依旧,年莹喜却摇了摇头,“早一点,晚一点,不过都是欲盖弥彰罢了。”她说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的憋闷,拧眉捂住胸口的她想要得到缓解,却不想一张嘴,只是换得了一口浓浓的鲜血喷溅而出。

‘噗……!’更为浓重的鲜血喷在了地面上,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黑紫。

“小姐……!”紫蝶吓得赶忙伸手搀扶住年莹喜已经脱了力气的身子,扶着她慢慢平躺在软榻上,掏出丝帕一面含着泪,一面轻轻的擦拭着她唇角的血丝,“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舒服了。”她慌乱而无章得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年莹喜,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一旁的墨修见状,上扬的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心脏仿佛被人凿了个血窟窿,流血不止,疼痛不息。

“墨修,我还有几日?”躺在软榻上的你暗影眉目带笑,似乎那撕心裂肺的疼,根本就不是疼在她的身上。

墨修安静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道,“三日。”

紫蝶听罢,终是含不住眼眶的泪,扑在年莹喜的身旁痛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小姐啊……”

空洞着望着脑袋上的房顶,年莹喜笑的躇定,“三日么?那就够了。”她本不怕死,只是一直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不能帮碧荷报仇雪恨,如今三日的期限早已出乎了她的意料,因为三日,足够她亲手将某人拆筋去骨。

“皇上驾到……!”一声高高的呼喊声,响彻在凤栖宫的门外,使得墨修与紫蝶的身子都是豁然绷紧了起来。

“小姐,怎么办?”紫蝶带着未曾擦干的眼泪,抬头看着年莹喜,如今她这副样子?要如何见皇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年莹喜疲惫的叹了口气,“出去告诉皇上,就说我得了风寒,不易面圣,让皇上回去。”

紫蝶点了点头,虽然她很想让小姐和皇上见面,可现在确实是不易相见。

墨修听了年莹喜的话,不做声响,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

宣逸宁并没有带着桂禄海和其他的人走进院子,而是将所有的人都留在了院子外面,自己一个人迈步走进了凤栖宫的大门。

紫蝶慌慌张张的从里屋跑了出来,见着宣逸宁,先行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安。”

宣逸宁止步,垂眸朝着紫蝶看去,“你们家小姐呢?”一阵风吹过,他闻着了她身上淡淡的中药味,轻轻的敛了下长眉。

“回皇上的话,小姐得了风寒,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紫蝶一向不善于说谎,心虚的甚至不敢去直视宣逸宁的眼睛。

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宣逸宁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紫蝶,并没有开口。

紫蝶吓得虚汗都流下了面颊,强装镇定的身子眼看着就快要支撑不住的发抖。

“是么。”终于,宣逸宁收回了目光,示意紫蝶起身的摆了摆手,“既然睡了,朕便不打搅了,你也下去吧。”

“是……”紫蝶慌忙起身,差不多是逃似地的快走回了屋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头到尾宣逸宁说的话就那么几个字,可她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这种压迫感简直是让她窒息。

推开房门,紫蝶还没来得及朝软榻看去,便喊出了声,“小姐,皇上……”

“嘘……”墨修对着紫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紫蝶赶忙闭上嘴,侧眼朝着软榻望去,只见躺在软榻上的年莹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睡着了,双眼轻闭着,枕在自己满头的白发上,犹如一只在人间贪恋不去的仙子。

见了这幅景象,紫蝶心疼的心都拧在了一起,叹了口气的走上前去,挨着年莹喜的身边坐下,轻轻为她拉上了薄被,抬眼下意识的朝着窗外望去,那心疼的眼忽然呆滞在了一处,嘴巴慢慢的张开,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意的景象。

时间毫不知疲惫的再次顺着所有人地呼吸之中慢慢流过,终于让药罐子里药物凉却下来的墨修收回了双手,一边擦拭着头上的密汗,一边走到窗边,正要喝口水的他余光见着窗外的什么,竟然是忘了河水,侧目而忘,当他终看清院子里的一抹景象时,浑身震动的僵硬绷紧,随后转眼看着还在熟睡的年莹喜苦笑了一下,慢慢走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年莹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了起来,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她慢慢的做起身子。

“小姐醒了么?”看了一夜窗外的紫蝶回头,赶忙搀扶着年莹喜直起身子,“睡得可好?”

年莹喜点了点头,摸着紫蝶有些凉的手,知道她应该是一直坐在了窗边,不禁诧异,“窗外有什么?让你看了这么久?”

紫蝶一愣,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不过是睡不着罢了,小姐饿了吧?我去给小姐弄点点心过来。”她说着,下了软榻,有些匆忙的走出了屋子。

年莹喜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转头朝着窗外探出了面颊,闭眼呼吸着一口新鲜的空气,憋闷的胸腔清爽不少。

忽然,她惊讶的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盯着院子里的某一种僵住了神情,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为何她闻着这空气之中,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麝香?

第二百四十八章 情意两难

“阿嚏……!”桂禄海冻得那叫一个抖擞,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呼着一口冒着凉气的哈气,探头朝着大门里望了望。

到底是初秋了,清晨的天气难免湿冷,可他就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只有他自己冷,皇上都不冷的么?

终于,他探头探脑的看着那抹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的身影走出了大门,赶忙跺了跺脚上,摊开手里的披风,先将披风披在了宣逸宁的身上,才开口,“皇上,差不多该上朝了。”

宣逸宁点了点头,头发高高束起的黑发以被雾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珠,随着他的走动,那些水珠滑落下他的发丝,滴打在他已经潮湿到可以拧出水来的袍子上。

桂禄海担心宣逸宁着凉,赶忙又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暖炉,递到了宣逸宁的手中,“皇上,不如让奴才去传个太医来吧。”

“不必了。”宣逸宁坐上玉撵,疲惫的伸手支撑着侧脸,闭上了干涩的眼,“走吧。”

“是……”桂禄海见宣逸宁气色不好,不敢再多言,赶紧招手示意太监宫女起行。

随着众人的离开,桂禄海再次回头望了望这大门上方的牌匾,看着那掉漆刻上去的‘凤栖宫’三个字,幽幽的叹了口气,迈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宣国,避暑山庄。

一缕的檀香,满屋的幽静。

“太后,该服药了。”一名宫女,推门而进,看着愈发显老的太后,恭敬的福了个身子。

躺在床上的太后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头,由着宫女的搀扶,慢慢靠坐在了床榻上,看着宫女转身端药,淡淡的开了口,“可知现在是什么节气了?”

“回太后的话,已经初秋了。”宫女回答,俯身靠了过来,轻轻吹动着汤匙里的药汁。

“都已经初秋了。”太后歪了歪头,望向窗外,看着那在阳光下依旧还翠绿的树叶,一双眼,莫名的有些酸涩,喝下宫女递到嘴边的药汁,感受那甘苦的味道流过喉咙,轻轻的勾了勾唇。

曾几何时,她也像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一般,喂着一名日渐衰老的女子服药,又是曾几何时,她亲眼看着那名女子慢慢消逝在了自己的眼前。

宫女见太后的神色有些不对,以为是担忧林婉霞,不禁小声的安慰着,“太后莫要太过担心郡主了,郡主虽然神智依旧未清醒,不过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从她陪着太后离开皇宫开始,林婉霞便疯了,整日的风言风语,以至于连太后都不认识了。

“是么,齐妃可有再写过信送来?”太后并未对宫女的话有多大的感触,仍旧发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回太后的话,今儿一早,齐妃娘娘的第三封信到了。”

“她还真是着急。”太后失笑,混浊的双眼慢慢凝上了一层薄雾。

忽然,一个几尽疯癫的女子映入了在太后的眼中,那女子容貌倾城,却带着病态的苍白,她一个上前,打翻了太后手中的药碗,并指着太后的鼻子,披头散发的大笑,“我待你如同亲姐妹,而你却这般的与她人加害于我,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哈哈……不过你别忘了,我死了,不代表你将能隐瞒住一切。”

猛地,太后的眼前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一片花海,而那个曾经指着她鼻子漫骂的女子,已经颓然倒地,再无任何站起来的力气,她就是那么悲哀且忧伤的看着太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慢慢动了动自己比纸还白的双唇,“我诅咒你……诅咒你在下一任郡王找到真爱之时,你将永远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么?呵呵……太后眼中的幻影逐渐消失,鼓足力气伸手打翻了面前的药碗。

‘啪啦!’一声,白陶瓷的碗摔落在地面上,褐色的药汁顺着那些碎片流淌在地上,迟迟不肯渗入地面。

宫女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太后息怒。”

太后摆了摆手,唇上挂起一份解脱的笑容,“去派人给皇上传信,就说哀家身体衰竭,望能见君一面,诉一诉往事,以解心宽。”

宫女惊慌失措,忙点头,连地上的碎片都来不及收拾,赶忙跑出了屋子,去给太后传信了。

看着地上那片片碎片,太后复而闭上了眼睛,当年的是非她并未想过能瞒天过海,可当真是要真相大白之际,她竟然还是会疼,这种莫名的疼,是她永远解不开的锁,也许只有她亲口道出当年的一切,将真相还给那个无辜的孩子,她才能不再疲惫的长眠九泉。

宣国皇宫,万春园。

凉亭里,摆满了迎节气的瓜果,和盘盘精致的糕点,就着初秋的清爽气候,与着散发出浓浓香气的热茶,虽不隆重,却也雅致。

安阳侯仍旧是带着一张银白色的笑脸面具,坐在凉亭的一处,看着对面迟迟才到的年莹喜,微笑抿唇,“皇后娘娘是无心迟到了,还是故意而为之,虽然本侯一向怜香惜玉,但在宣国,本侯应该是客才对啊。”

年莹喜面对这个见面便屡出难题的安阳侯恨的磨牙,这男人上辈子绝对是怨女出身,不然一个大老爷们干嘛总是阴森森的专门在鸡蛋里挑骨头?

“皇上如今还没来,本宫又怎么能算迟到?于情于理,不过是安阳侯早到罢了。”虽是那样的腹诽,但她说出去的话还是要委婉的。

“哈哈……!”安阳侯哈哈大笑,“宣国皇后果然能说会道。”

“过奖。”年莹喜敷衍的勾了勾唇,有些疲乏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可能她真的是时日无多了,最近总是感觉这觉怎么睡都不够。

“皇上驾到……!”桂禄海停站在万春园的拱门前,高声通报。

已换下龙袍的宣逸宁,一身的月牙白长袍走进万春园,看着凉亭之中的年莹喜与安阳侯脸色平静,在桂禄海以及一帮子太监宫女的尾随下,蹬上了台阶,走进了凉亭中。

“宣帝的气色有些差,昨夜没有休息好么?”安阳侯瞧着宣逸宁眼角带出的疲惫,淡然的问出了口。

“奏折堆积的多了些。”宣逸宁略显微笑,坐在了年莹喜的身侧。

再次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麝香味,年莹喜轻轻的拧了拧眉,虽然心中有狐疑,不过她还是打消了心理的那个念头。

宣逸宁是谁?宣国的帝王,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会在她的门前彻夜而站?

“既然宣帝无碍,不如我们来商议一下今年要比什么可好?”安阳侯笑了笑,轻拍手掌,顺然,从万春园的侧门,涌进来一堆的各色男子,就连桂禄海都是吓了一跳。

“今年本侯亲自在白国挑选出了十个应用双全的武士,不知宣帝准备的如何了?”安阳侯从那些个武士的身上收回目光,再次朝着宣逸宁看了去,“本侯可是听闻,宣国人才辈出,光是司南王爷与平湖王爷,便能以一敌众啊!”

连人都带来了?年莹喜听闻安阳侯的话语,心中冷笑,想必是早就有备而来吧,不然又何必提及到宣雨辰和宣月淮?

宣逸宁对安阳侯的挑衅,只是微微含笑,伸手拉住年莹喜冷冰冰的手,温热而道,“朕的皇后对这次的比试很是感兴趣,所以这次的比试便交给她来定夺,况且最近朝中琐事繁忙,朕怕是无心操持了。”

“哦?宣后么?”安阳侯听罢,更是来了兴趣,“不知宣侯意思如何?是骑马射箭,还是摔跤搏仲?”

年莹喜的脸上也是露着三分的笑容,“男人家才喜欢那种打杀的项目,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本宫,不知安阳侯可想玩一些与众不同的?”她说着,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掉他的手掌,奈何他的手死死的握住她的,根本不给她挣脱的余地。

“与众不同的?”安阳侯对于年莹喜的提议还是有些讶然的,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初,点头示意,“还请宣后明示。”

“如果按照本宫所说的,恐怕安阳侯的这些个武士便派不上用场了。”年莹喜眨了眨眼睛,单手托腮,“因为本宫要斗智,不要斗勇。”

“斗智?”

“斗智!这是怎么个斗法?”还没等安阳侯说话,那些个站成一排的武士便炸开了锅。

对于下面的吵叫声,年莹喜挑眉讥笑,“斗智自然是一个问一个答,谁猜的多,就是谁赢喽,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白国人都是没听说过的么?”

“这是什么比法?”其中一名膀大腰圆的男子站了出来,毫不拘束的朝着年莹喜看了去,“莫不是宣国无人才?所以才要从武便成了文?”

安阳侯虽然知道自己的手下逾越,不过他并未开口制止,因为那武士的问题,也是他的问题,只是这话别人可以说,但他却不能不说。

年莹喜听不见安阳侯的制止,知道他也是对自己的提议有疑惑,不过现在宣雨辰和宣月淮的不在宣国,确实不能让她选择比武,若是她同意了安阳侯的比武,那么之前他让宣逸宁唱的空城计便白费了。

“宣国并不是怕,而是人才辈出,对于比武,已经是大家看够了的玩意儿。”年莹喜说着,忽然起身,朝着喧哗的白国武士看了去,“不然我们提前做个交易如何?比武射箭,骑马搏仲,你们挑一样,若是能赢了本宫,本宫便尊重白国的意思,如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左右为难

“宣国皇后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就是不知道若是比输了,宣国皇后会不会哭鼻子啊!哈哈……!”

“这可不好说,虽然是皇后,也不过是个女人,我可是听说那日在宴合殿,后宫妃嫔射的箭,无一箭射中了靶心,更是有位妃嫔将燕国公主的脑袋当成了靶子,哈哈……!”

白国这些个勇士,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人的挑衅,更别说是个女人了,一向目无王法的他们自然是一百个不服气。

站在一边的桂禄海提紧了心脏,时不时的朝宣逸宁看看,时不时的朝年莹喜望望,他还真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敢当中挑衅白国武士,要知道白国与宣国的比试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安阳侯还没接手白国的时候,白帝就总是带着白国的武士来宣国比武。

虽然表面上宣国总是与白国不相上下,不过只有他清楚,在白国人走了之后,那些个宣国的武士都是跟着一病不起,要修养很久才能愈合。

而现在,年莹喜一个女人家就这么摆明了挑衅人家一群的男人……还真是让他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叹气。

面对着这些的调侃声,年莹喜不怒反笑,站在凉亭之中依旧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安阳侯,那些站着说不话不腰疼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这事成与不成,还要看安阳侯的。

安阳侯任由他身后的那些个武士嘲笑了许久,最终在闻到一股子杀气之时,终是抬起了手臂,霎时间,刚刚还嘲笑的武士们全部禁了声音。

“既然宣后如此提议,若是本侯反驳回去,倒显得与宣国生疏了关系。”安阳侯笑,笑得一片艳丽,“既然宣后有巾帼之姿,那么本侯便拭目以待好了。”

这是同意了?年莹喜心中一亮,“不知道安阳侯打算派人和本宫比什么。”

“就比射箭好了。”安阳侯说着,复而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轻轻一品,含茶微笑,“若是宣国皇后可以再三箭之内赢了我白国的武士,那么本侯愿意尊重宣国的意思斗智,但若是宣后输了的话,可就不是单单斗武那般的简单了。”

年莹喜的笑容僵硬在了面颊几分,指尖更是凉到了透彻,好个利欲熏心的男子,竟然懂得在她的要求之上得寸进尺,只不过她虽然有必胜的心,可这话却是不能轻易的说出口,毕竟宣逸宁才是宣国的帝王,这事,还要看宣逸宁相不相信她。

她指尖的冰凉,在宣逸宁的温暖掌心溶解渐逝,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忽然带起一丝笑意的点了点头,“比试本来就不简单,既然安阳侯想要加注,朕遵循便是。”

他竟然,还愿意相信她么?年莹喜心中的疑惑加深,如果说宣逸宁从头到尾都是相信她的话,那只能说明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变质,可若是感情没有变质,那么那个刚刚入宫的燕国公主又是什么?难道当真只是宣逸宁想要对付白国联手燕国的和解牌么?

“哈哈……!宣帝果然爽快。”安阳侯似对宣逸宁的话在意料之中,鼓掌鸣笑之后,微微倾动了些身子,用压低了些许又能让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又道,“听闻汴成最近很是动荡不堪,再加上边关的动乱,想必很是让宣帝头疼才是,本侯毕竟和宣帝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在宣帝两头犯难之际,又怎能袖手旁观?”

他的话点到即止,宣逸宁则稳如泰山的一点即透,“若是朕的皇后输了,汴城便归顺白国的名下。”

站在凉亭外的桂禄海听闻,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汴城最近动荡确实不假,可汴城虽然动荡,但却是宣国之中年年供奉最多的一个城池,若是现在将汴城归顺于白国,那和将上百万的银两直接扔给白国有什么区别?

“好!”安阳侯对于宣逸宁的答复很是满意,转眼朝着一直不做声响的年莹喜看了去,“不知道宣后什么时候觉得可以,本侯的武士们可是早已跃跃欲试了。”

安阳侯的话音落,那群白国的武士再次的沸腾了起来,常年打仗的人又怎能不知道汴城的价值?他们现在都是脑袋削个尖的想要赢了年莹喜,以此能在安阳侯的面前立功。

胃一阵的痉挛,喉咙中再次翻滚出了血腥的味道,年莹喜将手掌攥成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迫自己将口中那腥甜的味道吞咽回去,待再次开口时,五脏六腑疼如肉绞,可她的脸上,却微笑如初。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白国的武士都已蓄势待发,不如就现在如何?”说完,她脚下轻虚的步伐晃动了几分,虽是极其的轻微,却也难逃出宣逸宁的眼,和安阳侯的眸。

瞧着年莹喜牙缝之中还残留的红色血丝,安阳侯面具下的双眸微微收敛成一条细线,待再次睁开时,起身大笑,“宣国皇后果然是英勇无匹,既然如此,容本侯亲自挑选武士。”

“轻便!”年莹喜说完,沉重的头又是一阵的晕眩,再也支撑不住她,直直的靠着宣逸宁坐在了身后的石凳上。

搂住她瘦到骨架凸愕的她,宣逸宁沉静的眼中卷起千层巨浪,盯着满头大汗却强装无事的她足有半晌,才最终的朝着凉亭外吩咐了声,“桂禄海。”

“奴才在。”

“派人扎靶,顺便将朕的百日弓取来。”

桂禄海脚下一个趔趄,抬头看了看年莹喜,才点了点头,“是。”随后,不敢耽搁的带着他身后的小太监出了万春园。

“师傅,您觉得咱们的皇后能赢么?”跟在桂禄海身后的小太监满眼的不相信,怎么说人家白国都是一等一的武士,他们的皇后就算在能耐,还能超了人家的武士?

桂禄海怒瞪,一巴掌拍在了小太监的脑袋上,“主子的事情哪里是咱们能议论的?皇上吩咐,咱们就照办。”

其实话虽这么说,但他又怎能不担忧?毕竟此事牵连着一座城池,岂能是儿戏?不过既然皇上选择了相信,那么他也只有选择相信。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所有人都质疑年莹喜的时候,他的心理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年莹喜未必会输。

到底在他接触了年莹喜以后,无论是面对禧妃的狠决,还是太后的挑衅,年莹喜都是那么的应对自如。

万春园德一边,安阳侯站在那群武士的前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声音不大,却与寂静的凉亭相比,倒是显得有些吵闹。

凉亭中,年莹喜不推脱的靠在宣逸宁的肩膀上养精蓄锐,袖子下紧握的拳头泛着青筋,任由指尖深埋进皮肉,她也不予理会,只是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

静静抱着她的宣逸宁目色沉淀,掩埋住刚刚瞳孔里的滔天巨浪,握着她手心的大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他忽然眼中闪过一抹狠冷,松开了自己的怀抱,悠悠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年莹喜,朕今日不是相信你,而是被安阳侯逼到无路可退,话是你说的,事是你揽的,若是这一场的比试输了,朕不保证你凤栖宫的人还会安然无恙。”他道出口的话,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一丁点的起伏都没有,好似流水一般的凉白无味。

体内的灼热,在这一刻,缓解了些许,有了几分精神的年莹喜睁开眼睛,面对着眼前一样的漆黑,勾唇浅笑,“宣逸宁,谢谢你让我想起了交易二字。”她笑,冷绝且嗜血,“若是输了,自刎在你面前又何如?但若是我赢了,我要你送我凤栖宫的所有人出宫。”

她不知道宣逸宁究竟是因为了什么才这般对自己的忽远忽近,但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她如今的时日已不多,感情的对错已不再是她有时间和心情去细品的了。

她现在只愿她的人能够在她闭眼的那一刻,平安出宫,过她们本应该,或是一直想要的生活。

面对她的话语,他心脏紧窒,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力道足够玉石俱焚,“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关心着别人的生死?”

他一直知道她的护短,可他从来没想到,她对身边人的维护,竟然可以这般不顾自己的生死。

甩开他的钳制,她轻轻晃动着自己的手腕,面色平静,“皇上,这次是你逾越了,既然我们的关系是以交易为前提,那么你只需告诉我可以还是不可以,至于其他的问题,是我的,而不是你的。”

是谁说过?最远的距离,并不是星与星的距离,而是心与心的距离。

宣逸宁的眼中,在这一刻,是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极力抑制的暴怒,他疼痛椎骨的盯着她平静的表情许久,终是唇角上扬,用一抹邪魅的微笑化解了眼中的一切情绪。

“好,如果你赢了,朕答应你,放你身边的人出宫。”他说罢,拢了拢阔袖,不再言语。

听到这个答案的年莹喜轻轻的松了口气,身子朝着后面的椅子靠了靠,再次的闭上了眼睛。

宣逸宁,如果这次我的一意孤行可以还了当初那份欠你的债,那么我愿意帮你承受所有的苦痛与疼惜。

因为我叫年莹喜,因为我足够坚强。

第二百五十章 一箭胜负

半个时辰后。

桂禄海带着一名太监,匆匆登上了凉亭的台阶,腰身一弯,“皇上,您的百日弓取来了。”

宣逸宁点了点头,示意桂禄海将那托盘上的弓箭递给年莹喜。

桂禄海见状,忙双手将弓箭取出,交至到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请。”

年莹喜也不客气,辨别了下桂禄海与自己说话的距离,直接从他的手上,将那弓箭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细细的抚摸,轻轻的拉动了下弓弦,但听闻一声清脆且不拖拉的一声‘嗡!’年莹喜笑,“好弓。”

说实话,她以前在组织接受训练的时候,确实是专门学过弓箭,只不过后来一直没有遇到过好弓,所以她便从弓变成了弩。

她以为她可能再也不会拉动弓弦,不想在穿越时空,跨越了成千上百年之后,竟然是让她有机会握住了弓弦。

桂禄海擦了擦面颊上的汗,小声笑着道了一声,“皇后娘娘,这弓是先帝御赐给皇上的,皇上一直供在龙吟殿之中爱护有加,奴才以为这辈子是看不见这弓发出的箭了,不想今儿却是有幸了。”

先帝么?年莹喜把玩着弓弦的手指一顿,虽然宣逸宁不曾在她面前提及过关于先帝的事情,不过好像宣逸宁对先帝还是十分敬重的。

思量了一会,她正想说换一把弓,却不想宣逸宁则是先开了口,“桂禄海,你最近的话好像多了一些。”

桂禄海一愣,赶忙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

“哈哈,怎么还没比试,就有人该死了?”伴着爽朗的笑声,安阳侯走回到了凉亭里。

宣逸宁抬了抬手,示意桂禄海可以退下了,却在这时,被年莹喜拦了下来,“桂公公,劳烦你给本宫找一条黑布过来。”

?桂禄海停住脚步,愕然转身朝着宣逸宁看了去。

“不必了。”宣逸宁清淡开口,当着众人的面,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自己腰间的白玉腰带递给了年莹喜。

安阳侯眸色微转,倒也不问原因,直接示意那一排武士中的一人走到了凉亭的下方,“此人名叫霍远,是本侯最器重的一位武材。”说着,示意霍远参拜,“霍远,还不见过宣帝宣后?”

霍远曾在草原上长大,身上带着浓重游牧民族的气息,所以就算是参拜,也不过是抱拳,并不下跪,而且话语虽然是客气,却难掩口气里的那份骄傲,“霍远见过宣帝宣后,还望宣后多多指点。”

“指教谈不上,不过是一场比试罢了。”年莹喜说着,直接伸手示意霍远,“本宫喜欢简单的事情,所以不需要三箭,一箭定输赢,你可以开始了。”

霍远一愣,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在他的所有比试当中,还无人敢与他一箭分高低,如今这位宣国的皇后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如果要是平时,他一定直接回身一箭,不过现在有安阳侯在场,他必须要遵从自己主子的意思。

安阳侯扫视了一下宣逸宁,见宣逸宁并无反对的意思,再次收回目光时,点了笑了,“一局定输赢可以,霍远,开始吧。”

霍远点头,转身抽出后背的弓箭,瞄了一下靶子与自己的距离,又是后退了一些,才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对于霍远,年莹喜没有半点兴趣,垂眼慢慢将宣逸宁的腰带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她很清楚,既然是安阳侯选出来的人,那么一箭中心也不足为奇。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到了一定的程度,别说是拉弓三次,可能一次都会让她大汗淋漓,当然,这也是她为何要求要一箭定输赢的缘故。

照她现在的身体看来,若是当真是三局两胜的话,那么她还没有比便先输了,因为她虚弱成蜂窝的身子,根本经不起三次的用尽全力。

所以她现在与其现在去关心霍远的成绩,倒不如想想要怎么能赢了霍远,而不是和霍远打成平手。

因为绝对不能平手,因为她没有力气继续第二次。

破风的声音终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直至到远处,不出片刻的功夫,桂禄海高喊,“一箭中心……!”

“好!哈哈……我就说咱们的霍远一定不负所望!”

“就是,霍远可是咱们白国数一数二的弓箭手,只要是他出手,又怎么会有输的时候?”

在白国武士一片的喝彩声,与宣国太监宫女一片担忧的眼神中,年莹喜缓缓站起了身子,众人见她已然蒙上了眼睛,不禁都是倒抽了一口的冷气。

白国的武士更是炸了锅,甚至有人直接站出了队伍,“侯爷,比赛开始并没有说可以蒙眼,若是宣国皇后蒙眼的成绩与霍远的一样,那么宣国皇后岂不是赢得太过简单了些?”

安阳侯倒是也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会蒙眼,不过还没等他质问,年莹喜便是笑了,“本宫蒙眼,不过是习惯罢了,当然,若是本宫的成绩与白国的武士一样,自然也算是平手的。”

她蒙眼,自然不是想要投机取巧的赢了霍远,毕竟皇宫不是在年府,不予服众,光凭着钻空子哪里能赢?

而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让人告诉她靶子的位置而已。

白国的武士见年莹喜这般的保证,才算是平息了下去,都是默不作声的不再开口,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等着看年莹喜怎么能赢了霍远。

再听不见其他人的质疑,年莹喜这才又道,“桂公公,搀扶本宫到刚刚白国武士停站的地方,顺便告诉本宫靶子的具体位置。”

桂禄海点头称是,抬起手臂搀扶着年莹喜下了台阶,缓缓的停在了霍远的身边。

霍远见状,尊重的稍稍退到了边上,将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让给了年莹喜,没等桂禄海开口,他先轻声的开了口,“宣后,靶心在您正前方偏左一指的方向。”

桂禄海听闻,抬眼瞧了瞧,见霍远说的并无误差,赶忙道,“皇后娘娘,白国的霍远武士确实所算的没有任何误差。”

年莹喜含笑,先是对霍远点了点头,“谢谢。”随后,在霍远与桂禄海双双退到一边的同时,将手中的百日弓举了起来。

微风之中,她迎风而站,身上的长裙在微风的吹动下,似流水波动,系在脑后的白玉腰带逆风飞扬,虽白玉腰带遮住了她整张脸的一半,可这一刻,她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美,这是一种浑然天成不可亵玩的美姿,就连刚刚等着看热闹的白国众位武士都看得愣住了神情。

他们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女子不但只有柔弱之美,原来凛然之大气之下,竟然是可以美成天下尤物。

年莹喜轻轻用手指勾住弓弦,单手夹着一根细长的羽箭,双耳微微渐动的听着周围的风声,心中默默算着风向和速度。

此时的万花园一片寂静,年莹喜蓄意待发,后退左脚,腰身发力带动手臂,手指一松,只听‘嗖’的一声,那支旋着风速的羽箭破风而出,直直的朝着正前方的靶子飞了去。

还没等年莹喜摘下眼上的白玉腰带,从远处再次传来了一声爆破的响声,只见那迟来的羽箭穿透过先前没有拔下来的羽箭之上,瞬间那刚刚的羽箭一劈两半,而那迟来的羽箭像是一头冲破牢笼的困兽一般,顺着穿透了靶心,带动着靶子倒地的同时,快而狠的定在了靶子后面的树干上。

一刹那,四周鸦雀无声,人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犹如夸夸其谈的事实,均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呆愣在了原地。

不知是谁,提先的反应了过来,一声高声的喝彩叫好之后,是起伏不停的鼓掌声。

霍远不相信的飞奔到了靶子的前面,弯腰将地上的靶子捡起来左右查看,又复而走到了树下拔下年莹喜的羽箭查看了一番,这才再次转身的朝着年莹喜走了回来。

八尺高的男儿站在年莹喜的面前,足足比年莹喜高了一个头还要多一半,一旁的桂禄海见了,以为霍远是要对年莹喜不利,慌忙上前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不过还没等桂禄海走到年莹喜的身边,霍远先行的单膝下跪,垂下了头,“宣后当真好箭法,是霍远轻敌了,这一局,霍远输的心服口服。”

他刚刚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一切可以检查的东西,他可以肯定年莹喜并没有弄虚作假,所以唯一的答案便是他轻敌了,看来宣国的这位皇后不但箭法极好,更是力量惊人,不然又怎么会撕裂箭身穿透靶心?

桂禄海高兴的同时,松了口气,怎么说这一箭也关系着一座城池啊!慌忙走到了凉亭口,他弯腰明示,“皇上,您觉得这一局是谁赢了?”

宣逸宁对于年莹喜的获胜早已在心,不紧不慢的他转了转身子,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安阳侯觉得是谁赢了呢?”

安阳侯握紧手中的茶杯,第一次慵懒的双眼迸溅出了诧异的精光,他扭头盯着已经摘下白玉腰带的年莹喜半晌,才最终慢慢动了动薄唇,“胜负已在人心,宣帝又何必多此一举?”

“好!”年莹喜在其他太监的搀扶下走上了凉亭,一边将白玉腰带还给宣逸宁,一边笑着道,“既然是本宫赢了,那么明日就以智为题。”

第二百五十一章 离别曲

乌云遮月,掩星密布,不见电闪雷鸣,只闻狂风咆哮。

宣国皇宫,龙吟殿。

顺着关合窗棂进入的凉风,将里屋桌上的烛台吹佛的忽明忽暗,宣逸宁垂眸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方准则跪在地上不发一语。

“这信是何时到的?”放下手中的书信,宣逸宁的双眸略显凌厉,三分柔雅的玉面是七分的刚硬,不似温和,尽显威严。

“回皇上的话,刚到半个时辰。”方准跪在地上,不曾抬头,“听闻是太后命人日行千里,快马加鞭送至回来的。”

宣逸宁沉默,嗖地伸手捏紧了那不过半分薄厚的宣纸,不得不说,太后这信来的还真是时候,巧合的让他无法不费解。

“皇上。”方准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呈现出里面一颗纯白色的药丸,放在了宣逸宁面前的台案上,“这是属下刚刚派人得来的真元丹,虽不能治本,但暂时保住经脉不受损伤还是可以的,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对于皇上心知肚明的事情,他说多了便逾越了。

麻木的手指松松紧紧,凝视桌子那颗药丸许久,宣逸宁才闭上了眸子,朝着门外喊道,“桂禄海。”

守在门口的桂禄海听闻,迈步走了进来,先是扫了方准一眼,才弯下了腰,“皇上,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马上从储物私拨出一百两纹银送到凤栖宫,然后准备两辆马车,一辆等在东门,一辆西门,待皇后准备妥当,你亲自带着凤栖宫的人去西门上车,直出宫门。”

桂禄海一愣,不知皇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要遣散凤栖宫的人,不过见皇上气色着实不对,他也不敢多言,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宣逸宁慢慢睁开眼睛,朝着方准看了去,“子时,朕会带人出宫赶往避暑山庄,但你,必须留下来跟在皇后的身边。”

方准怔住,猛地跪在地上磕头,“皇上不可,属下绝不会离开您半步。”他从小跟在宣逸宁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做宣逸宁的影子,如今要他突然换人,他做不到。

“这是圣旨!”宣逸宁忽然一掌拍在台案上,“朕一招的离开,扔下整个皇宫在她的手中,如今她已孜然一身,朕又怎能看着她独自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别在和朕讲什么绝情,忘情那些屁话,朕就算尽力去做,但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深入危境而袖手旁观,当然,若是你办不到,以后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皇上……!”方准猛然抬眼,看着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的帝王,第一次觉得,他所认识的那位冰山帝王,终于开始慢慢的融化了。

“下去吧,朕乏了。”宣逸宁挥了挥手,再次闭上了眼睛。

“是……”

宣国皇宫,凤栖宫。

迎着烛火的微亮,六子,八宝,芊芊,紫蝶,碧荷,墨修,跪了一地,几个人并列成排的谁也不说话,均是低着头屏住了呼吸。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没听明白呢?”年莹喜正对着她们而坐,漫不经心的喝着手中的温茶。

“小姐……!”芊芊忍不住当先抬起了头,对上年莹喜时,早已泪流满面,“如果我们走了,谁来伺候您?”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年莹喜要她们所有人都离开,一切不都是好好的么?她们不是说好要永远相互陪伴么?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看来还是我没有说清楚啊!”年莹喜冷冷一笑,“如今我已是皇后,身边又怎能留你们这群拖我后退的人?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我奉劝你们最好拿了银子赶紧走人,不然若是我改变主意了,那你们这群人,便谁也别想离开了。”

“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芊芊根本不相信好端端的,年莹喜突然变成了现在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她蹭到年莹喜的身前,哭得暴雨梨花,“小姐,若是您有苦衷,大可以告诉我们啊……!”

“苦衷?”年莹喜寒笑加深,一脚踢开了蹭到自己身前的芊芊,忽而倾下了身子,一字一顿的道,“我唯一的苦衷便是当初收了你们这些个废物在身边,如今你们跟在我身边,不但不能帮我鞠躬尽力,更是不断的给我找麻烦,你们说说,这是不是苦衷呢?”她笑,愈发的合不拢嘴,嗖地伸手拉住了芊芊的衣领,用仅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又道,“实话告诉你,年家二小姐,我早已厌倦了你这身子,所以我奉劝你还是在我有良知的前提下赶紧离开,不然到时候你枉死宫中,可不要说我没给你提醒。”

紫蝶与墨修始终一句话不说,她和他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的就跪在那里,听着年莹喜道出口的那些如带着利刃一样的话语,心疼的血流不止。

芊芊倒在地上,捂着酸疼的肩膀,正想还要起身说些什么,却是被身后的六子拉住了手臂,“芊芊,既然小姐觉得咱们无用,咱们便走吧,好聚好散。”

“可……”

还没等芊芊把话再说出来,忽然门外响起了吵杂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桂禄海故意压低了的声音,“皇后娘娘,怒才是奉皇上旨意,前来给娘娘送银子的。”

“进来吧。”年莹喜松了口气,终于她是把人给等来了。

桂禄海听闻,推开面前的房门,带着几名信得过得小太监进了屋子,先是将手中的银子高举了起来,“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转交给娘娘的,皇上还说了,务必请娘娘的人今夜离宫,而皇上也会在今日子时从东门离宫,太后在避暑山庄大病,宫中的一切杂物,皇上全权转交给了娘娘打理。”

真的是他离开啊……年莹喜心中好笑,带着释然和几分的疼痛,面上不动声色,“想你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都起来跟着桂公公去吧,那银子你们出了宫之后分了,也算是咱们的主仆情分尽了。”

墨修当先起身走到了桂禄海的身前,在伸手接过那堆积成山的银子前,长满茧子的双手忽然一顿,再次转眸朝着仍旧坐在椅子上的年莹喜看了半晌,最终没说一句话,接过银子直接走出了凤栖宫的前殿。

紫蝶跟在墨修的后面,似有满心的话想说,可到了最后,只是含着眼泪匆匆低头的跟了出去。

芊芊哭得要死要活,在六子和八宝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了身子,六子和八宝怕芊芊不死心,甚至是连停留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搀着她出了门。

碧荷贼头贼脑的看着大家都出了门,眼珠子转了转,便也跟在了众人的后面。

当屋子里只剩下年莹喜自己的时候,桂禄海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奴才也要随着皇上去避暑山庄,还望在这段时间娘娘多多保重才是啊!”

放下手中的茶杯,年莹喜终是卸了脸上的冷漠,侧眼露笑,“桂公公,我有一封信,不知桂公公可否帮我转给皇上?”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一叠四折的宣纸。

“奴才荣幸。”桂禄海低头,上前了几步,接过书信揣进到袖子里,这才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全部的退了出去。

夜色中,桂禄海带着凤栖宫的一干人等到了皇宫的西门,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看着人都上了马车之中,这才与小太监一起离开了西门。

坐在马车上的碧荷见桂禄海终于走了,就在马车要滚动的瞬间,她忽然‘啊’的一声喊了出来,随后装作肚子疼的弯下了腰。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八宝吓了一跳。

“我,我肚子疼,你们先等会,让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碧荷说着,直接不顾众人的眼光,慌慌忙忙的跑下了马车。

紫蝶与墨修对视了一眼,均是沉默的也跟下了马车。

伴着乌云和伸手见不得五指的黑,下了马车的碧荷匆匆朝着原路跑着,她是定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出宫的,因为她还有事情没办完。

忽然,一夜比夜色还要黑的身影挡住了她前面的去路,碧荷一惊,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心慌的笑了笑,“墨修,你,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墨修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她,在碧荷被那一双鹰眼盯得毛骨悚然的那一刻,墨修忽然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根本不给她惊讶或是挣扎的余地,直接手腕用力,但听‘嘎嘣’一声,刚刚还是一条鲜活生命的碧荷,转瞬便咽了全部的气息。

赶过来的紫蝶见状,虽然是心知肚明,却见碧荷再没有了生气,还是难免幽幽的叹了口气。

“墨修,她的尸体打算怎么处理?”她走到墨修的身侧,看着墨修将碧荷的尸体抗在了身后。

墨修简短易骇,“主子交代,出宫后找个地方埋了。”

紫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跟着墨修走出树林,看着那依旧停在西门处的马车,又瞧了瞧墨修背上的碧荷,幽幽的道,“一会还是我来解释吧。”

墨修点头,不再言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者不拒

紫蝶见着墨修的沉默,垂眸想了许久,在墨修就要登上马车的一刹那,终是忍不住开口发问,“你为何会同意小姐的做法?帮着她做戏,带着我们出宫?”

脚下的步伐一顿,墨修再次抬起了步伐,在就要走进车门的一瞬,他低低的道,“主子以死相逼,我没有选择。”

原来竟然是这样……紫蝶苦笑,强忍的泪水泛滥成灾,她开始还在想,为何墨修这样一根筋的人也会同意了年莹喜的做法,保她们的平安,而让年莹喜独自在宫中涉险,现在看来,竟然是年莹喜丝毫没有给墨修选择的余地。

以死相逼……以死相胁……

在走进马车之前的那一刻,紫蝶再次回头朝着凤栖宫的方向望了望,小姐,我们这些人何德何能,能让您如此为我们设想周到?

宣国皇宫,凤栖宫。

安静的屋子,烛火恍惚,硕大的屋子因为缺少了人气而显得空荡,空气中凝结的是让人不敢去触碰的薄冰。

一个黑影,悄然无声的落在了年莹喜的面前,还没等来人先开口,年莹喜便当先的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闻着同墨修身上一样清冷的气息,她了然开口,“方准,你不好好的伺候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方准掏出怀里精致的盒子,递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属下交给您的。”

“是么。”年莹喜勾了勾唇角,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打开盒子轻轻的闻了闻,药香扑鼻,清心脾肺,盖上盖子,她终是捅破薄纸的问出了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娘娘的话,在娘娘发病第一日。”方准倒也老实,因为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也无需再过隐瞒什么了,“皇上得知娘娘病情,一直派属下寻找根治的方法,奈何娘娘所中蛊毒太过奇特,属下虽是得到了真元丹,不过只是能缓解娘娘一时的疼痛,娘娘若是想要维持性命,唯一的办法便是断情。”

“断情?怎么个断法?”年莹喜抚摸着手中的盒子,语气飘忽。

“相爱之人断不能见,斩断内心情根,才能拖延这断情蛊的发作时间。”方准说着,忽然单膝下跪,“从今日起,属下会全心守在娘娘的身边,娘娘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方准平静如实的话,炸响在了年莹喜的耳边,她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忽然想起了许多的事情,怪不得宣逸宁会对自己忽远忽近,怪不得宣逸宁会没有任何预兆的迎娶燕国公主,想必那日她所闻见的麝香也是来源于他的身上吧,想必,在她发病的这段日子,他要比她还要揪心断肠。

宣逸宁……握紧了手中的盒子,年莹喜终于是笑出了声,伴着泪水,带着恍然如知的心痛,彻响在整个凤栖殿之中。

她早就猜到了宣逸宁可能是知道了她的病情,可她不曾想到,原来他竟然可以放下帝王的身段,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的如此周到。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未曾改变过,就好像她一直相信着他一样。

只是奈何天意弄人,就算是情深意重,怕是这场的离别,将成为永恒的句点。

笑够了,哭够了,年莹喜沉下了几分的口气,她还有事情要做,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理智。

“方准你过来,一会我有事情交代你。”

方准一愣,赶忙上前几步。

宣国皇宫,珍宝斋。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一名小宫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娘娘,刚刚从皇宫东门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在避暑山庄卧床不起,如今皇上的车队已经离开宫门,朝着避暑山庄去了。”

坐在软榻上的齐妃悠悠一笑,不紧不慢的吹着茶杯里的热气,“可有听闻凤栖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据探子回报,刚刚凤栖宫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被桂公公领出了凤栖宫,对外宣称是代替皇后娘娘看望太后。”

齐妃眼前一亮,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这么说,现在的凤栖宫只剩下皇后自己了么?”

小宫女被齐妃兴奋的目光直视得一个哆嗦,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好,真是天助我也。”齐妃喃喃自语的发笑,随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小宫女退出去后,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瞧见齐妃的独子微笑,清幽而道,“怎么,你觉得皇后现在是孤立无援了么?”

“侯爷难道不这么觉得么?”齐妃笑看着坐在矮几另一边的安阳侯,面上的喜色难以遮掩。

“事确实是如此,只不过难免有所巧合。”安阳侯习惯的拿出自己的烟杆,借着烛火,慢慢吸了一口。

“巧合么?我不这么觉得。”齐妃说着,双手垫在了矮几上,轻轻拨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太后病危,不过我的几番催促罢了,还以为那个老东西忘恩负义的不会再给我配合,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选择帮了我。”

“你竟然还有本事怂恿太后?看样子倒是本侯小看于你了。”安阳侯说着,眯起了面具下的狐眼,“既然现在该走的和不该走的都走了,那么说说看你接下来的安排吧,本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在这里耗,当然,我觉得你也是很希望本侯能尽快离开的。”

“这是自然,不过侯爷也不用继续再等。”齐妃说着,忽然站起了身子,“因为今晚我便要让皇后彻底消失在这后宫之中。”

“今晚?”对于这个答复,安阳侯还是有些意外的。

“就是今晚。”齐妃说的踌定,“如今皇上离宫,宫门的守卫一定会趁机偷懒,这是侯爷带皇后出宫的最好时机,除非侯爷不想那么快的得到皇后。”

安阳侯如此一听,倒也觉得有理,微微一笑,轻抿薄唇,“那就一切旦听夫人的安排了,只要夫人保本侯能带着皇后离开宣国,本侯便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在夫人的眼前。”

子时三刻,整个宣国皇宫陷入了一片的漆黑之中,催雨的天气依旧狂风呼啸。

所有的火烛,早已熄灭,唯独凤栖宫的里屋,还燃着淡淡的烛光,齐妃带着宫女前来的时候,猛然见着这烛光一愣,不过事到临头,就算是此刻的凤栖宫高挂灯笼,她也是要进去的。

留下宫女在门外等候,齐妃一人走进了凤栖宫的大门,一路走进里屋,待她伸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再一次诧异的惊站在了原地。

此刻的年莹喜悠悠靠在软榻上,听闻门响,微笑转身,感觉到门口脚步声的停止,她笑容更深,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齐妃娘娘,哦不,应该是天赐公主,请吧,我等你很久了。”

齐妃没料到年莹喜不但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如此的开门见山,心中一紧,失去了原有的镇定。

年莹喜听闻门口的齐妃迟迟未动,不禁低头轻轻的笑出了声响,待再次抬头时,眸中虽一片漆黑,却充满着波光流动,“天赐公主这是怎么了?在我眼中,一位能上杀太后,下斩自己亲生母亲的女子,应该不会这般的胆怯才是啊!”

“你说什么!”如果刚刚齐妃只是惊讶为何年莹喜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的话,那么她现在真的应该惊悚她口中的那字字话语了。

“我说什么?我有说过什么吗?”年莹喜幽幽的舒了口气,慵懒的朝着身后的软榻靠了去,仔细的品着手中早已凉却的茶水,不再说只字片语。

齐妃就这么站在门口的看着屋子里那一片悠哉的年莹喜,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顾忌着刚刚年莹喜道出口得话,她还是迈步走进了屋子里,并坐在了矮几的另一边。

“公主何必这般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年莹喜无奈,就算她看不见,也能感觉出来齐妃投射在自己脸上那足够狠厉且滚烫的视线,“如果公主只是诧异为何我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床榻之上不省人事的话,那么我不介意告诉公主,碧荷,哦不对,应该是蓝水才是,此时应该早已是一具尸体了,所以她已经没有能力在我的茶里下药了,若是公主还挂念着主仆情分的话,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公主,蓝水被埋在了哪里。”

没错,对蓝水下杀令的人就是她,其实她更想亲手杀了蓝水,在齐妃的面前将蓝水五马分尸,可是想了想,她最终还是让墨修处理掉了蓝水,毕竟蓝水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她与其有那个功夫去拔猛虎的爪牙,不如直接拨掉猛虎的利牙来的大快人心一些。

齐妃还真是没想到年莹喜竟然是这般的运筹帷幄,在面对年莹喜这般悠哉淡定的神色时,她终究是坐不住身子了,只不过她开口问得不是蓝水,而是其他。

“年莹喜,事已至此,何必再卖官司?当年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不妨直接全说出来。”

‘啪啪啪……!’年莹喜听罢点头鼓掌,“天赐公主这样才对么,这样才是当年那个搅乱后宫,又瞒天过海的天赐公主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告一段落

“年莹喜!”齐妃终是有些按耐不住,伸手朝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年莹喜挥掌而来。

当年的所有是非现在已成了定局,她没想到在过了如此之久后,第一个拆穿她的是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强力的掌风顺着耳边扫过,年莹喜笑着抬起手臂,挡住齐妃巴掌的同时,反抓住她的手腕,腰身用力将她的手腕扣在桌子上,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天赐公主,当年你对待你自己的母后也是这般的粗鲁么?我想……不见得吧?”

齐妃用力扭动着身子,想要试图从年莹喜的钳制之中得到自由,奈何年莹喜的力道太大,她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摆脱这钳制的束缚。

“不是又怎么样?”她索性不再挣扎,反唇相笑,“年莹喜,你连我什么时候在你身体里埋下断情蛊都不知道,又拿什么在这里和我谈判?”

“谈判?不,不,天赐公主想得太多了。”年莹喜说着,耸了耸肩,更是面颊贴近了齐妃几分,“那断情蛊你根本就没下在我身上,我又怎么能知道你下它的时间?不过要是算起来的话,恐怕也应该有些年头了呢,因为这断情蛊的根,你根本就是下在了宣逸宁的身上!”她说着,笑容冻结在面颊,凝结成霜,“就好像你当年想要害死你的母亲与先后一样,你并不是把断情蛊种在了她们的身子里,而是将这蛊种在了先帝的身体里!”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根本没有依据,完全是凭空推测出的一个答案。

从她知道中蛊开始,她便不停的让墨修寻找各种的医书为她彻夜鸣读,可所有关于蛊毒的书上都表示,如果蛊是直接下在了她自己的体内,那么在她手腕处的动脉之中,一定会有一个硬硬的凸起,医学上管这个现象叫做蛊根,那一处是蛊盘根的地方,也是蛊毒的核心。

可她一直没有摸索到自己的动脉处有那么一个凸起,这让她很惊讶,可就在宴合殿宣逸宁抓着她的手腕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宣逸宁的动脉处有一个凸起。

当时她震惊的难以复加,可一直想不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直到她去了珍嫔的住处,在珍嫔那里找到了七色花,又在紫蝶与墨修的见证下,知道了七色花可以溶解掉那深渗在梅洛居的褐色阴影时,心中才大胆了有了一个推测,那就是这断情蛊根本不是下在女子体内,而是下在男子体内,由男子传播给女子的。

虽然其中有很多事情她还想不明白,不过她总是觉得自己的推断应该是对的,当然,这也是她现在激将齐妃的原因。

毕竟齐妃是当年一切的见证人和幕后黑手,所以要想彻底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就一定要在齐妃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果然,在年莹喜的话音落下后,齐妃先是一愣,惊讶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她便由惊讶转为了讥笑。

“年莹喜,你还真是聪明!”她一边笑,一边说,眼角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似陷入在了某种的过往之中无法自拔,“当年,当我在湖畔见到他第一眼时,便心跳的难以自持,我本以为他是哪家的王孙贵族,所以我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我的母后,希望她能成全了我的心意,可不想,我母后得知之后,不但对我大发雷霆,更是让我连见都不能见他,也就是从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什么王孙贵族,而是皇后的所出,与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年莹喜拧眉松了些手上钳制齐妃手臂的力道,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齐妃竟然是从小便喜欢上了宣逸宁。

齐妃苦涩的笑容在唇边一闪即逝,跟着浮现在面颊上的是彻底扭曲的痛苦,“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怎么也忘不了他,正巧那时父皇请了一位法师进宫做客,而天不负我,让我在无意中撞见了那法师其实就是郑泽凡将军的情人,奈何那郑泽凡已被父皇指婚,所以那法师心灰意冷,而我,也终于是找到了机会能够脱离我母后对我的束缚……”

年莹喜听着耳边齐妃那情仇的纠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很多事情她已经想到了一二,但饶是她心中早已做好了万般的准备,当听闻齐妃亲口道出真相的时候,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在齐妃得知那法师对郑泽凡的背叛怀恨在心时,她第一时间找到了那法师,并与法师商谈,帮法师除掉郑泽凡,但作为代价,法师也要帮着她处理掉她自己的母后,因为她觉得,只有她母后死了,才会再没有人能去阻止她对宣逸宁的爱慕。

那法师当时恨死了郑泽凡,果断的与齐妃达成了一致,而刚好那法师的母亲曾经的苗人,所以她对于苗族的蛊很是精通。

后来,法师和齐妃联手,让郑泽凡无意中吃下用雅惠贵妃头发做成蛊的蛊毒,以至于郑泽凡中蛊之后丧失理智,大胆潜进了梅洛居,将雅惠贵妃打晕侮辱。

这也就是当年,为何雅惠贵妃在最为得宠的时候会突然与别人有染的原因,其实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别人精心策划的一场报复罢了。

齐妃本以为先皇得知了此事一定会将雅惠贵妃和郑泽凡双双处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先帝只是处死了郑泽凡,对于整日失魂落魄的雅惠贵妃却一直没有痛下杀手,这样的局面让齐妃终是坐不住的凳子,所以齐妃亲自去找了即将离开皇宫的法师,并从法师那里学到了如何下断情蛊的手法。

也就是在法师离宫的第二天,齐妃将断情蛊下在了先皇的体内,然后又在先帝看望雅惠贵妃时,对二人下迷魂药,导致先帝终是抱着雅惠贵妃上了床榻,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断情蛊从先帝的体内进了雅惠贵妃的身子中,以此导致了雅惠贵妃终于死在了梅洛居。

齐妃本以为雅惠的贵妃的死,将完结了这件事情,因为只要断情蛊种进了女子的体内,那么男子体内的蛊根便会自动消失,可谁知先帝竟然在蛊根没有消失之前,又在先后的住处呆了一个晚上,以此,先后也成为了这场诡计的无辜牺牲品。

而齐妃得知皇后种蛊时,心虚的赶到了先后的住处,就在她查看先后尸体的同时,被平安郡王的母后所撞见,当然一起撞见的,还有现在的太后。

平安的母后一生与皇后交好,得知此事定然不肯罢休,一心扬言要禀明皇上,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而惊慌无助的齐妃也是乱了阵脚,却不想这时,早就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太后怂恿齐妃杀掉平安的母后灭口,并且她誓言会帮着保守秘密,也会收养皇后的遗孤,已然无措的齐妃只能选择听信太后的话,她本以为太后会成为她的靠山或者同伴,却不想,最终将她远送到白国的,就是太后。

因为后来,那法师二度回到宣国皇宫,但她得知后宫已然面目全非时,忍受不住自己负罪的心,虽然没有告诉先帝实情,却是留下了一句话,要想平安,送走天赐。

先帝自然不会听取法师的话,不过后来在太后接二连三的怂恿下,先帝终于是动摇,将天赐公主忍痛送去了白国,与安阳侯联婚。

而齐妃在走时,也终是狠下心在宣逸宁的身体里埋下了断情蛊,只因她不想宣逸宁因为爱上了别的女子而忘记了自己。

那断情蛊虽然霸道,却以情作为牵引,若是没情,无论宣逸宁是后宫佳丽三千还是三万,也绝对不会有一人中蛊。

以此,陈年的往事终止。

听完了全部的事实,年莹喜谈不上恨,因为当年的齐妃只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对于一个孩子,她无法去给予定罪。

“年莹喜,你是第一个在我皇兄成为皇帝之后中蛊的女人,也许你应该感觉到庆幸才是。”挖出了全部的陈年往事,齐妃悠悠的舒了口气,似放下了一个包袱。

“不是庆幸,是荣幸,因为他爱我。”年莹喜笑着喝了口茶,“但你却永远是悲哀的那个,因为无论中蛊的那个女人是谁,也不会是你。”

如果齐妃又万分之一的把握宣逸宁会有一天喜欢上她,当年又怎么会那般绝望的给宣逸宁下蛊?

明知是不可能的,却还要纠结死守,如果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她一定会带着齐妃去精神病院,因为以上的种种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齐妃死死的瞪着年莹喜,被戳到痛处的她无以反驳,可是猛然想起一件事,使得她复而又笑了出来,“年莹喜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如果我皇兄当真爱你,为何你中蛊之后却依旧双眼清目且墨发盘顶?看来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是。”

“哎呀,这事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年莹喜说着,转头用空洞的眼对着齐妃,“其实我早就看不见了。”她一边说,一边将桌子上的剩余的茶水扣在了自己的发上,“而这黑发,不过是焗的罢了。”

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唇角,齐妃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浸了水的发丝慢慢退掉墨黑变为华白,最终,瞪大的双眼自嘲着泛起了泪光。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挫骨断筋

她究竟是信错了自己,也信错了一切,她总是以为自己的付出就一定会得到回报,却不想最终……让一个局外人抢了自己所有努力的结果。

这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物是人非?

“没想到,本侯竟然听到了如此让人心潮澎湃的故事,难得啊,难得!”随着一声幽幽的轻笑,一直站在院子里的安阳侯走进了屋子。

他仍旧是从容淡定的拿着细长的烟杆,狐狸一样的长眼直接略过了呆愣的齐妃,停在了年莹喜的面颊上,看着她那双空洞到失神的眼,脸上的笑意更加盎然,“没想到宣国皇后竟然是一直以不能视物与本侯周旋,若不是今日宣国皇后主动开口承认,恐怕连本侯都不曾察觉,宣国皇后真是好气魄,好定力,好演技,当真是让本侯佩服的五体投地。”

年莹喜不送声色,直接忽视掉了安阳侯的话,她确实是没想到齐妃竟然又和安阳侯连起了手,不过现在却不是她表现惊讶和质疑的时候。

不过安阳侯来的也真是时候,这样的话,她便更有信心除掉齐妃。

心思念转之间,年莹喜忽而笑的更加淡定,继续对着齐妃的方向,悠声慢语,“天赐公主,其实你也不需要感觉到不公平,因为从很久便认识了宣逸宁,当然,要是我没记错,曾经在宣逸宁带兵攻进宣国城门的那一刻,貌似挺身相救,帮他挡箭的那个人也是我,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你确实是因为我的功劳,让宣逸宁花下一座城池的价钱,将你买了回来。”

‘吧嗒!’靠坐在另一边的安阳侯手中的烟嘴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摔响的同时,他直起慵懒的身子,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怪不得当年他将天赐公主带回来的时候,便再也从她的身上感觉不到那股子冲动又霸道的气息,怪不得他无论在她的身上施加怎样的刑罚,她都不再挣扎的反抗,或是像是那日在高台上一般的对他出言不逊,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天赐公主!原来让他一招来了兴趣的那个人,竟然大有其人。

难怪他见到宣国皇后时,一眼便觉得她那般的熟悉,原来,竟然是她……

“竟然是你!那个人竟然是你!”齐妃惊为人天,双眼震动的连瞳孔都颤抖了起来。

当年她一招的练习断情蛊破了原有那法师交给她的阵子,她本以为就算是破了那拘束她练功的阵子也无妨,毕竟她的断情蛊已经练成。

可不想,那阵子的一招破裂,导致了某些东西也在跟着改变,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是她无法解释的,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是她的缘故,才导致了那次在高台之上,年莹喜莫名其妙的魂穿进了她的体内,并救下了宣逸宁。

“确实是我,所以我要谢谢你。”年莹喜说完,呼出了一口长气,当年的一切终于水落石出,而她也终于自己为何会莫名几度的穿越到这里,原来不过都是齐妃的功劳。

安阳侯如此一听,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带年莹喜回白国,当即起身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轻轻俯身闻了闻挑起一缕她华白的发丝,放在鼻息间仔细的闻了闻。

“当年你骂本侯为人渣,不知若是本侯现在告诉你,打算带你回白国,当本侯的妃子,不知你会不会再用当年的语气骂本侯一次?”面具下的他,满眼的留恋,“真怀念你当初那飞下高台的身姿,不过踏破铁鞋无觅处,本侯终于是找到了你。”

意料之中,年莹喜勾唇一笑,侧脸让自己的发丝划过他的指尖,仍旧一派的地定神闲,“走可以,但在走之前,我要天赐公主的命。”

她要不是吃了方准给的真元丹,此刻怕是早已命丧黄泉,既然她的时日无多,跟着他回白国又如何?只要能让齐妃永远的在这世上消失,她不惜任何的代价,因为这事她欠碧荷的。

那个总是坚强带着欢笑,那个就算不是完璧也仍旧敢爱敢恨的女子,为了她而成了牺牲品,此仇若是不报,就算到了九泉,她又以何种颜面去面对碧荷?

况且,宣逸宁还一直不知道齐妃就是杀害他母后的凶手,若是他一旦知道,想是定会纠结一生,毕竟,他曾经当妹妹一般的照顾了一个杀害自己母后的人,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为了碧荷,为了宣逸宁,她今天都不能放过齐妃,而这也是她留下来的原因。

齐妃一惊,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到了现在还能如此的清醒,甚至是以自己做条件,与安阳侯做交换。

安阳侯看着自己空却的指尖一顿,抬眼看着年莹喜许久,突然笑了起来,“本侯自然是喜欢一个愿意服从本侯的妃子,而不是与本侯作对的妃子,既然宣国皇后开出价码,本侯点头便是了。”

“安阳侯!你明明是答应了我,只要我让你将年莹喜带走,你便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如今你岂能出尔反尔?”齐妃惊吓的站起了身子,她根本不会武功,若是现在平阳侯决定袖手旁观的话,那么杀了碧荷的她就是必死无疑。

“本侯并没有出尔反尔,难道夫人没听说过,死,也是一种不再相见么?”安阳侯笑的和谐,弯腰捡起地上的烟杆,再次的坐在了一边,示意年莹喜道,“宣国的皇后可以动手了,不过还请快一些,不然若是过了丑时,待我驻扎在宣国城外的士兵冲进宣国,本侯可就不敢保证,是不是只是单单带走皇后你这么简单了。”

袖子中的手攥成拳,年莹喜压着心中的怒火,笑意依旧,“这是自然。”说罢,她抬步朝着齐妃的方向走了去。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齐妃惊恐的不断后退,见年莹喜如同见到了恶魔一般的颤抖成个,若是她现在就死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便成了徒劳,因为到了最后,她还是没能得到宣逸宁的一丝一毫。

“不是什么?”年莹喜长臂一伸,准确的拉住了不断后退的齐妃,收回手臂的将她拉像自己,一手卡在她的喉咙上,轻轻若笑,“天赐公主,你应该庆幸我不会剥皮,但你应该悲哀,我有着比剥皮还要残忍的手段。”

感受她冰凉手指卡在自己喉咙上的刺骨,齐妃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尤其是在听闻年莹喜的话以后,更是连神智都跟着恍惚了起来,“皇,皇后娘娘饶命,臣,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您留臣妾一条命,让臣妾在见见皇兄……”

“喜欢上同血缘的人并不是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但在你亲手杀死了宣逸宁的母亲之后,你便再没有资格去面对他,而当你将碧荷剥皮之后,你应该就做好,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的准备!”年莹喜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再停留,手指顺着齐妃的脖子向下,先是一掌捏住了她的胳膊。

‘嘎嘣!’一声的脆响,齐妃刚刚还灵活自如的手臂,登时失去力道的垂了下去。

“啊……!”齐妃的一声惨叫,彻响在凤栖宫的院子里,带着凄凉的疼痛,徘徊在夜色之中迟迟不肯散去。

“疼么?我怎么觉着还不及剥皮的十分之一?”年莹喜唇角带着嗜血的邪佞,再次手掌渐动,握住了齐妃的另一条手臂,“你放心,我会慢慢让你感觉到什么才叫锥心刺骨,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你与其有力气叫,不如留着点力气多撑一会的好。”

修长的白皙手指慢慢划过齐妃的各个关节,伴随着骨头错位的清脆响声,齐妃的额头上逐渐被密汗覆盖,她不再嘶声喊叫,并不是因为她听了年莹喜的话,而是疼的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来。

本就看不见齐妃表情的年莹喜面色平静,不带丝毫恨意的却是下手不留情面,这招的挫骨断筋是她从学会以来便没有用过的招式,只因这招式她举得太过残忍,不过现在面对齐妃,她倒是觉得这招的挫骨断筋好像轻了一些。

是啊!与杀母人之痛,和剥人皮之疼相比,确实是太过轻了……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依旧,一边慢慢吸着烟杆里的烟,一边悠哉的看着此刻如同杀人机器一样的年莹喜。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这位宣国的皇后实在是感兴趣至极,能如此将残忍,狠决,果断,凛然,极其一身的女子,当真可谓是天下尤物。

只是……看着她在烛光下晃动的满头华发,安阳侯慵懒的目光慢慢收敛成缝,将脑子里所有有可能的人名都想了一遍,最后在薄透的唇角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断情蛊也许还算不上是无药可救,最起码他不会看着年莹喜死在他的面前,他才刚刚得到她,还没有拥有她才华的他,又怎么舍得看着她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咕咚!’一声,全身骨骼已经全部错位的齐妃瘫软在了地上,苍白的唇,惨白的脸,还有那划过面颊的汗珠,都在不断着预示着她此刻那喊叫不出来的疼痛。

以为已经告一段落的安阳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要起身打算带着年莹喜离开,却见站在齐妃身前的年莹喜忽然弯腰抽出脚踝上的小剑,微目含笑,“挫骨已经好了,那么接下来便是断筋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自我了断

安阳侯听此,脚下的步伐停顿在了原地,微微眯起面具的下的长眸,再一次将眼中的光汇聚在了那个手拿匕首的年莹喜身上。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总是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莫名的缺少了一股子残忍的味道,这也是他为何会纵容她耽误自己的时间如此之久,其实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她能残忍到什么程度。

可当他见识到她真正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残忍时,他才猛然发现,或许这个女人一直都是残忍的。

烛光下,她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倾城,她那纤细的手指是那样的莹润洁白,可就是这样一个绝黛万千的她,此刻正在残忍无情的将一个女人拆筋剥骨。

也许这才叫真正的残忍与生俱来,这种残忍的屠戮不是挂在脸上,而是发自内心。

趴在地上的齐妃,看着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年莹喜,无助的蹭着身子贴靠在了墙面上,惊悚到极限的她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咯咯’的声音,这种最深的恐惧像巨浪一样的排山倒海,将齐妃瞬间没顶而过,窒息的无法自救。

年莹喜站停在齐妃的面前,仔细的聆听着那从心里最深处发出的恐惧呢喃,感受着齐妃惊恐到了极点的呼吸声,这一刻,她终于是解脱的笑了出来。

一滴滚烫的热泪,顺着眼睑划过流下面庞,是她深深的一声叹息。

碧荷,苍天之上,九泉之下,你可以闭上眼睛了,不要感觉到寂寞,因为我不但要让这个女人下去给你请罪,自己也会很快的就去陪你的,黄泉路上,孟婆汤前,请你再等等我。

宣逸宁,所有的仇恨交给我,但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眼前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如果可以恨的,便恨我吧,我的肩膀虽然瘦弱,却经得住所有的仇恨。

安阳侯再次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转目时,提醒的开了口,“宣国皇后,时辰已不早,本侯希望……”

“闭嘴!”不等他把话说完,年莹喜愕然打断,侧脸相视,眸中凝结万丈冰寒,“在我没杀了她之前,我哪里也不去,若是安阳侯如此心急,大可以带着我的尸首出皇宫,回白国。”

她从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人牵着鼻子走的女人,宣逸宁都不行,更何况是别人?不过是区区一个白国的侯爷,又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

安阳侯从来没被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女人这般的严词顶撞过,慵懒的双眸敛出一丝寒意,周身是慢慢凝聚起的杀气,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她半晌,最终,杀气消逝,慵懒浮现,勾唇一笑,伸手颔首,“宣国皇后请继续。”

很好,年莹喜点头,回头时伸手轻轻试探着抚摸上了齐妃那双颤抖的唇,寒冷如冰的拇指蹭过她的唇角,是她轻幽的笑,“害怕么?”

齐妃无助,除了点头,只能点头。

“有什么好怕的?是怕疼?还是怕黄泉路上等着你还债的人太多了?”年莹喜说着,举起手中的匕首放在嘴边舔了舔,粉嫩的舌尖扫过凌厉的刀刃,是柔与刚的碰撞。

“对,对不起……”终于,齐妃颤抖的说出了她早就想要说出来的话。

到了现在,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就死掉,也不愿再这般承受着这种超过身体负荷的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是杀掉了你的母后,还是错手让宣逸宁的母后命丧黄泉?或是不该剥碧荷的皮囊?再或者是不该对我下蛊?”年莹喜一边说着,一边大笑,“天赐,你不过就是存在这个世界的扭曲体罢了,你知道为何我要隐藏残忍么?因为残忍不过是胆小的人一种让人作呕的无能表现。”

“作呕?”齐妃麻木的呆愣着双眸,痴痴的似哭非笑,“面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又怎么能不残忍?”

“什么才是公平?什么叫公平?难道你以为老天爷让你喜欢上了自己有血缘的哥哥就是残忍了么?我看……是你太天真罢了!”年莹喜一手拉住齐妃的衣襟,一手将利刃狠狠的插入她的脚踝,感受着那黏腻的血浆顺然涌出,是她咬牙切齿的恨,“当有一天你想哭却哭不哭来,当有一天你想笑却唇角僵硬,当你有一天不知酸甜苦辣,当你有一天莫名去到一个国度,被迫适应那里的生活,当你有一天无法全身而退,只能在勾心斗角的漩涡中挣扎的时候,你才知道,那些才是真正的残忍,因为真正的残忍不是让你以暴制暴,而是让你在困境之中找到希望!”

满屋子浓烈的血腥气味,甜腻得像是无数深海的触须突然在屋子里张开爪子,包裹着缠绕着所有能闻到的人,把剧烈的腥甜味扎进每个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

到了这一刻,齐妃终于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呆愣的不再知道任何的挣扎和反抗,也许年莹喜说的对,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自卑自怜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震彻的笑声从齐妃的口中忽然爆发而出,带着两世的纠缠于牵绊,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她自我的杨天嗤笑。

年莹喜幽幽的一叹,也许,她到底是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只不过,却是明白的为时已晚了。

忽然,她手中的匕首一紧,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只感觉一双充满绝望的手把这着她的手连同那匕首,刺穿进了些什么。

待喷溅出来的腥热撒满双手和面颊,她才知道,是齐妃自己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颈中。

叹了口气,年莹喜伸手摸上齐妃逐渐冰冷下去的面颊,轻轻为她合盖上了睁着的双眼,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就算过程再过纠结,可到了最后,往往不过是解脱之后的死不瞑目。

站起身子,她转身朝着安阳侯的方向看了过去,扔掉手中的匕首,是风平浪静后的释然浅笑,“劳烦侯爷久等了,可以走了。”

安阳侯自问自己杀人如麻,双手染的鲜血足可以覆盖整个宣国,可现在,在面对这个满身鲜红,却微笑依旧的女子,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极她的万分之一。

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脱下自己的长袍覆盖在她的身上,开口的话语,是连他自己都震惊的温柔,“年莹喜,本侯终于得到了你。”

得到?什么才是得到?年莹喜心力憔悴的不想去争辩什么,如果她的离开或者长眠,可以换取所有人的天下太平,那么她愿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的与世浮沉,再不挣扎束缚。

安阳侯见出了她的身体虚脱,从没有抱过女子的他,这次却是想也没想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抬步走出里屋穿过中厅,正待他刚刚迈步走进前厅时,忽然,漆黑的前厅灯火通明,一个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清冽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安阳侯无半点惊慌,看着来人那刚毅的面庞,悠然而问。

“属下奉命保皇后娘娘周全。”方准的声音是比他周身的气息还要冷清的寒。

安阳侯听闻,低头含笑,对着年莹喜轻轻一叹,“看来,想要带走你,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他说着,抬头,对上方准的眼,笑容更加的艳丽,“麻烦就麻烦了些,因为你们的皇后,本侯要定了。”

方准不再说话,浑身的杀气忽然凝聚,抽出腰身上的软剑,直指着面前的安阳侯。

“方准!莫要伤了我的皇婶婶!”一声的呼唤,带出了来人的焦急,平安满脸急色的冲了进来,走到方准的身边,一把拉住的方准的手,侧眼顺其自然的朝着年莹喜看去,却仅仅是一眼,便呆住了所有的动作,“皇……皇婶婶,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听闻方准拿着自己皇叔叔的令牌,调动了所有的吏部暗卫集合到了凤栖宫,这才急匆匆的跟来的,他只是知道安阳侯不安好心的想要带走自己的皇婶婶,至于其他的事情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平安?”年莹喜动了动身子,伸手在半空中,她想要抓住平安,可现在她连动一根手指都疼的体内血腥翻滚。

“皇婶婶!”平安吓得赶忙拉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让平安更加的担忧了起来。

“以后要听话,不要总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知道么?好好的照顾自己。”年莹喜扯出一丝的微笑,在平安还没答应之前,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转头空洞且冰冷的对着方准下令,“带着你的人撤出去,我跟着安阳侯回白国。”

“婶婶……!”平安一愣,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何她的皇婶婶要和别的男人走。

“皇后娘娘……!”方准拿着剑得手指瞬时僵硬。

年莹喜声音狠厉,不容意思的拒绝,“这是命令!如果你们敢不顾及,别怪我现在就死在你们的面前!退下!我自愿与安阳侯走!”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依旧,在面对平安和方准的沉默,正大光明的抱着年莹喜走出了凤栖宫的大门。

第二百五十六章 身不由己

宫门口,是早已等候在夜色之中的马车。

“你倒是聪明。”抱着他上了早已等候自己的马车,安阳侯轻轻的道,“为何不让那个暗卫出手?”

年莹喜不说话,只是从他的身上费力的下来,闻着空气的味道,靠在了窗边,歪着头,呆滞而麻木的对着车窗外。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安阳侯驻扎在宣国城外的军队,虽然她肯定宣逸宁临走时也会留下一些的将士,但毕竟现在宣国是群龙无首,若是这个时候安阳侯当真什么都不顾及的攻打宣国,宣国的胜算实在太小了。

况且,她本就时日无多,又何必连累那些个想要活下去的人?只要是战争就都有死亡,因为没有死亡的战争,根本称不上战争。

如果她的妥协可以让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生机,那么她愿意这一次当傀儡。

她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他的天下,只要他想,她便帮他坐稳。

虽然可能是再无缘相见,但她说过就是说过,她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无论她是身染鲜血,或是无力挣扎,都会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和力气,去维护他的天下。

安阳侯见她如此,只是一笑了之,吩咐了一声,“走吧。”便靠在了另一边的软榻上。

虽然他和年莹喜的接触还谈不上太多,但他很清楚她刚硬的性子,若是和这样的女人来强迫的话,想必吃亏的怎么都是自己。

宫门上,方准带着平安后赶而至,看着那已经奔出城门的马车和不远处排成起伏的火把,均是沉默不语。

一滴泪,划过出平安的眼眶,平安吸了吸鼻子,转身便要奔下宫门,他的婶婶,怎么能这么说走就走?

“平安郡王!”以明白一切的方准拉住了平安的袖子,“您这么做只能让娘娘更加的为难,既然娘娘选择了牺牲,您去了又能做什么?”

是啊!如果说他刚刚不明白年莹喜为何要临时改变了态度,现在终于是了然了,那不远处像是火海一样的火把,足以证明了安阳侯现在在宣国驻扎了多少的士兵,如果这个时候当真打起来的话,定不是宣国亡,就是白国死。

而现在皇上不再宫中,就算宫里还有三万的将士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群龙无首任人宰割罢了。

“难道为了你们的平安,就必须让我的婶婶去涉险么?”平安一巴掌挥开了方准的钳制,“我婶婶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再坚强又怎么样?难道坚强的人就应该时时刻刻的挡在那些懦弱人的前面独挡风雨么?”

“平安郡王!”方准怒吼,不知道是为了平安的无知,还是为了年莹喜的付出,“娘娘既然选择了帮助皇上维护这个天下,我们需要做的就只有去尊重,这是主子们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干涉的!”

平安呆滞在了原地,最终无疑反驳的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蹲在地上无声的痛哭了起来,像是失去母后的那一夜,无尽的失去,悲伤和无能为力,一波又一波的侵占着他不断想要坚强的内心。

方准见平安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不再停留的朝着宫门外飞跃了出去,算上他的轻功,如果要是不加以停歇的话,想必明日之前定能抵达到避暑山庄。

一夜很快过去,眨眼的功夫便已天色大亮。

呆呆坐在马车上一夜的年莹喜闻着空气中带着尘土的味道,一阵的胃潮翻滚,头脑登时混浊成了一锅粥。

“呕……!”张嘴忍不住干呕一阵,感觉到有什么粘稠的东西顺着自己的口中滴落了出来。

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的安阳侯睁开眼睛,当看见她嘴角还挂着的血丝时,眸色一凝,伸出长臂将她拉扯到自己的身边,伸手按住了她开始紊乱的脉搏。

“你竟然还懂医?”她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痴痴的笑了起来。

“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么?”他不答反问,摸着她的脉搏长眉拧在了一起。

“安阳侯,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抓我去白国,究竟是为了什么?”年莹喜仍旧笑,任由一口一口的鲜血涌出口中,不理不顾,“莫不是我当年骂你没把你骂舒服?然后你特意抓我回去继续骂你?”

她知道这个男人早就想抓她回去,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却一直想不明白。

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扔进了她的嘴里,强迫她服下之后,他才淡淡的道,“知道我为何一直不一步登上白国的王位?”

身体里的疼痛得到了片刻的停止,年莹喜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因为你变态。”变态的人做事一向没有理由可谈,这是她唯一对他的理解。

“哈哈……好一个变态!”安阳侯不怒反笑,伸手死死的拉住她的手臂,用力握紧,“当年白帝用凭空的罪名杀了我全家七十二口,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杀戮,就是为了占有,你知道我身子里流着的是什么?是仇恨,满满的仇恨!”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年抱着你家孩子跳井的人和我长得很像吗?”她挑眉,忽视掉手臂的疼痛,简单而直接。

“确实没有关系。”安阳侯笑,松开了她的手腕,“不过我要养着你,先让你帮着我杀了白帝,再用你作为胁迫,让宣逸宁跪在我的面前,将他手中的江山转赠给我!”

“你还真是病得不轻了,想杀人,你只要自己动手便好,至于宣逸宁的江山,你真是太高估我了,若是他在乎我,又怎么会将我自己留在宫中任由你带走?”年莹喜幽幽的打了个哈气,对于这样变态到已经没有理智可谈的男人,她懒得再去多费口舌。

“等你见到白帝的时候,你便知道我为何偏偏找你了。”安阳侯说着,朝着后面靠了靠身子,“至于你在宣逸宁的面前值多少银子,这个也要试过才知道。”

“那就谢谢安阳侯抬举我了,不过也要我能活到那一天再说了。”她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你一定会活到那一天,因为我不会让你死!”他说的信誓旦旦,没有丝毫质疑的余地。

靠在窗边的年莹喜心脏一紧,忽然睁开了眼睛,咬牙切齿,“就算我能活到那一天,我也绝对不会任由你威胁的走下去,别忘记了安阳侯,我年莹喜不是你的人!人若是太自大了,就有些不要脸了!”

“是么?”安阳侯也来了兴趣,忽然对着外面鼓掌三声,“那我便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要脸好了。”

马车忽然停止了下来,外面传来了几声嘈杂的脚步声,在马车门打开的一瞬,安阳侯浅浅的笑了出来,“年莹喜,我赌你会让我牵着走。”

“你……!”没等年莹喜把话说完,忽然‘噗通!’一声,从马车的外面扔进来的一个重物,狠狠的砸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年莹喜忽然神智一顿,急忙伸手摸索上自己面前的物体,温热的气息,清爽的味道,这一切……她都太过熟悉了……

“小姐……”

“芊芊!”当年莹喜听闻见这几近哭似的呢喃,疲惫的心再次狠狠的绷紧成了一团,抬头朝着安阳侯的方向望过去,年莹喜咬紧下唇,“你竟然抓了我的人!”

“不是抓,是她自己回来的。”安阳侯笑的不紧不慢,“想必这个丫头对你很是情深意重,所以就算你连夜将她送出了宫外,她还是不死心的偷偷跑回到了皇宫,还好本侯的部下见着了,便第一时间将她留了来。”

“小姐放心,紫蝶她们都还是平安的,就只有我自己回来了。”芊芊拉住年莹喜的手,虽然满身的伤痕,却破涕而笑。

在离开了年莹喜时,她才知道,无论自己是安逸的还是幸福的,在没有年莹喜的地方,永远都是幽幽挂念的,因为年莹喜已成了她心里的根,所以只要是能和年莹喜在一起,哪怕再苦也是甜的。

“你是傻的么?啊?你傻了?你的胆小呢?你的懦弱呢?”年莹喜连着疼,带着怨,一巴掌打在了芊芊的面颊上,“回来做什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么?我不需要废……”

“小姐……!”没等年莹喜将话说完,芊芊便哭着抱住了她的身子,眼泪止不住的留,心疼的难以附加,“无论您要不要我,我都誓死跟你在一起,我们说好的不是么?患难相知,荣辱与共。”

再次挥起的巴掌,僵持在了半空中,听闻着她嚎叫一样的哭喊声,年莹喜最终也是笑着流出了眼泪。

“小姐不哭……小姐不哭了,没事,有芊芊陪着您呢,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芊芊眼含着泪花,笑的单纯干净,拉住年莹喜在半空的手与自己的交握在一起,喃喃的又道,“不然我们拉钩可好?”

“傻丫头,拉什么勾。”年莹喜抽出自己的手,在芊芊讶然的目光中,死死的将她搂在了自己瘦弱的怀中,用紧紧彼此能听见的话语,埋在她的耳边,轻声发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有事,只要我活着一天,谁也别想伤害到你!”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承担一切

宣国,避暑山庄。

阳光,在东方的鱼白天空缓缓升起,在炊烟的衬托下,朦胧梦幻,似乎是那样的让人触手可摸。

一夜未眠的宣逸宁满身的疲惫站在窗边,看着那不为任何人而停留的初日,眼中是凌厉的肃穆。

太后靠坐在床头上,红肿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开口是彻夜痛哭后的沙哑,“皇上,你可是在怪哀家么?”

当年的一切,她用了一夜的时间全部告诉了他,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其实在某些时候,她还是不得不对宣逸宁有所畏惧和顾忌的,因为就算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步步走上龙位,但她始终不曾了解他,不是她不留心,而是他从来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微微收敛长眸,宣逸宁不曾回头,“怪?怎么会,但恨多少还是有的。”他说的是那样风轻云淡,可其中的怒海滔天,只有他自己才会体会。

他曾今以为至少给过他温暖的两个女人,竟然是在那样无情的杀死了他母后之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留在他的身边,对他说什么温暖,说什么爱情。

是这个世道太可笑了?还是他遇到的人终究是太可笑了?

手心一紧,太后捏住自己手下的被子,颤巍巍的抖了几抖,在恐惧和后怕同时在眼中闪现之后,是释然的笑,“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要杀要剐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再去伤害霞儿可以么?她……毕竟是无辜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而且,林婉霞现在已经疯癫,她真的不想再去让林婉霞去承受那些个欲加之罪。

“原来太后也有需要顾及和心疼的人么?”他豁然转身,带着玉石俱焚的恨意,脸上的笑意盎然,“朕以为,太后早已铁石心肠。”

太后摇头,泪水下滑,“皇上,以前是哀家太过年轻了,而且……在后宫之中,哪个女人又不想往上爬?”

“所以,朕说不怪你,但恨却是避免不了的。”宣逸宁扬眉,拢了拢自己的袖子走到了床榻边上,“太后不必担心,朕不会废除你的太后之名,因为朕不想让平安从中知道些什么,但是太后若是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一直安逸的住在慈宁殿吧。”

“皇上……!”太后一惊,随后起身拉住了宣逸宁的袖子,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本来后宫就太过冷清,若是让她连院子都出不去,她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那拉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宣逸宁慢慢挑起唇角,“或许太后若是有那个决心的吧,朕一定会亲手送上白绫,当然若是太后没有,便好好的在慈宁宫呆着吧。”他说完,毫不留情的甩开自己袖子上的手,转身出了屋子。

太后一个趔趄的趴在了床榻上,看着那决绝而硬朗的背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同样一夜未眠的桂禄海见宣逸宁走了出来,赶忙迎了过去,“皇上,奴才已经让人将春怡阁收拾出来了。”

“去找几个太监将太后搀上马车,直接回宫。”宣逸宁直直的朝着门口走去,心里算计着来回所需要的时间。

如果太后说得话都是真的,那么齐妃让太后装病,让他赶过来,就一定会对年莹喜不利,而如今安阳侯还在皇宫之中,年莹喜又目不能视物,身子里的蛊毒还没清,若是这个时候齐妃与安阳侯联手的话,后果哪里还堪设想?

“回……回宫?”桂禄海惊讶的如遭雷劈,他们明明是刚到还没有两个时辰,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呢?而且还有太后,太后不是这个季节一直要在避暑山庄的么?

走在前面的宣逸宁见桂禄海还呆呆的站在身后,停下步子,侧眸含霜,“别让朕再重复一遍!”

“是,是,奴才这就吩咐人。”桂禄海被宣逸宁身上的寒霜冻得一个激灵,赶忙掉头去吩咐其他人了。

桂禄海零碎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宣逸宁负手转身站在了避暑山庄的正门前,仰头再次看了看那又高起了一些的太阳,死死的咬住了满口贝齿。

喜儿……无论如何,等着朕……

‘嗖!’的一声,一个带着满身寒气的影子落在了宣逸宁的面前,不等开口,直接跪在了地上。

宣逸宁听闻,垂眼而望,仅是一眼,便足够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让他身上所有的神经绷紧到几近断裂。

跪在地上的方准等了半天也不见宣逸宁开口,缓了几口气,终是带着几分的斟酌开了口,“皇上,昨夜娘娘为了保住宣国皇宫,主动上了安阳侯的马车,如今应该以出了宣国的边境。”

宣逸宁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强烈的晕眩,脚下的步伐不稳的晃动了几下,伸手扶住身边的围栏,才算是稳住了身子。

“皇上……!”方准吓得失了以往的冷酷,起身伸手相扶,却被宣逸宁一巴掌扫在了一边。

“方准!朕走的时候是如何交代你的?而你又是怎么答应朕的?”宣逸宁侧目,面无表情,却难以遮掩眼中迸溅出的凌刃,“你现在过来告诉朕,说是年莹喜跟着安阳侯走了?方准,你脖子上的脑袋好像真的有些多余存在的价值了。”

“皇上!当时皇后娘娘是为了大局着想,那时安阳侯的队伍已经在皇宫十米,若是皇后娘娘不答应的话,现在宣国皇宫早已战火连天。”

“所以你便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宣逸宁一拳打在了方准的脸上,复而又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可知那安阳侯残忍出名?你可知那安阳侯杀人如麻?现在年莹喜体内的蛊毒未清,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现在这个时候却被安阳侯带走了,你可知她会身不如死?当年天赐被朕接回来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她那残缺不整的身子么?还是你当时瞎了!”

一时间,方准愣在了原地,他昨天确实是将年莹喜的安危忘记在了脑后,只是一心想着只要年莹喜肯跟着安阳侯走,那么宣国的皇宫便会平安无事。

桂禄海从远处匆匆的走了回来,带着身后的一辆马车,“皇上……马车备好了。”

松开他的衣领,宣逸宁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去,在临上马车之前,停顿了下脚步,“方准,你最好祈求年莹喜会平安无事,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以后你也不用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方准呆愣看着宣逸宁上了马车,就在他以为那马车要滚动时,忽然听闻宣逸宁的声音再次传出了马车,“可有齐妃的动静?”

方准听闻,迅速起身,走到了车窗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昨儿个皇后娘娘亲手了结了齐妃。”

“你是说……”

“皇上,娘娘知道了当年所有的事情,但是具体因为什么了结了齐妃属下不知,不过娘娘说了,没有理由,她只是看齐妃不舒服。”说到这里,就算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方准的眼角还是不自主的抽了一下。

马车中的宣逸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再无力开口的示意桂禄海可以启动马车了。

桂禄海点头,吩咐车夫驾马,然后瞧了一眼还站在边上的方准,幽幽的叹了口气。

带车轮终是滚动着尘土缓缓的转动了起来,靠在窗边的宣逸宁忽然想起临走时桂禄海交给他的那张纸条,当初他没看,是因为怕自己看了,便再没有那个勇气离开她。

像是当初在接到上莫名接到的那张字条一样,他也是单手打开,却在看到那上面的只字片语时,没有了当初的镇定。

当初,她一首满是凌厉气魄的诗,让他微笑欣赏,现在,她两行的简单话语,让他心疼的血液凝固。

愿帮君解忧,只盼君常笑。

原来,她竟然早就是知道了齐妃和太后当年的一切勾当,原来,她也知道齐妃打算计划让自己离开,原来,她知道自己远离她的理由,原来,一切的一切他竟然是被她算计在了股掌之中。

她竟然想要瞒着他将一切都承担在自己的身上,让他以为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然后她便在自己的误解下,将这一切隐瞒么?

她怎么能?怎么敢?宁愿让自己误会,却仍旧要将那些曾经的伤害阻挡在外。

年莹喜!喜儿……

握紧手中的那张宣纸,宣逸宁慢慢的抬起手臂,将那带着褶皱的纸片放在自己的唇上,闭上眼睛的同时,两行清泪划过面颊,是他不可抑制的疼惜。

三日后,白国边界外。

从宣国到白国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在年莹喜的强逼要求下,安阳侯终于同意了让芊芊与其共坐一辆马车。

随着日子的消逝,年莹喜的身子越来越弱,从开始的一日一次吐血,到了现在的一日几次的吐血,芊芊总是吓得泪眼模糊,一边擦拭着她唇边的鲜红,一边死死的抱着她哭泣,“小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而对于年莹喜,不过只是笑着摇头,“好与不好都不重要,因为我已经看不见日出和日落了。”

对于一个一向用眼睛观察事物的人来说,若是眼前一片漆黑,那么死或者活着,又有什么区别?

第二百五十八章 药引子

芊芊面对这样的年莹喜,除了泪流满面之外,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第四日得时候,年莹喜彻底的陷入了昏迷状态,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丁点力气都没有的她完全靠在了芊芊的身子上。

摸着她逐渐凉却下去的体温,芊芊心中酸疼一片,可是任由她再难过,干涩的眼睛却终究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颤抖的伸出手指抚摸着年莹喜那苍白到几近透明的面颊,指尖颤抖的无法停息,她一直以为年莹喜是坚不可摧的,可不想,当年莹喜倒下的时候,竟然是这般的决绝没有余地。

滚动了多日的车轮愕然停止,一时间,尘土飞扬,顺着敞开的车窗吹进了马车。

芊芊怕是年莹喜吸进太多的灰尘,赶上伸手扇风,却在这时,一直靠在另一边的安阳侯睁开了眼睛,二话不说的抱着她下了马车。

“你打算干吗?放开我家小姐!”芊芊吓得追下了马车,只见安阳侯抱着年莹喜直接走进了一座破旧到快要倒塌的草屋中。

站在安阳侯身后的侍卫,伸手拦住了想要冲过来的芊芊,无情的结实手臂,将她拦在了马车旁,不准许她靠近前面半分。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芊芊一边挣脱着侍卫的钳制,一面拼了命的大喊着,她真怕年莹喜便这样一去,再也无法复返。

奈何,早已没有了神智的年莹喜听不见,而安阳侯已经迈步进了草屋之中,由着门口的侍卫将木门关死,将芊芊的喊叫声挡在了门外。

屋内,以为年迈的老者正在佝偻着瘦小的身子忙活着什么,听见声音,慢慢的转回了身子,见着安阳侯的走近,并不惊讶,只是平淡的问了句,“什么病。”

“断情蛊。”

老人一愣,似乎很是诧异,在呆愣了半晌之后,才示意安阳侯,“将人放下来。”

安阳侯将年莹喜放在了一张简陋的木床上,便由着那老人拿出一根红线系在了年莹喜的手腕上,仔细的为年莹喜把起了脉。

看着那老人闭眼的样子,安阳侯舒了口气,还好他是收下了年莹喜,若是连他都拒绝的话,那么年莹喜便真的无药可医了。

别看着地方不起眼,这位老者曾经可是位绝世神医,后来因为一次的江湖之事,便慢慢的退出了江湖,但他并不是不再给他人看病,他曾经在退隐之前扔下了一句话,凡是能找到他者,他医,凡是有酒者,他医。

所以,现在他在知道了断情蛊之后,并没有将年莹喜拒绝在门外,就说明年莹喜还有救。

“蛊毒盘心,看来是有段日子了。”老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解下了红线,转身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并不是不能救,但要看你想不想了。”

“稻谷神医有话不妨直说,本侯与稻谷神医的交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安阳侯曼声细语,不在乎那满是灰尘的窗棂,身子后倾的靠在了墙壁上,伸手慢慢掀开了自己的面具,“本侯说的可对?稻谷神医?”

稻谷神医呆滞平静的转过了双眸,当看见那脱掉面具露出的面庞时,沉着的双眸忽然快速的收缩,凝成一个漩涡,“竟然是你!”他慢慢朝着安阳侯的方向靠了过去,似想要伸手,可却终究是停在了半空,“你竟然真的活了下来,真的活了下来……”

“这可是多亏了有稻谷神医的帮助不是么?”安阳侯扬起长眉,将面具再次扣在了自己的面上,看着仍旧躺在床上昏迷的年莹喜,言归正传,“刚刚稻谷神医说有救治她的办法?”

稻谷神医似乎也是不想再回想从前的往事,见安阳侯主动转移了话题,索性点了点头,“没错,但在说出办法之前,请容老夫问一个问题。”

“稻谷神医请讲。”安阳侯微笑,伸手示意做了个‘请’。

“这位女子可是极其的爱着侯爷么?”

安阳侯一愣,歪了下头,不明所以,“怎么?”

就算安阳侯没有回答,稻谷神医也是明白了,床上此刻躺着的这名女子,并非爱着安阳侯,不过既然这女子还有救,他便不会隐瞒,将方法说出来,至于能不能救治,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了。

慢悠悠的坐在四下摇晃的椅子上,稻谷神医捋了捋自己那早已泛白的胡须,“断情蛊之所以狠毒,不过就是因为那蛊根是埋在男子体中的罢了,其实这蛊本是子母所盘,若是子母不曾分开,那么便对人地身体没有任何的伤害,但若是子母一旦分开,就要论人而分了。”

安阳侯垂眸,把玩着自己腰间上的玉牌,“怎么个论人而分?”

“爱之深,痛之切,爱的越深,这蛊毒便也更为凶猛。”稻谷神医说到此,不免调转目光再次朝着安阳侯看了去,“这女子现在中毒已深,在加上本身自我醒来的意识微乎其微,所以要想去除她身体里蛊毒,侯爷就要加快动作了,而首先,就是要找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或者也可以说找到这蛊的母。”

扔掉手中的玉佩,安阳侯敛目抬头,“找到了又如何?”

“找到了,便要趁着那母没有自我消除之前,挖下那男子身上的肉作为药引,只需服用七副药,那女子便会平安存活下来。”

“只是挖下几块肉么?”安阳侯嗤笑,“这有何难?”上前几步将床榻上的年莹喜抱了起来,抬步便要走出屋子。

他说下的猛将千千万,想要去宣国挖下宣逸宁的皮肉,说难其实也不难。

“侯爷请切记。”稻谷神医说着,看着安阳侯停顿住的步伐,一字一句的咬准了字音,“一定要让那男子是自愿而行,不然就算是挖下了皮肉,解药也会变成毒药。”

安阳侯听罢,停顿在地面上半晌的步伐再次抬了起来,迈出了破旧的门槛。

芊芊见年莹喜被安阳侯抱了出来,不顾身边侍卫的阻拦,拼了全力的扑了上去,当她瞧见年莹喜并没有什么皮外伤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安阳侯见状,将年莹喜直接扔给了芊芊,一边示意着侍卫强迫着芊芊搀扶着年莹喜上了马车,一边伸手唤来了他的暗卫奇图。

奇图无声而到,站停在安阳侯的身边,“侯爷有什么吩咐。”

安阳侯看着年莹喜垂在腰身上完全没有知觉的手臂,淡淡的道了句,“帮本侯带封信给宣国的帝王。”

“是。”

“记得要快,若是你三日之内还办不完此事,你便也无需再回来了。”

“是,侯爷。”

奇图领命,直接掠过了众人,从另一辆的马车上找到了笔墨纸砚,以人背为桌的等着安阳侯写完了书信,又目送着安阳侯进了马车,这才揣进了怀中,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坐在屋子里喝茶的稻谷神医听着外面慢慢远去的马蹄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那奔驰在尘土之中的队伍,幽幽的叹了口气。

当年的一切早已过去,他本以为自己无意的一次出手相救,并不能改变这个孩子的命格,岂料这个孩子竟然真的违背了天意的活了下来。

他虽然隐居深山,却对白国安阳侯的名号还是有所耳闻,他一直想着,这般杀戮和残忍极其一身的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却没想到竟然这安阳侯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违天规,逆天意,如果当真破了天算的话,那么这个孩子……

宣国皇宫。

朝堂中,大殿上,宣逸宁一身龙袍,疲惫却不失威严的坐在龙椅上。

“皇上,若是此刻攻打白国,臣以为不妥。”苄基大臣走出队伍,对着高台上的宣逸宁弯下了腰身,“此刻我国正是缺兵断粮之际,所有的物资与人力都已经转移到了边关,若是这个时候再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攻打白国的话,臣以为是以卵击石。”

“皇上,苄基大臣的话所言甚是啊……!”

“恳请皇上三思啊……!”

面对着下面无一人赞同的局面,宣逸宁面上无任何的表情,就算这些个大臣无人反对的话,他也知道现在攻打白国确实不妥,但所有的一切都能等,只是年莹喜等不得,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这次却是从心底爆发出了一种恐惧感。

这种感觉让他整日整日的睡不着,吃不下,彻底乱了所有的步伐。

就在下面的反驳声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吏部文书缓缓走出了队伍,“皇上,以微臣之见,若是安阳侯当真绑走了皇后娘娘,皇上大可以先派探子前去,若是能找打娘娘最好,若是找不到,能打听到娘娘的确切位置也是好的,差不多再有几日,平湖王爷便可攻下边关,待到那时,我们再知己知彼的出战,岂不是更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宣逸宁沉静的眼中微微收敛成光,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静静的想了半晌,忽然直接起身的退下了朝堂,留下所有的官员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桂禄海见状,赶忙高声宣了一声,“退朝……!”便匆匆的赶忙转身跟上了宣逸宁的脚步。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穷黄泉下碧落?

夜晚来临,黑暗奇袭。

一个红色的身影麻利的穿越过宣国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龙吟殿的屋顶上停下了脚步,翻身跃下屋檐,顺着窗子侧身飞进。

隐身在暗处的方准看着那抹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身影,脸上并无表情。

屋内,宣逸宁正坐在台案后专心看着手中的书卷,烛光的映照下,是他风平浪静俊脸,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和谐,但惟独手中茶杯里的茶早已凉却,他却浑然不知。

“不过是几日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来者开门见山,靠着宣逸宁的左手边而坐,伸手摘下了面颊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庞。

宣逸宁听闻,抬目扬眉,“唐楚,朕若是没记错,你我已有三个月未见了。”他说着,抬手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那冷茶冰凉且苦涩侵蚀喉咙,他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红衣唐楚无所谓的嗤笑了一下,“你知我对月份从没概念。”他说着,也同样举起了手边的茶水,一样的苦茶,一样的凉却入进口中,使他夸张的吧嗒了一下薄唇,“找我何事?”

“帮朕找个人。”宣逸宁只是淡淡的一瞥,复而继续将目光转在了书卷之上。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有过任何的改变,似乎年莹喜的被迫带走,对于他来说,已然是过去的事情。

“找那个女人?”

“对。”宣逸宁墨齿轻开,想了想又道,“她身上中毒已深,所以你必须尽快找到她的所在。”

唐楚对于这样的答案倒也不觉得不意外,因为他今儿白天已经听暗部的手下说过,宣国的皇后被安阳侯带出了宣国,只是他抬眼瞄了瞄不远处的宣逸宁,心中难免有所好奇。

“你确定她是中毒了?”

“怎么。”宣逸宁抬了抬长眉,却仍旧没有从书卷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她中毒又被安阳侯带走,你却还能如此的心平气和。”唐楚说到此,声音难免高了些许,带着几分的讥嘲,“既然你不在乎,又何必还要寻她?”

宣逸宁听罢,终究是扔掉了手中的书卷,抬眼时,沉静的眼中再次凝旋起了漩涡,“事已至此,心急又能解决些什么?”

“宣逸宁,你不亏是天生的帝王,永远都是这般的高高在上,就算是疼了,痛了,从来不会让他人揣摩出来。”唐楚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与宣逸宁的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按照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兄弟,也可以说是患难之交。

只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似乎宣逸宁从来都不曾改变什么,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天塌了下来,他也能一派的气定神闲。

宣逸宁听闻,轻轻笑了一声,很低,却难以遮掩其中的酸胀,再次抿了一口桌子上的凉茶,他脸上的风平浪静依旧,“如果朕说,朕现在疼的连呼吸都像是带着利刃一般,你可相信?”

“不信。”唐楚摇头。

“唐楚,疼不一定要全部的写在脸上,一种感觉,只要自己能体味便好。”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宣逸宁淡如风的笑容佛过唇边,“朕现在疼的如万箭穿心,只不过是你看不见罢了。”

他焦虑过,他爆发过,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攻打白国,只为了将她从他的怀抱之中夺回来。

但冷静下来后他发现,那些所有发自内心的叫嚣并不能帮他解决任何的问题,相反的,只能让事态更加的严重。

冷静而自持,冲动与暴躁,他站在中间徘徊了许久,最终退步回到了界限之中,因为他很清楚,只有他的清醒,才是最好的良方。

面对年莹喜,他必须要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唐楚有些难以理解,像是一口吞掉了一整块肥肉一样的难以消化,面前的男人笑的如三月春风,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忽然,他嗤嗤的笑了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最难的困境依旧自持淡定,然后以一击致命挣脱束缚浑然独立,这是要怎样的境界?

也许,这就是宣逸宁,也许,这就是帝王吧……

‘乒乓……!’门外,忽然传来了刀剑相碰的打斗声,使得屋子里的宣逸宁与唐楚均是神色一凛,唐楚直接从椅子上飞跃而起,转眼的功夫便如一阵风一样的冲出了屋内,宣逸宁慢慢起身,度步迈出了门槛。

月色下,方准正在和一名黑衣人交手,从两个人的伸手和速度来看,势均力敌。

宣逸宁抬眸,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那与方准交手的男子,当他看见那男子腰间挂着的玉牌时,袖子的双手蓦然一紧。

唐楚深知此人来者不善,正要飞身跃上房檐去帮忙,却不想手臂紧了几分,侧眼一看,竟然是宣逸宁拉住了他的手臂。

还没等唐楚发问,只听得宣逸宁对着半空中持续打斗的方准说了一句,“方准,住手。”

方准一愣,迅速后退几步,虽然不再出招,却仍旧高抬着手臂,防备着自己对面的敌人。

不过对面的黑衣人似乎没有继续与他纠缠的意思,见他不再攻击,直接一个翻身的跃下了房顶,站在了宣逸宁的面前。

“奇图见过宣帝。”

宣逸宁从黑衣男子腰间刻着‘安’字的玉牌上收回目光,施施然微笑,“安阳侯的人倒是客气。”

“宣帝英明。”奇图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双手呈在了宣逸宁的面前,“侯爷吩咐,这封信一定要宣帝过目,并且给个答案。”

“放肆……!”方准同样飞下房檐,站在了宣逸宁的身边,“白国安阳侯这是在命令我家主子么?”他说着,便要再次拔剑相对。

“方准!”宣逸宁淡淡的喊了一声,然后在方准僵硬住身形的同时,直接转身走回到了龙吟殿。

唐楚见此,自然是跟上了宣逸宁的步伐回到了屋子里,只留下方准站在原地,冷冷的直视着奇图。

宣逸宁靠窗而站,摊开手中的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待再次抬眸时,他将信件仍在了桌上,侧眸朝着唐楚看了去,“把你身上的赤炼借朕一用。”

唐楚以为宣逸宁要亲自了结了外面的奇图,倒也没多想,直接从怀里抽出了一柄匕首,交在了宣逸宁的手中。

接过匕首,宣逸宁直接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在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之下手起刀落,只是眨眼的功夫,鲜红涌出,低落在地。

“你疯了?”唐楚见状,慌忙伸手握住了宣逸宁的手,看着那刺眼的红,瞪圆了双目,“宣逸宁,你这是做什么?”

从他认识宣逸宁开始,宣逸宁一直是养尊处优的,所以当这位养尊处优的帝王亲自拔刀自残的时候,着实是刺惊了他的眼。

额头上的汗珠瞬间密密麻麻的覆盖了饱满的额头,宣逸宁微笑着扫开了唐楚的手腕,继续手上的动作。

看着赤炼慢慢的在宣逸宁的手臂上卷起皮肉,他忽然想起了那封信,伸臂拿起桌子上的信大致的看了一遍,剧烈的颤抖起了双瞳。

信,缓缓的从指间脱落在地面,落在地面上的滩滩鲜血之上,很快便也渲染的刺目猩红,看着宣逸宁那逐渐失去了血色的双唇,唐楚讶然,“宣逸宁,他说要用你的肉做引子,你便对着自己挥刀,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的轻信于人了?”

唇角的笑容从未失去,看着自己的皮肉终于在赤炼的划割下脱离了手臂,宣逸宁失力的靠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抬目,清净宁和,“朕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朕赌不起。”

是了,他赌不起,无论这封信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没有任何徘徊的可能,因为那个需要他发肤的人是年莹喜,是他怎么也不能失去的女子。

“宣逸宁,你……!”唐楚无语,掏出怀里的止血散,动作极其快速的给宣逸宁做了简单的包扎。

意识开始不断的涣散,宣逸宁摇了摇头,挣扎着困意来袭,轻轻的喊着,“唐楚。”

“恩。”唐楚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宣逸宁神奇起来的时候确实是足够让他叹为观止,那么一大块的肉就这么被他自己眼都眨的挖了下来,还好他在场,还好他随身携带着杀手堂的秘药,不然宣逸宁就算不疼死,也会流血过多而死的。

“给安阳侯部下东西以后,切记仔细的跟着他,就算是用人肉做引子,也一定不能失了新鲜,恐怕安阳侯的队伍应该是返了回来,或者驻扎在了宣国外某一处的空地附近。”

只要年莹喜还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中,那么他便有足够的信心将她夺回到自己的身边,当然,就算他孜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哪怕是上穷黄泉下碧落,他也要将她找回来。

包扎好他的伤口,唐楚又将一颗药丸扔进了他的嘴里,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整张俊脸,无力生气反驳的叹了口气,“宣逸宁,你果然足够冷静。”

能在如此疼痛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些,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他心服口服,如果说刚刚他觉得宣逸宁对那个女人的情是波澜不惊的,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宣逸宁当真爱那个女人深到了骨子里。

“承蒙夸奖。”他微微一笑,忽然眼前一黑,慢慢合闭起双眸,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百六十章 疼痛无法抑制

满头的长发披散在四处,安阳侯不紧不慢的吸着手中的白玉烟杆,面具下的目光淡淡扫视着桌子上那一包的东西,吐出一口轻烟,才淡淡的道,“你亲眼看见这是从宣逸宁身上割下来的么?”

奇图跪在地上,回答的诚实,“回侯爷的话,并未是属下亲眼所见,宣帝只是让属下外面等候。”那日他接到这包肉之后便迅速的赶了回来,到底这肉是不是从宣帝身上割下来的,他也是无从得知。

“是么。”安阳侯抬动手腕,轻轻的用手中细长的烟杆敲打着身边的矮几,半晌过后,才又道,“去写信让白国驻扎的队伍过来支援,如今平湖王爷还在边关,宣逸宁又重伤,此刻正是攻打宣国的最好时机。”

“可是侯爷,万一这肉……”奇图侧目望了望桌子上的纸包,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他虽然担心这是宣逸宁的计策,就是让他们以为他重伤,然后让白国攻打宣国,最后再来个极力反攻,但安阳侯,是他就算心里有一万个担忧也不能质疑的人。

“本侯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安阳侯再次将烟杆含入了口中,吐出烟雾的同时,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是不是宣逸宁身上的肉,本侯一试便知。”

“侯爷是说让宣后做药引子服下?”奇图一惊,“可要此肉当真不是宣帝所出,宣国的皇后便再也无法醒来,到时候侯爷又要找谁去刺杀白帝?”

他那日虽然没有进屋,但稻谷神医的话他也是听了个明白,稻谷神医虽然没有挑明,但意思足够明了,哪怕在宣逸宁不情愿的情况下割肉喂进了宣国皇后的嘴里,都会让宣国皇后一命呜呼,更何况是别人的皮肉了?

“白帝,本侯可以再找人杀之,至于年莹喜,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她的生死又与本侯何干?”安阳侯似笑非笑,“当然,本侯更希望她能活着,若是她当真死了,本侯还是有些舍不得,你不曾见过她残忍的模样,当真是让本侯爱不释手,还真是想看看白帝在她手下生不如死的样子,只不过相比之下,本侯更希望先得到宣国的江山。”

“属下明白了。”奇图垂下了头。

“明白了就好,下去吧,顺便将派人将那肉做成药引子给年莹喜服下去,若是到了晚上年莹喜那边不见有什么动静,你便派人去白国送信,让本侯的人马统统过来。”

“是。”

看着拿起纸包离开的奇图,安阳侯笑着吸了口气烟杆,说实话,他不相信那是宣逸宁的皮肉,他和宣逸宁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有着那么深城府的帝王,他不信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到如此。

不过饶是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相信,却也想亲眼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宣逸宁的肉,毕竟……对于有意思的事情,他总是充满着无限的好奇。

出了安阳侯的营帐,奇图转了几个弯来到了小厨房,推开门,一名士兵正蹲在灶台前面生火,听见声音,那士兵起身,见是奇图,慌忙问好。

“奇图大人。”

“恩。”奇图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包仍在了那士兵的怀中,“将这个洗干净入药。”说完,不等士兵答应,转身走出了厨房。

那士兵好奇之下,慢慢的打开纸包,当触眼一块还带着血的皮肉时,惊讶的‘啪!’的一下将那纸包仍在了地上,自己则是惊恐万分的后退了数步,看着那掉落出了肉片呆滞的瞪大了眼睛。

他并不是没有打过仗,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正是因为他见过无数的死人,也从无数的死人身上踩踏过,现在才能一眼就认出,那地上的不是动物的皮肉,而是人的肌肉。

一个人影,从窗子飞跃而进,稳且无声的落在了那士兵的身后,在那士兵还没有发现他的时候,伸出双手利落的抱住了那士兵的头,随着‘咯嘣!’一声的轻响,那士兵甚至是连挣扎都没有,就断了气息。

来人将士兵的尸体拖去了拐角处,没一会的功夫,便穿戴成士兵的模样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看着那仍旧掉落在地上的皮肉,那人幽幽的叹了口气,随着扛起那已经没了呼吸的士兵,将其扔进了火焰旺盛的灶台之中,然后若无其事的捡起地上的皮肉扔进了菜盆中,转身朝着外面的水井走了去……

夜晚,如约而至。

奇图再次走进了安阳侯的帐篷内。

“侯爷,宣国皇后服下药已经足足三个时辰,虽然并未见起色,但却没有任何的恶化。”

“可是你亲眼所见?”

“确实是属下亲眼所见。”

“呵……”安阳侯从窗边走回到了软榻,“没想到那皮肉还当真是宣逸宁的,好好的派人照顾着年莹喜,顺便吩咐个人准时去宣国皇宫等着取宣逸宁割下的药引子,至于你……可以派人回白国准备人马了。”

“是,侯爷。”奇图领命,走出了营帐。

三日后。

疼……是刻骨的,痛……是锥心的。

沉睡了许久的年莹喜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进入这个身体一般,茫然且陌生,直到她看见了芊芊那双哭的红肿如兔子的眼,才明白,她并没有死,而是浑浑噩噩的再次苏醒了过来。

身体似乎每个细胞都跟着叫嚣,似乎她只要轻轻的动一下手指,这虚弱到早已透支的身子便会散了架子一样。

“小姐……?”芊芊见年莹喜睁开了眼睛,带着惊讶和高兴的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这里是哪里?”年莹喜干哑着嗓子,四下慢慢的环视了一遍,无论是屋子里的摆设还是气息,对于她来说都是那般的陌生。

“我也不知道……”芊芊摇了摇头,她从离开了那处木屋之后,便被人蒙住了双眼,直到到了这里,安阳侯才准许她恢复了视线。

“这里是哪里,你无需知道,你要做的,不过是养好自己的身子。”靠坐在窗边的安阳侯放下了手中的烟杆,伸手示意等在门口的人可以将药送进来了。

在芊芊的搀扶下,年莹喜做起了身子,看着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安阳侯,那银白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晃照人眼,到了这时,她忽然发现,她好像可以看见东西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你似乎是能看得见本侯了是么?”安阳侯说着,起身慢慢走到了年莹喜的床榻边上,微微倾着身子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眉眼,忽而低低的笑了起来,“还是现在的你动人心脾,瞧瞧,这是一双多让人美得移不开眼的眸子。”

年莹喜无视于安阳侯那压迫的气息,干巴巴的动了动唇,眼中一片平静,“是啊,终于能看见你了,不过倒也没什么意外,因为你的样子和我想象中没有差别,都是那么的让人作呕。”

“呵呵……还是那般的分毫不让,不过本侯喜欢。”安阳侯笑着,伸手接过了一名士兵送过来的汤药,亲自放在唇边吹了吹,复而递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喝药吧,多亏了这药,你才能再次看见阳光。”

年莹喜索性扭头,避开那药碗,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死亡,也不要在这里像是个傀儡一样的活着。

“本侯奉劝你,你还是喝下去的好。”安阳侯一边将汤匙再次靠近了她的唇几分,一边侧头示意着屋内的士兵将芊芊架了起来,“本侯的手下貌似许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你说,要是将你身边这丫头扔进他们的帐篷里,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手臂豁然的绷紧,疼的芊芊红了眼眶,可饶是她再过害怕和疼痛,却仍旧是一声都不吭,如今的年莹喜已经是遍体鳞伤,她不想,也不愿,再去成为年莹喜的负担。

威胁么?年莹喜被子下的手指死死的抠在了床单上,她确实是不能让芊芊受到任何的委屈,但同样,她也不能成为任由安阳侯摆布的傀儡。

虽她已然虚弱,却忽然鼓足力气,在所人的注视之下,扬手将那汤匙连着汤药扫在地面上。一时间,汤匙碎裂在地,汤药四溅而开,周围的人吓得登时跪在了地上不敢大声的喘气。

安阳侯瞧了瞧自己空荡荡的指尖,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没有了以往的笑里藏刀,只余下了周身满满的杀气,“年莹喜!你不要当真以为本侯不会杀了你!”

‘呸!’一口吐沫吐在他的面具上,她垂眼直视着他那面具下扭曲的眼,“少在我面前披着人皮说人话,我听着就恶心,也不要对一个活够了的人说什么威胁,要杀便杀,何来的那么多废话?如果你肯现在杀了我的话,也许我会和你说声谢谢。”

在没有任何对手把柄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赌。

如果她对安阳侯毫无用处,安阳侯不会这般大费周折的将她救活,相对的,既然她还有存在的价值,那么她自己便是最好的筹码。

她如此的举动很简单,无非是告诉安阳侯,如果芊芊受到伤害,她便不会再活。

安阳侯可以拿着芊芊来要挟她,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拿自己去要挟安阳侯?

她面前的安阳侯确实很聪明,懂得步步紧逼,但他却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道理,所有的交易和要挟,都是等式存在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无法诉说

死一般的寂静,在年莹喜的话音落下之后,肃然而起,所有的人似乎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之外,再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喀拉!’一声,碎裂在地面上的汤匙,再次的崩裂出一道细纹,不过是一个微弱到微乎其微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是那样的震耳欲聋。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地面上碎裂的汤匙看了去,却无人敢上前一步将那汤匙捡起。

安阳侯脸上的微笑冻结成了满脸的杀意,轻轻抿着的薄唇渐渐若动,似乎他只要一开口,便会要了年莹喜的命。

芊芊的泪珠呆滞在眼眶中,被人架起的双臂是克制不住的颤抖,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何在这个时候年莹喜要去激将安阳侯,但很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年莹喜仍旧毫无所畏的看着安阳侯,看着他面具上的透明口水,顺着那面具上的凹凸,慢慢的低落在床榻之上。

埋在被子里的手,已经因为绷紧到了极限而泛起了青筋,指尖麻木,被单褶皱,可饶是这样,她仍旧保持着那不曾示弱,微微上扬的下巴。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之中碰撞在一起,无声的交结在了一处,她的孤注一掷和他的不曾表露,正在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战役。

她走这一步的棋,不是想要将了他的军,而是她别无选择,胜是侥幸,败是不悔,就算再重新来一次的话,她仍旧会选择走下这步棋。

落子,她也许还有一线的希望,若是便这样的随波逐流,她只怕和芊芊,都是生不如此。

“侯爷,药若是凉了,药效便也跟着失了。”一声憨厚的提醒声,响彻在寂静之中,所有人听着这个声音,均是跟着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松气,但他们都知道,若是再那般绷紧了下去,谁也不好过。

安阳侯顺着声音朝着门口看了去,目光在门口弯着腰身的士兵身上扫视了一圈,淡淡的道了句,“再去给本侯取个汤匙过来。”

“侯爷,小人这里还准备了一只。”门口的士兵说着,将手里的汤匙高高的举过了头顶,而脑袋仍旧垂得极低。

“你倒是有意思,一碗药,却要准备两只汤匙。”安阳侯似乎是来了兴趣,身子微微转动,看着那士兵的目光不再是慵懒,而是多了一分不可察觉的试探。

“回侯爷的话,小人曾在宣国城门口瞧见过宣国皇后的火爆性子,怕是皇后醒来会不配合服药,为了节省时间为侯爷省心,所以总是多准一份。”

“那你可有想过,若是她将药碗都砸了,你又如何?”

“回侯爷,每天的药小人也是一并煎两幅。”

“侯爷。”在那士兵的话音落下后,这士兵的头头开了口,“他确实总是煎两幅,这几天的药都是属下亲自取来,亲眼所见小厨房的台子上放着两碗一摸一样的汤药。”

“还真是这样……”安阳侯笑了,伸手示意那士兵过来,“过来将汤匙送来给本侯。”

“是。”士兵点头,几个大步上前,将汤匙举到了安阳侯的面前。

从士兵的手上接过汤匙,安阳侯并没有让其离开,而是直接侧目朝着年莹喜看了去,端着药碗再次舀起一汤匙的汤药,递在了年莹喜的唇边。

年莹喜不屑的嗤笑,抬起手臂正打算这次连那药碗都掀翻,却听安阳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你自然是可以打,本侯也会让厨房继续煎药,本侯倒是不怕煎药的人累着,只是担心这做药引子的人会因为你的举动而命丧黄泉。”

芊芊听闻,心死的闭上了眼睛,她从第一天开始给年莹喜喂药的时候,便得知可这药的药引子是从哪里来的,她不想年莹喜知道,是怕会对年莹喜的病情雪上加霜。

现在,安阳侯想要捅开这层本就不结实的窗户纸,她既然阻拦不住,那么她选择闭上眼睛,现在的她宁肯再也看不见,也不想去见到年莹喜得知后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年莹喜手上的动作停止在半空中。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告诉你珍惜这药的来源罢了。”安阳侯笑的无害,慢慢朝着年莹喜倾了倾身子,“你的蛊要想彻底根除,必须用你所爱极男人的皮肉作为药引子,本侯当然也是希望你爱的是本侯,但是可惜,你爱的另有其人。”

双眸豁然圆睁,心脏猛地收缩,年莹喜如同一只吊线的玩偶,怔愣而木然,“你是说……”

“没错。”安阳侯闻了闻手中的汤药,“这是宣逸宁的皮肉,本侯还记得那取回来时新鲜留着血丝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香嫩。”他说着,将药碗放在了刚刚那送来汤匙的士兵手中,然后大步笑着朝着门口走了去。

待到快要迈出门槛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侧头伸出手指指了指那碗汤药,眼里的讥笑是忍不住的外溢,“忘记告诉你了,你昏迷的这几日,喝的都是用他生肉熬成的药汁,差不多有几日了吧,不过带回来的肉却是用不到一日便失去了鲜味,所以算起来,现在的宣逸宁似乎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他眼中的兴高采烈,彻底让年莹喜陷入了疯狂,“你个人渣!败类……!姓白的,你最好给我记住,若是宣逸宁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拆你白国个天翻地覆,挖你祖坟挫骨扬灰!”她从来没有这般的恨过,她恨安阳侯的残忍无际,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本就还很虚弱的身子更加的颓然了下来,在她的怒气翻滚之下,所有的血液逆流而上,霎时间,顺着鼻子和唇角里争涌而出,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襟,染红了那身上的薄被。

“本侯拭目以待,但在此之前,你要先想想那碗药,你要如何清醒着喝下去。”安阳侯说罢,不再停留,大笑着离开了屋子。

恨吧,这个无聊的世界,只有恨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随着一干人等跟着安阳侯的步伐出了门,得到自由的芊芊担忧的扑在倒在了年莹喜的面前,看着年莹喜那双呆愣而无光的眼,害怕的抖了起来,“小姐,小姐您不要吓我,小姐……!”

“呼……呼呼……”年莹喜硬撑着死死掐住自己心脏处地衣襟,任由鲜血横流,不管不顾的翻身就要下床,她就算是有一口气,也要亲手将那姓白的碎尸万段。

一双有力的手臂,搀扶住了她滑下床榻的身子,在她还没来得及挣脱掉这突来的钳制,只听耳边蓦然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没有好身板却硬要逞能,你想要作死可以,但不要连累其他人。”

这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就连站在年莹喜另一边的芊芊都没有听见,但年莹喜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不敢置信的侧目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还端着药碗的士兵,在他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狠狠的掐在了他的手臂上。

就算他黑的看不清楚五官,就算他的面颊还长着秃疮,但她仍旧一眼便认出了那不恭的傲气双眸。

门外,有几个身影晃动而过,他忽然再次的垂下了眼眸,恭敬且毫无感情的提高了些音量的道,“宣国皇后,您还是把这药喝了吧,不然属下也无法和安阳侯交代。”

放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年莹喜一个人的幻觉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正常毫无差错。

颓然的靠在床榻边上,年莹喜死心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她的存活是为了让宣逸宁倒下的话,那么她宁愿从未醒来,或者就这么慢慢放弃掉自己眼前生的希望。

“宣国皇后,小人才刚听说,宣国的帝王已经有足足三日没有上朝,既然宣国的帝王如此挂念着娘娘的安危,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娘娘已不再人世的消息会如何?”那士兵的话语是那般的平静,却是字字戳在了年莹喜的心脏处,“娘娘冰雪聪明,又怎会不明白舍一取二这个简单的道理?”

舍一取二?呵……

年莹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如果她选择了活着,那么她和宣逸宁便都有着一线生机,如果她选择死,那么她和宣逸宁之中最后剩下的只会是一个人。

只是……侧脸看着那士兵手中的药碗,她心尖再次泛起苦涩的腥甜,明知是他的肉,她要如何吞咽?

那士兵见她迟迟不肯动作,终是来了急脾气,在她的耳边快速的咬牙切齿了一番,“年莹喜你个妖精!是你告诉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现在却是这般的没出息,如果可以,我现在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活着,才会有可能。

再次看了看那碗出现淡淡波纹的汤药,她再是不停留的从他的手中抢了下来,仰头吞咽了起来。

芊芊见状,捂着嘴巴痛哭一片,而那个侍卫,终于是松了口气。

苦涩带着血腥的味道冲刷着她的喉咙,埋没进她的脾胃,眼泪不自主的顺着顺着张大的眼角涌出流下,像是一种无法诉说的悲寂,滚烫了她自己的肌肤。

她要活着,不单单是为了宣逸宁,更是为了要亲手将安阳侯挫骨扬灰!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浴火重生

宣国皇宫,龙吟殿。

原本安静的院子此时却人山人海,当朝的一品官员全部拥挤在了这院子里,疲乏的接二连三着打着哈气。

他们接连在这里站了几日,为的不过就是希望能见到皇上一面。

前日,白国的战涵已送至宣国,虽然不过是一些牵强的理由,但说到底也算是宣战,而就在这紧要的关头,他们的帝王却已经接连缺席朝堂整整七日。

面对这样群龙无首的局面,他们又怎么还坐得住板凳?

“如今白国这般的虎视眈眈,咱们岂能坐视不理?要我说就直接迎战,到底是骡子还是马,也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莽夫就是莽夫,如今我国正是资源缺乏之际,边关动乱还未平息,此时若是应战,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群人要做缩头乌龟?”

“为了能保住一时的安康,做做乌龟又如何?逞强不过都是一些无脑人的鲁莽举动罢了!”

屋内,方准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吵杂的人群,愁眉不展,本以为平湖王爷此时应该已经朝着宣国返回,却不想边关的战事迟迟无法了结,而白国偏偏在这个时候宣战,面对这样的内忧外患,怎么看都是雪上加霜。

“方准,什么时辰了。”床榻上,床幔内,传来了宣逸宁沙哑的声音。

方准听闻,转身走到床边,垂眼看着如流水摆动的流苏,轻轻的回应了一声,“回皇上,刚刚过了辰时。”

“恩。”随着一声简单的回答,床榻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只是片刻的功夫,床幔掀起,露出里面宣逸宁愈发苍白的俊脸。

“白国的人可是过来了?”宣逸宁靠在床榻上,动了动干裂的唇。

方准楞了楞,似经过了一番的挣扎,才点了点头,“已经到了,不过院子里的官员太多,刚刚属下见他闪身进了树林之中。”

“那就开始吧。”宣逸宁说着,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递在了方准的眼前,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自己挥刀,不是怕了疼痛,而是实在没了力气。

“皇上……!”方准并没有拔刀,而是当即跪在了地上,“属下不敢。”

如今宣逸宁的一双手臂早已伤痕累累,本白皙的手臂此刻缠满纱布,那些伤口还带着总是渗透纱布的血丝,宣逸宁虽然从未说过一个疼字,可那已经抬都抬不起来的双臂,已经无法再是用一个疼字可以形容的了。

况且,就算没有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他也无法挥刀相向,毕竟在他的心中,宣逸宁不单单是帝王,还是他从来只懂得服从的主子。

“方准,你这是在违抗朕的旨意么?”宣逸宁说的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淡淡的话语从那干裂的双唇之中缓缓流出,似流水一般的倾泻,不带任何的起伏。

“属下不敢。”方准再次的垂低了头,不敢正视宣逸宁的一双眼。

“如果你再犹豫下去,以后便不需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了。”宣逸宁说着,动了动身子,伸手掀开身子上的薄被,忍着干裂血丝粘连纱布的疼痛,亲自从方准的腰间抽出了软剑。

“皇上……!”方准跪在地上,抱住了宣逸宁的双腿,没有了以往的清冷,硬朗的声音里满是哽咽的起伏,“到现在已经足足七日了,安阳侯派人来传话说今日的最后一日,可若是他明日再来,还说是最后一日,又怎么办?安阳侯如今一边难为着皇上,一边下战涵要攻打宣国,意图再明显不过,皇上怎能一而再的相信于他?”

“就算他说要朕一年的皮肉又如何?朕只要有,给便是了。”宣逸宁勾唇轻笑,那不容动摇的笑容挂在他此刻苍白的脸上,是那样的醒目,“朕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动不动手!”

方准含着眼中的潮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待再次睁开的时候,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从宣逸宁的手中接过软剑的同时,慢慢掀起了他的袖子。

手起刀落,鲜血四溢,次红了方准的眼,以至于早已杀人无数的他,此刻的手腕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外面的那些个大臣在议论着什么?”似乎那血不是出自自己的身上,似乎那刀不是割在自己的身上,宣逸宁的声音依旧还是躇定的稳。

“白国宣战的事情。”方准说着,再次用了些力道,“现在白国安阳侯手下的武力有一半以上都已经转移出了白国,八万精兵的数目,足够让外面所有的官员寝食难安。”

宣逸宁慢慢闭上眼睛,任由大颗大颗的汗珠划过面庞,上扬的双眉仍旧不曾轻轻的拧皱一下,“先不需要通知平湖王爷,边关已经够乱了的,朕不想去扰了他的心思,将三万精兵抽出一万驻扎在城门,首先保住百姓的安危,今晚你带着巴扎尔过来见朕,若是可以,今晚便带着剩下的两万精兵出城。”

“皇上的意思是说,咱们不守反攻?”方准手上一个没控制住力道,在割下皮肉时,疼的宣逸宁轻轻的皱了下眉,方准见状,赶忙扔下手中的软剑先做包扎,一边将涂抹过再生散的纱布缠绕在宣逸宁的手臂上,一边又道,“本来三万对抗八万就是不可能而为之的事情,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决定离开宣国的话,属下以为不妥。”

宣逸宁的做法在他看来,无异于是自掘坟墓,若是在城里的话也许还会好点,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临时从百姓里征兵,但若是当真离开宣国,那他们就真的连退路都没有了。

一滴汗,顺着宣逸宁刚刚拧过长眉的凹痕,滑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晶莹的莹润,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平静的朝着桌子上那自己的皮肉看了去,忽而慵懒一笑,“一场仗,打得无非是百姓的安康,若是朕连朕的子民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坐稳这个天下?况且,朕从来没有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方准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将桌子上已经包好的肉揣进了怀中,起身便要出门,在很多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宣逸宁,但每次在事到临头的时候他都会又觉得,或许……他还不曾了解宣逸宁。

“方准。”

“是。”

“晚上记得让巴扎尔过来。”

“是。”

宣国边境,某处驻扎营地。

秋季的宣国,总是细雨延绵,有一场毫无挣扎的大雨,稀稀拉拉的天空中落下,滴打在地面上,浇落在已泛起黄边地叶子上。

年莹喜靠在窗边,闻着外面雨露带来的清新,微微仰头,唇角莫名挂着一丝的微笑。

虽然不过才短短的几日,但她的身体却在无时无刻不迅速的恢复着,她每日心甘情愿的服下药汁,哪怕永远抑制不住自己端碗时颤抖的手指,她每日大肆的吃喝,哪怕她吃到想要呕吐。

她纠结过,矛盾过,自我放逐过,因为她就算再过坚强,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事实。

是人,就会有感情,哪怕那种感情是万念俱灰。

可在这个我主沉浮的世道中,谁又没有催人泪下的故事?谁又没有那些老掉牙的伤痛欲绝?但在千帆过后,谁有历经过千辛万苦的意志,谁才能真正的达到任何目的。

浴火重生,凤凰涅槃,在四肢捆满荆棘之时,她年莹喜,再次的回来了。

这一次,就算是手染鲜血,就算是遍体鳞伤,她都要亲手在自己前面的绝路,杀出一条光明,哪怕这条路上,充斥着血腥满天。

身后,传来了浅不可闻的脚步声,她不曾回头,但任身后的来人与她贴身而站,轻声慢语,“听说这几日你吃药和吃饭都很配合,气色也恢复的不错,是想开了么?”

“我男人的血肉,怎能浪费?”她挂着笑容回身,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距离,看着他那依旧不曾有过任何改变的面具,斜靠在了软榻上,“如果你是来试探我的,那么就请回吧,我刚刚吃完饭,不想吐出来。”

安阳侯不怒反笑,看着床榻上这个再度恢复如初的女人,“年莹喜,你还真是第一个,能让本侯称奇的女子。”

不过是短短的几日不见,她竟然能自己想通,再次以风轻云淡面对他,这样的女人,是他不得不高看一眼的存在。

“谢谢,不过有没有人说过你连奉承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恶心?”年莹喜轻垂眉眼,直接忽视掉他的存在。

“年莹喜,你不必试图激怒本侯,因为无论你以如何的态度面对本侯,本侯都不会杀了你。”

“我吃饱了撑的刺激你?姓白的,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年莹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确实让我恶心。”说完,枕着自己的手臂慢慢闭上眼睛,彻底的忽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安阳侯。

安阳侯见着她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平稳的胸口出现了剧烈的起伏,不过只是转瞬,便恢复如常,他一步步的走到年莹喜的身边弯下身子,不管她是否能听见,都是缓口而出,“三日之后,本侯会亲自带兵攻打白国,到时候,本侯去亲自取着宣逸宁的头颅让你慢慢品尝。”

第二百六十三章 接应人

安阳侯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欲转身。

“姓白的。”年莹喜忽然睁开眼睛,拉住了他以仙鹤为暗纹的阔袖,“你如此踩着别人的鲜血一步步的登天,不怕有一天脚下打滑的摔下来么?”

“摔下来又如何?最起码本侯曾经站在过最高处。”安阳侯笑着掰开年莹喜愈发用力的手指,“一会会有人来接你,今儿晚上本侯设宴,也许你会看见意想不到的人。”

滑落下手指,年莹喜幽幽的闭上了眼睛,心里不知道为何升起了一丝的悲凉,如果一个人当视人命为蝼蚁,视杀戮为草芥,那么他也许将不再是一个人,充其量,只是一个为打到成功而不择手段的杀人机器。

而安阳侯,显然就是这种人。

到目前为止,她所见过来自于他的残忍,没有丝毫理由,攻宣国,杀白帝,似乎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无理取闹。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他是病态的,但她很清楚,他如此的穷凶极恶,不过只是为了想站在最高处受万人瞩目罢了。

只是,他可能从没想到过一件事,那就是高处不胜寒。

每个人都想要那把龙椅,每个人都想一笑山河,但他们谁又曾知道,登上最高处需要的那份付出?

她亲眼看着宣逸宁整日整日的批奏折,曾亲眼瞧着宣逸宁是如何在秉烛熬夜之后,又满身的疲惫走上朝堂,就算是下了朝堂,他还要被自己的养母监视,或者说每一个徘徊在他身边的女子都带着各有所图的目的,而最可悲的是,宣逸宁对于一切的别有用心,都是那般的心知肚明。

笑里藏刀,明争暗斗,难道,这样的日子,当真就那么的受人羡慕么?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怎么了?

皇权,当真就那般的值得人去仰慕甚至是膜拜么?

一阵凉风,顺着窗棂吹入,一个人影,无声的落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慢慢的睁开眼睛,年莹喜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士兵,慢慢的坐起身子,“唐楚,你整日把自己打扮的比煤球还黑,也不怕夜里一张嘴的时候吓死人么?”

是了,这个那日怀揣着两只汤匙,这个那日咬牙切齿的说想要拍死她的那个小士兵,就是堂堂的杀手堂堂主唐楚是也。

其实当日在他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起他的身份,毕竟安阳侯在白国眼里,堪比死神一样的存在,而若是非亲非故,又怎么会有人在那种迫在眉睫之时,帮着她冒死解围?一句话说不好,也许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当他拿着汤匙走过来的时候,她便了然了他的身份,虽然她和他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身上那股子充满骄傲和鲁莽的气息,是终究瞒不过她的鼻子的。

“年莹喜,别在那里坐着说话不腰疼,那日要不是我舍命解围,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如此惬意的和我斗嘴?”唐楚说着,不屑的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上你什么了,竟然会为了你如此的不顾性命。”

他……?年莹喜眼中的笑意猛的呆滞在一处,五指抓着身上的薄被紧了又松,最终慢慢的开口,不是那些所谓的他怎么样?或者他还好么?而是直接的切入了正题。

“白国三日之后正式攻打宣国,如果我想得没错,宣逸宁一定会在今夜带兵出城。”

现在根本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两国开战,宣国百姓面临颠簸流离,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只关心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唐楚竖起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年莹喜,他还什么都没说,为何这个女人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年莹喜不顾唐楚的惊讶,接着又道,“一会安阳侯设宴,我想应该都是一些在白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你先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你当你是神?”唐楚对于年莹喜的自作主张终于是怒气上涌,“就算你打听到了什么又如何?难道凭你一介的女流之辈,就能扭转乾坤么?别忘了,白国的精兵足足是宣国的四倍,光是这个数字,又怎么能是你说扭转就扭转的了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喜欢搀和男人的事情,而且,还,还那么的好斗善战,女人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不天天心思吃喝穿戴,却总是惦记着男人之间的事情,他是越来越不知道宣逸宁看上她什么了。

“唐楚,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在我年莹喜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胜者为王的人,一种是败者为寇的人,不要将我想象的那么柔弱,因为我一旦坚强起来,是你们所有人都无法动摇的坚不可摧。”年莹喜慵懒含笑,却周身凌厉,“我说叫你晚上过来,你便过来,若是逆了我的意,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莹喜,你少在那里口出狂言!”唐楚是真的怒了,从来没有哪个人敢威胁他,年莹喜这个女人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哦?”你年莹喜发笑,索性伸了伸脖子,朝着营帐的外面喊了起来,“来人啊……!抓刺客……!”

“我听到有人喊有刺客。”

“哪里传来的声音?”

“好像是宣国皇后的营帐里。”

“走,走,过去瞧瞧。”

听着外面忽然哄乱成一团的吵杂声,唐楚饱满的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个没完,“年莹喜,你真敢……!”

年莹喜笑的不紧不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我说过,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余光见着正朝着这边涌来的人影,她善意的提醒,“唐大少爷,我奉劝你还是快点跑的好,不然被人捉个正着,八万精兵的数字,是你怎么也逃不出去的阻碍。”

“你给我记住……!”唐楚磨牙,再来不及停留的起身朝着窗外飞了去。

“不送。”年莹喜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狡黠再现,“记得晚上准时过来。”

飞出窗外的唐楚平稳的落在地面上,听着年莹喜最后的话语,直恨不得一把火将她烧个彻底,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会和这样的女人有解不开的孽缘。

“宣国皇后刚刚可是喊有刺客?”唐楚飞身跳出窗子的同时,几名侍卫拎着长刀直接冲进了营帐。

“有么?”年莹喜无辜的耸了耸肩,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笑了,“刚刚手指被刺了一下,倒是让你们惊慌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几名侍卫登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站在原地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了头脑,他们刚刚明明是那么清楚的听见有刺客,怎么才眨眼的功夫,这回答便不一样了?

“小姐。”端着清水的芊芊走了进来,瞧着门口这些个侍卫,也是惊讶了一下,绕过他们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了,都是这些个人的大惊小怪。”年莹喜说着,直接带着芊芊朝着里面的屏风走了去,扔下门口的侍卫再不管不顾。

门口的侍卫见人家正主子都走了,他们几个站在这里也没意思,索性转身走了出去,守在了帐篷两边。

听着帐篷里安静了下来,年莹喜这才试探问了芊芊,“刚刚让你出去查看下外面的动静,可有看见些什么?”

芊芊放下手中的水盆,点了点头,“刚刚我见许多马车停在外面,走下来的都是一些穿戴很讲究的男子。”

“可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好像在说什么难得的机会,然后还说什么谁出的兵力和物理多,能得到些什么回报。”

难得的机会?回报?年莹喜一边慢慢的梳着自己的常长发,一边拧起了绣眉,正常来说,安阳侯这次攻打宣国并不是势在必行,要是找一些他国寻求资助,也不是什么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毕竟宣国是一块摆在世人面前的肥肉,面对现在如此繁荣昌盛的宣国,貌似是人都想分割一下。

之不过关于回报,她难免想不通,按照安阳侯多疑的性子,断然不会在攻下了宣国之后,再转手交给他人,或是让他国的人参政,但若是他不给其他国家极诱人的贿赂话,又怎么会有人如此的帮着他迎风而上?

那个所谓的回报,究竟会是什么?

还有刚刚安阳侯说的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又会是谁?

“宣后不知道准备的如何了,属下奉侯爷的命,前来接娘娘。”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通报,吓得芊芊慌了神色。

“小姐,安阳侯这是打算带着您去哪里?”

“不过是去吃个饭罢了,何须惊慌成这样?”年莹喜安慰的拍了拍芊芊的手,“你好好的留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小姐!”芊芊拉住她的袖子,指尖紧张的没了血色,“那安阳侯性子实在太难以揣测,如今外面又来了那么多的生面孔,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微妙啊!”

“放心好了,我定会回来。”她面上不失笑容,松开了芊芊的手,走出了屏风,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年莹喜当然知道此次的一去有着太多的险恶,只是她就算明知前面险恶重重,但这一趟鬼门关她也是必须要走一遭的。

只有去了,才有机会探查到安阳侯的心思,也只有去了,才能掌握到一些她不知道的局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今,她又怎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而止步不前?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误入牢房

欢声笑语,酒杯碰撞,舞姬翩翩起舞丝带飞扬,放眼望去,是一片的酒肆灯花歌声如魅。

“宣国皇后到……!”在一声门口侍卫的通报下,刚刚还纸醉金迷的营帐里,刹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门口看了去,当那垂落在地面上的营帐慢慢掀起的那一刻,是几十双注视的汇聚。

年莹喜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进了营帐,面对着众人各类的打量,她不畏半点所动,双眼直直的盯着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安阳侯,脸上无任何的表情,似乎那些人并不是在打量着她,她不过只是一个身不染半片叶子的过客。

这里除了舞姬之外,所坐的全部是男人,他们早就听闻宣国有一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皇后,使得美如天仙一般的宣帝宁愿放弃整座后宫而只取一瓢。

如今,他们终于亲眼见到这位传说当中宠黛后宫的宣国皇后,饶是他们早就做足了准备,可当他们看见真人的时候,还是难免惊讶的连连称奇。

究竟女子可以美到怎样的地步,才能做到素然相对而肌肤细腻如脂?究竟女子可以保养到何种的境界,才能做到就算身穿松袍却依旧凹凸有致?

这些自认见过无数美人的达官贵人,在这一刻,无不是感慨万千,难怪宣国的帝王会如此的不顾一切也要将她抢回去,如此的美人佳丽,美到可以让人找不到任何的瑕疵,想必就算是他们丢失了这样的美人,也会追悔莫及的才是。

不过除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更为惊讶,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年莹喜的身上,黑色的瞳孔如漩涡一般的凝聚,有震惊,有重识,有不敢置信。

但年莹喜并没有察觉到他那似穿透性的目光,因为此刻的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举着酒杯的安阳侯身上。

“来的倒是很快,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吧。”安阳侯动了动薄唇,平静的语气里让人听不出究竟是何意。

“凭什么?”年莹喜站定在原地,仰目看着高台上的安阳侯,“姓白的,别总拿你自己当棵葱。”

“呼……!”是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自从他们认识安阳侯以来,还从来不见有人敢这般对安阳侯大不敬。

“年莹喜,你的脾气还真是让本侯头疼,本侯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安阳侯说着,忽然站起了身子,伸出手指指指点点的扫了下面一圈的人,最后将指尖定在了年莹喜的面前,“因为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会是你以后的主子,或者是夫君,不过是谁,本侯现在也不甚清楚,因为他们当中的无论是谁,只要能在攻打宣国时,取得宣逸宁的性命,那么那个人,便是你以后的男人。”

安阳侯的一席话,让坐在两边的贵族跃跃欲试,他们开始不过是为了来凑个热闹,毕竟宣国皇后的大名响彻在外,不过现在当他们看见年莹喜本人的时候,都是恨不得将占为己有,只因她身上那股霸气又凛然的气息,再加上她的国色倾城,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更有甚者,突然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年莹喜走了过去,“如此美人,怎能作为奴隶使唤?让我先摸摸,看看这皮肤到底滑不滑。”

来者酒气熏天,坐在另一边的一个人想要起身阻止,不过还没等他站起身子,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声男子疼痛的嚎叫,然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好时候,那男子便直直的躺在了地上,双眼圆瞪,再说不出一句话。

“啊……!”

“死人了……!”

舞姬们一时间慌乱的朝着外面涌去,剩下的一干人等均是看着地上那早已没了呼吸的男子,心跳加速的狂蹦乱跳了起来。

“年莹喜!你好大的胆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安阳侯一身杀气的站起身子。

这男子虽然只是赵国的一名王爷,但在赵国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就这么的死了,安阳侯或多或少对于赵国都难以交代。

“我胆子一向不小,难道安阳侯是第一天知道吗?”年莹喜不紧不慢的伸脚踩在那赵国王爷的面颊上,转眼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很久没杀人了,下手难免重了一些,让各位受惊了。”

“安阳侯,这美人带刺,依孤看,不妨先拔了刺更为稳妥啊。”忽然,以为坐在安阳侯身边的男子开了口,语气恭敬,满满的是讨好之意。

年莹喜顺着声音忘了去,只见那说话的中年微胖男子站起了身子,弯着腰身,很是君君有礼,但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这男子刚刚的话语里自称自己为‘孤’那么也就说是说,他应该是某位国家的帝王。

没等安阳侯开口,下面的男子均是点头附和,“白帝说的有理,如果不拔了她满身的利刺,就算安阳侯亲手相赠,又有谁敢收留?”

“没错,本王爷觉得白帝的话说的在理。”

竟然是白帝?那个点头哈腰对着安阳侯满目讨好的人竟然是白帝?年莹喜吃惊的拧眉,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白国的皇帝竟然已经如此的低微,看样子他不但是输给了安阳侯兵力,更是连自尊也输了个彻底。

她微微侧头朝着那狗腿一样的白帝看了去,可就在她视线偏移的同时,另一个身影也划过了她的双眸,是她更为惊讶的全身绷紧,那个男子就坐在白帝的不远处,他穿着着鲜亮的衣衫,有着和宣逸宁相似的五官。

宣雨辰?他为何会在这里?

难道他早就和安阳侯有所联系?又或者他来这里是冒名顶替其实另有目的?

“来人,把她压入牢房受夹指之刑,没有本侯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视。”不给她彻底想清楚的时间,安阳侯终于开了口,但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门外的士兵。

走进来的几个士兵面上虽然带着不忍和同情,但仍然是不敢违背的想要架起年莹喜的双肩。

年莹喜后退一步,避开士兵的潜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和长发,面上无丝毫起伏的表情,“不用你们,我自己有脚,你们带路便可。”

“侯爷,夹指之刑太过残忍,就算是想要抹掉她身上的戾气,也需如此才是啊!”就在年莹喜随着侍卫走到门口时,忽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声的求情。

年莹喜听闻回身,正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怜香惜玉,却不想就在她转身时,忽然面前一道刺目的红闪过,那喷溅出来的血珠还带着温热的潮湿,星星点点的打在了她的面颊上。

而那个刚刚还站在她不远处的男子,痛苦的身手握着自己的脖子,不过只是眨眼的挣扎,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高台上的安阳侯收起长剑,迈步走下高台,直到停在了年莹喜的面前,才笑着对众人道,“美人有刺,自然是要连血带肉的拔掉,若是谁敢再有异议,均他一个下场。”

坐在两旁的男子们脸色更加的苍白,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那倒在地上的可是邯国屈指可数的贵族,安阳侯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们谁还会嫌自己的命长的再开口?

年莹喜依旧不动声色,正要转身走出营帐,忽然感觉自己的下颚一阵疼痛,抬眼对上安阳侯面具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狰狞双眼,是她冷冷的一笑,“怎么,难道侯爷是打算连我也杀了么?”

安阳侯唇角微微上扬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愤恨和轻蔑,“年莹喜,谢谢你提醒本侯想起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当然,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逃脱掉夹指之刑。”说罢,他先是往年莹喜的嘴里扔进了一颗药丸,随后才甩开她的下巴,对着身后的侍卫冷言吩咐,“带下去好好看着,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便都都跟着陪葬。”

“是。”几名侍卫颤巍巍的点头,再不敢迟疑的拉着年莹喜走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才没走几步,年莹喜便觉得自己的四肢慢慢的在被抽空,等到走到用营帐临时搭建而成的监牢时,她才猛然发现,刚刚安阳侯扔进她嘴里的是化骨散。

这种东西虽然本身无毒,但却让人身体逐渐的失去本有的知觉,最后会一动不能动的任由摆布,药效可以持续三个时辰,算得上是现代麻醉药的鼻祖了。

“宣国皇后请吧。”身后的侍卫忽然大力的一推,将年莹喜从门口推进了营帐的里面。

双腿的不听使唤,让年莹喜颓然的倒在了营帐内的入口处,随着外面士兵的成排看守,她也终于见到了这临时牢房是个什么样子的。

并不似于她平时所见的牢房,这里倒也算得上是干净,估计她是来这牢房的第一人,因为她除了看见那些摆在各处的刑具之外,并没有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意识逐渐的沉重了起来,年莹喜知道是药力开始发作了,眼前的一切开始开始变得模糊不堪,像是酒醉一样的世界,天翻地覆,世界翻转。

在意识彻底的陷入昏迷之前,年莹喜幽幽的叹了口气,四肢麻木,意识沉淀,这次,难道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受尽极刑

入夜,几名男子走进临时搭建的监牢,面色迥异,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朝着地面上已然昏却的年莹喜看了去。

为首的白国帝王俯下身子,伸出肥粗的手指摸了摸年莹喜冰凉的面颊,不由得感叹,“到底是个冰雕玉琢的美人儿,就算是如此狼狈,却仍旧能叫人心生怜爱与不舍。”

白帝说着,一双眯起来的肿眼泡,刮带出了几分特别的意味,瞧着年莹喜胸前的衣衫,他忽然手指向下的抚摸了去。

在他看来,年莹喜不过就是一个被夺来的傀儡而已,既然现在已沦为到任由他们摆布,他又为何不趁着现在尝尝鲜儿?

看着那肥粗又带着其他味道的手指在年莹喜的面颊下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宣雨辰拧了下长眉,随机拦住了白帝想要下滑的手指。

白帝漠然的抬起贼目,挑眉瞧着宣雨辰,“凤亲王爷这是何意?莫不是也在怜惜这美人?”说到此处,白帝的眸子忽然一转,动了动肥胖的两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瞧孤这记性,想当初凤亲王爷可是宣国的司南王啊,怪不得会阻拦孤,原来是同乡之情啊。”

宣雨辰恨不得此刻就将这一无是处的白帝碎尸万段,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权策,他又纠结的松动了手指,静默了半晌,待再次开口时,面上带起了几分恭维的笑意,“白帝说笑了,毕竟咱们是按照侯爷的指示前来夹指宣后,若是因为某些事而延迟了,或是出现了什么纰漏,你我都不好交差不是?”

“你这是在威胁孤么?”白帝一想到那个孽障,就难免胸口强烈的起伏。

“岂敢,我只是就是论事而已。”宣雨辰笑着,不动声色的拉下白帝那还抚摸在年莹喜面颊上的手指,“现在好不容易安阳候对咱们有几分的信任,若是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全盘尽输了,白帝觉得值得么?”

白帝的思绪一顿,想了许久收回了手指,起身负手而立,并对着随行的几位士兵吩咐着,“去把她给孤浇醒。”

他现在好不容易能够靠近安阳候,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女人而叛逆了安阳候的心思,他之所以现在这般的寄篱人下,为的就是找到合适的机会,从安阳候的手中夺回大权,然后再亲手将安阳候那个孽障五马分尸。

宣雨辰见此,松了口气,再次朝着地面上昏迷不醒的年莹喜看了去,心中纠结的像是生了盘藤,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心心念念的想着一个女人,虽然他分不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恨,是仇,还是喜欢。

可当今晚他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那种纠结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一盆凉水,倾身而下,那刺骨的井水顺着年莹喜的头顶一直浸透到四肢,湿了她的发丝,润了她的睫毛,最终使得她昏昏沉沉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为清明,年莹喜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四肢,换来的却是一抹无声的苦笑,体内的真心尽失,四肢瘫软的如同棉花,这样的她就算醒过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的任人摆布罢了。

“醒的倒是快,省了孤的不少功夫。”一个猥琐的男音在头顶炸开,带着几分酒醉的臭气,让年莹喜拧起了长眉。

抬眼向上,便瞧见了白帝那张肥硕的大脸,年莹喜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半晌,最终选择再次的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请便,动手吧。”

身体发肤遭罪也就罢了,她可不想连同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遭罪,一看见白帝那张让人厌烦的大肥脸她就恶心,顺带着,她忽然发现,也许安阳候夺下白国兵权也许是对的,不然若是交给这白国的胖子,想来白国的百姓是更加的民不聊生。

“还挺钢性,孤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白帝对于年莹喜的无视,彻底的怒了火气,伸手换来那拎着水桶的士兵,示意他们将年莹喜架到后面的木桩上。

年莹喜不畏所动,任由士兵折腾着,站在一边的宣雨辰见其中一名士兵捡起了地上的麻绳,垂眸想了片刻,忽然亲自上前夺来那麻绳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

避开身后的白帝,宣雨辰一边捆绑着年莹喜的腰身和四肢,一边小声的开口,“一会你且忍忍,待白帝走后,我便派人来给你上药。”

年莹喜诧异的看着一边给自己覆上枷锁,一边又安慰自己的宣雨辰,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何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在她看来,是她出卖的他,是她让他无家可归,流落他国,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毕竟是她一手策划的让他现出了原形。

正常来讲他要是现在对她咬牙切齿,或者她还觉得是正常的,可他现在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她有些琢磨不透。

“你们两个在窃窃私语什么?”身后的白帝忽然的一声怒吼,让宣雨辰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

年莹喜听闻,好笑的嗤了一声,“说你是王八蛋,说你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你可是听得明白?”

“你……!”白帝怒瞪,一双肿泡的眼睛烧了个通红,“来人!给孤先赏这个贱人二十掌嘴!”

“白帝!”宣雨辰听闻,后退了几步,站定在白帝的身边,弯下了腰身,“她不过是撑一时之气,白帝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况且一会保不准安阳候会亲自过来验伤,若是因为几个巴掌而让安阳候起了不该有的疑心,白帝觉得值得么?”

白帝压了几分的火气,胸口却难以掩饰的剧烈起伏,最后像是忍痛下定了决心,对着那两个已经拿起刑具的士兵大吼,“给孤使劲的夹,夹到她十指尽断为止……!”

左右的两名侍卫听着这吼叫,再是不敢迟疑的将刑具套在了年莹喜的双手之上,双双用力的拉近竹节中间穿插着的特质皮绳,在竹节迅速回缩的同时,死死的挤压在了年莹喜手指的骨节上。

饶是年莹喜做好了准备,可当竹节压迫到手指的那一刻,她还是疼的冷汗下滑,双唇变了颜色。

十指连心,通入骨髓,这样的裂肤之痛,是比挖心还要让人窒息的难以忍受。

可饶是这样,她仍旧不吭一声,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哪怕是嘴唇崩裂出鲜红的血丝。

宣雨辰皱眉听着那细长指尖瞬间断裂的声音,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微微侧过了视线,尽量不去看年莹喜表情。

另一边的白帝似乎很是过瘾,一双肿起的眼睛冒着亮光,嘴里还不停的一遍遍喊着,“再用力点,快,夹死她……!”

疼痛无法抑制,年莹喜却并没有因此而神志不清,相反的,她更加的清醒,这种清醒超越过了她此时的疼痛,让她的心如冰雪般透亮。

放眼瞧着白帝那张因为兴奋而变形的肥脸,年莹喜心中铭记,忽然放声大笑几声,吓得正在用刑的士兵抖落了手中的刑具。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对犯人用这种极刑,可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十指断裂时,还放声大笑,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或者说……是怎样的一个传奇?

“白帝,今日的帐我们来日算,我奉劝你最好趁着现在杀了我,不然若是留下我一口气息,来日我定割你肉,放你血,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万劫不复!”

“呦呵!到了现在你还敢顶嘴?”白帝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头发,迫使她扬起面颊,与他对视。

“呸……!”年莹喜冷目寒霜,一口吐沫吐在他肥胖冒油的脸上,“你该庆幸我还和你顶嘴,如果哪一日我不和你顶嘴了,你便连狗都不如了!”

若不是她现在四肢都被麻绳固定在这大字型的木桩上,现在她早就一脚将白帝踹飞了,根本无需在这里和他浪费着口水。

白帝一把抹掉脸上那带着血丝的吐沫,怒极的扬起手臂,一巴掌打在了年莹喜的面颊上,‘啪’的一声,年莹喜侧脸的头重重磕在身后的木桩上,牵连着已经红肿的十指,疼的她连喘息都带着疼痛的颤抖。

白帝似乎并不解气,忽然亲自动手解开了捆绑在年莹喜四肢的麻绳,宣雨辰见状,慌忙上前,一把握住了白帝的手,“白帝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白帝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讥讽一笑,“孤就喜欢性子烈的马匹,今日就算是豁出去了,孤也要尝尝她的味道,看她是如何在孤的身下婉转喊叫的。”

“白帝三思啊……!”宣雨辰深知此刻的白帝已经失去了理智,任他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

“滚……!”白帝怒斥一声,终于是解下了年莹喜身上的全部束缚,将她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直接摔在了地面上。

那两名士兵早已吓傻,慌慌张张的拉着宣雨辰出了牢房,不再敢多做停留。

‘砰!’年莹喜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后脑磕地的眼冒金星,待视线再次恢复了清朗,赫然见着白帝正站在她的面前自解衣衫。

那肥硕的肚子没有了衣衫的束缚而颤颤巍巍的暴露在烛光之下,映着他那张总是泛着油光的大脸,让年莹喜的心理一阵作呕。

第二百六十六章 谁的自欺欺人

“宣国的皇后,宠黛六宫,迷迫天下,真没想到有一天孤也会有这样的荣幸。”白帝说着,拉起地上的年莹喜,反剪了她的双手,靠近她的面颊,带着浓重的酒臭味,吹佛着她的面颊,“你究竟是个怎样的滋味,孤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年莹喜不动声色,任由白帝拉着自己的衣领,看着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那么惹人厌的肥脸,她不怒反笑,“你如此待我,当真不怕宣雨辰告诉安阳候么?”

“怕?哈哈……!”白帝开口大笑,露出满嘴的黄牙,“怕什么?不要看那个孽种现在这帮的猖狂,早晚有一日,他会死在孤的手上,就好像曾经孤杀了他们全家七十多口那般,他以为宣雨辰是帮着他么?”

原来宣雨辰还真是帮着白帝的,看样子他徘徊在安阳候的身边,一直不过就是一个作细,就好像当初他在宣国一样。

只不过,当他知道她的母亲并非先后所害死,而是被他自己的亲生妹妹所杀,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理直气壮。

“你杀了安阳候全家老小,现在却还在这里说着人家是孽种,白帝,这话你说出来也不怕遭雷劈么?”年莹喜继续的试探,她虽然被那药物抽出去了所有的内力,但最起码的力气她还是有的。

拜刚刚那刺骨的夹指之刑所赐,她被麻痹的神经已经开始在慢慢的恢复,只不过若是想要一脚能把这个肥如猪的白帝踢昏过去,她还需要一些的时间恢复体力。

“笑话!孤是白国的神,自然有权利让人生死,安阳候全家上下敢在孤的生辰时,送上江山锦绣图,本来就是居心叵测的意夺取孤的江山,孤不过是杀了他们,也算是便宜了他们,只不过那个孽种竟然在发配充军的途中没有死,反而回到了白国,早知当初就应该都将他们杀了,以绝后患!”

原来……竟然是因为一幅画,年莹喜震撼的浑身绷紧,什么安阳候从小性格诡异,什么安阳候被带到他国去消戾气,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白国的瞒天过海。

一个孩子,从小失去所有的亲人,又被人残忍的扔出白国发配充军,那样的颠沛流离,那样的寄人篱下,又怎么缔造不出现在残忍无度的安阳候?

怪不得安阳候总是说只有仇恨,才会显得精彩,只有仇恨,才会将平淡冲淡,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胖子!

“说了这么多,你不累么?与其你有那个体力问这问那,不如想想一会还是怎么伺候孤吧。”白帝说着,按着年莹喜就要倒在地上。

年莹喜倒地的片刻,忽然一个转身将白帝压在了地上,在白帝惊讶的同时,她微目含笑,双眸迸溅出滔天恨意,“伺候你?呵呵……那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她说着,忽然膝盖用力,脸上的笑意不变,腿上的力道却是十足。

白帝前一刻还在考虑年莹喜这话语中的意思,后一刻却猛的感觉自己小腹部一疼,接下来那疼痛直达大脑,他甚至是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疼的两眼一翻的昏死了过去。

年莹喜从白帝的身上滚落在地上,收回膝盖的平躺在地面上,侧眼瞄了瞄那已经像是一头死猪一样的白帝,不屑的嗤了一声,“不过就是一团烂肉,装什么外贸进口。”

她的力气本来还足够踢他一脚,没想到他就这么不争气的昏了过去,白瞎了她的一番用意,和宣逸宁相比,这白国的帝王简直是一文不值。

宣逸宁……再次的想起这个如风一般俊朗的男子,年莹喜的心里蓦然一酸,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安静的想过他了,如今这一想,足够令她五脏紧缩的疼痛到难以呼吸。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趟是死不能再遇见,却没料到现在竟然是生无法再相见。

这到底是谁的孽?又是谁的错?

‘唰!’的一声,营帐厚重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随着一股凉风的吹入,是宣雨辰的去而复返。

他脸上的焦急之色一片明目,见年莹喜倒在地上,先是上前查探了一下白帝的呼吸,感觉那微弱却均匀的呼吸佛过自己的指尖,这才转身朝着年莹喜看了去。

“看着我做什么?”对上宣雨辰那说不出来表情的目光,年莹喜无所谓的勾了勾唇,“他的命是在的,但还算不算是个男人的问题,我就不敢保证了。”她那一膝盖,用力十足,估摸着白帝算是彻底告别男人了,不然他也不会疼的昏过去。

“以为我是为了白帝要质问你?”宣雨辰眸中闪过一抹余痛。

“不然呢?难不成是叙旧么?”年莹喜动了动自己肿胀的手指,不过是稍微用了些力气,便疼的钻心,她本来还打算今夜看看能不能趁乱溜出去给宣逸宁放个风,现在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年莹喜,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宣雨辰忽然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提高了音量,似乎这个问题不单单是困惑着她,更是困惑着他自己。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害了自己一场,让自己像是一只丧家犬一样的流浪,可到了最后,他最忘记不了的那个人,却偏偏是她。

他开始以为这是恨,可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一切的忘不掉都与恨无关,他是因为想念,所以才无法遗忘。

年莹喜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她自己听错了。

“宣雨辰,你脑子有病?”她与他之间,和谈来的爱情?和谈来的喜欢?如果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貌似他和她连感情都没有。

“这么说,你已经不爱我了么?”宣雨辰忽然失了双手的力道,瘫坐在了地上,看着她的目光由炙热转为久远,声音也愈发的飘渺了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喜欢黏着我,无论我在那里,总能看见跟在我身后的影子,就算是我成亲了,你还是那么……”

“你等会。”年莹喜听得双耳生疼,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索性摆明了告诉他,“曾经那个世界里只有你的年莹喜,已经亲手被你推走了,她丢了,也再也回不来了,至于现在的我,对你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你明白?”

“我不明白……!”宣雨辰忽然站起了身子,面目几欲狰狞,“如果你对我没感觉,为何在进宫之前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我知道你跟宣逸宁在一起,只是看上了他手中的皇权。”他说着,忽然拉起了她的手腕,不在乎她疼痛的用力捏紧,“我也可以给你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无论是白国还是宣国,早晚都是你的天下!”

年莹喜瞧着眼前这个已经没有了理智可谈的宣雨辰,终是迫于无奈的笑了出来,“我不过是一个女人,要这个天下做什么?”垂眼看着自己那已经红肿的没了样子的手指,笑容依旧,“其实你很清楚我去你王府的目的,你也很明白,究竟是谁导致你在宣国无法生存,我不知道你如此自欺欺人的目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至于你以为的我和你怎么了,不过是我用药物给你的幻觉罢了。”

“你是说……”宣雨辰如梦惊醒,呆滞住了双眸的翻涌。

“没错,是幻觉。”年莹喜点了点头,感觉到他牵制的松动,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请你扛着那地上的一摊烂肉,尽快消失在我的视前。”

没有了以往的自信满满,这一次,宣雨辰的自尊心,彻底被年莹喜砸个粉碎,他一直以为,他和她本是应该在一起的,只不过有着现实的阻碍一直没能重合,可现在,她亲口告诉他,她的心理根本没有他。

这一次,就算他还想继续的自欺欺人,恐怕也是徒劳了,因为她那双冷漠到冰霜的眼,足以敲碎他一切的自我欺骗。

将地上仍旧昏迷的白帝从地上扛起来,宣雨辰麻木的朝着营帐外走了去,就在快要迈出时,他忽然再次的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地上已然闭上眼睛的半晌,才木讷的问出了声响,“年莹喜,其实你大可以再次的欺瞒于我,然后让我冒死送你出去,你知道凭你的手段,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照办的。”

“我什么手段?”年莹喜闭着眼睛,尽量不再让自己动气,以免让手指更疼,“宣雨辰,我之所以上次那么对你,是因为你该抽,但我从来不是一个靠男人寻求出路的女人,尤其是对于你,我更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如今虽然浑身是伤,体无完肤,但最起码我还活着,你以为白帝或者安阳侯,再或者那一屋子花天酒地的男人还可以逍遥多久?记着千万不要给我出去的机会,因为我见到光明的那一刻,就是你们所有人面临黑暗的那一刻。”

面对这样永远不懂得服输的女人,宣雨辰还能说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走出去,把营帐的帘子放下。

听着外面终于消失掉的脚步声,年莹喜松了口气,正想趁着这个空挡睡一会养精蓄锐,却不料一阵风吹进了她的耳朵,还没等她睁开眼睛,便听闻了一声压低的惊呼。

“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参加个宴席,怎么参加到牢房里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赴汤蹈火

这个声音若是平时,年莹喜一定会置若罔闻,可是现在,它就是一道希望,在她黑暗无际的生命里,显得是那样的明亮。

睁开眼睛,年莹喜看着眼前那个仍如煤球一样黑的唐楚,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拉住了他的小腿,“唐楚,你可有宣逸宁的消息?”

唐楚一愣,他自从和年莹喜认识以来,还从不见她这般正式的与自己说话,如今冷然这么一问,他答的倒也爽快,“此时已抵达距离白国营地附近扎营。”

他竟然是真的来了么?年莹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其实宣逸宁的选择,她早就心知肚明,可当真真实实听见的时候,还是难免心生悲寥。

恐怕宣逸宁那边只是收到了白国八万精兵的这个数字,对于其他国家的支援应该是毫不知情,如果现在宣逸宁要是选择硬冲的话,只能是以失败告终,毕竟光是这士兵的数目,就不是他单单那两万精兵能应付得了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唐楚见年莹喜不再开口,难免来了火气,可当他看见她那垂落在地面上,红肿的已经没有了原本样貌的手指时,赶忙俯身单膝跪了下去,托起她的一只手,指尖冰凉,“这是怎么回事?安阳侯竟然对你用刑?”

“用刑是小事,我只怕后续还有更多的折磨。”她一脚踢了白帝个断子绝孙,想那白帝一副猥琐的样子,待事后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折磨她。

“我刚刚见宣雨辰扛着白帝走了出去,莫非,难道……是拜你所赐?”唐楚越说眼睛瞪的越大。

“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罢了,不值得一提。”她虽已沦为鱼肉,但不会任人宰割,若不是顾忌着千千,恐怕此时的她早就杀出一条血路了,又怎么还会在这里委曲求全?

想必安阳侯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不然他何必浪费那个功夫将千千捉过来仍在她的身边?

“你这个女人,你……你知道什么事识时务者为俊杰么?”唐楚再次气的双目通红,说实话,他很多时候还是很欣赏年莹喜这个刚韧的性格,但更多的时候,他真想痛骂她一顿。

手指又开始阵阵的刺痛,强忍着这种揪心的针扎,年莹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做都已经做了,又何来的后怕?”她顶着汗,含着笑,“你今夜务必要去一趟宣国营地,告诉宣逸宁现在白国得四方国家支持,切勿轻举妄动,白国会在三日后主动发兵,在那之前,让宣逸宁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的时候,慢慢的瘫软了四肢。

唐楚见状,吓得赶紧伸手探视了一下她的鼻息,见她呼吸均匀,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回想着她刚刚的话语,他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吹垂目扫视着此刻已狼狈到用不堪都无法形容的她,最终极轻的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他不知道,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所被她折服。

临走之前,唐楚再次回眸瞧了瞧地上安静睡颜的年莹喜,轻轻的到了一句,“呵……还真是个仙人掌的女人。”才闪身飞出了窗外,朝着宣国营地的方向飞奔了去。

仙人掌,虽不光鲜艳丽,却韧性刚硬,在最难的困境里,方能开出最美的鲜花。

微凉的夜色,繁星满天。

宣国的营地前,宣逸宁一身绛蓝修身腾云长袍,墨长的发丝用银白色的冠束高高的束起,让人一眼可见的,是他那如浮雕般完美的五官。

他双手负在身后,垂目看着此刻跪在他面前练成排的几名将军,薄透的唇角忽然佛过一丝冷笑,“朕不懂几位将军的意思,不妨再说一次罢。”

静谧,是让人窒息的无声,跪在地上的几位将军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一位面色素净的男子对着宣逸宁磕了个头,“皇上,如今白国气势汹涌,就算微臣们不贪生怕死,但宣国城里的百姓又怎么能颠沛流离?臣不可一日无君,国不可一日无主,以微臣之间,趁着现在还没有伤亡之时,以一换众才是上上策啊皇上……!”

此男子名叫孙志远,是此次出征的副将军之一,也是军师之一。

宣逸宁笑,唇角冷的凝结成冰,“几位卿家的意思朕明白了,舍了皇后保得宣国,若是从现在的局势上来看,确实是一个值得让人称赞的计策。”

“皇上……!”另几个人见宣逸宁并没有因为而动怒,也是撞了几分胆子的开了口,“安阳侯当初将皇后娘娘绑出宫,却多日未曾杀人灭口,光是这一点,足以说明安阳侯对皇后娘娘的好感所在,皇上若是趁此谈和安阳侯,用皇后娘娘一人换取宣国的太平,想来安阳侯那边一定有商量的余地才是。”

宣逸宁面上平和,“朕的身边还真是能人辈出。”他上前一步,稍微倾了些许的身子,一把拉住孙志远的衣领,面上平和不变,唇角的笑容却转瞬收敛,“难道宣国的教育就是让你们抛弃妻子的成全自我么?或者说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她人屈辱受尽,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皇……皇上……”孙志远刚刚的意志满满,在宣逸宁满是杀气的缭绕中,颓然崩塌。

“朕告诉你们,皇后朕必须要救,而朕的江山朕也要自己守护,收起你们那些个所谓的陈词滥调忠言逆耳,若再有人敢在朕的面前多说一个字,一律杀无赦!”宣逸宁说着,直起身子,一脚揣在了孙志远的胸口上,“既然怕死,便滚回宣国,朕的身边,不需要你们这些无用之人。”

说吧,宣逸宁忽然转身,对着刚刚整顿好军姿的巴扎尔正色道,“派五千弓箭手行至前方五百米驻扎,三日之中,除非是白国的使节前来,其余人等一律射杀!”

“是!”巴扎尔领命,不敢犹豫的准备起了人手。

宣逸宁转身,欲前行回自己的营帐,去被身后几名将士拉住了裤脚。

“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微臣等人知道犯下重错,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还请皇上收回刚刚的成命,臣等一定竭尽全力的救出皇后娘娘,保得宣国的平安。”

“皇上,微臣等知错了。”

他们几人很清楚,若是现在回到了宣国,那么面临他们的定是削官剥职。

宣逸宁不理会他们几个人的纠缠,续而对着另一边整装待发的士兵开了口,“明日开始,你们当中凡是有品衔的人均进阶一级!”

“谢皇上……!”

在众多士兵异口同声的高呼下,宣逸宁踢开拦在自己裤脚上的手,“你们几个就跪在这里吧,直到这一场战争的结束。”说罢,再不做停留,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这场战斗,不光关乎着宣国人的安康,更是牵系着年莹喜的生死,在如此的紧要关头,他又怎能舍弃一头而不顾?

走进营帐,宣逸宁靠在椅子上落座,看着窗外繁星满天,忽然想起了貌似也是在这样一个明亮的星空下,他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感受着她带给他的温软和安逸,他给她了一个承诺,他说,“喜儿,做朕的妻子……”

他还记得她明眉笑齿的样子,也忘不掉她窝在自己怀中恬静安睡的好似孩童,一切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的记忆犹新,可如今,他只得一身的空寥记忆,却失去了她。

缓缓的摇了摇自己沉重的头,将那浮现在眼前的思念深深压入心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计算着他手中的兵卒,与明日要和其他将士商谈的谋策。

他不知道为何年莹喜会选择留下而不杀出重围,毕竟以年莹喜的伸手,只要她能恢复从前的五分修为,那么白国的一干人等便无人能够阻拦她。

也许,她有着她的顾虑,所以选择了留下,那么相对的,他便不能随便的轻举妄动,不然若是一个的失败,可能直接导致年莹喜的生死安危。

刚刚将她从阎王的手中夺了出来,又怎么还能将她仍回到鬼门关?

眼前忽然一晃,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宣逸宁的面前,宣逸宁抬眼看去,正见是几日不见的唐楚直直的正看着自己。

“你倒是安逸的很。”唐楚看着宣逸宁,明知道此刻的他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可一想起年莹喜所受的罪,他便忍不住的想要找人发火。

微微扬起唇角,宣逸宁并不打算继续唐楚的话题,“可是带回来了什么消息?”唐楚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如此的紧要关头,他埋身于白国军营,若是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想来他是不会冒险前来的。

“你……!”唐楚正要动怒,可一见宣逸宁那疲惫到极限的面颊,想了想压下了火气,“安阳侯如今将宣国当肥肉划分,这次出兵的数目,恐怕不单单只是八万那么简单,据我所知,光是参与这次攻城的国家,就不下五个。”

“可是知道都有那几个国家?”宣逸宁凝重的开口,他倒是算到安阳侯绝对不会独自出兵,却没想到安阳侯竟然将宣国扔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让那些早已垂涎许久的小国也跟着蠢蠢欲动。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在所不辞

“赵国,汴国,晚国,临国和慕国。”唐楚一一报出了年莹喜给他的国家名字,说到此处,难免气愤的握紧了双拳,“都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国家,若算人口和城池,甚至是连宣国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有甜头的事情,谁又不想插一脚?只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又有何奇怪?”宣逸宁轻轻甩动了几下阔袖,起身走到了窗边,在静默了半晌之际,终是问出了心里的那个问题,“她,可是还好么?”

唐楚看着宣逸宁的背影,很想拉着他的衣领,怒气冲冠的吼叫,‘怎么,你终于是想起她了么?’可是一想到自己临走时,年莹喜的交代,他便只能握紧自己的双拳,假装若无其事的违心而道,“还不是那样,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自己吃亏,况且就算是吃了亏,她也总是会想办法讨回来的。”

宣逸宁豁然转身,凝视着唐楚的眼,“你在骗朕。”

唐楚心里一惊,面上却依旧狡辩,“我为何要骗你?”

“如今这些小国都奔着白国而去,这些君主虽然势均力薄,但还不至于相信安阳侯的空口答应,如今宣国还没有被攻陷,他们又怎么会全心全意的帮着安阳侯?除非安阳侯拿喜儿作为诱饵,不然谁又能这般为了一个只懂得杀戮的屠夫卖命?”

面对宣逸宁的步步逼问,唐楚在呆滞了半晌之后,终于是撇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桌脚的一处嗤笑了出来,“和你们两口子办事真是折磨人,一个比一个的精明,真可算得上是棋逢对手了。”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唐楚再次直视上宣逸宁的眸子,这一次,他坦言相对,“安阳侯确实是用年莹喜当成了交易的筹码,并放话,谁能在三日后的战场上摘得你的头颅,那么谁便可以抱着年莹喜安枕无忧。”

反正他并没有透露出年莹喜受伤的事实,对于年莹喜那边,他也不算是言而无信。

“朕的头颅么?呵呵……”宣逸宁失声浅笑,深陷的酒窝无比落寞,若是只要他死便可以解决一切,那么他甘愿亲自送上头颅换得年莹喜的安逸,换得天下百姓的安康。

“宣逸宁,你不会是想着要摘了自己的脑袋吧?”唐楚见他这般的气色,担忧的拉住了他的手臂,“何必这么悲观?最起码她还没有放弃。”

“就是因为她还没有放弃,所以朕才会这般的进退两难。”宣逸宁负手看向窗外,深夜逐渐降下来的气候在他的唇边凝结上了一团白色的哈气,“你可知道她想要如何?”

唐楚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即也是朝着窗外看了去,“她的意思是先可小国动手。”

“恩?”宣逸宁微微侧目,示意唐楚把话说明。

唐楚上前一步,俯在了宣逸宁的耳边,心里一万个不屑,却还是将年莹喜的原话告诉给了宣逸宁。

听完了唐楚的一番话,宣逸宁微微歪头,“虽然手段卑劣了一些,不过却是现在最为可行的办法。”

“你竟然会同意?”唐楚惊讶,在他认识的宣逸宁,从来是不屑用这种下等手段的人。

想着曾经那个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她和他说过的话,宣逸宁扬唇重复了起来,“面对生死临头,只要能赢,便是好计。”

“可饶是如此,就算是现在派兵前去,你确定可以在三日之后的开站之前赶回来么?”唐楚说着,直接伸手点在了那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上,“虽然现在我们处在那些国家的中央,但就距离最短的汴国来说,就算是快马加鞭,去回也要两日。”

“若朕说,走水路呢?”宣逸宁修长且莹润的指尖在地图上最为近的各处分别点了一下。

“水路?”唐楚更为惊讶,“宣国四面环山,就算是再为精炼的士兵,也从来没有打过水面上的战斗,如今突然让他们走水路前去,你哪里来的这踌定的把握?”

宣逸宁微微一笑,看着那张地图上面,曾经某人用毛笔勾画的圈圈,气定若闲,“年莹喜,永远是朕稳赢的胜算。”

一日的星夜终将过去,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带着新的预兆,用它微热的温度,照亮了边关那漫无尽头的茫茫草原。

满地的尸体,堆积如山,战火的硝烟,却已再不弥漫,在扛着宣字大旗战士的高呼声之中,一袭银亮的铠甲,正独立在远处,静默而沉静。

寇司彦走出将士的欢呼声,朝着那抹挺立的身影走了过去,掏出怀里的一封书信,信封褶皱的已失去了本来原有的平整。

站在前面的身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眸而望,笑容温润,“寇军师不与其他人同庆,怎么到本王这里来了?”

说话人的脸上还带着来自敌寇的鲜血,高高的束起的发丝还覆盖着灰蒙蒙的尘埃,可饶是如此,仍旧遮掩不住他那恰似如水的微笑,因为他是平湖王宣月淮,是那个无论在何时,都能绽放出最温热笑容的男子。

‘扑通!’一声,寇司彦直直的跪在了宣月淮的面前,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慢慢的开了口,“王爷,臣罪该万死……!”

宣月淮一惊,弯下腰身正想要去搀扶起地上的寇司彦,却听得他又道,“几日前,皇上便派人传来了加急信,不过皇上有所吩咐,不到边关统一,不得告诉王爷,虽皇上亲笔交代,但微臣仍难逃其究,王爷要杀要罚,微臣无任何怨言。”

握在寇司彦手臂上的五指莫名一紧,宣月淮拧起长眉,“那信上说了什么?”

“王爷……!”寇司彦朝着地面磕了个头,再次抬眸时,已经控制不住眼泪的掉落,“如今白国安阳侯驻扎在宣国的城门外,已经下了战帖要攻打宣国,皇上没有派人的主帅,而是留下了一万的精兵守在宣国城门,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两万精兵出城迎战。”说到这里,寇司彦心惊胆战的停顿了许久,才又慢慢的道,“皇后娘娘身中蛊毒,被安阳侯劫持出了宣国,而皇后娘娘作为此次攻打宣国的人质,已被关押在了白国的军营里。”

手臂,忽然失去力道的垂落了下去,宣月淮呆滞的回想着刚刚寇司彦口中道出的一切话语,似乎是没有听懂,又似乎是难以消化。

算起来,他已在边关征战足足几月,本以为宣国那处会平安无事,不想还没等他踏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上,就听到了关于那里的物是人非。

他已被鲜血浸满鲜血的心,有多久没有疼过了?他踩踏过万千骨骸的双脚,又有多久没感觉过疲惫了?

这一刻,他晃动着脚下不稳的步伐,心疼的几欲鲜血迸溅。

“王爷……!”寇司彦见状,赶忙起身相扶,“虽然皇上有命,然咱们处理完了边关的事宜,直接回宣国,不过依照微臣之建,不如咱们明日直接出发去宣国的营地可好?”

“今日之事,又何必再等明日?”宣月淮深深的平稳了几下剧烈起伏的胸腔,像是用尽力气的吩咐着,“传本王的命令,让李敏达马上统一队伍,今日必须出发!”

“是……!”到了现在,寇司彦还能说什么?一个是平湖王爷最爱的女人,一个是平湖王爷最在乎的兄长,这一趟就算不为了宣国而战,他又怎能再加以反驳?

只是……李敏达那一向不服管教的性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指使的动。

“王爷,今儿晚上兄弟们打算去城里庆贺一下,不知王爷可赏光?”说曹操,曹操便到,什么还都不知情的李敏达扯着嗓门大笑着走了过来。

宣月淮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恐怕是没那个功夫了。”

“咋?怎么个意思?”林敏达挠了挠脑袋,转头朝着寇司彦看了去,“你们两个的表情怎么都这么奇怪?”

“敏达,皇后娘娘出事了,被白国安阳侯劫持,如今成了安阳侯攻打宣国的傀儡。”

“什么!”李敏达豁然的瞪圆了眼珠子,“你说的可是那日的那个仙女姐姐?”

“正是。”寇司彦点了点头,“刚刚我和王爷还说,让你调动士兵连夜出发,这话音刚落,你便是自己来了。”想着李敏达一向的目中无人,寇司彦想了半晌又道,“当然,若是你觉得累了,大可以直接回宣国,我和王爷去……”

“奶奶个熊……!”没等寇司彦把话说完,李敏达豁然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长毛,然后在寇司彦抖了三抖的时候,突然转身朝着营地走去,并扬声大喊着,“兄弟们都先别惦记着去喝酒了,咱们宣国的仙女姐姐被歹人劫持了,荣咱们先去将仙女姐姐解救出来,然后再一起一醉方休……!”

看着李敏达越来越远的魁硕身姿,寇司彦抹把汗,控制不住的喃喃自语,“看来女人有的时候漂亮一些,也并不是并无好处。”

宣月淮听闻,长眉再次拧紧在了一处,他不可否认年莹喜的国色倾城,但他更担心的是,那张绝色的脸蛋,会在白国的军营里为年莹喜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久违的女人风波

幽幽的睁开眼睛,年莹喜拧眉打量着自己视线能触及的一切,没有了那变态的刑拘摆设,没有了那让人作呕的潮湿气味,有的只是一张干净的桌子,和桌子上那余温未退的热茶。

“小姐醒了么?”芊芊走进屋子,见床上的年莹喜睁开了眼睛,高兴的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快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年莹喜扯了扯干裂的双唇,想要对着芊芊示意一个安心的微笑,却不想一下扯开了那唇上刚刚愈合的伤口,疼的她眉头一抽。

芊芊见状,心疼的扑在了年莹喜的身上,一张小脸拧成了包子,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如今咱们寄人篱下,小姐又何必处处顶风而上?到头来遭罪的还不是小姐自己?”

想要伸手摸摸芊芊的发顶,却在垂眼的功夫发现自己的手指被纱布包的像是个鸭爪,叹了可口气,年莹喜悠悠一笑,声音虽软,却不失那原有的刚韧,“傻丫头,就算是寄人篱下又如何?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小姐您这倔脾气是改不了了。”芊芊嘟着嘴,先将年莹喜慢慢的扶起来靠在床榻上,随后端起身边的汤药,送到了年莹喜的嘴边,“这药虽然是安阳侯派人送来的,不过我都先尝过了,没有毒,小姐放心喝便是。”

“是药三分毒,下次无需尝试,直接端给我便可。”年莹喜说着,喝了一口那浓浓的汤药,苦涩带着微酸涌入喉咙,让她再次的拧起了秀眉。

“小姐不怕安阳侯下毒?他昨天都对小姐用刑了。”芊芊满目的心疼,一想到昨儿半夜年莹喜被送回来时,那双手红肿,面色惨白的样子,便难免余惊的心跳加速。

“下毒么?除非他是傻了。”年莹喜讥讽而笑,“他充其量也就是对我用用刑,然后再想方设法的将我医治好而已,毕竟若是我死了,他也别想再像现在这般的安逸。”况且明日便攻打宣国,假如她有个三长两短,安阳侯又拿着什么去要挟宣逸宁?

芊芊一愣,细想下来年莹喜的话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她一看见年莹喜那双缠满纱布的手,便心疼的难受,就算现在安阳侯不会痛下杀手,但总是这样的活活折磨,又是几个人能撑过来的?

回想起以前在年府的日子,她忽然有些留恋,在那里虽然每日的勾心斗角,但从来无关生死安危,哪里像是现在,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生怕一张开眼睛,便看见自己最珍惜的人离自己而去。

年莹喜见芊芊垂下了头,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怀念着从前的日子,其实她也怀念,但现实皆是如此,怀念也不过是让这难熬的日子更加漫长而已。

人……归根结底,是要向前看的。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气氛,忽然被一阵喧哗声打断,年莹喜顺着门外的喧哗声望了去,只见是一名女子带着几名丫鬟的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这女子的穿戴极为华丽,满头的黑发雍贵盘在脑后,露出了一张虽算不得精致,却也耐看的五官,只不过她眉宇之间那暂存的戾气,是年莹喜所不喜欢的。

一张女子的脸上,若是遮掩不住戾气,那只能说明,这女子一定是蛮横且无道理可讲的人,就好比当初的年莹春,或者现在不知道在何方的燕国公主。

芊芊见了来人,赶忙起身的将年莹喜护在了身后,并且对着那女子小声的道了一声,“安丽公主。”

安丽公主?年莹喜诧异的朝着芊芊看了去,在她的印象当中,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那么芊芊又是怎么认识的?

对上年莹喜的目光,芊芊更加小声的回了句,“小姐,这位安丽公主是白国的三公主,几日前已由白帝指婚给了安阳侯,昨天安丽公主曾经来过,不过那个时候小姐不在。”

安阳侯的媳妇?还是熟客?年莹喜点了点头,转眼再次朝着门口安丽公主瞧了去,当她注意到安丽公主那牢牢锁在她身上,怎么也掩饰不住嫉恨的眼神时,她便已经明白了这位安丽公主这趟来此的目的了。

“既然昨儿个已经来了,便也算不得是初次登门了,有什么事情便说好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年莹喜一边说着,一边勾起一起温和的笑容,轻松的神情没有任何的防备和紧张,似乎那个现在对着她瞪眼的人,不过只是她的旧识或者老友。

安丽公主冷笑着朝着年莹喜走进了几步,挑着细眉打量了年莹喜几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还以为是怎样的国色倾城,如今一见也就不过如此。”那口气里满是鄙夷和嘲讽,就像是嫌弃着街边的剩菜剩饭。

“你……!”芊芊登时怒气涌了上来。

“芊芊。”年莹喜喊住有些绷不住脸面的芊芊,转目继续朝着安丽公主微笑看去,“我是不是不堪,并不用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管不住你自己的男人,便到我这里来撒野,难道你现在那写满嫉妒的脸蛋,就比我的狼狈高尚多少吗?”

安丽公主听罢,那嫌弃的摸样瞬间狰狞的燃气了嫉妒的大火,“谁说我管不住我自己的男人?你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在那里装什么自高一等?”她话是这么说,但她这次来的目的确实就是为了来找年莹喜麻烦的。

她从跟在安阳侯的身边,便从来没见过安阳侯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本来她昨天听闻安阳侯在军营里私自关押了一个女人,便已经心里存了疑惑,然还没等她这份疑惑消下去,今儿早上便又听闻,昨儿安阳侯亲自去了牢房,将这个女人抱了回来,并将军中的太医全部的召集了过来,只是为了给这个女人看病。

她自己在安阳侯的身边都没有过这种的待遇,又怎能让别的女人得了去?所以她便偷偷的带着自己的丫鬟赶了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知道,抢她男人的下场。

如今一见这女子竟然是这般的倾国倾城,她便更加的妒火难平,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个女人。

年莹喜倒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依旧慵懒无害,“既然我不过是一个傀儡,那么你又是来干嘛的?若只是过来瞧一瞧的话,那么请看够了之后马上离开,不要耽误了我的休息,若是你想要请我吃饭,那就算了吧,你脸上那厚如鞋底的粉黛,让我真的很倒胃口。”看着安丽公主脸上的风云变幻,她心里嗤声好笑,她是有多久没和女人打过交道了?本以为会感觉到陌生,不想再次遇见时,竟是这般的熟悉久违。

“你好大的胆子!”安丽公主哪里被人这般的讥讽过?当即挂不住了脸面。

“我胆子自然是很大,不然又怎么会挂着宣国的头衔,住在白国的军营里?”年莹喜悠悠的舒了口气,和女人打口水仗,果然是个浪费吐沫星子的事情。

芊芊吓得凉了手脚,虽然她一直清楚年莹喜的脾气,但现在好像真的不是很合适在再这里竖敌了啊!

安丽公主怒气之下,眼中迸出了杀意,挥手示意身后的跟着的几名丫鬟,提高了音量,“你们几个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傀儡给我仍在地上,顺便掌嘴五十,看她还如何的伶牙俐齿!”

“公,公主,这女子毕竟是安阳侯的人,咱们若是动了,侯爷知道了……”几名丫鬟战战兢兢,均是不怎么敢上前。

安丽公主冷哼了一声,“安阳侯虽然位高权重,但我可是公主,就算是嫁给了安阳侯也是下嫁,别忘了你们以后是要伺候我的时候多,还是伺候安阳侯的时候多!”

那几名丫鬟听闻,眼中闪过了畏惧之色,再是不敢多嘴的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来。

芊芊见状,将年莹喜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看着站在桌子边的安丽公主,豁出去了似的大吼,“安丽公主,你如此对我家小姐动用私刑,当真就不怕安阳侯质问么?你可别忘记了,我家小姐刚刚大病初愈,若是再因此旧病复发,是你也逃不了的干系。”

如今的年莹喜已然是体无完肤,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再度受人刑罚?什么懦弱,什么胆小,此刻的她早已完全的顾忌不到,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再让年莹喜受半点的委屈。

“好一个为主子尽心尽力的奴才!”安丽公主笑着上前几步,猛然拉住了千千的发丝,将芊芊摔倒在了地上,并用脚死死的踩在芊芊的小腹上,“我倒要瞧瞧你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怎么去保护你家主子!”

绞痛,让芊芊瞬间便冷汗直流,她看着床榻上的年莹喜,痛心自己无能为力的流出了眼泪,她还是那般的不中用,想要保护一个人,却总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你暗影看着地上的芊芊,对着她柔和一笑,动唇不发声的道了一声,‘傻丫头。’随后,抬眼正视着安丽公主,“放了我的侍女,我任你摆布就是了。”

“哈哈……!”安丽公主大笑,松开了踩在芊芊小腹上的脚,“痛快!来人,把她给我从床榻上扔下来!”

第二百七十章 绝处逢生

“小姐……!”芊芊看着那几名丫鬟朝着年莹喜走了去,痛苦的手指狠狠抠在地面上,她怎么就这么的没有用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她在拖着年莹喜的后腿。

年莹喜面色平静,任由几名丫鬟将自己搀扶着下了床,然后狠狠的仍在了地面上,侧眼瞧了一下门外并无平常那密密麻麻的影子,心里了然,看样子这安丽公主是将人都支开了,怪不得里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也没个人进来看看。

“你们几个,将这个只懂得勾引男子的贱人给我往死里打,打到她破了相,我重重有赏!”安丽公主居高临下,冷眼笑着又踢了一下另一边的芊芊,这才悠哉的坐在了椅子上。

年莹喜大病初愈,经过这么一折腾,难免头晕眼花,她本来想开口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怎么开口闭口的这么的没有修养?跟个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不想了想,她还是觉得算了,与其她现在有这个力气和这位没有素质的公主打口水战,不如节省一些体力,算计一下怎么将这群不速之客踢出她的大门。

两名丫鬟分别拉扯在了年莹喜的左右胳膊上,迫使年莹喜跪在地上,正待剩下的那名丫鬟挥起胳膊的时候,年莹喜忽然开了口,“安丽公主既然要打,不知道可否能先将我的双臂捆绑起来呢?”

安丽公主听罢,讥讽一笑,“怎么?现在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了么?”

“算是吧,反正也是要打,将我捆起来,防止我挣扎不是更加的节省时间一些么?”年莹喜也跟着笑,话语不紧不慢,“当然,若是安丽公主觉得多此一举,便当我没有说过,不过若是一会我发起疯来伤到了谁,不要怪我就是了。”

“怎么,你想吓唬我?”安丽公主竖起了眸子,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想必安丽公主可听说过宣国有一位傻子皇后吧,实不相瞒,其实就是我。”年莹喜毫不避忌自己的以前,大大方方的仍在了安丽的面前。

“你竟然是宣后?你竟然就是那个一招荣宠,让宣帝冷落后宫的那个皇后?”安丽公主惊讶的松动了些手中的茶杯,宣国皇后的大名她又怎么没有听说过?

她一直想见见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将宣帝那般俊朗如仙的男子束缚在身边,不想她盼了如此之久,今日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那个她期盼了许久的女人。

“是我,就是我。”年莹喜笑着点了头,然后挣脱开了其中一名丫鬟的牵制,伸出自己的包子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我现在不傻了,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疯,我只是先给安丽公主提个醒而已,不然若是一会伤到了安丽公主,那可就不好了。”

芊芊瞪圆了眼睛,实在是想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年莹喜为何不想想办法脱险,却要在这里贬低自己自寻死路,视线再次凝视在年莹喜那双捆满了纱布的手上,芊芊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也许这一次,她们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吧……

“你自寻死路,我又为何不成全?”安丽公主嫌弃万分却又难以遮掩嫉妒的让牵制你暗影的丫鬟松了手,“那绳子将她的手臂捆起来,然后给我打到她口吐鲜血为止!”

如果年莹喜要不表明了身份,可能她还不会如此的动怒,但现在知道了年莹喜身份的她就算是想压制心中的怒火,都无法做到,因为她曾经是那样的爱慕着宣国那位如仙般得帝王,不过可惜,白国一向与宣国明争暗斗,他的父王死活不同意将她嫁到宣国,以至于她现在成了安阳侯的妻子。

两个和她有着瓜葛的男子,却都别有用心的跟眼前这个女人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这让她怎么能坐得住身下的板凳?

年莹喜看着在自己身前身后不断绕圈的几名丫鬟,有些哑然失笑,真不知道她们就是怕她发疯的挠了她们,还是怕安丽公主一会的河东狮吼,不过就是捆绑个手臂,至于紧得不给她留下一点活动的缝隙么?

不过其实留不留缝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捆绑完了年莹喜的几名丫鬟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集体抡起了巴掌,她们虽然很不想去难为这个她们本都不认识的女子,但奈何安丽公主偏偏看她不顺眼,她们也无可奈何,若是不动手,她们便要遭殃,在这里乱世之中,她们想要自保,就必须要迫不得已的去伤害别人。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打在自己的面颊上,年莹喜忽然猛的一个弯腰,将身子前倾的躲过了几人的巴掌,随后伸出长腿,越过自己的后背扫过几人的脑袋,在这几名丫鬟惊讶又疼痛的倒在地上的同时,年莹喜则是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子。

“很久没活动了,看样子力道失了不少。”她笑着朝着地面上的几名丫鬟看了去,岁眼神慵懒无害,却居高临下,气势难遮,“想要保命,就不要在乱动,我的拳头是长眼睛的,可惜被你们捆上了,现在只剩下这一双脚,若是无眼的踢死了你们其中的谁,可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警告过你们哦。”

这几名丫鬟虽然只是受了年莹喜的一脚,不过想着年莹喜那刚刚快速的动作,和看着现在年莹喜那不可动摇的气魄,谁还敢再次起身上前?均是缩在一起的后退至了墙面,希望这一波的风波不要波及在自己的身上。

安丽公主傻了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事情,年莹喜便已经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仍旧微笑,“不知公主这茶可是好喝?”

安丽公主捏紧手中的杯子,瞪着眼睛戒备的全身绷紧,“你竟然会武?”

“会不会武,公主不是都看着呢么?”年莹喜歪了头,眨了眨眼睛,“公主既然茶也喝完了,我的婢女你也打完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呢?”

“算……算什么账?”安丽公主一个哆嗦,她不明白年莹喜从始至终都是面带微笑,但为何自己就会莫名的心惊胆战。

“安丽公主还真是健忘啊!”年莹喜垂眼看着桌子上的茶杯,桃唇单挑,“我这人其实记性不怎么好,但独独谁占了我的便宜,我却是铭记在心,如今公主打了我的婢女,闹了我的清宁,就算那杯茶算是我请客,公主是不是也多少要表示一下?”

“你是要银子?”安丽公主一直并不见年莹喜动手,如今又听年莹喜这般说,松了口气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仍在了桌子上,并转身就要走。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如果再不逃出去,她一定会被压迫的昏却的。

坐在地上的几名丫鬟见安丽转过了身子,赶忙跟着也站起了身子,并在安丽没有出去之前,先行匆匆的跑出了营帐。

“站住!”年莹喜无视掉那些跑出去的丫鬟,喊住已经起身的安丽公主,自己也跟着起身,瞄了下桌子上的钱袋,再次迈步走到了安丽的面前,“既然安丽公主出手这般的大方,我不送送怎么好?”

“不……不用了。”安丽定在原地摇头,甚至连转身都不敢,早已没了刚刚戾气的她,此刻好像是身后有狂猛的野兽追赶,只是一心的想要逃离。

“不好吧。”年莹喜再次的打量了一下安丽公主的背影,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突然抬脚朝着她的后腰上踹了过去,虽然不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但足够是可以把安丽公主从营帐里面,踹到营帐外面。

营帐外面,刚收了安丽公主贿赂的几名士兵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等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竟然是安丽公主直直的撞在了大树上,然后瞬间反弹的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没等这几名士兵跑过去查看,营帐的帘子再次被人掀了起来,年莹喜悠悠的走了出来,撇了眼那地上的安丽,随后对着那几名士兵收起笑容,目若冰霜的道了声,“让安阳侯过来将人带走,若是安阳侯不来,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踩断谁的手!”

几名士兵傻了眼,看着年莹喜半晌,竟然是连动都忘记动了。

“都傻了不成?赶紧去找安阳侯过来,小心一会我卸了这女人的胳膊,到时候这个责任你们担着么?”

随着年莹喜的怒吼一声,几名士兵如梦初醒,转身朝着主营帐跑了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杀,杀人了……!”

见人都一窝蜂似的跑远了,年莹喜打了个哈气转身回了营帐,见地上的芊芊还闭着眼睛,浑身抖如筛糠,不禁笑着蹲下了身子,“我说,你这丫头打算抖到什么时候?要是没抖完,能不能先给我松绑了以后再继续抖?”

芊芊一愣,听着年莹喜的睁开了眼睛,她刚刚吓得是听不敢听,看不敢看,如今赫然见屋子里只剩下了年莹喜自己,当即惊讶的抱住了年莹喜的身子,“小姐你没事?”

年莹喜嗤笑,“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谁?不要说是一个女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不讲道理我也一样照打不误。”

“那小姐刚刚为何让她们将你捆上?”芊芊更加的惊讶,似乎很是难以理解年莹喜的做法。

年莹喜无奈,“动身子的时候,牵动手指是很疼的,固定住了自然就不会碰触到伤口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国家大计

芊芊愕然,虽然这个理由是真的有点让她难以信服,不过仔细想来,却是是符合年莹喜的思维逻辑,因为年莹喜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按常理出牌。

一个身影,从窗子外悄然而入,落在了年莹喜与芊芊二人的面前。

芊芊早就对唐楚的乔装见怪不怪,所以对于这次唐楚的到来,她并无半点的惊讶。

“你这女人又是惹了什么乱子?”唐楚斜着眼睛扫了年莹喜一圈,颇似嫌弃的撇了撇嘴,他刚刚见一群士兵朝着安阳侯的主营帐跑了去,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如今他见年莹喜这被捆绑着的手臂,便已经了然,估摸着又是因为这个年莹喜而挑起的是非。

“请注意你的用词。”年莹喜无奈,起身靠在窗边,“现在不是我找麻烦,是麻烦找我,我现在比谁都希望天下太平好么。”说着,她侧了侧目光,“你怎么大白天的过来了?也不怕被人看见?你还嫌我命长是么。”

“你这女人是吃了什么?难道早饭吃的是炸药?”唐楚竖起眼睛,本来好心过来告诉她宣逸宁那边的情况,谁想到这女人竟然敢这般的奚落他。

“我若是吃的是炸药,早就蹦死你了,还能留你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这女人……你说谁眼睛小?”

“谁搭腔就说谁。”

“你……!”

“我很好。”

“我……!”

“你我不清楚。”年莹喜说着,难免扫视了一下唐楚更加漆黑的脸,“不过看样子是不怎么好。”

“……”唐楚嘴上穷词,心里简直是怒气冲天,他就没见过哪个女人敢这般强词夺理的将他说的一无是处,要不是现在当真不是时候,他真想和这个女人来个你死我活。

芊芊对于两个人的见面就吵已经是习以为常,分别给两个人倒了杯茶水,往各自的方向一推,“小姐,唐公子,请用茶。”

突如其来的介入声,让年莹喜与唐楚都是沉默了下去。

垂眸瞧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茶,年莹喜忽然叹了口气,“有什么便说吧,我很累,懒得和你吵。”

唐楚磨牙,“年莹喜,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欠抽!”他可是一夜没睡的在两个阵营不要命的穿梭着,怎么现在看来,倒还是他的不对了?

“这话,等你有本事能抽到我的那一天再说也不迟。”年莹喜悠悠的打了个哈气,“我很困,你若是没事,麻烦让个地方,我要睡觉了。”

现在手指好不容易不那么疼了,她是真的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了,这白国的军营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她必须养好精神,应对每一场的突如其来,昨儿是白帝,今儿是安丽公主,保不住明天或是晚上又会出现那个找茬挑刺的人。

唐楚是真的怒了,正想开口和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继续辨别,却忽然见年莹喜一改刚刚慵懒,似乎在侧耳聆听着什么,而他屏气凝神的同时,也同样的全身忽然戒备了起来。

猛的的起身,年莹喜拉着唐楚便朝着床榻上走了去,四下的瞧了瞧,最终将唐楚仍在了床底下,并狠狠的拉住他的衣领,铭心警告,“一会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出来。”

唐楚一愣,想着自己刚刚听见的那些个整齐的脚步声,拧起了眉头,“外面正朝着这边走来的人数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年莹喜,若是关系到了你的生命,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既然怕我死,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说是三十二十,就算是三百二百我也有办法应对,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一时冲动!”年莹喜手指用力,拉着唐楚衣领的手指根根泛白。

她自然也是听见了外面正朝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也有预感那些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她从来不怕麻烦和危险,因为就算是无路的逆境,她也会自已铺出来一条路,但是唐楚的脾气太过冲动,她怕唐楚会坐不住身子,若是唐楚当真在此刻暴露了身份,让安阳侯起了疑心,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年莹喜,你到底是在顾虑着什么?”唐楚到了现在,是真的无法体会她的用心了,就算她是在顾虑着那个芊芊,但只要是她想要杀出去,凭借着她的手段和智慧,也一定会找到出路,可她宁愿在这里如履薄冰的活着,也不愿意重见天日,甚至是不惜拿着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也要呆在这里,这是他一直都无法理解的。

“现在只有我在白国的营地,才能让安阳侯掉以轻心,若是我当真一走了之,白国的八万精兵一招进攻,你觉得宣国还能剩下什么?”

“年莹喜你……你……”唐楚瞪着眼睛,心脏莫名的抽搐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一名女子也会有在乎国家安危的时候,也从来没想到,女人在为国请命时,样子是这般的让人着迷。

有那么一刻,唐楚是真的感觉到疼了,为了年莹喜的牺牲自我,为了年莹喜那颗以小爱秉大爱的心。

“若是你听明白了,那么就乖乖的躲在这里,哪怕……”她说着,忽而勾唇轻笑,“哪怕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息,但你要带着芊芊逃出去,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唐楚!”说完,她放下垂地的床帘,招呼呆楞在一旁的芊芊“芊芊过来,站到我身边来。”

她答应宣逸宁的事情,自然会全心去做,因为她本就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既然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承诺守护这片江山,她现在又怎能望着那宣国满城的百姓而不顾?

她不知道什么是无私,也从来都不懂得无私的含义,她只知道,就算为了宣逸宁也好,为了宣国的存亡也罢,有一分的力气,她便会付出一分的力气,直到山穷水尽,直到她再无力挣扎。

什么都不清楚的芊芊木然的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岂料就在她的脚步刚刚站定到年莹喜的身边时,门口的帘子猛然被人掀起,随着是一堆士兵涌进了营帐之中。

床下的唐楚摸上自己腰间的软剑,死死的盯着那涌进来的无数双黑色长靴,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冷然见到这么多人,芊芊吓了一跳,本来想再次将年莹喜挡在自己的身后,可是一想到自己就算是站在前面也是毫无用处,索性低着头退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年莹喜看着冲进来的这些人,慵懒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当她瞧见那站在众人前面,正如一头斗牛一样对着自己‘哧哧’喘气的白帝时,忽然竟是扯起了唇的笑了出来。

这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的节奏么?她好笑的叹息,送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人家都说寡妇门前多是非,不想现在她的门前是非也不少么。

“你这个贱人……!”本就怒气冲冲的白帝见年莹喜并无半分的畏惧之色,当即怒吼出声,伸手指着她的鼻子目色如血,“如今死到临头了,你还能笑出来?”

一个‘死’字,让芊芊与隐藏在床下的唐楚都是跟着一惊,双双绷紧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均是为了一个女子……年莹喜。

不过面对所有人的捏了把汗,年莹喜倒是轻松得多,她懒懒的朝着床榻上依靠,单腿搭在床上,一边有意的掩饰住身下床帘的佛动,一边哼笑出声,“安丽公主与白帝真不愧是一家人,连骂人都是一个样,不过这总是贱人来,贱人去的,我倒是听得腻歪了,不知道白帝可有些新鲜的词儿?让我也跟着尝尝鲜儿?”

她现在双手不能用力,如今又被这么多的士兵围着,要是一个一个的踢出去,就算是不累死,也会出内伤的。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拖延住时间,反正她刚刚已经让其他的士兵去通知安阳侯了,她就不相信,安阳侯将她留在了今天,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白帝处死。

“贱人!毒妇!来人,将这个贱人给孤抓起来捆上!”白帝有口难言,就算现在是恨极了年莹喜,可这到了嘴边的原因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吐出来。

他好歹是白国的帝王,又怎么能承受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权利?

“是。”侍卫们领命,朝着年莹喜走了过来。

床下的唐楚手心冒汗,浸湿了自己腰间的衣衫,握着剑柄的手在不断的收紧,一双眼睛盯着那朝着年莹喜走过来的脚步不肯放松。

虽然年莹喜有话在先,但他又怎么能当真看着她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不是怕和宣逸宁无法交代,也不是怕自己无法和宣国的百姓的交代,他就是忽然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意识,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至于原因……是他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

杀气环绕,顺着床下传进了年莹喜的鼻息中,怕床下的唐楚真的一个忍不住冲出来,年莹喜当先伸出长腿,将几名眼看就要抓到她手臂的侍卫踢飞了出去。

‘砰砰!’几声,几个侍卫飞身撞在桌子和椅子上,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白帝见状,再是克制不住心中的那份怒火,对着年莹喜直接挥手,“统统给孤上,谁能杀了这个女人,孤重重有赏……!”

第二百七十二章 隐藏了什么

随着白帝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朝着年莹喜奔涌而来,站在年莹喜身边的芊芊杀了眼,根本数不清楚人数的她只能拉着年莹喜的手臂,强壮镇定的站在年莹喜的身边,反正这次的回来,她已经想好了,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和年莹喜一起与共。

床下的唐楚慢慢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随着那寒光划过双眸,他势以待发,只要那些个士兵敢碰触到年莹喜的身体,他发誓定会冲出去将他们所有人碎尸万段,就算是后续的血路永无尽头,他也要不辞刀山的试上一试。

年莹喜将身边的芊芊搂在怀中,不顾及手指的疼痛,将芊芊死死的固定在自己的身侧,镇定的眸子看着那些士兵袭来的动作,下定决心就算自己重伤而亡,也要给芊芊留出一条活下去的路。

就在那些士兵就要抓到年莹喜的时候,就在年莹喜正打算要带着芊芊反击的时候,就在床下的唐楚正要翻身跃出来的时候,那垂落在地面上的营帘,再次的被人掀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声似带着震天一样响动的命令。

“都反了么?今儿谁若是碰了宣国皇后的一根头发,谁便等着诛九族吧!”

一时间,脚步声停了,刀刃磕碰的声音停了,床下的唐楚那跃跃欲试的身子停了,就连白帝那唇角上挂着的狰狞笑容也跟着停了……

床榻上的年莹喜搂着芊芊,看着来人,终是幽幽的松了口气,看来她还真是要谢谢那位来找事的安丽公主,若不是安丽公主的缘故,安阳侯又怎么会赶来的这般及时?

“侯爷……!”这些刚刚还对着年莹喜举起长刀的士兵,转瞬间,整齐的对着门口一身绛紫色长袍的安阳侯跪下了身子,他们虽然是为了白帝而来,但他们归根结底是安阳侯的兵。

白帝微微回身,垂眸想了半晌,才迈步走到了安阳侯的身边,“安阳侯怎么……”

没等白帝的话说完,安阳侯直接没有感情的打断,“白帝难道是忘记了规矩么?本侯的人,岂能是白帝想动就动的?况且今儿白帝也没有和本侯提前打招呼,这如此的举动,当真是让本侯不明白白帝的用意。”

白帝的汗,流了下来,讨好的笑,再次的挂上了油光满面的脸,“安阳侯误会了,孤怎么会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这贱人当真是实在留不得,如此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子,留在军营久了,难免会成为祸害。”

“哦?”安阳侯听闻,淡淡的笑了,毫不避嫌的道,“白帝所谓的大逆不道是什么?是她昨夜没有遵从了白帝的意思,还是反击时让白帝彻底失去了一个男人本来有的资格?”

“呼……”安阳侯的话一出,所有跪在地上的士兵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早先还在纳闷,为什么白帝会突然找他们来杀宣国的皇后,现在看来,竟然是这种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原因。

床榻下的唐楚无奈的心中嗤笑,将软剑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要说这个年莹喜妇人之仁,可她狠起来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狠,这个时候她竟然出手如此之重的让白帝彻底断子绝孙,白帝若是不对她产生了杀意才是怪的。

而面对所有人的惊讶或者嗤笑,床榻上的年莹喜倒是没有半点的表情,昨儿个她下手多重,自己心理面清楚的很,其实可以说她废了白帝当男人的资格都是轻的,若是昨儿个她不是被下了软骨散,想必此刻的白帝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年莹喜的便宜岂能是那么好占的?既然触碰了她的底线,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面。

要么残废,要么死,这是她一向的处事风格。

白帝面对着众人各怀所意的目光,脸上终是挂不住了那本来就虚伪的笑容,直起腰身的他再次朝着安阳侯看了去,语气难免也跟着阴沉了起来,“她不过就是一个罪妇,一个傀儡,安阳侯如今处处袒护,难道是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安阳侯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事就算是孤可以不在乎,但白国那些用命征战的士兵,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这一番煽动的话语,让跪在地上的士兵敢怒不敢言,他们虽然也觉得这宣国的皇后留不得,但毕竟他们是兵,主子的意思岂能是他们所敢质疑的?

年莹喜翻了个白眼,厌恶的从白帝的身上撇开了自己的目光,她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以公徇私的人,一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而这位白帝还真是巧了,竟然两样占了个全面。

动了动身子,她让怀里的芊芊坐在自己的身边,不得不说,人比人真的能比死人啊!在白帝衬托下,安阳侯倒是显得正派了不少。

如果可以,她现在真的想放声的笑一笑,这白帝究竟是要无耻到了什么地步,才能把满手杀戮,残忍无度的安阳侯衬托的如此伟大正派。

世界,还真是处处都在不停的奇妙着。

安阳侯不畏所动,对于白帝的煽动,没有半点怒气的起伏,“白帝的话说的还真是气壮山河,让本侯佩服,只不过宣国皇后本侯还自有用处,杀不得。”

“有何用处?”白帝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让年莹喜死,他虽然话是这么问,但无论安阳侯说出什么样的理由,他都办法将反驳回去。

“理由便是理由,本侯不说,白帝便可不问了。”安阳侯说着,走过众人,将桌子上一碗还有些温度的药交到了芊芊的手中,一边示意着芊芊伺候年莹喜吃药,一边又道,“这话,本侯只说一次,宣国皇后杀不得,若是白帝再有一次对宣国皇后动了杀意,不要怪本侯翻脸不认人。”他的话语,还是那样的慵懒,口气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凌厉,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分析他话中意思的含量。

事情已经闹成了僵局,白帝怒瞪着安阳侯了片刻,最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年莹喜的脸上又看了半晌,最终一甩袖子的佛袖而去。

到底,他还是顾忌着安阳侯现在手里的大权,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让自己忍受了这么长时间的低人一等而白费。

反正机会多得是,眼看着明日便是宣国与白国的第一次交战,他只要留心,总是会趁乱的时候灭了年莹喜这个贱人!

“你们也都下去。”白帝走后,安阳侯对着跪在原地的士兵淡淡的道。

随着士兵的涌出,喝完药的年莹喜在芊芊的搀扶下躺在了床榻上,看着并未打算离开的安阳侯,她幽幽的一笑,“不管原因是什么,谢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她这人做事习惯了爱憎分明,虽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安阳侯,但刚刚的事情,确实是安阳侯保住了她,不然安阳侯就算不杀了她,为了让白帝闭嘴,对着她再次的用刑,她也是无话可说。

安阳侯看着芊芊手上那已经空了的药碗,淡然一笑,“年莹喜,别以为本侯是在救你,本侯留下你,不过是让你生不如死。”

“随便吧,又不是没有过。”年莹喜毫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哈气,“不过在那之前,请你管好你的女人,如果她下次要还是不请自来的站在我的门口对我耍泼,到时候你别怪我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安阳侯一笑了之,慵懒的眉眼扫视了一下年莹喜的床榻下面,只是一瞬,便不再说话的转身出了营帐。

“呼……”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芊芊见安阳侯终于走了,解脱似的吐出了口气,就在刚刚安阳侯朝着床榻下面看去的时候,她真的是吓死了,不过还好,安阳侯并没有发现在隐藏在床下的唐楚。

躺在床榻上的年莹喜怎么感觉,怎么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其实就在刚刚安阳侯不顾白帝想法,开口保住她的那一刻,她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只是一闪的划过脑海,虽然她现在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但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暂时不打算再与安阳侯针锋相对。

又过了好一会,唐楚才从床榻下面蹭了出来,起身站看着躺在床上的年莹喜足足三十秒,才正色的道,“宣逸宁已经按照你的交代派人朝着各国去了,估计不出今儿晚上,你想要的人便都会被带到宣国的营帐。”

年莹喜回神,面对一切的预料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并无惊讶,只是淡淡的道,“今晚你再去宣国阵营的时候,记得告诉宣逸宁,那些人务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在没有开战之前,先稳住他们,如果明日安阳侯当真打算一招攻下宣国,你再让宣逸宁亮出最后的底牌,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总能解一时之渴。”

唐楚点了点头,转身想要走出,却在站定到窗边的时候忽然转身,“年莹喜,你是怎么能让宣国那些旱鸭子士兵识得水性的?”

他本来还不相信宣国的士兵可以走水路,可当他昨儿晚上亲眼看见那些个士兵在不晕船,不晕水,平平稳稳的坐上船只之后,简直是惊为人天。

年莹喜先是一愣,随后狡黠一笑,“秘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战火硝烟

夜晚,几名士兵带着一名陌生的女子,走进了宣雨辰的营帐。

掀开落地的帐帘,硕大的营帐内,是宣雨辰独自靠坐在软榻上的自斟自饮。

又是一杯酒下肚,他放下酒杯长眉上扬,四目相对之下,是无法诉说的纠缠情长。

挥了挥手,宣雨辰示意士兵将女人放开,可以下去了,在营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之后,他才悠悠的似熟悉,似陌生的开了口,“很久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么。”

“王,王爷……”女子带着几分的悸动,站在营帐门口止步不前,其实此刻的她更想上前去感受一些那久违的气息,可是想了想,她仍是脚下不动寸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早已在寂寥中冲淡了情愫,可当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一切的冲淡,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在经历过万千,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还是会莫名的疼痛,生生不息。

这样的称呼,让宣雨辰自嘲的勾起了唇角,侧眼看着那个仍旧对着自己小心翼翼的女子,慢慢的舒出了一口气,“本王确实还是王爷,但已经不再宣国的王爷,亦也不再是你的王爷,而你,从本王打算抛弃你的开始,你便也不再是司南王妃了……淑兰。”

他是刚刚接到士兵的汇报,说是在白国的营地前捉到了一名面生的女子,他本以为是来接应年莹喜的,不想待到士兵将那女子带到自己的面前时,他竟然是见到了他久违的司南王妃。

可就算是于淑兰又如何?他本就对她从无挂念,现在又何来的相见欢?

似乎对于于淑兰,他觉得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王爷还真是淑兰如印象中的那般薄情。”于淑兰嗤笑的摇了摇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淑兰自然不求王爷回到淑兰的身边,只是但凡千言万语一句话,还望王爷珍重。”

是啊,她刚刚那悸动的眼神又是为了什么?当他抛弃自己,任由宣国万人嘲笑时,她就应该看清,这个男人,将永远的离开了她,就算是时过近迁的再次相见,又能说明些什么呢?

一切的一切,不过时她自己不甘的放不下罢了。

“淑兰,你还是那样的聪明。”宣雨辰笑了笑,起身从软榻上直起了腰身,再次看着于淑兰那单薄的身影时,多了一份审视的打量,“看样子你这次冒险而来并不是来找本王的,那么你又是来找谁?”

他的行踪一向很保密,就算这次在白国军营露面了,但只是年莹喜知道而已,不过现在年莹喜还在圈禁在营地,自然无法告知他人自己的所在,所以于淑兰来这里能和自己相见,不过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巧合罢了。

“我是来找宣国皇后娘娘的。”于淑兰倒也不隐瞒,索性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找她?”宣雨辰讶然之色在眼中恍惚而过,有那么一刻,他不相信于淑兰的话,毕竟他和于淑兰夫妻一场,于淑兰是个怎样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

那个自私自利,从不为他人考虑的于淑兰,今日会冒死前来白国营地找年莹喜,这样的事情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王爷莫要多心。”于淑兰清楚宣雨辰的疑惑,就好像他了解自己一样的清楚,“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皇后而来,因为我欠她的,不单单只是现在的一份安康,更是一条命。”

如果没有年莹喜,恐怕她现在早已自暴自弃的疯癫,如果没有年莹喜,恐怕她还在那深宫之中任人欺凌。

那日她听闻年莹喜被安阳侯劫持之后,一直坐立不安,后让齐嬷嬷花了不少的银两,才从宫卫的口中得知了年莹喜的去向,而她惦记着年莹喜的安危,终是呆不住了皇宫,在恳请齐嬷嬷的帮忙下,瞧瞧的离开了皇宫,并一路坎坷的终于找到了白国的军营。

其实她从站到白国营地前的那一刻,便就没想过要离开,是傀儡也好,被囚禁也罢,她都不怕,她此来,只是想给年莹喜做个伴,也算是还了她欠下年莹喜的那份债。

她眼中的那份坦然,刺疼了宣雨辰的双眸,她的那份淡定,惊讶了宣雨辰那一颗充满猜忌的心,半晌之后,他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女人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但是让我能如此念念不忘,更是连你也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了。”

“王爷喜欢她,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值得让所有的男子为她倾慕,而我为她卖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她同样值得让我不顾自己的安危。”于淑兰忍着心里的疼痛,无伤大雅的笑了笑,“既然王爷已对我无话可说,不知王爷能不能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上,送淑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是生是死都无所谓,淑兰现在只愿陪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罢了罢了。”宣雨辰略显得疲惫的挥了挥手,“来人,将这个女子送往宣国皇后的住处,一并监管起来。”

“是。”几名士兵听命的走了进来,不敢耽搁的架起于淑兰的双臂,走出了营帐。

躺在榻上的宣雨辰瞧着那已然空荡的门口,无声的勾起了唇角,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不知道年莹喜究竟好在了哪里,值得那么多人为了她不顾生死,现在看来,他也许终于明白了,如果一个人值得,那么理由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值得就是值得,根本没有理由。

走在下着连绵细雨的营地中,于淑兰的面庞是湿润的,分不清是雨水的冲刷,还是泪水的浸染。

她想,就这样吧,哪怕这个男子坦白的告诉她,心里最为期盼的那个不是她,她也要勇敢的放下,因为输给年莹喜那样一个有着大谋大略的女子,她输的心服口服。

忽然,一个矫健的身影拦住了前行的去路,不等那男子开口,只见押送着于淑兰的士兵,先行的跪在了地上,“奇图大人。”

奇图点了点头,伸手将于淑兰牵制在了自己的身边,“侯爷要这个女人,你们先下去吧。”

“是。”

第二日,晴。

寅时,从宣国的营地传来了破晓的号角声,白国不相上下的同样吹奏号角,在两方营地的‘呜……呜……’声中,白国与宣国一战,拉开了序幕。

一夜未眠的年莹喜听闻着号角声慢慢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床边,掀起窗帘,看着外面缓缓初升的太阳,幽幽的闭上了眼睛。

准备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这一场有关存亡的战役,终于是响起了号角。

“小姐可是在担心皇上吗?”陪着年莹喜同样一夜未眠的芊芊上前一步,摊开手中的披风,盖在了年莹喜消瘦的肩膀上。

“芊芊,我并没有担心。”年莹喜仍旧闭目,深深的呼吸了外面的清新空气,语气柔软的似可以滴出露珠。

“可小姐您已经一夜未眠了。”芊芊站在她的身边,同样放眼看着已经整顿待发的白国士兵。

“芊芊,宣逸宁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担心的人。”年莹喜说着,睁开了冲着水的双眸,唇角勾起一个上挑的弧度,“他有谋略,有城府,有胆识,有气魄,他的名字与信仰并存,对于这样的男子,若是我担心了,对他是一种侮辱。”

“那小姐又是在为了什么一夜无眠?”芊芊承认年莹喜说的都对,但年莹喜那疲惫的脸上,确实是写满了浓浓的不安。

“是想念。”年莹喜笑,苦涩且疼痛,她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也一直没想到,当她真的懂得想念时,是那样的细针刺骨。

再次看了看那又升起了一些的初日,她伸手五指放在胸口,低语默念,“战歌送离人,行人欲断魂?,伊人倚门望君归,此话当真。”

辰时不到,两方阵营中间的空地上早已是金戈铁马,尘土飞扬,在无数士兵的呐喊声之中,是一片的混乱不堪,血肉横飞。

安阳侯躺卧在马车之中,顺着打开的车门看着外面的战局,当又是一波突袭的士兵冲到两方的交界线时,他扬唇淡笑,“擒王。”

随着安阳侯的话音落下,一阵辗转的号角声再次缓缓从白国的阵营之中想起,身挂着白字的无数士兵听闻,均是更加的亢奋异常,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突破了宣国的边界线。

宣逸宁一身素白长袍负手站在营地的高台上,目色远眺,绝色的容颜风平浪静,面对那已经死伤无数的战场,他忽然抬手一扬,“弓箭手,布箭。”

早已守候在高台上的弓箭手听命,掏出背上的羽箭朝着下面冲过来的白国士兵飞溅而射,一时间似下了暴雨一般,羽箭密布,将攻过来的白国士兵,一波接着一波的射下了高台。

安阳侯瞧着那被羽箭打下来的突袭士兵,辗转含目,抿唇浅笑,“将投石机搬到宣国的高台下,将那些只懂得手拿箭羽毛的废物给本侯打下来。”

“是。”

在士兵的领命声中,安阳侯唇角的笑容绽放出一个诡异的艳丽笑容,看着那高台上屹立不动的宣逸宁,他点燃了手中的白玉烟杆,“宣逸宁,本侯拭目以待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第二百七十四章 迫在眉睫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投石机,宣国的士兵慌张了几分,尤其是当那些个投石机将高台上的弓箭手接二连三的打下高台时,在战场的士兵更是两头为难的不知是该攻还是改守。

一直在前方打探的方准落在了宣逸宁的身边,刚毅的脸上挂着难以抹去的担忧,“皇上,如今战事不到一半,可我方的伤亡数目已经超过了五千,若是在这么下去,不要说是等到平湖王爷的支援,恐怕今日都难以撑过。”

宣逸宁双目不离战场,淡淡的道,“将在战场的士兵撤回来,只守不攻。”

“是。”方准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号角手的方向飞奔了去,虽然只守不攻给白国创造了无限的机会,但在眼前看,这是他们唯一的生存之计。

“呜呜……呜……”悠扬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听闻着号角声的宣国士兵虽是不甘心就这么逃离战场,但军命不可违抗,他们就算是有一万个不甘心,也终是要调转马头的朝着宣国的阵营奔驰而回。

白国阵营。

刚躺在床上的年莹喜听闻这号角声,蓦地睁开了眼睛,在芊芊的呆楞下,直接朝着营帐外面走了去。

“宣后请留步。”守在门外的白国士兵,见是年莹喜走了出来,纷纷将手中的利刃对准她的身子,一防止她的继续迈步。

年莹喜停住脚步,冷眼扫视了一下这些个手拿刀刃的士兵们,一边活动着自己的筋骨,一边讥讽嘲笑,“安阳侯当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如今大队人马都在战场,只留下你们几个虾兵蟹将就想拦住我的去路,是不是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些个士兵们听闻,难免全身绷紧,翻转手中利刃的更加逼近年莹喜的身体,“宣国皇后就算是答应了我们几个,也未必能逃得出这营地,宣国皇后是聪明人,想必是不会冒这个风险,况且您现在并不是一个人。”那开口的士兵说着,用眼睛扫了扫年莹喜的身后。

年莹喜见状,侧目而望,见是芊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小姐……”芊芊仍旧有些木讷,拉了拉年莹喜的袖子,不知道她这突然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年莹喜看着芊芊半晌,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同时,忽然将芊芊拉到了自己的身侧,快速的仅用彼此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她说完,直接将芊芊推回进了营帐。

再次转身时,年莹喜将双手举起,用力的捏了捏僵硬的手关节,不伤大雅的笑,“不过就是一个无用的丫头,你们谁喜欢便拿了去,我再说一遍,现在我的火气很大,如果你们谁不想吃到今年的饺子了,大可以过来试试。”

营帐内的芊芊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对于外面年莹喜那清楚的摒弃声,充耳不闻,转身收拾营帐,整理床铺,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害怕或者难过。

她刚刚很清楚的听到了年莹喜的交代,所以她不会被现在任何的事情所动摇,她虽然根本不知道年莹喜究竟是想做什么,但她相信并且坚信,年莹喜说了回来,就一定不会丢下她。

将年莹喜团团围住的士兵没想到年莹喜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知道再不动手留不住她的士兵们互相示意了一眼,均是不再停留的朝着年莹喜挥去了手中的刀刃。

拦住年莹喜,或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倘若年莹喜当真冲出了白国的军营,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年莹喜的内力虽然还没完全的恢复,但对于这样这些士兵的花拳绣腿,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不过是几个过招,这些士兵便纷纷的倒在了地上,掉了手中的武器。

“来人啊……!快抓住宣国皇后,不然我们都要跟着陪葬……!”随着躺在地上士兵的吼叫,又是一群拿着刀刃的人蜂拥而上的朝着年莹喜涌了过来。

年莹喜见此,冷漠含笑,抬脚一个飞跃跳上树梢,朝着白国兵营的最高处飞了去。

下面追逐的士兵早就乱了阵脚,争先恐后的追着年莹喜的步伐在下面跟着跑,一时间本来鸦雀无声的阵营,被年莹喜搅合得热血沸腾,彻底乱了原有的节奏。

大概是吵闹的声音太过沸腾了,就连在营帐里休息的安丽公主也被闹腾了出来,“都是闲的么?还没到晌午,你们都想死了?”

刚刚落定在高台上的年莹喜,顺着看去,当她看见那个还松散着长发的安丽公主时,忽然笑了,她和这位安丽公主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她才刚还愁要找谁来和自己演这场戏,现在这位安丽公主竟然不请自来的自己送上了门。

追赶着年莹喜的士兵,被安丽的公主的一嗓子呵在了原地,其中一名领头的士兵站了出来,口气难免有些焦急,“安丽公主有所不知,宣国皇后突然逃出营帐,属下现在正带着人追赶。”

宣国皇后?安丽一愣,随后朝着高台看了去,当她看见那正对着自己贼笑的你年莹喜时,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要走回自己的营帐。

想跑?年莹喜看着已经转身的安丽公主,忽然飞身朝着地面落了下去,就在安丽想要伸手掀起面前营帘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随后,她最为惧怕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

“既然遇见了,怎能不叙叙旧?安丽公主,别来无恙啊?”年莹喜说着,抱起安丽公主,再次朝着高台上飞了上去。

安丽一阵的头昏眼花,待眼前再次清朗的时候,吓得更是双腿软了起来,白国阵营建的这个高台足足有五米高,她本身就恐高,再加上她现在更恐惧身后的那个年莹喜,所以要不是她吃了早饭,估计这会子早就一翻白眼的昏死过去了。

年莹喜站在安丽的身后,感觉着她浑身上下甚至是连汗毛都颤抖着,只是勾唇笑了笑,随后将握在她腰上的手,握住了她的脖子,对着下面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的士兵喊道,“去告诉姓白的,我耐心有限,最好让他赶在半个时辰之内回来,不然过点了,别怪我先掐死这位公主,再防火烧了你们的老窝,最后潇洒离开!”

下面的士兵如此一听,哪里还敢再耽搁,当即在那领头士兵的吩咐下,有几名士兵慌慌张张的朝着战场的方向快马加鞭的奔驰了去。

随着那几匹骏马蹄子下升起的尘烟,年莹喜扬双眸朝着远处的战场望了去,看着那硝烟弥漫的前方,眸中一片的牵挂。

战场上,仍旧是一片血色的厮杀,方准站在宣逸宁的身边,看着这些就快要守不住阵营的士兵,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这一仗的输赢,他早已心里有数,但无论结果如何,他必须要保住自己主子的安全,就算是全军覆没,他也要将自己的主子平安护送出去。

“皇上……!”一名刚刚升为副帅的男子朝着宣逸宁慌张跑来,心急的顾不得下跪,只是弯了弯腰身便道,“如今白国士兵在不断更加,数目已然从开始的四万增加到了现在的六万,我方支援若是赶不及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恐怕我方再无力维持。”

宣逸宁听后,微微敛目,气色却依旧不见慌张,“方准,平湖王爷那边可有消息?”

“回皇上的话,早上收到平湖王爷的亲笔信,说是今日一定会抵达,但具体的时辰并没有写明。”方准如实禀告之后,想了想又道,“不如让属下现行护送皇上离开,若是平湖王爷当真在日落之前赶来,皇上再回到营地也不迟。”

宣逸宁忽视掉方准后面的话语,对着眼前的副帅道,“让剩下的弓箭手将箭羽燃上烈火,再让其余的士兵收起武器,均换盾牌将兵营围住。”

“是。”副帅得令,转身下了高台。

方准以为宣逸宁是没有听清楚自己刚刚的话,犹豫了再三,再次的开了口,“皇上,属下的意思……”

“住口!”宣逸宁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冷言打断,“这一方的国土,这一片的江山,均是宣家用血拼打下来的,岂能在朕的手中说没就没?况且,朕的妻子还深陷在敌寇之中,朕又怎能说走就走?”

“可是皇上……”

“方准,你知道一个称职的帝王,和一个合格的夫君,最后该尽的责任是什么么?”

“属下不知。”

宣逸宁忽而含笑,闭目凝神,“不是统一天下,笑看江山,而是生死相伴,不离不弃。”

一阵狂风,吹过他的袍角,吹带起他黑亮的发丝,但却吹不动他坚定不移的那颗心。

白国的阵营前,安阳侯慢慢从马车中走出来,迎风而战,目光远眺,瞧着那前方已然放弃抵抗只为守护的宣国士兵,幽幽一笑,正要转身吩咐身边的人一举攻了那已经快要支持不住的宣国阵营,却忽然听闻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侯爷,宣国皇后意图逃出阵营,如今已挟持了安丽公主,并发话让侯爷回去处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总是有意外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呆滞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马背上的士兵,悠长而道,“你刚刚说什么?”

那马背上的士兵显然被安阳侯这种危险的眼神惊了一下,不过事态紧急,他也只好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低下了头再次的重复,“侯爷,那宣国皇后无法无天,又武功高强,属下们并不是她的对手。”

安阳侯听罢,胸口怒火滔天,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好一个年莹喜,竟然是懂得了宣国那号角声的意思,看来他还当真是小瞧了她,没料到他不过是一眼没照顾到,那个女人便再次的惊天动地了起来。

“侯……侯爷。”见安阳侯半天没说话,只是一直的笑,马背上的士兵轻轻的开了口。

“罢了。”安阳侯摆了摆手,再次朝着远处宣国军营的高台上凝视了半晌,复而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走进了马车,“传本侯的话下去,今日攻城结束,让所有的突袭士兵回来。”

虽然眼看着就能一举将宣国歼灭,但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以年莹喜为重,那个女人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在给宣逸宁留下一条活路,虽然他有些舍不得这到手的胜利,但他必须要先行回去,不然若是当真他一意孤行的继续徘徊在战场,谁想年莹喜还会不会再做出上马惊人的举动。

毕竟,在他的眼里,年莹喜在某些时候就是个疯子,无论是多大的事情,只要她想做,她便敢做,就好像对于白帝的那次,如果那个女人有一丁点顾虑的话,也不至于一招让白帝断子绝孙。

“是。”马背上的男子莫名的松了口气,转身加紧马腹的朝着前方阵营冲了去。

战场上,本来已经快要守不住的宣国士兵力不从心,眼看着那再次朝着宣国营地攻来的又一波的士兵,正想起身拼死守护,却不想就在白国的士兵冲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白国的阵营里传出了一声号角声。

‘呜……呜……’在生死拼杀的战场上,这号角声更显得悠扬婉转。

就在宣国士兵诧异为何白国会在此刻吹响号角的同时,只见那些刚刚还朝着他们这边厮杀而来的白国士兵,忽然调转了方向,不但放弃了朝着宣国的阵营进攻,更是熙熙攘攘的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器,迅速朝着白国的营地退了回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宣逸宁仍旧负手站在高台上,见此情形,来不及多想,吩咐身下的主帅,“收兵!检查伤患,晚上将人数报告给朕。”

“是,属下遵旨。”这场战斗的主帅松了口气,翻身上马,吩咐自国的号角手也吹响了号角。

再次去前方打探的方准无声的飞了回来,落在宣逸宁面前的同时,弯腰拧眉,“皇上,白国已经收兵,并朝着主营地撤回。”

宣逸宁轻轻佛了佛自己一直背在伸手的阔袖,“可有知道是什么事情?”

“具体属下不知,但听闻那些士兵的口传,似乎是关于娘娘的。”

放在阔袖上的五指一顿,宣逸宁挺拔的身姿也是跟着一顿,猛地抬眼朝着白国最远处的主营地望了去,似乎他的心,也在这一刻顿住的失去了跳动。

就算方准没有把话说明,他又怎么能想不到?

如此的战事逼迫,白国会突然收兵,安阳侯会放着眼前的胜利而转身就走,一定是因为主营地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而他也不难想到,那个现在搅乱白国主营地的人,一定会是她。

他眺望的双眼,似乎越来越清晰,他好像看见了此刻正站在另一个高台上与他遥遥相望的那抹身影,与那带着悸动却又无法诉说的眼神。

喜儿……等着朕,朕一定亲手将你就出来……

此刻的白国主营地是鸦雀无声的,下面成百的将士举着手中的利刃瞄着高台上的年莹喜,似乎哪怕是她随便的动一动脚趾,他们便会全力攻击一般。

闻风而来的白帝仰头看着年莹喜虎视眈眈,粗喘着怒气,双目通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目测年莹喜早就被戳的万劫不复了。

被钳住喉咙的安丽公主双腿颤抖成个,现在的她真不恨得将早上吃的东西顷刻间全都吐出来,因为她宁可昏过去来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再继续这无止境的恐惧了。

忽然,在一阵马蹄声与几万战士的脚步声中,白国主营地异常安静的气息,被瞬间踩踏而破。

站在高台上手都酸了的年莹喜看着那愕然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悠悠的松了口气,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车门被打开,安阳侯清瘦高挑的影子走了出来,抬眼瞧着那正与自己对视的年莹喜,并没动怒,而是淡淡的笑了,“年莹喜,你当真是好样的。”

年莹喜无丝毫的惧怕,了然点头,“过奖。”

安阳侯在士兵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掂了掂手中的白玉烟杆,说的不经风云,“宣国已经收兵,你这戏也无需再做了,放了安丽公主,回你自己的营帐去。”

“好。”安阳侯不曾拐弯抹角,年莹喜也是回答的痛快,忍着手指复发的疼痛,夹着安丽一招飞下了高台,送开了自己一直钳制着安丽的手,转身就要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她本就没打算要逃跑,当然是听话的乖乖回去,而且现在安阳侯既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那就说明宣逸宁安全了,她刚刚闹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安阳侯撤兵而已,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自然是要回去的。

“等等……!”就在年莹喜转身的时候,白帝忽然开口拦住了年莹喜的去路,并转身大步走到了安阳侯的身边,“宣国这贱人如此胆大包天的扰乱营地,安阳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她,怎能堵住几万士兵的悠悠之口?”

是堵不住你自己的屁股吧?年莹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白帝那写满‘恨’字的后背讥笑,看来她和白帝这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了下来,这老东西还真是不放弃任何一个置她死地的机会。

“那么白帝意思如何?”安阳侯单勾唇角,却是目光盯在年莹喜的身上轻轻发笑。

白帝倒是没想到安阳侯会把问题扔给他,转身看着年莹喜半晌,他忽然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安阳侯要顾忌着前方战事,自然会没有余力再看管她,孤那里刚好有曾经派人特制的秘锁一套,不如就用在她的身上如何?也算是为安阳侯除了后顾之忧。”

其实他更想直接挥刀砍了这个伤他发肤的贱人,但想起安阳侯曾经那般的保她,所以就算是自己说了,安阳侯也绝对不会同意,既然如此,他便换一种方法,让这个贱人受尽侮辱与折磨,就算是她不死,也要她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不可……!”后赶而来的宣雨辰在白帝的话音落下,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安阳侯弯腰行礼,才又道,“那锁是用冰封山上的特制冰钢炼制而成,不但带上之后便无法取下,那锁链上的寒气更是会吸食人的精血,如今宣国皇后是咱们唯一能够挟制住宣逸宁的傀儡,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宣逸宁绝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有所顾忌,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本王以为,安阳侯不可冒这个风险。”

白帝听罢,讥讽大笑,“王爷是在为了白国担心?还是为了那个贱人担心?”

宣雨辰一愣,更是垂低了几分的眸光,“本王自然是为了白国。”

安阳侯面对两人的互不相让,最终是笑出了声响,“白帝为了白国费尽心思,当真是让本侯感动,既然如此,就带上吧。”

白帝听闻,脸上的讥笑转为了得意,不过就在他刚要吩咐人去将那锁链取来的时候,又听安阳侯不紧不慢的道,“不过白帝这般猜忌王爷的用心就不对了,毕竟王爷的前任王妃昨夜刚刚伺候了白帝一夜不是么?虽然白帝已无行驶男子的权利,但想来王妃还是将白帝侍奉的很是贴心才是,不然白帝又怎么会误了今儿早上的早会?”

“什么?”宣雨辰惊讶的难以附加,抬眼朝着白帝看了去,就在白帝为难又无法否认的扭转了目光时,宣雨辰袖子下的双手死死的攥成了双拳。

“什么……!”年莹喜更加的惊讶,因为她就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能明白,安阳侯口中的那个前任王妃,应该是于淑兰。

“哦?都这么惊讶?”安阳侯在面对着年莹喜,宣雨辰和白帝那各色不同的表情时,懊恼一笑,“瞧本侯这记性,昨儿晚上王爷的前任王妃慕名前来,说是要来陪宣国皇后娘娘同生共死,本侯想着宣国的司南王妃怎么也算得上是个美人,索性就派人让她过来与本侯见一面,不想当时在场的白帝见了之后很是倾心,所以本侯就成人之美了一下。”他说完,还不忘朝着白帝看了一眼,“是吧,白帝?”

白帝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昨日并不知道那女子是宣国的司南王妃,不过事情确实如此。

“你……!”宣雨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再不停留的朝着白帝的营帐飞奔了而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枷锁

看着宣雨辰飞奔远走的身影,年莹喜是欣慰的,虽然这个男人可恶到了极点,但最起码在他的心中,于淑兰还是有着一定地位的,虽然,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也许人都是如此,在拥有的时候弃之如同草芥,可当真正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当初拥有的美好。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简单道理,却也是每个人最容易犯下的错误。

转身,她收起笑容,冷漠的扫视过白帝将目光投射在了安阳侯的身上,“要想我带上那锁链,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然别说锁链,就是一根绳子,你都休要缠上我的身。”

安阳侯细想一下,她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点头含笑,不紧不慢,“说来听听。”

年莹喜冷笑,抬步朝着白帝走了去,白帝没想到年莹喜竟然奔着自己来了,想着这个女人一向的无法无天,不禁胆怯的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嘛?”

年莹喜挑眉,不说一句话的继续朝着白帝走去,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现在就一巴掌将这无耻之徒拍进地里,冰封三尺,洞地十寸,就算是抠都抠不出来。

可是现在,这一切的仇恨不过只能想想而已,她不能杀,最起码是现在不能杀,虽然安阳侯并不是看中这位白帝,但这么长时间他并没有杀了白帝,就证明白帝还是有着什么,是让安阳侯所顾忌的。

她无法无天的断了白帝的子孙,甚至是大闹白国阵营,安阳侯都是一笑置之,是因为她并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所以他并不会太对她加以管制,但若是她当真现在就杀了白帝,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可能事情就不会再那么简单了。

‘噗通!’一声,白帝最终在不断后退的步伐中,双腿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头惊恐如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年莹喜,连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你,你这个贱人休要打算碰,碰孤一根汗毛……”说着,还不忘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双腿中间。

年莹喜站定在他的面前,看着白帝那颤抖着的又肥又粗的小短腿,嗤的一声笑了,直接越过白帝,又抬起步子走到了安阳侯的身边,用仅仅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轻的道,“让我打他一顿,我就乖乖带上锁链。”

安阳侯倒是并不出乎意料,只是难免失笑,“你打得他还不够?”

“这个和你没关系,你只要说行还是不行就可以了。”

“可以是可以。”安阳侯点头,不过又难免强调,“但只能是一下,并且你要先戴上那锁链。”他说着,直接示意了身后的士兵将锁链取来。

“为什么?”年莹喜拧眉,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安阳侯这句话的意思。

“不行便算了,那锁链本侯总是会有办法让你带上的。”安阳侯说着,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年莹喜拦住了安阳侯的去路,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好。”她现在只要能痛扁一下这个人渣,怎么都行,别说是先戴上锁链,就是让她再经受一遍夹指之刑,她也心甘情愿。

安阳侯满意而笑,让已经回来的士兵将拿着锁链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既然交易成立,便节省大家的时间。”

年莹喜看着那几个士兵说中足足有大腿粗细的金色钢链,以及那可以扣在四肢以及脖颈上的钢环,冷冷的吐出了口气,这链子的重量想来不轻,光看着那几名托举着钢链士兵面颊上的汗珠,她便已经了然了。

几名士兵不由分说,直接将钢扣打开,分别扣在了年莹喜的手腕,脚腕,和脖颈上,年莹喜感受到冰凉刺骨的同时,抬了下手臂,不过是轻轻一动,这特殊钢链上扣眼之中拴着密密麻麻的铃铛,就发出了‘叮当’的声响,声音不大,却清脆入耳。

这是要完全监视她的行动吗?年莹喜嗤笑,垂眼看了看这满身的锁链,简直是无语问苍天,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钳制到连尊严都如同尘埃一样渺小的一天。

安阳侯看着满身挂满金色锁链的年莹喜,微目含笑,面具上的小笑脸更显诡异,“美人婀娜,就算被束缚着,也是别有一番的美色。”

年莹喜不屑于安阳侯那别有含义的赞美,抬步带着满身的叮当响动,朝着白帝走了去,她黑色如瀑布的长发迎风而起,露出有失血色却难掩精美的五官,在那腰间晃动的金色耀眼钢扣的衬托下,显得她本就纤细的腰身更加的盈盈可握。

此时的她更像是一只被人圈养起来的家猫,虽然被束缚的无力还击,却是暗藏利爪的不容人轻视。

一路上,那些白国的士兵看着年莹喜呆愣而木讷,他们并不是惊讶于她满身耀眼的钢链锁扣,虽然那镀金的锁链确实如稀世珍宝一般的夺目。

他们惊讶的也不是这位不服天管的宣国皇后娘娘,终于被乖乖任由束缚,虽然他们确实觉得这位宣国的皇后当真需要束缚。

其实说他们惊讶,不如用惊艳更为贴切,因为年莹喜此刻那放佛不染尘烟的风姿,让他们真真实实的惊艳的无法用言语所形容。

他们很疑惑,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她就算是深陷敌营,沦落为寇,却依旧的凛然孤傲,出淤泥而不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震国之姿,浑然天成么……

终于,年莹喜站在了白帝的身前,见着那刚刚被众人扶起来的白帝,面上的笑容清冽且寒冷。

白帝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绝色到几国都难寻的美人,心脏紧张的几乎快要停止了跳动。

他以前并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带刺,总是以为那些世人口传的东西,不过是空口白话而已,可如今当他真正领教了美人带刺这句话的含义时,却是早已害怕的胆战心惊。

“你在害怕么胖子?”年莹喜含笑而视,幽幽而问。

“……”白帝无以回答,可那已经恐惧到了极限而缩在一处的瞳孔,早已真真实实的出卖了他此刻的强装镇定。

年莹喜见了白帝那快要大小便失禁的狼狈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艳丽,唇角的讥讽之意也随之的更加凸显,猛地上前一步,拉住白帝的衣领,是她想要生吞活剥了他的冲动,“现在知道害怕了?开始想什么来着?既然敢做,就不要在报应来的时候露出这么让人恶心的可怜相。”

她说罢,放开了白帝的衣领,在白帝浑身颤抖之余,后退一步,一个转身,带动起拖地的裙角,随着她高起的长腿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半弧的同时,一脚狠狠地踹在白帝那张又肥又胖的脸上。

“呃……”白帝惨叫一声被年莹喜踹了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身的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那张怎么看都让人心生厌烦的大胖脸,直接乎在了地面上。

“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踢孤的脸,当真是活腻了么?”白帝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手因为太过疼痛而哆哆嗦嗦的指着年莹喜,“来人!将这个贱人给孤砍了……!”

周围听闻白帝怒吼的士兵先是朝着另一边的安阳侯看了去,见安阳侯并没有点头,瞬间便已了然安阳侯的意思,心照不宣的并未朝着年莹喜走去,而是依旧站在原地。

年莹喜满意的看着白帝那肥硕的大脸上清晰的印着自己的鞋印,懒得再搭理他的转身直接朝着自己的营帐处走了去。

“你们都傻了么?没听见孤的话么……?”

“孤是这个国家的神,你们不听孤的就等着死路一条……!”

身后,白帝如疯狗一般的喊叫还在继续,年莹喜只是嗤笑了一声,继续朝着前面的路走了去。

白帝喊累了,面子也丢没了,最后索性将目光转到了年莹喜的背影上,扯着嗓子吼道,“年莹喜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今儿看在安阳侯的面子上,孤一定将你凌迟处死!”

他想,反正年莹喜这个时候也不会冲回来继续对他拳打脚踢,他毕竟是白国的帝王,若是不找回点面子,以后又要如何面对众人?

不料,年莹喜听闻却停住了脚步,在白帝惊愕的目光中,忽然回身,虽上面挂着笑容,可双眸中是遮掩不住的狠戾,“胖子,今儿个该庆幸安阳侯在的人是你,因为没有安阳侯,你现在早就被我碎尸万段了,聪明的就乖乖闭上你那张满口喷粪的臭嘴,不然若是我一会发起疯来,你不要后悔……!”

白帝被噎得一个吞咽,想着自己下面还有余痛的双腿间,干巴巴的看着年莹喜半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晚慢慢来临,白国的营地升起冲天的篝火,红红的火星在空中‘噼啪’作响,将属于夜的独有清新,染上了一层淡淡烟火味儿。

营帐内,方桌上,燃着烛火,幽幽的烛光照亮了黑暗,是一丝温暖的余味。

“不……不要……别碰我……!”躺在床榻上的于淑兰不断发着梦魇的呢喃,苍白的面颊布满汗珠,紧闭的眉眼似紧张的缩成了一团。

“啊……!”忽然,她惊呼一声,在终于挣脱噩梦的钳制之后,是猛然睁眼的呆滞,与意识的逐渐清醒。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倔强

一杯温热的茶,伸递在了于淑兰的面前,打破她被梦魇奇袭的呆滞,是一道她最为熟悉的声音。

“先喝点水,饭菜都还温着,一会多少起来吃一些。”

“王……王爷?”于淑兰呆楞的顺着那托举着茶杯的手看了去,果然,入眼是宣雨辰那依旧英俊的面颊。

宣雨辰不顾她的惊讶,倾着身子扶着她慢慢从床榻上坐起来,先是将茶送到了她的唇边。

闻着她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于淑兰呆愣愣的张了张唇,任由那浓香的温茶流进口中,划入喉咙。

“王爷……”将茶杯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于淑兰再次幽幽的小心开了口,抬眼看着宣雨辰的目光,是一丝的期盼,与……畏忌。

她无论是年少无知时与他的相处,或是在花季之年嫁与他为妻,亦或是千帆过后昨夜与他两两相见,都是曾为见过他如此温润的一面。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要是他能够温柔的待她该有多好,可是现在当梦想变成了现实,却是她不敢伸手去触碰的美好。

面对她有心而发的疑虑,宣雨辰仍旧不言不语,微微倾着身子将她从床榻上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行至桌边,一一打开那些他亲自吩咐了士兵热了又热的饭菜。

轻轻的夹起一块香酥藕片,慢慢的放在她的唇边,慢声细语,是他不曾有过的语气,“本王记得你最喜欢吃的便是藕片,无论是如何的料理,你都会一一吃光。”

唇边的藕,是香的,可她的心,却是酸的,那种淡淡的酸楚,充斥满了她空置了许久的新房,可能若是昨天,面对这样的他,她还会选择义无反顾的追随,哪怕是背负上天下人的漫漫骂名,她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

轻轻将藕片屯至口中,感受着那清香的味道伴随着酸涩在口中咀嚼,她面上含泪而笑,心是已如死灰。

经过了昨夜,她又何德何能,再与他同患难,共生死?

温热的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打在他的手背上,虽然滴溅在他手背上时,那泪珠已然凉却,可饶是这样,却还是刺疼了他的心。

他想……也许,在他的心里,可能对这个女人还是会有一丝的留恋与不舍,只是这份单纯的留恋与不舍,还达不到让他为她动摇的力道。

虽然疼,是真实存在的。

一顿饭,吃的漫长且寂静,待到最后一片的藕被她吞入口中时,他轻放手中的筷子,用轻到几乎可以被风吹散的力道,缓慢开口,“一会,本王派人送你出去,想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再回来了。”

咀嚼的齿咬破了舌尖,她尽量克制住身子的轻颤,半晌过后,费力的吞咽进了最后的一块藕片,点了点头,“好。”

他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放进了她的手中,“拿着这银子,就算后半生找不到人家了,也够你平安度日了。”

“好。”她也是点头,却不曾回头,她怕她一旦回头了,可能一切的坚守,便会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摇了摇牙,起身扶着她站在地上,转身高了几分的音量,吩咐外面的侍卫,“来人!”

门口的士兵,听闻而入,弯腰行礼,“王爷。”

“先带她去宣后的营帐,然后连夜送她离开营地。”

于淑兰的身子猛然一紧,唇角的苦涩加深,他到底是她的男人,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是那样的对她了解之深,他懂得她的扑奔,懂得她若是不见年莹喜一面,是不会死心离开,所以在她还没开口之前,他选择成全。

“王爷,可侯爷……”几名士兵犹豫着开了口。

“安阳侯那里本王自会亲自去禀告,你们照本王的意思办就是了。”宣雨辰敢做,自然就不怕安阳侯的追问,而且想来,于淑兰对于安阳侯已没有了用处,既然没有用处,她的走还是留,安阳侯都不会在意的才是。

“是。”几名士兵见事情有人担着,这才点头应了。

转目,宣雨辰看着于淑兰清瘦的背影,轻轻的道了声,“去吧。”他能为她做的,只限于此了。

于淑兰听闻,迈出脚步,跟着士兵朝着营帐外走去,在就要迈出营帐之时,停顿脚步,却依旧不曾回眸,只是轻开双唇,随着轻呢,“保重。”说罢,不再停留,眨眼的功夫,随着士兵的脚步消失在了营帐外。

她上次说珍重,是因为她觉得她和他还会有机会相见,而现在的保重,她了然,是已不能再见……

清朗的夜空,被缓缓而来的乌云密布,亮星,明月,黯淡着慢慢消失在了空中,只剩下了那似可以将天空可以劈成几半的电闪雷鸣。

营帐内的芊芊将营帐内卷起的帘子放了下来,转头看着悠哉靠在床榻上的年莹喜,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她是听说了下午的事情,可她实在是算不明白,年莹喜为了报复白帝对于淑兰的伤害,甘愿带上锁链,只为了踢白帝一脚的事情,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年莹喜听闻,开玩笑的眯起了眼睛,“芊芊,总叹气很容易长皱纹的,要是成了未老先衰的姑娘,小心嫁不出去。”

“小姐,这个时候,也就你还能笑得出来。”芊芊端着盆温水走上前,慢慢擦拭着年莹喜的肌肤。

如果她知道年莹喜回来时,会是这般的模样,那么她宁肯她言而无信,扔下自己一去不回。

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年莹喜无所谓的动了动身上的锁链,听着那上面铃铛的清脆响声,没心没肺,“这链子可是金的,就算是镀金的,也是金的。”

芊芊当然知道年莹喜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曾经在宣国皇宫的时候,什么稀罕的东西年莹喜没见过?皇上就差将皇宫都拱手送到她的面前了,也没见她在乎过什么。

不争气的红了眼眶,芊芊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其中的一条锁链,当似冰霜刺骨的寒意冻的她一个哆嗦的时候,眼泪终是流了出来。

“小姐,你都这样了,为何还能笑出来?我是你的亲人,在我面前,你可以哭,可以愁的……!”她哭喊着,抱住了床榻上的年莹喜,她宁肯现在的年莹喜痛哭流涕或是愁肠百结,也好过这般的乐观坚强。

只因……她的这份总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坚强,太让人心疼了。

她们都是信任和依赖着年莹喜身上的这份坚韧,却忘记了,再坚强的人,也是会有疼痛和疲惫的时候。

感受着芊芊身上传达到自己冰冷肌肤上的温度,年莹喜叹气而笑,伸手抚摸上她的发丝,是她难得的温柔,“傻丫头,人可以失望,但不能绝望,如果连我都绝望了,那么你们又该怎么办?我的肩膀虽然瘦了点,但很结实,如果可以让我身边的人安逸,那么我愿意承担一切的风雨。”因为,我爱着你们,虽然我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小姐,你这是何必?”芊芊用力的抱着面前这个总是给她们安全和信任的女子,心疼的无法言表。

“不是何必,是倔强。”年莹喜笑,眼神散着淡淡的光亮。

她从来都是倔强的,这种倔强与生俱来,不畏逆境,不惧阻拦,唯一怕的,就是她自己的投降。

但她从来不会投降,哪怕是满身泥泞,哪怕是双手肮脏,因为她是她自己的神,一个永远不知道投降如何去书写的神。

“宣国皇后,有人求见。”门外,传来了侍卫的通传。

年莹喜笑着将身上的芊芊扶起来,伸出手指将她面颊的泪花擦干,“再哭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去瞧瞧是谁来了。”

芊芊努力的吸了吸鼻子,转身朝着营帐口走出了去,掀起垂地的门帘,惊讶的楞了好半晌,才喃喃的道,“司……司南王妃?”

随着芊芊的呢喃自语,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进了营帐,年莹喜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人影,脸上的笑意不变,像是欢迎老朋友一样的温热。

她早就知道她会来,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快,看来宣雨辰上下打点的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刚刚收起的眼泪,再次低落了下来,于淑兰瞧着那个此刻正坐在床榻之上,对着她温热而笑的女子,心疼心脏狠狠一窒。

几个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于淑兰细眉拧紧的看着她身上的金色链锁,“他们怎么能这般的对待你?”

芊芊听闻,难免对于淑兰有气,“还不是因为……”

年莹喜侧目朝着芊芊看了去,使得没有把话说完的芊芊瞬间噤了声,再次转眼朝着于淑兰看去时,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为了限制我的行动罢了,没事。”说着,她反握住她的手,语气轻了几分,“你呢,什么时候走。”

于淑兰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苦涩的笑了,“原来你竟然是算到了,看来最了解的他的那个人,始终不是我。”

年莹喜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了解他,是因为我要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送你离开。”

第二百七十八章 相互的付出

安阳侯得此一招的将于淑兰送到白帝的手上,无非就是他早就怀疑了宣雨辰与白帝之间的勾当,安阳侯深知现在是大战期间,如果要是直接点破了宣雨辰和白帝之间的关系,保不住白帝和宣雨辰联手会反咬他一口。

所以他为了自己和现在的局势考虑,将于淑兰作为诱饵的给了白帝一夜,而就算现在宣雨辰心知肚明安阳侯的用意,对白帝也会残存戒心,毕竟于淑兰是宣雨辰的女人。

其实从今日白帝知道于淑兰身份时候的那份惊讶,她便已经看出,白帝虽然是侮辱了于淑兰,但并不知道于淑兰的身份,想必若是白帝知道了,就算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碰触于淑兰的才是。

这一场毫无硝烟的战役来说,安阳侯赢得是漂亮的,因为无论如何,宣雨辰都不可曾再对白帝知无不尽了。

可就算于淑兰来的正是时候,但安阳侯此棋的狠还是为免太过残忍了些。

而对于于淑兰来说,她既然已经成为了让宣雨辰和白帝破裂的棋子之后,便暂时没有了用处,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将她送出去的话,保不准日子长了,还能不能再送出去了。

看来宣雨辰还算是有些良心的,终是给于淑兰留下了一条活路,虽然这条路上充满了无数的未知。

“难道,就算他不送我离开,你也会送我离开的是么?”于淑兰笑眼落泪,身子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会的。”年莹喜回答的肯定,“无论你这一趟是为了谁而来,我都会不负千心万险的将你送出去。”

其中的理由,她自然不会告诉她,既然于淑兰已经受到了本不属于她的伤害,那么她又怎么能忍心,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呵呵……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于淑兰嗤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却是将宣雨辰给她的银票,全部塞在了年莹喜的手中,“这些银子,你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她说着,便要起身。

看来她这一趟是真的多余了,不但没有帮了任何的事情,反倒成为了她所有熟知人的累赘,看来任性这个词,当真不适合放在她的身上。

年莹喜见着她眼中的悲寥,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而来,但是淑兰,我很抱歉我不能将你留在身边,现在事态险恶,你也见着了,我连我自己都无法保全,又怎么能保护好你们这些留在我身边的人?”她笑,无奈而酸楚,“淑兰,我很感激上苍,让你我成为了朋友,而你,是我的感恩也并不是我的累赘,只是我现在无能将你留在身边,但是我请你出去以后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让我失去你。”

年莹喜此话一出,站在一边的芊芊不敢相信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唇,这样的年莹喜对于她是意外的,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到,年莹喜竟然为了一个曾经有过瓜葛的于淑兰付出至此。

“小喜……我又怎值得你这这样……”于淑兰低低的啼哭,双肩不住的抖动,她眼中的年莹喜是那般的骄傲,是那般的闪光,可是此刻,年莹喜却是卸下了所有的一切,放下身段,只为了让沉浸在悲谷中的她抓住希望。

手臂收紧,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年莹喜柔声轻叹,“我感恩于每一个停在我身边,与我息息相知的人,因为是你们的陪伴,让我对这个残忍的世界有了本质上的改观,不要总是说我为了你们而付出了多少,其实你们也教会了我许多未知的感情,我的骄傲,我的光芒,我的一切利刃只是针对于敌人,而对于你们如亲人般存在的知己,我可以放下一切,扔掉所有,只为你们每个人幸福安康。”

“宣国皇后,时间差不多了,若是一会过了交班的时辰,属下们也无能为力了。”营帐外一直在等候的侍卫小声的提了个醒儿。

年莹喜听闻,笑着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将银票放回到了于淑兰的手中,珍重而道远,“好了,快擦擦眼泪随着他们去吧,记得我的话,人的一生,不是只有单调的悲伤,好好的在宣国的某一处角落等着我,因为我不但会去找你,也许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到了此时此刻,于淑兰还能说些什么?她虽然极力的擦拭着不断滚落下来的泪花,可仍旧是哽咽的除了狠狠的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芊芊见状,也是触景伤情的留下了眼泪,上前几步安危的拍了拍于淑兰的肩膀,正要催促她时间来不及了,却听闻于淑兰喃喃的开了口,“要想等你,我就要回到宣国的营地,如今皇上就在营地,你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的么?”

她那已经放弃挣扎的心,终于是为了年莹喜的放下一切,而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许年莹喜说的对,人的一生若是只有悲哀,那么就显得太过单调了,她还没有真正的幸福过,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轻易的道出了放弃?

没想到于淑兰会突然这么说,这次倒是换年莹喜诧异了,不过只是一瞬,她便再次的恢复了笑容,“如果见到他……”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发出声音,为了防止隔墙有耳。

于淑兰了然的点了点头,颤巍的伸手从自己的里衣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快速的塞在了年莹喜手中的同时,转身匆匆的走出了营帐。

年莹喜慢慢摊开手心,看着安静躺在自己手中的玉佩,拧眉想了半晌,慢慢将那玉佩放在了鼻息间,只是轻轻的一闻,刚刚那慵懒的眸子,登时惊讶的扩大了几分。

“小姐怎么了?”芊芊诧异的走了过来,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光,一边低头朝着那玉佩看了去,“这玉佩,怎么看着这般的熟悉?”她确信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到过,可究竟是在哪里,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墨修……!”攥紧手中的玉佩,年莹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如被人狠狠凿了一记的闷锤,怎么呼吸,都无法阻止那将要窒息的感觉。

“对啊!”芊芊听闻,算是彻底的想了起来,“难怪我觉得这玉佩眼熟,这不是墨修剑柄上挂着的那玉佩么。”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再次的疑惑了起来,“可我记得我们是在小姐离宫前走的啊,而从始至终我们也没碰见过司南王妃,那司南王妃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玉佩?”

她要是没记错,墨修的剑是从来不会离开自己身上的,而且再加上墨修性格太过冷清和独特,是绝对不可能与司南王妃有瓜葛的才是,而且……最主要的是,想要有什么瓜葛也没工夫和机遇啊!

怎么会……?从哪里……?

年莹喜仍旧闭目,却是拧眉而笑,于淑兰是独自一人正大光明走进白国营地的,也就是说宣逸宁并不知情于淑兰的举动。

而于淑兰又是这般小心的将玉佩深藏在自己的里衣中,想来是她很清楚这玉佩若是被人发现,定会惹出大乱。

如今,她在离开之前,将这玉佩交给自己,想必是某人给了她交代才是。

玉不离剑,剑不离身,是在告诉她,这玉佩的主人从来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周围么?

看来于淑兰定是在白国营地的附近,遇到了埋伏在暗处的墨修才是,而墨修之所以还没有潜进来,是因为还探到自己真正的所在,所以他才会在遇见于淑兰的时候,让于淑兰将这玉佩带给自己看,为的,不过就是让自己知道他就在附近,好悄悄的给他一个自己所在确切方位的信号,以便他能潜伏进来,将自己营救出去。

忽然睁开双目,年莹喜掏出怀中的一方白色丝帕,仍在了芊芊的手中,“将窗帘卷起来,将这帕子系在上面。”

“可是小姐,外面起了好大的风。”芊芊犹豫的拿着手中的帕子。

年莹喜口气焦急,不容置疑,“就算是外面下了刀子,也将窗帘卷起来!”

芊芊一愣,赶紧点了点头“是。”走到窗边,迎着风,吃力的将本就比较沉淀的营帐帘卷了起来,随后又按照年莹喜的交代,将那丝帕系在了窗口处。

看着那随风疯狂左右摇晃飘动的丝帕,年莹喜再次用力的握紧手中的玉佩,任由那玉佩在自己的掌心生生做疼,依旧不曾变换目光的看着窗外,可心中,却恨不得在此刻狠狠的抡起巴掌,抽死这玉佩的主人。

白国阵营之中猛将无数,岂能是你一人想冲就能冲进来的?墨修啊墨修,到了此时此刻,你怎么还敢如此的一意孤行……!

‘轰隆隆……!’在一阵震天响的闷雷声中,一列迟来的大队人马,迎着瓢泼大雨,缓缓进入了宣国的营地。

连带着军粮,物资,以及数不清的马匹和士兵在宣国的营地之中整顿的同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高声而起,“奶奶个熊!白国老儿在哪里!竟然敢捉了我们宣国的仙女姐姐,看我不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当凳子……!”

正在和宣国营地副将整顿物资的寇司彦听闻,无奈的道,“李敏达,你想丢人,不能不能挑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尽情的丢?”

“放屁!”李敏达竖起眉毛,“老子哪里丢人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放手

‘咣当……’是手中茶杯的脱落在地,宣逸宁任由那滚烫的茶水撒了自己的脚面,却仍旧毫无知觉。

半晌过后,他微微抬眸,看着面前连夜被人带到他面前的于淑兰,缓缓的开了口,“将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于淑兰认识宣逸宁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失态,看着他那已然苍白的俊颜,垂下了几分的眸子,“娘娘不但被安阳侯用了夹指之刑,现在更是被戴上了锁链,但娘娘让贫妾转告皇上,说是她很好。”

这样……还算是很好吗?

宣逸宁慢慢的闭上了双眸,体内疼痛排山倒海的翻涌,原来唐楚早就与年莹喜串通好了,只对他报喜不报忧,如果今日要不是见着了于淑兰,他还不知道要被这两个人隐瞒到什么时候。

可笑……

他宣逸宁,什么时候也需要站在自己女人的羽翼下,得到那一份可笑的安康了?

年莹喜……你曾经说过,朕的江山,只要朕想,你便帮着朕来守护,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朕,这份的守护,是要用你的血肉来铸建,是要用你的尊严来维持。

如果,当你的自尊与血肉都因为这江山而人人踩踏,那么朕的这片江山,要来还有何用?

如果,赢了天下,却独独输了你,那么朕宁愿用所有的一切,换得你的安然永世。

“皇上,平湖王爷的人马已经抵达到营地,现在正在清点物资。”门外,一道士兵的同传,缓缓的想起在了营帐内。

宣逸宁听闻,复而睁开眼睛,沉静的黑眸已然伤痛不复,只剩下了满目的清透冰冷。

抬眼再次朝着于淑兰看去,他沉稳悠然,“你且先住在这里,但今日的话,朕不希望你告诉第二个人。”

于淑兰猛然一惊,看着那仅仅是瞬间便已恢复从容冷漠的宣逸宁,呆楞的点了点头。

“很好。”宣逸宁起身,一边吩咐着士兵将于淑兰带出去,一边起身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袍。

带于淑兰被士兵待下去,宣逸宁才迈步朝着营帐口走了去,外面,暴雨倾注,方准已然站在门口举着油纸伞,安静的等候着。

再迈一步,他带着久违的笑容走进雨中,慢步走在被雨水打湿的草地上,是他永远屹立的挺拔身姿。

年莹喜……这一次,朕不会再任由你摆布。

宣国营地的另一边。

宣月淮翻身下马,走到李敏达的身边,轻轻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好了,这里是宣国的主营地,可不是边关,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

李敏达不服气,不过见宣月淮开了口,只能作罢的冷哼,“老子不跟某些只懂得投机耍滑的人斤斤计较!”

“哎?”寇司彦终是听不下去了,“你说谁投机耍滑?”

“就是你!怎么样?”李敏达双手掐腰。

“够了!”宣月淮忍无可忍,一声怒喝之下,终于李敏达与寇司彦都没了动静。

“何来的这么大的火气?”随着宣月淮的怒喝落去,由着远处传来了一声低笑,“司彦与敏达一向如此,朕也是见怪不怪了。”在暴雨如珠之中,这道清澈的声音似小河流淌,倾斜而出。

宣月淮等人整齐的回头看了去,只见电闪雷鸣之下,方准单手撑着油伞,宣逸宁轻甩衣袖,双手自然负在身后,虽然憔悴却不失俊雅的面上微微挂笑。

众人紧紧是一个呆楞,便整齐的朝着被雨水冲刷过的地面跪了下去,“臣等……叩见皇上……!”

几万精兵的请安声震响了天际,宣逸宁只是轻抬手臂,淡然而道,“起吧,”

随着众人的起身,宣月淮当先走到了宣逸宁的面前,双脚站定在一处,想了许久,却不知这话要如何的说出口,想了许久,他终于是道出了两个字,“皇兄……”

“平安回来便好。”宣逸宁的话语听不出是喜是悲,转身吩咐方准,“去将平湖王爷带过来的马人安排到一处。”

“是。”方准点头,正要将手中的油纸伞交给身后的士兵,却不料宣月淮却是在这里时候上前一步,接过了那油纸伞。

“王爷……”方准一愣,虽然宣月淮是宣逸宁的弟弟,但好歹宣月淮是王爷,带着如此尊贵头衔的他给皇上举伞,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合规矩。

面对方准的僵持,宣月淮不动声色的笑了,“方准,许久不见,你似乎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些。”

方准听罢,速度回神,松开了握着伞柄的手,“是属下多虑了。”

宣逸宁倒是没多说什么,见方准已经开始安排将士的住处,转身迎着夜色,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宣月淮迈步跟上宣逸宁的步伐,沉默的举着手中的油纸伞,随着他一同朝着主营帐走了去。

耳边是雷鸣,头顶是电闪,宣月淮就这么的跟在宣逸宁的身边,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并不是他不担心不好奇,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比起现在的战事,他更担忧的是那个深陷在白国军营当中的年莹喜,可如今年莹喜已是宣国的一国之后,自己名正言顺的嫂嫂,所以他就算再过担忧,这话也是不能问出口的。

一路顺着泥泞走进了宣逸宁的营帐之中,待宣月淮刚刚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便听宣逸宁终是慢慢的开了口,“月淮,你是可有什么问题想问朕么?”

宣月淮手中的动作一顿,是被点破心思的呆滞,不过紧紧是一瞬,他便恢复如常,迈步走到宣逸宁身边的椅子旁坐下,用笑容覆盖住那快要溢出来的担忧,“就算是问,也不过是白国现在的兵马数目,和现在战事的情形,不过这些都不急,明日再谈也来得及。”

宣逸宁侧目,凝视着他许久,忽然垂首端起面前的茶杯,别过了目光,将茶杯放在唇边的那一刻,他似漫不经心,似郑重其事的又道,“年莹喜已深陷在白国营地半月有余,这期间朕未曾见到过她一面,除了从探子的口中知道她还活着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什么……!”宣月淮听闻,脸上那假装镇定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唇角,“难道……皇兄就没打算过救她出来?”

“为何要救?”宣逸宁忽然低声而笑,带着几分的嘲讽,将眼中的落寞的覆盖,慢慢起身行至窗边,“白兵八万,宣兵不足三万,如果不是有她在白国营地帮着朕里应外合,你以为朕能撑得过一日么?”

“皇兄,你不会……”宣月淮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挺拔背影,如果可以,他希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怎么不会?”宣逸宁墨发迎风,依旧看着窗外,“月淮你别忘了,当初朕之所以会娶她回宫,就是看上了她过人的能力。”

对于这一点,宣月淮不能否认,也无法否认,因为当初宣逸宁娶年莹喜的理由,他比谁都清楚。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宣月淮冲至到宣逸宁的身边,伸手拉住了宣逸宁的手臂,“那么现在,她怎么办……?”这一刻,没有尊卑,这一刻,没有君臣,有的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平等对话。

还没完全愈合的手臂,在宣月淮的紧握下,生生做疼,直达心脏,而面对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宣逸宁却是面上微笑,施施然勾起薄唇,“明日是维持战,朕会派兵将白国士兵困制在战场之上,不过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而你,如果想救她出来,就要抓紧了。”

握在宣逸宁手臂上的大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宣月淮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慢慢的吐出,饶是这般,却仍旧难以平复他此刻心中的惊骇之疼,“皇兄为何不派人去救?难道若是我敢不回来,皇兄就打算不救了么?”

“也许吧。”宣逸宁不可否认,“朕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让整个宣国的江山沦陷进他人手中,如今年莹喜该做的已经都做了,那么对于朕来说,她已再无任何的用处,她的脾气你是了解的,想必就算现在朕派人去营救,她也未必会乖乖配合,所以如果你有这个本事,那么朕便准给你这个特权,无论救出来之后她的何去何从,朕都只字不问。”

宣月淮彻底的陷入了呆楞之中,如此的情形,让他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宣逸宁见他并未点头,不由得更加加重了赌注,“但无论她去了哪里,朕都不希望她再次出现在朕的面前。”

“好……”最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宣月淮慢慢的点了下头,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清楚自己的皇兄到底与年莹喜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他不能让年莹喜出事。

宣逸宁听闻,面上挂起了笑容,那笑容似风轻云淡的佛过唇角,但那其中的苦痛,只有他自己才能体味,就好像他那又开始开始疼痛叫嚣的手臂一样,他不说,别人永远无法得知他的疼痛。

如果她的安好,要用此生的不再相见来换取的话,那么这一次,他愿意。

愿意放手,看着她飞走……

愿意闭眼,任由她海阔天空的自在翱翔……

只要,她能够与这场战争再不瓜葛,只要,她能平安的活下去……

第二百八十章 摆布

一盏的明灯,在桌子上幽幽而亮,随着那时不时刮进营帐中的狂风,忽明忽暗。

芊芊坐在桌子边上,用手捂着那柔弱的烛光,转眼朝着床榻的方向瞧了一眼,见年莹喜始终未睡的盯着营帐的棚顶发呆,不自觉的幽幽叹了口气,转眸正打算再去取来一根蜡烛,不想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顺着敞开的窗户飞了进来,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那身影稳稳的站在了营帐内。

“唐……唐公子。”芊芊见着唐楚那堪比外面天色还要黑上几分的俊脸,颤颤巍巍的开了口,算是打了个招呼。

唐楚黑着一张脸,根本不理会芊芊的打招呼,直接大步走到了年莹喜的床榻边上,怒视着那个正看着自己笑的年莹喜,恨不得一张嘴直接吞了她。

“你这个女人一天不折腾我,你都不舒服是不?你也不看看外面现在什么天气,你当我是你们家骡子么?”唐楚虽是压低了声音,却也难以遮掩开口的怒气。

他在外面看见年莹喜挂在窗户上的丝帕时,以为她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可他没想到,他如此冒雨前来之后,竟然看见那个女人正悠哉的躺在床板子上发呆。

年莹喜懒懒的坐起了身子,扫了眼唐楚那横眉冷对的样子,不紧不慢,“干嘛一来就那么大的火气,找你自然是有事情。”

“说!”唐楚火冒三丈,就差双眼也跟着喷火了,见着年莹喜起身,蓦然一个弯腰的拉住了她的手臂,这女人不修理一下实在是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可就在他从被子下拉住年莹喜手臂的同时,他的双眸忽然顿住,随即一个大力的将盖在年莹喜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当那金黄的颜色堆了满眼的时候,他的火气也跟着呆滞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白天趁空去了宣国的营地,根本不知道年莹喜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对于唐楚的惊讶,年莹喜仍旧是面色平静,“不过是被绑起来了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唐楚说着,握紧了那镀金的锁链,当寒气顺着他的手心直达全身时,他喃喃自语,“这竟然是用冰封山上的冰钢所制?”

“没想到你还挺识货啊。”年莹喜眯着眼睛笑道。

“你这女人!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可知这钢有吸食人精血的作用?”不知道是年莹喜的笑容刺到了唐楚的神经,还是白国对年莹喜的侮辱戳到了唐楚的神经,唐楚此刻只感觉自己怒火攻心,直恨不得一把火烧了白国的老窝。

“知道。”年莹喜点了点头,其实她是不知道的,不过经由白天宣雨辰那么一说,她不知道也是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还笑得出来?”唐楚更瞪双目,有的时候他真怀疑这女人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

“不笑难道我还要哭么?反正这东西也是弄不下来了。”年莹喜好笑,经历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如果被这一把锁链弄得掉了眼泪疙瘩,那么她也算是白活了两世了。

“……”唐楚彻底无语。

年莹喜见唐楚终于没了动静,果断的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切入了正题,“明日想必安阳侯定会乘胜追击宣国,到那时白国的主营地一定是防备松懈,你且趁着那个时候将芊芊带出去,然后交给一直徘徊在营地外的一名黑衣男子。”

“小姐……”芊芊没想到这次的谈话竟然和自己有关系,而且听年莹喜的意思,似乎是将她送走,这让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说实话,自从她这次找到了年莹喜,就没想到要单独离开。

“你……”唐楚一愣,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错,如你所想。”年莹喜微笑,无伤大雅,她一直不曾离开,就是为了顾及着芊芊的安危,毕竟自己现在的体力和内力一直没能恢复,要想带着芊芊出去,恐怕是很难。

现在正好墨修一直徘徊在白国的营地外,就算她无法逃离,那么她也要保全着芊芊的安全,况且如果没有什么让墨修所顾及的话,恐怕单凭她的命令,墨修很难听从,所以如果她这一次可以一招能保全住两个人的性命的话,她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仗,已经卷进来了太多无辜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个雪球就在她这里终止,不要再继续滚动了。

“年莹喜,如果我带着你的侍女出去,就算是成功了,我也无法再回来了,这个问题,你可曾想过?”唐楚一直总是嫌弃着年莹喜很多时候太过妇人之仁,可当她真正在自己面前果断的时候,他却是难得犹豫了。

凭着他的实力,想要趁着明日白国主营地松懈的时候,带着一个女人离开很简单,可饶是他能成功,但安阳侯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派人仔细搜查白国营地,挖地三尺的找作细,白国阵营中的士兵虽然数目庞大,但若是一个人指认一个人的话,想必他就算伪装的再过严密,也总是会露出马脚。

所以,只要是他决定答应了年莹喜,那么他便无法再在白国的阵营之中周旋。

“既然让你做了,我自然比你清楚。”年莹喜说着,从袖子里甩出一块玉佩仍在了唐楚的手中,“明日你拿着这玉佩,找到那黑衣男子,告诉他,若是他再敢逆了我的意思,或是芊芊在他的手中出了什么岔子,不需要别人动手,我第一个宰了他!”

唐楚握紧手中的玉佩,仔细的盯着年莹喜看了半晌,最终将玉佩放于袖子中,飞身跳出了窗子。

“小姐……!我不走……!”芊芊朝着年莹喜扑了过去,死死的抓住年莹喜的袖子,“我和小姐说好的同生死,共患难,小姐怎么能说将我送走,就送走?”

“傻丫头!”芊芊伸手,下了些许力道的掐了下芊芊的脸蛋,“你是不是狗血的说书听得太多了?人也听得傻了?在这里乱世之中,哪里有那么多的同生死,共患难?保住一个是一个,才是上上策。”

也不知是被年莹喜掐疼了,还是芊芊太过着急了,总之那眼泪是不受控制的刷刷往下落,芊芊也摇头像是拨浪鼓一般,“我不走,就算小姐说的都是对的,我也不走。”

“芊芊……!”面对芊芊的没有理智,年莹喜忽然扬手一巴掌撤在了她的面颊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芊芊不敢置信的捂上了自己的面颊。

“任性也要有一个限度,如果你不走,外面的墨修随时会冲进来,而你和我,也随时可能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但是如果你走了,不但是保住了你自己,更是牵制住了墨修,而我,也总是会想到办法保全自己!”

“小,小姐……”虽然这一刻年莹喜的话语不再是温柔的哄,可芊芊却还是懂的她所为大家付出的那份苦心。

鸡鸣三声,年莹喜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进了双耳,她快速的转目,再次的朝着芊芊看了去,“我问你,你走还是不走!”

泪水像是暴雨,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面庞,芊芊看着年莹喜冰冷的目光片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我走。”

也就是在芊芊终于妥协的时候,那垂在地上的帘子猛然被人掀起,随着凉风的灌入,一行人走了进来。

芊芊吓了一跳,慌忙回头,见一下子忽然见涌进来了这么多人,下意识的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

床上的年莹喜看着这些堵在她营帐里的人,安慰似的拍了拍芊芊的手,不过就是一堆的人罢了,又不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一袭湛蓝长袍的安阳侯,从分成两派的人之中,慢慢的最后走了进来,看着床榻上毫无睡意的年莹喜,悠然的开了口,“不过才鸡鸣三声,你便已经清醒,是起得早了?还是本就没睡?”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年莹喜根本不相信安阳侯会无事来登三宝殿。

“痛快!”安阳侯低低的笑了起来,在那面具透出闷声笑意的同时,他伸手击掌三声,一名士兵走出队伍,直直的站定在了年莹喜的面前,伸手将一个盒子呈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年莹喜狐疑的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讥讽的笑了,“你敢换一个花样么?总是这个东西,你不腻歪,我都替你腻得慌。”

那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颗色泽饱满的白色药丸,随着烛光的晃动,药丸闪出了淡淡的光泽,而年莹喜对这药丸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因为这药丸与当初在受夹指之刑前,安阳侯亲手塞进她嘴里的那颗药丸,如出一辙。

“没办法,美人带刺,本侯又岂能大意?”安阳侯说着,甩出手中的细长烟杆,轻轻的擦过了芊芊的面颊,“吃了它,本侯带你去看一场戏,若是不吃,你知道后果。”

芊芊被那冰凉的烟杆碰触的一个激灵,转眼正要拉着年莹喜的胳膊,示意年莹喜不要吃下,可就在她垂眸的同时,年莹喜已经毫无反抗的将那药丸放在了口中并吞咽了下去。

“小姐……!”芊芊失声大喊,想要扑身看看年莹喜的状况,却是被她身后的侍卫牵制住了身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看戏

“无碍。”年莹喜站起了身子,在芊芊的担忧中,还以温和笑容,转目朝着安阳侯看去,唇角的笑容瞬间冻结,说出的话语冷到不能再冷,“去哪里看戏?”

她中过蛊毒,夹过手指,而这吞噬内力的药物她也不是第一次吃了,现在怎么还能怕了?

安阳侯似乎已经很是习惯了年莹喜的果断,眼中并无任何的惊讶,只是朝着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将她们主仆二人绑起来,送上马车。”

“慢着!”就在那几名侍卫拿着绳子走出队伍的那一刻,年莹喜忽然开了口,“既然我已经吃下了那消散我内力的丹药,安阳侯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绑着我?况且安阳侯带着我走也就算了,为何连我的侍女也要带去?如果当真如安阳侯所说,这一趟是去看戏的话,那么我希望是一场喜剧,不然若是苦情戏,或是惊悚剧的话,吓坏了我的侍女,安阳侯可别怪我迁怒于别人,毕竟我有多疼我的侍女,安阳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计划在天亮之后送芊芊离开,现在自然是不能让芊芊跟着她一起前去,况且安阳侯一口一个看戏,可却是提前准备了马车,想必这出戏并不是戏子唱的,而是真人演的才是。

她不在乎这场戏的价值与血腥,既然她敢去,那么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会奉陪安阳侯到底,但芊芊不同,先不要说她想要将芊芊送走,就算是不将芊芊送走,她也不能让芊芊随行,到底芊芊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血腥残忍的丫头,她又怎么舍得让芊芊亲眼看见那刺目的红?

安阳侯转身的步伐停顿在原地,转目打量着身后的年莹喜,“你在威胁本侯?”

“我与安阳侯如此旧识,说威胁岂不是生疏了?”年莹喜不甘示弱,仍旧含笑,“不过就是先给安阳侯提个醒罢了,不然若是到时我将白国阵营闹个鸡飞狗跳,安阳侯要是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这可如何是好?”

没错,她这话就是在威胁,其实她最不屑的就是威胁别人,因为她总觉得,有威胁那功夫,还不如动手来的实际,可是现在不同,面对现在这样的窘境,她似乎除了威胁,已没再有任何可以与安阳侯相抗衡的利刃了。

安阳侯听罢,不语,只是一位的透过面具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个女人,那犀利的眸光带着几分的深探,似乎想要将年莹喜那带着笑的面庞,给穿透出一个窟窿来。

而年莹喜,也不再说话,任由安阳侯审视,打量自己,她面上仍旧笑意盈盈,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可在这轻松的伪装下,她袖子内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周围的士兵屏住呼吸,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他们在场的谁人不知安阳侯的性格诡异,如今宣国皇后这般当面威胁安阳侯,在他们看来,无疑就是在自寻死路。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年莹喜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安阳侯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这扩大的声音从营帐之中扩散到了营地之外,是每一个人听到后的心惊胆战。

就连芊芊,在听到这笑声之后,都是抓紧了年莹喜的衣袖,汗毛直竖。

“好!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安阳侯笑过之后,终是再次的开了口,“来人,请宣国的皇后娘娘上车。”他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几人,“你们几个人留在这里,好生照顾着娘娘身边的这位侍女。”

‘呼……’这是年莹喜从心里面发出的声音,她不管安阳侯刚刚在笑些什么,也不管那笑声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她赢了。

转身握紧芊芊的手,年莹喜微笑的唇角多了几分的郑重,“听我的话,好好的等着我,只要你平安,我很快便能回来。”

这话语虽将潜意思隐藏的很深,但她清楚,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芊芊一定能听懂。

芊芊盯着年莹喜那双慎重而叮嘱的眼,慢慢的点了点头,“我会的,小姐。”如果说,刚刚她还不愿意离开年莹喜的话,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清楚了。

因为就在安阳侯那般再三的思量之下,她终于是看明白了,自己虽然一心想要陪伴在年莹喜的身边,但终归除了成为那个只懂得拖累她后退,让别人拿着她威胁年莹喜的软肋之外,她帮不上任何的忙。

如果她的离开可以保全住每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一次,她尊重年莹喜的吩咐,不再自己那般任性的任意妄为。

只因……她要年莹喜活着,好好的活着。

芊芊不再犹豫的回答,让年莹喜倍感欣慰,她笑着留恋的摸了摸芊芊的发顶,无声的到了句‘珍重’之后,转身跟随着侍卫,走出了营帐。

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吃进去的化骨散开始生效,靠在车窗边上的她,使不出任何的力气,看着营地上那些整装待发整齐排列的士兵,她的双眸一紧,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安阳侯随之而来,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下滑的眼皮,低低的道,“既然困了,不妨先睡一会吧,不然一会错过了最精彩的戏码,本侯可是会帮着你可惜的。”

“姓白的,如果在你的眼里,这场关乎十几万将士的生死,只是为了让你躇定心中的那个想法,你觉不觉的,代价有些太大了?”年莹喜靠在窗棂上,想要抬起眼睛看看此刻安阳侯那透过面具下的眸子,可她使了半天的力气,却终是只能看见他平稳跳动胸口。

安阳侯面具下的眸子猛然收缩,似不敢置信,似猜忌重重,“年莹喜,别太那般的自以为是,本侯想的,你又怎么会清楚?”

“呵……”年莹喜勾动了下开始麻木的唇角,盯着不再平稳跳动的胸口,意识开始逐渐的涣散,“姓白的,我倒真的是不愿意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因为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的话,可能……”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并不是她的犹豫,而是她已经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看着她那无论何时都那般恬静的睡颜,安阳侯慢慢的摘掉了脸上的冰冷面具,黑暗中,他仔细安静的观察她了半晌,忽然伸出自己的手臂,慢慢朝着她的面颊伸了过去,然,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他猛然的收回了手指,自嘲的一笑,复又将那毫无温度的面具带回了面上。

车轮混动,马车前行,看着夜色中那些随行的将士,他低低嗤笑,这个完美的计划,他准备了如此之久,精密到毫无破绽,完美到无可挑剔,他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会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的识破。

破日之时,沉浸在地底下的阳光终于缓缓的升了起来,照耀在大地上,为昨夜的暴雨之寒,镀上了一层柔润的暖意。

宣逸宁迎着初升的太阳负手而站,湛蓝色的祥云滚边长袍在阳光的投射下,更加夺目。

已经整顿完人手的宣月淮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那无论何时都挺拔的背影,淡淡的道,“皇兄,你当真确定要按照计划攻陷白国营地?”

“已经说过的话,便无需再说了,如今的局势太过醒目,若是不生死一搏,输的一方注定会是宣国。”

“可,可她……”宣月淮纠结的拧眉。

“所以朕让你务必将她送走,无论送去哪里,只要不再回来。”宣逸宁的声音不容动摇,没有丝毫的挣扎之意。

“臣弟明白了。”宣月淮沉默了半晌,终是再次点头,转身带着分拨出来的人马,先行走出了宣国的营地。

辰时,锣鼓喧天,号角扬起,比起第一日的交战,这一次,双方站在各处营地的士兵,可以说是昨日的几倍之多。

不过听不到双方主帅下达的进攻命令,双方士兵均是站在各自的阵前示意待发,任由秋风扫过,卷起层层黄沙,他们依旧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紧握着手中的利刃盾牌。

坐在马车中的年莹喜在震天响的锣鼓和号角声之中,慢慢的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先是一愣,随后挣扎着自己瘫软的身子,朝着窗外看了去,当那如蝌蚁一样的密集士兵映入眼帘时,饶是她再经过种种的大风大浪,也是忍不住的惊叹。

这……就是战争么?

“醒了么?”对面,传来了一声浅浅的话语,年莹喜转目而看,是正在摆弄茶道的安阳侯。

“这就是你所谓的戏码么?”年莹喜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安阳侯,话是这么问,可她心里却已经开始思量起了他如此做的用意。

“既然是请皇后娘娘看戏,自然是要看大戏。”安阳侯笑着,将刚刚斟满的一杯茶,推到了年莹喜的面前,“能接连喝过本侯亲自沏出来的茶,宣国皇后娘娘算是第一人了,尝尝看,这次的味道与上次的有何不同?”

年莹喜不动声色,在安阳侯的示意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一品,复而放下,“上次的茶戾气味太重,这次的茶,却是硝烟味太浓,无论是哪一次,我都不喜欢。”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后的棋

“皇后娘娘的口味果然独特的很。”安阳侯幽幽而笑,想了想又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后娘娘确实是让本侯佩服,无论是心胸,城府,亦或是在双目失明之时的那种凛然周旋。”

“是么。”年莹喜也跟着笑,不禁风雨,却暗藏杀机,“可为什么我总觉得,能让安阳侯佩服,是我的一种耻辱而不是荣幸?”

“哦?这话怎么讲?”安阳侯并没有恼怒,反倒是来了莫名的兴趣。

年莹喜转动了几下面前的茶杯,倒也是回答的痛快,“与其被变态者所赏识,我到希望被天下人笑无能。”

“变态?哈哈……!”安阳侯拿出烟杆,慢慢的点燃,看着年莹喜的目光更加的犀透,“宣国娘娘这般的比喻本侯,就不怕本侯受之有愧?”

“有愧?安阳侯的有愧是指什么?”年莹喜将手指从杯子上拿开,轻轻举起,在安阳侯的面前一一数起,“是安阳侯觉得挟持他国皇后有愧?还是安阳侯觉得攻打宣国有愧?再或者……安阳侯是觉得对天下人开了个玩笑有愧?”

到了现在,年莹喜终于可以肯定自己当初的那个猜测,因为安阳侯一切的举动,都是按照她所猜测的那般进行的。

安阳侯不知是被年莹喜戳中了软肋,还是对这对话没了兴致,甩出烟杆将紧闭的马车门推开,从年莹喜的身上转移开了目光,朝着门外看去的同时,换了言辞,“是什么都好,还是请宣国娘娘先看戏吧。”

随着安阳侯的推开车门,白国的号角手猛然仰天吹起手中的号角。

‘呜……呜……!’伴随着这划破寂静的号角声,白国刚刚还守护在营地的士兵,忽然集体挥舞起手中的刀刃,大喊着朝着宣国的阵地冲了去。

站在高台上的宣逸宁见白国先行出兵,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示意锣鼓手,敲响对抗的鼓点。

‘咚咚……咚咚咚……!’对抗旨意的锣鼓点敲响,宣国那些眼睁睁看着白国士兵冲过来的士兵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利刃,朝着白国的士兵反冲了过去。

一时间,刚刚还寂静的战场,忽然炮火连天,在双方士兵的厮杀下,是刀剑相碰,盾牌相撞的刺耳磨蹭声。

隐藏在白国主营地附近足有几天的墨修见着远处厮打成一片的战场,正要起身冲进白国营地,却不想在这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冲出了扛着宣国旗帜的上万士兵,他们在一名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下,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白国的主营地。

而墨修,只是在呆楞间,便见那些士兵推开了营地的大门,与白国守护在主营地的士兵厮杀在了一起。

眼见时机不可错过,墨修起身跃下树梢,刚要趁乱混进营地,不料正在同时,一个矫健的身影扛着一个人影从白国的营地冲了出来。

看着那被抗出来的瘦小身影,墨修双眸急速的收敛,见那矫健的身影朝着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飞落了下去,转身抬步的追了上去。

差不过又掠过了一处的树林,唐楚将站落在了地上,反手将肩膀上的芊芊放了下来,正要转身去寻找年莹喜交代的那名黑衣人,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一阵强力的掌风朝着他的耳侧扫了过来。

唐楚大惊之下,后退数步,在看清楚来人的同时,只听闻另一边的芊芊喊出了声,“墨修别打,他是小姐的朋友!”

墨修一愣,站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再次朝着唐楚看了去。

唐楚听闻芊芊的这么一吼,知道这男人定是年莹喜交代自己要找的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了玉佩,一边朝着他扔了过去,一边照着年莹喜的交代开了口,“兄弟好身手,不过却是打错了人,年莹喜那女人下了话,说是让兄弟带着这侍女先走,若是兄弟敢再违背,那女人说要亲手宰了你。”

唐楚说完,再不停留,趁着墨修看着手中玉佩呆楞之时,起身朝着宣国的阵营飞驰而去。

他也是在刚刚才知道安阳侯带着年莹喜去了战场,想必这个消息宣逸宁还不知道,他必须要赶在最快将此事通知宣逸宁,不然若是一旦宣国反缴成功,那么安阳侯保不准会不会对年莹喜这个傀儡下毒手,毕竟芊芊刚刚也告诉他了,说是年莹喜被安阳侯下了药之后才带走的。

墨修看着手中的玉佩,长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起身便要去追赶唐楚的脚步,却被芊芊拉住了衣袖。

“松手……!”墨修冷漠回视,他如今人都已经来了,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莹喜而不顾?

“墨修!”芊芊刚一开口,便是红了眼眶,“如果小姐少了担心我们,也许她会平安,墨修,我们都错了,我们都太一意孤行了,我们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好的,可我们谁都不知道,小姐为我们挡下了多少的伤害,墨修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去成为小姐的负担了……!”

墨修身体因为芊芊的话而迅速绷紧,在芊芊的痛哭声中,他终是放弃了去追赶唐楚的步伐,放眼看着那还充满硝烟弥漫的战场,忽然将跪在地面上的芊芊扛了起来,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消失了踪迹。

也许芊芊说的是对的,他们的一意孤行,只会成为孤鹰一样年莹喜的负担。

白国主营地内。

宣月淮看着那白国只剩下零星的残兵败将,狠狠的拉紧了手中的马栓,如今白国主营地的一干人等均被宣国的士兵捆绑了过来,可是他仔细的查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白帝的踪影,这让他本就担忧的心,更加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报……!”一名队长带着自己的士兵朝着宣月淮的方向跑了过来,“平湖王爷,属下带着士兵搜查了白国营地所有的营帐,但并未发现任何的女子。”

“什么……!”宣月淮瞳孔猛然收缩,放眼朝着已然空荡荡的主营地看了去,心脏紧抽的快要窒息。

年莹喜,你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战场的厮杀还在继续,坐在马车中的年莹喜看着那双方士兵一波又一波的倒地不起,眼是疼的,听闻着那伤亡的马匹仰天嘶吼,耳是痛的。

她不明白,战争究竟能给这些所谓的权贵之人带来什么,但她很清楚,战争会给这些死伤战士的家人带来什么。

她曾经很是可笑世界小姐选美时那句腻歪到不能再娇情得口头禅,可是现在,她觉得那四个字是那样的美好。

世界和平,天下太平。

够了,真的够了……

年莹喜侧目看着依旧喝茶的安阳侯,用尽全力一巴掌朝着安阳侯扇了过去,当安阳侯手中的茶杯被扫落在地时,她咬牙冷言,“姓白的,你何德何能,将自己的仇恨和希望,加注在这些无辜的生命上?”

“这就坐不住了?”安阳侯从地上还滚动的茶杯上收回目光,抬眼朝着年莹喜漫不经心的微笑,“不够,本侯还觉得不够。”

“你真是个让人心疼不起来的败类!”年莹喜磨牙,正想要心中所猜测的事情全部的道出来,却忽然听闻一阵的快马加鞭停在了马车的身侧。

“侯爷,宣国平湖王爷已经带着精兵反剿了咱们的主营地,虽未与宣国一同正面包围咱们,但恐怕咱们现在是无路可退了。”

“是么。”相对于外面传话士兵的急迫,安阳侯倒是镇定的多,转眼,他朝着年莹喜再次看了去,伸手轻轻晃动了一下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锁链,带着漫笑又道,“吩咐号角手吹收兵符。”

马车外的士兵仅仅是一瞬的呆楞,随后点头称‘是’的朝着号角手的方向跑了去。

那迟缓的号角声,在厮杀成性的战场上忽然想起,不但是白国的士兵一愣,宣国的士兵更是呆滞了一下。

不过白国的士兵就算有一万个想不明白,却还是要听从命令的收起自己的武器,一方抵挡着宣国士兵的攻击,一边慢慢的朝着白国的阵营撤了回来。

“皇上,白国这阵势,应该是撤兵了。”站在宣逸宁身侧的寇司彦眼眺战场,轻声而道,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看样子月淮是得手了。”宣逸宁淡淡的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去通知锣鼓手敲响乘胜追击,趁着现在安阳侯退无可退,一举端了白国的八万精兵。”

“微臣遵旨。”寇司彦点头,转身正要走下高台,却在刚刚迈出几步的时候,忽然被一阵狂风卷起,随着一阵的天旋地转,待寇司彦终于是站稳在地面的时候,他惊异的发现,自己怎么又回到皇上的身边了?

“唐楚。”宣逸宁看着那将寇司彦再次送回到自己身边的人,清淡的开了口,只是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却无任何的感情起伏。

唐楚放开寇司彦的衣领,正待说话,却听从远处传来一声急报,随后一骑在马背上的士兵翻身下马,跪在了宣逸宁的面前,“皇上,白国的主营地已经被平湖王爷所控制,但整个主营地之中,并无白帝和皇后娘娘的踪影。”

宣逸宁听闻,侧眼朝着对面白国的阵营看了去,可只是这一眼,他刚还松弛的神经豁然紧绷,沉淀的双眸似卷起滔天巨浪般的不再平静。

寇司彦顺着宣逸宁的目光,朝着远处看了去,不过也只是一眼,他便呆楞的直了双眼,“皇,皇后娘娘……?”

第二百八十三章 面具之下

耳边,是白国撤兵的号角,眼前,是几万大军的步步后退,年莹喜看着那逆袭着黄沙退回到阵营前得伤病残将,总觉得事情不会只是眼前看到的这般简单。

果然,在她还没来得及将目光转到安阳侯身上时,只听安阳侯那慵懒无媚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

“宣国的皇后娘娘,这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如今场地已清,该是娘娘出面唱重头戏的时候了。”

年莹喜早有预料,倒也不惊慌,平静的转过身子,正视于身后安阳侯的不紧不慢,“姓白的,到了现在,你有话就直说,我没有那么多脑细胞,去猜测你的那些个变态想法。”

“呵……”安阳侯吸了口手中的白玉烟杆,笑了,伸手慢慢摘下自己面颊上那总是展露诡异笑容的面具,平视着面前的年莹喜,“在本侯很小的时候,本侯曾经听闻,宣国的先帝治国有道,练兵有方,世人都说,宣国的先帝是最有可能统一大陆的尊帝,岂不知,这位身受世人期待的宣国先帝,竟然是为了一个与别人有染的嫔妃,断送了自己英勇的一生,当世人听闻都在摇头叹息之时,本侯却是笑了。”他说着,微微歪了几分的脑袋,颇顽劣,颇玩味的问道,“娘娘可知道当时本侯在笑什么?”

年莹喜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眼前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如果说当初看见宣逸宁尊荣时,她是震惊的,那么现在,当她看见安阳侯的真面目时,足以用震撼来形容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张唇?那又是怎样的一双眉?

挺直的鼻梁,薄透的唇,圆长且灵动的眼,浑然并黛秀的眉,如果将这张脸放远,也许,它是一幅灵秀幽境的山水画,如果将这张脸放近,也许,它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可……可为何……

年莹喜紧盯在安阳侯上的双眸忍不住颤抖的收缩,为何这么一张让世人皆为惊叹的绝世容颜,此刻却全部隐藏在了满面的刀疤之下?

那长短不一,粗细不均的刀疤,在这张脸上纵横交错,像是一根肆意生长的图腾,埋没了这脸上所有的精美惊叹,唯独剩下了让人为之触目的惊心惊震。

“怎么,娘娘是不知道,还是被本侯惊吓的忘记了答案?”安阳侯将年莹喜脸上的虽有表情尽收眼底,不喜不怒,不伤不悲,似乎,年莹喜现在瞳孔之中映出来的那个人影,根本不是他一样。

面对着安阳侯的第二次发问,年莹喜从惊愣之中回神,再次带着一种透析扫视过安阳侯那双一着讥讽的双眸,轻轻的动了动自己的唇,却是没能发出丁点的声音,最后,她在安阳侯紧迫的直视下,第一次,别开了自己的目光。

有些话,不说出来是个谜,可一旦说破,将会是让人颤抖的心寒。

她早就知道安阳侯不会这么单纯的挑衅宣国,绑架自己,可她虽然知道,却一直找不到一个理由去说服自己肯定自己的猜测。

但是现在,面对安阳侯那被刀疤所覆盖的脸,面对安阳侯那冷漠又带着几分讥讽的话语,她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找不到的那个答案。

安阳侯等了半晌,见年莹喜竟然是别开了那双总是清透的双眸,脸上讥笑扩大的同时,不再等待,伸手牵动着年莹喜身上的锁链,使她被迫与他一同的起身。

“宣国的皇后娘娘,既然你已无话可说,本侯便索性让这场风雨来的更加暴虐一些可好?”他说着,伸手将年莹喜从马车之中推了出去。

猛然的见到烈日,年莹喜刺目的抬起了手臂,眯起了眼睛,待她那埋在黑暗之下终于适应了阳光的眼睛再次恢复了视线的时候,她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臂,眯成缝隙的双眼也跟着慢慢的睁了开。

烈日之下,黄沙之上,那堆积的尸体如山高,就算是狂风不停,却仍旧是吹不散此刻那弥漫着硝烟的血腥味道。

放眼眺望,是一方整齐的士兵,看着那士兵肩膀上扛着的旗帜,年莹喜勾唇微笑,她,是要有多久没看见那宣国的旗帜了?如今再次相见,当真是久违的重逢。

一阵狂风佛过面颊,年莹喜侧目避开,却在那狂风呼啸过耳边之时,一道浅如梦语的呼唤,佛进了她的耳。

“喜儿……”

她刹那惊讶,不顾还没有退去的狂风,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再次将眸子眺远,然这一次,是她再无法言笑的涩。

那个人,还是那般的挺拔,就好像是万年青松一样,无论何时,他的身影永远都不会萎靡不振。

她是有多久没见到他的身影了?她又是又多久没听闻到他的呼唤了?

她本以为见到他,自己应该是欢喜的,再不济,也应该是雀跃的,可她没想到,当真的遥遥相望,两两相见时,她除了那溢满心房的酸涩,竟然再没有其他。

宣逸宁在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看着那远处在黄沙下渺小浮动的身影,心像是被万箭穿透,虽无鲜血迸溅,却疼不止,痛不息,延绵久长。

“皇上,这……”寇司彦看着那远处的年莹喜,迟疑的转回了身子,“此时安阳侯将娘娘推出来,目的应该就是让皇上收兵,如果皇上硬攻的话,恐怕安阳侯会伤害到娘娘啊!”

唐楚瞧了瞧远处的年莹喜,也是跟着点头,“话倒是没错,只是若不再这个时候一举攻下白国,若是给了安阳侯余地,想来他不但不会放了年莹喜,更是会反咬一口也说不定。”

左耳,是寇司彦的急切话语,右耳,是唐楚的深思远虑,宣逸宁负手依旧站在那里,不发言语,不见喜怒。

他们的顾虑和担忧,他又岂能想不到?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十分的难以抉择。

“宣帝。”远处传来了安阳侯幽幽的话语,虽不见其人,但他的声音由内力扩散,却是清晰的传达在了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既然两方的战斗已经僵持在了这里,不如我们就玩些有意思的吧。”

马车内的安阳侯说着,亲自起身走出了马车,抓住年莹喜的手臂,一步步的朝着高台上走去,那满是刀疤的面庞再次被面具所遮盖,徒留下那面具上诡异的笑容,映进了战场上,所有人的眼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安阳侯的身上,唯独宣逸宁的目光,却仍旧紧紧锁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才不过半个月的不见,她再次清瘦的身子刺了他的眼,尤其是当那挂在她关节上晃动的金色锁扣,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当’的响声时,有那么一刻,他多想什么都不顾的冲上前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

上了高台,安阳侯将年莹喜放在最前面,并吩咐了两名手持利刃的士兵,分别站在了年莹喜的一左一右,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了后面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侧眼朝着那不远处的宣逸宁看了去,带着慵懒的笑意,继续又道。

“本侯就在这里,也不会再挣扎反抗一丝,想必宣帝很清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只要宣帝抓住了本侯,亦或是取得了本侯的首级,那么白国剩下的精兵,便在一瞬就成了俘虏。”他就坐在那里,像是俯视蝼蚁一样轻松的将自己的价值估量出来,不过话语刚落,他随后又道,“但本侯喜欢刺激,太轻而易举的事情,不适合本侯,所以本侯今日请来了宣国的皇后娘娘,也算是为这场无聊的战争加点彩儿。”

体内的化骨散再次发错,年莹喜一阵头晕的直接坐倒在了高台上,不过就算意识再过涣散,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定不能再昏过去,所以为了保持着一分清醒,她豁然抬起自己的手臂,朝着自己的面颊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几万士兵听得清楚,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那高台上挣扎着想要保持理智的宣国皇后,均是心疼又佩服的屏住了呼吸。

一直骑在马车上的李敏达坐不住了屁股,举起手中的长刀,直指向高台上的安阳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等不及要取你的人头了!”

安阳侯只是扫了一眼那坐在自己前面的年莹喜,便将目光转到了另一处高台上的宣逸宁身上,“以白国三声号角为准,在每次三声号角停时,宣帝便有一次让士兵前进一步的权利,而宣国士兵每一次的进一步,本侯便会让人在宣国皇后娘娘的身上戳出一个血洞,算是本侯妥协的利息,当然,若是三声号角宣帝并未派兵前进,那么不好意思,白国的士兵将会朝着宣国营地迈进一步,而当我们白国士兵到了可以挥刀斩首宣国士兵的时候,宣国士兵便无权挣扎反抗,只能受死,若是有一人反抗,那么,本侯还是要在皇后娘娘的身上戳出一个血洞来,算是作为宣国士兵反抗的代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天下还是她

年莹喜听罢,嗤嗤的笑了起来,她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看样子安阳侯这次还真是打算用自己破釜沉舟了。

“你奶奶个熊……!”马背上的李敏达气得吹起了胡子,双目猩红的恨不得现在就取了安阳侯的脑袋。

“皇上……!”寇司彦担忧的朝着宣逸宁看了去,刚刚的那番话,他光是听,就觉得心惊胆战,如今安阳侯不但是将年莹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更是将宣逸宁也推了上来。

天下,还是女人,士兵,还是皇后,无论是哪一头的估计,都会让另一方损失惨重,或是成为这场游戏的亡魂。

唐楚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屹立在宣逸宁的身边绷紧了全身的每一处神经,他不知道此刻的宣逸宁会如何抉择,但无论宣逸宁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他都会默认的不发表任何的言语。

虽然他与宣逸宁情同手足,虽然他与宣逸宁患难之交。

但毕竟,这个天下,不是他的,那边的那个倔强到连困都不闭眼的女人,亦不是他的。

安阳侯说罢,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轻轻放在唇上抿了一口,忽然高抬起手臂,朝着另一边的号角手挥了一下。

‘呜……’在安阳侯手臂落下的同时,第一声的号角,悠然从白国的营地上缓缓响起。

刚刚安阳侯的话语还那般触目惊心的徘徊在所有人的耳边迟迟没有散去,如今这冷然响起的号角声,登时使得所有听闻的人身子一震。

坐在高台上的年莹喜,双手支撑着自己瘫软的身子,吃力的抬头朝着自己的对面看去,当她触及到那双始终沉淀着万千思绪与沧桑的眼时,幽幽的开了口,“进……进一步。”她的声音虽然若如蚊虫,但她清楚,对面的那双黑眸,一定能看的懂她所发出的唇形。

始终未曾有过丝毫表情的宣逸宁看着那桃唇渐动组成的话语,紧缩的瞳孔豁然间,剧烈的在眼眶之中颤抖了起来。

如果,此刻他不是帝王,该多好?

如果,此刻他不需支撑着天下百姓的安康,该多好?

如此,此刻他没有背负着宣国的江山社稷,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此刻的他,就是宣国的帝王,因为他很清楚,从他坐上那个位置开始,他的人生,便再没有回头路,哪怕是前方的道路上荆棘布满,坎坷不停。

‘呜……’第二声的号角响起,安阳侯玩味的把玩着手中那枚耀眼的戒指,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的含笑春风,漫不经心。

意识再次的沉淀了一些,年莹喜咬紧牙关,死死的咬破了自己的双唇,看着那仍旧没有半分表情的宣逸宁,她再次张了张唇,是比刚刚还要柔弱的话语,“进……”

血,顺着张开的唇角划过脖颈,那一道鲜艳的颜色,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犹如一朵盛开的艳丽玫瑰。

“皇上,为了大局着想,该进啊……!”寇司彦‘扑通!’一声跪在宣逸宁的面前,不忍见年莹喜的样子,侧目避开,抬眼一心朝着宣逸宁看了去,满声的恳求,虽然他知道年莹喜的苦,但毕竟这进退之间,关乎的是整个宣国的动荡啊!

高台下,骑在马背上的李敏达听见了寇司彦的话,登时回眸怒等,扯着嗓子大骂,“寇司彦你个没用的娘娘腔,难道为了宣国,就牺牲掉咱们的仙女姐姐不成?再说了,宣国的江山若是靠着一女子的牺牲来成全的话,说出去岂不是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你……!”寇司彦听闻,也是火了,“如今宣国天下危在旦夕,哪里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

“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文人那一张虚伪的嘴脸!”林敏达说着,朝着地面狠狠的呸了一口,“是骡子是马,比了才知道,什么大局着想,你他娘的就是一个懦夫!”

一股杀气,传进了唐楚的鼻息,一直没说话的唐楚侧目,只见身边的宣逸宁双目血红,那平静的双瞳早已掀起滔天的巨浪,看着他那僵硬到青筋乍现的俊颜,唐楚的心豁然疼了几分,因为这样的宣逸宁他再熟悉不过,这样冷酷的宣逸宁,他亦不是第一次见到。

转眼朝着另一处高台上的年莹喜再扫了一眼,唐楚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大局已定,主意已夺,对于年莹喜这个倔强且刚毅的女人,他除了惋惜之余,再说不出其他。

安阳侯带着笑容,从远处宣逸宁的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盯目在身前那个娇小却从不柔弱的女子身上,笑出勒声响,“皇后娘娘,看来你要为国捐躯了呢……”

年莹喜只感觉脑袋重的一阵一阵的想要朝着地面栽过去,听闻身后这带着瘙痒又凉飕飕的话语,不屑拧眉,“姓白的,你放心,就算是我死,也一定会腾出分毫的功夫抽掉你的门牙!”

“呵呵……”安阳侯对于年莹喜的反唇相讥意料之中,朝着后面的椅背靠了靠伸出长腿,慵懒的抬手朝着号角手再次做了个手势。

‘呜……’第三声号角终是缓缓的响起,而这一刻,无论是白国的士兵,还是宣国的士兵,都是全身绷紧的快要炸开。

寂静,是死一般的,无声,是静悄悄的。

随着第三声的号角落下,整个战场上鸦雀无声,但所有人的目光,均是朝着宣国高台上的帝王看了去。

感受着所有人各怀所思,各担所忧的视线,宣逸宁终于慢慢的动了动自己的薄唇,像是穿越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悠远的漫长之后,他终是浅墨出声,“不动。”

“什么……!”寇司彦傻了,彻底的呆楞在了地上,他从来没想过,一直他认为最明智和冷静的帝王,也有为情所困住手脚的那一日。

“……”唐楚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再次惊讶的朝着宣逸宁看了去,他本以为宣逸宁是做好了牺牲年莹喜的准备,却不料,他竟然是放弃了这天下,独独选择了这个女人。

一直在主营地的宣月淮看着那三声号角之后,宣国的士兵并未前行,松了口气的同时,暗自自嘲的笑了出来,加紧马腹,转身继续带着士兵整理白国主营地的物资去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皇兄一定是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说什么让她走了不再相见,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平安而已。

“哈哈哈……哈哈……”安阳侯瞧着宣国士兵的并未前行,忽然手拍大腿的大声发出了笑容,随之,他逐渐收起那让人听之惊颤的笑声,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一边示意着自己的士兵朝着宣国的士兵靠近一步,一边微微弯腰,埋在年莹喜的耳边轻笑,“看来,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这个不可多得的情种啊!这样的情种帝王,对于娘娘来说确实是好福气,可对于宣国百姓来说,便是灾难了呢。”

年莹喜的耳边‘嗡嗡’作响,此刻什么都听不见的她死死的盯着那远处的宣逸宁,双唇破裂,皮肉翻卷,可饶是如此,仍不及她现在心疼的万分之一。

宣逸宁你是帝王,是这个宣国的神,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整个宣国的存亡,用那些信仰你的百姓,来保得我的常在?

安阳侯笑着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见白国士兵朝着宣国的阵营靠近了一步,再次挥手的示意号角手吹响手中的号角。

‘呜……呜……’一声接着一声的号角声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就算宣国士兵的目光颤抖了起来,就算白国士兵的目光狰狞了起来,宣逸宁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高台上,负手于天地之间,紧紧抿着薄唇。

这一刻,他知道对于天下人他是错的,但饶是如此,他仍旧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她从跟了他开始,他便没有给她任何的东西,爱情,亲情,安逸,自由,这些统统的一切,他都是那么自私的控制在自己的手心之中,用一个温柔的枷锁,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可以说,他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宣国的江山,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所以如果现在,他背负的罪名可以将一切的一切全部交还给她,那么他愿意,愿意放下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骄傲,自己家族的江山,只为了,让她安康自由。

他是帝王,注定了没有两全其美,但这一次,他要用他的肩膀,却撑起天下人的埋怨,用他的衣袖去擦拭掉天下人的唾液,不顾万人唾骂,不顾世人怨恨。

只要,她好好的……

只要,她在他所建立的羽翼下,自在远飞……

“皇上,臣恳请您三思啊……!”寇司彦眼看着白国的士兵屡屡朝着这边靠过来,拼命的对着宣逸宁磕头哭诉。

始终坐在椅子上的安阳侯看着自己的士兵一点点的抽出腰间利刃,深深的仰天呼吸了一口带着硝烟的空气,待再次开口,是自己对自己的呢喃发笑,“看来,这又是让本侯失望……”

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那跪在前面的年莹喜却突然晃荡荡的站起了身子,脚下的不稳似随时可能栽下高台,可她不管不顾,猛地从身边持刀的士兵手中,用尽所有力气的将那利刃抢在了自己的手中。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自我牺牲

“保护侯爷……!”白国的士兵,在年莹喜抽出长剑的那一刻,高呼着拿着手中的盾牌,将安阳侯团团围住。

“宣国皇后娘娘还请自重,若是娘娘敢伤害侯爷,别怪属下们倒下不留情。”其中一个护卫队长,举着手中的长矛,直指向你暗影的腰身。

年莹喜见此,悠然轻笑,晃荡着身下的步伐,单手将剑刃插在高台上,再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姓白的,宣国的先帝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心欲绝,却让你失望了,因为你觉得他不配称当天子,所以你笑了,现在,宣逸宁为了保全我,而宁愿牺牲宣国,你却又笑了,是不是你也觉得宣逸宁不配当这个天下的天子?”

被众人包围在其中的安阳侯微微一愣,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一分诧异,“成败皆在人定,而天子,无疑是为民请忧,为天下苍生所祈福的人,如果当他宁肯为了一人放弃了这个天下,那么这个天下,还要他何用?”

“好,好一通的大道理,大人道。”年莹喜长发披散而开,遮住了半边的倾城容颜,却遮不住她那双总是清透的眼,“天子确实是天下苍生的信仰,但他毕竟是个人,姓白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最基本的本能?”

安阳侯一顿,伸手拨开了围护在自己身边的侍卫,瞧着年莹喜的目光中,多了一些的疑惑,“本能?”

“就是本能!”年莹喜说着,忽而笑了起来,“是人就会有感情,就好像宣国的先帝会爱上雅惠贵妃,就好像现在宣逸宁宁肯为了我,而让天下人埋怨,当然,也包括你,会仇恨一切,姓白的,你当年所受的苦,让你觉得,是因为白国没有一位像是宣国先帝一样的明君造成,所以你便将自己所有的苦痛都化为希望,希望有朝一日,整个天下会被宣国的先帝统一,是这样么?”

安阳侯不动声色,“是。”

年莹喜笑,又道,“可让你没想到的是,就在你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先帝身上时,天下却传出了,先帝因为雅惠贵妃而一病不起,最终病死床榻的消息,是这样么?”

安阳侯目光微微收敛,“没错。”

年莹喜点头,“你对先帝失望,决定自己亲手统一天下,可就在你征战四方之时,宣国又出了一个被世人称做明君的宣逸宁,所以你就算是征战城池无数,却始终没有杀白帝,称白帝,是因为你再次对宣逸宁有了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宣逸宁能统一天下,成为你心中的那个明君,是么?”

“呵呵……”年莹喜说到此,安阳侯轻轻的笑了起来,起身从众多的侍卫之中走到年莹喜的面前,微微垂眼瞧着那强撑虚弱的她,回答的肯定,“如你所想。”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眼中却是清冷一片,“皇后娘娘,你的聪明,确实是让本侯刮目相看,本侯没想到,有朝一日将本侯彻底看透的,会是一个女人。”

就在安阳侯亲口承认了她所有猜测的同时,年莹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嗤笑挂唇,看来,她所想的都是对的,安阳侯确实是已经变态到了极限。

他现在之所以和宣逸宁玩这么一个把戏,只是想看看宣逸宁到底会不会因为天下而放弃她,而如果宣逸宁放弃她了,那么在他的心中,宣逸宁便有资格接管这个天下,而在她垂死的那一刻,他一定会亲自投降,将白国的士兵拱手相让至宣逸宁。

安阳侯见年莹喜闭目,眼中忽然闪现出一抹狠戾,摸着她面庞的手指,转瞬间便死死的揪住了她的发丝,“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再次让这个天下少了一位明君!”说罢,他眸中狠戾不变,却是笑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待本侯亲自统一了宣国,本侯一定会让你亲眼看着,宣逸宁是怎么在本侯的身下婉转承欢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本侯便带着你的男人,不,应该说是本侯的男人,再等着下一位明君的出现。”

额滴个神明……

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这句话,是在安阳侯的话音落下时,年莹喜脑中第一个浮想出来的想法,她千算万算,还真是没算到,面前的这位安阳侯,竟然喜欢的是男子……

虽然她不歧视这种断袖之好,但猛的这么一听,惊讶还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

惊讶归惊讶,她心中的那个想法却是不会动摇的。

抽出地面上的长剑,她看着安阳侯悠悠一笑,“姓白的,你的变态嗜好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心中所幻想出来的明君,我也不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这一次,我想你也等不到下一位明君的出现了,因为我年莹喜,从不会受任何的人的摆布,当然,也包括你。”她说着,手腕翻转,举起手中长剑。

“侯爷当心啊……!”

“侯爷小心……!”

在白国士兵慌乱成一团的时候,年莹喜却是笑了出来,转身背对着安阳侯,正对着宣国的高台,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不再犹豫,将手中那透着银光的利刃,狠狠的穿透进了自己的身子里。

安阳侯只听闻耳边一声刺破的‘噗!’声,便豁然感觉自己的双眸之前鲜血四溅,抬眸间,那温热的血珠见溅在自己的面颊上,带着腥甜的气息,扑进了他的鼻。

“年莹喜,你……!”安阳侯慵懒的眸子终于因为年莹喜的举动而绷紧了些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女人,诧异和震惊,齐齐的涌进了心头。

吃了化骨散的她,甚至是连站着都在面颊流汗,可饶是如此,她却是可以那般不管不顾的将利刃插入进自己的身体。

难道,只是为了……

“惊讶么?还不够……”年莹喜不曾回头,却轻笑而起,再次手腕用力,在所有人的震惊下,慢慢的将那深透在自己后背的剑刃,从自己的身体里一寸寸的拔了出来。

“仙女姐姐……!”

“皇后娘娘……!”

伴随着高台下众人的大喊声,年莹喜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那抹始终未曾动过一步的挺拔身姿。

“皇,皇上……!”寇司彦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惊吓的掉在地上,他没想到年莹喜竟然会选择自己对自己长剑相逼。

唐楚的紧迫的眸子震了几震,叹息的同时,对那个此刻像是落叶一半飘摆不定的女人,第一次竖起了敬佩。

大敌当前,牺牲自我,这样的情怀和气魄,不要说是一个女子,就算是放眼天下间的男儿,又是有几个能做到的?

宣逸宁看着那被长剑穿透身体的影子,稳健的心跳,终是乱了节奏,指甲狠狠的攥进自己的肌肤,哪怕是印出了血丝,他也是毫无察觉,而他的耳边,除了那此刻利刃拔出肉体的摩擦声,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拔出长剑,年莹喜的双脚再次晃动了起来,她挣扎了许久,却仍旧是再没了站的力气,一阵的头重脚轻,狠狠的跌坐在了高台上。

长剑从指间脱落,带着血丝的银光,从高台上垂落在了地面上,一口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颤抖的抬手擦拭掉那刺鼻的血腥,年莹喜再次抬头朝着远处的高台上看了去。

四目相对,她勾起僵硬的唇角,发不出声音,却执意轻动唇角,“进……!”

一阵狂风卷起黄沙,年莹喜疼的心都紧抽在了一起,可她却也咬牙迎风撑着眼帘,不让自己眨眼,不让自己的泪水迸溅。

远处,宣逸宁看着她明明已疼痛入骨,却还强忍笑颜的模样,疼痛刺骨。

他曾经,为她的不亢不卑引以为豪,他曾经,为她的从容优雅引以为豪。

可是现在,这些所谓的坚强,在她朝着自己利刃相逼的那一刻,都成为了他心疼到与天俱灭的愤楚。

慢慢的动了动嘴角,他用像是不是他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对着面前仍旧跪在地上的寇司彦道,“进,再进,直取白国安阳侯的头颅!”

“可是皇上,那娘娘……”寇司彦从地上站起身子,这一次,是他对年莹喜因为崇敬而心生的担忧。

“还用朕再说一次么?”宣逸宁目色不变,口气愈发的染上了一层杀意。

他很清楚,既然年莹喜敢对着她自己挥剑,那么若是他再稳兵不动,她保不准还会不会对自己再次挥剑。

与其,他放手任由她自生自灭,那么他宁愿,拼死堵一次,看究竟是安阳侯的剑快,还是他的兵快。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唐楚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等寇司彦的动作,提起手中的软剑,跃地而起,直朝着白国的高台上飞了去。

下面骑在马背上的李敏达,见唐楚有了动作,也是不再迟疑的夹紧了马腹,挥起手中大刀,对着自己身后的精兵大吼,“兄弟们,上……!将咱们的仙女姐姐救回来!”

“好……!”可能是年莹喜的举动燃起了他们体内冻结的热血,可能是年莹喜的鲜血刺到了他们心中最深处的保护。

这一刻,这些士兵们不再瞻前顾后,不再想要苟且偷生,只愿用他们自己的身躯能保护住自己脚下的这片山河,与那高台上含血带笑的皇后娘娘。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承受不住的残忍

战场上,忽然烽烟四起,宣国的士兵此刻斗志满满,以一敌十的在战场上与白国的士兵,再次厮杀在了一起。

安阳侯看着那突然奋起的宣国士兵,猛地弯下腰身,一把拉住了年莹喜的长发,看着她那村村的发尾迎风飘动,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怒意,“你居然敢当着本侯的面使计?”

年莹喜伸手用尽最后力气的抠住安阳侯那撕扯自己发丝的五指,双目下垂,却难以遮掩那有内而发的笑意,“姓白的,我说过,别想着算计我,因为你很有可能掉进我的圈套。”

安阳侯怒由心气,“年莹喜,就算你鼓舞了那宣国士兵的心又如何?同样证明不了宣逸宁是天下良君。”

“呵呵……”年莹喜斜眼瞧着他,目光讥讽,“姓白的,宣逸宁到底是不死天下的明君,那是天下百姓的事情,和你有毛线关系?况且你一个整日只懂得萎缩在面具下的小人,又岂能懂得明君的真正含义?”她说着,更加用力的抠进他的指缝之中,“我告诉你,不管这个天下到底有没有明君,都和你一点关心也没有,你不过就是一个自爱自怜,整日回味舔舐自己伤口的可怜虫而已,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你想煽风点火,我都怕你拿不稳自己手中那把扇子!”

“你……!”安阳侯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动怒过,似乎从他家破人亡开始,似乎从他被稻谷神医救活的那一刻,他便决定此生不再动怒,因为发怒,只会让自己自乱阵脚而已。

然而现在,面对这个女人,这个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这个总是自以为是刚毅果断的女人,他彻底的暴怒了。

他实在是看不清年莹喜到底算个怎样的女人,因为她身上的矛盾重重。

而年莹喜对于安阳侯那面具下已然扭曲的双眸,只是讥笑加深的动了动唇,还未等发出声音,便双眼一黑的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真的好累,需要休息了……

“皇上……!”

“快看,宣,宣国的帝王,他……!”

在一阵两方士兵的惊呼声中,只见一湛蓝色的身影划过天际,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穿梭过战场的上方。

高台上的安阳侯正想起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料就在他起身的同时,忽然一阵强风扫过他的胸口,随着胸口的猛然一窒,他顺然放开了年莹喜的发丝,被迫后退三步。

而随着安阳侯的放手,昏迷的年莹喜并没有从高台上滑落下去,随着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穿插过她的腋下,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提起来的同时,被一个身影死死的抱在了怀中。

“喜儿……”带着恨意的疼痛,来人慢慢开口,可此刻沉睡在他怀中的人,毫无知觉的甚至是连那徒长的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她的发肤,她的手指,是那样的冰凉,就好像与此刻缠绕在她四肢关节上的金色锁链一半,冷的让人怀疑,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安阳侯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的抬起了双眸,当看清楚那此刻逆着眼光而站的身影时,震惊的双眸紧了又紧。

只因那此刻那抱着年莹喜的不是别人,正是宣国的帝王……宣逸宁。

宣逸宁不顾正在直视自己的安阳侯,以及高台上那些所有对着自己利刃相像的白国士兵,先是弯腰将年莹喜平放在地上,随即脱下自己的外披,将地上的年莹喜裹紧之后,再次单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抬眼时,眼中锋利的寒光一闪即逝,宣逸宁单手握住剑柄,轻轻翻转手腕,直指对面安阳侯的心脏出,是怒极反笑的温和,“白绯绕,你劫持朕的妻子困于兵营在先,将朕的妻子伤的体无完肤在后,虽然这前账后账朕一直没能腾出功夫说,不过却是一直念在心上,如今趁着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账,也是到了该算算的时候了。”

周围那些拿着长剑的士兵,早已被宣逸宁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杀气,吓得止步不前,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见过这位传说当中的俊美帝王,却没想到,如今一见,竟然是杀气缭绕的让他们就算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都感觉遍体生寒。

安阳侯也是被宣逸宁这股子有心而发的杀气所震惊了一下,不过相比于其他的士兵,他却依旧镇定如常,“本侯只是在和宣帝玩一个游戏罢了,而皇后娘娘身上的剑伤,想必宣帝也很清楚,并不是本侯所能控制的。”

宣逸宁仍旧面带笑容,紧了紧身边搂着年莹喜腰身上的手臂,“白绯绕,这句话,若是你不说,或许朕还会考虑收了你的万千兵马,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说着,提着手中的长剑朝着安阳侯靠近了几步,当剑尖碰触到安阳侯衣襟上时,他抿唇又道,“以宣国皇宫作为威胁,迫使她跟随你离开,以天下大计步步相逼,让她主动裂夫受尽痛,如果这些要是还不算是一种控制,那么劳烦安阳侯来告诉朕,什么才是安阳侯所谓的能控制?”

“皇上,这些白国的士兵简直就是一堆不堪一击的摆设么……!”正在此时,下面的李敏达大声笑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那白国的将士已成为了他和他部下的手中败将。

高台上那些刚刚还垂死挣扎的白国士兵,见那高台下,自己国家的士兵和战友,有一半以上开始缴械投降,登时扔掉了手中的剑刃跪倒在地,只为了能够在这场逆转的战役之中,保全住自己的性命。

安阳侯见此,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那溃败的战场,便再次垂眸,朝着自己心口处的利刃看了去,伸手慢慢的握住剑身,待那利刃刮破手心,鲜血四溢时,他握住那剑尖,将它移在了自己面具的眉心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宣帝若是想要在此刻取了本侯的性命,大可一剑埋入本侯的眉心,本侯定不会挣扎。”

到此,虽然他心目中的那位明君没有找到,但他确实是认输了,因为就算他机关算尽,步步紧逼,却仍旧没能算出年莹喜的不畏生死。

况且,就算他现在想要还击,又怎是宣逸宁的对手?

他不是没有听闻过,宣逸宁的武功修为,在宣国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是么。”宣逸宁此刻噙着残忍的微笑,一点点的转动着手中的剑柄,“白绯绕,其实你挣扎与否,对于现在的朕来讲,没有丁点的意义,因为无论你如何,朕都会亲手拨了你的皮,碾碎你的骨,抽走你的筋,让你好好的体味一下,那些加诸在朕身上的噬心裂骨。”

饶是安阳侯再过镇定,此刻也是被宣逸宁那含在唇角的笑容刺了双目,任由那手心的血在不停的滴答掉落,他却是再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他从来没想过,一直温润如谦的宣逸宁,残忍起来,竟然是连他都无法承受的嗜血。

忽然,他发现宣逸宁的双眸呈现出了一种绽烂的紫色,那紫色由着宣逸宁的眼底,慢慢吞噬掉他的整个双眸,就算是背对着太阳,那紫色也是那般的显而易见。

猛地睁大眼睛,安阳侯看着他那突然变了颜色的双眸,是第一次从心底爆出的恐惧,“宣逸宁,你,你竟然将天赐埋藏在你身子里断情蛊的母蛊留了下来?”

他那次带着年莹喜从稻谷神医那里离开之后,自己也是查过一些古老的书籍,据上面记载,若是中了断情蛊的男子若是在子蛊离体之后,将母蛊存留在体中,虽然可以使得男子的功力加倍增长,但其疼痛和折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下来的。

换言之,留下母蛊,增加自身内力,无疑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因为这母蛊盘踞在体内的同时,还有一个特殊的名称,叫做……九死一生。

“被你发现了?”宣逸宁说着,剑刃下滑,在安阳侯的锁骨处突然加深了力道,当那锋利的剑尖戳进安阳侯的皮肉时,宣逸宁的力道再次下落,而那剑刃,慢慢的从安阳侯的锁骨处划开,连带这那顷刻间翻卷起的皮肉,一同跟着他的力道向下。

看着那安阳侯身上华丽的衣衫被血浸透,看着那逐渐整片整片在衣衫上不断扩散的暗红,宣逸宁缓缓抬眸,眼中诡异的紫色闪出艳丽的光亮,“白绯绕,噬骨之痛,啃心之疼,朕都一一领教过了,而朕唯一想要守护的那个人,朕必须要留住她,任何敢挡在朕前面想要挟持她的人,朕必一一清除,百倍奉还,佛挡杀佛,天挡逆天,而你,将会成为朕第一个杀鸡儆猴的人。”

就在于淑兰将年莹喜的困境告诉给他的时候,他便决心要留住身子里的母蛊,因为只有提升自己的内力,就算他到时丢了天下,还一样有办法将她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就算当时被人拼命阻拦,他也在所不辞的留下了母蛊。

为了她,他可以连命都不要,疼,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也是他让宣月淮带走年莹喜的原因,只因他现在那残破不堪的身子,不想惊了她那双清透的目。

第二百八十七章 贵人

安阳侯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帝王,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触目惊心。

一个能连九死一生都可以忍受过来的人,还有什么,是他所畏惧的?

他连他自己都可以下这么狠的手,那么还有谁,是他可以对其仁慈的?

呵……

安阳侯垂眼扫视了一下自己那被利刃刮开的肌肤,再次抬眸时,笑了,是那般的无所谓,“宣逸宁,你确实有属于帝王的残忍,但你仍旧不具备一个帝王该有的薄情,今日,本侯愿意死在你的剑下,但若有来生,本侯还会与你为敌,因为你始终不配在本王眼里称帝为王。”

宣逸宁皱眉,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再去回答安阳侯的话,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安阳侯的手筋落了下去。

安阳侯看着那利刃带着寒光的朝着自己袭来,没有任何躲闪的闭上了眼睛。

今生,他背负着滔天怒恨,来世,他还会一一报之,直到天翻地覆。

长剑,带着杀气,眼看就要落在了安阳侯的手腕上,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白皙的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那迸溅寒气的利刃,带着死一般的执着,牢牢的捏住剑尖。

宣逸宁长眉轻皱,看着那此刻握在剑尖上的小手,红了双目,“喜儿……?”

被他单手抱在怀里的年莹喜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可那只握在剑尖上的手,确实是属于她的。

静立在对面的安阳侯等了许久,并未等到那他熟悉的疼痛,诧异的再次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纠结在原地的宣逸宁,与那只此刻留着鲜血的小手。

这一刻,安阳侯并无任何的感动,但他却难免诧异,诧异着为何这个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的女人,会选择救下他。

难道,她是有比宣逸宁还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折磨方法么?

所以,她才会暂时留下自己这一条残命。

宣逸宁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半晌,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反手松开手中的长剑,看着那长剑掉落在地,心疼的掐住了她那只留着鲜红血液的手腕,防止她雪崩的同时,转身欲行。

安阳侯面对这突入起来的变化,看着宣逸宁那依然听罢的背影,淡淡的开了口,“当真不杀本侯了么?”

宣逸宁不曾回头,不曾停顿,只是轻轻的,带着几分无奈的道,“杀了你,她若是醒来,定会与朕吵闹不休,既然她选择留下你,那么你这条残命,便暂且留着吧。”

安阳侯被宣逸宁的回答惊的浑身一震,随后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慢慢的从自己的腰间,抽出细长的白玉烟杆,在失血过多忍不住颤抖中,仔细将那烟杆点燃,淡吐轻烟,好以暇昧,“宣逸宁,你始终走不出这个女人的控制,你不过也是一个永远逃不出枷锁的男人!”

宣逸宁的脚步依旧稳健的朝着前面的路走着,对于身后安阳侯的嘲笑,充耳不闻。

安阳侯只当宣逸宁是无力反驳,仍旧忍不住肆意发笑,讥讽又道,“宣逸宁,宣国的江山,整个大陆的天下,你早晚会因为这个女人所输得一败涂地……!”

脚步猛然一顿,宣逸宁猛然回头,甩出袖子中暗藏的短剑,刚刚还站在他身后大笑的安阳侯,只听闻耳边‘嗖’的一声轻响,随后,身子后退数步,连着同宣逸宁阔袖中飞出去的短剑,被牢牢的盯在了高台的案板上。

站在高台的边缘,宣逸宁回身,缓缓抬目朝着天空看去,当昏黄的天空,黄沙落去时,他温雅而笑,“白绯绕,不要以为她救你一命,你便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朕的妻子,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她是克星也好,是灾星也罢,但她永远会是朕的妻。”

语毕,他抬脚跃下高台,长袍鼓动,腰带飞飘,空留下一个背影,在高台上众人的眼中,迟迟不肯消失。

三日后,白国属安阳侯精兵全部被宣国所俘虏,不过宣国并没有因此而撤兵,而是继续驻扎在了营地之中。

连夜,一名士兵快马加鞭的赶到宣国的城门前,翻身下马,将腰间的告示张贴在了城门处,以昭告宣国百姓,示意众人安心。

宣国与白国一战,宣国胜,留安阳侯活口仍如牢房之中,查物资军赏无数,精兵六万,伤一万三,白帝潜逃失踪,下落不明。

宣国精兵两万,支援骑兵四万,伤两万,死八千,宣帝宣后均平安。

宣国城门前,无数百姓拥挤在城门的告示前,看着那刚刚贴出来的战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名身着农妇装扮的女子,在身边两名农户打扮的男子保护下,一遍又一遍的读着那高高张贴在告示,激动的握在一起的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哎呦……!”其中一名护着农妇的男子被人踩到了脚面,大怒着回头提高了音量,“我说你们能不能不挤了?不就是一个告示么?”

岂不知,这人群之中,有位闲来无事的富家子弟,听闻到那农夫的喊叫,当即来了脾气,“哪里来的山野莽夫,竟然敢在小爷的耳边耀武扬威,出来出来,让爷爷会会你!”

刚刚还在看告示的农妇一听,知道是惹了麻烦的人,转身想要带着两名农夫趁着人多离开,哪知那富家子弟的家丁人数也不少,登时拦住了他们三人的去路,将三人团团的围在了其中。

农妇看着这将几个人围在一处的家丁们,低下了头,他们几人现在确实是不应该惹是生非。

刚刚还叫喊的那名农夫见事不好,赶忙低头赔起了不是,“大爷这是何必?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

不过这位富家子弟似乎不怎么买单,先是朝着那两名农夫看了看,随后将目光转到了那农妇的身上,当看见那农妇虽然穿戴土气,可脸蛋却光嫩异常时,顿时来了轻薄之意。

“既然是农妇,怎么会有如此光洁的肌肤?依我看,该不会是从谁家跑出来的小妾吧?”

那两名农夫见状,慌了神色,见那富家子竟然想伸手摸那农妇的脸蛋,当下冲过去,推开那富家子的同时,拉住农妇的手便要逃跑。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从着城外缓缓的驶进了城里,而正要朝着城门外跑去的农妇几人,正巧与这马车相在了一起。

随着车夫及时的拉住马栓,疾驰的马儿停了下来,而那站在原地的农妇看见那马车门上挂着的牌子时,登时面上挂起了喜色。

当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对着那紧闭的马车门喊道,“李公子……!”

正在马车里看着账目的李沛听闻到了外面女子的喊声,起身推开了马车门,迈步走出的同时,与那农妇四目相对,当看清楚那农妇的面貌时,也是一愣,“紫蝶?”

一身农妇打扮的紫蝶没想到李沛竟然还能想起自己,当即点头,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身后那名富家子弟便跑了过来。

“好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跑?”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富家子冲了上来,扬手便要打在紫蝶的面颊上。

站在另一处农夫打扮的六子和八宝见状,正要上前与这几名富家子弟拼命,只听闻马车上的李沛,忽然淡淡的开了口,“这不是孙员外家的公子么,真是许久不见。”

那抬起手臂的男子一愣,朝着马车上的李沛扫了一眼,当看清楚是李沛时,赶忙扔下了紫蝶,带着讨好的笑容走了过去,“原来是李当家,确实是许久不见啊!”

李沛含笑,走下马车,在那富家子的诧异中,将紫蝶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知李某人的亲戚如何惹到了孙公子,让孙公子这般的动怒?”

“亲……戚?”富家子愣了神情,看了看紫蝶和八宝等人的打扮,又看了看李沛,怎么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这是李某人的远方表妹。”李沛仍旧微笑,又指了指六子和八宝,“这两位是李某的表弟。”

富家子弟这么一听,彻底的傻了眼,不过就算他满肚子的问号,却也只能笑着摇头,“李当家说的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一点误会罢了。”

他父亲还和李沛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况且李家在宣国家大业大,他就算再傻,也不能这个时候和李沛过不去。

“既然是误会的话,那么李某便带着表弟和表妹先行一步了。”李沛话虽然是客气的,但是根本不给那富家子再开口的余地,直接示意紫蝶等人上车,自己也随后登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马车再次前行了起来,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富家子,吃了满嘴的灰尘,虽是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那挂着李府牌子的马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入冬时节,过了傍晚,天空便慢慢飘起了雪花,待到夜晚时,那飘飘洒洒的细雪,已然变成了鹅毛大雪。

宣国营地内,燃气了熊熊的篝火,无数士兵围在篝火边上,借着篝火取暖。

主营帐内,宣逸宁坐在床榻边,望着那始终不肯醒来的虚弱人儿,眸色之中难掩浓浓的疼惜。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今生忘

视线紧紧锁着她那如白纸般惨白的面颊,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所感受的疼痛,算不算是心如绞痛。

从她昏迷开始,到今日已经足足三日,这三日之内,他似乎每天都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可她,仍旧不愿睁开眼睛,哪怕是抖动一下那密长的睫毛。

白玉如凝脂的指尖轻轻抚摸上她冰凉的面颊,任由那丝丝凉意浸入指尖,冰冻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一位老者,掀开主营帐的门帘,缓缓的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不动声色的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了桌子上。

宣逸宁听闻,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拉过加了棉花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子上,转眸时,眸中疼惜尽数敛起,只剩下了那无尽的黑暗与沉淀。

“待药温热,还请宣帝想办法让娘娘将药入口。”老者说罢,转身照着门口走了去。

宣逸宁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那桌上的药碗,再次抬眼,却是声先至,“稻谷神医请留步。”

老者听闻,留步,“宣帝还有事?”

“稻谷神医,朕虽然不会问你究竟为何来宣国营地的缘由,但最起码,你要告诉朕你为何要执意给安阳侯疗伤。”宣逸宁仰目靠在身后的床榻边上,深沉的眸划过稻谷神医的全身,最后,停留在了他的眼睛上。

三日前,宣逸宁迎着凯旋的号角抱着年莹喜走进营帐,看着床榻上年莹喜那张惨白的脸,心疼的几欲窒息。

他下令整个军营的军医前来,可饶是这些个在宣国举足轻重的军医,在面对年莹喜那张如白灰一样的面色时,都是摇头叹息。

就在宣逸宁想要让宣月淮回到宣国张贴皇榜寻神医时,稻谷神医却不请自来。

但,稻谷神医虽然答应了会让年莹喜睁开眼睛,不过稻谷神医也说,必须要让自己住在安阳侯的身边,并要宣逸宁点头,让自己在救治年莹喜的同时,也要为安阳侯疗伤。

面对宣逸宁的疑惑,稻谷神医却是笑了,回转身子,用着自己淡若久远的双眸与宣逸宁直视,“世人命格皆有定数,就算老夫现在不救安阳侯,安阳侯也不会死,只因他阳寿未尽,天不会收,地也不会留,就好像现在的皇后娘娘一般,饶是无人救治,娘娘到了该醒来的那一日,也自然会醒来。”

“哦?”宣逸宁平静的脸上,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朕只听闻稻谷神医乃绝世神医,竟不知稻谷神医竟然还识得天机?”

他宣逸宁从来不相信这些什么所谓的天机,自然,也不会相信从别人口中道出来的这些个子虚乌有。

稻谷神医不在乎宣逸宁那讥讽的意味,颇有深意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后,将满是老茧的手指,指在了床榻上年莹喜的身上,“如果老夫要是说,皇后娘娘其实不过是一位意外来客,不知宣帝的脸上还会不会维持着那一丝的讥讽?”

宣逸宁讥讽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敛起眼中懒散的眸光,放在长腿上的双手,下意识的交叠在了一起。

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反驳,只因她很清楚,虽然年莹喜是年家名正言顺的女儿,但年莹喜也确实是与他有过几次莫名的交际。

这样的交际,年莹喜一直没说出原因,所以他便也一直不问,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年莹喜能够平安的与他相伴,那么其中的那些个过程并不是那么重要。

所以她执意不提,他便也就由着她了。

可是现在,当稻谷神医将此事道出的时候,他却是想不重视都难。

如果说,当年年莹喜的一招莫名与自己相识,是受了某种天机召唤的话,那么知道此事的人,也就是只有他和年莹喜才对。

可是现在,稻谷神医又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看着稻谷神医那躇定的笑容,他倒是不认为,这是稻谷神医在诈他。

稻谷神医对于宣逸宁的不做回答,倒并不以为意,“不如容老夫给宣帝讲一个故事可好?”

宣逸宁回神,示意稻谷神医入座,“稻谷神医请讲。”

稻谷神医点头,却是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白雪皑皑,悠然道远,“寒风数来十载,世上凡无空穴来风,这一阵的寒风无意种下一株梅树,所以只要风不停,这梅树便会一直成长下去,由一根小小的枝杈,到树枝茁壮的梅花树,只是待到梅花香自苦寒来时,岂不知,引来了一位过路人的观赏,而也就是在这时,这路人发现,在这梅树下的一角,还长有一根绿草,虽叶也枯萎,根却是还有活的生机,路人想,既然这枯梅都能散香,那么他为何不给这根杂草一次复苏的机会?所以路人决定,逆一次天机,将这根杂草救活,而那根杂草也确实在路人的照顾下,获得了新的生机,路人见此,虽满心担忧着逆天机的报应,却仍旧感恩着这渺小生命的复苏。”

“奈何,事态总有变迁,当云游四海的路人再一次经过那里时,猛然发现,那杂草竟然开出奇异的花朵,不过虽然那花朵艳丽无比,可却是存有剧毒,那粒粒带着剧毒的花粉,浸入空气,将那迟迟不散的凉风也污上了一层的灰,而那梅树,因为凉风挣扎毒气的牵引,动了脚下的根,丝丝的梅花根须,带着死一样的决绝,缠绕在了杂草的根上。”

稻谷神医说罢,神秘露笑,“所以说世上之事,皆有各自的定数,当年的一切都因路人的多此一举生出事端,如今面对着风去,草竭,梅花败的局面,宣帝说,他又怎么还会袖手旁观?”

“稻谷神医神医的意思是……?”宣逸宁就算不用仔细去品味稻谷神医的话,也明白了他是将他自己比喻成了路人,将自己比喻成了梅树,而年莹喜便是那真凉风,至于安阳侯,就是那根开着异色花朵的杂草。

“呵呵……那根杂草还会不会开出奇异的花朵,一切都要由那凉风定夺,就好像当初,那凉风保住了那杂草的根一般,而那一株的梅花,以残存母毒,若是为了凉风着想,依老夫之见,还是莫要再相见了,不然待母蛊勾起子蛊,那凉风将终究不保,当然老夫倒是敢保证,凉风不会有丝毫的悲伤,因为这药里,老夫已经下了今生忘。”稻谷神医笑着转身,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端起桌子上的汤药,放在了宣逸宁的手中,“将这药趁着温热,给皇后娘娘服下吧,喝了这药,皇后娘娘也该醒来了,而那凉风,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稻谷神医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笑着走出了主营帐。

清晰的空气吸入鼻息,稻谷神医抬头看了看天上那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迈起步伐,一深一浅的朝着营地的牢房走了去。

缘分,总是分为两种,一种的劫缘,一种是孽缘。

然,当这两种缘分同时缠绕在一起纠缠不清时,是连天机,都无法算出的结果。

营帐内,宣逸宁看着手中的汤药,静默了半晌之后,猛地抬起手臂,尽数将药汁含在了自己的唇里之后,倾身朝着床榻上的人儿靠了过去。

当唇齿相依,他用自己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将口中那苦涩的药汁轻轻喂进到她的口中,感觉着她下意识吞咽的声音,是他心脏血流不止的疼痛。

今生忘,望今生,两两相望,两两相忘,如果她可以幸福安康,那么就算他与她今生不再有任何的瓜葛,又……有何难。

外面的雪,依旧在不停歇的下着,冰封了宣国的营地,冻结了宣国的城池,也刺疼了无数人的心。

坐在李府前厅的紫蝶,捧着手中的热茶,对着门外不停的张望着,见终是算完账目的李沛,在下人的撑伞下走了进来,赶忙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李公子捂捂手吧。”她说着,顺其自然的将目光放低,不过这一看之下,有些发怔,因为李沛的手中,此刻是抱着一个暖手炉的。

李沛一愣,垂眼看了看紫蝶手中的茶杯,又瞧了瞧自己掌中的暖炉,复而笑着将手中的暖炉交给了身边的下人,伸手接过了紫蝶的茶杯,“多谢紫蝶姑娘的好意了。”说着,他转目看了看她的身后,“与紫蝶姑娘在一起的两位兄弟呢?怎么不见人?”

“已经在管家的安排下去睡了。”紫蝶说着,眸中带了些许的感激,随着李沛朝着里厅走了去,“今日若不是李公子出面,若不是李公子的援手,想必恐此刻的紫蝶早已被那狂夫捉了去。”

李沛摇了摇头,眸中温和,“紫蝶姑娘严重了,到底李某人和年家是旧相识,况且与年家的二小姐也是好友。”说到‘好友’李沛的目光失落了几分,犹豫了许久又淡淡的道,“李某早就得知紫蝶姑娘当初是与年家二小姐一同进宫,可如今,为何只见紫蝶姑娘?却不见年家二小姐?”

紫蝶听闻,心一紧,看着身边的李沛半晌,才下定了决心,“实不相瞒李公子,我家小姐就在不久之前,被白国的安阳侯挟持了去,虽然皇榜上张贴了小姐的平安,但紫蝶却是无从得知实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苏醒

“竟然有此事?”李沛温润的目光猛然一紧。

虽然已经过了许久,可他还是能清晰记得当年她轻纱佛面,身姿婀娜,就算她摘下轻纱满面的尘埃,却也怎么也遮不住那一双清透狡黠的眼。

这也是到了现在,他仍旧没能娶亲的原因,因为他再也找不到那一双,可以让他身心一震的双眸了。

紫蝶轻轻的点了点头,回想往事,难免红了眼眶,“小姐有难,提前预知,把我们都从皇宫里送了出来,在最后的关头,保得了我们的平安,却让她自己陷入困境,紫蝶现在无欲无求,只盼老天开恩,能放小姐一条生路。”

看着紫蝶那悲伤心起的样子,李沛叹了口气,静默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带着几分安慰,几分的期盼,焦急了些许口气,“前几日皇榜征召物资支援商人,李某人有幸能为皇家效力,定月去营地送物资,眼看着后日就是再次送菜的时日,既然紫蝶姑娘如此的担忧,不如随着李某人一同去兵营走一趟可好?就算不能见到皇后娘娘,打探一下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紫蝶猛然一听,破涕而笑,上前一步,握住李沛的双手,“当真如此的话,紫蝶先在此谢过李公子了。”

蓦然的肢体触碰,让李沛愣了愣神,垂眼朝着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手看了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紫蝶见状,赶忙后退了一步,面色红了几分,低下了头,“是紫蝶失态了。”

“无妨。”李沛回神,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天色已不早,紫蝶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这段时间,紫蝶姑娘等人便安心的在李府住下,有什么事的话,李某人也好能尽一些绵力。”

紫蝶惊喜交加,连连点头,“李公子的大恩大德,紫蝶永生难忘。”

现在她和六子,八宝居无定所,为了能打探到年莹喜的消息,他们也不敢走远,况且独自去军营的墨修还没有音讯,如今若是能住在李府,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为这样不但能更加准确的打探到年莹喜的消息,更是可以通过李沛的势力,寻找到墨修的去向。

李沛仍旧微笑,不再言语,转身出了里厅。

看着他那总是能让人莫名温暖的背影,紫蝶轻轻的勾起了唇角,她并不清楚李沛与年莹喜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交际,但她很清楚,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女人托付一生的依靠。

月下日上,又是一夜的过去,一日的到来。

下了一整夜的白雪,终是在阳光渐露的那一刻,缓缓停了下来,带着清新的凉意,留给世间的是一片的晶莹透白。

营地上,是士兵操练发出的震天呐喊,营帐内,是银炭燃烧着的丝丝安静。

床榻上,沉静安睡的年莹喜秀长的眉慢慢锁在了一起,是疼痛,是难忍,是终于恢复了那久违的意识。

沉重的四肢,像是骨骼碎裂又被接上的余痛,疲惫的双眸,像是被压了万斤的酸枣,酸疼的似乎只要她一睁开眼睛,那泪水便会控制不住的滑落下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要有多少次从这般难捱的疼痛之中恢复意识,但她清楚的知道,她还活着,因为那连着神经的痛楚,是那样的清晰。

“皇婶婶……”一声低低的清脆呼唤,带着星星点点的心疼之意,吹上了她的面,佛过了她的耳。

感觉到自己的知觉再次清晰了不少,年莹喜终于睁开了眼,果然,那眼中的酸楚,化成了两行的清泪,随着她的睁开双目,划过了她的面颊,待她眼中的视线清晰开来,映眼,便是一张稚嫩又带着点老成的脸蛋。

“平安……?”年莹喜有些诧异的看着此刻正坐在自己床头,拉着自己手心的小人儿,呆滞的神经,有些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平安正垂目暗自忧伤,听闻到这一声的轻呢,猛然抬头,当看见年莹喜那双正直视着自己的眼时,激动的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皇婶婶,你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么?平安好想你……”

一阵的猛扑,平安是爽了,奈何年莹喜却是遭罪了,她还是病人好么?怎么经得住他这般像是虎仔一样的用力猛撞。

“咳咳……”胸口发闷,一阵的低咳,年莹喜正想让平安起来,却见门口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随着一阵凉气的卷入,一个清朗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着那个进来的人影,看着那人影慢慢在自己的眼中清晰,有那么一刻,年莹喜是激动的,像是久别了许久的老友一样,是她缓解疼痛的莫名温馨。

她是有多久,没见到这总是可以使人温暖的人了?她又是有多久,没听见他那总是无奈却又开怀的大笑了?

正端着药碗的宣月淮见平安扑在年莹喜的身上,赶忙几个大步上前,将平安提了起来,“平安,休要胡闹!”

平安与宣月淮虽然有着辈分的差距,但两个人的感情却是亲如手足般得好,熟知宣月淮脾气的平安自然不怕他,再次抱着年莹喜的腰身,死不撒手,“我不,我不要,我不依……!”

“……”宣月淮无奈,无语,一脸的黑线。

年莹喜见此,低低的笑了起来,“宣月淮,你那张脸真是坑爹,连个孩子都吓唬不住。”

宣月淮听闻,猛然的朝着床头看了去,当碰触到年莹喜那双弯如月牙的双眸时,一向稳重的他,激动的端着药碗的手指,都跟着轻颤了起来。

平安见状,不屑的鄙夷,“平湖小叔叔,你激动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扑我皇婶婶,你太重了,压坏了我的皇婶婶,我会和你拼命的。”

“……”所有的喜悦和激动冻结在了一处,宣月淮再一次的无奈,无语,黑线挂满脸。

“哈哈……哈哈哈,咳咳……”年莹喜顾不得自己的胸闷,放声大笑了出来,话说她只知道自己会让一向儒雅的宣月淮吃瘪,没想到平安这小子更是气死人不偿命。

“皇婶婶……!”

“皇嫂嫂……!”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瞧着床榻上的年莹喜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均是吓得慌了手脚,两个人,四双手,整齐的摊在身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见此,年莹喜虽是不再大笑,可还是忍不住的低笑,“你们两个还是给我找一个靠谱来的伺候我吧,被你们俩这么伺候着,我怕我死的快。”

平安毕竟是个孩子,想都没想的便道,“不如我去叫皇叔叔来好了,这几日都是皇叔叔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婶婶的。”

“平安……!”宣月淮拧眉抬高了几分的音量。

“啊……!”平安在宣月淮的怒瞪下,赶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

年莹喜瞧着面前这两个变脸像是变天一样的男人们,心里是茫然的,不知所以的,不过想着刚刚平安的话,她便顺着问了嘴,“宣逸宁是出什么事情了么?”不然为何这两个像是触碰了禁忌一样的那么……僵硬又纠结。

宣月淮盯着年莹喜那双平静的眸子,想了半晌,才淡淡的开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在说什么啊?”年莹喜看着宣月淮,和看外星人没分别,“我记得你,记得平安,记得宣逸宁,也记得安阳侯捉了我……”说到这里,她猛然一顿,“难道宣逸宁杀了安阳侯?”

“没有,安阳侯现在在牢里,好好的。”平安赶忙摆手。

宣月淮不理会她的问题,直视她的双眸的目光再次深了几分,继续又问,“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所有的事情啊。”年莹喜诧异的抬眉,“你不是在边关么?平安不是在皇宫么?”

平安像是怕刺激到年莹喜什么,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婶婶,我是昨日到的,而小叔叔,来了有几日了,也是小叔叔来得及时,才能顺利攻下白国安阳侯的精兵。”

“这么说,是胜利了啊!”你暗影幽幽的松了口气,忽然,她双眸一瞪,在宣月淮猛然提心的时候,咬牙切齿的道,“那么,宣逸宁那个王八蛋呢?老娘帮他平了后宫,又充当作细,现在江山统一了,是不是该算算我的工钱了?”

“呃……”

“额……”

宣月淮与平安听此,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下去,他们自然知道年莹喜被宣逸宁灌下了今生忘,可他们没想到,对于往事,年莹喜历历在目,清晰在心,可那对于宣逸宁的感情,却是明明白白的消失在了脑海。

对此,他们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神。

犹豫了几分,宣月淮对着营帐外喊了声,“去通知皇上,就说是皇后娘娘醒了。”他能做的,都会做,但至于宣逸宁究竟想要如何处理,并不是他能改变的。

年莹喜看着面前这两个若有所思的男人,拧了拧眉,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们的表情上,好像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定契约,平年家,进后宫,杀齐妃……

等等,她和齐妃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杀齐妃?

第二百九十章 珍惜

军事帐内,一片的萧瑟之意,此刻帐内虽然燃着上好的银碳,但帐内的温度,却丝毫没有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暖和多少。

现任的主将严淼想了想道,“皇上,臣以为既然白帝现在去向不明,咱们便应该及时撤兵,若是主动查询白帝去向,一网打尽的话,对于现在的状况来看,无疑是雪上加霜,毕竟派出的兵马若是不能及时返回,万一白帝趁此再起兵攻打,我们便无力还击,所以臣的意思说,以守为主。”

“皇上。”寇司彦考虑了许久,强迫自己镇定的开了口,“皇上,臣以为不妥,虽然现在白帝现在白帝不知去向,不过据臣猜测,他应该会带着残兵败将前往阑国才是,虽然阑国并没有参与进这次的宣白之战,但阑帝一直与白帝是莫逆之交,如此白帝保命逃亡,又不再受安阳侯摆布,想来定会拉拢阑帝,再次对宣国进攻才是,毕竟宣国才经历的一场大战,伤亡惨重,谁人都知,这是见缝插针的好机会,主动出击,我们还有埋伏的机会,若是守株待兔,只怕会无力阻挡,毕竟阑国的兵力不会次于白国安阳侯的精兵,所以臣以为,应该以攻为主。”

宣逸宁垂眸看着身前的沙盘,愁眉不展,不可否认,严淼与寇司彦的提议都有缺优,所以无论他同意了哪一方,都是一种未知的赌。

门外,一阵碎乱的脚步,站定在门口,高声朝着军事营禀告,“启禀皇上,平湖王爷报,皇后娘娘醒了!”

这一声的禀告,导致了本就凉意刺骨的军事营内,更加的凉飕飕,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觉得,但自从宣白一战之后,他们便从皇上那高深莫测的气息之中察觉到,皇后娘娘,不知道为何,突然变成了一个违禁词。

在所有人的莫名紧迫的注视下,宣逸宁只是淡淡的道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寇司彦见宣逸宁的面上并无半点喜色的征兆,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不过严淼一心想着刚刚讨论的事情,并没有察觉到宣逸宁的神色,如今一听年莹喜醒了过来,想着当日年莹喜站在高台上那种不畏生死的样子,当即开了口,“皇上,依微臣之见,既然皇后娘娘已经苏醒,皇上大可以与皇后娘娘商讨一番再做定夺,毕竟皇后娘娘的有勇有谋,已是兵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了。”

寇司彦这么一听,冷然直接就滑了下来,狠狠的瞪了一眼严淼,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这个莽夫,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宣逸宁淡淡的目光扫视在了严淼的身上,单挑唇角,双眸意味不明,“朕的事情,何时需要严爱卿来提醒了?”

严淼一愣,登时低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臣罪该万死,臣失言。”

“罪该万死谈不上。”宣逸宁施施然的拢了拢阔袖,就在严淼松了口气的同时,风轻云淡的又道,“不过小以惩戒还是要的,如今外面雪没脚踝,很是妨碍战士操练,既然严爱卿如此的热心管于别人之事,那这整个营地的积雪,便交给严爱卿处理好了。”

严淼心脏狠狠的一抽,看着那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空地,忽然有想死一死的冲动。

寇司彦见此,无奈的撇嘴,心里暗道,‘活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宣逸宁又道,“都下去吧,白国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今年过年早,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难得在营地中渡过,别冷落了将士们,好好的准备着,你们也当休息了,白帝就算是再迫不及待,想必也是不会在年关有所动静的。”

“是,微臣遵旨。”寇司彦松了口气,随着严淼等人退出了军事营。

吸了一口外面的冷空气,严淼朝着寇司彦抱去了一丝的希望,“寇军师,扫雪的事情……”

寇司彦没等他把话说完,连忙伸手,示意他打住,“过年的事情,我还是能代替严将军张罗张罗的,至于这扫雪的事情么,严将军可不能马虎啊!”说着,带着笑容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虽然这次的过年不能回府,但现在想想,偶尔和将士们在一起热闹热闹也不错。

严淼噎了满口的寒风,看着寇司彦的背影,怎么品都是品出了一嘴幸灾乐祸的味道,他做错什么了?不就是提了下皇后娘娘么,怎么就成了滔天大祸了?不就是扫个雪么,还能将他难为死不成?

严淼随手一指门外的巡逻的士兵,“你去,给我取个扫把过来!”

那士兵一愣,赶忙点头,“是。”

半个时辰过后,士兵们都得令回到自己的营帐去休息取暖了,寂静的营地内,只剩下了严淼那孤独的身影,以及那‘唰唰唰……’清晰的扫雪声。

主营帐内,躺在床上的年莹喜听闻到外面那唰唰的声音,朝着正在给她削苹果的宣月淮看了去,“可是下雪了么?”

宣月淮点了点头,将削好的苹果仔细的切成了小块,送进了年莹喜的口中,“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是再不下雪的话,今年怕是就成无雪年了。”

年莹喜听闻,面上勾起了一丝笑意,心中却是轻轻的疼了一下,算起来她讲紫蝶她们送走,也有许久了,不知道她们好不好?会在哪里过年?还有墨修和芊芊,也不知道与没与紫蝶她们汇合上。

不过想来也快了,既然宣白战役已结,那么她恢复自由就指日可待了。

站在窗口处的平安,本来是想瞧瞧究竟是谁在扫雪,可是当他将目光放远的时候,猛然一滞,随后回身悄悄的拉了拉宣月淮的袖子,朝着窗外指了指。

宣月淮顺着平安的手指,朝着窗外一望,沉淀的眸多了一分的疼,垂眸想了半晌,再次抬眼时,笑容覆上唇角,对着年莹喜道,“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想来也是最后一场了,嫂嫂不打算看看么?”

年莹喜本就喜欢雪,因为在她看来,雪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最不可晕染的,如今听闻宣月淮的提议,她自然是开心,只是看了看自己那还没完全恢复的身子,犹豫了起来,“难道你是打算把我架到外面去看么?”

宣月淮听后,嗤的笑了起来,起身一边抱起床榻上的她,一边吩咐着平安,“将被子拿过来,顺便在窗户下面放一把椅子。”

平安了然宣月淮的用意,不敢耽搁,先是将椅子放在了窗下,待宣月淮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又将取来的被子盖在了年莹喜的身上。

宣月淮也不含糊,直接让年莹喜还没有力气站起的双腿跪在了自己的腿上,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面前。

跪在宣月淮身上的年莹喜正好可以伸手架在窗棂上,闻着外面那属于白雪特有的清新,她终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平安见年莹喜笑的如此开心,也跟着露出了笑容,伸手指着那营地中正在面朝白雪,背朝天的严淼,笑着道,“皇婶婶你看,那就是咱们新任的将军,别看他那么瘦,面对敌寇可很是勇猛呢!”

年莹喜嘿嘿笑,“看得出来,你看他扫个雪都咬牙切齿的。”

“哈哈……!”平安开怀大笑,一边伸手给年莹喜捂着面颊,一边附和着点头,“皇婶婶观察的果然细致入微。”

“那是,你皇嫂嫂我可是火眼金睛。”

“哪里来的火眼?给我瞧瞧?”

“臭孩子,不给你看,万一给你看坏了,你赔得起么?”

“我……我又不是生了一双会打洞的眼睛,看一看怎么还能看坏?”

坐在椅子上的宣月淮,听着耳边年莹喜与平安无忧无虑的笑声,无声又苦涩的勾了勾唇角,其实他不可否认自己到现在还对这个女子有着自私的心思,但自从他知道自己皇兄为了她所付出一切的那一刻,他便暗自发誓,无论今生如何,这个女人,只会是他的皇嫂。

营地的另一面,宣逸宁已然转身,正想伸手放下身后的帘子,猛然听见这久违的笑声,登时双脚顿在了原地,带着某种的悸动,带着那深到永远搅不起漩涡的思念,他慢慢转过了身子,目光眺远的朝着那笑声的来源望了去。

时间,停止在了这一刻,所有的声音,也都在这一刻消失了踪迹。

他就这么静静的立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她,凝视着她依旧少了几分血色的面颊上,那纯净开怀的笑容。

她是有多久,没有这般无忧的展露笑颜了?她又是有多久,没有露出这般轻松欢快的表情了?

也许看到这笑容,看到她那再次清透的眸子,他所作的一切,便都值得了罢……

转身,想要再次放下帘子,却在伸手的一刻,听到了从不远处呼唤而来的声音,“宣逸宁……!”

他所有的动作再次停顿了下来,却没有回头,这一刻,他是不敢的,很可笑是么?他堂堂的一个帝王,竟然也有不敢的时候。

可他确实是不敢了,因为他怕这个时候去面对那般无忧的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刚刚用鲜血埋没的全部思念。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宣月淮的谋算

清朗的天,宁静的雪,年莹喜就是那么无忧且无虑的与平安放声大笑着。

“咦?”年莹喜猛然发现在余光之中映出一个人影来,侧目而忘,当看清楚那人影的面目时,有那么一刻是呆楞的。

站在她身边的平安感觉到了她的僵硬,脸上的笑容也是顿了下来,趁着年莹喜朝着那抹影子望去的时候,他悄悄的打量着年莹喜,希望能从她的脸上,观察到一些什么。

年莹喜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虽然有一些的距离,可她仍旧能看清楚他的脸,他的发,以及他那始终未曾有过改变的仙逸容颜。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觉得他变了,但到底究竟是什么在发生着变化,她不知道。

“那个……皇婶婶。”平安在观察了年莹喜足足有片刻,侧眸又朝着宣逸宁的方向看了看,憋屈了半天,才试探着了开口。

“怎么?”年莹喜目光未变,仍旧盯着远处。

“皇叔叔他……转身了……”平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关心宣逸宁已经快要放下帘子,可他就是感觉,他不想去承认有些事情的变化,算是一种探视,也算是一种憧憬,因为他实在不想看着一种相知变为陌路,虽然他心中很清楚那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恩,我知道。”年莹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答的很是痛快,就算她可以肯定宣逸宁那厮一定是看见了自己,又明明白白的将她给无视了。

“那……不然我们也别看了,皇婶婶你饿了吧?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到了这一刻,平安觉得,或许让年莹喜看见宣逸宁是个错误,因为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让他闹心又提心。

“凭什么?”年莹喜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虽然她知道宣逸宁就是这么一个人,冷淡,默然,一向只对有利用价值的人才会投去目光,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早就习惯了宣逸宁这厮的势利眼,可不知道为何,在面对宣逸宁那忽视的目光时,她是愤慨的,是生气的,甚至是有冲过去抡拳头的冲动。

“……”平安被年莹喜那冷然扫过来的目光,震慑的愣在了原地,他就知道他是错的,根本就不应该让年莹喜看见自己的皇叔叔,若是搞不好年莹喜一个受刺激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皇叔叔一定会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剥了他的皮。

见平安终于安静了,年莹喜再次转眸朝着宣逸宁的方向看了去,当瞧见那修长的五指眼看就要拉落帘子的同时,她忽然大声的喊了出来,“宣逸宁……!”

平安吓得倒抽了一口的冷气,慢慢的把这窗棂将脑袋缩了下去,垂眼对上宣月淮的目光,不动声,只动唇的开了口,‘怎么办?’相比之下,宣月淮倒是冷静的许多,或者说是漫不经心,面对着平安的担忧,他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年莹喜喝下了今生忘又如何?就算今日她和宣逸宁不想见的话,早晚有一日她会见到宣逸宁,上天成就了这段姻缘,他不相信只是区区一瓶今生忘可以埋没的,况且宣逸宁和年莹喜彼此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他不想,也不愿,在两个人彼此错过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

他疼么?他是疼的,因为他现在在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推入向他人的怀抱,可就算是疼,他也不会动摇,因为他很清楚,当他看见自己皇兄为了年莹喜可以背负起世人骂名的时候,自己的那份喜欢,在年莹喜与自己皇兄的感情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一阵的凉风,扫起地面上的积雪,虽扑了年莹喜的满脸,却挡不住她此刻直视远处的双眸,她清楚的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在听见她呼喊的那一刻,僵持在了那里,可只是片刻的功夫,帘子垂落,空留给她的不过是满眼的雪白。

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袭上她的心头,带着疼搅着痛,让她的胸口猛然一窒,眼眶并没有湿润的前兆,可一滴泪却是那么不由自主的脱眶而出,顺着她白皙的面庞,划过她修长的脖颈,最后带着瘙痒的停滞在了她的胸口,蒸发在了她的心脏。

他是怎么了?自己又是怎么了?

埋在窗子下面的平安见宣月淮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着急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正要开口,却猛然见年莹喜从宣月淮的身上挣扎的下了地。

“皇婶婶……!”

“皇嫂嫂……!”

宣月淮与平安都是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那落在地面上,光是站都站不稳的年莹喜,均是伸手想要上前搀扶。

“都别碰我!”年莹喜伸手挡住他们二人想要上前的步伐,再次朝着那垂落帘子的窗棂望了一眼,待回眸时,把着身边的椅子,慢慢站稳了自己的步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到了现在,她的口气并不是一种询问,而是一种肯定,她可以肯定一定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无凭无据,但她那种特有的敏感告诉她,一定是出事了,而她却不知道。

“……”平安被问的一个呆楞,回神后迅速朝着身边的宣月淮看了去。

“嫂嫂……”宣月淮自然也是有口难言,这事他可以放任年莹喜去自己猜测或是发现,但若真的让他坦言相告,他办不到。

若是他现在就将真相说出来的话,按照年莹喜的脾气,保不准会跑去和自己的皇兄闹个天翻地覆,而且最重要的是,年莹喜若是那种死缠烂打的性格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就是那种脾气一来,一拍两散的主儿。

当然,他是绝对不能让年莹喜在现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因为若是她当真这个时候走了的话,那么这个秘密,便真真的就成为了一种无法弥补的伤痛了。

既然他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的感情,那么他便不能看着年莹喜打破牙齿和血吞,更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皇兄把珍爱变成一种思念。

看着面前两个人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年莹喜又道,“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而你们明知道却又不告诉我?”

平安的心一疼,将视线彻底从年莹喜的脸上别开。

年莹喜看着平安别开了自己的目光,转眸朝着宣月淮看了去,直而袒露的看着宣月淮的眉眼,不容许他有半分的视线逃离。

站在年莹喜对面的宣月淮并没有逃离开她那紧迫的视线,他知道自己不能有所闪躲。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垂下头的平安觉得就连自己那在体内跳动的心脏,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平安以为自己的心脏就快要急速跳动到停滞的时候,宣月淮,终于轻轻的发出了声音。

“嫂嫂……”宣月淮一边喊着年莹喜,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着她靠近,“在你昏迷的时候,皇兄曾有所交代,他和你的契约,暂时还不能履行,现在物资匮乏,白国白帝又下落不明,这个时候宣国国库甚是缺虚,所以当初答应你的银两和田契,还要再等等。”

“……”刚刚还紧张到不行的平安,此刻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长大嘴巴看着正朝着年莹喜走过去的宣月淮,钦佩的同时,难免对宣月淮刮目相看。

他一直以为他的皇叔叔就够让人捉摸不透的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连他的小叔叔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睁着眼睛信口雌黄了。

这……难道是祖上遗传的?

只是……他带着几分掂量的目光,再次朝着年莹喜看了去,如此差强人意的理由,他的皇婶婶会信么?

年莹喜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过来的宣月淮,虽然目光中并没有探视的意味,但那拧紧的长眉,足以说明她在辨别此话的真伪性。

宣月淮终于带着缓慢的步伐,站定在了年莹喜的面前,扫了一眼她那没穿戴鞋袜的洁净双足,正要打横将她抱起来送回床榻上,然,就在这个时候,年莹喜却一巴掌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臂。

“宣逸宁这个王八蛋!”年莹喜咬牙切齿,宣月淮的话若是说的是别人,她定然是不相信的,但若说的是宣逸宁,她就是想不相信都难,毕竟那个阴暗的帝王腹黑是出了名的。

见年莹喜是相信了,平安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里松了口气,“皇婶婶,有话好好说,你先别动怒,对身子不好。”

“不动怒?”怎么可能?她要是再不动怒,人民工资就要打水漂了!

“你们俩谁也别跟过来,我亲自去找他问个清楚!”她说着,转身抬着自己颤巍巍的双腿,一步步的朝着营帐外走了去。

“皇婶婶……!”平安大吼,上前便要阻拦,却在迈步的同时,被身边的宣月淮拉住了手臂,诧异的回头,对上宣月淮那不可猜测的目光,不明所以,“小叔叔,皇婶婶她连鞋袜都没穿,外面冰天雪地的,本来皇婶婶现在身子就羸弱,若是出个什么事情,你和我要怎么与皇叔叔交代?”

第二百九十二章 信仰

宣月淮自然是将平安的话听了个清楚,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平安的问题,只是待到年莹喜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彻底消失在了营帐内,才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对于你皇叔叔,有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些苦肉计的,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你皇婶婶离开么?”

“不想是不想。”平安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可这个……当真没问题么?况且也不是皇叔叔心甘情愿如此的,还不是皇叔叔那身体里的蛊毒所致?”

“呵……”宣月淮伸手敲了一下平安的脑门,在平安呲牙的同时,笑出了声响,“缘由天定,分由己为,你小叔叔我和你皇婶婶相识到了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平安摸着自己的脑门。

“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人办不到的。”宣月淮说着,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眸。

他早就了解年莹喜爱财的本性,那么既然她爱财,他便用这个方法将她与自己的皇兄再次联系到一起,毕竟现在国库匮乏是真的,估计就算是他皇兄克扣满朝文武一年的俸禄,想必也暂时给不起年莹喜当初约定的银两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平安说着,再次担忧的望了望那垂在地面上的帐帘,“可若是一会皇叔叔过来兴师问罪,咱俩要怎么办?”

“一个主谋,一个帮凶,你随便选一个,剩下的归我。”

“……”

空置的营地上,年莹喜的吃力的一步步朝着军事营帐的方向走着,正在各自营帐内吃完饭食的士兵们看见这个景象,均是不敢大声喧哗的站在床边,集体看着那一脚深,一脚浅的清瘦身影,艰难的在雪地中前行着。

正与别人喝酒喝到一半的李敏达见自己的部下好端端的都挤在了窗边,诧异的起身,拎着酒壶也凑了过去,放眼一看那正在雪地中艰难行走的年莹喜,当即竖起了眼睛,扔掉手中的酒壶就要转身出去。

“敏达,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寇司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李敏达的手臂。

“自然是去帮仙女姐姐。”李敏达回答的理所应当,这么大冷的天气,一个本就生病的女子在雪地里受着寒风,他怎能坐视不理?

“你疯了?”寇司彦手臂用力,神色无不是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早上严淼不过是当着皇上的面提了一嘴皇后娘娘,现在便被罚的还在营地里扫雪,虽然咱们不明白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明白着不是顶风上的时候!”

“放屁!”李敏达挥拳甩开了寇司彦钳制的手,一时的怒气上涌,猩红了双目,“老子现在只知道外面那个正在吃着寒风的人,是那个面对敌寇毫无畏惧,愿意以一人的牺牲抱住宣国江山的仙女姐姐,当初她用长剑刺入自己身子的时候,你是瞎了不成?”

寇司彦面对李敏达的质问,也来了脾气,“就算是这样,你别忘记了,我们效忠的是宣国的江山,拥护的是宣国的帝王,而并非是宣国的皇后娘娘!”

“狗屎!”李敏达恨不得直接掐死面前这个只懂得顾全大局的寇司彦,怒视了他半晌之后,最终收回了自己抬起来的手臂,对着那些已被他们二人争执惊傻的士兵们,“兄弟们,是仙女姐姐守护了我们的山河,我们虽然一直被人称作是莽夫,但我们就算再目不识丁,也不能忘本,如今仙女姐姐受寒风所迫,我们又怎能坐视不理?想得通的,便跟着我一起去给仙女姐姐送衣裳,想不通的,就继续留在这里守着那可笑的大局吧!”说罢,他不再停留,也不管身后士兵的表情,当先冲出了营帐,朝着营地大步走了去。

看着李敏达形色匆匆的背影,在营帐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是愣在了原地,在过了半晌过后,有几个士兵胆颤颤的瞄着寇司彦的脸色,颤巍巍的走出了营帐,朝着李敏达追了出去,而刚刚那些发呆的士兵,见有人先行出去了,便也不再犹豫的跟在了后面。

就这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军营里,只剩下了静立在原地的寇司彦一人,整整一营帐的士兵,全部都涌了出去,朝着营地的方向跑了去。

而其他营帐之中士兵们早就蠢蠢欲动的想要出去帮年莹喜,如今见李敏达带头的领着其他的士兵冲了出去,这些还在纠结的士兵当即再不管不顾的也跟着跑出了营帐。

不过面对这样的局面,依旧在雪地之中前行的年莹喜却是毫不知情,一阵阵的大风早已吹得她连汗毛都跟着抖了起来,要是可以,她真恨不得分分钟冲到宣逸宁的面前,揪着那厮的脖领子,问问他为何要如此的言而无信,克扣她的工资。

猛然,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子的靴子,年莹喜抬目而望,便见着了正在扫雪的严淼。

严淼自然也是没想到会扫着扫着将皇后娘娘也扫过来了,惊讶的功夫,怔在了原地,甚至是连去请安问候的礼节都忘记在了脑后。

年莹喜瞧着这个鼻子眼睛冻得通红的年轻男子,正了正神色,“扫完没有?”

严淼一愣,赶忙磕磕巴巴的回答着,“还,还没……”

“恩,继续。”年莹喜说罢,绕过了严淼,继续朝着前面走了去。

“……”严淼彻底石化在寒风之中,不过还没等他龟裂,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震天的脚步声,他呆怔的回头一望,算是彻底的僵硬了。

“仙女姐姐……!”随着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李敏达一声大吼,前面的年莹喜诧异的停住了脚步,趁着她回头的功夫,一群的士兵将她围在了中间。

“这是……”年莹喜瞧着这一个个站在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士兵们,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们是来拦着她去路,不让她去找宣逸宁要债的。

李敏达拨开人群,对着年莹喜笑的一脸的灿烂,“仙女姐姐,咱们都是来陪着仙女姐姐一起走的,这大冷的天,咱们好歹也都是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仙女姐姐自己在雪中独行?”

在李敏达的先开口下,其他的士兵也跟着附和着,“就是的,咱们虽然没啥能耐,但是给皇后娘娘挡一挡寒风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那可不,皇后娘娘,咱们这些个粗人,虽然懂得啥叫怜香惜玉,但绝对不能让皇后娘娘在大病初愈就受了寒风!”

听着耳边这些个士兵的你一言我一语,看着他们一个个黝黑面庞上洋溢的真实微笑,年莹喜第一次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呆楞,并不是被吓得,而是被这些实实在在的士兵们给感动的没了词汇,他们是那样的朴实,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让人感觉到温暖。

李敏达见年莹喜不说话,以为她是被冻坏了,赶紧吩咐围在一起的士兵,分成两排的站开,并且人挨人的不留一丝的缝隙,尽量为年莹喜挡住所有的寒风。

“皇后娘娘,您只管往前走,这两边的风有咱们给您挡着!”李敏达说完,伸手将手臂抬起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这一刻,年莹喜那寒风所侵的身子终于是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她对着那些坚定站在两边的士兵报去了一丝的微笑,待再次回眸时,伸手搭在了李敏达的手臂上,随着李敏达的搀扶,一步步朝着前面的方向,再次的迈出了步伐。

石化在风中的严淼傻了眼,因为那些士兵之中,有一半以上是他的手下。

另一边的营帐内,正站在窗边平安见此,赶紧招呼着坐在椅子上的宣月淮,“小叔叔,你快来瞧瞧,皇婶婶她,她……”

闭目小憩在椅子上的宣月淮以为是年莹喜出了什么意外,赶忙起身走到了窗边,可当他放眼朝着外面看去时,紧张的视线扫过那些个为年莹喜在寒风之中建起两道肉墙的士兵时,惊讶之余,竟然是低低的笑了出来。

“呵……用真诚与鲜血,赢来仰慕和顺服,也许,这就是年莹喜吧……”

寒冷瑟瑟,被风萧萧,年莹喜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军事营的门口,招呼不打的直接掀帘而入,瞧着此刻正坐在台案后的宣逸宁,怒气攻心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猛然灌入的凉风,使得垂眸看书的宣逸宁抬起了双眸,当对视上那此刻正怒视着自己,穿戴单薄的人儿时,双眸迅速敛起,待他的目光下落盯至在她被寒雪冻得通红的双脚时,直接站起了身子,片刻不停留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直露的视线下,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身侧铺着绒毛厚毯铺盖的软榻上。

熟悉的味道再次袭进了鼻息,心脏的突然窒痛,使得年莹喜轻轻皱眉,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与宣逸宁这个阴人的所有交际都是仅限在金钱和威胁上的,既然是毫无感情维系,那么此刻的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感觉到窒息?

不过那熟悉的味道只存在她的鼻息片刻,便豁然散去,因为宣逸宁只是将她放在了软榻上,便起身再次朝着台案的方向走了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不是意外

年莹喜看着那悄然离着自己远去的背影,虽然只不过是从软榻到台案的距离,可不知道为何,她此刻却是觉得那么的遥远。

这种发自内心的遥远,好像就算他与她近在咫尺,也并不是她伸手就能触碰得到的。

“暖和够了就说一声,朕派人送你回去,身子才刚刚见好,岂能这般的折腾?”宣逸宁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书卷,随着话音落下的同时,再次将目光投在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年莹喜不语,歪着头盯了他半晌,忽而呆楞的开了口,“宣逸宁,你还是宣逸宁么?”

宣逸宁正翻动书页的指尖一顿,不过只是片刻,动作便恢复如初,“这话问得有点意思,难道你是睡得久了,脑子也不灵光了么?若此刻的朕不是朕的话,年莹喜,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从朕的手中拿走一两银子?”

年莹喜其实在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因为这话问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那是一种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感觉,她很想出触碰,但又莫名觉得心慌。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她听见了银子二字。

“宣逸宁,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黄了我的银子不成?”年莹喜说着,抬高了几分的音量,“我告诉你,想黄我的银子,门都没有,不然你小心我……”

“一把火烧了朕的后宫。”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顺其自然的道出了口,可就是这简简单单下意识的几个字,让两个人同时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

年莹喜冷然缩紧的双眸里,流露出一种别样的呆怔,这种放佛血液都跟着凝聚的感觉,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可……又是那般的飘渺。

曾几何时,好像也是此情此景,他看书,她无聊,但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时的空气似乎透着丝丝的渗人心肺的暖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让人打心眼里被寒意浸透。

宣逸宁此刻就算不曾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去,也能想到她突然不语时,那种带着期盼,呆滞,与迷茫的眼。

绷紧的神经紧了再紧,是他强迫自己压下想要抬眸的冲动,“年莹喜,过几日便是年关了,趁着这几日安生,你好生的养身子,待过完了年,朕便将当初许诺给你的一切都给你,然后让月淮送你出兵营,以后天涯海阔,任你自己去闯。”放下手中的书卷,他看似不经意的一手垂下,一手把玩着面前的茶杯,岂不知,他那故意而为之垂在桌子下的手,此刻早已紧握的青筋暴起。

年莹喜从呆楞之中回神,听完了他冰冷到没有任何起伏语调的话语,竟是笑了,“宣逸宁,你这是打算休了我,是么?”

“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婚娶,又哪里来的休你一说?”宣逸宁慢慢的抬起双眸,用沉淀下滔天巨浪的黑眸,平静的直视着她,“过了年关,朕便会一招拿了白国,到那时,宣国将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的国家,朕便也再无闲暇之日,而你……也再毫无用处。”

当初,他娶她,是那样的冰冷,那个时候,他说,他需要她帮着平定乱事。

现在,他休她,同样的冰冷,这个时候,他说,她已再无用处。

年莹喜紧握的双手轻微的颤抖了几下,面上的笑容依旧,“好,不过当初你并未说究竟给我多少的银子,现在,是不是该一起算算了?宣帝。”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很平静,狠到尽量让自己特别的平静,这个结果是早就定好的,所以她并不惊讶,虽然她现在是那样莫名的疼痛,虽然,这样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她烦躁到了爆表!

“你要多少。”宣逸宁不加任何的思考,脱口而出,平静的面上,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所有淡然和躇定。

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年莹喜拧了下秀眉,她来之前,宣月淮明明说现在国库匮乏,为何现在到了他这里,便一切都那么的风轻云淡了?

难道,他就是这么的想要和她撇清楚关系么?

好,真好!年莹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起来,似兴高采烈的将紧握的双手分开,举起在胸口处,合并轻搓,分开那死死咬紧的牙关,她用轻松到不能再轻松的话语道,“黄金一万,良田百亩,你付清,我走人。”

“好。”这次,宣逸宁仍旧是没有停顿,直接点头,“年关过后,朕派人送到你的手中。”

“痛快。”年莹喜说着,从软榻蹦了下来,跺了跺自己直接踩在冰凉地面上的双脚,笑弯了眼睛,“既然宣帝这么痛快,我再提什么多余的要求,便有些不要脸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从今日开始,咱们也就不需要再见面了,好好的保重,好好的治理国家,而我,也该带着我的人,远走高飞了。”

她说罢,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呆滞凋零,换上满眼难以忍受的疼痛,朝着营帐口一步步的走了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这么的悲伤,但她很清楚,她年莹喜从来不是一个懂得死缠烂的人。

好聚好散,再见面也不会那么僵不是么?况且,她和宣逸宁还没聚过,那就更没有必要撕破脸了,况且她就是想撕,似乎也没什么理由。

不是朋友,不是熟人,更不是恋人,她和他的关系说得明白点,充其量不过就是个认识罢了。

看着眼前那马上就要抵达的门口,年莹喜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片的黑暗,这种黑暗使得她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甚至是连给她想要挣扎的功夫都没有。

宣逸宁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背影,看着她那样坚定的朝着门口走去,每迈出一步,他的心便会跟着疼上几分,可饶是他疼得反复煎熬,他也是不曾说过一句话。

然,就在他想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感觉她的身子开始不稳了起来,像是带着某种的预知,他豁然起身,也就是在同一时分,年莹喜忽然像是一片飘零的落叶一般,身子瘫软的朝着地面栽了去。

“喜儿……!”宣逸宁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的惊慌过,他甚至是连绕过台案的时间都没用,直接单手支撑着台案,翻跃起了自己的身子。

随着他身上的长袍滚边祥云袍角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他一把拉住了眼看就要倒在地面上的年莹喜,手臂用力一拉,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抱。

她的身子,是比刚刚进来时,还要凉的冰冷,双眸透着那刻在骨子里的疼痛,是他无法言语的伤。

“来人!人呢?都死了么?”他像是疯了一样的怒吼着,似震的营帐中的所有摆设,都跟着颤了几颤。

守在门口的士兵慌忙冲了进来,当他瞧着宣逸宁那几近癫狂的神情时,吓得登时跪在了地上,“皇,皇上万安。”

“去牢房里将稻谷神医给朕请来,快!”

“是,属下这就去。”士兵慌慌张张连滚带爬的奔出了营帐。

感觉到年莹喜的体温再次的凉了不少,宣逸宁抱着她直接登上了床榻,将她用棉被裹得一丝不露之后,像还是怕她冷一样,猛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襟,连她带着棉被一起拥入了自己滚烫急速跳动的胸膛之中。

看着她那白下来的双唇,是他没由来的一丝颤抖,“喜儿,朕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绝对不会……”

仅仅是一炷香的功夫,稻谷神医便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军事营的营帐前。

伸手,先开帐帘,稻谷神医便猛然一惊,随后快步上前,便见着了此刻躺在床榻上那已经毫无知觉的年莹喜,与仍旧还在紧拥着年莹喜的宣逸宁。

稻谷神医见了这样的情形,也是难免心有难受,不过只是片刻,他便走至床榻,“宣帝请先容老夫为皇后娘娘把脉。”

宣逸宁听闻,慢慢的直起了身子,不顾自己那露在衣衫之外的莹润胸膛,侧身坐在了一边。

半盏茶的功夫,稻谷神医从年莹喜的手腕上收回了手指,从随身携带的针包里掏出了三根银针,分别扎在了年莹喜的几处关键的筋脉上,见年莹喜的唇终是恢复了些许的血色,这才幽幽的松了口气。

宣逸宁见此,仍是怕年莹喜再次醒不来一般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间反复的揉搓着,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她,也只容得下她,他所付出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得她的平安,如若是她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迁怒到这个看似平静的天下。

“宣帝莫要紧张,断情蛊在女子的体中就算是想要平复,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不过是那逐渐淡去的子蛊感受到了母蛊罢了,只要……”稻谷神医说到了此处,难免有所停顿。

宣逸宁等了半晌,见稻谷神医仍旧不曾开口,了然的自嘲,“只要朕与她不再相见是么?”

所有的事实摆在那里,就算无人说出来,又岂能是会轻易改变的?

“对待九死一生,确实是需要如此,只是……”稻谷神医看了看那床榻上的年莹喜,又看了看已经朝着自己看来的宣逸宁,再次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只是宣国娘娘此刻已经怀有身孕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宣逸宁的爆发

“怎么会……”宣逸宁看着年莹喜那平坦的小腹,不敢置信,他并不是觉得她的背叛,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宣帝莫要疑虑,皇后娘娘的身孕也有几个月之久了,虽然现在看似未曾显怀,恐怕是断情蛊的作用,现在蛊毒已经在慢慢的沉淀,那么喜脉自然也就浮了出来。”稻谷神医说着,再次朝着年莹喜看去的目光,多了几分的了然,“怪不得老夫总是奇怪,为何皇后娘娘服用了今生忘之后,还会被宣逸宁勾起以往的事情,现在看来,是皇后娘娘肚子里得龙胎,使得皇后娘娘的身体得到了保护,以此主动减少了今生忘的药效。”

“那么,稻谷神医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朕,这个孩子留不得?”宣逸宁的眼中,再次勾起了一丝的自嘲。

“宣帝错了。”稻谷神医听罢,悠悠一笑,“孩子自然可以留下,但随着孩子逐渐在皇后娘娘的体内成形,皇后娘娘对于宣帝的记忆便会越来越清晰,如果要是将孩子现在除掉,那么今生忘的药效便会继续增加,而至于孩子本身,并不会因为断情蛊所受到伤害,所以这去留与否,并不是老夫所决定的,一切还要看宣帝自己的意思。”

“呵呵,竟然有此事……”宣逸宁彻底震惊的失笑了出来,如此来看,是应该说老天开眼?还是说老天无眼?

“不过无论宣帝打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皇后娘娘身上的寒冰锁链还是尽快想办法除去的好,不然若是久寒入体,虽然不是要命的事儿,但对于女子来说,也终究不是好事。”

宣逸宁目光一愣,看着年莹喜脖颈上的锁扣,淡淡的道,“朕已经派人去打探解这个锁扣的办法了,只是还需要一段的时间。”

稻谷神医,忽然一笑,“宣帝何必麻烦?安阳侯便会解这锁链的锁扣,而且安阳侯也说了,只要皇后娘娘愿意亲自去一趟牢房,那么他自愿为皇后娘娘打开这个枷锁。”

宣逸宁不再言语,看着年莹喜的目光深邃了些许,而稻谷神医也不着急等着宣逸宁的回答,悠然转身的朝着营帐口走了去。

“稻谷神医且慢。”眼看着稻谷神医便要掀起帐帘,宣逸宁的声音,忽而清然响起,趁着稻谷神医转身的功夫,他又道,“劳烦神医准备红花吧。”

稻谷神医转身而至的双眼一个停顿,仔细打量着床榻上的宣逸宁半晌,方慢慢的开了口,“宣帝可是确定了么?”

宣逸宁盯视着身边的年莹喜足足半晌之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趁着她还不曾醒来,劳烦神医喂下红花。”

“可她若是知道了……”

“与其让她知道真相的痛苦,朕宁愿她是恨着朕的。”

“老夫知道了,这就去准备。”稻谷神医说着,转身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了去。

他不知道宣逸宁这个决定究竟是错的还是对的,他只知道,一个男子若是能为女子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实属不易,只不过就是不知道那女子会不会明白这份苦心了。

伸手,轻轻用手指刮蹭着年莹喜的面颊,宣逸宁带着几分的疼惜,几分的痛苦,勾唇淡笑,“喜儿,如果你当真有朝一日开始恨朕了,那么便使劲的恨着吧,朕不求你会懂,但求你能平安。”

他就这么一直安静的陪伴在她的身边,脑子里一一回想着她和他从相识开始的点点滴滴,当时间一点点的从指缝之中划过的时候,回想完一切的他猛然发现,她和他从开始到现在,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步步为营。

他仍然记得当初她同意嫁给他时,眼中那种对自由的渴求和憧憬,但他却是明知道,并不曾给过她,他总想着自己给予她的安逸,可以带来她的展颜,岂不知,他所给她的一切背后,都是让她陷入生死边缘的危险。

他想,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和一个女子谈安定,因为他的身份,本就不允许他去安定,曾经,他是那么的在意着这个皇位,因为,她在他儿时的时候说过,‘我会回来找你要这份人情债。’可是现在,他却是那么痛恨自己的帝王之身,只因现在无法给她一片安逸的温馨。

脚步声,伴随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随着帐帘的掀起,传进了营帐。

稻谷神医端着红花汤慢慢走到了床榻,宣逸宁见状,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在最后不舍的凝视了床榻上的人儿半晌,最终迈着步子无声的消失在了营帐之中。

稻谷神医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步上前几步,弯腰一边将昏迷的年莹喜扶起来,一边将那已经温热过的红花汤对上了她刚刚恢复一些血色的唇。

“……”问着这中药味,年莹喜下意思的说了句什么。

稻谷神医听闻,停了下手中的动作,轻轻的问,“皇后娘娘说什么?”

“战歌送离人,行人欲断魂,伊人倚门望君归,此话当真……”

“……”

未时,主营帐。

平安像是个停不下来的小陀螺一样,在营帐之中来回的度着步,“小叔叔,皇婶婶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靠在椅子上的宣月淮听着平安的话,也是有些的坐立不安,按照年莹喜的脾气,此刻应该与他皇兄吵翻天了才对,可为何等了这么久,迟迟没有传来那意料之中的吵闹声?

莫不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

如此想着,宣月淮再也坐不住,起身朝着营帐口走去,正要伸手掀起门口的帘子,却见那帘子在他碰触到得前一刻被人掀了起来。

平安顺着透进来的光亮看了去,只是一眼,便怔在了原地,“皇……皇叔叔。”

宣月淮猛然见走进来的人是宣逸宁,先是一愣,随后朝着他的身后看了看,见他的身后再无人,试探的带起了笑容开了口,“皇兄怎么过……”

‘砰……!’的一声,没等宣月淮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完,便忽然感觉自己的下颚一疼,随着后退三步,快速的伸手扶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才算是站稳了步伐。

“皇叔叔……!小叔叔……!”平安怎么也没想到宣逸宁竟然会动手打宣月淮,当即吓得白了面颊。

掏出怀中的软巾,宣逸宁一边慢慢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一边淡淡的朝着靠在桌边的宣月淮扫了去,眸中的冰冷,随处可见,“宣月淮,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刚还想着上前相劝的平安,听着这话,吓得站在了原地,转眼朝着宣月淮看了去,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呵……”宣月淮抬起手臂擦拭了一下自己破裂的唇角,“臣帝不过是与皇嫂说了几句的家常而已,皇兄又何必如此动怒?”

“家常么?”宣逸宁冷冷的凝视,“宣月淮,朕当真是对你太过纵容了。”他很清楚,若不是有人从中鼓动的话,年莹喜定不会在刚刚转醒就跑来与自己争论。

“皇兄这是在意了么?”

“朕会在意什么?”

“如果皇兄已经不在意,现在又何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宣月淮慢慢的直起了身子,在平安担忧的目光中,朝着宣逸宁靠近了一步,感受着那慢慢席卷自己的萧冷杀气又道,“皇兄,既然是真心相爱,又何必要如此的苦苦相隔?”

“宣月淮……!”宣逸宁彻底的怒了,长目虽收敛成一条直线,却仍旧挡不住那眼中迸溅的杀意,他走过伸手拉住了宣月淮的衣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可知断情蛊的子蛊和母蛊不能相见?你可知朕体中母蛊一旦反噬会要了年莹喜的命?”

“那又如何?”宣月淮到了此刻,也是控制不住了,他毫不退缩的迎着宣逸宁的目光,抬高了音量,“皇兄,凡事皆有因果,不管什么苦难,总是会有办法,皇兄为何不尝试过后,再做决定?”

“尝试?”宣逸宁攥着他衣襟的双手再次加了些许的力道,俊颜满是杀戮的洗礼,“宣月淮,你可知若是一旦尝试失败,年莹喜便会从此荡然无存,在生死之前,岂是朕想如何便如何的?”

平安吓得眼珠子瞪的溜圆,想要上前阻拦,可又不知道该伸手去拉谁。

“皇兄你……”这次,宣月淮彻底哽咽呆楞在了一处,不单单是因为宣逸宁的话,更是因为宣逸宁那心疼到狠狠收缩在一起的双瞳。

“没错,对于年莹喜,朕赌不起,也输不起。”宣逸宁笑着,松开了他的衣襟,转身朝着门外看了去,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的苦涩与疼痛,“所以宣月淮,不要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朕的底线,朕说过会让年莹喜走,她便必须要走!”

“皇兄,臣弟明白了。”这一次,宣月淮终是无力反驳,因为宣逸宁所做的,对于目前的状况来看,确实是对年莹喜最好的抉择。

“明白了就好。”宣逸宁负手朝着营帐口走了去,伸手掀起营帐的同时,想了想又道,“年莹喜怀孕了,但为了能让她忘掉朕,朕已经让稻谷神医给她喝下了红花,这段时间她的身子骨会很虚,若是你当真为了她好,就不要让她再来见朕。”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什么?”

“什么……”平安与宣月淮听着这话,同时的呆楞在了原地。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再见安阳侯

一样的营帐,一样的沉闷,年莹喜幽幽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平安和宣月淮那两双担忧的眼睛。

“皇婶婶……”平安心疼的眼睑都跟着红了起来,可对着年莹喜那双平静到毫不起波澜的双眸,却是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宣月淮在年莹喜睁开眼睛的瞬间,便转身离开的床榻,缓步行至窗边,不言不语。

见此,年莹喜仍旧还是那般的平静,伸手摸了摸平安的发顶,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扫了扫宣月淮的背影,淡淡的开口,“真是老了,经不住折腾了,不过我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你们两个干嘛都摆着像是送丧一样的表情?”

“呸呸呸……!”平安伸手捂上了你暗影的嘴,“我的皇婶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带着湿汗的小手,登时咸了年莹喜的唇角,她垂眼看着平安那紧张的神情,笑着点头,“是是,一定会长命的。”

垂地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随着一声低低的话语,一个有些佝偻的人影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是醒了么?”

“您是?”年莹喜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位和善的老者,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到究竟是何人。

“皇婶婶,这位是稻谷神医,是他将皇婶婶送回来的,也是他将皇婶婶给……治好的。”平安说着,朝着年莹喜的身边靠了靠。

原来!年莹喜对着面前的稻谷神医颔首微笑,“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稻谷神医眯着眼睛,和善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浑浊的双眼扫视过营帐内所有人的,最后又将目光投在了年莹喜的身上,“老夫这次过来,不过是有件事情想问问皇后娘娘。”

年莹喜微微诧异,随后点头,“但讲无妨。”

“安阳侯想要见一见皇后娘娘。”稻谷神医倒也爽快,看着年莹喜那突然有些怔楞的眼神,又道,“这事老夫已经与宣帝说过了,宣帝的意思是,一切由皇后娘娘自己决定。”

“不可!”没等年莹喜回答,宣月淮便是猛然的转过了身子,看着年莹喜的眼充满着担忧与认真,“安阳侯是何其的残忍无度?他已经将你折磨成了这般,如今就算关押在地牢,也不甚安全,况且你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若是真出个什么状况,你要如何应付?”

“皇婶婶……”平安听罢,也是跟着摇头,“那安阳侯实在是太过危险,皇婶婶你还是别去为妙。”

稻谷神医等了半晌,均是不见年莹喜回答,以为她是拒绝了,转身正要朝着门口走去,却听年莹喜的声音终于在他的身后响起,“神医留步,我随您去。”

年莹喜说着,翻身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棉被,安阳侯在世人的眼中确实是残忍的,因为他为了自己的自私,可以随即踩踏着他人的性命,以至于毁灭了天地。

可是在她看来,安阳侯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私欲而不断的努力着,而他身上的那些个所谓的残忍,不过是一种极端的表达方式。

试问,天下间有谁是不自私的?又有谁是完全大公无私的?

“皇嫂嫂……!”宣月淮拧眉,大步走到了年莹喜的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脸上早已没有了那熟悉的漫不经心,“你怎么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面对宣月淮那满口说不出的担忧,年莹喜只是淡淡的露笑,“没办法,自以为是惯了,想改也改不了了。”她说着,伸手轻轻推开了宣月淮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转眼朝着稻谷神医看了去,带着几分的征询,“不知我可否带着平安郡王一同前去?”

稻谷神医没想到年莹喜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先是一愣,不过随后点头含笑,“这是自然。”

他从安阳侯抱着她去找自己看病的开始,到现在宣逸宁为了她做到如此,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是哪里与别人不同,虽然她有着一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他一直知道,这并不是让两个处在极端的男子,会为她着想的原因。

但是现在,当她笑着问自己可不可以带着平安郡王前去的时候,他忽然间觉得,也许这个女子为何值得这么多人为她拼命守护,也许就是为了她那份时时刻刻懂得为他人考虑的心才是。

其实她若是害怕,大可以要求让宣月淮也同去,但她却扔下了武功高强的宣月淮,独独选择了一个还是孩子的平安,单是这一个选择,就让他不得不了然,这个女子带着平安前去,并不是为了保全她自己,而是想要让那一脸担忧的宣月淮放心。

毕竟,谁心里都清楚,若是当真安阳侯想要危及她的生命,就算平安再过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孩子。

宣月淮见此,不再阻拦,因为他清楚,年莹喜此举动,完全是出于让他安心。

年莹喜笑着拉住身边平安的手臂,趁着平安还在呆楞的同时,一巴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小男人,走吧,我的安全可就全都交给你了。”

平安被拍的回神,余光见宣月淮不打算再过阻拦,收回目光的将年莹喜搀扶下了床榻,一边扶着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大声的道,“这是自然,我自会保护好皇婶婶。”

“呵……”宣月淮听闻,无奈的摇了摇头,目送着那瘦到见骨的身影一步步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无奈的笑了出来,她还是老样子,总是能自己在任意妄为的时候,周全到让所有人都说不来反驳的话。

宣国营地的牢房,在整个阵营的中间,虽然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不过由于是唯一木制的房屋,所以放眼望去特别的醒目。

年莹喜在平安的搀扶下,跟着稻谷神医慢慢行至到了牢房的门口,由着守门的士兵将栓在门上的三层链锁全部打开,这才再次跟上了稻谷神医的步伐,慢慢的朝着牢房里面走了去。

不同于白国营地的牢营,宣国的牢房虽然搭建的比较简陋,但仍旧与城中的牢房别无区别,一间间的牢屋用木条分隔开来,虽然牢房内铺着稻草,燃着银炭,却还是难以阻挡住那顺着木屋缝隙刮进来的寒风。

行至到了尽头,稻谷神医再次停下了脚步,而年莹喜,也终是在时隔几日之后,复而又见到了那个总是漫不经心的安阳侯。

“将牢门打开吧。”你暗影转头,朝着一直默默跟在几个人身后的士兵吩咐着。

士兵犹豫了半晌,举着手中的钥匙不知是开还是不开。

现在站在这里的可是他们宣国的皇后娘娘,皇上虽然是交代了皇后娘娘会来但是可没有说要进牢间,如果他要是自作主张的开了门,万一皇后娘娘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脖子上的脑袋也就算是落地了。

稻谷神医自然是看出了那士兵的纠结,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年莹喜,想看看年莹喜会如何处理。

“皇婶婶,咱们就别进去了。”安静之中,平安小声的道,他并不是害怕自己,而是担忧年莹喜。

年莹喜微微一笑,眼中的坚定不可动摇,“既然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说着,她转眼再次朝着那士兵看了去,眸中迸溅冰冷,“若是你怕本宫受伤,皇上怪罪的话,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皇后娘娘恕罪!”士兵一听,吓得一个激灵,哪里还敢耽搁,赶忙上前一步,打开了最后的链锁。

稻谷神医见此,笑着点了点头,亲手打开了牢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皇后娘娘,请!”

年莹喜颔首,在平安的搀扶下,走进了铺满稻草的牢间,看着那始终正对着墙面,背对着自己卧躺在地的安阳侯,轻轻的道,“安阳侯,别来无恙。”

“皇后娘娘来了啊。”安阳侯低低的笑了出来,却未曾起身,“果然这寒冰锁链上的铃铛还是那般的清脆动人,光是听着,就让本侯倍感舒心。”

他的话,刺了平安的心,瞧着年莹喜那身上缠绕着的金色锁链,平安怒斥,“你……!休要在那里说风凉话!”

年莹喜伸手,示意平安无需动怒,抬起手臂故意晃了晃自己的满身铃铛,在‘叮当’作响的清脆中,也是笑了起来,“是啊,多亏了安阳侯的照顾,让我得此机会带上了这么珍贵的装饰,只是可惜只是个镀金的锁链,若是纯金的,也许我会更开心。”

安阳侯脸上的笑容加深,动作不变,“此话怎讲?”

“纯金的话,我的身价不也跟着抬高了么?”年莹喜笑,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锁扣,“世人都说自抬身价,现在有人愿意帮着我抬起身价,我又何来的不开心之说?”

平安听闻了年莹喜这一席话,讶然的愣在了一边,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年莹喜那跳跃急速的思维。

稻谷神医听罢,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早就听闻这位宣国的皇后娘娘有勇有谋,极其凛然于一身,他本以为这些的夸赞不过是世人的杜撰,没想到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第二百九十六章 锁链解

走到平安的身边,稻谷神医轻轻的道,“老夫突然想起皇后娘娘还有一味药在小厨房里煎着,若是再不赶去,怕是那药会干了,只是老夫对这营地还是不甚熟悉,不知平安郡王可否陪着老夫去一趟?”

平安一愣,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年莹喜道,“去吧,来回不过是一会的功夫。”

“可是皇婶婶你……”平安纠结。

“你皇婶婶我可不是吃素的,哪里有人能欺负到我的头上?去吧,若是我的药糊了,你赔给我么?”年莹喜笑着,松开了平安的手臂。

她清楚的知道稻谷神医是有意将平安支开,她并不拆穿,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是有必要与安阳侯单独聊一聊的。

“好吧,那我去去就回,皇婶婶有事大喊便可,外面都是咱们的人。”平安说着,随着稻谷神医走出了牢房,一步三望的朝着入口处走了去。

平安刚离开不久,安阳侯便大下了起来,“哈哈哈……!”那卧躺在稻草上的身子,也终是坐了起来,抬眼,对上年莹喜的不紧不慢,他面具下的笑容依旧,回想着刚刚年莹喜的回答,他含笑慢语,“皇后娘娘果然还是那般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一样。”年莹喜的双腿又开始虚弱的颤抖了起来,瞄了瞄安阳侯身边的稻草,索性委身的挨着他坐了下去,“你还是那么的变态兮兮。”

来回巡视的士兵正巧见此,不由得呆住了神情,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国家的皇后娘娘,与敌国的安阳侯相见,不但不是火星喷溅,更是并肩轻松的坐在了一起,这种感觉,不似敌人,倒更像是老友。

不过饶是他再过惊讶,也是赶忙的转过了身子朝着门口走了去,开什么玩笑,他可没吃雄心豹子胆,自然是不敢窥视皇后娘娘与他人的谈话。

“呵呵……”安阳侯倒是并不介意年莹喜的靠近,侧目用不减笑容的目光扫着她,意味不明,“年莹喜,你还真是个大胆的女人,从本侯拥得兵权到至今,是你唯一一个敢坐在本侯身边的人。”

年莹喜听罢,转脸正视着身边的安阳侯,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就在安阳侯竖起诧异的目光时,她悠然轻笑,“长得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为什么不敢?况且……你能吃人是怎么的?”

“年莹喜,你果然是个装傻充愣的好手。”安阳侯无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眼朝着那牢房外唯一的窗户看去,终于是问出了一直困惑他心里的那个问题,“你为何要救本侯?”

年莹喜不答反问,“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么?”

“算是吧。”安阳侯一愣,轻轻的回应,他这辈子,只受过两个人的救命之恩,一个是在他儿时,面对他的生命垂危,对他伸出援手的稻谷神医,还有一个,就是现在在他想要放弃生命时,那拼死握住刀尖的年莹喜。

他这些天一直在回想着当日的种种,始终忘不掉年莹喜手握刀刃时,人鲜血迸溅却也誓不松手的决绝,他很疑惑,他亲手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可她为何,却是在自己等待了结时,选择了留下自己。

如果要是别人出手,他会毫不犹豫的认为,是自己还有利让对方可图,可是面对年莹喜,这个总是大气凛然,无欲无求的女子,他还真不知道,她究竟因为什么,得以如此的选择。

没有人知道他会解开那寒冰锁链的方法,自然年莹喜也不会知道,况且,年莹喜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对于身上的锁链连提都没提,他想,若不是他刚刚故意的话题引上那锁链,可能这个女人会直接将那锁链给忽视掉。

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她会当初在完全昏迷的情况下,仍然给自己留下了一条活下去的路?

看着安阳侯那眼中无不写着‘疑惑’二字,年莹喜却是轻轻的笑了,“姓白的,每个人都有仇恨,我也有,只是在面对仇恨的时候,你的处理太过极端,或者说是偏激,其实我留下你,只是单纯的觉得你罪不至死。”

“哈哈……哈哈哈……!”安阳侯冷然这么一听,再次大笑了起来,“年莹喜,本侯将天下人的性命视为蝼蚁,视天下人的安危为不顾,你竟然还说本侯罪不至死?”

年莹喜不动声色,反问,“就算那样又如何?你并没有做伤害到我的事情,不是么?”

“哦?如果夹指之刑,利用之意,不算是伤害的话,那么本侯确实是没有伤害过你。”

“那又如何?”年莹喜笑,“如果不是你,肯能我早就一命呜呼了,虽然你只是为了救活我当一个傀儡,如果不是你的夹指之刑,可能我早就被他国追杀了,毕竟我杀了人家国家的贵族,姓白的,我一向一是一,二是二,别人休想欠我的,我也绝不会欠别人的,就算这个天下的人都认为你该死又怎么样?但最起码,我或者宣逸宁,没有处决你的资格。”

“你……你,还真是……”安阳侯听着这一番的言语,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实话,着一些的话很是谬论,但是不知道为何,从年莹喜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有着一种莫名的说服力,使得他无力,也无法去反驳。

“安阳侯,我会找个机会让宣逸宁放了你,但并不是现在。”年莹喜说着,伸手支撑在安阳侯的肩膀上,慢慢站起了身子,“没事的话,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也许你和我今生不会再相见了。”

有的时候,她觉得她很自私,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很无私,就好像现在,她连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却还有如此的心情帮着安阳侯铺平后路。

她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但她并不想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她不觉得安阳侯是那么的十恶不赦,尤其是在和白帝相比较之下!

想着白帝那张像是涂抹了猪油一样的大肥脸,年莹喜就忍不住泛恶,人比人,果然是会比死人的!

安阳侯瞧着她那总是瘦得弱不禁风,却不失坚强的背影,垂眸仔细的想了半晌,忽然跟着站了起身子,并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年莹喜。”

“怎么?”

就在年莹喜回身的功夫,他忽然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唇边,牙齿的猛然用力,使得他的手腕瞬间便流出了刺目的鲜红。

“你又抽疯了么?”年莹喜看着那滴滴爆满的血珠,争先恐后的流出皮肉,拧了拧眉,“安阳侯,你果然是被虐体质,每天不找虐一下,你就浑身不舒服。”

安阳侯笑,将自己的血珠低落在年莹喜身上锁链的各个锁扣上,看着那金色的锁链慢慢将自己的鲜血吃透,挑了挑长眉,“年莹喜,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纠结,你与其有精神头关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吧,这个自由,本侯还给你,算是与你的救命之恩扯平了!”

随着安阳侯的话音落下,前一刻还箍紧在年莹喜各处关节上的金色锁扣应声而开,几声清脆的响动下,那足足有几斤重的锁链,轰然滑落在了地面上。

垂眼看着那砸落在自己脚边的锁链,年莹喜惊讶归惊讶,却难免咂舌,“没想到传说当中无坚不摧的寒冰铁链,竟然不过是个吸食精血的玩具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自己长裙上的腰带,自然而然的拉过安阳侯那还在滴着鲜血的手腕,一圈圈精心的帮他包扎着。

安阳侯对于年莹喜的碰触猛然呆楞,当感觉到手腕见捆绑的刺疼时,才微微回神,垂眼,见年莹喜正全神贯注的帮他的伤口做着包扎,不过他只是眸中的慵懒稍微停顿,便手臂用力的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来。

“别动!”年莹喜拧眉,伸手再次将他的手腕拉了回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想死可以找个简单一点的方法,但记得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因为无论别人如何的亏欠于你,但你的父母从来都不欠你分毫。”

安阳侯听此,垂头不语,却也不再挣扎,任由着年莹喜将那带着几分柔软和清香的腰带,细致缓慢的全部缠绕上了自己的手腕。

一时间,牢房之中异常的安静,就连守候在门口的卫兵,都忍不住点着脚尖朝着里面观望。

“好了。”大功告成之际,年莹喜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拍了拍手,“我救你一命,你还给了我自由,姓白的,从今日起,如你所说,你我两不相欠,保重。”

这次,她直接抬步走出了牢间之中,无事一身轻的朝着入口处走了去,忽然喉咙间一阵干呕的涌动,让她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只当自己是身子太过亏虚,并没有当真。

听着她慢慢远去的步伐声,安阳侯终于抬起了垂下的眸子,不同于刚刚的慵懒,这次那双眸子闪出了一种久远而莫测的光,捻动了几下自己刚刚无意间摸到年莹喜脉搏的双指,无声的挑起了薄唇。

第二百九十七章 相聚欢

晴朗的天空,清新的味道,在白雪的衬托下,将李府的琉璃瓦顶,托显的更加煜煜生辉。

走进府门的李沛,刚迈进了门槛,便见得紫蝶正在院子里与下人们一起忙活着什么,天气寒冷的冻得她的小脸泛起了红晕,可她的唇角,却依旧洋溢着动人的笑容。

“紫蝶姑娘,这里有我们这些个下人来收拾就好了,您进屋里等着就好。”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紫蝶笑,仍旧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紫蝶不过也是和你们一样伺候主子的人,如今借宿在里府上,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又岂能看着你们忙活,我却袖手旁观?”

“紫蝶姑娘怎么能和我们一样?您可是大少爷的客人,要是大少爷看见了紫蝶姑娘做这些个粗活,指不定要如何的心疼呢。”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不知道紫蝶的身份,李沛为了不给紫蝶带来困扰,索性就说紫蝶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整个李府的佣人们,此刻都以为紫蝶是他们家大少爷心仪的姑娘。

对于可能未来是大少奶奶的紫蝶,他们又怎能不多多照顾着?

紫蝶如此一听,当即乱了下心跳,忙摆手,“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李公子的……”由于着急的她脚下一个打滑,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完,便身子不稳的朝着地面栽了过去。

“紫蝶姑娘小心啊……!”

“紫蝶姑娘……!”

随着李府下人们着急的喊叫声,紫蝶吓得闭上了眼睛,这地虽然只是一般的石子路,但在如此寒冷的浸透下,想来摔上一摔也是很疼的。

‘扑!’的一声,不但意外的疼痛没有袭来,更是一股子淡淡的清雅味道扑了满鼻,紫蝶诧异的睁开眼睛,便对上了李沛那双总是凸显温和的眼睛。

一向洁身自好的她,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的与一名男子接触过,就算她以前是那般的爱慕着平湖王爷,也总是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观望着。

如今,这般与李沛的靠近之下,使得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晓得该做些什么。

“还没摔到地上呢,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呆愣愣的模样?”李沛对上她那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眼,轻轻的笑了,“可是吓着了么?”

紫蝶听闻,终是从呆楞之中回了神,感受着他有力的手臂在自己腰身上带来的温热,慌忙的站直了身子,再次抬眼时想要说声谢谢,可当她看见周围那些个李府的人都是一脸的暧昧不明,登时又再次傻在了原地。

“你看看,我就说吧,这紫蝶姑娘是咱们家大少爷心仪的女子。”

“你别说,现在这么一看啊,这位姑娘和咱们家大少爷还真是般配,况且性子委婉还善解人意,想来咱们以后要是能服侍这样温柔的少奶奶,也是咱们的福分了。”

“可不是,要我看啊,紫蝶姑娘嫁进来就是早晚的事儿。”

紫蝶呆呆的杵在那里,听着耳边的这些个扇风的话,头是越来越低,她其实很想开口解释一些什么,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她,身子早就僵硬的动都动不了了,就更不要说是开口解释了。

一旁的六子和八宝见了,对视一眼的站在原地,谁也不打算上前去给紫蝶解围,毕竟紫蝶也是老大不小了,若是当真能够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他们也是跟着开心的。

李沛余光瞧着紫蝶磨不开的样子,笑着对李府的众人道,“好了,都下去干活吧,再去清点一下物资,到底是往军营送的,不能马虎了。”

众人一听,偷笑着转身三三两两的走出了院子,在他们看来,李沛的这一做法,无不是在给紫蝶解围。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八宝和六子才匆匆的跑了过来,站在紫蝶的面前见紫蝶还是不肯抬头,小心的询问着,“紫蝶,你还好吧?”

紫蝶摇了摇头,却依旧并未抬头。

六子和八宝如此一看,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紫蝶虽然是他们几个当中最为理智的,可这脸皮也是最薄的。

“紫蝶姑娘。”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了的时候,李沛淡淡的开了口,“是我隐瞒了你们几个的身份,毕竟现在的局势太过动荡,我不想因为你们的身份,而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况且我和你们的小姐还是莫逆之交,而这些下人们一向与我的亲人别无他样,如果要是误会了,或者是说了什么让你觉得难堪的话,还请你能谅解。”

六子和八宝整齐的愣在了那里,怎么也不相信这话是从宣国最大的商人李沛口中说出,他们再一次佩服起了他们的主子,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那总是懂得体谅人的主子,连结交的富家子弟都是这么的文质彬彬。

“紫蝶并没有误会。”沉默了许久的紫蝶终于开了口,抬头时,眼中已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只是李公子府上的人都太过好客了,一时让紫蝶感动的无法言表。”

“如此甚好。”李沛点头微笑,伸手指向门外的同时又道,“我今日回来,还带回了两个人来,眼看便要过年了,李某毕竟能力有限,虽不能找寻到你们的主子,但还是想尽一些绵薄之力让你们尽量的团聚在一起。”

随着李沛手指的方向,紫蝶与六子和八宝同时朝着门外看了去,只是这一眼,几个人便同时傻楞在了原地。

那走进府门的两个人,女的俏皮可爱,男的清冷刚毅,虽年纪都不大,却周身都带着一种历经风雨的气息,这两个人他们再熟悉不过,因为他们曾经一起服侍过一个主子,因为他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紫蝶……!”最后,还是进门的女子先开了口,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喊出,却是包涵了万千的想念。

“芊芊?真的是芊芊?”紫蝶愣愣的回答了一声,随后提着裙子朝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跑了去,当两个久别重逢的女孩子终于拥抱在了一起的时候,是所有人的心酸与喜悦。

六子和八宝一向对墨修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因为墨修实在是太过冷漠,可是此刻,他们似乎忘记了心里最后的那层顾忌,也是跑到了墨修的身边,伸手一拳笑着打在了墨修的肩膀上,“好小子,竟然扔下我们说走就走!”

墨修看着身边的八宝和六子,静立了半晌之中,冰冷的双唇慢慢的扯起了一个弧度,“让你们担心了。”虽然只是轻到不能再轻的扯动,却俨然让所有人知道那是在微笑。

六子和八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掐脸的掐脸,拍大腿的拍大腿,他们是不是在做梦啊?怎么一向冷如冰块的墨修会笑了?

趁着六子和八宝呆楞的同时,墨修上前一步,对着站在台阶上的李沛抱起了双拳,“墨修谢谢李公子的出手相救,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他带着芊芊已经在宣国流浪了有几日了,这几日他带着她东奔西跑,身无分文的他们吃馊饭,喝剩水,为的就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紫蝶等人。

可没想到,就在今儿早上,几位富家子弟看上了芊芊的年轻,就在几个人的纠缠之际,李沛忽然带着人出现了,不但是打发了那几位的富家子弟,更是将他们带来与紫蝶等人汇合。

这样的情,虽然小于救命之恩,但无疑是雪中送炭。

正和紫蝶抱在一起的芊芊听闻到了墨修的话,松开了手臂,拉着紫蝶也是走到了李沛的面前,屈膝福身,“芊芊感谢李沛公子的解围。”

李沛见此,无伤大雅的含笑,伸手示意二人起身,“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须如此的劳师动众,马上就要到晌午了,一起去前厅吃个便饭,我们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商量。”

墨修点头,在六子和八宝的带领下,随着李沛朝着前厅走了去,跟在后面的芊芊与紫蝶结伴,一同朝着前厅走了去。

于此,紫蝶看着李沛的背影,更加多了几分的钦佩之意,她从来没想到,如此看似温润的男子,竟然会这般的有心。

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之事,虽然李沛只是简单的应付了他们,但她很清楚,李沛一定是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能在最及时的时候找到了墨修与芊芊二人。

芊芊无疑的侧眸,将紫蝶的神情看在了眼里,笑着拉了拉她的手臂,“我说紫蝶,你是不是喜欢上李公子了?”

紫蝶一愣,紧了紧拉着芊芊的手指,“怎么可能,休要瞎说,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再说……”说到此,紫蝶一顿,直接岔开了话题,“对了,当初你不是独自一人找小姐去了么?怎么样?可有见到小姐?”

芊芊一听紫蝶说小姐二字,刚还洋溢着微笑的小脸沉了下来,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入座的众人,“一言难尽,吃完饭我仔细和你说。”

紫蝶见芊芊的表情失去了笑容,心也是紧了几分,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拉着芊芊朝着席间走了去。

现在她们的小姐还生死未卜,她哪里有心情想自己的事情?不要说是她对李沛并无那种心思,就是有的话,她又怎么能放着自己的小姐而自己谈论着儿女情长?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入是非

大年二十八,在百姓齐齐欢声笑语等待着迎接新一年到来的时候,宣国的兵营却依旧守卫森严。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宣国兵营的入口处,还没等马车上的人打开车门,便见守在门口的侍卫长刀相向的将马车包围了一圈。

“干什么的!”侍卫队长发了话,严谨的看着这辆陌生的马车。

车上的车夫见此,吓得白了脸色,跳下马车的同时,伸手打开了马车的木门,随即,走出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侍卫队长见了那男子,当即吩咐士兵收起了手中的刀刃,并主动上前挂起了笑脸,“原来是李当家,多有得罪。”

李沛仍旧面上挂着笑容,将紫蝶扶下了马车之后,无碍的摆了摆手,“无妨,军营自然是把守森严。”

侍卫早就听闻了这个李当家是个温和的人,倒也不再过多的解释,伸手拉开木制的围栏,对着李沛点头,“李当家可以进去了。”

李沛颔首,带着紫蝶跟随着马车,缓缓的步入了宣国的营地之中。

紫蝶还是第一次见到兵营的样子,难免有些惊叹,她一直以为兵营之中应该是乌烟瘴气的才是,毕竟这里呆着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儿,岂不知如今一见,她当即刮目相看的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想法,因为此刻的宣国兵营之中,除了来回巡视的士兵之外,再见不得其他懒散的多余人等。

如此可见,宣国的帝王确实是治理有方,就连平时不操练时,也对士兵的作息管理的全面周到。

“厨房就在拐弯的不远处,一会你先不要做声,容我先跟熟得的士兵问问看,皇后娘娘究竟在不在这里。”

紫蝶听闻着李沛的吩咐,轻轻的点了点头,眺目朝着那不远处望了过去,却不想就是这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视线。

因为就在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长长的黑发随意的在身后披散着,虽然打扮的很是简单朴素,却仍旧掩盖不住她与身俱来凛然与绝色。

走在紫蝶身边的李沛发现了紫蝶的呆楞,顺着她呆滞的目光看了去,也是猛地停在了原地,望着那不远处带着欢笑展颜的女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他一直以为,女子一招的进了后宫,经过岁月和现实的历练,就算是再过朴实与清纯的女子,都难免环绕上一层世俗的凌厉之气。

可是现在,当他看着那不远处女子脸上露出来的,那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笑容时,他突然觉得,也许她就是一朵出自于淤泥之中的白荷,无论周围的环境多么的不堪与肮脏,可始终沾不得她清透的半分。

“皇婶婶,那个安阳侯有没有欺负你?”刚刚赶回来的平安在牢房的门口遇见了刚刚出来的年莹喜,心急的拉着年莹喜的手臂左看右看。

年莹喜听闻,忍不住失笑,“平安你果然是在未老先衰了。”说着,伸手使劲的蹭了蹭平安眉心中间的‘川’字,“小小的年纪总皱眉,会成小老头的。”

眉心的疼痛,让平安的眉头拧的更深,“皇婶婶,为何在我担心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挖苦我?”

“因为你可爱呗。”年莹喜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可爱就活该被挖苦?”

“恩啊,若是没人挖苦,你的可爱不就成了摆设了么。”

“我……你……”平安被年莹喜脸上的无辜,弄得彻底没了言语,瞧着年莹喜脸上那挂满检验的狡黠,他在心里狠狠的发誓,以后娶媳妇一定不能找和他皇婶婶一样的,不然他真的会未老先衰的。

站在一边的稻谷神医听着两个人的调侃,将目光在年莹喜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当他看见那紧扣在年莹喜关节上的锁链消失不见的时候,轻轻扯起了唇角,无声的笑了。

其实当初,安阳侯只是说想要见一见年莹喜,但并没有说会帮她解开身上的锁链,他之所以那般的与宣逸宁说,担心宣逸宁会反对是其一,其二就是他觉得,年莹喜只要见了安阳侯,便总是会有办法让安阳侯主动给她解开那锁链的。

果不其然,现在那锁链当真被安阳侯给解开了,其实他也很好奇,年莹喜究竟是如何让安阳侯主动甘愿用自己的血却解开她身上铁链的,可是相比之下,他更加的好奇,年莹喜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伸手慢慢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稻谷神医再次瞧了瞧年莹喜脸上绽放出来的真挚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传奇吧,让人永远无法琢磨,让人永远都预想不到,虽极其万千疑问在一身,却总是会让人莫名心甘情愿的投奔,臣服。

“小姐……”一声低低的呼唤,带着无数心酸的呢喃,像是一阵清风,从远处刮来。

正在和平安调笑的年莹喜听闻,脸上的笑容先是呆滞了一下,随后带着满眼的期待,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望了去,当她看见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瘦小身影时,一时间竟是怔在了原地,忘记了回应。

四目相对,紫蝶那含在眼眶之中的泪花凝结成了泪珠,滚落下了面庞,再次开口轻轻的呢喃着,似是一种肯定,似是一种期待,“小姐……”

“紫蝶么。”所有的思念,全部幻化成了此刻那轻轻的三个字,年莹喜摊开双臂,对着含泪的紫蝶微笑漫漫,“过来,让我抱一抱。”

“小姐……!”这一刻,紫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份对于思念的悸动,不愿不顾的朝着年莹喜飞奔而去,一下子扑在了她的怀里,“小姐,紫蝶好想你。”

“我也想你。”年莹喜叹了口气,慢慢拉开了些自己与紫蝶的距离,伸手擦拭掉她不断低落出来的泪花,语气是重逢的喜悦,是对从前的一种枉然,“当初那般言辞果断的将你们都从我的身边推开,我一直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可是现在见了你的平安,我觉得我是对的。”

“小姐您都这样了,还觉得是对的么?”紫蝶心疼的唇角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虽然现在的年莹喜并没有蛊毒,也没有鲜血迸流,可是她那一张清瘦的面庞,与又见沧桑的眼,都是让她彻骨心疼的原因。

‘值得,就不疼。’这是年莹喜想要道出口的话,可没等她来得及说出来,忽然从兵营的正门口飞驰进来了一辆马车,而且那马车不偏不正,正直直的朝着年莹喜与紫蝶撞了过来。

“皇婶婶……!”

站在一边的平安想要伸手将年莹喜拉开,可没想到他伸手拉了一把,不但是拉空了手,更是被年莹喜推了一把,而那疾驰过来的马车,千钧一发之际擦过了他的衣袍,停在了他的身旁。

平安后退几步呆楞了一下,抬眸再次朝着年莹喜看去的时候,只见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年莹喜已然不见了影子。

“皇婶婶……!”平安焦急的吼着,转目看着那辆挡住自己视线的马车,当即来了怒火,“哪里来的马车?竟然敢在兵营之中横冲直撞?”

“别喊了,我没事。”没等马车门打开,年莹喜则是抱着浑身颤抖的紫蝶,从树梢上跳了下来,也是同样朝着那辆马车看了去。

宣国兵营一向管理严谨,不可能容许有人这般的胡闹,况且刚刚这马车冲过来的样子,不但明显是奔着她来的,更是带着想要将她撞残的速度。

瞧着这紧闭的马车门,年莹喜也难免好奇了起来,车上坐的到底是何人,她也真想瞧瞧。

李沛见此,也是心有余悸的走了过来,但见年莹喜与紫蝶两个人平安,也就没有开口,毕竟现在年莹喜是宣国的皇后娘娘,他一个陌生的男子,是要懂得避嫌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马车门终于被人由内向外的踢开了,不过大家等了半晌,均是不见其人,就在平安忍不住想要飞身上马车掀了那车顶的时候,从马车的里面,终于传出了一年轻女子的讥笑声。

“皇后娘娘还真是好身手,当真是让臣妾刮目相看啊!”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朝着马车走去的平安一愣,站在了原地,而在年莹喜怀里的紫蝶也是吃惊了一下。

面对着众人的讶然,只有年莹喜幽幽的笑了出来,看着马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一派的清淡,“原来是燕国公主。”

‘啪啪啪!’伴随着三声鼓掌,马车内的燕蓉终于走出了马车,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年莹喜的身上,“皇后娘娘的记性还真是与以前一样的好。”

年莹喜点头,倒也不谦虚,“你也是啊,还是那般的喜欢无理取闹,造谣生事。”

“哈哈……!”燕蓉一改点火就着的脾气,这次面对年莹喜的以牙还牙,则是大笑了出来,跳下马车,她走到年莹喜的身边,用着压低了些许,却能够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挑衅的看着面前的年莹喜,“皇后娘娘的镇定,还是让臣妾佩服,只不过皇后娘娘难道就不好奇臣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么?”

她这么问,其实早就做好了回答下一句的准备,因为她之所以会来,完全是接到了皇上亲自派人的进宫迎接。

不过,年莹喜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对于燕蓉的问题自然也不感兴趣,“燕国公主怎么来的,本宫不感兴趣,但现在本宫很关心,燕国公主拿什么从本宫的面前离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江湖规矩

稻谷神医见着此情此景,转身远离了众人,朝着牢房内走了去,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

要是以前,燕蓉一定会对年莹喜的话顾忌三分,毕竟年莹喜的宫威她是见识过的,可是现在,燕蓉对于年莹喜的话根本置若罔闻,因为她这次可是皇上亲自派人请过来的,自然不会将年莹喜给放在眼里。

“翠莲,我们走,我还要去见宣帝哥哥,没时间在这里耽误着,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后宫,谁也别想再拿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子压着我。”忽视掉了年莹喜,燕蓉打算带着刚刚下了马车的丫鬟翠莲一同转身。

平安见此,不屑的撇了下嘴,“要走就请快一些,不要在这里碍本郡王的眼。”

他早就听闻这个燕国公主蛮横刁钻,如今一见还真是传说与本人无二,不过她赶紧走也是好事,他不管他的皇叔叔为何将这么个女子给找进了军营,但他很清楚,现在他的皇婶婶才刚大病初愈,受不得任何的刺激。

不同于平安的想法,直起身子的紫蝶倒是不认为燕蓉当真能这么轻松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毕竟在年莹喜的面前,若是有人敢横着过来,她就绝对会让那个人躺着出去。

果然,就在紫蝶的这个想法刚刚落下的同时,年莹喜伸出长腿,拦住了燕蓉的去路,“燕国公主且等等,这话还没说完,怎么能救这么走了呢?”

燕蓉一愣,看着眼前这条长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从来没想过一直威严震慑的年莹喜会流露出这么世俗之气。

抬眼,朝着年莹喜再次的看了去,当她瞧见年莹喜唇边斜挂着的那一抹笑容时,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看错人了,不然为何曾经那般极其威严于一身的年莹喜,此刻看着却这般的像……地痞流氓?

其实不要说是燕蓉,就是正朝着年莹喜这边走来的平安也是怔住了神色,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年莹喜。

不过,面对这样世俗沾染全身的年莹喜,唯独李沛和紫蝶依旧淡然,紫蝶是因为太过了解年莹喜,而李沛是觉得,这样的年莹喜,才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女子,狡黠,多变,让人永远琢磨不透。

温和的笑容直达眼底,李沛是发自内心的庆幸,看来年莹喜当真没有改变任何,她还是最原先的那个她。

站在一边的翠莲早就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如今又见年莹喜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赶忙悄悄的拉了拉燕蓉的袖子,声若蚊虫的道,“公主算了,咱们走吧。”

她不是没见过年莹喜发威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她家公主吃亏的样子,想着上次在大殿之上的事情,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走?燕蓉被翠莲的声音换回了神,再次看了看年莹喜,想了半晌之后,转动些脚下步伐的方向,绕过了年莹喜高抬起来的长腿,打算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说实话,她瞧着年莹喜挂在脸上的不明笑容,还是有一些后怕的。

紫蝶见燕蓉不再言语的打算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不禁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没那个胆量,又何必来招惹她家小姐?

“燕国公主这是怕了么?”年莹喜收回长腿,调笑着瞧着燕蓉那并没有走远的背影,忽然放开了紫蝶的手臂,足尖踮地的一个飞跃,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再次挡在了燕蓉的身前,“闹翻了我的重逢,吓坏了我的丫头,燕国就算是怕了,也要先算账再走人。”

翠莲一个哆嗦,朝着燕蓉看了去,她早就拦着燕蓉,不让燕蓉指使车夫朝着年莹喜冲过去,现在可好了,她们是想走都走不得了。

因为就算此刻年莹喜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可她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年莹喜那双眸迸溅出来的‘气不顺’三个字。

“你什么意思?”燕蓉被迫再次停在了原地,防备的看着面前笑意盎然的年莹喜,“你可别忘记了,现在不是在宣国的后宫,你休要再拿着那些个宫规来压制我。”

“这个我自然知道,若是此刻在宣国的后宫,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直呼相称么?若是此刻在宣国的后宫,你的屁股早就开花了。”年莹喜笑着一步步靠近燕蓉,“燕蓉,我还要谢谢你提醒我这不是宣国的后宫,因为我也因此不用再受皇后这个头衔的束缚。”

不远处,刚刚陪着宣逸宁一同赶过来的寇司彦,听着年莹喜这些的话,傻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呆若木鸡,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刚刚那一番话是从他们皇后娘娘的口中说出来的。

皇后,是极其万千荣耀的一个词,有多少女人为了这两个人,倾尽一生?可是现在为何现在到了年莹喜的那里,让他怎么听,怎么都感觉,皇后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想要舍弃又为难的枷锁?

朝着身边的宣逸宁看了去,寇司彦欲言又止,“皇上……”

宣逸宁并没有回答寇司彦的话,也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就定步站在那里,不声不响,面无表情。

寇司彦见此,无奈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既然人家主子都没发话呢,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还是跟着继续往下看吧……

看着面前的年莹喜不断的靠近着自己,燕蓉下意识的后退着,眼中已然从防备染上了一层的惊恐之意,“年莹喜,既然你现在不是皇后,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宣国人尽皆知的傻子而已,就你那点丢人的过往,宣国人哪个不是拿出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现在你一招当上了皇后又如何?难道当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成?”说到此,燕蓉豁出去了大笑了几声,“哈哈……年莹喜,我告诉你,你少在那里做梦!麻雀就是麻雀,就算是飞上了枝头,也不过是让人嗤笑的笑话而已!”

平安,紫蝶,李沛听此,均是在一刻绷紧了神经,朝着年莹喜望了去,虽然燕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将这样的话说出来,但这些话确实是事实,而往往最伤人的,也莫过于那些真正存在过的事实。

不过面对这样的讥讽,年莹喜却是满身的轻松,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裂痕,“陈芝麻烂谷子,你们这些人想要来刺激我之前,能不能挑一些新鲜的来说一说?就这些话,你们说得不嫌腻歪,我听得耳根子都磨出了茧子。”于此,她终是站定在了燕蓉的面前,打量着燕蓉那已经花容失色的妆容,嗤声而笑,“就算当初我丢人到找不到家门又如何?就算当初我是整个宣国的笑话又如何?那么此刻的你……燕蓉,又是拿着什么,凭着什么,假装站在无辜的位置上,来肆意践踏着我的尊严?”

“你……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燕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丢人的从前被摆上了明面,是人都应该找个角落去偷着哭了,为何年莹喜还能这般站在她的面前优雅微笑?

“不笑,难道我还哭么?”年莹喜好笑的叹气,“燕蓉,这个皇后的位子,你喜欢大可以拿去,你喜欢宣逸宁,大可以去表白,但是请不要再把我搅合进去,我不是你的假设敌,你没必要在我的身上浪费着口水和心思。”

燕蓉听得呆楞,余光见到拐角处的一抹身影,待再次将目光定在年莹喜脸上的同时,再次提高了些音量的问,“你当真那般不在乎宣帝哥哥,和这个皇后的位子么?年莹喜,你别忘了,宣帝哥哥可是很疼你的。”

与此同时,平安几个人也是看见了此刻正站在年莹喜身后不远处的宣逸宁,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就算是再过心急,也不能开口,只能用急切的目光朝着年莹喜看去,希望她能注意他们所有人给予的提示目光。

只不过让所有人失望的是,年莹喜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目光而改变话语,仍旧是那般漫不经心的道,“没错,你若是喜欢,拿去,但是在那之前……”她说着,忽然朝着燕蓉抬起了手臂。

燕蓉见此,大吃一惊,以为年莹喜是要对她抡巴掌,吓得登时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本能的闭上眼睛。

年莹喜见着燕蓉的举动,好笑又无奈,扫了扫燕蓉僵硬而颤抖的四肢,幽幽叹气,既然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下这个瓷器活。

燕蓉等了半晌,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诧异的睁开了眼睛,便对上了年莹喜那双仍旧带着笑容的眸子,垂眼看着那张伸在自己面前的秀白美手,有那么一刻,她的大脑彻底冻结的无法思考了。

年莹喜掂了掂举起在燕蓉面前的手心,笑的一派和谐,“刨除后宫之位,刨除你我的身份,那就只能按照江湖的规矩解决了。”

“什么,什么意思……?”燕蓉呆愣愣的问。

年莹喜笑逐颜开,开始津津有味的算起了账,“破坏我重逢,三十五两,吓坏了我的丫头,四十五两,对我出言不逊,二十五两,不过看在我今儿心情好,给你打个折扣,就给一百两好了。”

第三百章 改变

“呃……”燕蓉呆楞,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额……”众人尴尬又结舌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那个要钱如此坦荡荡的年莹喜,均是觉得刚刚自己的担心太过多余。

“怎么,堂堂的燕国公主,是想敢做不敢当么?”年莹喜说着,开始活动起了自己的手腕,她其实一向是一个尊重文明的人,但若是文明行不通的话,便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先行反应过来的翠莲吓得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年莹喜的手心里,“皇后娘娘,这,这是一百两。”

天呐,到底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在做梦啊?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为何衣食无忧,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会选择用银子来解决事情?

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接过银票,年莹喜看了看上面的数目,见当真是一百两,笑着揣进了怀中,“正好。”挥手,招呼早已实话的平安和紫蝶还有李沛,“你们三个打算在那里杵到什么时候?走了走了,今儿晚上我请客。”

“小姐……!”紫蝶听闻,跑了过来,搀扶住了年莹喜的左边手臂。

“皇婶婶……!”平安听此,也同样的跑了过来,搀扶上了年莹喜的右面手臂。

“呵……”李沛好笑的摇了摇头,慢步走近,看着因为拿到银票而开心的年莹喜,几分心疼,几分真心的道,“缺银子,可以和我说。”

年莹喜笑,“这话我可是记住了,李沛,休要说话不算数!”

“自然,李沛对你,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李沛同样含笑,可他虽然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很清楚,年莹喜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因为金银而动摇的女子,若她当真是只爱金银的话,又怎么会放着自己不嫁,而偏偏要卷进那个水深火热的漩涡?

“好了好了,都跟我回营帐,今儿晚上不醉不归……!”年莹喜逃避着李沛的忽然认真,带着众人转身,可就在转过身的刹那,她便见到了仍旧站在那里的宣逸宁和寇司彦。

寇司彦见着年莹喜的目光终于是投射了过来,松了口气的上前弯腰,“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个由子远离宣逸宁身边一些,毕竟那从宣逸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快要把他给冻死了。

可他没想到,他对着年莹喜弯腰,等了半天也不见年莹喜又半点的回音,诧异的抬眼一看,死的心都有了,因为年莹喜已经彻底的把他给无视了,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宣逸宁,根本就没打算搭理他。

这……自作孽,不可活。

寇司彦脸上的冷汗‘唰’的就滑下了面庞,他要是早知道自己会被无视,宁肯在宣逸宁的身边冻结着,也不想在年莹喜这里半弯着。

年莹喜看着才刚不见一会的宣逸宁,心里那隐藏的疼痛再次煎熬了起来,不愿再和他多过牵扯的她,在注视了他足足三秒中之后,果断带着一群人继续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宣逸宁的耳边还回响着她对燕蓉所有说过的话,虽然他知道她的决定在他亲手将她推入残忍的反抗,可当他真实听见的时候,还是难免疼痛的难以自持。

握紧袖子下的双拳,看着她那远远离开的背影,是他紧咬牙关的决绝。

牢房内,起身一直靠在木栏上的安阳侯看着外面的窗户,听着那吵杂的声音,侧眼朝着另一侧的稻谷神医看了去,“这般的吵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稻谷神医一边捣药,一边含笑,“当初联亲得燕国公主来了,估计是来陪宣帝过年的,刚巧碰见了皇后娘娘,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口角罢了。”

“口角?”安阳侯抿唇而笑,看去稻谷神医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探究,“因为年莹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么?”

稻谷神医手上的动作猛然停顿了下来,抬眼朝着安阳侯看了去,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无奈的笑了出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看来,留下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宣逸宁的意思。”安阳侯说着,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你如此的擅作主张,就不怕宣逸宁怪罪下来?要知道,那今生忘可是很贵的。”

“哎……事事皆难料,老夫老喽,对于那个无辜的生命,始终是下不去手的。”稻谷幽幽而叹,想着他就要给年莹喜喝下红花时,她在睡梦之中流泪说出那句话得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可能是对于年莹喜的手下留情,亦或是对于那个未知小生命的留情吧,总是,他并没有给年莹喜喝下红花汤。

“那么,如果宣逸宁若是知道了,你又要拿着什么来保护那个孩子?”

“若是宣帝甘愿为了皇后娘娘亲手扼杀了那个孩子,那么老夫也再无能为力,况且若是宣帝亲自动手的话,他与皇后娘娘的情分也就算是彻底的断了。”稻谷神医为难的摇头,“皇后娘娘的性子太过刚毅,不管是什么原因,若是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死于宣帝的手上,想来都不会再原谅的吧。”

牢房之中,在稻谷神医的声音落下后,陷入了安静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稻谷神医正打算继续捣药的时候,只听站在木栏处得安阳侯幽幽的道了一声。

“不会的……”

“什么?”稻谷神医这么问并不是没有听清楚,反而是他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还要再次的肯定一次。

“本侯一定会让年莹喜母子平安。”

“哦?”稻谷神医微笑,眼中却无半点的疑惑,“这次你倒是改变主意了。”

安阳侯转身身子,对上稻谷神医那高深莫测的笑容,表情平淡,“只是欠了那个女人太多了,想要一次还清罢了。”

稻谷神医不再言语,垂目继续捣起了手中的药,看来这一次,他所做的决定,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糟糕。

夜晚来临,营地上空飘起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火苗。

年莹喜同李沛并肩而站,看着进进出出的紫蝶与平安带着几名将士们忙里忙外,均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这是年莹喜先道出口的,不为了别的,单单为他可以无私的收留紫蝶等人。

就算到了现在没人告诉她,是李沛做了这一切,可她仍然心中清楚,当她看见紫蝶与李沛同行时,便已经是明白了。

李沛听闻,楞了半晌,摇了摇头,“何来的说谢谢二字,你我二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况且对于李府来说,多几个人只是平添了许多的热闹,根本算不上是麻烦。”

也是,年莹喜点头,她就算身居在后宫之中,也并不是没听过关于李家的传闻,自从李沛接手了李家开始,李家似乎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成为了宣国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

她自问自己看人从来没有失算过,但对于李沛,她终究是算错了,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柔委婉的男子,竟然会在铜臭之中摸爬滚打到了最高处。

“李沛,既然你不嫌麻烦多,再帮我一个忙如何?”年莹喜忽然侧目望着身边的李沛,目光之中透露的并不是恳求,而是合作的意味。

“但说无妨。”李沛对此,毫不含糊,无论年莹喜对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他想他都会全力去办。

“我要你帮我打听一下最近宣国想要盘出的店铺,无论是做什么的,只要他愿意盘出来,你便帮我先收着。”年莹喜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李沛的手上,“这个当定金虽然少了一些,不过我实在是不喜欢空手套白狼。”

李沛握着那单薄的银票,眼神依旧看着年莹喜,说出的话语难免带着失笑,“前面才假装自己缺银子,现在就要盘店铺了,你还真是永远都让人看不透。”

“皇后当够了,总是要找个营生做的,不然我也要跟着我那一大家子的人一同去吃你的,喝你的不成么?”年莹喜想着那些跟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们,目光渲染了深深的怀念,“我想他们了,所以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一切,到时候好再次的让他们团聚在我的身边。”

李沛听此,愕然而立,回头紧张的张望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才又紧张的道,“小喜,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是宣国名正言顺的嘉囍皇后,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怎能说出口?”

年莹喜无所谓的笑,“不用如此紧张,这话说与不说,我都注定会离开,因为当初我进宫,就是和某人签下了契约,现在大局已定,江山待平,而我,也终将得到我赢得的报酬了。”

她之所以能这般坦然的说出来,是因为这话并不是她说的,而是宣逸宁说的,她想,既然她已经对于某人成为了废物,那么何不顺了人家心思的离开?

死缠烂打那种两败俱伤的事情,她不干,也干不来……

“你是说?”李沛并不傻,就算年莹喜没有指名道姓,可他仍旧知道年莹喜话中所指的是何人。

年莹喜对上他吃惊又了然的眼,点头,“没错。”

第三百零一章 夺荣

眼看着繁星已经布满了天空,燕蓉却是带着自己的侍女翠莲,匆匆的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朝着军事营走了去。

跟在燕蓉身边的翠莲冷的直哆嗦,看着一脸怒气的燕蓉,她恨不得抽几下自己总喜欢多话的嘴巴。

“你确定年莹喜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当真做东请客呢?”燕蓉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开了口,她本来以为下午年莹喜说要请客的话不过是个幌子,没想到刚刚听出去打水的翠莲说,貌似年莹喜当真在自己的营帐内设宴呢。

面对燕蓉的再次质问,翠莲就是想改口也晚了,只能如实的回答着,“回公主的话,应该是的,因为奴婢亲眼瞧见平安郡王和那个名叫紫蝶的丫头,在营地里忙里忙外,将一些食材和调料,搬进了皇后娘娘的营帐之中。”

“她还真是逍遥!”燕蓉咬牙切齿。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不但没有给年莹喜造成任何的威胁,反倒让年莹喜更加的逍遥自在,再次想起下午时,当着众人面所受的屈辱,她哪里还能做得出板凳?

年莹喜!燕蓉狠狠的咬牙,她今儿个要是不破坏了年莹喜的宴席,她就不叫燕蓉!

终于是带着翠莲来到了宣国营地的军事营前,燕蓉不顾门口士兵的阻拦,直接大步掀起了帐帘,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可本来怒气冲冲的她,当看见正靠在软榻上看书的宣逸宁时,莫名的底气少了几分,心虚则是多了许多。

听到声响的宣逸宁并未抬头,却是对着门口跟进来的士兵道了声,“你先下去吧。”

士兵听闻,松了口气,“是。”

待士兵退下去以后,燕蓉则是带着翠莲站在营帐的中央,她本以为等那士兵走了之后,宣逸宁便会主动问她怎么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宣逸宁不但没有开口向她询问,一双眸子更是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上的书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此,燕蓉当真是站不住了,在翠莲提心吊胆的目光中,燕蓉朝着宣逸宁走了过去,“宣帝哥哥。”

宣逸宁听闻,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页,眉不抬眼不争,“说吧,何事。”

燕蓉见宣逸宁终于回应了自己,当即带着委屈的诡计,假装的抽泣了起来,“宣帝哥哥,人才才刚来,皇后娘娘便在自己的营帐里做东请客,这不是明显奚落人家是初来乍到么?”

宣逸宁不动声色,“下午你的无理取闹惊了不少的人,如今她请客,也是在常理之中。”

他一早便听闻了方准的汇报,说是年莹喜的营帐内一片喧哗,他想,倒是许久没见到过她露出真心的笑容了,所以就算营地之中不准许单独设宴,他还是默许的她的举动。

只于年莹喜,他只要是能给的,都会无条件的给她,以此,去弥补他对她那些无法选择的伤害。

燕蓉没想到宣逸宁竟然是这么个态度,当下是真的委屈的留下了眼泪,“宣帝哥哥,您怎么能这么包容她?难道她是您的女人,我就不是了么?”

她当初见到宣逸宁派来接她的队伍时,欢喜的整整一夜没睡,她以为她从此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感情,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是这般的不温不火。

难道真的像是她离开皇宫时,其他妃嫔窃窃私语的那样?之所以宣逸宁会单独找她来营地过年,完全是为了顾及她的身份,和她那个物资雄厚的父王么?

宣逸宁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见着燕蓉的不服气,除了无奈便再无其他,终于,他从书卷之中慢慢抬起了自己深邃的目光,看着燕蓉的梨花带雨,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想如何不妨直接说出来,朕的耐心有限。”

燕蓉如此一听,虽然是被宣逸宁的直接僵了一下,不过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她,索性跟着开门见山,“既然她能请客,我为什么不能?我也要请营地中的高官来我的营帐之中喝酒吃饭!”

没错,这就是她来的原因,她早就想好了,若是有宣逸宁支持的话,那些个将士是不可能不来的,既然年莹喜这次比的是热闹,她便要所有人都跟着瞧瞧,到底是谁的营帐最热闹!

宣逸宁看着一脸青涩,却始终挣扎着想要长大的燕蓉,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将目光再次转向书卷上的同时,施施然,“喜欢你便去折腾好了。”

“燕蓉谢谢宣帝哥哥!”燕蓉哪里想到宣逸宁竟然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自己,一边欢喜点头,一边带着翠莲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军事营。

仍旧看着书卷的宣逸宁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之所以会答应燕蓉这般的胡闹,完全是因为他很清楚这场无聊比试的结果。

“方准。”放下手中的书卷,宣逸宁淡淡的朝着窗外喊了一声,见着应声飞进营帐的黑衣方准,伸出手指敲击了身边的矮几半晌,才又开了口,“瞄着点主营帐的动静,若是那边的宴席结束了,你挑个无人的时候,将李沛给朕请来一趟。”

方准毫无疑惑,直接点头,“是。”

出了军事营,燕蓉是朝着自己的营帐返回了去,不过可是苦了翠莲,因为燕蓉发话,她回去准备膳食,让翠莲去宴请那些个在军营之中颇为出彩的将士。

主营帐的一边,年莹喜还在与李沛谈着事情,便见平安气势汹涌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没等年莹喜先开口问明原因,便听闻平安愤愤不平的道,“那个燕国公主是怎么回事?难道当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么?”

“这是怎么了?”年莹喜瞧着一脸怒气的平安。

“皇婶婶你有所不知,那燕国公主不知抽什么疯,突然说是要宴请咱们营地的将士,刚刚我与紫蝶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刚巧撞见她正派人去请,李敏达,寇司彦和小叔叔等人。”

这事,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燕蓉的别有心思,就不要说是从小便懂得识人脸色的平安了。

不过相对于平安的怒气,年莹喜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喜欢折腾,就由着她去好了,只要不闹到我这里就好。”

“皇婶婶,这你都忍了?”平安不敢置信,这是明显的抢宠啊!

“没什么忍不忍的。”年莹喜说着,整理一下平安胸前的衣襟,“燕蓉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而已,既然她敢这般大张旗鼓的宴请,就说明宣逸宁已经同意了她的做法,那么既然宣逸宁都同意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阻拦着?”

有的时候,对于勾心斗角的日子,她真的感觉到疲惫,所以只要是不侵占到她领地上,不触犯在她的底线下,她都会见怪不怪的忍了。

况且燕蓉虽然蛮横,却从来没做过什么过格的事情,既然宣逸宁将燕蓉当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般纵容着,她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再说,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计划出宫之后的事宜。

平安如此一听,也是沉默了下去,或许他皇婶婶说的对,若是没有皇叔叔的撑腰,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又哪里来的这个胆量。

只是……皇叔叔,哎……

“好了,去吧,我和李沛再谈一会也进去。”拍了拍平安的肩膀,年莹喜脸上的笑容依旧。

“好吧,那皇婶婶您快点。”平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转身却是满脸的愁容走了。

他虽然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当他看着年莹喜脸上那写着释然的微笑,总是莫名的心疼和提心吊胆。

不知道为什么,他宁肯年莹喜还是像以前那样的争强好胜,也不想看见她像是现在这般的懂得退让,因为这样,他会不安的感觉,年莹喜总有一天,会离着他越来越远,甚至是彻底的从他的生活之中消失掉。

“哎呦……!”迎面撞上个人,疼的平安呲牙,抬眼正要质问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却是没想到竟是让对方开了口。

“你没长眼睛么?”

平安一听,本就不顺的心更加的泛堵,正眼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红袍,面颊俊秀的男子,口气也硬了起来,“到底是谁没长眼睛?你是哪个将军的部下?撞到本郡王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红衣男子嗤笑,“小子,郡王有没了不起的?”

平安更怒,直接抽出了自己袖子里的短剑,“简直是无礼之徒,有本事报上名来!”

在营帐之中的紫蝶听闻到了门口的争吵声,赶出来一看,竟然见两个人有开战的架势,将目光落在那红衣男子的身上,想着不久前芊芊和她描述的那个总是里应外合营救她家小姐的男子,试探的开了口,“你可是唐楚,唐公子?”

唐楚拧眉朝着紫蝶看去,见紫蝶十分的眼生,正想硬生的回应,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大笑,“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没想到却是被唐公子占了第一,真是可惜了。”

看着走来的人,唐楚的长眉再次的拧紧,“李敏达?”托宣逸宁的福,他曾经还真帮着这个莽夫办过事情。

第三百零二章 燕蓉失踪

李敏达一向自来熟,根本无视唐楚的拧眉,伸出自己粗壮的胳膊,便搭在了唐楚的脖颈上,转脸对着平安道,“平安郡王,这位唐楚公子是皇上的朋友。”

紫蝶见那个人当真是唐楚,又跟着强调了一句,“也是小姐的朋友。”

平安如此一听,虽然余气未消,却还是收起了手中的短剑,如今年莹喜已经心情够不顺的了,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让她泛堵。

“哎呀?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懂得占领先机啊!”又是一道声音,从着远处传了来。

众人循声而望,竟然是看见了三个人同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站在营帐前的紫蝶看着忽然赶来的这些人,与平安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的同时,都是跟着松了口气。

也许她和平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就算现在的年莹喜不再争什么,可老天爷依然是公平的将年莹喜所有应得的回报,都及时的交还了回来。

半柱香过后。

和李沛谈完话的时候,进到营帐的年莹喜才发现,她的营帐里凭空出现了许多的人,这些人面色各异的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看样子,好像就只等着她的到来。

“女人,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知道我很饿么?”唐楚一脸的严肃,看着迟来的年莹喜,口气虽然生硬,可面上却是露着轻松。

“仙女姐姐,您看您请了这么多的人,咱是不是也能过来沾沾光?”一向五大三粗的李敏达垂着头,有些害羞的不赶直视年莹喜的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年莹喜就面红心跳,慌得不行。

“听闻皇后娘娘今儿晚上做东,微臣是特意过来捧场的,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才好。”寇司彦当先站起了身子,对着年莹喜抱拳颔首。

“皇婶婶好不够朋友,就算小王没为皇婶婶赴汤蹈火,皇婶婶也不能在请客吃饭时,不知会小王一声啊。”宣月淮一脸的无辜,看着年莹喜撇嘴。

豁然,从他们中间,有个人猛地站起了身子,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像是做报告一样的严肃,“听闻皇后娘娘今儿动作,虽然没有宴请属下,不过属下想怎么也和皇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便不请自来了,若是皇后娘娘怕属下吃的多,属下是可以不吃只喝的。”

“严淼,你别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是谁听说了仙女姐姐做东,连中午饭都没吃的?”在所有人的忍俊不禁下,李敏达直接拆穿了严淼。

严淼一愣,面对李敏达的拆穿波澜不惊,“皇后娘娘,其实李敏达才是那个没吃中午饭的人,不过属下想,他应该是提前把早上吃的东西也吐出来了。”

李敏达一听,怒了,“严淼小儿!老子招你惹你了?”

严淼不为所动,朝着年莹喜的身边靠了靠,“李敏达,如今皇后娘娘在此,你休要动粗,小心皇后娘娘把你哄出去。”

年莹喜瞧着这一屋子的难多女少,看了看无声坐在席间的平安和紫蝶,无奈又惊喜的叹了口气,“来了便是客人,大家开动吧。”

她说着,带着李沛也坐上了椅子,面对众人年莹喜当先示意了一下火锅的吃法,当所有人都开始动筷子的时候,她才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仔细观察着所有人脸上洋溢起的笑容,年莹喜打心眼里感恩,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个不请自来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为一顿饭。

如今燕蓉的到来,他们应该或多或少能感觉到宣逸宁的用心,想必这些个的男人是怕她受了冷落心里不好过,所以才这么一股脑儿的涌进了她这里。

这样的别有用心,年莹喜说不开心是假的,她虽然从没想过与其他的女子争过什么,但多余这些人给她的惊喜,她深深的感到感恩。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另一边却是有一个人马上就要大动肝火了。

找了一圈人的翠莲颤颤巍巍的进了营帐,看着那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又瞧了瞧已经坐在席位上燕蓉期待的表情,想了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实在是不敢,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出口……

“该通知的都通知了么?”燕蓉看着站在原地垂着头的翠莲,心急的问道。

“通知了。”翠莲一边回答着,一边将自己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那还站在那里干嘛?”燕蓉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还不赶紧过来帮本公主算算这席位够不够?”

“公主……”翠莲一言难尽。

“如果要是一会太过热闹了,我就再去把宣帝哥哥也请来,要是我心情再好点,没准还会去把年莹喜也找来,算是对她恩赐的同时,也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热闹。”

“公主……!”面对在一边自言自语的燕蓉,翠莲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提高了几分的音量,“您就别忙活了,咱们营地唯一的两名主将与一名军事,还有平湖王爷等人,已经将奴婢的邀请给推了,如今应该已经全部抵达了皇后娘娘的营帐中。”

她其实是很不想说,就在刚刚,当那些个被邀请的将军们听见完了她的话,第一个反应全是摇头拒绝,而第二下的反应,便都是回答道,‘抱歉,我要赶去皇后娘娘的宴席’。

吃了一肚子闭门羹的她实在是不想去回想刚刚自己有多丢人,可面对燕蓉的自说自话,她必须要尽快的将事实说出来。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要是不尽快的说出来,一会燕蓉来了脾气,遭殃的还是自己。

“什么!”燕蓉猛然一愣,朝着仍旧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的翠莲看了去,“你再说一次?”

“公主……要奴婢说,咱们还是别折腾了。”翠莲急的都快哭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家的公主屡屡在皇后娘娘那里吃亏,却还总是想要和皇后娘娘过不去。

“不折腾了?呵呵……折腾?”此刻的燕蓉像是一只斗败了却仍旧不肯认输的斗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猛然拉动着桌子上的帏布,顷刻间,将那些摆放在桌子上面的精致菜肴,全部掀翻在了地面上。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自己明明是燕国最为漂亮的女子,可是现在,到了宣国,面对年莹喜,她却总是一无是处的成为别人脚底下那个踩着的笑话!

看着那盘碗带着菜肴摔碎在地面上,翠莲吓得慌了神色,想要上前去安抚泪流满面的燕蓉,却在刚刚走到燕蓉身前的时候,被燕蓉猛地推到在了地上。

“公主……!”瘫坐在地上的翠莲看着那朝着门外跑去的燕蓉,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想要起身跟上去追赶,奈何自己崴了的脚踝,刺疼的让她动都动不了。

燕蓉不管不顾的冲出了自己的营帐,朝着宣逸宁的营帐跑了去,既然年莹喜那个女人处处和她作对,她便让年莹喜永远都没有好日子过!

她要去告诉她的宣帝哥哥,前几日她的父王刚刚差人送来了书信,只要现在宣逸宁肯让她成为宣国的皇后,那么无论宣国是要再继续攻打白国,还是与其他的国家为敌,燕国都会无条件的全力支持。

一个矫健的身影,快速且无声的落在了燕蓉的身后,准确的跟上了燕蓉的步伐后,从燕蓉的身后迅速抬起手臂,准确无误的敲在了燕蓉的后颈处。

刚刚还在奔跑的燕蓉只感觉自己的后脖子一阵闷疼,还没等她停下脚步回身去看看,便眼前一黑的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而那个将燕蓉打昏的黑色人影,直接将毫无知觉的燕蓉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脚尖点地再次从地面上跃起,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宣国的营地之中。

亥时刚过,一行人从年莹喜的营帐里走了出来,结伴而行,有说有笑,毫无压制的欢声笑语刺破了漆黑的夜空,在营地的上方悠悠盘旋着。

年莹喜跟在众人的身后,眼神越过前面那些个已经喝得差不多的男人们,朝着更远处黑暗的地方看了去,当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走过来或者冲过来的时候,轻轻的拧了拧眉头。

“小姐这是怎么了?”搀扶在年莹喜身边的紫蝶见状,小声的开了口,“莫不是吃得不舒服了?”

“没有。”“年莹喜摇了摇头,再次朝着远处望了望,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感觉太过安静了而已,有些不踏实。”

紫蝶与年莹喜心照不宣,“小姐难道指的是燕国公主?”

“恩。”年莹喜微微扯了扯唇角。

按照燕蓉那种刁蛮的性子,若是一旦知道所有人都来了自己这里,一定会坐不住板凳的跑到宣逸宁那里去告状,或者直接来自己这边闹事,可到了现在,仍旧不见燕蓉的踪影,这还真是让她有些莫名的沉了几分的心思。

“也许是燕国公主转了性子也说不定呢。”紫蝶安慰着年莹喜,朝着李沛的身影看了去,“小姐,不如让我留下来陪着您吧。”见着年莹喜再次发瘦得身子,她实在是担忧。

年莹喜自然是不同意,“到底是军营,哪里是女子长期呆着的地方?你乖乖的随着李沛回去,相信我,再过不久便会团聚的。”

听着年莹喜这般的说,紫蝶也是毫无办法,再次紧了紧自己放在年莹喜臂弯之中的手臂,真的希望这条到营地口的路能够再长一些。

年莹喜见紫蝶不再说话,复而再次想起了喜欢闹事的燕蓉,毕竟一个人的性子是从小养成的,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可究竟是问题出在了哪里?让燕蓉放过了这次与自己闹事的机会?

第三百零三章 迷雾的栽赃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依我看,就送到这里吧。”还没到宣国营地的入口处,李沛便转回了身子,他其实也想再和年莹喜同行一段路程,但寒冬的夜实在是冷风刺骨,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子,他却是真的不想让她多受风寒。

年莹喜听闻,站在了原地,看着前方的路已经距离入口处不愿,倒也是遵从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带着平安先回去了,让平湖王爷再送你们一程。”

反正寇司彦与李敏达等人已经先行回了自己的营地,这里也不再有别人,紫蝶的事情无论宣月淮的态度如何,也始终要给人家个交代,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哪能这么一直没有边际的等下去?

宣月淮倒是没想到年莹喜会单独留下自己,不过他只是想了片刻,便朝着紫蝶看了去,他想,也许年莹喜是要让自己给紫蝶一个交代吧,毕竟自从接了那封信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

紫蝶听闻,一愣,朝着宣月淮看了去,对上宣月淮的目光,快速的垂下了目光,她怎么能忘记自己曾经托小姐给他的那封书信?

“好。”宣月淮在紫蝶避开自己目光的同时,点了点头。

“恩。”年莹喜满意的颔首,对着李沛再次的微笑,“李沛,剩下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

李沛对于年莹喜的交代并无差异,“皇后娘娘但请放心,草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皇后娘娘给予的交代。”

虽然这称呼听得很是生疏,但年莹喜也只是带着微笑的拉着平安转过了身子,朝着自己的营帐处走了去。

这里不是在自己的营帐,李沛自然不能再直接称呼‘你我’先不说大不敬之罪,就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说他对自己有非分只想,她也只能挺着。

一路上,起了寒风,吹佛着年莹喜没有任何束缚的长发迎风飞扬,吹佛着年莹喜那本就不怎么贴身的加厚长裙,更加的在风中鼓动。

平安见此,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系在了年莹喜的腰上,没办法,他的个子实在是够不着年莹喜的脖颈。

腰间的温热,让年莹喜垂低了几分的眸子,对着平安那在风中颤抖挂满晶莹白雪的睫毛时,伸手将他揽在了自己的怀中,抱着他继续前行。

“明明是个孩子,却总是这般得为他人考虑,平安,你的心智为免太过成熟了些。”侧脸避开风雪,她淡淡的道。

平安听闻,仅是沉默了半晌,便回应道,“皇婶婶,你不也是一样么?明明总是那么的力不从心,却凡是都要将别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他说着,更加搂紧了些年莹喜的细腰。

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年莹喜佯装生气,“因为我是大人。”

平安吃疼,却不服气的扬起了带着几分倔强的双眸,“但你却是个女人,一个女人,何必那么坚强?若是这世间的女子都和皇婶婶一般的话,要我们男子又有何用处?”

年莹喜没想到平安年纪轻轻便是这么的性别歧视,看来在古代,这种男重女轻的思想,还真是从小就根深蒂固的。

若是别人,年莹喜一定不会再去反驳,因为她知道反驳的结果也是没用的,就好像你让一个人从小就人为那鸡蛋是树上长的,那么他若是长大了,就算别人让他亲眼看着那鸡蛋是从鸡屁股里出来的,他也一定会认为,那鸡蛋一定是有人事先塞进到鸡屁股里的。

不过……对于平安么……

“平安。”她忽然语气极为认真的开了口。

“恩?”平安也是被她认真的样子吓了一跳。

“世间之所以要你们男子……”年莹喜说着,忽然伸手掐住了平安的面颊,并用力使劲的捏,“是因为没有你们,便没有繁衍的工具了。”

“唔……”平安疼的眼泪瞬间凝集在了眼角,耳边回响着年莹喜的话语,使他愕然的怔楞在了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年莹喜耍了的时候,年莹喜的人已经跑出了一米开外。

“哈哈哈……”站在前面的年莹喜回身看着平安呆楞的摸样,大笑了起来,她就是看不惯平安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明明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皇婶婶……!”反应过来的平安黑线挂了满脸,抬脚便朝着年莹喜追了过去。

年莹喜自然是不会给平安抓住自己的机会,留着三分力气的在前面跑着,始终与平安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一直到差不多跑到自已营帐前的时候,年莹喜猛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营帐边上的一棵大树发起了呆。

“终于抓到你了!”追赶过来的平安从身后抱住年莹喜。

然而此刻,年莹喜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抬手指着那挂在树梢上,随风飞扬的一样东西,拧紧了眉头,“平安,那是什么?”

平安听闻,顺着年莹喜的所说抬起了头,看着那不明物体半晌之后,果断起身跃飞上树,待他再次落地的时候,已然将那东西拿在了手中。

“是方女人用的丝帕。”平安说着,将手中的丝帕递给了年莹喜。

“丝帕?”年莹喜接过来,将那卷在一起的丝帕打开,赫然看见那丝帕的一角绣着一个‘燕’字。

心脏猛然一紧,年莹喜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没等她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忽然听见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嘶吼。

“皇后娘娘,果然是你私扣了我家公主……!”

营地的另一处。

李沛正要登上自己的马车,忽然见一个黑影无声的落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随后便被那黑影带着跃地而起,再次朝着军营内飞了去。

紫蝶见了,吓得呆楞了神情,正要开口大喊,却是被身边的宣月淮捂住了已经张开的唇。

“别喊,那个人本王认识。”

紫蝶呆楞,闻着那特属于宣月淮身上的桂花香气,轻轻的点了点头,“恩。”

宣月淮见此,松开了放在紫蝶唇上的手,侧目看着那抹黑影远处的方向,想了许久,终是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知道那黑影是谁,所以他也因此很清楚那黑影效力的是何人,只是他想不通,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偏偏将李沛带走。

“那个人是谁?为何要带走李公子?”紫蝶愣愣的开了口,仍旧心有余悸。

宣月淮听闻,只是淡淡的一笑,“放心好了,李沛会平安回来的。”他当然不能说出那个带走李沛的人是谁。

想必那个人选择这么一种方式将李沛请过去,为的就是想要引人耳目才是。

紫蝶是如此的聪慧,见宣月淮避开了自己的话题,知道自己就算是再过多问,他也是不会回答的,所以她果断也是不再提及此事。

只是,此刻李沛被带走了以后,就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想着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已被他心知肚明,虽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她仍旧是觉得十分的尴尬。

想了许久,她终于幽幽的道,“既然李公子会没事,我便上车等他好了,平湖王爷也早些回去吧。”

对于他,她始终做不到坦然面对,毕竟他是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男子。

“紫蝶……!”就在紫蝶转身的同时,宣月淮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紫蝶对于宣月淮的碰触,心跳猛然的快了些许,压制住自己那已经了然的答案,回眸对着宣月淮温热的笑了起来,“平湖王爷想说什么,紫蝶已经心知肚明,而且实不相瞒平湖王爷,紫蝶并非完毕之身,如今天色不早了,平湖王爷还是回去的好。”

她和自己说,全都坦然出来吧,反正自己爱了这么一次,就像曾经她家小姐告诉她的那样,既然连爱,她都敢,那么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看着紫蝶那双了然的眼,宣月淮拉着她手腕的手一紧,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恢复了以往的自然,“那么,如果本王说愿意娶你呢?”

“什么?”这次,换紫蝶呆住了,因为她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等到的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宣月淮对于紫蝶刚刚的话,确实是惊讶的,因为在他的眼中,紫蝶一向不是一个浪荡的女子,但他很清楚,紫蝶不是一个会说谎贬低自己的女子,所以她要是说自己不是完璧,那就应该不是完璧了。

只不过,对于他而言,紫蝶是不是完璧,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紫蝶,本王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本王是个传统的人,本王决定娶你,也可以很坦然的告诉你,本王现在对于你,并谈不上爱,但假若你当真还要选择本王的话,本王会保证只娶你一人,并且对你有礼相待,而本王,也会尽量去学着做一个好夫君。”

他的一席话,是那样的直白,却是让紫蝶瞬间潸然泪下,看着他就算朦胧之中也一样清雅的面庞,她苦涩而笑,“王爷娶我,是为了让我家小姐安心么?”

“算是吧。”宣月淮不可否认,“但如果你当真并非完璧,那么你确实是需要一位夫君,而本王亦不再年轻,也需要一位王妃来安抚众人的眼球。”

紫蝶呆楞至于,眼泪下滑的更加凶猛,在静谧了半晌之后,轻轻的点头,“王爷可容许让紫蝶想想?”

“当然。”宣月淮温和而笑,伸手轻轻擦拭掉她面颊上的泪珠,“本王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那么平湖王府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

第三百零四章 推波助澜

夜晚的烛火,燃烧着最为柔和的光亮。

坐在椅子上的李沛幽幽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景象,一时间回不过来神色。

他的所有记忆,只是停留在了自己一直被那个黑影带着在半空之中不停的起起落落着,就在他觉得自己太过晕眩而马上就要窒息的时候,那个黑影终于停下了步伐,而他,也终于是禁不住折腾的双眼一黑的昏了过去。

“醒了么?”一道婉转悠扬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就在他抬眼顺着那声音望去的同时,又听那声音道,“方准的手法太过粗鲁,让李当家受惊了。”

“皇,皇上……?”李沛呆楞在了一处,忘记了问安,忘记了下跪。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最不可能看见的人,可是饶是他再不敢相信,那此刻坐在台案后,手握书卷,眉眼轻抬,带着几分慵懒,又燃着几分震慑的男子,不是宣国的帝王还有谁?

宣逸宁对于李沛的呆楞,只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身子向后靠了靠,双手插进了自己的阔袖之中,“宣国最大的商人……李沛,久闻大名。”

李沛听着自己的名字,再被一种用至高无上的态度念出来的时候,终于是从惊讶之中回了魂,起身不敢再次抬眼的直视着宣逸宁,直接跪在了地上,“李沛罪该万死。”

宣国的帝王,岂能是任由百姓所能直视的?

“李当家不需行此大礼,起吧。”宣逸宁淡淡的道,脸上的笑容不变,“毕竟是朕用了这么见不得的光的手段将李当家请来的,于情于理,李当家心中存有惊吓,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宣逸宁是将话说了出来,不过李沛仍旧是跪在地上,“谢皇上海涵。”

宣逸宁瞧着那仍旧还跪在地上的李沛,施施然的拢了拢自己的长袖,“李当家还是这般的拘谨,若当真是见了朕有所拘束的话,那么朕接下来的话,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说出口了。”

李沛如此一听,心里一紧,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却仍旧是低着头,“皇上有事情找李沛,自然是李沛的荣幸。”

宣逸宁点头,对于李沛的配合,倒也不再绕弯子,“朕早就听闻李当家与朕的皇后是旧识,也正是因为如此,朕今儿晚上才会务必请李当家走这么一趟。”

“皇上莫不要误会什么,草民与皇后娘娘……”李沛只是以为宣逸宁到底是误会了自己与年莹喜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解释。

到底,若是让人误会皇后娘娘与其他男人的关系太过暧昧,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听朕把话说完。”宣逸宁面对李沛的激动,一派的从容,“她是朕的皇后,自从朕选择她的那一日,便注定要相信她的一切,包括为人,而朕这次请李当家来,并不是问罪,而是想在李当家那里要一个点头而已。”

“什么……叫点头?”李沛自问打从接受李家开始,已经阅人无数,可是在面对了众多嘴脸之后,他仍然无法揣摩出面前这位帝王的分毫。

难道,这才叫是龙威么?无论是他的一个眼神,或者是一个笑容,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想必朕的皇后已经事先拜托过了李当家某些的事情才是。”宣逸宁说着,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缓缓朝着李沛走去的同时,淡淡的又道,“而朕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无论朕的皇后与李当家说了什么,朕都希望李当家可以全力去办,当然,其中所有所需要的物力,朕会无条件的满足你。”

“这……”李沛是真的傻了,开始年莹喜在告诉他,她只是和皇上谈了一个契约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可如今当宣逸宁的这般话扔出来的时候,他觉得也许年莹喜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唯一的一点想不明白,如果这两个人当真是只有契约的话,那么宣逸宁为何又要在年莹喜面临着出宫时,这般竭尽全力的背后相助?

站定在李沛的面前,宣逸宁是一向的居高临下,他仍旧在微笑着,可深邃眼中掀起的哗然浮动,是任何人不可动摇的震慑,“朕一向喜欢开门见山,也一向不喜欢解释前因后果,事情就是这样,至于帮还是不帮,李当家大可以自己定夺。”

其实就算没有宣逸宁现在的话,李沛也一早就决定想要帮年莹喜了,所以对于宣逸宁的等待,他想都没想便开了口。

只是还没等他将话说出来,却又听宣逸宁道,“当然,如果李当家决定不帮或者将话原方不动的传达给她的话,那么朕也不会有太多的担忧,毕竟现在李家的珠宝生意要是想在宣国独占鳌头的话,就势必要与皇家联手,不然若是朕不点头,或者因为其他的事宜而耽误了李家已经向朕递来的请求,那么李家就算是富可敌国,想来仍旧只还是那个单单经营几家店铺的小商小贩而已。”

这……这是威胁么?李沛愕然仰头低视着面前这个含笑春风的九五之尊。

寂静,顷刻之间在这两个男人所呼吸的空气之中慢慢化开,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仿佛谁若是先行开口,谁就先溃不成军。

终于,在寂静之后,李沛笑着轻轻点了下头,“皇上交代的事情,草民定当会竭尽全力。”

很多时候,他总是在想,年莹喜那么一个从来不懂得屈服的女子,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进宫将自己卷入风波之中,因为他曾经很清楚的看见过,那隐藏在年莹喜双眸之中,对于自由那种无可取代的渴望。

然而现在,他终于像是被人画龙点睛了一般的幡然醒悟,也许年莹喜就像是一匹性子极其烈与野的好马,而能够将她征服且归顺的,便是需要一位像是面前宣逸宁这般,有着强大归顺力与征服力的伯乐。

“很好,李当家不愧是宣国最大的商人之一。”宣逸宁敛起眸中透出的危险视线,满意颔首,再次将垂落在身子两侧的双手,交叉进了自己的袖子之中。

李沛见此,深深的在心里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在面对宣逸宁时,他就算是全神贯注的不让自己任何一丝的思绪跑偏,可仍旧是感觉到一种强大的无形压力。

一个人影,顺着窗子飞跃了进来,无声的落在了宣逸宁的身边,跪下了双膝,“皇上,燕国公主失踪,如今燕国公主的侍女正在皇后娘娘的营帐前大闹。”

“什么?”李沛听闻,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前脚刚走,怎么后脚就出了事端?

宣逸宁淡淡的侧目,“你可有仔细查找营地?”

“回皇上的话,属下在来之前,已经将营地彻查了一遍,但并未见到燕国公主。”

宣逸宁心下一沉,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转眼看着已经站起身子的李沛,毫无感情色彩的吩咐着方准,“你先将李沛公子送出军营,然后通知各个队的队长,管理好自己的部下,若是有人胆敢闻风听讯的跑去主营帐看热闹,无论是谁,连同那个队伍的队长,一同斩首示众。”

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冷,方准心知宣逸宁是动了怒气,“是,属下遵命。”

宣逸宁听罢,直接转身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朝着主营帐的方向走了去。

看着宣逸宁消失的营帐口,李沛仍旧是担忧着年莹喜,可还没等他开口与方准商量一下,让自己去看看,便再次被方准拦腰提起,顺着窗外飞了出去。

寂静的天空之中,再次飘落下了纷纷的白雪,使得本就寒冷的空气里,更加的覆上了一层冰冻的味道。

主营帐前,翠莲像是疯了一样的对着年莹喜大喊大叫着,口口声声像是讨伐一样的职责着年莹喜,“皇后娘娘,我们公主虽然性子上烈了一些,但好歹也没和皇后娘娘酿下什么深仇大恨,如今皇后娘娘就这般不声不响的扣了公主,难道不该给奴婢一个说法么?”

“休要胡说,我皇婶婶怎么可能扣留你燕国的公主?”平安也是被翠莲的吼叫弄得起了杀气,“而且,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是你能指着得了的。”

“平安郡王这是在仗势欺人么?”翠莲说着,捏了捏袖子里的什么东西,像是给自己打气了一样的继续又道,“就算这里不是燕国,是宣国,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你信不信本郡王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平安双眼通红,也逐渐没了理智。

他从来没和女人吵过嘴,而且他向来也不会和女人吵嘴,因为他不屑,可是如今面对这个毫无理智可谈的丫头,他是真的怒了,只因那个女子指指点点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最为敬重的皇婶婶,这个在他心中和母后同一重量的女子。

刚刚进营帐里呕吐了一阵的年莹喜走出了营帐,看着平安的部下将翠莲围了起来,淡淡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不冷么?有什么话进来说。”

趁着平安朝着年莹喜看去空当,翠莲见年莹喜终于走出了营帐,激动的上前就要抓住年莹喜的衣襟,“你这个歹毒的女人,还我公主……!”

“皇婶婶,当心……!”平安见此,已经来不及上前阻拦,只得大声的喊了出来。

第三百零五章 燕王

年莹喜看着那正朝自己迎面冲过来的翠莲,本不将这点小儿科放在眼里的年莹喜正要闪身躲开,可刚刚呕吐到肠胃里连点水都没有的她,忽然眼前一阵的晕眩,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可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翠莲已然跑到了距离她的一步之遥处。

“皇婶婶……!”平安吓得连呼吸都是那么的急迫,眼看着翠莲就要撞上年莹喜的身子,他却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翠莲唇角向上轻轻的勾动了一下,带着某种报复和寻仇的快感,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伸出了双臂,只差一点点,她便能碰触到年莹喜的身子了。

可就在她自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接着小腹狠狠的一疼,然后身子豁然间失去了平衡,朝着身后的雪地上坐了下去。

而就在她坐落在雪地上的同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本该站在原地的年莹喜抱了起来,还没等翠莲看清楚来人,便听闻到了一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朕着实好奇的很,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叫嚣着皇后娘娘。”

“皇,皇上……”听闻着这个声音,翠莲的骨头先是软了几分,愣愣的坐在雪里仰目着此刻那个正抱着年莹喜对自己居高临下的仙逸郡王,一时间连惊带怕的忘记了该说什么。

“皇叔叔……!”平安余惊的面庞上挂起了惊喜,大步朝着宣逸宁走了去,垂眸看了看埋在宣逸宁臂弯之中的年莹喜,担忧的摸了摸她的手臂,“皇婶婶,您还好吧?”

腹间一阵绞肉的疼,让年莹喜饶是在寒冬腊月,依然大汗淋漓,那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低落进衣领,是她强忍着不肯发出任何痛苦低吟的倔强。

“皇婶婶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平安啊!”平安看着那犹如被大雨冲刷过更加惨白的面庞,吓得失了神色。

年莹喜见着平安那惊慌的笑脸,很想开口安慰她自己没事,可那小腹间再次叫嚣起来的疼痛,让她甚至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宣逸宁听闻垂下了双眸,见着那忍痛还想要微笑的年莹喜,登时紧了紧手臂,对着平安道,“去将稻谷神医请来。”说罢,直接抱着年莹喜进了营帐。

营帐的内的温暖,让年莹喜有那么一刻精神好了不少,趁着宣逸宁抱着她朝着床榻上走去的时候,她用尽力气的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自己左边的手腕上。

一直的干呕甚至到呕吐,她都没有太过在意过,毕竟她现在身体匮乏的严重,中药喝多了出现干呕的症状也是常见的。

可是现在腹部的绞痛,让她的心脏莫名的紧了起来,就算她没怀孕过,可略懂医术的她,曾经也是在书本上见过初孕症状的。

无名指,中指,食指,轻轻碰触在自己冰凉的手腕上,当她明显感觉到在那三指之下明显跳动欢快的脉搏时,当即愣住了所有的神情。

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宣逸宁将她放平在床榻上,看着她那呆楞到像是玩偶一样的麻木表情,心疼的伸出手臂,想要抚摸上她那瘦到还没有他掌心大的面颊上,可当他的指尖刚刚碰触到她冰凉如霜的肌肤上时,他却是像触电般的将手臂快速的收了回来。

垂在身侧的手掌在袖子中攥成了拳头,他垂眸静立在她的身边半晌,终于慢慢的开了口,“可有感觉好些了?”

年莹喜听闻,摇了摇头,视线依旧呆滞的看着空洞的前方。

宣逸宁见此,心疼加俱,倾了些自己的身子,再次开口是比刚刚还要小心翼翼的口气,“你究竟是哪里疼?”

年莹喜听见他的声音,依旧摇了摇头,目光呆滞的方向不曾有过任何的改变。

如此,宣逸宁所有的淡定终是化为了灰烬,他再次伸出双臂握在了年莹喜的双肩上,仔细看着她那双再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眸,心里那种翻涌的疼痛,早已难以附加。

“年莹喜,你看着朕,你……是不认识朕了么?”

曾经,他可以掩埋所有,为她亲口喝下今生忘,只因他知道,就算她忘记了她和他之间的种种感情,但最起码,她还认识他这个人。

曾经,他可以放弃一切,亲手为她的单独飞远做好一切的准备,只因他清楚,就算她离开了,可无论她到了哪里,她永远都会记得,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他。

然而现在,当她用着那般空洞且无望的眼神,呆愣愣坐在他最近的地方时,他却是体味到了一种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让他从内心深处惊恐的担忧,因为他怕,在时过近迁之后,她会彻底的选择遗忘他。

年莹喜慢慢的转移着自己的视线,当目光碰触到他那双隐忍着一切,又想要掀翻一切的双眸时,竟是笑了出来,可随着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汇聚在眼角上的一滴透明的泪,也终于是滚落下了面颊。

她轻轻的开口,道出唇边的话语,轻的似连纸张都吹佛不起一角,“宣逸宁,你在怕什么?我只是不认识我自己了而已……”

宣逸宁,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他深深的松了口气。

自从他登基以来,或者说自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名字便只是一个书面上的词语,因为无论是谁,哪怕是他的父皇和母后,对他的称呼都不带这三个字的其中任何。

可是自从遇见了她,她总是能那般无所顾忌的喊出他的名字,那般的理所应当,那般的理直气壮。

其实他并不诧异她为何敢喊出他的名字,因为他很清楚,在年莹喜的世界观中,貌似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他唯一好奇的是,为何自己对于她的指名道姓,没有一点的不悦。

现在,当她像是刚刚苏醒过来的睡美人一般,再次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原来他的忍让,他的包容,统统都是来源于……庆幸。

只要她还愿意喊出他的名字,就证明她在承认他的存在,只要她还愿意喊出他的名字,就认证了她还没有忘记他。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可以不求任何的回报和感激,但他唯一不能妥协的就是,她将自己彻底抹杀出她的记忆。

身后的帐帘被人大力的掀了起来,平安带着稻谷神医走了进来,而与此同时,方准也从主营帐的窗子跃了进来。

稻谷神医只是简单的对着宣逸宁点了下头,便走到了年莹喜的面前,“皇后娘娘,请容老夫为您把脉。”

年莹喜不曾点头,却是将自己纤瘦的手臂,伸出了被子。

平安担忧的坐在了床榻上,看着年莹喜脸上那十分不好的气色,沉着一张英俊的小脸,他发誓,若是年莹喜出了任何的问题,他一定第一时间将那个叫翠莲的丫头拖出去斩首示众。

方准走到宣逸宁的身边,对着宣逸宁欲言又止的看了半天,见宣逸宁并没有想要出门的意思,只能开了口,“皇上,燕王已经带着人马进了营地,说是来与皇上一同过年的。”

平安听闻,侧脸满眼的讥讽,“他女儿才刚刚丢了,他这个当爹的就来了,还真是父女连心啊,真是看咱们宣国消停几日了么?”

一直平安对燕王就没有好感,几年前,他曾经陪着宣逸宁去过一次燕国,当时的燕王虽然全程都是微笑迎接,但他却怎么看都觉得燕王属于笑里藏刀的人。

果然,就在他和宣逸宁要离开宣国时,燕王突然说,想要自己的女儿嫁进宣国成为皇后,而代价就是,燕国将会陪送上万两黄金的嫁妆。

虽然宣逸宁并没有同意,此事也不了了之,可平安总觉得,一个连嫁女儿都弄得像是一场交易的帝王,根本就不值得让他正眼相看。

平安的话倒是提醒了宣逸宁,不过他却不动声色,只是吩咐方准,“你先带人将燕王等人安排进其他的营帐,务必……”他说着,朝着床榻上的年莹喜看了一眼,“务必离主营帐远一些。”

“是。”方准点头,正要迈步走出营帐,却没等他伸手掀开帐帘,那垂在地面上的帐帘,便先行的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

一袭的冷风猛地灌入进了营帐之中,伴着这刺骨的冷风,一声爽朗的大笑随之而来,“哈哈……宣帝,好久不见了!”

听着那刺耳的大笑声,年莹喜无声的拧紧了自己的双眉,平安见此,拉了拉那落在年莹喜腹间的被子,回头带着些许的怒气,瞪着那个进来的人影。

宣逸宁侧身,先是瞧了瞧一身雍容华贵的燕王,随后朝着燕王的左右随从看了去,见那两名侍卫中间正夹着的一位满面惊慌的宣国士兵,也是笑了,再次朝着燕王看去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许的不明意味,“燕王这是何意?”

燕王一听,仍旧大笑着,“哈哈……哈哈哈……”挥手示意着自己的侍卫松开那士兵,随着那士兵腿软跪在地上的同时,他才又道,“不过是不认识宣国营地的地形罢了,找个人带路。”

第三百零六章 终于 开口

平安瞧着那跪在地上士兵一脸心惊胆战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只给燕王带路了而已,况且那个叫翠莲的丫头在主营地的门口闹了如此之久,一直没有一个听风的士兵前来看热闹,显而易见是他皇叔叔提前下了命令才是。

而这位被拉来带路的士兵,想必也是知道的,所以这士兵就算是有一百个的胆子,也是不敢直接将燕王带过来。

那么如果这士兵要是不情愿给燕王带路,后又被燕王威逼斜坡着带路的话,此事就说得通了。

宣逸宁并没有朝着地上的那名士兵看去,而是直视着燕王的眼,“燕王一路赶来当真是辛苦了,只是朕很诧异,为何燕王不是先派人传个消息过来。”

燕王被宣逸宁那带着穿透力的目光盯视的愣了一下,不过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刚刚的笑容,上前几步,走到了宣逸宁的面前,“这倒是孤王的疏忽了,只不过多日不见小女,孤王见女心切,还望宣帝多海涵啊!”他说着,将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当看见那靠在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的年莹喜时,眸中的笑意忽然转为了惊讶,并大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

“女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平安自然是没想到燕王会好端端的突然走了过来,当即想都没想的拖鞋上了床榻,伸开双臂将年莹喜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满眼防备的看着燕王。

年莹喜根本无视掉了燕王的存在,将自己的目光转去了别处,而稻谷神医也是依旧专心致志的给年莹喜号脉,似乎燕王的到来,只是平安一个人看到了而已。

燕王倒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给忽视了,不过既然他人都已经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转眼朝着宣逸宁看去,露出的表情更加吃惊,“这,这怎么不是蓉儿?”

宣逸宁也是迈步走了过去,垂眼先是朝着年莹喜看了看,见年莹喜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才对着燕王淡淡的开了口,“这位是宣国的嘉囍皇后,并非燕国公主,而朕刚刚接到汇报,燕国公主已经失踪。”

“什么!”燕王愣在原地,正要开口询问什么,只见从营帐外再次走进来了一个人,那个人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到了年莹喜的床边,当着众人的面哭诉的伸出了手指,“燕王,就是宣国的皇后私自将公主藏了起来,刚刚奴婢过来找她要人,她不但不交人,还说奴婢信口雌黄!可奴婢是亲眼看着她拿着公主的贴身手帕的。”

年莹喜听着这雨声俱下的指责,无奈的笑了,摇了摇头,很是无可奈何,不得不说,燕王的演技还真是漏洞百出,她和燕蓉无论是从身形还是身材,无一处相似,就连她身边的芊芊和紫蝶都不可能将她和燕蓉认错,燕王这个燕蓉的亲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将自己给认错了呢?

而这位过来指责她的翠莲就更假了,明明在外面跪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这其中能说明什么,她已经懒得去理会了。

燕王从宣逸宁的身上将目光转向了年莹喜,盯着年莹喜半晌,带着隐忍不住的怒气开了口,“嘉囍皇后,我们蓉儿就算有做的再过分的地方,也不至于让你这般的痛下毒手,孤王奉劝你,趁着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请你务必将孤王的蓉儿交出来。”

“燕王,如今只是听了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怎么就将矛头指向皇后了?”宣逸宁也是快要绷不住了,本来他想让年莹喜在再自己的身边过一个平安的年关,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宣帝此言差矣。”燕王冷冷的笑了出来,伸手同样朝着年莹喜指了去,“如今蓉儿失踪,而翠莲又亲眼看见了嘉囍皇后手持蓉儿的贴身事物,如此明显的证据若宣帝都不下旨查办的话,岂不是无法服众?”

宣逸宁面色沉静,眼中早已迸溅出似冰锥般的冷透,“燕国公主失踪,朕自会派人彻查,但嘉囍皇后和此事并无关系,不要说是燕王你,就是任何人,也休想在朕的面前动她一根汗毛。”

“宣帝如此的就下了结论,有些为时过早了吧?”燕王仍旧不肯退让,伸出手指在年莹喜的面前指指点点,语气之中又多了一份的指责之意,“宣帝可以因为袒护嘉囍皇后而对蓉儿的生死不管不顾,但是孤王不能!因为蓉儿是孤王唯一的公主。”

宣逸宁无声轻笑,薄而透的唇角慢慢在溜尖的下巴上,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既然燕王将话挑明了,朕也自然无需再绕弯子,朕的皇后,朕的妻,不需要拿来服你们的众。”

始终靠在床榻上的年莹喜神经猛地绷紧了些许,不是因为宣逸宁的袒护,而是因为宣逸宁那刚刚说出口的话。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她也听过类似的话语,那时秋风萧萧,繁星满天,而他,像是呵护珍宝一般的将她拥揽入怀,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喜儿,做朕的皇后,朕的妻……’一直为她把脉的稻谷神医察觉出来了她更加快速起伏的脉搏,心里悠然一叹,看来年莹喜的意志力要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就算是留下了她腹中的孩儿,但就算是她真正的回想起过往,也会是生完了孩子之后,可是现在看来,似乎等不到孩子落地的那一刻了……

燕王被宣逸宁的话震了几震,他一直那般的理直气壮,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如今面对大敌当前的宣逸宁,一定会为了顾全大局的迎合着他,可是让出乎他意料的是,似乎宣逸宁并没一点的顾忌。

如此看来……

燕王压了压心里的那份着急与怒火,降下了几分的音量,“孤王可以体谅宣帝爱护皇后的举动,但是同时,孤王也请求宣帝可以包容孤王一刻担心女儿的心,现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嘉囍皇后却是最值得让人怀疑的对象,为了可以抚平孤王焦急的心,还望宣帝可以先行将嘉皇关入大牢,等待此事的查明。”

宣逸宁听此,并没有直接回答燕王的话,而是转眼朝着始终不肯出声的年莹喜看了去。

他想要保住她,可是现在燕王逼迫的让他无路可退。

他想要留下她,奈何现在的燕王根本不打算给他留下余地。

如果他当真一意孤行留下年莹喜的话,恐怕燕王定誓不罢休,可假若他点了头,年莹喜那已然空洞的身体,又怎能经得住牢房的寒气?

站在一边一直没做声响的方准心下猛然的一惊,他实在是没想到燕王竟然如此的与年莹喜过不去,不惜退步三舍的放下了身段,只为了让年莹喜住进大牢。

虽然那大牢并不像慎刑私那般的肮脏不堪,但毕竟是木屋所致,现在又是时值寒冬腊月,年莹喜那大病初愈的身子,又怎能经得住折腾?

可是燕王的步步紧逼,软硬兼施当真是面面俱到,如果宣逸宁要是为了大局着想一点点的话,那么年莹喜势必就要被送入大牢。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下去的时候,稻谷神医缓缓的起身,对着床榻上的年莹喜慢慢的道,“皇后娘娘只是身子太过羸弱亏损,加上最近气候变冷,想来不过是身子经受不住寒气所侵才是,只要精心调养,远离寒气所在之处,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所好转。”

与其说他这话是说给宣逸宁听得,倒不如说他是说给年莹喜听得,因为就在刚刚,他从年莹喜逐渐汇聚起坚定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她已经下定的决心。

只是,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若是她当真自己想要去大牢的话,恐怕对胎儿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年莹喜听闻了稻谷神医的劝告,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多谢稻谷神医,本宫自有分寸。”

她很讨厌称呼自己为本宫的这个头衔,可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却是无可奈何的必须这样做,因为此刻的她不单单是年莹喜,更是宣国的皇后,而她那消瘦的肩膀上,扛起的也不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整个宣国天下的存亡。

收回自己的目光,年莹喜再次抬眸朝着燕王看了去,当她瞧见燕王与翠莲那还指在她面颊上的手指时,挑了挑自己有些干裂的唇。

“劳烦燕王和燕国公主的丫鬟把指在本宫脸上的手放下去,本宫是宣国的皇后,并不是你们随意手指的存放处。”她说着,直起了身子,余光扫视了一下站在另一处的宣逸宁之后,再次将目光汇聚在了燕王那张老奸巨猾的脸上,“本宫近来一直身体不适,所以对于其他的事情也懒得开口,不过本宫的沉默,并不代表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当然,也不是你们蹬鼻子上脸的捷径!”

“呵……!”燕王听此,不屑的嗤笑,一向遵从男尊女卑的他,自然不将年莹喜放在眼里,“嘉囍皇后这话还真是有意思,如今人赃并获,嘉囍皇后以为几句的硬气话,就可以拿出来作为抵赖的理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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