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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脉谜踪》


第一章 青梅竹马

啪!

一阵戒尺的声音响起,小男孩双手顿时浮起了一道血痕,十指连心,火辣的疼痛紧紧揪着心,男孩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他却是倔强地昂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男儿于世,当以沉毅为本,少悲喜,多静思。”中年男人手拿戒尺,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声色冷峻,“诺儿,你知不知错?”

小男孩不敢看父亲的眼睛,拧着性子又不肯认错,将头扭到一边,一咬牙,举着的双手抬过了头顶,正对着父亲的戒尺。

“你还敢犟!”中年人显然是怒极,声音中都带着一股颤抖,“我何氏家风硬正,却出了你这样的逆子,今天不请用家法,你不知要忤逆到什么地步!”

又是一阵钝重的声音响起,小男孩终于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却始终忍着没有哭。

听到这声音,客厅一角始终绞着手的美妇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却用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停住,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是她的身体都在颤抖。

“是他先动的手,他欺负雁兮啊!”小男孩见父亲作势又要打,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听到“雁兮”这两个字,中年人脸上神色稍稍舒缓,“怎么扯上慕家那丫头呢?你给我说清楚。”

听到中年人语气变化,早已坐立不安的美妇立刻起身,走上前几步,帮腔道:

“扬哥,诺儿性子虽然倔,但绝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定是有隐情,不然怎么会打荣家那娃呢?”

中年人正是何瑾扬,官居鸿胪寺卿,执掌国家礼仪规范,虽然是份闲差,但是品阶已经不低,三品高位,放眼整个晋阳城,大大小小的事,还算说得上话。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膝下只有一个独子何诺,下午刚下朝归家,就听说儿子何诺居然打了荣英,这荣英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大太监荣庆的养子,何瑾扬立即回家抓出躲在房里的何诺,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那美妇正是其妻子郁茹,“郁”家是晋阳城的商旅世家,颇有财力,何瑾扬当年抱得美人归,可以说一举多得,不知羡煞了多少青年才俊。

见到妻子开口了,何瑾扬挥在空中的戒尺停住了,叹了口气,“我最气的不是你打了人,而是这股执拗的性子,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嘚…嘚…嘚…

何诺突然听到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鼻中闻到一股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心中一荡,“她来了……”

果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何叔叔,爷爷有事请您过去。”

“是雁兮啊。哦?慕相爷有请?”说出“慕相爷”三个字,何瑾扬声音中充斥着几分崇敬,看了儿子一眼,还是努力装出严肃的声音:

“罚你把《何氏家谱》和《晋阳坤舆录》抄写三遍!我回来再收拾你。”说完匆匆走了。

小女孩轻巧地走到郁茹面前,揪了揪她的衣角。

郁茹这才让一直跪着的何诺起身,小女孩躲在郁茹背后,冲着何诺比了一个鬼脸。

何诺咧嘴一笑,手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了。

…….

金黄的夕阳余辉涂抹在城北钟楼的雁齿形屋檐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并排坐着,舒爽的晚风吹拂在脸上。

何诺伸了一个懒腰,呼出了一口气。

“还疼么?”慕雁兮关切地问,她已经帮何诺包扎了一个绷带,小女孩毕竟手拙,臃肿的一大块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多大的伤。

“早就不疼了。”何诺挺着胸膛说。

“都是我的错…”慕雁兮低头看着脚尖,小声地说,“荣英早晚还会找你麻烦的!”

“哼!我才不怕了,再遇到了我照样打。”

“不要这样,我不想你惹麻烦。”

何诺摆了摆手,“不说这个啦,对了,你真机灵,这么就把我爹给引开来了。”

慕雁兮也笑了,“我可是求了爷爷很久,他这才同意把何叔叔叫过去下棋,并说要挑灯夜战,不到明天何叔叔是不会回去的。”

“你真…”何诺还没有说完,慕雁兮默契地接话,“聪明。”

两人对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天慢慢地黑了,不,应该说是一下子。何诺望着远处逐渐模糊的连片屋檐,“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不,还陪我坐一会儿吧。”

“我们明天不是还要见吗?”何诺笑着说。

何诺和慕雁兮这些世家子弟,都在千然学宫求学,因此天天会见面。

慕雁兮突然咳嗽了几声,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看到这场景,何诺一下子紧张起来,警觉地问:“那病又要犯呢?”

慕雁兮摇了摇头,“这是我们慕家女孩的命……”再低下头不愿意多说了。

何诺望向低头不语的慕雁兮,脑海里想着各种念头能逗她开心,努力笑着说,“他们都说你很好看,包括荣英欺负你,只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小男孩的心思,我最懂了。”

慕雁兮呆呆的,似乎没有听到何诺的话,喃喃道:“爷爷最近很焦虑,经常在书房里一呆一整天,我偶尔经过,听到他反复念叨一个词。”

“什么词?”何诺顺着她的话问。

“天时已开。”慕雁兮缓缓道,看到何诺疑惑的表情,继续说,“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了。”

何诺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慕雁兮的肩膀。

慕雁兮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向后一缩,却没有躲开。

“哟哟哟…”一阵拍掌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我说是谁呢,何诺,你还挺能的啊,躲在这里勾搭姑娘,是不是现在就想给让你爹抱孙子啊?”

何诺猛一抬头,三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何诺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那个人是荣英。

荣英左手还绑着绷带,显然受伤比何诺重,不过这一次他身后还有两个帮手,声音都大了几分。

荣英说完大笑起来,后面两个跟班跟着起哄。

慕雁兮脸红了,何诺脸色铁青,寒着声音说:“你还没被打够?”

荣英脸色一变,“有种你就下来了!别躲在上面装孙子。”

慕雁兮轻轻拉了拉何诺的衣角,“算了,我们走吧,我不想看到这个人。”

何诺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慕雁兮长舒了一口气,两人正要从屋檐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忽然荣英阴测测的声音传来,“缩头乌龟,和你爹一样!”

“你骂谁?”何诺猛地转过头来。

“哼!你没有听你爹提吗?当年如何腆着脸才混了这么个官位,不知羞耻!”

何诺猛地顺着屋檐爬了下来,一拳头抡向荣英。

荣英倒是退后了一步,抱起了胳膊,身后两人走上前一步,冷冷地说:“别打他脸,其他地方往狠里打。”

话音刚落,荣英背后那个粗壮的男孩一个箭步上前,提起何诺胸前的衣服,操起拳头抵在了何诺脖子上。何诺立刻伸手架住,可另一个男孩一拳当胸捶过来。

何诺胸口吃紧,一口气没提过来,不过他自小受到父亲严格训练,反应敏捷,当下一个扫腿,踢在那个粗壮小伙的膝盖上,接着一个纵跃,跳开了两人的围攻,缓上了这口气。

“静如影。”何诺脑中回想着父亲的教诲,探前一步,“动如风。”即使以一敌二,心中的那股精气神也让何诺不会认怂。

“何诺!你再动一下试试。”一阵怪笑声传来,何诺扭头一看,脸色大变。

原来荣英抓住了一旁的慕雁兮,手掌狠狠地捏在了慕雁兮的莲藕般的手臂上,得意地笑着说,“兵不厌诈!你再动一下我就打她的屁股!哈哈哈。”

听到这话,慕雁兮本来通红的脸刷的变白,身体都在发抖,显然非常害怕。

何诺看到眼泪在她眼圈里打转,抡起的拳头慢慢放下了,他倒是不怕荣英,可慕雁兮一个女孩子面子薄,要是真被荣英这么轻薄了,那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似乎很满意何诺的反应,荣英试了个眼色,那两个跟班架住何诺两个胳膊,一拳又一拳,一脚再一脚,如雨点般捶在何诺身上。

“不要再打了!”慕雁兮大喊道。

荣英这时候放开了手,心想何诺还是太年轻了,慕相爷的孙女,他可是不敢那么随意轻薄,只是想吓唬一下何诺,没想到一击中的。荣英看着焦急的慕雁兮,笑着说,“这倒容易,你叫我三声好哥哥,我就放了他。”

“别叫!别…”何诺吼道。结果又是一拳架在他胸膛上,第二个字就吐不出来了。

“好…好哥哥。”慕雁兮再也受不了。

“我没听到!”荣英故意大声说。

“好哥哥,好哥哥!”慕雁兮哭着喊道。

荣英满意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何诺,胸中的那口气消了几分,慢慢走过去,一脚踩着何诺的头上,啐了一口,低声道:

“跟我斗?”然后笑着走了。

慕雁兮快步走向何诺,哭着说,“都怪我,都怪我….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害你挨打。”接着伸手打算扶起何诺。

何诺却是自己支撑着站了起来,疲倦地摇了摇头,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慕雁兮一呆,她仔细想了想,才听懂了那句话,“十天后,我不会让他好过。”十天后?慕雁兮想起了那是什么日子。

第二章 传言

夜已深,何诺忍着全身的剧痛,对着厚厚的两本《晋阳坤舆录》和《何氏家谱》,一个字一个字地誊写,每每犯错,父亲总会让他誊写这两本书。

“高皇帝荡平六合,定都晋阳,东封澜王,西立沧王,北定燕王,南册卫王,后垂拱而治,海内宇清,天下晏然。”

何诺打了个哈欠,抄完了这一句,当年高皇帝何千然纵横捭阖、分封澜沧燕卫四大诸侯国的故事,早已被吟游诗人和茶楼评书改编成无数精彩的故事,远比这些惜字如金的正史记载有趣得多,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抄写下去。

“高皇帝在位九年而山陵崩,文宗继位,文达蔓治,刀枪入库,不尚武戎,在位六十一年,垂髫而至黄发者,不知兵事。”

“文宗盛世!”何诺打起了精神,虽然自己还小,但常听大人们议论那段太平盛世,六十一年,留下了无数歌颂盛世的鸿篇巨著,文宗皇帝也有个好听的名字,何瞬钦,如今宫里的沧浪亭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何诺曾去过一次,看到父亲杵着亭中一块石牌,叹息了很久,后来长大了些,他才知道石碑上那几个字的意思:清风明月本无价。

“文宗晏驾而思宗立,思宗少时笃正,秉赋超拔,文宗甚异之,曰‘何家子矜,悠悠我心’。”

何诺写到这里,略作停顿,思宗皇帝何子矜,是一个大诗人,却不是一位好皇帝,如今何诺每日求学的千然学宫,里面作为教材的文赋、辞书,很多都是这位思宗皇帝的手笔,可是后期却不知什么原因,思宗不理朝政,后来骤然驾崩,造成了长达五年的长夜之变。

每每提起长夜之变,何诺的父亲都是一阵叹息,因为这次政变不仅是国家的灾难,更改变何诺家族的命运,何诺从字里行间,还是能够捕捉到一些信息。

“思宗在位九年而殁,权臣宇上征自立,天下大乱,长夜之变始,端王隽采俊达,借燕兵而锄奸臣,复社稷,再造山河,谓之‘圣祖’。”

看到这里,何诺知道原因了,这就是为什么何诺也姓“何”,却在整个晋阳城不受待见的原因,他们属于思宗皇帝这一支,而如今高坐晋阳皇宫金銮殿的,却是从前的端王、后来的圣祖皇帝的后代,虽然是同宗,但宫闱里多的是勾心斗角的事,利益权衡下,早已是貌合神离。

后面的记述就很简略了,甚至有些隐晦,似乎很多信息不便写在上面,但何诺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圣祖在位九年而登遐,今圣上立,效圣祖之治,以有中兴。”

高皇帝在位九年?思宗皇帝在位九年?就连圣祖爷在位也只有九年?除了文宗皇帝外,无一不是短命皇帝,如果说皇帝声色犬马,不是长福之人也可以理解,但是每位皇帝在位都是相似的九年,这就绝非巧合了,但是具体什么原因,何诺这样的小孩就无从知晓了。

终于誊写完毕了,何诺抬头望望窗外,天边已经浮现了一道淡淡的蟹壳青,于是伸手捻灭了灯芯,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

……

何家客厅。

何诺战战兢兢地递上了誊写的《晋阳坤舆录》和《何氏家谱》,接受父亲的检查。

“嗯…”何瑾扬伸手翻开,见字体铁划银钩,章法合度,何诺的书法从小他都着意培养,一手清隽字已经颇有形状。

何瑾扬嘴角浮起了一道笑意,仍是不忘督导:

“字体形状已经颇具章法,不过力度尚还欠缺,也难为你了……”

郁茹轻轻走来,端来一杯南方越州产的春江毛尖茶,何瑾扬饮了一大口,舌底生津,身上的疲乏冲淡了不少,朝着妻子微微一笑。昨晚和朝中右相慕百川对弈一夜,今早已经很疲惫,但还是先唤醒了何诺,检查其作业,见到家中娇妻幼子,心中感到一阵平安喜乐。

“荣英的事,慕相已经出面调停了,下不为例!”事情解决后,孩子也惩罚了,何瑾扬心中的气就消了,但嘴上还是不忘装出严厉的声调。

何诺心中却在打鼓,“哼,十天后,荣英,有你好瞧的!”

何瑾扬仔细看着手中两本书,突然声音一遍,大声叫道,“何诺!”

何诺心中正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突然听到名字被叫,当下一个机灵,有种心中想法被看透了的感觉,却看见父亲指着书,缓缓说道:

“都誊写了多少遍了,怎么还犯这样的错误?”

何诺接过一看,心中一个咯噔,原来关于高皇帝的记录抄掉了一句:“筑烽火十三堡。”

“高皇帝荡平六合,定都晋阳,东封澜王,西立沧王,北定燕王,南册卫王,筑烽火十三堡,后垂拱而治,海内宇清,天下晏然。”何瑾扬一字一顿地背着,声音恳切,“我们晋阳王朝是高皇帝一手建立,修筑烽火十三堡更是高皇帝赫赫武功,要是没有烽火十三堡作为南面屏障,如今的晋阳城早就被越人攻陷,成为他们晒盐的盐场。”

何诺点了点头,“孩儿知道,高皇帝何千然是孩儿心中的大英雄,如今的千然学宫正是为纪念高皇帝而建,孩儿在其中学到了不少。”

听到儿子这么评价,何瑾扬满意地笑了笑,“高皇帝志虑深远,逐鹿天下,修建烽火十三堡,如今已经过了百年,我们这些后代还是从中获益,真是英雄。”

郁茹笑了笑,在一旁接话,“每次提到你的那些英雄祖先,你都像丢了魂似的。”

何瑾扬的声音却出现了几丝不屑,“如今朝中那些清流居然说圣祖爷远超高皇帝,那简直是胡说八道,高皇帝一介布衣,筚路蓝缕才创立这大好河山,而何擎苍不过是借用了‘何’家的名气,依靠燕军才复国,两者真是天壤之别。”

何诺心中一顿,他知道那位起兵结束长夜之变的端王,本名叫何擎苍。

提到长夜之变,何瑾扬被勾起了心事,一个人慢慢踱步到客厅的一侧,似乎对屋角的一幅画产生了兴趣,双手绞在后背,一动不动。

郁茹慢慢走向何诺,也不看桌上工整誊写的那两本书,笑着说,“现在去学宫的时间还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诺兴奋地点了点头,听娘讲故事,是小男孩童年最大的乐趣之一。

“你知道高皇帝为什么这么英雄吗?”

“那当然是天生的英雄,高皇帝这样的人,挥起拳头就是一阵风,骑上战马统帅千军就像一片大海。”何诺记性不错,这些从评书那里听来的句子被他活学活用。

郁茹却是摇了摇头,“你知道慕倾菲吗?”

何诺使劲点了点头,这位“慕倾菲”在各种有关高皇帝的民间故事里频频出现,传言高皇帝还是一个穷小子的时候,与慕倾菲就青梅竹马,前朝羽月王朝末年天下大乱,高皇帝参加起义队伍,也是受了慕倾菲的鼓励,后来慕倾菲英年早逝,高皇帝悲痛欲绝,后来郁郁而终。只不过正史对这位故事中的女主角讳莫如深,正史中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记录,唯一的佐证就是高皇帝继位后重用慕倾菲的娘家人,慕家一直都是何家的股肱之臣,朝廷右相一般都在慕家俊杰中择优选用。

何诺突然想,“那…雁兮可能是这位传说里国母的后代啊。”

看着何诺呆呆地在胡思乱想,郁茹声音提高了几分,“高皇帝如此英雄,其实是因为害怕。”

“害怕?”何诺不懂,问,“人害怕了还能勇敢?”

“人只有害怕时才会勇敢。”郁茹拍了拍何诺的肩膀,“你想啊,如果你有在乎的人,你非常害怕失去他们,就只有强迫自己勇敢起来,一直坚持下去,就成了英雄。”

何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的母亲郁茹出自晋阳城望族郁家,知书达理,平日言谈间不经意说出的话,常常让何诺有受用终生之感。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学宫吧。”郁茹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递给了何诺,朝他挥了挥手。

何诺望向墙角边的父亲,躬身行礼,但何瑾扬没有转身,何诺转身离开了。

望着何诺远去的背影,何瑾扬转过身来,何诺以为他在看画,其实刚才母子间的对话,他都在仔细倾听。

“这幅画已经有些旧了,换一副吧。”郁茹指着墙角的那副画说。

何瑾扬抬头看了看,那是一副写实画,画中的两兄弟肩靠着肩,左边的哥哥面容平静,五官俊秀,带着一丝柔美,头顶还有一行小字:“何家子矜,悠悠我心”;右边的弟弟则咧嘴笑着,左手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腕,头顶原本也有一行小字,不过被涂抹得有些模糊,看不清到底写着什么了。

这幅画挂在那已经十四年了,何瑾扬问,“你想换什么?”

郁茹叹息了一声,说,“听说现在晋阳城都流行圣祖皇帝留下的笔墨,就换他的吧。”

何瑾扬脸色一变。

“再怎么舍不得你哥哥,可还是要面对现实啊。”郁茹说得斩钉截铁。

何瑾扬沉默无言。

“三天后,诺儿就十四岁了吧。”郁茹似乎有所指地问。

“嗯。”何瑾扬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丢不开那个心结,但是…我也听过那个传言,关于‘兄弟互换’的传言。”

“无稽之谈!”何瑾扬声音增大了几分,“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那个传言,纯粹是胡说八道!我不管你换什么字画,以后别让我再听到那个什么狗屁传言!”

郁茹微微一愣,两人结婚十几年了,一直相敬如宾,何瑾扬一直保持着儒雅君子的形象,说这样的粗话,倒是第一次听到。

“那为什么我们结婚十几年了,你坚持只要诺儿一个孩子,我们都还年轻,本还可以再给你添个儿子的。”

何瑾扬小心翼翼地卷好了墙上的那副画,声音平缓,说得比刚才更肯定,“我们有诺儿,就够了。”

第三章 宁乡侯

何诺急匆匆地跑入大殿,连鞋带散了都没在意,此时的千然学宫大部分人都到齐了,不过没人在意何诺,都在窃窃私语着,似乎今天有什么大事将要宣布。

何诺巡视了一圈,没找到慕雁兮,就随便挑了一个角落坐下,这才环顾四周,只见正中那座朱漆方台后,摆了一个银漆雕龙宝座,何诺心中一凛:“以往的千然学宫的老师正是居于正中讲学,不过他们是没资格摆上雕龙宝座,而这座位是银色的,却不是金色的,难道是……他来呢?”

果然,正在何诺沉思中,一名太监清厉的声音响起,“宁乡侯到!”

众人中一片哗然,坐在后面的学生甚至都站起来,翘首以盼,又被更后排的不耐烦地戳了戳后背,显然是很生气被挡住了视线。

“这人是谁,好大的阵仗啊?”

何诺一呆,转过身去,只见一片站起来学生中,只有他旁边的一名女孩坐着,似乎对那个“宁乡侯”漠不关心,刚才的声音正是她传来的。

何诺仔细一看,这女孩是一个生面孔,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世家子弟才能进入的千然学宫,不过何诺还是礼貌地回答:

“宁乡侯啊,四大公子之一,你没听过?”

“什么四大公子?”女孩摇了摇头。

何诺这时听出了她的口音似乎不是晋阳人,带点边陲的口音,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当年高皇帝开创晋阳王朝,分封北燕、南卫、西沧、东澜四大诸侯国,传至如今,出现了四个了不起的人,燕国的靖威侯、卫国的术阳侯、沧国的文奚侯,还有就是我们的晋阳的宁乡侯!”

说到这里,何诺露出了小孩子特有的神往之情,“这四公子都是响当当的大英雄。”

女孩说话倒也直截了当,“那澜国呢,这么没用?也没有出一个公子?”

何诺砸了砸嘴,心想这女孩倒也一针见血,的确这几年澜国江河日下,举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物。

正在两人说话间,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走向高台,此人双手放在背后,一袭青色的长衫在轻风中舒卷,气质卓然不群。

被这股气场所震慑,在场所有人,不管前后座,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宁乡侯却是坦然落座,大手一挥,“都坐下吧!”

哗……

一阵整齐的落座声骤然响起,宁乡侯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不过咬字铿然有力,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度。

“景轩今日回到千然学宫,看到孩子们,仿佛年轻了十岁。”宁乡侯声音柔缓了些,说完微微一笑。

看到身旁那女孩一脸的不解,何诺低声解释,“宁乡侯本名何景轩,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大家知道还有九天就是我们晋阳王朝立国百年了,以往每隔十年,都会举办一届‘千然会’,不过既然百年大庆,这名字也要改改,我和当今圣上商议,改为‘擎苍会’。”

何诺听到“还有九天的时间”时,朝荣庆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也回过头来,两人视线交际,彼此竖了竖中指。

不过在听到改“千然会”为“擎苍会”时,何诺想,不知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何擎苍就是端王,后来你们的什么圣祖爷吧?”

听到身旁女孩低低的声音这样问道,何诺点了点头,但心中奇怪,这女孩既然连如今的四大公子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何擎苍呢?

不过女孩接下来的话更让何诺大吃一惊,他听到女孩很慢地说:

“何擎苍不是一个好人。”

何诺赶紧低声提醒,“这话可不能乱说。”

可是女孩将头摆到了一边,不再言语,何诺看了看四周,大家都被宁乡侯的声音吸引,没人在意他们两人的小声嘀咕,不过何诺也开始好奇这个女孩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何诺虽然小,也知道这种政治人物,是不能简单地以“好人”、“坏人”来衡量,这种带着孩子气的话,究竟隐含着什么呢?

何诺发了一会儿呆,没仔细听宁乡侯在说些什么,再抬头,只见宁乡侯挥一挥手,自己身旁的主台上多了一把椅子,而第一排多出了两把椅子。

何诺很清楚在千然学宫,其他学生的座次比较随意,基本就是先来后到,惟有第一排原有的四个座次雷打不动,那分别是北燕、南卫、东澜、西沧四大诸侯国在朝廷的质子。自文宗皇帝后,各诸侯国势力膨胀,朝廷为了达到制衡之效,下令诸侯国的世子必须到朝廷来接受教育,待老国主百年之后,才能回国继位。

但这美其名曰的“教育”,实际上就是人质,以防诸侯国作乱,从深远上考虑,世子从小受到朝廷的教育,年长继位后,更容易与朝廷同心同德。

而如今,在四大世子旁新设了两个座位,难道,又有了新的世子?

刚才那名声音清厉的太监正要再次高呼,宁乡侯却使了个眼色,亲自笑着说,“让我们欢迎来自苍琅部的贵客!”

苍琅部!

这三个字掀起了人群中一阵哗然,稍微懂点晋阳王朝地理知识的,就知道苍琅部是晋阳王朝西面的死敌西戎诸部中的一个部落,两国数代以来交兵不断,何时成了贵客?

宁乡侯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中年汉子大步而前,他的身材高大威猛,披散着头发,右臂的盔甲上嵌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铜章,上面镶着一头狰狞着牙齿的灰狼,后面跟着一个小男孩,看年龄不大,不过身材修长,比一般的晋阳男孩要高上不少,皮肤呈现一种古铜之色,星目剑眉,看着颇为英俊。

中年汉子豪气地朝宁乡侯拱手,朗声道:

“苍琅部左贤王孟裕心见过宁乡侯。”

宁乡侯微微一笑,听出了这位苍琅部的左贤王以爵位相称,实际上是想显示自身地位更高,不过心忖苍琅蛮夷之地,礼制混乱,即使位居王爵也是自封,实际上比不了自己这圣上亲封的宁乡侯,因此同样拱手还礼,不卑不亢。

这位中年汉子,也就是左贤王孟裕心将身后男孩推上前来,笑着说,“这就是我们苍琅部的世子,大可汗最疼爱的儿子,大可汗愿意送他来,足见我国诚心。”

也许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那个男孩有些紧张,宁乡侯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于是上前一步,笑着说,“别紧张。”打算牵起那男孩的手,不过男孩却甩了甩手,挣脱了,说,“我不紧张”,然后将头别到一边。

孟裕心大笑了几声,打着圆场说,“我们家啸尘是骑马久了,手有些麻而已。”

宁乡侯点了头,问,“听使者说,贵国公主也到了,不知是否这种公众场合,不便抛头露面,在下已经备好了寒舍,不知……”

听到这话,那男孩居然也笑了,孟裕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宁乡侯说你妹妹会害羞?哈哈哈。”

正在宁乡侯不解时,孟裕心低声道,“这丫头贪玩,早就到了。”接着大声道,“孟若,出来吧!”

人群中一个女孩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了前排。

何诺的嘴张得合不起来了,因为那位叫“孟若”的公主,正是刚才一直在旁边,冲着自己问东问西的女孩!

第四章 先帝遗诏

晋阳皇宫,暖心殿。

在皇宫三大殿中,暖心殿是最小的一座,却居于皇宫正中枢纽之地。以往朝议之前,若有重大事情要决定,皇帝往往会召集心腹重臣在这里提前通通气,因此暖心殿大学士人数不多,且是虚职,却加诸于其他官衔之前,是一项无上的荣誉。

“皇弟,苍琅的使者都安顿好了吗?”居于正中上位的皇帝问,他的声音低沉,即使叫出“皇弟”这样亲近的称谓,也带着一股寒气,这倒应了他的名字,何慕寒——当今掌控晋阳王朝五国三十六州的主人,真龙天子。

宁乡侯的声音倒是带着一股敦厚沉稳,对于安排他做的事,回答的很简略,“安排妥了。”

何慕寒点点头,突然问:“你觉得那位左贤王怎么样?”

宁乡侯微微思忖,回答道:“不简单。”

何慕寒笑了笑,不过只是嘴角的肌肉微微牵动,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点头道:“朕也是这么认为,昨晚左贤王来拜会过一次。”

“吾皇圣明!”这时皇帝下手处右排椅子最末的一位将军起身而言,“臣下以为那位左贤王是苍琅部排行第二的英雄!”

何慕寒抬头一看,这位将军正是天荡关都督宇千城,他手握沙海大营两万精兵,驻扎在西垂第一关——天荡关,正是防备西戎的股肱之臣,这次宇千城陪同苍琅使者入京,对于有关西戎的事格外在意。

何慕寒轻声说,“宇将军刚从西边回来,自然更加熟悉,给我们好好谋划谋划。”

宇千城军旅出身,对官场上的礼节似乎都不太在意,满屋的重臣都没发话,他却是高声说道:“左贤王看似粗鄙,披头散发,实则心思细腻,他执掌的狼头军是苍琅战力最强的部队,且各个对他死心塌地。左贤王名叫孟裕心,一个“心”字实是最好的评价,论智谋、手段,苍琅部无人能出其右。”

何慕寒接着说,“朕看出来了,昨晚左贤王来时,朕留他夜宵,他看起来受宠若惊,大口吃喝,汤汁都溅湿了胸前的一片,不过朕看得出,那是装的。苍琅部在整个西戎五部中,实力只能排到第二,急需于借助朝廷的力量,他装作是愚昧之地的粗鲁之人,实际上是想朝廷收起戒心,以为西戎都是一些拿着刀拼杀的武夫。”

宁乡侯拱手道:“的确如此,臣查过,他们这次带来的叫孟啸尘的世子,的确是苍琅大可汗最疼爱的儿子,我们有句古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苍琅愿意下这么重的赌注,想收获的可不止一丁点。”

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皇上,老奴已查清楚了,西戎五部里,苍琅部向我们靠拢,但最强的赫连部已经联络了凤翔部、扶风部,似乎有大动作,只有云图部按兵不动,但云图部一向都是女主当家,实力也最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那里的女人,倒是一绝。”

何慕寒打趣道:“你个太监,懂什么。倒是事情还办得不错,荣庆,你的飞鹰卫是朝廷的眼睛和耳朵,继续查!”

大太监荣庆躬身点头。

何慕寒收回了视线,他注意到右排椅子居首的位置是空的,不过却什么也没说。

大厅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么…那个计划。”何慕寒也有了犹豫,问,“我们真要同苍琅部合作?”

宁乡侯抢先一步,道,“赫连部野心已经膨胀,如果不联络苍琅部加以制衡,等到群狼选出了一个狼王,那我们晋阳这块肉就危险了。”

宇千城却摇了摇头,“赫连部是披着狼皮的羊,苍琅部却是披着羊皮的狼,臣久在西戎,深知苍琅部才是大患,赫连部不过贪图眼前财货而已,苍琅部才是能动摇社稷的心腹大患!”

宁乡侯久居高位,很少被人如此打断话头,声音中带着一股寒意,“动摇我晋阳社稷?宇将军不要危言耸听,你沙海大营怕了,我手下两万武德卫个顶个铮铮铁汉,他们还嫩了点!”

说完宁乡侯上前一步,臣请奏,“正式联盟苍琅,扼杀赫连。”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暖心殿内有八位大臣急忙起身,接连附和宁乡侯提议。

宇千城身为武将,拙于言辞,只好跪下,重重磕头,石板上沁出一股血丝,大声道:“臣冒死进谏,苍琅部狼子野心,“与狼为伍”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千万不能结盟!”

宁乡侯大怒:“冒死进谏?难道整个朝堂就只有你一个忠臣!庙堂谋划,哪里是你们这些武夫可以懂的。”

“老臣也以为结盟一事不妥。”这时何慕寒下手处左排椅子首位的一位老者发话了,看年纪,他似乎是整间屋子里最年长的一位,头发纯白,两只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却放出一股精光。

听了老者的话,连何慕寒都微微顷身,道:“老国舅有什么高见?”

这老者正是文宗朝宠妃魏珍氏的父亲,当朝左相魏政勋,几十年宦海沉浮,年纪已大,魏政勋声音透着一股苍老,说话带有一股喘劲,时不时有停顿,但满屋高官,无不侧耳倾听。

魏政勋慢慢道:“老臣年纪大了,这些庙堂之事也不懂。”说完瞟了宁乡侯一言,宁乡侯作为后辈,还不敢顶撞这位老国舅,只得退后一步。

魏政勋接着说:“老臣这里有一份遗诏,是圣祖爷留下的……诸位只知圣祖爷是借助燕军复国,却不知道圣祖爷最开始去的是苍琅部!”

其实按照年纪,这位老国舅比去世的何擎苍大不少,不过他一口一个圣祖爷,叫得无比虔诚。

“遗诏?”听到这个消息,满座哗然,晋阳自古以先帝为尊,先帝的遗诏,不管是什么,只要不违背道义,后代必须谨遵。

连何慕寒都恭敬地站起,接过魏政勋递来的遗诏。

说是遗诏,其实只是一块普通的布片,和皇宫内那些镶着金黄花纹的圣旨有天壤之别。

不过一打开,何慕寒悚然心惊,遗诏是用血写成的,隔了这么多年,早已褪成暗黑色,字边缘的血迹都凝结成块而剥落了一部分,不过自小都熟悉父亲的笔迹,皇帝一眼就看出了那正是先父的手笔,只有短短一行字:

“吾之后辈不得同苍琅交好。”

看完以后何慕寒满腹疑云,诏书用的是“吾”而不是“朕”,说明是在先帝继位之前写就;到底是因为多大的仇恨,需要用血书,又是什么原因让这诏书没有传给自己,而给了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国舅;而这老国舅为什么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呢?

宁乡侯接过遗诏一看,哑口无言,先帝遗诏,就连他都必须遵从。不过他心中的疑云更甚,圣祖皇帝是他的亲哥哥,为什么这诏书给了一个算作外人的国舅,而没有给自己这个亲弟弟?

殿中大臣都陆陆续续得知了诏书内容,他们都是久经宦海,老谋深算之人,立刻就开始思忖其中各个关联的细节。

只有两个人例外,老国舅送完诏书之后,微微闭眼,似乎刚才说了太多话,有些累,闭目养神。

而宇千城仍旧保持姿势,额头朝地而跪,一言不发。

蓬蓬蓬…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老者在侍门太监的引导下,快步进入大殿,刚进大殿,就躬身谢罪:

“老臣慕百川来迟,请恕死罪。”

第五章 密议

“右相来了啊。”何慕寒声音平淡,“怎么迟呢?”

何慕寒深知这位慕家出来的右相一直勤政勉身,朝廷大事,很少有耽搁的,因此不怒,只是平静的过问缘由。

但何慕寒以“右相”官职称呼他,而不叫平日里执后辈礼而称呼的“慕相爷”,显得客气而生分。

慕百川再拜,缓缓道:“是老臣的家事……孙女雁兮昨日发病……一宿没睡。”

“哦。”何慕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极端关切音调,急忙说,“叫宫里的御医去瞧瞧吧。”

慕百川声音哽咽,“鲁皇后知道后已经安排了御医,大夫调了一味中药喝下,雁兮服用后全身发汗,这一阵热气过后,就睡熟了,臣这才放心前来。”

何慕寒评价道,“办得好。”

一旁的宁乡侯却微微有些变色。

何慕寒接着摆了摆手,“慕相爷祖孙情深,而且是初犯,罚半月的俸禄,就不再追究了,入座吧。”

慕百川躬身谢恩,这才坐回他右排首座的位置。

“关于同苍琅部结盟的事,慕相爷怎么看?”何慕寒问,他这时没有拿出先帝的遗诏,却是直接问道。

慕百川整理了内心的各种情绪,从一名关爱的孙女的普通老头恢复到身居帝国相位的权臣,从容道:“臣以为不妥。”

慕百川虽然同样年纪已高,但是不同于魏政勋这般呈现衰老之象,反倒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健旺,声音洪亮。

听了这话,周围的大臣面面相觑,心道你这宝可压的准,正好符合先帝的旨意。

“臣认为结盟不妥,但是可以利用苍琅部的实力。现在西戎局势复杂,赫连部背叛朝廷应该是早晚的事,而赫连部一动,凤翔部、扶风部、甚至云图部可能都会有举动。对于西戎,就怕他们团结,当年高皇帝曾说‘戎’是一把刀,我们晋阳不能让它磨快了。”

何慕寒点头赞许,而身旁的大太监荣庆心中有些嘀咕,因为慕百川对局势的预判和他动用飞鹰卫千辛万苦获得的情报,基本是一致的。

慕百川继续说道,“臣认为可以稳住苍琅,表面上善待其质子,暗地里给予支持,借他胆子与赫连等部抗衡,表面上却是一碗水端平,让赫连部以为有朝廷作为后盾,不失去对苍琅部的窥伺之心,这样整个西戎的局面还是诸部纷争,朝廷才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慕白川顿了顿,慢慢说,“更重要的是,不结盟的话,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局面,朝廷都有回旋的余地。”

何慕寒大笑,问左右的看法。

宁乡侯大声道,“慕相爷老成谋国之言,本侯拜服。”

一直没发言的宇千城点头道,“慕相爷思虑深远,一语点醒属下。”

见如此局面,其他大臣纷纷起身附议,只有老国舅魏政勋仍旧闭目坐在椅子上,似乎神游物外,却也没出声反对。

何慕寒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中书令!”

大臣一名面容清癯的精干中年起身应答。

“按照慕相爷刚才的意思,你起草一个呈交给苍琅部的国书,言辞要平稳一些,具体的密诏,朕亲自来写!”

“诺。”中书令领命。

“你们都退下吧。”何慕寒摆了摆手,诸大臣鱼贯而出,两位年事已高的左相魏政勋和右相慕百川在太监的引导下最后离开。

只有宁乡侯仍旧站在殿内不动。

“皇弟怎么呢?”何慕寒正准备离开,见到宁乡侯还在原地,随口问道。

宁乡侯看了看宫门,使了个眼色。

何慕寒会意,伸出右手指了指门,宫中的太监都退出去了,并关紧了宫门。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景轩你有什么事尽可以直说”

宁乡侯却是突然跪下,这让何慕寒吓了一跳,两人名为君臣,实则亲兄弟,宁乡侯更是有入殿不跪的地位,正要近身搀扶,可宁乡侯突然说的话,让何慕寒吃了一惊。

“臣奏请何慕寒早立太子,以确定大统。”

何慕寒吃了一惊,问,“这是为何?”

宁乡侯仍旧跪着,回答,“目前皇上春秋正盛,立太子之事似乎尚早,但是太子之位空缺,却是给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如今宫中各实力交错,实则都在争太子之位。”

“景轩为何这么说?”

宁乡侯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平静地道,“皇上觉得宇千城将军怎么样?”

何慕寒评价道,“国之悍将。”

宁乡侯点了点,“臣虽然刚才与宇将军有争执,但对事不对人,宇将军的确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是圣上难道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

“什么蹊跷?”

宁乡侯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宇将军本来是一介武夫,可刚才这一站、一喊、一跪,恰到好处,言辞看似钝拙,实则是精心设计过的,就像是有人照着他的性子提前想好的。宇将军背后有高人呐…

“高人?”

“圣上想过没有,如果同苍琅部结盟,得益最大的是谁?”

“栾贵妃?”何慕寒脑海中第一个跳出这个名字,栾贵妃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其娘家正是在苍琅部。

宁乡侯摇头道,“栾贵妃得势只是表面上的,现在几个皇子都还小,与其说是选太子,不如说是给未来选太后,栾妃得势,那么四皇子何怀信最有可能继承太子位。”

何慕寒心中思忖,连他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太子的人选,不过很多事只要细想就一目了然,如今朝堂之上,三位皇子最有可能继承何慕寒位。

长子何浩初,母亲是鲁皇后,嫡长子的身份,本来他最有希望担任太子位,不过其能力平平,而且过于好女色,因此何慕寒有些犹豫。

栾贵妃最受宠爱,而且生了双胞胎龙子,四皇子怀信、五皇子怀瑾后,地位水涨船高,何怀信礼贤下士,文采隽秀,是太子的热门人选。

而八皇子何清平,母亲章妃不受宠爱,但是他很会做人,又有军功,更重要的是,何慕寒看得出来,自己眼前的这位皇弟宁乡侯,是支持八皇子何清平的。

宁乡侯见何慕寒陷入了沉思,就没有打断,表面上神色平静,其实心中紧张,因为如果目前立储,他所支持的八皇子最有希望,夜长梦多,权力继承之事,实在太过变化莫测。

何慕寒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那这么说,宇将军,甚至魏相爷都不是支持怀信的,否则,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拿出那封先帝遗诏。”说到这,何慕寒心中已经有了计议,宇、魏两人又绝不会支持长期受冷落的章妃,那这么说,他们都是站在皇后那一边的。不过这些,何慕寒就没有说出来了。

各种想法铺天盖地而来,何慕寒按了按额头,说,“朕知道了,你让朕好好想想……景轩你先下去吧。”

宁乡侯欲言又止,只得退下。

何慕寒的声音传来,“苍琅部的世子和公主还是要好好招待,让他们在千然学宫跟着世家子弟们一起学习吧。”何慕寒想了会儿,加了句,“朕的皇子,何浩初、怀信、怀瑾两兄弟,还有…何清平,也让他们在那学习吧。”

接着何慕寒说了句宁乡侯有些听不懂的话,“人多的地方,才看得懂。”

宁乡侯领命而去,想起了什么,苦笑着说,

“那个苍琅部世子还好招待,不过那位公主……听说整天和男孩们打成一片。”

第六章 美食

丝丝香味传来。

何诺掏出居然楼的烧饼,薄薄的两层皮,两面都粘芝麻,打开后冒出一股滚烫的热气,中间本夹着一块烤肉,但何诺取出来扔掉。

何家有一名老厨子,本名连他自己都忘了,但是极好饮酒,于是大家都叫他老酒,似乎受过什么伤,经常咳嗽,好像只有饮酒才能止咳似的,经常醉醺醺的躺在厨房的一角睡觉,只有每每佳节时分,才亲自上阵做上一桌,菜品的色、香、味俱佳,连何瑾扬都会多动上几筷子。

老酒每月的工钱有限,几乎全部买酒喝了,每每酒瘾上来又买不起酒时,蜷缩在厨房的一角,全身颤动,不住的咳嗽,花白的头发遮住了脸,让人瞧着害怕。

但何诺心善,常常送些酒给老酒喝,一来二去,老酒自然很感激这位小公子,时不时的传授一些厨艺,甚至亲身示范,何诺看那老头身体颤巍巍的,刀工却极稳,对火候的掌控更是得心应手,何诺小时候学过一个词语,叫“炉火纯青”,觉得那真是形容老酒的,很多繁杂的厨艺技巧,被老酒编成了一些歌谣唱出来,何诺跟着学了很久,受益匪浅。

居然楼是晋阳城最大的一座酒楼,里面的烧饼是一绝,每早排队的人可以从酒楼门口排到承天门。不过老酒只说这饼皮还不错,酥香绵软,厚薄适度,太厚了失却了口感,太薄了中间又夹不住更多的馅儿,至于中间的肉馅,老酒都是直接丢掉,评价一句:什么玩意儿?

老酒丢掉肉馅后,备出一些自己做的火腿,切成薄片,瘦肉鲜红如火,肥肉依稀透明,然后勾芡调汁,浇在肉上,再把火腿裹入薄饼之中,浓汁满溢,丰腴适口。

师傅这么做,徒弟自然跟着学,何诺学了这手之后,常常模仿,只觉得烧饼浓香灌鼻,其滋味比之从居然楼本来买时,实在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何诺做好了这一切后,将烧饼递给在河边发呆的慕雁兮。

慕雁兮呆呆地接过烧饼之后,看也不看。

何诺叹了口气,取出两条刚刚捕的鱼,用小刀剖开鱼腹,取出内脏,用清水洗净,抹上香油、盐巴、自制的香料,架在火上烤。

咝啦一声,油直冒泡,香味弥漫开来。

随着火苗的撩拂,浓香更甚。

慕雁兮终于转过头来,望着烤鱼。

“雁兮,你好些了吗?”何诺小声地问。

慕雁兮声音疲惫,“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这样,习惯了。”

何诺努力让声音透着温暖,“我老酒师傅说,有什么烦心事,喝一顿酒,好好吃一顿,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小,没喝过酒,但好吃的东西,真的有效,润滑滑的下肚,真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先吃烧饼吧,鱼快好了。”

慕雁兮轻轻咬了一口,薄饼的酥香裹着火腿的嫩滑在舌尖弥漫,她脸上的神色舒缓了几分。

“别担心了,身上不发凉了吧?”何诺问。

“好多了。”慕雁兮答,“爷爷说过的,这是我们慕家女孩子的命。”

“你们的命?”何诺有些惊奇。

“嗯,我的奶奶、姑姑、母亲都有这病,说不出是为什么,就像一个诅咒般,每隔一段时间身上会发凉,闭上眼睛后,眼前就会浮现一些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是什么,可就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何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缓缓将烤着的鱼翻了一面。

“爷爷费尽心力想找出原因,各种办法都试了,可就是没有效果,爷爷说他不信命的,可这种事,真的是命。”

慕雁兮又咬了一口烧饼,缓缓嚼动。

“哥!好香啊,太香了!”

远处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过不多久,何诺一抬头,看到有一男一女并肩而来,他认得那是在千然学宫时见过的苍琅部公主孟若,还有她的哥哥孟啸尘。

“孟若……”孟啸尘刚想制止孟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孟若一个箭步抢过来,不客气地看着架在火上的烤鱼,脸上笑着的意思很明显。

何诺小孩子一个,肚子此时也是空空的,当然不让,摆摆手,“只有两条的,不够分的。”

孟若眼珠子一转,望向周围,“这里只有两个女孩子,你们中原的男子汉不是讲究君子风度吗?让我和这位小姐姐一人一条。”

何诺才不吃她那一套,笑着说,“我小屁孩一个,才不是君子。肚子咕咕叫,可不能让给你。”

这时孟啸尘走上前了,拉住孟若,沉着声音说,“我们苍琅子弟,从不求人。”说完一个猛子扎入一旁的河中。

这倒让何诺,甚至小口吃着烧饼的慕雁兮都吃了一惊,只有孟若笑嘻嘻看着水花腾腾,并摊开了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黑影一闪。

孟若一个抢步,稳稳接住,脚下的步伐颇为灵活,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原来是一尾鱼。

又过了一回儿,一道湿漉漉的身体跃回河岸,是孟啸尘,手中同样抱着一尾大鱼。

孟若本打算叫何诺帮着烤鱼,但孟啸尘只看了孟若一眼,孟若就不说话了,默默地跟着哥哥到旁边另收集了一些枯枝,同样烤起了鱼。

兄妹俩似乎都没有经验,虽然两人腰间都有一把裹着白色狼皮的戎族小刀,但不知什么原因,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用刀剖鱼,而是捡了一些硬的枯枝,撅断后用锋利的那一端划开鱼腹,但枯枝不是很锋利,动作钝拙。

何诺在一旁瞧着,看着鱼已经烤好了,焦黄的鱼皮有丝丝香油渗出,香味不断地传向另一边。

孟若趁着哥哥不注意,偷偷冲何诺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求助的表情。

何诺看了慕雁兮一眼,见她点点头,就走上前去。

孟若立即递上手中的鱼,何诺利落地将鱼剖好、洗净,然后涂上自己带的调料,架在火上烤起来。

咝的一声,香味冒出。

何诺看了看孟啸尘,见他还在剖鱼,似乎没有看到何诺,孟若拉了拉孟啸尘的衣角,低声说,“是人家主动过来帮忙的,我们远来是客啊,主人提供帮助那是应该的呢。”

话音刚落,孟若一把抢过鱼,递给了何诺。

何诺摇头苦笑,然后熟练地剖起鱼来。

孟啸尘低头看着手中的枯枝,一言不发。

…….

四个小孩围坐在一起。

孟若打了一个饱嗝,伸了个懒腰,她面前的鱼骨头最多,还抢了何诺半边烧饼吃。

而慕雁兮几乎没吃什么,只是看着孟若,脸上透着吃惊的表情,她们晋阳的女子,打小被教导言谈举止合度,见到孟若这么豪爽的女孩子,言语直截了当,举止亲昵不拘,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除了心中感到好奇外,更多了一分亲近之意。

何诺只是无可奈何地苦笑着,不过他瞧见孟啸尘拿着的那条鱼也吃得精光,心中不禁生出了丝丝得意。

孟啸尘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局促,仍然强撑着说,“在我们草原,男儿汉都是自己烤羊肉吃的,合一些剁碎了的香菜,煮上香喷喷的奶茶,帐篷里的香气,可以管上好几天。”

孟若似乎是吃人嘴短,笑着对哥哥说,“那我们女儿汉就只会大口吃羊肉了。”

孟啸尘知道自己说不过妹妹,就用眼神吓唬孟若,她就不敢说话了。

何诺倒是提起了兴趣,问,“你会烤羊肉吗,味道怎么样?”

孟啸尘犹豫了短暂的一瞬,然后急忙重重点了点头,“烤羊肉我们草原人怎么会输给别人?”

“好啊。”何诺拍手称快,“那你明天过来,烤给我们吃!”

孟若朝哥哥使了个眼色,孟啸尘却是似乎下了一个大决心,重重地说,“说定了。”

孟若心中重重一个叹息,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贵为世子,弓马武艺倒还娴熟,但是从来没有下过厨,按照他的性子,恐怕今晚要练一夜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出丑。

第七章 谜团

城东的孟府燃了一夜的大火。

孟裕心无奈地看着这个倔强的侄子已经烤糊了第六条羊腿。

孟若倒是殷勤地帮着哥哥忙前忙后,添柴加火。

“王爷…”一旁的老管家阿来斟酌着词句,“世子还小,这般由着性子恐怕不妥。”阿来环顾四周,轻轻地说,“这里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孟裕心大手一挥,“这我都知道,可啸尘的性子就是这般,男子汉答应了别人的事,再难也要办到,我们塞尔坦家可丢不起这人!”

西戎诸部的少数民族都有一个族名,像赫连部的萨纳尔家族、凤翔部的墨脱尔家族、扶风部的古力金家族,还有女主掌权的云图部温朵娜家族。苍琅部最大家族便是塞尔坦家族,塞尔坦在戎语里的意思是“首领”,其实孟啸尘的全名应该是孟啸尘?塞尔坦,并不姓孟,不过苍琅部有意向中原文化靠拢,贵族对外都称“孟”为姓。

至于其他诸部可就没有这么开化了,像如今西戎诸部实力最强的赫连部首领钦察?萨纳尔,就是一个极端抵制中原文化的粗犷汉子。

但在私下场合,苍琅子弟还是喜欢称呼自己为塞尔坦,就像“塞尔坦”蕴含的意思一般,他们想做首领,整个戎族的首领。

“好啦!哥哥真棒!”

孟若拍手叫道,她已经陪了孟啸尘一晚,却丝毫不感到疲倦。

孟裕心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上前拍了拍孟啸尘的肩膀。

孟啸尘的眼光却是牢牢盯着手中的烤羊腿,孟裕心熟悉这种眼光,记得他第一次带孟啸尘出去打猎,孟啸尘依靠自己的力量捕获到一头麋鹿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简单的欣喜,而是透着如释重负。

“叔叔,苍灵什么时候来?”孟若突然问道。

“在路上了。”孟裕心笑道,“这才离开了几天,就这么离不开‘他’?”

孟若接过孟啸尘手中的羊腿,咬了一口,咕哝着,“那是!”

孟裕心瞥过去,发现听到“苍灵”的名字后,孟啸尘也微微笑了。

……

“你们蛮子还真有一套!”

何诺舔了舔手指上蘸着的羊肉碎屑,中肯地评价道。

孟啸尘眉毛一扬,深以为然。

孟若却是毫不谦虚,“那是!”

“好了,我叫孟啸尘,这是我的妹妹…”

“我叫孟若,“孟”不是做梦的那个梦,“若”也不是弱小的那个弱。”孟若抢着说道。

何诺心中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虽然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但是这两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现在主动说出来,显然是把自己当做朋友了,高兴地说:

“我叫何诺,一诺千金的诺。”

“慕雁兮。”一旁的慕雁兮轻声说。

“雁兮姐,你长得真好看啊。”何诺上前一步,挽着慕雁兮的手。

慕雁兮显然也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摸着她的头,笑盈盈得很高兴。

“雁兮姐,玩了两天了,明天就要正式去学宫了……我今天在路上听大家都在议论‘擎苍会’,那是什么啊?”

慕雁兮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千然会啊。”说完这句她望了望何诺,继续说道,“高皇帝得国之后,说政权要想稳固,根上不能滥了,于是设立了‘千然学宫’,然后定下祖制,每隔十年举办一届‘千然会’,分文比和武比,文状元和武状元都有丰厚的奖励。”

孟若砸了砸嘴,“要拿第一名啊,那太难了,可轮不到我们。”

何诺却是抢着说,“这些奖励算什么啊!但是文比、武比前十名都有机会去千然地宫!”

“千然地宫是什么?”孟若对晋阳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那是当年高皇帝闭关的地方,是一个有些神秘的地方,据以前去过的人说,有的在里面发现高皇帝留下的兵器、有的找到了一些拳谱刀法、有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有个人说在里面看到了高皇帝的影子……”慕雁兮娓娓道来,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那都是一些混话了,高皇帝都去世几十年了,哪里还有影子啊,捕风捉影的事,没有根据的。”

“会不会是捉弄大家啊。”孟若眨巴着眼睛说。

慕雁兮摇了摇头,“那倒不会,估计是看错了…因为说看到高皇帝影子的人,是宁乡侯!”

众人都没有说话,宁乡侯何景轩的风采,他们在千然学宫已经领略到了,实在不像是信可开河之人。

“对了!”孟若掰了掰手指算道,每个人都可以参加文比和武比,那有没有同时获得文状元、武状元的人啊。

“这样的人文武兼备,如今还活着的人只有两人曾经做到过。”何诺说出这话,声音中透着崇敬,“一人就是宁乡侯,还有一个是雁兮的爷爷慕百川慕相爷,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千然会后脱颖而出,从此崭露头角,成了晋阳王朝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还活着的人嘛,其实还有一个人做到过…”慕雁兮突然说。

“谁?”众人都有些好奇。

“何瑾扬叔叔。何诺,就是你的父亲!”

“什么?”何诺惊讶着长大了嘴巴,好久都没有合拢,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父亲曾经有过这样的成就,那又是为什么如今却是籍籍无名?

慕雁兮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是听我爷爷说的,当时还是文宗皇帝在位,何子矜当上了太子,你父亲拔得头筹,兄弟两个一龙一英,风头一时无两,不过何叔叔进去后发生了一个很奇怪的事,这直接导致他的资格被取消了。”

“什么奇怪的事?”何诺急忙问道。

慕雁兮声音更低了,何诺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何叔叔在里面袭击了同去的人,还跟当时一同进去的何擎苍闹了矛盾,抢走了他在里面找到的一枚古玉。”

“怎么会!你胡说!何诺陡然站了起来,我父亲怎么会打人,抢人东西?”

慕雁兮扬起手拉了拉何诺的衣角,示意他坐下,慢慢说,“这正是奇怪的原因,当时的左相宇上征亲自进去找到了你父亲,却发现他已经昏迷了。你父亲醒来后,似乎对在地宫里攻击人的事完全记不得了……他说那段记忆是空白的。”

“宇上征…”何诺心里嘀咕着这个名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正是这个人导致了后来的长夜之变。

“这就说明你父亲可能是被什么奇怪的秘法控制着丧失了意识才攻击别人……”

何诺脸上仍然火辣辣的,刚才父亲的品性被质疑,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如果是受了利用而攻击别人,那何叔叔的资格也不会被取消。”慕雁兮继续说道,“只不过更奇怪的是,那枚古玉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当时何叔叔袭击何擎苍抢走古玉,地宫里面很多人都看到了,不过后来在昏迷的何叔叔身上却是没有找出来….文宗皇帝当时知道后震怒,直接取消了你父亲的双状元荣誉,并传下话永不重用…还牵连了何擎苍,将他贬到了外地。”

说到何擎苍,孟若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那真是因祸得福啊,身在外地没有受到长夜之变的波及,后来还起兵锄奸,当上了圣祖爷。”

何诺听了这些才全然明白,怪不得父亲对曾经获得过双状元的事绝口不提,这些经历是父亲的一块伤疤吧,但何诺却是本能地感觉到这一切没那么简单,他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向父亲问清楚当年的一切。

“慕姑娘知道的可真多啊。”一直没说话的孟啸尘突然说,声音平淡。

慕雁兮眼神一闪,“都是爷爷告诉我的。”

第八章 古玉

今天的何府格外张灯结彩,连一直不苟言笑的何瑾扬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换上了大红的长袍,虽然身体已经呈现佝偻的态势,但是远远看着,修长的身材,还是有玉树临风之感。

一旁的郁茹更不用说了,一条紧身长裙搭配着天蓝色的小外套,走起路来摇曳生风,格外有韵致。

只有一旁的何诺哭丧着脸,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虽然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晋阳这边的风俗,不单单是给老人祝寿,更会给小孩子庆生,满月酒那是一定要摆的,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十四岁生日,因为一旦满了十四岁,就算是步入了青年,甚至军队招兵的最低年龄限制也是十四岁。

今天,何诺十四岁生日,他知道过了今天,自己算是真正成了一个男子汉。

郁茹虽然整场都保持着微笑,不过心窍灵透,知道今天虽然来的客人多,但真正重量级别的客人,根本没来什么,她的娘家郁家倒是送来了一些贺礼,不过她的那些哥哥、弟弟却都没亲自到场,前些天八皇子何清平满十四岁时,整个晋阳城都热闹了一整天,宁乡侯亲自主持,朝廷高官悉数到场。

郁茹环顾了一圈,发现今天到场官职最大的兵部右侍郎鲁传霖,心中暗想,“瑾扬性子太直,在上面没有什么朋友。”

何瑾扬倒是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想起那些陈年旧事,重重地压在心口,他转过身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何诺则根本没看这些客人,只觉得好好的生日被罚站般的在门口站了整整一天,实在无趣得很,他约好了晚上和慕雁兮、孟家兄妹出去玩,看这架势恐怕要爽约了。

“慕相爷到!”

门口负责招待的司仪声音陡然大了几分,在场的宾客交谈声瞬间停了下来,只有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慕相爷……居然被请动了,何家好大面子!”

“听说慕相爷从来不参加别人的寿宴,上次几乎惊动了整座晋阳城的八皇子何清平生日宴,慕相爷都只送了一份礼,自己没有亲自到场。”

“你懂什么…听说慕相爷的孙女和何家那小子走得很近,也许他是来看看孙女婿的。”

“你别瞎扯,难道你不知道慕家那丫头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吗?”

最后那句话是一名来自飞鹰卫的底层校尉说的,他这话刚一出口,自知失言,急忙打住。

可是这话声音虽轻,但太过于敏感了,被周围几人听到了,纷纷议论:

“什么婚约?”“婚约!”“慕家姑娘有婚约了?”

那名校尉却是摆了摆手,紧紧闭住了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别人问得急了,他急忙说了一句,“那是慕相爷亲自定的…这是我们飞鹰卫的兄弟暗中查到的,他没公布就代表不想让人知道,你们别问了,知道太多了未必是什么好事。”然后急忙喝了一大口酒,糊弄过去。

这边何瑾扬一家人都亲自上前迎接,何瑾扬笑着说,“慕相爷今日来,瑾扬才明白什么叫蓬荜生辉。”

郁茹则躬身行福礼,姿势优雅得体。

何诺知道这是慕雁兮的爷爷,立忙喊道:“慕爷爷好。”

听到何诺这般称呼,慕百川似乎很开心,摸了摸何诺的头,叹息了一声,“都这么大了啊。”

郁茹突然想,“他们以前见过吗?”

何瑾扬却是连忙作了个请的手势,“慕相爷请进。”

在众人的引导下,慕百川走进了客厅,在众人的印象中,他似乎是第一次来,他却对房间的布局特别熟悉,还走到了墙角那副写实画前,看了好久。

“雁兮怎么没过来啊?”

在众人坐定后,何诺直接问道。

“她似乎交了几个新朋友,下午说出去办事情,我问她什么事,她笑着没说。”

听了这话,何诺有些失望,心想,“雁兮又有新朋友了啊。”

不过接下来慕百川的举动却是让何诺从沉思中迅速抽回身来,他亲自拿出一枚古玉,套在了何诺脖子上。

看到这枚古玉,何瑾扬脸色大变,颤着声音问道,“是那枚古玉?!”

慕百川仔细盯着何瑾扬的脸,“当然不是…那枚早就丢了,这一枚古玉是多年前一名故人相赠。”

何瑾扬连忙摆手,“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使不得。”

慕百川却径直帮何诺带好了,说,“这不是我们慕家的东西,算是故人相赠,我们慕家倒也另有一枚。如今……只能说是物归原主。”

何诺将那枚古玉握在手里,入体冰凉,不过握久了,却能感到一股淡淡的暖意,他知道玉是通人性的,而何诺握着玉的时候,就好像这枚玉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仔细看着玉体,一面镌刻着一头龙,一面有一个小字:风。

慕百川看到了何诺的表情与举动,若有所思,继续说:“如果老夫估计得没错,这种玉共有八枚:水火风雷,木石金土,你这枚玉上写着一个风字,我们慕家那枚玉上写的是一个水字。”

“那是什么意思呢?”何诺追问道。

“那老夫就不知道了。”慕百川摇头道。

不过何诺心里嘀咕这老头一定知道,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不过看到这一切,好久没说话的郁茹脸上变得有些难看,不过似乎有客人在此,一直紧咬着牙,没有发作。

慕百川似乎料到了郁茹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传言不一定是真的,瑾扬也不容易,合适的机会到了,他会告诉你的。”

慕百川的声音轻柔,但磁性的嗓音下,有种厚重的说服力,郁茹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何诺却像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慕百川上前又轻轻拍了拍何诺的肩膀,柔声道:“你父母都不容易啊,诺儿,快快长大,说完又望了一眼墙上的那副画。”

何诺注意到慕百川这样举止稳度的人,手居然微微有些颤抖。

慕百川思忖了片刻,终于一甩手,似乎下了一个决心,对何诺说,“明天到我家来,我有话给你说。”

何诺望了一眼父母。

郁茹似乎还在发呆,何瑾扬却是一个劲地点头,“还不快谢谢慕爷爷。”

何诺乖巧地道,“谢谢慕爷爷!”又添了一句,“谢谢慕爷爷送的生日礼物。”

慕百川却是笑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然后朝何瑾扬点了点头,就大步走了。

何诺一家都各怀心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何家一个同何诺熟识的家丁急急忙忙跑入大厅,在何诺耳边耳语道,“不好了不好了,少爷,雁兮姑娘要跳崖了。”

听了这话,何诺登时心跳猛然加速,刚听说她交了新朋友,又遇到什么事想不开呢?

再也不顾不了那许多,朝父母喊了声,“我出去了”,也不顾父亲的喝止,急急忙忙跑向晋阳城外的雁诺山,何诺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连她在哪里都不问,下意识地就跑向那里,他突然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好笑的念头:慕雁兮即使是跳崖的话,也只会在那里跳吧。

第九章 惊喜

“雁兮!”“慕雁兮!”“慕姑娘!”

何诺换着各种称谓喊着慕雁兮,空空的山谷中回荡着何诺的声音,层层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涛声一阵又一阵,可是,没人应答。

何诺加快了脚步,以往登山他每次都要中途休息三次才能登上山,而这一回,他几乎是一口气就登上了山,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可他无瑕细想,望向四周,一面有层层密林,枝叶在风中摇曳犹如浪花一般,而另一面是陡峭的崖壁,下方是万丈悬崖。

何诺登山时总想着有一件事不对劲,此刻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滚,他方才明白了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山顶隐蔽绝无人烟,那名家丁到底是怎么得知这里慕雁兮会跳崖,雁兮活得好好的,干嘛跳崖呢?

“活得好好的……”何诺想到了这个,摇了摇头,又狠狠点点头,“难道是雁兮的那种奇怪的病?”

就在这时,在那一面陡峭的崖壁边缘上,何诺发现了一条丝巾,淡蓝色的,上面缀有白色的大雁。

何诺一颗心砰砰直跳,慢慢走近,双手抓住崖壁的石头,身子前倾,探出左脚,借助身体的长度,这才小心地勾住丝巾,然后身体缓缓向前挪动,何诺的身体平衡性不错,眼见丝巾终于离开了崖壁的斜坡,终于猛然一个纵跃,然后翻身牢牢抓住丝巾。

一股熟悉的感觉沁上了何诺的心头,但心中却感到了一股悲凉,“丝巾是雁兮的……那么她…….”

大雁一般都是灰色的,可慕雁兮固执地说自己曾经看到过白色大雁,并亲手将它们锈在了自己的丝巾上,这样的丝巾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有。

这座山本来没有名字,何诺经常带着慕雁兮在这里登山,小孩子心性起了,两人一合计,就给这山名取名叫雁诺山。

大雁是固执的动物,临冬南去,春来北归,年复一年,从未改变。

两人取名雁诺山,私心里都有一份希冀,希望他们的情谊也如大雁一般,一诺不变,当然,这些情谊也许只是小孩子心中的情谊。

何诺捏着这条丝巾,小时候他从未真正害怕失去过什么,可现在胸腔里有好多东西想要喧嚣出来,又紧绷着什么也发泄不出。

“雁兮!”何诺狂吼一声。

山谷里又开始回荡,“雁兮、雁兮、雁兮”

就像一声声嘲笑。

何诺揉了揉眼睛,有些发涩,但没有流泪,也许自己也无法相信,雁兮真的会因为什么原因跳下去。

傍晚时分,天总是黑得格外快。

天边突然出现了两道黑点,何诺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不过天愈发黑了,他不清楚自己是否看错了。

不过突然这两个黑点突然变亮,因为它们的尾部似乎镶着一道亮光,何诺看不清那是什么。

但接下来出现的场景,何诺永生难忘。

两个黑点突然爆裂,烟火满天,接着地面无数道烟火升空,在空中绽开、聚合,光的连转、色彩的调配,整个天幕似乎都成了一块巨大的画布,上面有着流动的色彩,不仅仅是美丽,更透着一种壮观。接着出现了一道横着的亮光,并排出现了一行字。

何诺刚开始还没看清写着上面,不过随着光线越来越强烈,何诺终于看清了那是六个字,却是字字句句如同砸在了心里:何诺生日快乐。

何诺一切都明白了,“真用心啊。”何诺轻轻擦了擦眼角,这一次是真的哭了。

这时,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何诺猛然回头。

出现了三个人。

孟若、孟啸尘,还有慕雁兮。

孟若走在最前面,冲着何诺比了一个鬼脸,“故意落下一个纱巾可是我的主意,雁兮在旁边可紧张死了,她似乎是害怕你也跟着跳下去,不过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脆弱。”

“你们……”何诺声音有些哽咽。

慕雁兮笑着说,“这个生日够难忘了吧?开了个小玩笑加深印象,这样才能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啊。”

“终生难忘。”何诺承认。

“孟哥哥做的。”慕雁兮说,“苍琅部有些独特的手艺,这些烟火我们晋阳人可做不出来。”

孟啸尘上前一步,握住了何诺的手。

何诺用力回握,知道这位戎族世子没有太多的话,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算是朋友了。

“谢谢你们。”何诺看着眼前的三位朋友,觉得他们无比可爱,心中默默念叨着,“我十四岁了啊。”

……

何诺还是第一次到慕百川的书房。

当时这位当朝右相正伏案奋笔疾书,看到何诺来了,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这时一位老仆人进门,慕百川耳语了几句,老仆人领命而去。

慕百川朝着何诺温厚地笑了笑,“给你准备了点心,你先随便吃点,南边卫国最近的奏报有点多,我还有几件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

何诺动作有些拘谨,连忙摆手,“不急不急。”

过不多时,刚才离开的那名家仆端着一个红木做成的圆盘上来了,圆盘上有三个青花瓷盘,瓷盘旁边有两叠味碟。

何诺凑近一看,一个青花瓷盘里装着梅花糕,另外两盘似乎是肉,不过他还无法分辨出是什么肉。两叠味碟中,一叠几乎是透明的,另一叠有淡淡的琥珀色。

慕百川的眼光时不时飘向何诺,见他一动不动,笑着说,“尽管多吃点,你会喜欢的。”

何诺点头点头,拿起梅花糕咬了一口,入口微苦,越嚼越有一股甜味沁出,在舌尖弥漫,十分爽口。

何诺的目光望向另外两盘,随意夹了一块,略略蘸了蘸琥珀色的味碟,咬在嘴里,有种嫩滑的感觉,经过味碟的浸透,腥味倒是没有那么冲了,不过何诺还是品尝出来了,是只有三分熟的羊肉。

何诺又夹了另外一盘中的一块肉,心中一惊,差点吐出来,不过碍于礼貌,只得强嚼着下咽。

那是一盘完全的生牛肉。

不过何诺越咀嚼,越觉得很怪,似乎自己天生就喜欢吃这样的生食,越来越有滋味,他又夹起一块,蘸了蘸透明的那叠味碟,入口冰凉,似乎冰镇过一般,何诺大口吞了下去。

看着何诺的举动,慕百川脸上浮现了笑意。

何诺感到了一丝丝害怕,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慕相爷,可以说双方都不太熟悉,可自己似乎从头到脚都被这位慕相爷看透了。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吃生食,何诺更是深知厨艺,知道通过烹饪将食物煮熟,能发挥出食物更多的美味,但这位慕相爷又怎么准备了这样奇怪的点心,甚至还料定“你会喜欢的。”

何诺又夹了一快生牛肉,上面实际上抹了一层盐巴,是腌制过的,风味更佳,不多时,两盘生肉被何诺全部消灭,而那盘看似精致的居然楼梅花糕,倒是有一大盘没动。

就在何诺吃完没多久,慕百川终于将厚厚的一沓书合起来,拿出一封信嘱咐家中仆人迅速发出去,何诺似乎听到了“卫国”、“江氏”这些字眼,不过他觉得偷听不礼貌,也就没有细听。

不过慕百川很快就走过来,道,“让诺儿等这么久,真是抱歉。”

何诺连连摇头,还打了一个饱嗝。

慕百川噗嗤一声乐了,问,“你知道我让你来做什么的吗?”

何诺盯着慕百川,他的心在跳。

“我觉得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了。”慕百川说的很慢,似乎是让何诺能够听懂每个字,“你知道千然会就要举办了吧,你真得好好准备,故事还是要从那一年的千然会说起,真的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第十章 真相

“文宗何慕寒在位六十一年,那时候真是太平啊。”慕百川悠悠地说,纯白的胡子微微颤动。

何诺不知道被罚抄过多少遍《何氏家谱》与《晋阳坤舆录》了,点了点头。

“那一年的千然会真是热闹,那时候子矜刚当上太子,你父亲的地位水涨船高,他的确是个有才华的人,文武双全,成为了双状元。”说到这里,慕百川略微停顿,看了看何诺。

何诺早就听慕雁兮讲过这些,当下也就没怎么吃惊。慕百川看到何诺这样平静的表情,倒是微微有些吃惊。

这是何诺第一次在慕百川脸上看到吃惊的表情,不过他也没直接说出这是慕雁兮告诉自己的。

慕百川顿了顿,“你知道千然会的文武前十名都有机会进入千然地宫,二十名青年才俊,哦,不,那一年是十九名,你父亲一个人占了两个名额。”

慕百川毕竟是人精,看到何诺的表情,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雁兮这丫头都告诉你了吧?”

何诺点了点头,心中有种出卖朋友的感觉。

“那我就不啰嗦了,但我有两件事,必须要告诉你。”慕百川的脸色终于变得郑重起来了。

“你父亲可能是被冤枉的…当时很多人说他袭击了别人,可是我事后调查过,那些旁观者只是看到了他的服饰和背影,在黑暗的情况下并没有看清脸,也怪你父亲当时太过耀眼,被很多人注视着,很容易就联想到他……”

何诺听了一颗心砰砰跳,没有什么比给父亲洗刷冤屈更重要的事了。

“后来发现昏迷着的你父亲的是当时的左相宇上征,你也知道这个人吧?在思宗皇帝何子矜过世前,他的行径就十分可疑,后来何子矜刚一过世,他就想篡位自立,因此他当时的话现在看来未必能信,究竟是他发现了昏迷着的你父亲,还是他把你父亲击昏,然后用秘术消除他的记忆?那就不得而知了。”

慕百川轻轻拍了拍何诺的肩膀,“你还小,这些话,我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但是千然地宫十年才能打开一次,我希望这次你能进去,探查出一些真相。”

何诺道,“我刚过生日,已经十四岁了,在我们晋阳,十四岁就可以被称作男子汉了吧?谢谢慕爷爷的信任,那千然地宫再神秘,我也要去闯一闯。”

“好孩子。”慕百川欣慰地把何诺理好了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好好留着那枚玉,去吧。”

何诺却是站在那里没动。

“怎么呢?”慕百川问。

“您刚才不是说要告诉我两件事吗?”

慕百川拍了拍头,就像健忘的老人突然想起一件事般,“瞧我这记性!”

“那个……”慕百川的言辞一向流利精准,刚才讲述那些复杂的局面,也条理清晰,不知为何,现在却有些吞吞吐吐。

“那个……你怎么看待雁兮?你们是好兄妹吧。”慕百川说完这句,将头偏到一边。

何诺脸上瞬间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是啊。”

“那就好,那就好。”慕百川赶紧接过话茬,“你要好好照顾你这个妹妹啊,不要让她受欺负。”

何诺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种复杂的滋味,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我走了。”何诺心中有些茫然。

“路上小心,对了,告诉你父亲‘天时已开’。”绕过了这个话题,慕百川的那种冷静的气场又回来了。

何诺突然想,除了他的那个宝贝孙女,恐怕没有其他事能够扰乱眼前这个老人的心境了吧,他做任何事似乎都那样从容不迫,富有远见。

“天时已开?”何诺想起了慕雁兮曾经也给自己说过这个词,当即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你父亲就好了,他会明白的。”慕百川似乎不愿意多说。

何诺准备离开,就听到了背后慕百川传来的最后一句话,“小心荣英…”

何诺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第一反应是自己准备在千然会为慕雁兮出气的事被慕百川知道了,可是后来一细想,自己这个想法只告诉过慕雁兮,在这一点上她应该不会说漏嘴,而且听慕百川的声音严肃,不像是劝导小孩子不要斗气的那种语气。

何诺终于站住了,没有转身让慕百川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点了点头,“那多谢慕爷爷了。”

回去的一路上何诺脑海里各种念头翻滚,当年在千然地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父亲被冤枉?那枚古玉到底有什么意味?慕爷爷急于让自己承认自己和雁兮是兄妹是什么意思?还有小心荣英?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荣英背后的飞鹰卫,何诺发现只有这个问题自己想的清楚,荣英的养父是当朝大太监荣庆,而荣庆正是晋阳城三大都卫之一——飞鹰卫的都尉。

“反正飞鹰卫的人都没什么好东西。”何诺这么想。

在何诺绕着大半个晋阳城从慕家回自己的途中,就有必要对晋阳城做一个简单的说明了。

晋阳城共分四大门,承天门,崇阳门、嘉德门、龙兴门。前三门都是高皇帝何千然在位时亲自取名,而龙兴门却是长夜之变时,圣祖皇帝何擎苍从此门率先攻入城内,故而取名龙兴。

这四门都牢牢牢由龙骧卫把守,其他军队都不得染指。

晋阳三大都卫正是——龙骧卫、武德卫、飞鹰卫。

龙骧卫牢牢掌握在皇帝何慕寒手中,龙骧卫大多是世家子弟出身,虽然战斗力不够,但忠诚度高,也不容易被收买。龙骧卫共三万人,负责皇城戍卫,地位超然。

实际上,这支贵族子弟卫队既是笼络的需要,也是人质的考虑,让子弟入值迫使其父兄忠诚于帝国。待遇在众军之上。

武德卫则是晋阳四公子之一的宁乡侯何景轩一手创立,战力极强,卫士们积功可升迁百户,千户,军中将官死亡,允许其魁梧健壮、武勇过人的血亲子弟顶替。武德卫共两万人,但战力在三卫中最强。

宁乡侯以大帅之名亲任都尉,但他公务繁忙,因此具体事务的处理都落在了副尉赵陌肩上。

飞鹰卫则负责皇城与外界传递信息,职司监察,有大太监荣庆执掌,虽然只有五千人,但都是精选而出,擅长暗杀。

为了制衡的需要,这三卫自成军制,自行操练,互相不受节制。

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荣英如此跋扈,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整个飞鹰卫给他撑腰,在晋阳这些年轻一辈中,敢顶撞他的真的不多,甚至一些有想法的皇子反而主动笼络他,以期为以后的升迁捞取政治资本。

“天时已开?”何诺想起了慕百川说的这个奇怪的名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要回家好好问问父亲,他要知道这一切。

突然,何诺脑后似乎被什么猛然一击,突然想起了慕百川的那句“小心荣英”,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一章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诺儿怎么还没回来?”

这已经是何瑾扬问的第六遍了,他背着手,来回在客厅里踱步,声音里透着一股焦急,完全不似平时气定神闲的状态。

“你都问了八百遍了…”郁茹坐在客厅的一角,手中端着一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已经派了四波人去打探了,慕相爷那边传来消息说,诺儿很早就离开了,没准是去哪玩呢。”

“你还喝得下去茶!”何瑾扬声音有些颤抖,以往也会出现何诺长时间不在家的情况,可不知怎么,何瑾扬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有六天就是千然会了,这个时间消失,太过于蹊跷。

郁茹看了何瑾扬一眼,“我怎么知道诺儿是我……”望着何瑾扬递来的目光,生生又将这句话压了下去。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何瑾扬心里总是不滋味,不愿意再深谈下去了,急忙招手,派出第五波出去寻找的家仆。

正在这时,门外有家仆急忙快步上前,似乎有话要说。

何瑾扬见状以为有什么消息传来,正要问,就听到家仆禀告道:“兵部右侍郎鲁传霖大人求见。”

郁茹仔细一听,想起了这位鲁传霖正是上次何诺过生日,除了慕百川以外,到场的唯一高官。

兵部右侍郎论官阶同何瑾扬的鸿胪寺卿实际上是平级,不过鲁传霖在兵部这样的实权部门,地位自然是比何瑾扬所在的清水衙门要高得多,但鲁传霖却吩咐家仆“求见”,足见其谦卑。

何瑾扬自然是知晓其中关窍,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郁茹也起身,抬眼一看,这位兵部高官浓眉大眼,身材颀长,此刻身着军装,快步上前,银色盔甲衬照下,浑身散发出一股凛冽至极的逼人气势。

“鲁大人!”何瑾扬拱手。

“瑾扬兄。”鲁传霖摆摆手,“我这次过来为私不为公,就叫我传霖吧,免得生分了。”

何瑾扬点头,“传霖兄。”

郁茹在一旁暗暗感叹,想不到这位侍郎大人外表粗狂,实则敦厚有礼,不同于兵部其他那些豪爽汉子,看来眼前这位将军年纪不大,就能坐上如此高官,想必其中很有几分原因。

“听说诺儿不见了!”鲁传霖没有丝毫客套,一下就说明了来意。

何瑾扬倒是吃了一惊,心中盘算着何诺到底怎么呢?失踪的事怎么就惊动了兵部。

鲁传霖看出了何瑾扬心中的疑惑,直接说道,“是慕相爷吩咐的,他听说了诺儿失踪的消息,很重视,但他现在有事抽不开身,特地嘱咐我亲自来配合瑾扬兄寻找诺儿。”

何瑾扬遥拜,“慕相爷如此恩情,叫瑾扬何以为报。”

鲁传霖点头道,“我们这些人,又有哪个不是慕相爷成全的?”

何瑾扬看了一眼郁茹,她亲自上前给鲁传霖斟了一碗茶,然后盈盈而去。

“不知瑾扬兄有什么线索没?诺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鲁传霖刚一坐定,就开始关心事情的进展。

何瑾扬摇摇头,“诺儿刚过生日,十四岁了……”

鲁传霖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真是难为你了,这十四年想必过得很不容易吧,有那么事压在胸口,要是我,早就疯了。”

何瑾扬低头看着茶杯,喃喃说,“白天还好啊,拼命地做事,让自己没功夫去七想八想,可到了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梦见那张浑身是血的脸,望着我,哭着,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是在说,“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我是你的……”

说到这里,鲁传霖重重咳了一声,何瑾扬猛然警醒过来,一抬头,发现屋角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何瑾扬怎么会认不出,那是他妻子的身影。

鲁传霖望着郁茹偷听的身影终于离开了,叹了一口气,“这些秘密一直是由我们这些人承担,就让它跟随这我们一起埋葬吧,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何瑾扬怅然有些失神,仰头喝了一口茶,淡而无味。

“还是说说怎么找到诺儿吧。”鲁传霖知道继续纠结在那件事,就像一刀刀揭开何瑾扬的伤疤,太过于残忍,于是转了一个话题,问,“你觉不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太过于巧合?”

何瑾扬点了头,“我想过很多遍,那些可能的潜在敌人,都会打诺儿的主意,毕竟他身上背负了太多。”

“我觉得最可能是荣庆,还有他那宝贝儿子荣英!”鲁传霖抢着说,声音中透着一股狠。

何瑾然紧盯着鲁传霖的眼睛,“你们鲁家人,还是始终无法抛开同荣家的隔阂,什么事都怀疑到他们头上,这点倒是同慕相爷一致。”

“我从南边调到兵部时,家兄送给过我一句话,我时时刻刻将他刻在心里,不敢或忘。”鲁传霖郑重地说。

鲁传霖的哥哥鲁钝初是朝廷的右督,驻扎在南面烽火十三堡最大的一堡——天策堡,那里距晋阳城只有三十里,有军队四万人,是晋阳城南面最后的屏障,而这四万人也是足以改变晋阳城势力格局的力量。鲁钝初虽然位高权重,又是当朝鲁皇后的亲哥哥,地位超然,但他一直忠心于皇室,兢兢业业守着何家天下的南大门。

何瑾扬中肯地评价道,“你们鲁家一门三兄妹,各个出类拔萃。令兄的话,想必有其道理。”

何瑾扬没有直接问是什么话,知道如果鲁传霖愿意说当即便会说出来,如果不愿意说,多问也是无益。

没想到鲁传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字一顿地说了那句话:“庆父不死,鲁难未矣。”

“到了这么剑拔弩张的地步?”何瑾扬问,“你们鲁家势力庞大,要铲除一个大太监,虽然不轻松,但未必办不到吧?”

鲁传霖摇了摇头,“荣庆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太监,他们的背后可不是一般人啊。许多话现在说了你也不信,到了千然会,有些谜团就会有解答了。”

何瑾扬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这次劫走诺儿的,却不是荣家,至少不是他们直接干的。”

“为什么?”鲁传霖听出了何瑾扬语气里的肯定。

何瑾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跟我来吧……”

第十二章 解惑

何家书房里,鲁传霖拿起了最后一封信,仔细看着,信不长,但他看得更慢,脸上的表情随着信的内容时刻变化。过了良久,才看完,随即将信递还给何瑾扬,然后双手撑在桌上缓了好一会儿神,接着长叹一声。

何瑾扬将鲁传霖看完的六封信小心地收好,封在了一个密匣里,然后将密匣放回了书桌下的地板中。

“原来这些年发生的“谷场失火案”、蒙塔尔草原大批骏马离奇死亡都和荣家有关,他们甚至还密通南边的江氏,真是狼子野心。”鲁传霖愤愤地说。

“两年前因为一些机缘,我得到了荣府里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的信任,从此以后荣家策划的事情,我几乎都能第一时间得知真相。”何瑾扬压低着声音说。

“是谁?”鲁传霖脱口而出。

何瑾扬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看到鲁传霖表情有些不自然,继续说,“不是因为信不过你,只是因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我不能辜负那个人,合适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鲁传霖继续问,“你既然知道那几件重大的事都是荣家干的,甚至还私通封臣,任何一件,都是足以灭族的大罪,你为什么不告发?”

何瑾扬摇摇头,“据我所知,荣家在策划更大的阴谋,而这件事能够牵扯出荣家背后的力量,我如果提前把知道的事抖搂出来,很可能就出卖了我那位身在荣家的朋友,不能因为一些小鱼而坏了宝贵的饵料。”

鲁传霖默不作声,眼下一个大好的能迅速扳倒荣家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只能放弃,这让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何瑾扬望着鲁传霖,继续说,“如果是荣家策划了这次劫掠,那我此刻应该就能得知消息了,但我此刻仍然未得到任何消息,只能说明,劫掠者另有其人。”

咻!

窗外一枚金针破空而来,直接捅破了窗户纸,钉在了何瑾扬书房的一根柱子上。

鲁传霖注意到金针的另一头绑着一个小纸团,然后看到何瑾扬小心地取出金针,熟练地摊开纸团,借着灯火,认真看了起来。

过了很久,何瑾扬却没有任何反应。

鲁传霖心中疑惑,这么小的纸团,上面能写多少字?为什么看这么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凑过去看纸上的内容,发现纸上画着的是一幅画。

“如今就需要鲁大人的兵部能助一臂之力了。”与此同时,何瑾扬的声音传来。

…….

何诺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

他以为自己会被关在一个地牢里,或者会被当作一个囚犯锁起来,但自己却躺在一张简朴的床上,床前有一方茶几,上面放着几个粗糙的瓷碗。

何诺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手中一空,发现慕相爷送的那枚古玉已经不翼而飞,然后何诺仔细检查了身上其他东西,发现其他的还在。

何诺接着下意识揉了揉后脑,已经不怎么疼了,但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躺这么久,他感到自己的四肢都有些麻木了。

接着何诺闻到了房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何诺刚稍稍用力吸了一点,就感到一阵眩晕。他稍稍思索,就明白了问题可能出在这香味上,所幸这香味已经很淡了,何诺没有再次晕倒,急忙起身,一个纵跃,推开了房门。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农家小院,周围只有简单的栅栏围着,似乎把何诺劫掠在这的人很放心,不认为何诺自己会逃跑,又或者是因为,那些人不认为何诺会这么快醒来。

突然,何诺听到远处似乎隐隐有声音出来,何诺提气想要赶快跑开,却发现四肢无力,只能勉强挪动几步,当即不敢再耽搁,迅速跑回屋中,进入装睡的状态。

“子墨,你胆子真大,敢这么擅离职守,要是叔叔知道了,看他怎么罚你。”何诺屏息凝神细听,渐渐能听到声音了,听出了这是一个女声,清丽有致,虽然似乎是在怪罪什么,但声音依然动听。

“姐姐!那小子中了青冥散,哪有那么容易醒过来,叔叔也真是小心,还嘱咐我在这守着,我都呆腻了,正好趁叔叔出去办事,才有机会耍耍。”一个男声传来,何诺听着语气,倒是很像一个贵公子。

“如今我们亡国家破,凡事还是要小心的好……”那名女子似乎仍然在耐心地训导。

“好啦好啦,这些话我都听叔叔说了几万遍了,姐姐,行行好,你就让我耳根清静清静。”那男子大步走了几步,推开房门,看到仍然趟在床上的何诺,递给旁边的姐姐一个目光,一副“你看吧你看吧,我早说没事”的表情。

那名女子摊摊手,不置可否。

何诺趁两人斗嘴的功夫,虚着眼睛偷偷看了看眼前的二人。

那名男子穿着青色长袍,年纪十二岁左右,看起来似乎比自己更小,眉清目秀,但还十分稚嫩。那女子年纪稍大一些,鹅蛋型的脸,十分清秀,倒是一个十足的美人。

“不对!”突然女子低喝一声,这让何诺吓了一跳,一颗心砰砰乱跳,这种虚着眼睛看人的本领,何诺很小就学会了,常常这么装睡,实在是不应该被发现啊,那问题出在哪呢?何诺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滚。

突然,何诺想到了什么,背上顿时有冷汗冒出。

原来他刚才出去时穿了鞋子,回来时仓猝之间忘了脱掉,这就被那心细的女子发现了。

“怎么办?”男子顺着姐姐的目光,也发现了不对劲,当即问道。

两人已经对何诺形成合围之势,更重要的是,何诺此时浑身酸软无力,根本提不上劲来。

咚!

男子抢先出手,一掌探出。

何诺再也无法装睡,急忙后跃几步,惊险地躲开了这一波攻击,但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灵活,惊险之极。

啪!

何诺还没反应过来,女子身影如鬼魅一般上前,一拳直接拍到了自己腰际,何诺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即摔倒在床角,十分狼狈。

旁边的男孩看了拍手大笑,那女子却始终将目光警觉地盯在何诺身上,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琴澜!做的不错,不愧是我俞家的巾帼英雄!子墨,你笑什么,人家中了青冥散,你还击打不中,我都替你羞愧死了。”

一阵连贯的声音传来,说第一个字时,声音还很小,可声音越来越大,显然那人正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到最后一个字时,门前已经出现了一道高高的身影,那男孩女孩都回过头望向那道身影,恭敬着声音齐声道,“叔叔回来了啊。”

第十三章 营救

门外那人身材高大,却极为削瘦,额前一缕长发遮住了左眼,只留下狭长的右眼,从中迸射出灼灼目光。

此人正是俞怀渊,是房中二人的叔叔,房里的姐弟,弟弟名叫俞子墨,姐姐闺名俞琴澜。

两姐弟似乎都有些惧怕这位看起来颇有几分阴沉气息的叔叔,闪到一边,留出一条道来,让俞怀渊走向何诺。

何诺这时才注意到,这三人其实都身穿一身青衣,心想不知这是不是偶然。

俞怀渊仔细打量着何诺,就像瞧着一头怪物,然后一把上前揪住何诺的领口,将他凌空提起来,寒着声音问:“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这青冥散究竟为何对你作用这么小?”

旁边俞琴澜听了心中一凛,随即暗暗佩服叔叔思维缜密,这“青冥散”是他们的独门毒药,药性极强,他们都提前服用过解药,所以不会受影响,但若是没有解药的人,中毒之后,至少得昏睡三天三夜,而眼前这小子居然只过了一天一夜就醒了过来,这的确值得怀疑,弄清了原因,才能弥补青冥散的缺陷,以防以后出现纰漏。

而俞子墨倒是没想这么深,只是笑望着领口都被提起来的何诺,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我也不知道啊。”何诺感到脑中有些发晕,这句话倒是说的实话。

“你来之前吃过什么没有?”俞怀渊才不管何诺此时的感受,不依不饶地问道。

何诺突然想到曾在慕百川府中吃过的那种颜色透明的味碟,入口冰凉,心想难道原因就出在这上面?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装作什么都不清楚。

“你还犟!”俞怀渊猛地将何诺提着往墙上一靠,何诺背部受力,一阵剧痛扩散到全身,嘴里一甜,喷出了一口血。

何诺脑中嗡嗡的,突然想到曾经也被父亲骂过犟,但父亲动手看似严厉,其实留了分寸,而眼前这敌人动起手来完全不管不顾。

“叔叔,看样子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俞琴澜毕竟是女孩子,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心软了,就这么说了一句。

何诺眼前有些模糊,但这句话听得很清楚,心中顿时浮起几丝感激。

“琴澜啊。”俞怀渊叹了一口气,“你什么都好,可惜是个女子,有时候很难狠下心肠,如果我们的青冥散被人调出了解药,失去这种震慑,那我们俞家下面那些势力,又有多少会有其他想法?”

俞怀渊以为俞琴澜没想到这一层,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她只是单纯地不忍心看眼前这个还是孩子模样的男孩被这般折磨,更重要的是,俞琴澜对叔叔这种靠毒药来控制人心的做法,心中很不以为然,在她看来,他们想要复国,需要的是一批真正的能臣死士,而不是那些被毒药控制着的贪生怕死之徒。

“你说还是不说!”俞怀渊勒住了何诺的脖子,继续问道。

“你们为什么抓我!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何诺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拼命大喊着。

“英雄好汉?”俞怀渊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俞家的英雄好汉早就死光了,只剩下我们这样的卑鄙小人苟延残喘。”

何诺听了无言以对,道貌岸然的小人多了去,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承认自己是卑鄙小人的。

呜……

何诺似乎听到了一声狼嚎声,不过他使劲摇摇头,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狼这样的动物,在晋阳城这样的中原沃土,早就没有了,只是西垂和北边的山地,倒是经常出现。

不过他看到眼前的俞怀渊脸色变化,这才确认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

“叔叔…”俞子墨完全不像刚才那般得意忘形了,声音开始出现了变化,“那是不是狼嚎声?”

“冷静一点!”俞怀渊喝道,“我教过你多少遍了,凡遇大事有静气。就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俞子墨不敢顶撞叔叔,但心里着实害怕,就悄悄躲在姐姐背后。

嗤……

门外出现了细微的声音,但这丝毫瞒不过俞怀渊的耳朵,朗声道,“门外的朋友既然到了,还请快快出现吧。”

“哈哈。”首先刮起一股劲风,房内窗户顿时全部被打开,青冥散最后残余的味道终于被清理干净。接着一阵笑声传来,何诺听了感到心里无限安稳,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有个依靠的地方了,他听出了那声音正是来自他父亲。

果然,何瑾扬一个箭步跃进了房屋,看着被俞怀渊抓着的儿子,脸上一寒,但没有立刻发作,冷着声音说,“犬子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俞王爷,让你下如此狠手。”

俞怀渊听了“俞王爷”这个称号,自嘲地笑了几声,“鸿胪寺卿何大人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们亡国之人,敢于称王爷,也不过是自我讽刺罢了。”

“青衣怀渊,羽飞八荒。何某虽然孤陋寡闻,但俞王爷的大名倒是听过的,俞王爷已经是江湖成名已久的英雄,不知为何还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冲何某来!”看到俞怀渊仍然牢牢抓着自己的儿子,何瑾扬声音陡然增大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攻击的姿态。

“哈哈!听说鸿胪寺卿大人当年还是文武双状元,那老夫可要领教领教!”俞怀渊怪笑起来,他显然听过后来的一些传闻。

何瑾扬再没多说一个字,提气一个迈步,挥掌削去,劲风凌冽。

俞怀渊极为轻灵,毕竟“羽飞八荒”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一个跳步,就躲开了这一击,随即将何诺挡在身前,正对着何瑾扬的连环掌风。

何瑾扬见状大骂一声“卑鄙”,急忙收手,不过体内气息逆转,一时运转不畅,牵动了旧伤,胸口火辣辣的发痛。

“我早就听说鸿胪寺卿大人自从打千然地宫回来后,就成了废物一个,我开始还不信,如今可真叫瞧见了!”

何诺见父亲被骂,大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拿着我当挡箭牌,有种和我父亲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何瑾扬却是脸色黯然,喃喃道,“收放自如,本是习武者的基本功,我如今连这点都做不到,被别人骂废人,又有什么可争辩的?”

自从当年那次千然地宫后,何瑾扬就受了很重的内伤,使得其功力大打折扣,如今新伤牵动老伤,又加上爱子在前,自己却不能营救,更加心急如焚。

“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话音刚落,俞怀渊一个箭步上前,极度灵巧,他深知自己的优势在于轻功,如果单论招式较量,自己占不到丝毫便宜,因此就一再激怒何瑾扬,只等战机到来,如今这一击正好得手,重重拍在何瑾扬胸口,随即一个旋腿,正要扫在何瑾扬头上,突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心叫不妙。

“苍灵,狠狠咬他!”一道爽朗的女声传来。

嗤……

俞怀渊看清了那道白影,是一头毛色雪白的狼,他的腿顿时被咬开了一个口子,他强忍着剧痛一个翻身跃回,迅速掏出小刀抵在何诺的脖子上。俞怀渊受了伤,但脑中却极为清醒,深知何诺是他最后的挡箭牌,目光示意,喝道,“再来一步,我就让这小子先下黄泉!”

那道爽朗的女声急忙喝止,“苍灵,停住!”

那头白狼似乎训练有素,听到主人的吩咐,轻灵地甩一甩狼尾,停住了攻势,只不过仍然迈开前蹄,吐着舌头,琥珀色的狼眼死死盯住眼前的敌人。

骤然遇到这样的变故,俞子墨完全吓傻了,呆呆地站着不动,俞琴澜却赶紧撕开了衣角,上前帮叔叔包扎伤口,减少血的渗出。

“何诺,我们来救你了!”那道爽朗声音越来越近。

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人,何诺一抬头,看到孟若和慕雁兮并排而入。

第十四章 梵罗

孟若上前一步,轻轻摸了摸白狼的鬓毛,又拍了拍它的额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肉干,喂给白狼吃掉,笑着说,“苍灵乖。”

那头白狼似乎能听懂主人的话,顺从地将头跟着孟若的手来回摆动,全然没有刚才的那股恶劲。

慕雁兮似乎还有些惧怕这头白狼,隔了几步的距离,不敢靠近。

“来,慕姐姐,苍灵可乖了,过来摸摸它。”孟若转身望向慕雁兮,朝她挥手。

慕雁兮起初有些害怕,不过架不住孟若这般热情,只得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苍灵极通人性,知道眼前这人是主人的朋友,殷勤地吐出舌头,舔了舔慕雁兮的手臂。

孟若用力拍了拍苍灵的头,笑骂道,“你这头小色狼,慕姐姐可是大美女!你就这么占人家便宜。”

苍灵缩了缩头,不过仍然吐着舌头,望向慕雁兮,居然露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慕雁兮终于被逗乐了,恐惧感渐渐消失,也试着摸了摸苍灵的头,触感顺滑,十分舒服,她知道这头白狼是刚刚从苍琅部运过来的,它是孟若和孟啸尘从小的朋友。

“喂!我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么欺负一个孩子,你不害臊吗?”孟若指着俞怀渊嘲讽道。

俞怀渊纵横江湖多年,何曾被一个小孩这样嘲讽过,当下脸色变的发白,咬着牙道,“小娃娃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们以为占了上风,那未免有些太小瞧我们俞家了。”

何诺却不管自己的安危,关切地问道,“啸尘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孟若却卖了个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俞怀渊抵在何诺脖子上的刀丝毫没有松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脸上露出一种有些狰狞的表情。

何瑾扬看穿了他的想法,知道此刻儿子虽然在他手中,但没有生命危险。何瑾扬望了望窗外,脸上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平静道,“那我们就等等。”

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中过去……

俞怀渊看向窗外,似乎觉得时机到了,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箭,迅速打开,一阵白烟起,接着一股青色的厉芒闪烁,透过窗户直冲天际。

见到这场景,旁边俞子墨脸上表情又精彩起来,“哈哈……你们等着吧。”

俞琴澜到底稳沉许多,还没有见不到最终结局,并没有高兴得太早。

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道道脚步声,可是转瞬间又响起了一阵更密集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兵器的交接声……

俞怀渊见到这样的场景,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脸上变得苍白。

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似乎一方莽撞行动,另一方有备无患,呈现一种一边倒的局面。没过多久,两个人并肩走进房间。

何瑾扬看到来人,拱手道,“多谢鲁大人,幸亏有你们兵部。”他接着躬身朝向另一人,“多谢世子。”

鲁传霖摆了摆手,笑道,“这次抓到了这么多前朝乱党,我这功劳可不小,兵部尚书的位置可跑不了了。”

孟啸尘却声音简短,“我救我朋友的。”

鲁传霖接着指向俞怀渊,喝道,“你们阴谋颠覆我晋阳王朝,看本官今天怎么捉拿你!”

俞怀渊似乎陷入了绝望,哈哈大笑起来,头发散乱开来,原本被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居然是一只瞎了眼睛,里面似乎连瞳孔都被挖了出来,眼睛周围出现了一层细细的皱纹,干枯的眼眶已经萎缩得皱皱巴巴。

在场的人见了,无不悚然心惊。

突然一阵黄烟弥漫,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何瑾扬突然意识过来,原来刚才俞怀渊的癫狂都是为了转移注意,心中暗骂这头老狐狸,急忙抢上前去。

俞怀渊似乎被黄烟中的数人扶起正要离开,见到何瑾扬冲上来的身影,急忙将何诺推上前去,何瑾扬接过儿子,稍一停顿,再抬头看,眼前只有一片黄烟了。

黄烟中众人反复听到一段话,那段话似乎有魔力,听得人耳膜发震,下意识地蒙住耳朵,耳窝里却感到一阵发痒。

“梵罗真神,降我世间。”

“不惟人故,不欺己心。”

“天脉一张,诸神有望。”

后来声音渐渐变小,黄烟也逐渐散去。众人举目四望,俞怀渊、俞子墨、俞琴澜三人已经随着黄烟消失不见了。

“糟糕!”鲁传霖有些懊恼,“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何瑾扬却是长舒了口气,将儿子抱在怀中,在他看来,成功救回了何诺,比什么都重要。

“诺儿,感觉怎么样?”何瑾扬轻声问。

“好多了…”何诺感觉眼皮有些重,但强打着精神回答,“爹,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这样的东西吗?”

何瑾扬拍了怕他的头,嗔怪道,“傻儿子,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啊,刚才听到那一长串话,就这么听着,似乎有种魔力,心中似乎有火在烧着,说不出的感觉,这不就是‘神’在起作用吗?”

何瑾扬听了心惊,因为他刚才听到那串话时,感觉心口拔凉,一片冰冷。

旁边鲁传霖听到后,有些奇怪,“我听到那声音时,怎么感觉心口像被石头压住一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瑾扬心中疑惑更甚,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名词——梵罗,随即猛然摇头,不敢往下想,如果真的是那个组织都参与进来,那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人如果遇到无法接受的事,总是会给自己找各种借口来否定最可怕的判断,何瑾扬也不例外,“绝不会是梵罗,他们都已经灭绝了,已经近十年没有出现过梵罗了。”何瑾扬不断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刚才那些人一定是假冒的,他从自己掌握的线索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梵罗还会念类似于刚才那样的咒语。

“糟了!”何诺猛然的惊醒的声音将何瑾扬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那老头抢走了慕相爷送我的那枚古玉,我没能来得及拿回来。”

何瑾扬按了按额头,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古玉再一次消失了,不知道这一次他面对的又将是什么。

第十五章 竹简

黎明的第一缕光终于啄破了黑暗混沌,洒向广袤大地。

何诺揪起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

“诺儿!不要停!”何瑾扬的声音传来。

何诺撇了撇嘴,继续蹲好马步,右手握刀,左手成拳。在何诺十四岁之前,何瑾扬只教给他一些简单的拳术防身,而现在,何瑾扬觉得是时候教何诺刀法了——何家的刀法。

但何诺心头还是有些犯嘀咕的,说好是练刀,但就是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整整一个晚上了。

“上次被虏去,有什么感想?”何瑾扬声音平稳。

何诺保持姿势不敢稍有移动,嘴上答道,“要加倍小心。”

“小心?”何瑾扬摇了摇头,“光想着小心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你自身的实力不够,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人虏了去,所以要好好练刀!”

何诺点了点头,心想这么站着不动就叫练刀?

何瑾扬看到何诺那表情,并没有解释原因,喝道,“把刀握稳!”

何诺不敢再多想,照着父亲的要求,不敢再有懈怠。

接下来的两天,何诺都是重复这一单调的举动,他都有些怀疑,父亲是不是已经忘了千然会已经快到了,又或者,父亲根本就不看重这次千然会,希望他早点落败免得受到危险?

但何瑾扬没有任何解释。

就这样除又过了两天,除了每晚让何诺休息三个时辰,何瑾扬没有让何诺做任何事,就是蹲马步,握刀。

不过令何诺心里稍稍感到平衡的是,即使做这样枯燥乏味的动作,何瑾扬也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似乎在朝中请了假,这几天专门督促儿子练刀,每当何诺姿势稍有偏离,何瑾扬纠正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诺儿,刀再握紧一些。”

“诺儿!保持重心平衡。”

“诺儿,目光扫视前方,要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

就这样到了最后一天,第二天就是千然会了,何瑾扬才让何诺停下来。

何诺如释重负,期待着父亲教他一些高明的刀法,他们何家刀法自从高皇帝何千然创立以来,一直都名扬天下,何诺很想能学习一些。

何诺盯着父亲,眼中那种渴望的神情很明显。

何瑾扬一个探步上前,轻轻扣住何诺的手腕一拨。

铛……

何诺手中握着的刀掉在了地上。

何瑾扬摇了摇头,“想练好刀,最重要的是时时刻刻能把刀握紧,你这点都做不好,就想学更精妙的刀法,如此心浮气躁,怎么能成大气候?”

何诺脸红了,不敢再说什么,躬身离开。

何瑾扬望着何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何诺懊恼地回到了房间,手中还牢牢握着刀,苦笑一声,这些天受父亲的训导,又受了刚才的教训,紧紧握着刀,竟然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他这才将刀小心翼翼地放回房角一角的刀架上,然后双手枕在头上,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明天就是千然会了…我现在这些本事肯定突围不了……”

“我告诉过雁兮,要在千然会上教训荣英,这口气出不了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连刀都握不稳。”

何诺懊丧地拍了拍头,心中悔恨不已。

可就这么一抬手,何诺明显感到枕头下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他心中一惊,第一反应是担心又遭到什么暗算,急忙一个翻身跃下床,摸了摸后脑勺,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略微放心。

何诺这才将目光放在枕头下,稍稍思索,在刀架上取刀后,用刀挑开枕头,发现了一卷竹简,竹简有些发黄,想必是有些年份了。

何诺心中感到很疑惑,他早上起床后,整理床铺时还没有这竹简,所以这竹简应该是白天放在这的了。

因为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何诺还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拿起刀将竹简摊平,发现上面一半密密麻麻写着字,而另一半绘了一些图。

如今的晋阳王朝,纸张已经很普及,像这种在竹简上书写的方式,已经很久没有用了。

但何诺最感到疑惑的是,到底是谁把这竹简放在这的呢?

何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异样,这才上前细看。

这一看,何诺吓了一跳。

竹简上第一行写着,霸魂之刀。

霸魂刀法?何诺心中一跳,他曾经听过,这是何家刀法中最上层的所在,只是太过于复杂,更重要的是,它有很强的反噬性,而渐渐被人遗忘。

在长夜之变中,六名掌握霸魂刀法的高手或生死人手,或突然归隐,霸魂刀法就逐渐失传了,而如今却神秘地出现在何诺的房间里,所以他现在的感受不是惊喜,而是一种害怕。

何诺想马上把这竹简交给父亲,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就这么交上去了,那父亲肯定不会让自己练,那千然会上想要报仇的愿望就无法实现了,还有他一直想去千然地宫一探究竟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了。

何诺拿起竹简开始细读起来,越看越心惊,他这才知道,霸魂之刀共分为三层——影之霸、影之魂、影之龙,而这竹简似乎还不完整,只有前两层的具体修炼方法,而第三层影之龙没有丝毫介绍。

何诺再仔细看旁边的图,以为是一些修行方法的配图,结果他一细看,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那似乎是一幅地图,里面很多暗道、机关,每一处地方都一些详细的介绍,何诺不清楚那是什么,看了一会儿,感觉头有些晕,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前半部关于霸魂之刀的记载上。

“气之为用,刀之为辅。若欲练刀,必先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静至定俱……”

何诺刚一看,发现这些口诀同何家一些基本武功入门似乎有相通之处,就再也按捺不住想修行之心了,心想,“我一定要去千然地宫,找出当年发生那些事的原因,这也是帮父亲洗涮冤屈啊,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反而会感激我。”

给自己找好了个借口,何诺想瞒着父亲偷偷练习的念头就越发滋长了,但是以往父亲在他心里树立的绝对权威还是让何诺很有些犹豫。

何诺望向窗外,现在离明天早上还有整整一个晚上,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再不能耽搁了。

何诺突然产生了一种听天由命的念头,心中默念,如果是正面朝上就自己修炼,如果是反面朝上,就迅速将这件事告诉父亲。

何诺想到这,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币,往天上一抛。

银币在空中转了很多圈,何诺伸出手掌接住,摊开一看。

银币反面朝上。

第十六章 神秘的龙营

何诺看到银币反面朝上,那就是要将竹简的事告诉父亲了,他小心地收着竹简,准备这就动身。

可是当他的目光扫向竹简上的图案时,目光就再也挪不动了,因为他在那些图案中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行小字:千然地宫。

原来这些地图是千然地宫的地图!

何诺想起了曾经在千然地宫发生的事,还有父亲遭受的不白冤屈,如果不亲自到那里,那些真相又如何能水落石出?

何诺心中又是一番盘算:按照如今自己的实力,想要在千然会中斩获前十名从而获得进入千然地宫的资格,可以说是痴人说梦,何诺的目光看到前半部分的霸魂刀法,心想:“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将这些竹简送到这来,可不能辜负了。”

何诺虽然心中仍旧疑惑,到底是谁送来这些竹简?但眼前的情况已经让他无瑕多想。就像在准备考试,忙得焦头烂额,可突然在考前得到了一份标准答案,这让他如何不心动?如果要把答案上交给家长,那得多大的勇气?

其实当人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时,再其他的举动,不过是为自己找个借口。何诺想,“刚才就那样一锤定音,是不是太武断了,再试一次?”

何诺拿起银币,又朝空中一抛,结果还是反面朝上,他不甘心,又连续抛起落下,直到第六次,终于出现了正面朝上,何诺满意地嘿嘿一笑,似乎找到了心里安慰,然后拿起竹简仔细读了起来。

霸魂刀法,第一层,影之霸,也许是这种刀法很多原理同何诺平时所习有相通之处,何诺看得津津有味。

何诺看几句,心中记熟了,就起身操刀舞动一番,又回去看,反复来回。夜已经很深了,但他的心砰砰直跳,不感到丝毫疲倦。

与此同时,在何府中,同样有一间房间中,灯依旧亮着。

“查清楚了吗?”何瑾扬问。

他旁边的人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看得见半边脸庞,此刻那人神情有些疲倦,不复平时精力充沛的模样,那正是兵部右侍郎鲁传霖。

鲁传霖回答,“这是一个精心的布局,这次去营救何诺,我派出的都是我的心腹,已经将那个小屋围得严严实实,按理说不会有任何纰漏,可是在实际过程中,却出现了漏掉的一环。”

“哦?”何瑾扬有些好奇。

“负责东面戍卫的兄弟,在执行前,突然得到了兵部尚书宇均墨大人的命令,去执行其他任务,不得已我只好找了另一队人代替,问题就出在这上面,我后来查过,那股神秘黄烟的来源,以及那批乱党后来的逃跑路线,都是来自于东面。”

“你是怀疑兵部尚书宇均墨?”何瑾扬目光炯炯。

鲁传霖摇摇头,“我起先也怀疑过,可是后来我仔细查探了宇均墨安排的那个任务,是三个月之前就已经计议好了,这也许是一个巧合。”

何瑾扬说,“那未免太巧合了吧?”

鲁传霖道,“我会更加留意宇均墨的,但现在没有丝毫证据,可不能贸然行事。”

何瑾扬突然问,“宇家如今情况怎么样?”

鲁传霖略微思索,稍稍整理了一番,答道:“自从长夜之变,宇家可以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宇上征被夷十族,可是却有一支幸存,原因众所纷纭,比较可靠的说法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倒向了圣祖皇帝,提供了很多内部情报,这才免遭株连。”

何瑾扬点了点头,“那现在那支宇家在朝中还有什么势力?”

鲁传霖这次倒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答道,“兵部尚书宇均墨大人,还有沙海大营都尉宇千城,另外就是澜国如今的国相宇一叶。”

前两位何瑾扬都还算熟悉,特别是宇千城当日在暖心殿的一站、一喊、一跪、朝中无人不知,但是这位澜国国相宇一叶,何瑾扬却不熟悉,就多问了一句,“宇一叶是个什么样的人?”

鲁传霖叹息了一声,“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今澜国老国主还在,能镇得住,可是老国主百年之后,乱澜国者,必是此人。”

何瑾扬吃了一惊,“既然传霖在千里之外都能料到,我听说澜国老国主陌上雄固然称不上雄才大略,但作为一个中兴之主,还算有些见识,难道他就没有看出来?”

鲁传霖摇了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如今澜国江河日下,而宇家势力仍不容小觑,能给澜国带去很多人脉以及资源,陌上雄即使不喜欢他,也不能不用他,更何况,陌上雄随着岁数增大,世子又不在身边,对国家的控制力愈发减弱,如今澜国统兵的大将大部分都是宇家的人,即使心有余,力也有所不足了。”

何瑾扬听了这番话,脸上阴晴不定,澜国作为四大诸侯国之一,如果国势发生动荡,势必会波及整个天下,而何家天下再也经不起一次长夜之变了。

何瑾扬想了一会儿,问,“龙…哦不。”何瑾扬的声音更小了,“‘我们’如今在澜国有什么布置吗?”

鲁传霖这次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意,“有。凌徽清。”

“就是那位澜国如今正冉冉升起的年轻将星,被誉为澜国百年来步战第一人?凌徽清将军,是我们的人?”何瑾扬的声音微微有些变化。

鲁传霖点了点头,“一定要保密…如今局势不同了。”

何瑾扬从怀中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帕,摊开来,里面有一个手链,纯金打造,上面刻有一行小字:碎玉之链。而手链的接口处,有两个稍大一点的字:龙营。

而鲁传霖居然是从鞋底拿出一块同样抱得严严实实的布团,摊开来,也拿出一个手链,不过却是灰色,上面刻有一行小字,垒辰之链,只不过接口处的两个稍大的字龙营倒是一致的。

何瑾扬苦笑了一声,“前辈们都以能手戴龙营链为荣,想不到现在,居然要如此偷偷摸摸。”

鲁传霖神色也有几分萧索,“毕竟时代不同了….”

何瑾扬从没有如此虔诚,念道,“天时已开。”

鲁传霖同样虔诚,“天时已开。”

两人默默将手链重新藏好,良久无言。

过了很久,鲁传霖才问,“你把诺儿教的怎么样呢?”

何瑾扬摇摇头,“我一直在给他打基础,真正上层的武艺,没有教给他。其实打心底,我是不希望他能获得进入千然地宫的资格,很多事是我们这一代的,就由我们这一代来完成,不要牵扯到下一代。”

“那么无上的荣誉,你不替诺儿争取一下?”鲁传霖问,“你不怕他长大了怪你?”

何瑾扬苦笑了一声,“这算是我的私心吧。当父亲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可是现在想来,还是希望他能够平安、健康,除此之外,竟都成了奢望。”

鲁传霖拍了拍何瑾扬的肩膀,“这些年,最苦的就是你了。”

何瑾扬默然不语。

看着窗外渐渐生起的亮光,两人最终相视一望,他们都知道,晋阳王朝成立百年而举办的千然会,就是今天了。

第十七章 归来

往日的千然学宫就已经够气势恢宏了,今天更是有些不同,大厅里原本密密麻麻的桌椅尽数撤去,腾出空间搭了六个擂台,每个擂台周围都围着一些人,有的跃跃欲试,有的心中忐忑,有的左顾右盼,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主座台,只是那里此刻还是空空如也。

但如果细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主座台上添了一些座椅,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学宫。

主座台上有一个椅子最为醒目,金漆雕龙宝座,金光闪闪,映照的周围那些原本价值不菲的座椅都黯然失色,包括宁乡侯特有的银漆雕龙宝座。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中更多人开始将目光投向主座台上,大家都知道,千然会一直很受朝廷重视,每届的千然会,皇帝都会亲自主持,但除此之外,一览龙颜的机会毕竟不多,晋阳王朝历代皇帝受“术”的影响,主张保持帝王权力的神秘感,这种亲民的举动非常有限。

“魏相爷到!”

“慕相爷到!”

当朝大太监荣庆亲自高呼,同时挥了挥手。

两位年岁已大朝廷左右相在内侍的搀扶下,走向主座台。

左相爷魏政勋旁若无人,径直往前,看也不看满座的喝彩声。

不同的是,右相爷慕百川时不时停下脚步,向着两旁起立的人群挥手致意,鹤发童颜的样子,精神更显得矍铄健旺。

接着朝中高官陆续到达,人群中又是热闹了好一阵。

不过主座台上的金漆雕龙宝座依旧空着,这在众人的预料之中,皇帝自然是最后压轴出场,只不过让人稍稍惊讶的是,宁乡侯还没有到场。

宁乡侯作为朝中干臣,传统的大型活动,他都是提前到场,组织协调,像这样十年一届的千然会快要召开了,他居然还没有来,有心人就在思索其中的隐情。

“皇帝驾到!”

荣庆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这股力道也将一些人从对宁乡侯尚未到达的疑惑中解脱出来,目光牢牢地锁定向主座台。

何慕寒刚一露面,满座皆跪,山呼万岁之声震耳欲聋。

何慕寒却是一言不发,似乎存心想让他的那些臣子多跪一会儿,在六名内侍的引导下,缓缓走向他的宝座,平稳的坐下,这才开口:

“都起来吧。”

哗…

整齐划一的节奏下,众人皆起,何慕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瞟了一眼身旁空着的位置,却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以前这些场面话都是由宁乡侯说的,何慕寒略微整理了下思绪,这才道,“大家都知道,今天正值晋阳王朝成立百年,大家期盼已久的‘擎苍会’也将召开了……”

“擎苍会”三个字刚一落下,人群中虽然没有明显嘀咕声,但很多人还是面面相觑,显然“千然会”这个名号深入人心,何慕寒同宁乡侯贸然改换名字,很多人心中还是有些情绪,毕竟高皇帝何千然的赫赫武功实在太过深入人心。

不过很多人心中的想法,在当朝天子绝对的君权面前,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

门外突然响起来一阵甲胄挪动的声音。

还没有太监禀报,一道声音响起,“我晋阳成立百年了,老臣总算赶回来了…”

听了这声音,一些年轻后辈暗暗皱眉,心想这人是谁,好生没有礼貌,这样在皇帝面前纵声高呼,成何体统。

但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人,却听出了声音,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目光紧紧盯着门的方向,等待声音的主人出现。

倒是兵部右侍郎鲁传霖亲自上前一步,打开房门,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连何慕寒都站起来,喃喃道,“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朕的右督回来了。”

来人是一位中年人,不过脸上满含风霜之色,看起来已经显出苍老之态,这人身躯高大,长手长脚,身上的盔甲依旧很破旧了,隐隐有些发灰,但是在魁梧的身躯下,还是显得器宇轩昂。

不过一走近,很多人都吓了一跳。

那人左脸上有一块长长的刀疤,直接把鼻梁都破开了一道缺口,看起来格外狰狞,倒是他的目光平和稳重,似乎对丑陋的外表丝毫不在意,朗声道:

“臣烽火十三堡统帅,右督鲁钝初拜见吾皇!”说完铁甲声起,这大汉竟是行磕三头的跪拜大礼,咚咚咚地响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宫殿之中。

“这人什么来头?”一直憋着没有说话的孟若终于小声问道。

慕雁兮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般摇头道,“鲁疯子…小时候父母常拿他哄小孩,不听话就被鲁疯子掳去,结果吓得小孩晚上不敢啼哭。”

“那他脸上的刀疤?”孟若声音更小了。

慕雁兮摇头,“似乎是当年替何擎苍挨的一刀…这鲁疯子是鲁皇后的家人,对皇室一向忠心耿耿,风餐露宿,守着南大门,已经有几年没有回晋阳城了。”

“那兵部右侍郎鲁传霖大人和这个‘鲁疯子’是什么关系?”孟啸尘曾经在营救何诺的过程中,同鲁传霖并肩战斗过,因此观察的细致些,这样问道。

“他们是亲兄弟啊。”慕雁兮直接答道,“鲁家在朝中势力不弱,更重要的是,他们同荣庆十分不合,这倒与我们一致。”

“我知道我知道。”孟若抢着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嘛。”

慕雁兮却是微微吃惊,心想怎么这个孟若都知道。

孟啸尘却是看了妹妹一眼,若有所思。

“先皇啊。”鲁钝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这把谈话的几人的目光迅速吸引了过去,原来鲁钝初正拿起何慕寒递过去的一张布条,仔细看着,脸上情绪波动很明显,牵扯起伤疤,脸上表情更显狰狞。

慕白川眼尖,认出了这是当年何擎苍留下的那封不与苍琅部结盟的遗诏,慕白川心中疑惑,何慕寒这才寒暄没几句,就把这封先帝遗诏拿给鲁钝初看是什么意思?

何慕寒挥了挥手,竟然招呼鲁钝初坐到宁乡侯空出的位置上,声音以从未有过的温醇道,“这次回来了就多住几天,凤娅常常说想他哥哥了。”

凤娅正是鲁皇后从前的闺名,如今何慕寒这么叫着,显然平添了几分亲切。

鲁钝初却摆摆手,“臣这次回来只是参加一番晋阳成立百年的擎苍会!待不了几天就要赶回去,南面现在局势太复杂了。”

“哦。”何慕寒心想这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宜多问,当下也就寒暄了几句,然后示意仪式继续进行。

接下来就是一些程序性的仪式,而真正文比、武比的重头戏,要等到第二天。

“咦?”慕雁兮看着擂台边越来越多的人,问道,“何诺怎么还没有来?”

孟若、孟啸尘都摇头不知。

慕雁兮心中略微有些焦急,“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何诺居然还没有出现,而且宁乡侯也没有到,他们两人都不是常迟到的人,如今集体迟到,不知有什么关联没。

想到这,慕雁兮心中浮起了很多想法,她却不知道抓住哪一个,将目光盯在门的位置,期盼着何诺能够准时出现。

第十八章 何清平

沧浪亭。

这座文宗朝留下的亭子一直是皇宫中僻静的场所,周围花木拥簇,遮成了一方清净的所在,亭中有一块石牌,上面刻着一行字:清风明月本无价。

这正是文宗皇帝何瞬钦的手笔。

宁乡侯坐在沧浪亭下,望着对面的青年,那是一个初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年轻人,穿着灰白的长袍,全身没有任何饰物,只不过他的眼睛却很大,初看起来,就像一汪深潭,叫人瞧不透。

宁乡侯回忆起初次见到这青年时的场景,那个扯着他衣袖,哀求他救救自己母亲的小孩子,那个从小受人冷眼,母亲好几次都差点被打入冷宫的小孩子。

“老师,该您了。”青年的声音响起,礼貌、但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自禁的亲近。

这声音将宁乡侯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盯着眼前的棋盘,手中的棋子久久未曾落下。

“老师在犹豫什么?”青年的话若有所指。

“哦。”宁乡侯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清平啊,他们都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这么了解我。”

听了这样的夸奖,青年声音依旧平稳,“清平常常跟随老师学习,受益匪浅,多了解老师一些,那也是应该的。”

青年人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显得深邃异常,全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年。

“清平,你十四岁了吧。”宁乡侯似乎随口问道。

青年人点了点头,“上次沾了老师的光,生日宴热闹风光了好一阵。母亲常常受父皇的冷落,也没有见过什么热闹的场景,我是看出了,她那天是真高兴。”

这青年正是八皇子何清平,母亲贞妃是何慕寒最不宠爱的妃子之一。说起何清平的来历,也颇有几分玩笑,他的母亲本是何慕寒当太子时府里的一名侍女,一次服侍何慕寒外出打猎,何慕寒那时正值盛年,亲手猎杀一头猛虎,大为高兴,亲自佐酒吃肉,一时性起,身边又没有随从的女人在,便拉着随从的侍女承欢,事后便忘记了。

偏偏这侍女居然怀上了龙种,还生下了一名龙子,就是何清平。后来何慕寒继承帝位,按照惯例,生了龙子的女人,该有个妃子的称号,可是这宫女姿色一般,又不懂得宫内的权术逢迎之道,一直拖到何清平八岁时,礼部尚书以“遵从古制”为由,这才让何慕寒想起了这事,勉强给了那宫女“贞妃”的封号,但是再也没有进过贞妃宫。

本来守着一个儿子,贞妃还是能够勉强过下去,即使深宫夜寒,但比起当侍女时,生活还算好得多了,可偏偏他的这个儿子从小就显露出才华,出类拔萃,这就引起了宫里其他人的嫉妒,稍稍使了个手段,就差点把贞妃打入冷宫。

那天宁乡侯正下朝准备离开宫殿,突然被一个小孩子紧紧拉住袖子,他起先心里很生气,可是他知道能够在皇宫中随意行走的,肯定是某位皇子,所以也就没有当即发作。

那小男孩睁着大眼睛,拽着他的衣角,一个劲地说,“救救我母亲…救救我母亲…”

宁乡侯感到很奇怪,问,“你母亲是谁?”

身旁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拦住孩子,显然刚才被一个孩子逮了一个空当,他们感到脸上无光,宁乡侯的卫队长轻声说,“这是贞妃生的八皇子何清平。”

卫队长提起贞妃,语气上没有任何恭维之色,显然这个在宫内不受待见的女人,他也有所耳闻,他这样的下人,最常见的就是见风使舵,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

宁乡侯倒是对这个八皇子的才华有所耳闻,挥了挥手,阻止侍卫将小男孩继续拉开,亲自走近,问,“你为什么来求我。”

小男孩赶紧拽紧了宁乡侯的袖子,说,“我听宫里的太监们说,宁乡侯是除了父皇外最了不起的人,我在这守了三天,今天终于得到了机会!”

宁乡侯轻轻一拨,就把男孩的手拉开了,退后了两步,轻声问一个近侍,最近宫中出了什么事,导致贞妃出了状况。

那卫队长见主子这样的举动,当即一个大步上前,将小男孩提起来,不让他靠近。

这时那名近侍悄悄说起这可能是栾贵妃使的一个手段,听了“栾贵妃”这三个字,宁乡侯眼中闪烁,心中已经有了计议,但还是决定试探这孩子一番,一挥手,让卫队长把小男孩拉上前来。

宁乡侯望着孩子,发现他即使面对着身材比自己大一倍的卫队长,丝毫不露出胆怯之色,胳膊都被拧红了一大片,但是他看也不看,只是死勾勾地盯着宁乡侯,露出祈求的表情。

宁乡侯问,“如果我救了母亲,你有什么报答。”他这是一个玩笑话,想试探下孩子的反应。

没想到这位八皇子当即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说,“那清平就交给您了。”

宁乡侯微微有些惊讶,说,“我如今久在军中,可没有皇宫里这么享受,你也愿意?”

何清平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

宁乡侯想起曾经听过的关于何清平的那些传闻,又想起了制衡栾贵妃的需要,当即允诺了。事后出面替贞妃讲了几句话。

本来在何慕寒心中,这贞妃都没有丝毫重量,见弟弟亲自来求情,就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既往不咎了。

第二天,何清平就告别了皇宫,进入了宁乡侯的军中,这一去,就是五年。

何清平在军中更加展露出才华,所有的东西几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宁乡侯越教越喜欢,后来更是着意培养,隐隐有了为将来布局的打算。

宁乡侯思忖了很久,终于落了一子,正落在棋盘的“劫”位上。

何清平笑着说,“老师这一着消劫可真妙。”接着紧紧盯着棋盘,开始长考。

“清平…”宁乡侯问,“你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事我不给你说,你也不会主动问,擎苍会就在今天举行,我却拉着你在这下棋,你其实心里已经急得不行,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也难为你了。”

“老师这么做,自然有道理,擎苍会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老师。”何清平答得很巧妙。

“不!”宁乡侯摆摆手,“我现在拉你暂时避开开场,恰恰是因为这一次擎苍会太重要了,它是你能够迅速崛起的最好机会。”

“哦?”何清平终于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现在不去是因为我听说那鲁疯子要来,免得被他烦。除此之外,我当年在千然地宫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何清平终于感到了心跳加快,耐心听着宁乡侯说的每一个字。

宁乡侯望了望四周,说,“你先落一子,平复下心绪,我们先下完这盘棋。我说的和你以往听的,可能都不一样。”

第十九章 对答

何清平手握棋子,对着棋盘,一颗子竟是久久落不下来,他下棋稳扎稳打,往往有了八分把握才会进攻,连宁乡侯都评价他少年老成,但往往这样,就会丧失很多时机。

何清平仔细审视着局势,此时棋盘的西面已被自己牢牢占据,但立足不稳,如果下一步棋取守势,根基是稳固了,可却会失先,但如果贸然进攻,就会露出一些破绽,他很是犹豫。

宁乡侯看着何清平的表情,微微一笑,不作声,等候着他的决定。

何清平咬咬牙,又仔细盘算了一番,终于落下一子。

宁乡侯一看,见何清平终于还是取的守势,微微一笑,落下一子,出一路奇兵直捣何清平腹地,形势瞬间发生了转变。

何清平冷汗直流,全力挽救,也挽回不了被翻盘的危局,棋势急转直下,最终何清平以三目败。

宁乡侯一颗一颗收着棋子,轻声说,“清平,你的谋篇布局和中盘厮杀都已经有一定境界,可我与你下棋,十盘中我至少能赢得八盘,你知道为何?”

何清平仍然呆呆地望着一败涂地的棋盘,喃喃道,“愿闻其详。”

“每每到了残局拼杀时,你太爱惜小节了,往往因小失大。沉稳有度是你的优势,可富贵险中求,如果不冒一些险的话,怎么能做成大事?”

何清平点点头,“最开始学棋时,老师就教导我,要学会争先手,宁可放弃一些小的得失,重要的是大局。可清平资质鲁钝,学了这么久就是学不会。”

宁乡侯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学来的,是自己悟出来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何清平抬头一望,发现老师鬓角已开始染白,这些年他的确太操劳了。

宁乡侯注意到了何清平的目光,心领神会,平静道: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如今四十一岁了,又怎么谈得上不惑?天下给予我‘四公子’之一的虚名,可我看得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浅薄。”

“老师谦虚了,如果清平能同老师一样做成一些事,那真是不枉此生了。”

宁乡侯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何清平,问,“你真的只想同我一般,就不想再升一步?”

这话问得何清平一颗心扑通直跳,不知怎么回答。

宁乡侯倒是没有为难眼前的年轻人,说,“你大哥何浩初,只是仗着鲁家的势力和长子的身份,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四哥怀信,文采倒是可以,可是论文武双全,又哪里比得上你?”

何清平一颗心仍然在跳,“哥哥们这么多,怎么轮得上清平。”

宁乡侯紧紧捏住了一枚棋子,“事在人为。想不想我们叔侄一起,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宁乡侯的眼神热了起来。

何清平心中一凛,他与宁乡侯相识已久,这样的表情倒是很少看到,思忖了一会儿,说,“但凭老师吩咐。”

宁乡侯摇摇头,“这不是听不听我吩咐,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就没有回头路,会得罪很多人,如果失败,想要得到一个爵位了此残生,那也不可能,你一定要自己下决心,如果只是听从别人的话,那注定走不远。”

何清平眼神闪烁,想起了一个人,问,“我可以明天回答您吗?”

宁乡侯坐定了些,摆摆手道,“当然可以,是我太心急了。”

何清平笑了,“老师这么关照清平,真是我几世才修来的福分。”

宁乡侯仔细打量了一番何清平,也笑了,“这是你应得的。”

避开了这个话题,沧浪亭上那种要结成冰的氛围终于舒缓了些,宁乡侯望了望外面,道,“擎苍会已经开始了吧?”

何清平点了点头,脱口而出,“按时间现在应该到了第三步了……”

宁乡侯笑着说,“我把你留在这,你的心其实早就飞到擎苍会上了吧,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何清平拘谨地笑了,说,“这些虚的仪式不参加也罢,到时候真刀真枪比起来,能上就行。只是……”

宁乡侯说,“你才十四岁,何时变得如此吞吞吐吐?”

何清平道,“每次大会都是由老师您主持,这次您不去,父皇可能会怪罪。”

宁乡侯哈哈大笑,“你还是不了解你父亲啊,你们两个其实有相通之处,什么事即使有想法,都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而且皇兄会知道我的想法的,我只是不想见到那个鲁疯子,至少不想在那样的场合见…就拉着你陪着我解解闷。”

但何清平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在这个节骨眼上,宁乡侯拉着自己在这么僻静的地方下棋,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他见宁乡侯一直没继续谈千然地宫的事,以为他忘记了,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张口正要问。

没想到宁乡侯一直没忘,倒是率先提起了这个话题,“这次去千然地宫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何清平没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每次宁乡侯提出一个结论时,他都不会问为什么,只是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如果宁乡侯说出原因了,他会听,如果宁乡侯没有说,他也不会多问,只是照办,这是宁乡侯最满意他的地方了。

这一次宁乡侯倒是慢慢说起了原因,“那一年的千然会,我也进入了地宫,文武双状元的身份,可以说少年人能获得的虚荣心,我那时候都得到了。”

宁乡侯声音轻快了些,似乎回忆起了很多年少时光。

何清平“嗯”了一声,没有打断宁乡侯,仔细听着宁乡侯的诉说,此刻的沧浪亭静得出奇,连湖中鱼儿游动的声音,似乎都听得到。

“我进入了千然地宫,里面的确有很多考验,这些我都不给你说了,以你的能力应付起来应该没问题,自己去经历一些,还能增添一些阅历。我要给你说的是第六层!”

“第六层?”何清平从没有听过关于千然地宫内部的构造。

宁乡侯慢慢说,“千然地宫一共有九层,不过最下面的一层,没有人去过,一般人能进入第三层,就已经算不错了,我当时几乎是拼了半条命,才进入了第六层,你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当年宁乡侯在千然地宫看到高皇帝影子的事后来几乎传得众人皆知,不过何清平没有丝毫不耐烦,还是耐心地回答道,“据我听说,您在里面看到了高皇帝的影子!”

“不!”宁乡侯直接打断了他,声音突然起了一股颤音,“我在里面看到了活生生的高皇帝!”

第二十章 谜题

“我在里面看到了活生生的高皇帝!”宁乡侯说这句话时,声音有着极为少见的颤音,捂住眼睛,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何清平稍稍靠前了些,倒了一碗茶,递了过去。

宁乡侯摆摆手,没有接,似乎打定主意把这件事说完,继续讲,“我不会认错的,从小就看过高皇帝的各种画像,我不会认错的……”

何清平不清楚老师为什么要反复强调这一点。

宁乡侯顿了顿,望着何清平,似乎用了很大的力,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怎么进入第六层吗?”

何清平摇头,“老师刚才不是说有些考验需要我自己去经历吗?”

宁乡侯握了握拳,思维似乎有些混乱,但声音却很清晰,“那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每隔十年,千然地宫内部的布局都会变化。”

“变化?那不是当年高皇帝修行过的地方吗?为什么这么特殊?”何清平很有些好奇。

“千然地宫,历史似乎很古老了。我们叫它千然地宫,但在前朝羽国,它有着其他的名字。后来高皇帝在其中修行,重新设置了很多机关,内部的结构也会时刻变化。”宁乡侯慢慢回忆起曾经听说的这些秘闻,“高皇帝从登基那年就开始修,整整修了九年……”

“那高皇帝修建千然地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后代一个锻炼的场所,那未免有些过于费力了吧?”何清平难得有这么多问题。

“我不知道,可是我后来发现,也许修建千然地宫,是为了掩盖一个秘密。”宁乡侯慢慢答道。

“秘密?”何清平发现自己有太多问题想要弄清,又有太多问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宁乡侯却没有直接回答,问道,“你知道龙营吗?”

何清平听到“龙营”两个字,倒是吃了一惊,作为皇宫子弟,他当然知道这个在高皇帝、文宗朝、思宗朝都极为显赫的组织,可是后来在长夜之变后,被圣祖皇帝取缔了,原因是因为,发动长夜之变的宇上征,就曾经是龙营五大宗主之一。

在何擎苍继位后,龙营五大宗主或神秘死亡,或突然消失,龙营的组织体系遭到彻底打击,逐渐没落下来,到后来宫里人对“龙营”这两个字讳莫如深,不会轻易谈起,因此何清平听到宁乡侯这么直截地谈起龙营,才会感到奇怪。

“龙营其实并没有消失…”宁乡侯继续说,“它太神秘与强大了,有着严格的组织体系,上一任宗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卸任了,组织会另外找出新的宗主,所以,龙营还在我们中间,那些宗主也可能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老师…那您说,我们身边可能谁是龙营的人?”何清平小声问。

宁乡侯摇了摇头,“这就是我希望你能进入千然地宫的原因,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龙营的人也会千方百计安排人进入千然地宫,龙营的人似乎对千然地宫了解得比我们更多一些…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也只有你,最有可能与他们抗衡。”

“这些您给父皇说了吗?”何清平踌躇了很久,才这么问。

宁乡侯摇了摇头,“当上了皇帝的人,总是比外人更加敏感些,我们是圣祖皇帝这一支的人,对龙营自然没有什么好感,我怕告诉了他,他多疑之心下,株连一些无辜,反而会造成局势的动荡。”

“那问题就回到了起点…我曾经在里面见到过高皇帝,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绝不是影子,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我当时吓傻了,噗通一下就跪着了,口中直喊高皇帝祖先在上,晚辈给您请安…”宁乡侯的声音似乎年轻了几岁,连最后的声音都还原得惟妙惟肖,似乎这段记忆在他脑海中烙印得很深。

“可是高皇帝没有丝毫的回应,可是我知道他听见我的声音了,他接着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使劲地捶一面墙,我一边说,他一边加快了速度。我当时很好奇,想上去帮忙,但高皇帝看着我靠近了,再捶了一下,墙依旧没有开,见我越来越靠近,高皇帝居然跑了…”

何清平听着还是不敢相信,他心中默默算了算,“到宁乡侯去千然地宫时,高皇帝已经死去几十年了,即使还活着…”何清平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您看到的高皇帝是什么样子?”

宁乡侯回答,“太像了,和我曾经看过的高皇帝的画像一模一样。”

“不对!”何清平这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如果高皇帝那时候还活着,怎么也有一百多岁了,而高皇帝盛年而亡,宫中的画像都是照着高皇帝盛年时期的样子画的,又有谁几十年没有任何变化?而且…高皇帝死亡时,朝中大臣都在,几十名御医亲自判定,实在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何清平心中各种想法不住地环绕,“那究竟那人是谁?为什么他看到老师走近了要跑开,还有,他捶墙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后来追了几步,但是我发现那人跑得并不快,如果我紧跟着追上去的话,我是能够追上的,但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一个人,他拦住了我。”

“你猜是谁?”宁乡侯难得卖了一个关子,问道。

何清略微思忖,想通了一些关节,回答,“是宇上征?”

宁乡侯点了点头,“对,他那时候已经是朝廷的左相了,每届千然地宫打开时,朝廷都会安排左相在其中照料年轻人,防止出现生命危险,大家都知道,这已经是惯例了。我那次千然会之前的那一届,那个叫何瑾扬的,正是被宇上征从中救了出来。”

每届的千然会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何清平这一点倒是很清楚的,何擎苍、何瑾扬他们是同一届的,而宁乡侯他们是下一届,再之后就是长夜之变…

何擎苍继位之后,九年而殁,将自己的皇位传给了弟弟何慕寒,而宁乡侯作为更小弟弟,一直在辅佐皇帝,兢兢业业。

“宇上征当时似乎是偶然出现的,我给他说我看见了高皇帝,他笑着说怎么可能,还说是我眼睛看花了。我想继续追上去,他却拦住了,说他刚从那边来,一个人都没有,叫我不要浪费时间。他当时是朝廷左相,我不敢违拗他,后来我在外面说看到了高皇帝,而大家都认为我是看到的高皇帝的影子,而‘影子’两个字,就是他加上去的。”时隔多年,宁乡侯对此事仍旧耿耿于怀。

“其实我后来没有反驳,只是因为我心中有个疑问,让我无法确定….”宁乡侯喃喃道,“我当时感觉到那人功力明显不如我,我甚至可以追上他,但是真正高皇帝的功力哪是我可以匹敌的?所以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高皇帝,后来宇上征说我看到的高皇帝的影子,我也就默认了。”

“这些事到底是什么,如果我这次能去千然地宫,也许就能够揭开很多真相。”这段回忆对宁乡侯来说的确不够美好,何清平听出来了,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老师的肩膀,这么说道。

宁乡侯点了点头,脸上略微有些欣慰,“你先去吧,回去好好想一想,是否打算更进一步?”

何清平突然想起了一事,问道,“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宁乡侯太了解何清平了,看了看他的眼睛,说,“你不当问。”

何清平没有多说,告退了。

宁乡侯望着更加冷寂的沧浪亭,自言自语说,“我知道你想问,既然擎苍大哥能把皇位传给慕寒二哥,那慕寒为什么又不能传位给我呢?为什么我自己不去争取一下呢?”宁乡侯苦笑一声,“但你哪里知道,我是被诅咒的人啊。”

第二十一章 顺利

何清平压住满腹的心事,慢慢走回归宁宫,整个晋阳皇宫中除了冷宫外,最偏僻、最破旧的的一座房子,从他记事起,就没有在这看到过自己的父皇,后来他长大了,也明白应该是从他出生起,父皇就没有来过。

他的母亲守了十几年的活寡。

何清平推开了房门,门吱呀作响,里面没有服侍的宫女,只有一个年级很大的老仆人,手脚笨拙,连饭都常常烧糊。

对于这一点,贞妃却没有什么意见,她说自己以前就是一个侍女,如今居然有人服侍了,这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很知足。

何清平看到母亲在一个角落里,正在给他纳一双鞋底,他定了定神,努力将心中那些疑惑和不快压住,脸上堆起了笑容,慢慢走上前去,“娘,我回来了…”

贞妃看到儿子,脸上立刻浮起了笑意,不过有些慌乱,说:“平儿,回来这么早啊,今天不是‘擎苍会’吗?我以为你会呆很久,饭菜就还没有给你准备好。”她离开起身,准备亲自去做饭,儿子吃的菜,她从来没有让别人做过。

何清平却是轻笑着说,“今天都是一些仪式性的活动,我就先回来了,明天才是正式的比试。”

贞妃脸上的关切神色更甚,“哦?明天就要比试呢?那今天晚上更得吃好一点……”

“不用了,娘。”何清平扶住了娘,说道:“中午陪老师吃了很多,很丰盛。”

“哦?宁乡侯啊……”贞妃声音恭敬起来,“你在外面要听他的话,要懂感恩,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何清平郑重地点了点头,想起了宁乡侯的那个问题,问道:“儿子现在要做一个很大的决定,想问问娘的看法,我……”

贞妃却打断了儿子的话头,说:“你不必问我,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懂不得太多,我不想因为我的话而影响你自己的判断。我知道我的儿子不简单,你心里真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吧,不用顾及娘。”

何清平眼里有些模糊,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是孩子时,那天离开皇宫去军营时,他的娘也是说的类似的话——她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给儿子指路,只是希望他能遵循自己的心,走自己的路。

“我明白了。”何清平点了点头,准备走回自己的房间,他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准备。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娘的声音,“我信命的,清平,你要相信自己,你不会是一个平凡人。”

……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

何诺急匆匆地赶往千然学宫,听到里面已经开始出现噼里啪啦的声响,显然武比已经开始了。

何诺摸了摸口袋,心中一惊:“糟了,忘记带手牌了。”而这手牌正是进入千然学宫的信物。

守门的卫兵拦住了何诺,打量这小子,一身布衣,又没有出示手牌,实在不像是要去参赛之人,声音里也就没有了客气,喝道:“什么人,敢乱闯千然学宫,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何诺心中焦急,担心错过了比试,急忙应道:“我是何诺!要参加千然会的!”

“混账!”卫兵骂道,“分明是擎苍会,连这都弄错了,还敢说要参加比试,莫非是南边越国来的奸细?”

何诺没心思与他争辩,想要从缝隙中抢过去,却给卫兵持枪拦住。

何诺没有办法,只得大声嚷嚷想要过去。

一时间局面有些吵杂,门内出来一人,那人浓眉大眼,身材颀长,正是兵部右侍郎鲁传霖,那卫兵见到了兵部高官,急忙禀告:“这小子擅闯擎苍会,没有带手牌,还敢瞎冒充。”

鲁传霖自然是见过何诺的,挥了挥手,招呼他过来,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何诺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鲁传霖瞄到了何诺红通通的眼睛,问:“熬了很长时间吧?练熟了没有?”

何诺心中一惊,暗想这位兵部高官怎么知道我在练什么,就点了点头,嘴上却不敢多说。

鲁传霖拍了拍何诺的肩膀,不再多问,指了指方向:“快进去吧。”

只剩下门外的卫兵目瞪口呆,鲁传霖的声音倒是和蔼:“你做的对,按规矩办事,我不会罚你,只是以后要多些眼力。”

卫兵望着兵部高官进入门内,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好巧合,心想:“右侍郎大人怎么想到今天亲自来巡视?”

但很多事,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想得通的。

……

何诺急匆匆地走入了大厅,见到六个擂台上已经开始了比试,正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这时鲁传霖慢慢走过来,随意地说,“三号台,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何诺连忙道谢,来到了三号台。过不了多久,何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叫,握紧了腰间挎着的长刀,跳上了擂台,屏息凝视。

对面那人他看着眼熟,似乎是武德卫副都尉赵陌大人家的公子赵睿,不过也仅仅是眼熟,没有深交。

当然在这样的火拼场合,双方都不会客气。

何诺一个跳步,运起了霸魂刀法第一层影之霸,刀光掠影,十分有气魄。

赵睿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看起来消瘦的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势,心中不敢怠慢,当即提起长枪直挺了过去。

嘣!

一道金属交接的声音响起,赵睿手臂吃痛,全身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牵扯着朝后,连退十步,直接跌下了擂台!

一旁的卫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才明白胜负已分,喊道:“何诺胜!”

何诺见这么轻松就获胜了,长舒了一口气,不过那赵睿似乎只是来试一试,也不如何懊丧,倒是为了少年人的面子,多说了一句:“别高兴得太早,要是遇到了我哥哥,你可就输定了!”

何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紧张的比赛继续进行着......

“何诺胜!”

“何诺胜!”

没多久,何诺又连胜两场,他心中微微有些讶异,他所习得霸魂刀法固然高深不假,可是他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对手都很弱,包括那赵睿他也是知道的,更长于文赋而拙于武艺,遇到这样的对手,简直是捡了大便宜,至于后面遇到的两个对手,实力都不强,何诺一路如此轻松,心中有些隐隐不安。

他抬头望向远处,突然看到了兵部右侍郎鲁传霖,不过他似乎背对着,并没有看自己。

何诺在轻松三胜后,环顾四周,其他的比试陆续都结束了。这时已经只剩下四十人,最终的十人就要从这些人中选出。

那六个小擂台被很快地拆去了,一个更大的擂台搭建起来。最后的抽签由何慕寒亲自主持,这四十人依次上前,从何慕寒手中抽过一个纸团——这也算是千然会遗留下来的一种传统,毕竟这种近距离靠近皇帝的机会,很多人毕生都未有过一次。

不过那些年轻的后辈,此时紧张得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纸团上。

何诺也不例外,摊开纸团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第四场上。

这时他在内侍的引导下,等候上场,但是让何诺惊讶的是,当他瞟眼过去看着他的对手时,那个抽到“第四场下”的人,居然是荣英。

荣英似乎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望着何诺一笑,竖起了中指,低声说,“你输定了……”

第二十二章 失控

前三场就在何诺焦急的等待中流逝…

何诺还是第一次在这么众人瞩目的情况下抛头露面,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不过他还是从周围人的欢呼中,隐隐听出了前三场的胜者,第一场是澜国在朝廷的质子陌上初获胜,第二场是武德卫副都尉赵陌的大儿子,也就是那赵睿的哥哥赵铭钊获胜,第三场则是沧国在朝廷的质子嬴凌月获胜。

何诺心中稍稍想了想:“这些世子被质押在朝廷,可毕竟还是有着一国的资源作后盾,实力不容小觑。”

随着第三场的结束,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何诺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轮到自己上场了。

荣英倒是先一步跳上了擂台,双手一抬,欢呼声响起,他毕竟是飞鹰卫统领荣庆的养子,一般人都会给他些面子,尤其是那些戍守的飞鹰卫,更是扯着嗓子加油鼓劲。

轮到何诺上场时,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动静,何诺向周围望了望,发现他的三个朋友,孟若、孟啸尘和慕雁兮倒是紧紧围着擂台,使劲伸长了脖子朝他挥手致意,特别是孟若,都几乎贴到擂台上了。

何诺嘿嘿一笑,心里暖暖的。

何诺慢慢走上了擂台,用余光瞟向了主座台,父亲的身影隐没在那些官员丛中,有些瞧不清楚。

主座台上荣庆望着擂台上的养子,他已经这么俯瞰过无数次了,当初的那股兴奋劲渐渐消散了,如今自己人老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回想起自己还是孩子时进宫,当个小太监,一句话也不敢说错,一步路也不敢走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熬了几十年才出头,如今自己可以和帝国里最有权势的人并列了,可他却仍旧觉得不知足,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笑他,笑他为了得到这些,把自己的命根子都卖了。

他看着这个养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十几年下来,早已成了他生命的另一种延续,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已经等很久了。

荣英朝着养父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等这一刻,也已经很久了。

小时候,荣英最恨别人在背后指着他说,“看,这是太监的儿子…”

为了这事,他不断地与人打架,他从小就要学会凶恶,养父告诉他,只有恶起来了,才不会受人欺负,那些恶人,其实心里都是有恐惧的。他才不信什么情义廉耻,那都是书上骗人的,只有权势,才是实实在在的。

荣英想起了昨晚养父和他的那段对话,默默拽紧了拳头,心想,“我一定要进千然地宫。”

何诺当然不清楚这对太监父子心中所想,只不过尚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路数,还没有贸然进攻,只觉得荣英的眼神,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但何诺用余光瞄向了慕雁兮,想起了那天荣英对她的轻薄,心中一股火气就上来了,催动“霸魂刀法”,展开了进攻。

荣英手握两柄大斧,在重量上毫不吃亏,心中一盘算,准备左斧横削过去挡住何诺的进攻,右斧展开进攻。

这段时间以来,他受到了飞鹰卫几位高手的闭关培训,一套七星望月斧已经掌握得十有八九,因此他很有信心。

可没想到的是,他的左斧刚一接触何诺的长刀,就感到了十分吃力,一阵酸痛顺着虎口蔓延到全身,右手一时发不出力来,急忙几个跳跃,躲开了何诺的进攻。

但何诺这时抓住了时机,脚下丝毫没有松懈,开始了一波连环进攻。

荣英步步倒退,背后冷汗直冒,他明明还有很多精妙的刀法没有施展出来,而此刻全身都似乎被束缚住了,什么都施展不开,心中感到一阵奇怪,“这到底是什么刀法?”

主座台上那些年轻人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来,倒是帝国的左右相交汇了一下目光,更从对方的目光中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魏政勋心中暗想,“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慕百川却是有更多的头绪没有解开,心中嘀咕,“难道还有其他的势力在暗中帮诺儿?”脸上却依然平静。

此刻儿子占据上风,但何瑾扬脸上看不到丝毫的高兴,紧紧握着拳头,心中一片起伏,他在寻找鲁传霖,却没有搜寻到他的身影。

这边在何诺的连环刀法下,荣英已经退到了擂台的一角,再无退路。

荣英一直跋扈,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欺负?当即一咬牙,使出了那套七星望月斧的最后一式——霸王劈山,这一着他还没有练熟,原本打算通过前几轮的熟练,到最后当做压箱底的绝招使出来的,可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提早发力。

何诺的霸魂刀法第一式本就是至刚至猛,缺陷则是对体力的消耗很大,连番攻击下何诺已经稍显疲态,因此两者相碰,砰的一声,竟然勉强战了个旗鼓相当。

何诺见这轮攻击无法取胜,体力又消耗很大,只得退后几步,略作修整,荣英刚才这一招也消耗很大,急忙抓住这点空隙大口喘息。

何诺心中盘算,已经有了计议,当即一个跳步,手中刀法以一个奇妙的弧度旋转,这正是霸魂刀法第二层——影之魂。

一时间,何诺的长刀外居然出现了一层刀芒!

看到这架势,荣英还没有反应过来,荣庆却是大惊失色,大喊道:“英儿,快退后!”

荣英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举起双斧挡在胸口,可何诺的长刀劈来,直接震开了荣英的斧头,接着又是一**风雨般的进攻。

荣英不明白何诺为何如此不依不饶,即使他同何诺有些矛盾,可是平日里他欺负的人多了去,碍于他们荣家的威势,大部分人敢怒不敢言,像眼前这人这样执念的,倒真是少见。

荣英真不知该怎么办,这是荣庆居然直接站起来喊道,“英儿,快跳下去!”

跳下擂台等于算是认输,但此刻这种危险下,荣英再也无瑕思考,当即纵身一跃,跌下擂台,摔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

往日里荣英经常仗着养父的权势欺负人,此刻受到了这样的报应,很多人虽然不敢大声拍手称快,但还是在心里暗叫一个爽字,毕竟,不管什么理由,仗势欺人,总让人感到厌烦。

荣英脸色苍白,狠狠回头瞪了何诺一眼,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受到如此欺辱过。

而荣庆在征得何慕寒点头同意下,一遛小跑,亲身上前扶起荣英,小声在荣英耳边嘀咕了几句,这时荣英的脸色才稍稍转缓。

荣英碍着面子,冲着何诺轻声嘀咕了一句,想挽回脸面,这才离开。

何诺听出了那句,“我在千然地宫里会让你好受的…”

何诺心中感到疑惑,“他不是已经败了吗?还有机会去千然地宫?”

不过,一个更大的困惑让何诺从心底感到害怕,他发现自己刚才似乎是失控了,虽然想要好好打一顿荣英,为慕雁兮出气,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但绝对没有想过去杀荣英。

“这到底是为什么”,何诺心中想着,慢慢走下了擂台,其他人的比赛还得继续,何诺看到慕雁兮向他笑了笑,知道她以为自己这么拼是为了给她出气,何诺只得努力笑了笑,他那种身体失控的话,可不敢对慕雁兮讲。

何诺转头看向了父亲,心里一个咯噔,他发现自己的父亲脸色发黑,就好像刚才落败的是自己一般。

第二十三章 巧合的对局

何诺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擂台的一旁,望着擂台上正在交战的双方,但脑海中空空的,看不进去任何东西。

孟啸尘走上前一步,轻轻怕了拍何诺的肩膀,低声说,“刚才不是你吧?”

何诺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他知道孟啸尘是想说,他的好朋友何诺,怎们会这么杀人呢?

孟若和慕雁兮倒是观察没那么细致,只是单纯地为了何诺能够获胜,感到高兴。

接下的几场形势都很焦灼,这也难怪,擎苍会到了这个时候,剩下的都不是弱者,只不过何诺对他们都不太熟悉,只有一人很有印象——鲁辰良,他是兵部右侍郎鲁传霖的亲儿子,同时也是朝廷右督、烽火十三堡统帅鲁钝初的侄子,可谓是将门虎子。

以往在千然学宫时,鲁辰良同何诺关系还不错,最近似乎更加着意结交,他获得胜利后,居然还专门到何诺这边来打了声招呼,何诺急忙从刚才那种疑惑中抽回了神,与他寒暄了几句。

“哥哥!轮到你啦!”孟若的声音响起,将何诺等人的视线聚集到了孟啸尘身上。

何诺顿时打起了精神,很有几分好奇,他如今和孟啸尘成了好友,但很少看到这位苍琅世子动手,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孟若似乎对哥哥很有信心,有些怜悯地看着孟啸尘的对手。

可这时,慕雁兮的脸色变了变。

“怎么呢?”何诺警觉起来,以为是慕雁兮那种病又犯了。

可是何诺看到慕雁兮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一边,转念一想,慕雁兮那种病一般一年复发一次,应该不会这么频繁,就顺着慕雁兮的眼光望去,心中咯噔一声——他回来了啊,怎么没听雁兮提起呢?

原来孟啸尘的对手是慕江流,慕雁兮的哥哥。

慕江流长期跟随鲁钝初驻扎在烽火十三堡,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晋阳城了,何诺心中暗想,“这次慕江流一定是跟随鲁大人回来的。”

何诺这时候明白慕雁兮为什么色变了,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好友,这让她站在哪一边?

孟若也是有几分不解,何诺小声在她耳边说明了,孟若摊摊手,有些同情地望着慕江流,似乎在同情他运气不好,遇见了自己的哥哥。

孟啸尘这时候倒没有注意到这边,他一上台,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对手,慕江流显得很洒脱,还朝妹妹及何诺这边挥了挥手,他使一杆红缨白银枪,这与他修长的身材搭配的恰到好处,显得英俊练达。

孟若心中暗想,“慕姐姐是个大美女,她这个哥哥也长得真不含糊,真是个帅小伙。”再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见孟啸尘身材更加壮实高大,皮肤古铜色,星眉剑目,有种昂扬的英姿,心中轻哼了一声,想:“还是我哥看着更养眼一些。”

但何诺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他注意到孟啸尘居然没带武器…

慕江流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道:“对面的朋友,即使技高一筹,如果空手来打的话,未免太不给慕某面子了,还请选个趁手一点的兵器,让我们来公平较量…”

孟啸尘却没有废话,道:“我带武器了的。”

孟啸尘这才从腰中拿出那柄裹着白色狼皮的戎族小刀,何诺知道孟若有过同样的一把,曾经在河边吃烤鱼时,看见他们两人舍不得用来剖鱼,而现在到了正式的比试场合,还是拿出来用了。

何诺有些担心,向孟若嘀咕道,“兵器的话,一寸长,一寸强,如果这么打,那慕江流的长枪可是占尽了便宜。”

孟若却丝毫不担心,笑着卖了一个关子,“我哥哥如果拿出这柄小刀,那就已经是很重视,现在我们祈求这慕家哥哥不要败得太惨了。”孟若突然表现出很焦急的样子,“我该找个机会通知下哥哥不要下手太重。”

何诺在旁边听了却噗嗤一下乐了,苦笑道,“这胜败还说不出了,你就对你哥哥这么有信心?”

孟若眨了眨眼睛,“那当然。”

这边慕江流长枪横胸,守住周身要害,笑道:“你先请。”

孟啸尘没有跟他废话,脚下步子极为灵活,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向了慕江流。

慕江流当然知道对方这种短兵器距离越近,威胁越大,当下舞动长枪,在身体前形成了一道屏障,不让孟啸尘靠近。

孟啸尘早料到了没有这么容易,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身体也更加柔和,慕江流的长枪攻势,每次看着都要扫上了他的身体,但都被他巧妙的化解,一时间双方战成了均势。

这边主座台上苍琅部左贤王孟裕心目光始终放在孟啸尘身上没动,旁边有恭维声响起说世子真是少年英雄,孟裕心只是点头也没有多做客套。

孟裕心知道孟啸尘这步伐虽然看起来零碎而没有规律,实际上是他们塞尔坦家族流传下来的至高武功,一般的草原部落,马上功夫都不错,若论起步战,就弱了很多,塞尔坦家族的祖先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苦心经营,花费几代人的时间,终于创出了这套雁字回步,看起来每一步都杂乱无章,实则很有讲究,更重要的是,这种步伐不仅是脚在动,整个身体都有相应的姿势,威力更强。

传至近代,苍琅部出了一位不世出的高手,从雁字回步中领悟出精髓,配上了一套刀法,两者相得益彰,威力更甚,也正是靠着这种刀法,苍琅部实力逐渐加强,才隐隐成了仅次于赫连部的西戎第二大部落。

孟裕心笑了笑,心想,“一上来就使出这刀法,看来啸尘对这次去千然地宫的机会很重视啊。”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孟若,他已经发现了孟若最近每天晚上都看书到很晚,这对于她这样活泼的丫头很少见,他偷偷观察过,孟若是在准备擎苍会的文比,又想:“孟若这丫头也对千然地宫这么感兴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其实孟若常常知道一些事,连他都不知道,仅仅因为孟若曾经跟随那个不世出的高手学过几年吗?孟裕心中苦笑,他其实已经发现了,整个苍琅部,他最不了解的就是那个丫头了。

第二十四章 偷袭

主座台上慕百川看着擂台上的孙儿,心想:“鲁钝初为什么没事先跟我打招呼,就把江流带过来呢?”

慕百川只有慕江流这样一个孙儿,按理说,应该十分疼爱才是,可是待到慕江流长得越来越大,慕百川发现这个孙儿总是会做些奇怪的事,比如有时候晚上会突然失踪,甚至后来主动请缨要去南方历练。

慕百川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十分惊讶,要知道慕江流在晋阳城,作为朝廷右相的孙儿,各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烽火十三堡却条件艰苦,南边更是战事频发,弄不好就有性命之忧,慕百川虽然老成谋国,可是涉及到骨肉亲情,还是会有犹豫。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慕百川的主意。

那就是朝廷的右督鲁钝初亲自到慕府,说愿意收慕江流为徒,并请慕百川答应。

要知道,鲁钝初作为鲁家的族长,鲁皇后的亲哥哥,几乎没有亲自到过其他人府上,据说想去他府上拜访,三品以下的官员,至少得排上一个月,而鲁钝初却一直在烽火十三堡,所以这种拜见是见不到他本人的,居然只是为了讨好他的家人。

慕百川当时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亲自出来迎接。

面对这位执掌朝廷南方重兵的军方第一人,慕百川不敢怠慢,鲁钝初言语间一再强调会确保慕江流的安危,甚至在话里话外透露出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慕江流的打算。

慕百川考虑了许久,发现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只得点头允诺。

事后在慕江流出发前,慕百川问他是如何得到了鲁钝初的青睐,慕江流却是难得的保持了沉默,不发一言,问得急了,慕江流说了四个字,机缘巧合,再问,慕江流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了。

时隔多年慕百川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儿,此时这么看着,就好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他的那些枪法,他身上穿的衣服,他这几年的成长居然都和自己无关。

慕百川想到自己执掌朝廷权柄,国家安危、黎民苍生都与自己有关,现在看着自己的孙儿,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不由得心中滋生出几许悲凉。

这边慕江流与孟啸尘战得难解难分,慕江流似乎跟着鲁钝初学了很多,军中的历练也让他的体力不错,长时间的激烈的战斗下,没有显出疲态。

孟啸尘更是苍琅世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体力惊人,脚下步伐越战越灵活,如同灵活的孤狼般来去自如。

场上的众人看得目不暇接,这一场较量比之前的持续得久很多,慕江流一杆银枪威力无穷,变化精妙,似乎每一招都能戳到孟啸尘身上,但每一招也都能被孟啸尘巧妙地躲开。

鲁钝初坐在皇帝左边,望着自己的徒弟,看得很认真。

何慕寒从擎苍会开场后,就没有见到鲁钝初如此用心,随口问道:“右督也对苍琅世子感兴趣?”

鲁钝初摇了摇头,“场上的慕家那孩子,这几年一直跟随我在军中,教了他几手本领。”

“哦?就是那慕相爷的孙儿?”皇帝脸上浮起了几许笑意,“都长这么大了,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鲁钝初也跟着笑了笑,脸上的那道伤疤看着格外狰狞。

但何慕寒看着亲切,如果当年没有鲁钝初替他哥哥何擎苍的那一挡,可能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就是别人了。

“你看谁能赢?”见是鲁钝初的学生,何慕寒来了兴趣,问道。

鲁钝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看目前情况慕江流似乎占据上风,但苍琅世子那套脚步太过诡异,江流虽然体力不错,但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鲁钝初声音顿了顿,“一百招,如果一百招之内江流还不能完全取得上风的话,那必败无疑。”

场上慕江流一直受鲁钝初教导,当然知道自己这套枪法的优劣所在,手上陡然加快了速度。

“糟了!”慕雁兮看到哥哥突然加快速度,隐隐有些担心,因为这样一来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如果不能速胜的话,那必败无疑。

孟若却是笑盈盈得低声说,“他是故意的,故意露出一些破绽来,我哥哥才不会上当了。”

果然这边孟啸尘居然退后了三步,刚才三招中还能还上一招,如今居然完全采取了手势,似乎对慕江流露出的破绽视而不见。

慕江流心中恼火,他已经感觉到手臂酸软,这样下去可就危险了,他刚才故意露出的这些破绽,其实每一招都有两个后手,但眼前这看似憨头憨脑的苍琅小子居然视而不见。

主座台上的何慕寒当然看懂了这一幕,评价了一句:“苍琅人是狡猾的狼啊!”

他旁边的鲁钝初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激烈的较量又持续了很久,但现在场上的人几乎都看出来了,慕江流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弱,孟啸尘开始了反击。

哗…哗…哗…

孟啸尘连续三个变向,趁着慕江流白银枪稍稍举慢了的功夫,一下子欺身上前,刀口直接戳向慕江流胸膛!

慕雁兮看到了这一幕,惊叫出声,“孟大哥手下留情!”

孟啸尘听到了这声音,饶是他反应敏捷,在空中翻腕,改为刀尾戳向了慕江流,慕江流胸膛受击,提气不畅,连连退了三步,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坐在地上。

孟啸尘拱手道:“承让!”

孟若拍手笑道:“哥哥做的对啊,如果刀口戳下去,即使不死,那他也得受好长时间的伤,他是雁兮的姐姐啊。”

孟啸尘心中舒了一口气,心想幸亏没有下狠手。

慕江流倒地之后,听到孟啸尘声音,在他听起来,更是一种嘲讽,他望向鲁钝初的方向,见老师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又看了看老师的手掌,拳头仍然紧紧握着。

慕江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孟啸尘转望着慕雁兮道,“希望没有伤到令兄。”

孟啸尘就是这样的人,朋友很少,但是一旦认准了一个,就格外在乎与珍惜,他不想因为这个事影响了他与慕雁兮之间的情谊。

慕雁兮向他笑了笑,可是脸色突然大变。

孟啸尘突然感到背部一阵剧痛,一阵天旋地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态度

“混账!”鲁钝初首先站起来,对着他的学生喝骂道,“虽然比赛还没有结束,但是你这么偷袭,真是丢光了我的脸!”

原来刚才慕江流趁着孟啸尘与慕雁兮对答的功夫,用手中银枪偷袭了孟啸尘的后背。

孟啸尘虽然谨慎,但是按照刚才形势,自己这么手下留情,又已经将对方击倒,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就会主动认输,更何况孟啸尘知道了眼前的对手是慕雁兮的哥哥,就理所应当地把他认作了“自己人”,所以就降低了警惕。

“哥哥!”孟若再也受不了,直接跃上擂台,一把推开了慕江流,跑向了自己的哥哥。

何诺紧跟着慕雁兮,看到孟啸尘脸色已经惨白,背后的一枪戳得很深,身旁已经流了一滩血。

孟若抱着哥哥的头,哇哇大哭起来:“哥哥你醒醒啊,哥哥!”

但何诺知道这时候不是哭的时候,急忙撕了衣角的一块按住伤口的一边,防止更多的血渗透出来。

这时候主座台上的左贤王孟裕心大步跑向擂台,身手极其矫健,首先是重重一脚横踢在慕江流胸口,将他踢翻在地,然后一个转身跑向了孟啸尘。

短暂的沉寂后,千然学宫内乱成了一锅粥,人们纷纷扬起脖子看着这位苍琅世子的伤势,心想要是这位苍琅世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两国弄不好又会重起战火,局面也会更加复杂难测。

战争危机成了压在众人心中的乌云,一时间大厅之上议论纷纷。

“御医!”何慕寒到底见过大世面,一声大喝就止住了议论之声,御医急匆匆跑进来,备好了担架,抬着孟啸尘出去。

孟裕心恶狠狠地剐了慕江流一眼,骂道:“要是啸尘有什么威胁,你就直接等着陪葬吧!狗东西!”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何诺和孟若紧紧跟孟裕心,护送着孟啸尘离开了。

慕雁兮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倒地的哥哥,看着离开的孟若等人,心绪复杂。

慕江流刚刚偷袭得手,本有些心慌失神,直接被孟裕心踢翻在地,又受到了孟裕心当众一骂,弄得狼狈不堪,但是他按了按胸口,也知道这位左贤王刚才手下留情了的,毕竟他身在晋阳,如果当众击杀慕相爷的孙儿,那局面就完全不可收拾了。

何慕寒略微思忖,看了看旁边似乎仍在生气的鲁钝初,其实已经明白他的想法了。

因为鲁钝初最开始说的那句话:“虽然比赛还没有结束….”

是啊,虽然慕江流有偷袭之嫌,但他被孟啸尘击倒之后,还没有丧失战斗力,而且也没有跌下擂台,如果严格按照规则的话,他并没有落败,这时候偷袭一个对他手下留情的人,即使于理不合,但是符合规定。

毕竟战斗的时候,是不应该有怜悯之心的。

何慕寒轻了轻嗓子,站起来说:“擎苍会的武比每年都有一些受伤的情况,也数正常,大家不必大惊小怪…这一场慕江流胜!”

何慕寒如此的裁断虽然有偏袒之意,但是皇令之下,众人也不敢出言反对。

只有慕百川上前,他早已气得胡子乱颤,道:“老臣家门不幸,居然生出这样的败类,还请圣上不要顾及老臣的感受,从重发落。”

慕百川以为何慕寒从轻发落是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但他的孙儿使出这样的卑鄙伎俩,他觉得十分心痛,再也不顾脸面,大声说道。

何慕寒还没有说话,鲁钝初却是抢先说道:“江流是我的学生,一直都是我教的,如果有过错,也应该我来承担,只是武比这样的事,圣祖皇帝都曾经说过,‘胜者为王’,江流刚才那些举动于情不合,但是他胜了就是胜了…我这个当老师的回去后会好好责罚他。”

鲁钝初一上来就拿出圣祖皇帝的话来压人,慕百川不好多说什么,转头看了一眼他的孙儿,只觉得那个人好陌生好陌生。

何慕寒见慕百川不再说话,又道:“我何家在马背上得国,不知经历过多少血雨腥风,这点小事就让你们怕呢?清理好后继续比!”他摆了摆手,当即有三名仆从上前,清除着擂台上孟啸尘残留的血渍,只不过一些血液已经渗透进了地板,红色的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

因为有皇帝的亲自命令,那些御医也知道孟啸尘的身份贵重,当即请出了治疗外伤的首席御医廖济苍。

廖济苍正值盛年,医术高明,作风果敢,当即果断地请出所有人,只留下其他御医协助。

何诺、孟若、孟裕心等人只得在房间外焦急地等待着,时间流逝得格外慢…..

这时候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走两步停顿一会儿,显得内心很复杂。

但她还是努力地走到了房间外,她毕竟是慕家的人,知道现在出现在这,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但她还是来了。

“雁兮…这是你哥哥做的,与你无关。”何诺小声劝慰着。

孟若毕竟是小女孩心气,白了一眼何诺,又白了一眼慕雁兮,抱起了手臂,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孟裕心却是大步上前,生硬道:“慕姑娘请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慕家的人。”

慕雁兮脸色惨白,却倔强地待在哪里,不肯离开。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孟裕心火气上来了,他在苍琅部是仅次于可汗的权贵,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为了不打扰到里面正在救治的孟啸尘,低声吼道,“要是啸尘有什么生命危险,我亲自率精兵杀向晋阳,第一件事就是灭了你们慕家!”

慕雁兮在这样的声势下咬紧了牙关,竟然没有后退一步,不断低头道:“对不起…对不起。”

何诺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拉孟裕心的袖子,“王爷….这其实不关雁兮的事!”

孟裕心火气上来了,谁都不认、谁的面子都不给,冷哼道:“不关她的事?我可都看到了,要不是她在旁边喊,啸尘早就把慕家那兔崽子给宰了!”

正在这时,房中出现了一声痛哼,房门被打开,孟裕心再也顾不了那许多,问道:“怎么样?啸尘怎样呢?”

廖济苍指了指房中床上,道:“世子醒了,似乎有话要说。”

孟裕心当即一个箭步越过去,看到床上躺着孟啸尘脸色蜡白,眼含热泪道:“啸尘你好了,我们就回苍琅,不受这些崽子的鸟气,我们拉一队精兵杀过来,给你报仇!”

孟啸尘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视房间。

这时何诺、孟若也跟了上来,孟啸尘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但头仍然在偏转,似乎在寻找其他人。

孟裕心不知是怎么回事,轻声道:“啸尘你好好休息会儿…”

何诺却是想明白了他这个朋友在找谁,急忙冲出房间把慕雁兮拉了过来。

孟啸尘看到了慕雁兮,点了点头,似乎用尽了力气,说了句:“不关你的事…”然后转头看向他的叔叔,“不要怪他。”

然后头一歪,倒在了床上,再没有任何声响。

第二十六章 廖隐

孟裕心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孟啸尘的鼻息,所幸还有余热缓缓冒出,但是已经十分微弱。

孟裕心看着周围人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一股悲凉:“这就要看啸尘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了。”

这时候一旁的御医廖济苍发话了:“世子的伤很重,若不是他本身的身体还算健硕,早就……”廖济苍看到孟裕心等人脸色刷白的样子,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得换了个话题,“不过世子的求生念头却很强,似乎有着什么一直支撑着他。”

孟裕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声音很有些不客气,“你就直说能不能救到他,不然我们苍琅有的是好的大夫,免得耽搁时间……”

听到孟裕心这样不礼貌的言语,廖济苍竟然没有生气,却摇了摇头:“世子伤得太重,恐怕经不起这样的颠簸,何况晋阳到苍琅路途遥远,即使快马运你们苍琅的名医过来,也至少得三天时间,但这三天会发生什么,那就难说了……”

这话说的中肯,回答得不卑不亢,孟裕心无话可说,背着手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天空,阴云四合。

孟若走上前一步,看了看哥哥,见他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神采,再也受不了,将头埋在孟啸尘身旁,呜呜哭了起来。

声音就像一叶无依无靠的孤帆,哗哗抽动,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动容。

何诺毕竟是鸿胪寺卿的儿子,对王朝的人事多些了解,向廖济苍恭敬作揖,问道:“廖神医,还有什么办法吗?”

廖济苍摆摆手,声音中却带着一股傲然:“神医可不敢当……当世除了我师傅,谁还敢称神医?”

孟裕心听了“神医”两个字,眼睛亮了起来,冲口而出:“什么神医?还不快把他请来治好啸尘?”

连孟若都抬起头,看着廖济苍,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但眼中又燃起了微薄的希望。

廖济苍摇了摇头,“师傅不会救晋阳王朝以外的人…”他看了一眼孟裕心,有些踌躇,但还是说了出来,“特别是不会救西戎部落的人……”

听到廖济苍说出这样的话,何诺等人满以为孟裕心会一下子火起,没想到孟裕心却是发呆了一会儿,喃喃道:“你那师傅,名字可是叫‘廖隐’?”

“院藏秘方,廖隐于心。”廖济苍点了点头,说起了这个名句,“师傅就是这样的人,一般的大夫都讲究悬壶济世,可师傅却把一身医术看作一种手段,从不轻易以示外人,我们做学生的,虽然不赞同师傅的做法,但这一身本领都是他老人教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院藏秘方,廖隐于心。”孟裕心反复念叨了几遍,像是回忆起了一些陈年旧事,道,“我们苍琅部的人不求他。”

这话刚一出口,就让何诺等人有些吃惊,孟裕心这么关心孟啸尘,怎么会说出这样话呢,究竟是什么样的隔阂,能让维持这种尊严超越了生死?

廖济苍点了点头,也听懂了孟裕心的话,道:“人力有时而尽,我会尽力救助世子,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本领不如老师,但比他多几分济世之心,我曾经欠过一个人一份很大的人情,答应在宫中三年,三年之后,我也将闲云野鹤,四海行医,了无牵挂。”

廖济苍亲手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了孟裕心,道:“我已经帮世子包扎好了伤口,按照这方子煎好药后,给世子服下,我明日再来。”说完告退,走到门口处,低声说了一句,“世子能不能熬过去,就在这三天了……”

孟裕心小心地接好方子,急忙传来了医官去煎药,然后独自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房子里孟若仍旧呆呆地看着哥哥,只剩下何诺和慕雁兮并排站着,气氛有些冷寂。

孟裕心长叹了一口气,道:“诺儿,你先回去吧,千然会还没有结束。”

何诺回答:“我就在这守着吧,看天色,今天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我要明天才会有下一战……”

孟裕心点了点头,声音有些疲倦,说了句,“那随你。”然后在床边的孟若耳边叮嘱了几句,就急忙转身离开了。

至始至终,孟裕心没有再同慕雁兮说过一个字。

……

晋阳皇宫,暖心殿。

与以往在决定重大事情前,皇帝召集一些近臣提前开的通气会不同,今天暖心殿的人格外少。

具体来说只有六人。

皇帝何慕寒、右督鲁钝初、宁乡侯何景轩、左相魏政勋与右相慕百川,大太监荣庆在一旁伺候茶水。

“宁乡侯…西边现在什么情况?”何慕寒问道。

宁乡侯起身而立,回答得从容不迫:“给左督宇千城的加急快书已经发出,让他做好战备,有备无患。臣的两万武德卫已经秘密集结,随时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只是……”

何慕寒知道宁乡侯的意思,但还是道:“龙骧卫是拱卫晋阳城最主要的屏障,轻易不可调动,有宇千城的沙海大营两万守军,再加上你的两万武德卫精锐,凭借天荡关之险,守住应该不是问题,关键还是应该以夷制夷!”

大太监荣庆拍掌赞道:“好一个以夷制夷!老奴已经安排飞鹰卫前往赫连等部,挑起矛盾,如果苍琅部敢于侵犯,定让西戎的其他部落狠狠戳一下他的后背!”

本来这样的朝廷议事,荣庆这样的大太监是没资格插话的,可他的另一个身份兼着飞鹰卫都尉,所以涉及到军事部署,他的话也是举足轻重。

毕竟,晋阳王朝三大主力——龙骧卫、武德卫、飞鹰卫,每一支的力量都不容小觑。

这时,右督鲁钝初发话了,“臣以为,这仗还是能不打就不打,现在南边越国居心叵测之心已经越来越明显,如果我朝主力全部屯于西部,一旦南边有变,那局面可就复杂了……”

何慕寒点点头,“上兵伐谋。但是我们现肩上的担子很重,即使是很少的战争可能性,还是不能不先做预防。”

鲁钝初点头道:“圣上英明,老夫一介武夫,也不懂那么多,不过南边现在…..”

何慕寒心想这个右督什么都好,可一提起南边越国来就似乎滔滔不绝,摆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脸色变得有些郑重,问道:“现在那世子伤势如何?”

这时慕百川发话了:“廖御医亲自主持治疗,不过世子仍然昏迷,伤势还不稳定。”

何慕寒催促道:“要请最好的大夫诊治!不要把范围局限在宫内,放眼整个晋阳,只要能治好了世子,重重有赏!毕竟是武比时受的伤,刀枪无眼,如果治好了世子,苍琅部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这时宁乡侯踌躇道:“最好的大夫嘛……臣倒是知道一位,就是上次帮大皇子何浩初调理身体的那位,不过要他去救世子,恐怕有些难办…”

何慕寒点头道:“对对,如果朕没有记错名字的话,他叫‘廖隐’吧?怎么,有什么隐情?”

宁乡侯点点头,“的确,这背后很复杂,让臣来讲给您听。”

第二十七章 错综复杂

当宁乡侯要讲述廖隐与苍琅部的恩怨纠葛时,满屋的人都屏息凝听。

因为这事关能否救好那位苍琅世子,连一直没说话,已经呈现苍老之相的左相魏政勋都微睁着眼睛,看着宁乡侯,眼神中闪着期待,又似乎满含怀疑。

“你们知道的…如今的御医廖济苍闲云野鹤惯了,之所以肯留下来在宫中当御医,是因为他曾经欠我一份人情。”宁乡侯慢慢道。

鲁钝初插话道:“我说宁乡侯啊,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啊,廖御医欠你的人情,怎么又和他师傅与苍琅部扯上了关系?”

宁乡侯倒是声音依旧平和中正,条理清晰地讲了起来:“廖隐与廖济苍都姓廖,但其实二人只有师徒之分,没有血缘之亲,两人成为师徒,实际上是因为一个人,她也姓廖。”

“廖星云?”这时右相慕百川说话了,“关于这件事,老夫也有所耳闻。”

“哦?”宁乡侯问道。

“据说廖星云是一个大美人,来自云中廖家。”看着在场的高官神色都有些动容,慕百川很清楚他们听到“云中廖家”的反应,因为“云中廖家”是天下最大的医疗世家,如今局势动荡,战争随时可能发生,而刀枪无眼,因此谁与这样的医疗世家建立了好的关系,那以后战争发生,后勤救助就便利很多。

慕百川顿了顿,继续说道:“云中廖家共分为两大支脉,一支就在我们晋阳城,而另一支则在南边的越国。”

鲁钝初愤愤地说:“如今越国越来越有恃无恐,恐怕与那廖家也脱不了关系。”

何慕寒立刻把话头扯了回来:“慕相爷你继续说…呃…说关于那个叫廖星云的?”

慕百川拱手道:“廖星云就是廖济苍的女儿,从小便是美人胚子,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大,更是远近闻名…那个廖隐虽然医术高明,但是说实话,德行并不怎么好,居然想老牛吃嫩草,打起了同族这个丫头的主意,但是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这才收了廖济苍做徒弟,想着近水楼台,容易得手。”

“那他得逞了没有?”何慕寒问道。

慕百川摇摇头,“这老臣就不知道了,倒是为了贪图人家女儿,收人家父亲为徒的事传开了,老臣才有所耳闻,恐怕这其中的关节还是宁乡侯知道的更多吧。”

宁乡侯微微一笑,“刚才慕相爷所言句句是实,说来也巧,当廖隐收了廖济苍为徒后,反倒收敛了起来,竟然没有对廖星云下手,反倒老老实实传授了廖济苍一身本领。”

何慕寒感到奇怪起来:“这是为何?”

宁乡侯摇摇头道:“有很多种传言,但是最贴切的一种,似乎廖隐受到了什么威胁?”

“威胁?”听了这话,何慕寒都感动有些吃惊,廖家一直四处行医,游走于庙堂之外,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能直接下命令让廖隐去救孟啸尘,只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征得他的同意,那又有什么势力,敢于威胁这位神医?

宁乡侯小声地试探着说:“似乎是梵罗?”

“啪!”这时久未说话的魏政勋直接站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股严厉,“这样的事没查清楚,可不要乱说!梵罗的可怕你们知道吗?它已经灭绝了,全赖圣祖皇帝圣光烛照,亲手剿灭了这个邪恶的组织,它太可怕了,你们不要乱说……”

说到这里,这位风烛老人声音中竟带着一阵颤抖。

何慕寒心中讶异,自他与这位左相爷相识以来,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宁乡侯毕竟要给这位德高望重的左相面子,当即闭嘴,不再多说了。

“好了好了…”慕百川微笑着来打圆场,“也许是因为廖隐突然良心发现了呢。”说完自己都笑了。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知道这个理由实在太过于牵强附会,不过碍于魏政勋刚才的失态,也就没有出声反驳什么。

何慕寒感到了气氛的冷寂,于是问道:“至于为什么收徒我明白了,宁乡侯,那你说说廖济苍究竟欠你什么人情,让这样一位狂放不羁的名医甘愿受宫里条条框框的束缚?”

宁乡侯答道:“那是因为臣曾经救了廖星云…”

何慕寒哈哈笑道:“皇弟真国士也,就这么一救,为我晋阳王朝救出这样一位名医!”

宁乡侯摇头笑道:“全赖陛下天恩。”

何慕寒看着弟弟,见他不没有说怎样救的廖星云,他们兄弟之间很是默契,何慕寒知道他是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多问了。

“还有一点老臣没有写想通,慕百川问道,“廖隐这一支的廖家久在晋阳王朝,怎么会和苍琅部扯上这么深的仇怨呢?”

宁乡侯道:“当年我高皇帝发动对前朝羽国的战争,廖隐这一支的廖家先祖为了躲避战祸,到了苍琅部躲避。”

这时何慕寒心中暗想:“后来圣祖皇帝似乎也是走得同样的路,跑到纵深较大的苍琅暂避锋芒,可见若是中原战乱,西戎部落反倒安定很多。”这时何慕寒想到了圣祖皇帝那封不得与苍琅结盟的遗诏,又想了想,“若是中原再乱,看来避往苍琅不是什么好主意。”

何慕寒这时不清楚,他的这个想法在未来天下大乱时,产生了多么深远的影响。

宁乡侯继续道:“廖家在苍琅部经营了几代人,两者还算是相安无事,正是靠着廖家的力量,苍琅部实力逐渐壮大,从西戎最弱的部落一跃成为仅次于赫连的西戎第二部落。可到了长夜之变前,苍琅部突然和廖家决裂,其族人大半被杀,廖隐深受重伤,费尽时间与心力,靠着廖家独门的续命丸坚持着,才逃到我晋阳。这时我圣祖皇帝已经继位,隆重接待了廖隐,这一支廖家才在我晋阳重新安顿下来。”

宁乡侯这话刚说完,在场的人都叹了一口气——有这么大的仇怨,怪不得廖隐不会救苍琅部的人。

不过慕百川心中更是佩服廖济苍的为人,他这样的医生,始终还是坚持把救人放在第一位。

这时魏政勋说出了来到这次朝会的第二句话,魏政勋就是这样,有时候整场一句话都不说,但因为他有着朝廷左相的身份,门生遍天下,这样的朝会必须要请他,而且每次发言要么不说,要么切中要害。

魏政勋问道:“廖家与苍琅部几代人都和平相处,为什么突然决裂呢?”

宁乡侯因为刚才的多花引起了魏政勋的震怒,心中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所知的又是一些揣测之言,因此摇了摇头,“不知。”

魏政勋摸了摸花白的头发,苍老的眼神虽经漫长岁月的浸染,但是其中的神采还没有丢掉,他慢慢说:“那时候还有它啊…那时候还有它啊。”

“什么?”大家以为魏政勋有些犯糊涂了,尽说些奇怪的话。

魏政勋却仍旧喃喃:“那时候还有梵罗啊。”

听了这话,满屋鸦雀无声。

第二十八章 纷纭

“梵罗是一个奇怪的组织,也是一个自诩为很神圣的组织,他们似乎是为了某种信仰而活,他们的首领,被称为掌教。其实这些年的大事,从高皇帝继位、到圣祖皇帝复国,无不与梵罗相关。”魏政勋难得说这么多话,喘了几口气,继续道,“他们内部有很多长老,不过这种长老是靠着血缘世袭的,地位高,但能力并不一定强,真正的执行靠的是领主……”

说到这里,魏政勋苍老的眼神又陷入了一种昏睡的状态,但何慕寒了解他,知道他正在回忆些什么。

魏政勋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了:“告诉你们这些有什么必要呢?你们只要知道,梵罗已经被圣祖皇帝剿灭,这就够了。”

“梵罗……”何慕寒在心中轻轻念道,牢牢记着这个名字,“这两个字的背后是洪水滔天。”

见魏政勋不再说话了,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反复思索他刚才的话。

何慕寒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种有些尴尬的局面,道:“我想,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全力营救苍琅世子。”他望了慕百川一眼,道:“听说慕相爷的孙女与苍琅世子走得很近,而且这事还是你们慕家引起的,具体事宜那就交给慕相爷来全力负责了。”

慕百川躬身领命,但是心中疑惑自己孙女和苍琅世子走得很近的事,皇帝怎么知道?再一瞟何慕寒身旁的荣庆,见他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却意味深长的笑。

这时宁乡侯也说道:“女孩子家,与外人的分寸要拿捏得当,慕相爷不要忘了,雁兮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慕白川无话可说,按了按额头,道:“知道。”

……

“怎么样?怎么样?”孟若一叠串地问。

廖济苍摇了摇头,道:“气息很不稳定…恐怕……呃,就在今晚了。”

孟若眼前一黑,有些站立不稳。

何诺赶紧上前一步,扶她坐下。窗台上此刻摆了一盆紫罗兰,他透过枝蔓间的缝隙望出去,空无一人。

自从昨天孟裕心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何诺心想:“有什么事比救孟啸尘更重要呢?还有那个叫做廖隐的,就真的不能去求求他吗?”

何诺望了一眼孟啸尘,见他原本苍白的脸庞,竟隐隐有些发黑了。

何诺心中有种被揪着的感觉,看着桌旁的慕雁兮,她昨晚也是守了一宿,现在黎明时分,困意正浓,就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因为要随时观察外面的动向,窗户正开着,时不时的有些风灌入。

何诺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慕雁兮披上,却忽然明白过来,讪讪地笑了笑,找孟若要了件女孩子的衣服,披在了慕雁兮背上。

“何诺。”孟若的声音很疲惫,但还是说道,“去千然地宫吧,你今天还有比试啊。”

何诺摇了摇头,“我要守着啸尘。”

“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孟若这句话透着一股执拗,“去吧,就算替我哥哥,也要进一趟千然地宫啊。”

何诺听了心中一惊,孟若这句话的那股倔强,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孟若又说道:“何叔叔在千然地宫里受到的冤屈,可不要忘了。”最后这句话却有着一股小女孩气:“我们可不能让坏人得逞。”

听到这些,何诺心中一凛,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略微沉吟,才道:“那我先去了,比赛一结束,马上回来。”

孟若点了点头,又将她的头转向了哥哥。

……

因为这次带着手牌,虽然迟到了,但何诺没有受到上次那样的刁难,顺利地进入了千然地宫。

其时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似乎没有人还记得,昨天孟啸尘曾这里受了重伤,想到这里,何诺心中一片悲凉。

到何诺走近后,才知道为什么人气如此之旺的原因,原来正在比试的是栾贵妃的儿子,四皇子——何怀信。

何诺在前面已经听人讲过,栾贵妃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她来自苍琅部,生了双胞胎儿子,四皇子何怀信,五皇子何怀瑾,地位水涨船高,而四皇子何怀信,更是坊间传闻,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一。

何诺见何怀信身着一身修身长衫,也许是因为他体内流淌着苍琅血统的缘故,身材比一般晋阳人高大许多,他似乎着意锻炼,胸肌饱满地鼓出,小腹平坦有力,就连武比这样激烈的场合,都显得从容不迫,看得一些怀春少女意乱神迷。

但场下拍手最起劲的,却是一位穿着黄衫的少年,他的身材同样高大,不过比何怀信少了一丝雄壮,看着有些单薄,他的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何怀信,时而为了他的精彩鼓掌欢呼,时而为他遇到险境捂胸担忧。

何诺认得,这黄衫少年,就是何怀信的弟弟,五皇子何怀瑾,他们一母所生,关系好到像蜜里调了油,平日里形影不离。

而何怀信的对手,就比较凄惨了,因为同在千然地宫求学,何诺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正是兵部左侍郎牧九野的儿子,牧秉天。

兵部在如今的晋阳王朝,是一个相对尴尬的位置,由于朝廷左右督、以及三大都卫的存在,他们都不受兵部节制,而兵部所能调用的,仅仅是一些零散的禁军,平日里大的军事决策,又有皇帝亲自拍板,因此在晋阳王朝六部之中,兵部可以说是最没实权的位置了。

而这时这位兵部左侍郎的公子牧秉天,处境更加尴尬,好不容易打入擎苍会武比的最后一轮,却遇到何怀信这么强的对手,真是叫苦不迭。

但牧秉天毕竟还是有些实力,在与何怀信交战八十回合之后,方才落败,而这时场中爆发了一阵震天的喝彩声,直冲云霄。

连主座上的何慕寒都微微一笑,他平时很宠爱栾贵妃,爱屋及乌,对于她的儿子何怀信,就更多了几分宠爱。

这时精彩的比赛仍在继续,何诺看得目不暇接,四大诸侯国的世子,沧国世子嬴凌月,澜国世子陌上初都顺利晋级到最后一轮。

何诺心中一阵紧张,因为他知道,该轮到自己登场了。

当何诺看到自己的对手时,心中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因为他的对手,正是那位有名的八皇子,宁乡侯的学生——何清平。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对战

周围的人都在给何清平加油鼓劲,宁乡侯更是直接站起来看,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微笑致意。

“清平加油!”

“八皇子好样的!”

“八皇子必胜!”

周围的呼声都灌入了何诺的耳朵,他感到心中一阵茫然,环顾四周,自己的好友,孟啸尘、孟若、慕雁兮,都不在。

他将目光望向了主座台,见父亲仍然待在密密麻麻的官员一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是在怪我吧?”何诺心想,“自己偷学了霸魂刀法,父亲应该看出来了吧?”但是因为孟啸尘的受伤,昨天何诺没回家,还没有和父亲交流,想到这,何诺心中有些忐忑。

面对着周围不绝的赞美加油声,何清平倒是面色很冷静,他仔细盯着自己的对手,他认识这个年轻人,在千然学宫时,总是安静地呆在角落里,那么的渺小,发呆、一言不发、并不起眼。

他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没有什么朋友,倒是和苍琅部那些质子关系不错,还有……慕雁兮。

一想到这个名字,何清平喉口有些发紧,他想起了曾经偷听过的,父皇和宁乡侯的对话,想起了那个婚约,胸口便感到一阵滚烫。

“她那么美,这小子配不上吧?”何清平这么想,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开始!”何慕寒亲自一声令下,将两人从各自的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四目平视,何清平深吸了一口气,居然退后了三步!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到一阵讶异,这哪有还没开打,就主动后退的啊!

何诺倒是没想这么多,直接运其霸魂刀法第一层,影之霸,一阵狂罡一般的刀风卷起,直接扑向何清平。

何清平手握一柄长剑,剑刃不宽,但长度很够,竟比何诺手中长刀都要长上三寸。

但面对何诺的迅疾攻势,何清平左右腾挪,只是招架,将自己的门户守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出任何破绽,只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还上一招,而这种进攻更是攻中带守,力求平稳而不露锋芒。

何清平可以说一再退让,避开何诺的刀锋,绝不硬抗,这就在观感上,呈现出一种何清平被何诺追着打的既视感。

周围的人看着,大失所望,比赛的确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但不是很多人期望的,何清平压制何诺,而是何诺稳占上风。

何清平倒不在意周围这些人的眼光,他想起了昨晚和宁乡侯的对话,屏息凝神,耐心地与何诺周旋。

“清平。我准备安排明天你对阵那个叫何诺的少年…”

“哦。”

“你似乎无所谓?”

“不管是谁,获胜的都会是我。”

“少年人有志气是好的,但是我安排你来收拾他,是因为我感到了何诺的危险。”

“他是思宗皇帝那一支的吧?他们已经失势了,我看过何诺的比赛,我会击败他的。”

“你一定要击败他,我不能让他进入千然地宫。”

“放心吧。”

“他的刀法很诡异,你与他对战的时候,要避其锋芒,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用的正是我们何家失传已久的‘霸魂刀法’,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剑法上多用苦功而不是刀法吗?”

“老师说过,论刀法,现在残留的刀法没有比得上‘霸魂刀法’的,但我所习的‘七星望月剑’正能克制霸魂刀法,这套剑法却是以守为主,对其他剑法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老师为何有如此远见,难道从一开始就料定会有明日一战?”

“当然不会,但是我能料定,龙营的人肯定还保留着霸魂刀法!”

“老师是说,何诺是龙营的人?”

“不一定,但他一定与龙营的人有关,如果有机会的话,当场将他斩杀!一定不能让他进入千然地宫!”

“我……我……”

“怎么?”

“我尽力吧。”

铛!

一阵刚劲的声音响起,将何清平从对话的回忆中扯了回来。

因为何清平已经感受到何诺的刀锋威力减弱,这才硬硬地接了一招。迅速抽剑回转,竟是发起了一番连续进攻,何诺反而连退三步。

周围人一阵欢呼,打起精神来继续观战。

但奇怪的是,何清平并没有得势继续进攻,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何诺的刀势变化,开始以一个奇怪的弧度挥来。

“他变招了。”何清平心中这般想,心中同样是一喜,他知道这是霸魂刀法第二层,影之魂,虽然刀法精妙绝伦,但是却有失控的危险,而他的破解之道,就在等待何诺失控之时。

有了这个主意,何清平不仅不再进攻,更是通过灵活的步伐,与何诺兜圈子,前一番,何清平虽然一直在防守,但是将自己的周身守得密不透风,还时不时有精妙的剑法递出,而此时却完全是逃跑式的打法,何诺一刀挥去,何清平根本不接,而是跳开跑得远远的。

周围人的嘀咕声传来:

“何清平这是怎么呢?这么个逃跑打法,干脆直接认输了还干脆点。”

“的确啊,什么八皇子,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了,真是浪得虚名。”

“不许你说八皇子,听说那叫何诺的小子和慕家的姑娘走得很近,可能是因为这,清平才手下留情的吧。”

但是最后这句话,刚一脱口,那人就哑口无言,因为何清平这种打法,实在是谈不上“手下留情”,应该叫“落荒而逃”更为贴切。

虽然仍然在激烈的战斗中,但是由于实在隔得太近,而且对那些你所关心的东西,听觉似乎会变的出奇的好,何清平听到了“慕家的姑娘”,心中透起了一股火热,暗想:我一定要打败这小子。

主意一定之后,何清平却是更加快了脚下的逃跑步伐,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步伐继续兜着圈子。

主座台上,那些与何瑾扬相熟的官员纷纷向他拱手祝贺,他的儿子此刻正在擂台上大显神威。

但何清平丝毫笑不起来,就在这时,他发现,何诺的眼神变了。

原本那种清澈透亮的眼神,此刻居然变成了一种漠然冷僻的神色。

何瑾扬心中一凛:“糟了。”

第三十章 转折

此时的何诺,运刀更为诡异缥缈,精妙的刀法让旁观者大呼过瘾,精彩的表现让一些人叹服,当然就有人改变了立场,转而支持起了何诺。

何清平丝毫没有受这种场上气氛的影响,冷静观察后,心中隐隐有些高兴,因为他已经发现何诺的刀法固然精妙依旧,但是中气已经略显不足,似乎有些强弩之末。

更重要的是,当两人对上眼神时,何清平注意到何诺那种漠然冷僻的眼神,知道这是开始出现失控时的征兆,脚下更加快了步伐。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诺的脚步开始出现踉踉跄跄,但是手中的刀却愈发迅猛,这种不协调的姿态引起了现场的观众议论纷纷。

“这小子是什么路数,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不知道啊,他是不是在故意卖个破绽?”

“我不管这个,我只知道何清平一定会获胜!”

最后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声音清脆,一提起“何清平”,她的声音就高了几分。

“阿兰,小点声。”旁边那人似乎是她的哥哥,小声提醒道。

女孩子被打断了,似乎很不开心,用手捏了捏哥哥的胳膊,赌气地努努嘴。

她哥哥替她撩起了额头几缕散乱的发丝,宠溺地笑着说:“好啦好啦,你家何清平一定会获胜!”

听到“你家的何清平”这几个字,叫阿兰的少女咯咯直笑,看到场上的局面似乎开始朝何清平倾斜,阿兰笑得更甜。

何诺这种近乎狂暴的打法让手腕上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弱,很多招式虽然精妙,但是缺少了力道,姿势送不到位,就无法产生相应的效果。

何清平正是抓住了一个时机,趁着何诺一刀送出,他巧妙躲过,然后何诺回刀时慢了半拍,何清平回转一剑直接刺向何诺。

场上的形式陡转!

这一剑凌厉劲辣,外行人了都以为到了这一步,何清平才使出真功夫。

而场上的宁乡侯却是瞧得仔细,心想:“我终究还是赌赢了,看来这小子并不懂‘霸魂刀法’的第三层,清平‘七星望月剑’的‘剑火无名’正好可以克制,要是出现了‘霸魂刀法’的第三层,那就只有‘一剑成名’才能抵抗,而清平还没有学会。”

想到这,宁乡侯的那些部署似乎都得到了实现,他在心中悄悄长舒了一口气。

一时间何诺愣愣地木在那里不知道闪躲,而何清平一剑就要直接刺向胸膛!

场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时才想起了昨天那位苍琅世子发生的惨案,难道,悲剧又要重演?

而且这样对胸穿过,十有八九,那是活不成的。

打算支持何诺的那些观众都替何诺捏了一把汗,心中焦急:“为什么这小子不知道闪躲呢?”

可就在何清平一剑就要碰向何诺胸膛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变了变,剑锋陡转朝下,竟然是直接削向了何诺的大腿。

嗤……

何诺大腿受伤,低喝了一声。

常人受到这样的进攻,都会下意识地退后,可没想到何诺不退反进,竟然是直挺挺地朝前一步,接着那股痛楚产生的力道,手中之刀罡风大作,直接一刀削向何清平。

何清平慌忙横剑挡住!

可是何诺这一刀力道实在太过狂猛,竟然生生将何清平手中长剑震断!余势狂风顺势将何清平扫下了擂台。

局势再次发生了根本的逆转!

宁乡侯望着这一幕,脸色铁青。

而何瑾扬却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关切地看着儿子。

因为刚才的痛楚刺激了神经,何诺逐渐恢复了意识,看着倒在擂台下的何清平,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幸的是,何清平因为刚才那一剑挡住了大部分刀风,只受了余风波及,没有受太大的伤。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视线来回看着两人。

何清平凄然一笑,居然扬起了脖子,坦然道:“清平败了!恭喜何诺兄!”然后一挥衣袖,大步离开。

可走了两步,体内气息终究有些不稳,强撑着还是有些踉跄。

这时他正好站在那个叫阿兰的女孩面前,阿兰朝哥哥努努嘴,迅速上前扶住了何清平,带着他离开。

过了许久,场上的气氛才缓过来,何慕寒低沉着声音道:“这一场,何诺胜!”

何诺的腿此时还有血在渗出,听到比赛终于结束了,一阵疲惫袭来,正有些站立不稳,忽然一个坚实的手臂递过来,将他托住。

何诺回头一看,是父亲何瑾扬,何诺声音有些酸楚,低声道:“父亲,我……”

何瑾扬却是声音平和,“不用多解释了,我知道。我们回家说。”

……

“愚蠢!”堂中的中年人猛拍桌子,显然怒极。

中年人面前背手站立的青年心中一跳,但咬着嘴唇硬抗着,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中年人喝了一声。

青年点了点头,居然喊道:“对!”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清平,你如果这样优柔寡断的话,以后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头。”

何清平抬起头,看着他的老师宁乡侯,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因为慕雁兮?”宁乡侯眼神一凝,问道。

何清平心中竟然砰砰直跳,想要摇头,却还是点点头。

宁乡侯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学生的肩膀,道:“你知道那个婚约了吧,我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终究还是提前知道了。”

何清平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待着老师的话。

“你喜欢慕雁兮吗?”宁乡侯忽然问了这么孩子气的话,按说如果何清平同慕雁兮的结合,很可能是政治联姻,是不会考虑什么感情的,可宁乡侯还是这么问了。

何清平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她那样的女孩,又有谁不会喜欢?”

宁乡侯很少看到学生有如此动情的时候,思忖了好一会儿,道:“关于那个婚约的来龙去脉,我今天可以都告诉你,但是我希望你听完后,能明白我们的苦衷。”宁乡侯缓了一缓,郑重地道,“你要明白,江山和美人,其实是不能兼得的。”

第三十一章 婚约

“你要明白,江山和美人,其实是不能兼得的。”

何清平抬起头,仔细听着宁乡侯接下来的叙述,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在皇兄继位后,我就与他商议,给你定了这门亲事,慕家的姑娘,那时候就已经看出是个美人了…”

宁乡侯说起“慕家的姑娘”这几个字时,语气加重了些。

何清平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

宁乡侯望了何清平一眼,“你知道慕家女子的那种病吗?”

“什么病?雁兮生病了吗?”何清平与慕雁兮同在千然学宫,但两人来往并不太多,但他知道慕雁兮经常生病请假,但具体是什么病,他也就不方便细问了。

宁乡侯缓缓道,“准确地说,也不是病,只是慕家女孩的眼睛里,总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哦?”何清平对慕雁兮的事,似乎格外在意。

“从那个跟着高皇帝的传奇女子慕倾菲开始,慕家的姑娘似乎受了一种诅咒,每隔一段时间身上会发凉,眼前也会出现一些模糊的影子……”

何清平听了这话感到很奇怪,心想怎么如此详细的细节,老师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宁乡侯看出了何清平的疑惑,道:“如果我们没有料错的话,那应该是‘灵眼’。”

“灵眼?”何清平有些讶异,“平时也没看出雁兮有什么不同啊?”

“那是因为如今的慕家已经叛出了梵罗!他们没有‘灵眼之匙’了。”

“叛出了梵罗?”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炸在何清平胸口,“慕家以前属于梵罗?”

宁乡侯点点头,“我后来多方查探,才得以确认,慕家先祖属于梵罗,是梵罗‘镜’部的一支,后来因为理念的不同,叛出了梵罗,但他们没能带出‘灵眼之匙’,这就导致了她们的‘灵眼’被认为是一种病,真是可笑。”

“灵眼有什么用?”何清平问道,他感到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预知危险…如果开启了灵眼,遇到可能的危险时,就会有所感觉,这是一种极强的感知能力。但是……”宁乡侯顿了一顿,“灵眼阴性太重,如果没有‘灵眼之匙’的中和,除了会身上发凉,没有任何用途。”

“那什么是‘灵眼之匙’?”

出乎何清平意料的是,宁乡侯这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可能是一本书,可能是一种药,可能是其他的东西…但我们至少知道‘灵眼之匙’,而如今那些慕家人,似乎连这都不知道,还傻乎乎以为自己家族的女子都得了怪病导致身上发凉。”

何清平沉默不语。

“清平…”宁乡侯道,“你与慕雁兮的婚约,慕相爷最开始是反对的,可是他拗不过皇兄的圣旨,而我们让你娶雁兮,正是为了这‘灵眼’。”

何清平听得心砰砰直跳,知道宁乡侯终于开始解释婚约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很多事…”宁乡侯望着何清平的眼睛,“辅助你登上皇位只是其中的一件,或者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在千然地宫里,似乎有关于‘灵眼之匙’的内容,我们的人已经查探到了。”

何清平问了一句,“我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宁乡侯眼中神色闪烁,“这你现在还不必知道。继续说婚约吧,当你娶了雁兮后…我们需要你利用夫妻的身份,带她去帮我执行一些任务,而到了最后,可能要牺牲掉她!”

听了这话,何清平感觉胸膛里所有的热量似乎被一下子抽走了,空泛冰冷。

宁乡侯看了何清平一眼,“最后这句话我本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告诉你,但是我要你知道,如果连这点儿女情长都不能承受的话,那我就真的是看错你了。”

何清平久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放下了。”宁乡侯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何清平发着呆,“你在想些什么呢?你能和她成夫妻,这是你的福分啊,本来就不是你的,也就无所谓失去,还搞得那么悲伤,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何家客厅。

何瑾扬小心地帮何诺包扎着腿上的伤口,何诺看到父亲鬓角已经染上了一层白色,心想:“我都这么大了,还不让父亲省心,真是不孝。”

郁茹在一旁递过一些绷带与药片。

何诺已经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母亲最近似乎有很大的变化,说不清是什么,平日里还是同样的言语,同样的举动,但是何诺能够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少了一些亲近,多了几分客气。

母亲的细小的变化,当儿子的,都能看在眼里。

“在这个时候,本该是更细心的母亲上来帮自己包扎伤口的。”何诺心想。

“好了!”何瑾扬舒了一口气,“伤口不深,我找廖御医要了一些廖家独门的外伤药,应该很快伤就很能好了,最近几天勉强走路可以,但接下来的武比你参加不了了。”

何诺却没有什么遗憾,“赢了何清平后,我已经是武比前十名,已经有资格进入千然地宫了!”

听了这话,何瑾扬看着何诺,目光变了变,“给我说说你那刀法的事吧?”

何诺不敢再隐瞒,就把当日里如何拿到竹简,如何练习,来龙去脉,全都说给了何瑾扬听。

何瑾扬听完后,沉吟了片刻,道,“你把竹简拿过来我看看。”

何诺点点头,带着何瑾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何诺把竹简藏在自己床下的暗柜之中,这是很隐秘的地方,自己小时候常常用这个地方来藏一些自己的小物件。

到了屋内,何诺小心翼翼地拿出暗柜,准备从中拿出竹简。

可让何诺感到意料之外的事,竹简居然不翼而飞!

看到空空荡荡的暗柜,何诺吃了一惊,心想到底是谁拿走了竹简?拿走竹简的人和送来竹简的人是不是一个人?还有,自己的暗柜,是如何被人发现的呢?

太多的疑云涌上了何诺的脑海之中。

何瑾扬看到了这一幕,默然有顷,道:“诺儿,我觉得你当上了别人的棋子,这次的千然地宫,你固然有机会去,但不要去了,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

何诺摇了摇头,“做什么没有危险?而且父亲当年在千然地宫受到了冤枉,我要帮您洗刷冤屈…….而且……”何诺声音中的倔强劲又上了,“我自己也有很多疑惑,想要在千然地宫里找到答案!”

第三十二章 天时已开

何瑾扬直勾勾地盯着儿子看,见何诺如此固执要去千然地宫,知道很多事,其实是一种宿命,但这件事有太多的疑点,何瑾扬还是有些沉吟不决。

“父亲……”何诺想起了当初离开慕相爷府上时,慕百川说的一句话,之后的连番变故,让何诺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这时他慢慢道,“慕相爷让我转告您,天时已开。”

啪!

何瑾扬手中握着的茶杯陡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可他看也不看,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上次我过生日后,去了一趟慕相爷府上,他让我告诉您,天时已开。”何诺重复道。

何瑾扬重新坐回椅子上,有些出神,喃喃道,“没想到慕相爷也是属于……我们终于不再孤单了。”

何瑾扬随即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先是起身来回踱步,后来又坐下,久久不再说话,不过何诺注意到,即使目前的局势如此难以预料,但何瑾扬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丝丝微笑。

“那……”何诺试探道,“我可以去千然地宫了吗?”

何瑾扬没有直接回答,“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弥补霸魂刀法的漏洞。”

“漏洞?”何诺知道自己每次在使用霸魂刀法第二层时,总会出现失控的现象,这让自己很困恼,又无计可施。

何瑾扬让何诺在客厅里等着,独自一人去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很久,何诺都等得有些焦急了,何瑾扬才回来,何诺注意到何瑾扬的鞋底都沾上了一层稀泥,衣服上也是湿漉漉,何诺感到奇怪:“父亲没有出门啊,而且现在外面没有下雨啊,为何他变成这般模样?他去了哪里?”

“喏…”不过何瑾扬什么都没有解释,递过了一副竹简,

何诺摸在手里,触手冰凉,不过他注意到了这幅竹简的材质,和曾经在他房间中出现的竹简一模一样。

何诺摊开竹简,发现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都是一些裸体画,不过人体的七经八脉在上面有详细标识。

何瑾扬解释道:“霸魂刀法本来共有三套竹简,你之前看到的是第一套,这一套是具体经脉介绍,还有第三套……”

“第三套是不是就是霸魂刀法第三层?”何诺脱口而出,他之前看到的竹简上只有霸魂刀法的前两层,缺失了第三层让何诺很有些遗憾。

何瑾扬点点头,“霸魂刀法之所以失传,就是因为长夜之变时,懂得霸魂刀法的高手几乎丧失殆尽,而这三套竹简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而你曾经看到的那套竹简最关键,是入门,如果没有那些内容,其他的都无从谈起……”

何诺想起了什么,道:“我在那竹简中还发现了一些地图,似乎是千然地宫的内部地图。”

听了这话,何瑾扬吃了一惊,“有这事?这我倒没听说过。那你还记得图上的内容吗?”

何诺摇头,“我当时只把重心放在了霸魂刀法上,那些图只瞄了一眼,千然地宫似乎有九层,其他的就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何瑾扬似乎有些失望。

何诺继续道:“那也许,霸魂刀法的第三层就在千然地宫中。”

何瑾扬拍了拍儿子的头,笑道:“我就知道你拐着弯,还是在说服我同意你去千然地宫。罢了罢了…我有很多问题还没想明白,我先出去见一个人,回来再给你说。”

何诺听了这语气,心中稍暖,因为最近事故频发,父亲也一直愁眉苦脸,但是当自己带来了慕相爷的那句话,“天时已开”,父亲似乎就高兴了许多。

何瑾扬道:“这副竹简里面有详细的经脉疏通之法,你练习的愈深,那种失控现象就出现得越少,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何瑾扬的声音又变得郑重起来,“这种经脉疏通之法讲究平心静气,一旦修习之后,你在施展霸魂刀法时,千万不可再动情念,否则一旦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何诺点头,心中却是想起一个人。

何瑾扬见何诺似乎不太重视,更加强调道:“你知道慕倾菲吧,那位跟随高皇帝打天下的传奇女子,本来应该名垂青史的,但是为什么如今史书中只字未提这个人呢?”

何诺连连点头,渴求何瑾扬说出问题的答案。

“那是因为高皇帝在后来对战一位顶尖高手时,因为慕倾菲而动了情念,导致反噬,身受重伤,这也成了高皇帝英年早逝的原因之一,当时的皇后就因为这事十分怨恨慕倾菲,下令销毁一切关于慕倾菲的记载,后世的史官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再秉笔直书,只剩下坊间的一些传闻,才有关于那个女人的故事。”

不过何诺却想,“高皇帝对人动情而导致分寸没有把握好,这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把账算在女人头上呢?”

何瑾扬当然不知道何诺在想些什么,见他低头沉思,以为引起了他的重视,再反复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何诺在何瑾扬前脚离开后,立刻撒开腿子,跑向孟啸尘那里,即使牵扯了伤口产生剧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何诺知道父亲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不会让自己拖着伤腿去看孟啸尘,但是当朋友躺在床上,生命垂危之际,何诺又怎么有心思在其他地方呢?

……

当何诺赶到孟啸尘家时,发现孟裕心仍然没有回来。

孟若抱起了自己的哥哥头,枕在自己的臂窝里,跟哄孩子似的,轻轻念道:“哥哥,你快醒醒啊…哥哥,你受伤的时候,苍灵也整天不吃不喝,你忍心看着它也跟着受苦吗…哥哥,你还答应过,要烤羊腿我吃的啊,别人烤的羊腿,我可是不会再吃了……”

何诺看到孟啸尘脸上的黑气愈发浓重了。

慕雁兮也在房间中守着,看到何诺来了,轻声问道,“赢了?”看到何诺点了点头,慕雁兮心中稍缓,不过他看到因为刚才的剧烈跑动,何诺腿上有丝丝鲜血渗出,慕雁兮取了房间中一些没用完的绷带,替何诺重新包扎好伤口。

何诺突然想起那天和荣英打架后,慕雁兮帮自己包扎起伤口的情景,这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当真恍若隔世。

“廖御医中途又来过一趟,说啸尘能否熬过去,今晚十分关键….”慕雁兮说完看着孟若,是他说让孟若不停地与啸尘说话的,说这样能增强啸尘的求生意识。

何诺发现孟啸尘的伤势没有丝毫进展,心下黯然。

“不过…”慕雁兮想起了什么,道,“我听说我爷爷全力负责营救啸尘的事,他似乎去主动找了一趟廖御医,廖御医匆匆回去了,说等下再来,他似乎是回去拿一件东西了,也许那件东西,可以救助啸尘吧。”

何诺发现慕雁兮一直在不停地安慰自己。

第三十三章 进展

就在何诺等人焦急地等待时,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何诺抬头一看,正是宫里治疗外伤的首席御医:廖济苍。

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一位名医的出现,的确能让人安心几分,连孟若都感到了房间内氛围的变化,转过头来,看着廖济苍,眼中仍旧燃着微薄的希望。

廖济苍冲孟若点点头,看着她疲倦的脸庞,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个姑娘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廖济苍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方盒,众人的目光就都被吸引到盒子之上。廖济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盒子,盒中垫着厚厚的黑色绒布,上面躺着一枚指头大小的黑色丹药。

盒子刚一打开,就有一股辛辣的味道在房中扩散,显然这枚丹药药力霸道之极。

闻到这股味道,何诺等人茫然不知,但是慕雁兮眼睛亮了起来,声音中开始透出一股欣喜之意,“这…难道是廖家的‘续命丸’?”

廖济苍点了点头,声音中尚且透着一股舍不得,“这续命丸极为珍贵,制作过程复杂无比,具体的药方当年恩师在苍琅部时遗失了,只剩下了两枚,一枚恩师在逃来晋阳的路途上,为了保命服用了,如今只剩下了这唯一的一枚。”廖济苍说完举起了那个方盒。

孟若脸上当即露出欣喜的表情,道:“廖家此番恩情,孟若定不会忘记!”

廖济苍却摇了摇头,“世子受伤太重了,这续命丸如今也只能说同阎王爷多讨一些时间来罢了…”

孟若脸上透着遗憾之色,低头看着哥哥,眼眶中又有晶莹泪珠闪烁。

何诺在一旁看着心疼,走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孟若的肩膀,安慰道:“这续命丸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我们就还有机会!”何诺朝廖济苍拜了拜,“让廖御医拿出如此珍贵的东西,真不知何以为报。”

廖济苍脸上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其实…这续命丸可以说是廖家的镇宅之宝了,可是后来慕相爷亲自到廖家,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并给了廖家一个允诺,我们才会拿出来……”

孟若看了身旁的慕雁兮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

慕雁兮问,“是什么样的允诺?”

廖济苍摆摆手道:“很大,值得起这枚续命丸的允诺…”然后不愿意多说了,继续望着慕雁兮道:“慕相爷准备跟着我一起过来的,但在途中他遇到了一位故人,就没有前来。”

廖济苍顿了顿,将头偏向孟若道:“我知道这事的始末,真的与雁兮姑娘和慕相爷无关,可以说这续命丸如果没有慕相爷那个允诺的话,我恩师是绝不会拿出来的。”

当廖济苍提起他那位老师时,在场的所有心中都是一凛,孟若更是想,“既然廖隐愿意拿出续命丸,说不定也会愿意救助哥哥。”当即问:“这药直接给哥哥服下吗?”

廖济苍苦笑道:“如果你想你哥哥现在就离开你,就直接给他这么服下吧,这药药性太凌厉,需要血做引子,来中和一番。这有具体的调和之道,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说完廖济苍从盒子中取出那枚黑色丹药。

这时何诺才看清,原来盒中作为底衬的绒布原本是白色的,心中暗叹:“这要多强的药力,才能把整块布都染成黑色!”

孟若、何诺、慕雁兮同时举起手道:“用我的血!”

廖济苍却是直接走向何诺,这种中和还是需要阳气更强的男子之血,听了这话,孟若同慕雁兮都有些失望。

何诺举起了手臂,廖济苍掏出细针,开始取血。

……

时间缓缓流逝着,廖济苍的手法很稳,慢慢地将黑色丹药与何诺的血液融合,可是在融合的过程中,手中的杯子突然出现了轻微的震抖,廖济苍讶异了一声。

这样的变故让何诺、孟若、慕雁兮心头都是一震,不过所幸的是廖济苍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何诺,然后继续自己的操纵。

终于……

廖济苍在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后,擦了擦额头的汗,将盛满黑色液体的杯子递给孟若,让她给孟啸尘服下。

孟若觉得自己的手都颤抖了,却是努力的稳住,小心翼翼地一滴不漏地用汤勺喂给了孟啸尘。

续命丸果然名不虚传,过不多久,孟啸尘脸上的黑气散去了很多,虽然还萦绕在脸庞的一角,但是面积已经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红润之色。

孟若等人都把目光投向廖济苍,心中惴惴地等候着医生的答复。

廖济苍点点头,“续命丸起作用了,三天的时间……啸尘多了三天的时间。”不过廖济苍接下来的话也很干脆,“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其他救助方法的话,那啸尘就真的没救了…毕竟,他的伤口太深。”

孟若哦了一声,依旧忧心忡忡。

呜……

一阵狼嚎声响起,孟若听了急忙站起身,朝窗外望去。

果然是苍灵的声音,再一看,一个披散着头发的魁梧身躯大步走近,孟若心中一宽:“叔叔回来了。”

来人正是苍琅部左贤王孟裕心,他一进入房间,就风尘仆仆地跑向孟啸尘,探其鼻息,见仍然活着,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孟若赶紧将续命丸的事说给孟裕心听,孟裕心听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着廖济苍拜了拜,“这份恩情苍琅部记下了。”

廖济苍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你应该感谢慕相爷。”

孟裕心望了一旁的慕雁兮一眼,这一次却没有开口赶她走。

见孟啸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孟裕心对着廖济苍道,“我需要去见你老师一趟,烦请带路。”

按照孟裕心左贤王的身份,这样说已经是很客气了。

可廖济苍却仍旧摇了摇头,“老师不会救苍琅部的人。”

孟裕心却道,“他不是拿出了续命丸救啸尘吗?可见事无绝对。”孟裕心接着拍了拍胸膛里的东西,道:“我有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东西,请带路吧。”

见左贤王都如此说了,廖济苍不好再拂逆,只得点了点头。

孟若跟了上去,道:“我要去想办法救哥哥!”声音很坚决,孟裕心稍稍想想,点了点头。

何诺也急于救自己的朋友,脱口而出:“我也去。”

孟裕心却是摇头道,“你去什么?不要瞎添乱。”

而这时廖济苍却说话了,“让诺儿去吧,他的那种血,老师会感兴趣。”

“哦?”孟裕心见廖济苍如此说,想了一会儿,就点头默许了。

慕雁兮此刻还是有些畏惧这位左贤王,想要跟着,却不好开口。

孟裕心似乎没有看到慕雁兮,可是走到门口时,道:

“你在这好好照顾啸尘吧,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在乎。”

第三十四章 廖星云

因为有廖济苍的指引,孟裕心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廖庄。

这个放眼整个晋阳王朝,都属最大的医药世家,气派不同凡响,连排的建筑鳞次栉比,装潢富丽堂皇,呈现出一种气势恢宏之势。

孟裕心看了暗暗咂舌,心想整个苍琅部,都找不出一片像这样的建筑,不过他心想,这样的医疗世家本该呈现出一种古朴稳重的态势,像这种金碧辉煌的装饰稍显轻佻浮躁,心中顿时浮现出一股不以为然:“家都修成这样,想必这位族长也是一个务虚之徒,如此,事情便好办多了。”

想到这,孟裕心拍了拍胸膛里藏着的东西,心中更添了几分把握。

却没想到,廖济苍并没有将孟裕心等人引到廖庄的主屋,而是到了一个稍偏的位置,因为现在时间宝贵,看到这,孟裕心脸色很有些变化,不过考虑到如今有求于人,孟裕心也就没有发作,做了个手势,何诺、孟若紧紧跟上。

……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一阵好听的歌声传来,声音清丽婉转,音色极其轻灵,就如同一阵优雅的气息扩散到双耳,连孟裕心都被曼妙的歌声吸引,放轻了脚步声,唯恐干扰了歌声。

何诺、孟若更是竖着耳朵听,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陶醉的状态。

廖济苍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有些自豪,笑道:“小女正在唱歌,让各位见笑了。”

“廖星云姐姐在这?”孟若问道,对这个名扬整个晋阳的名人,连她有所耳闻。

廖济苍点了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都跟着他上前。

只见一位清秀的少女正坐在花园旁的石凳上,轻轻哼着歌,刚才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何诺走近细看,只见这女子身穿淡蓝色的缎衫,身材高挑,有着玲珑的曲线延伸,墨黑的长发一直披到细腰,一双脸庞更是如同精雕玉琢一般,没有丝毫瑕疵,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水汪汪的,透出一股灵性来。

那女子见有客人来,也就停止了歌声,这倒让何诺微微有些失望,可他知道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办,廖济苍把他们带来,肯定是有寓意的。

“星云,过来。”廖济苍挥了挥手,那女子就乖巧地走了过来,廖济苍朝孟裕心等人介绍道,“这就是小女廖星云,常常帮我处理一些医疗上的杂事。”

何诺笑道,“廖御医您就别谦虚了,什么叫处理杂事,‘美医仙’廖星云的称呼,整个晋阳王朝有多少人不知道?”

孟若更是直接说道:“恐怕论名气,廖御医你还不如你这个女儿了。”

廖星云声音清丽,“让各位取笑了,星云跟随家父,也只能处理一些杂事,至于‘医仙’,之名,那都是一些朋友在取笑了。”

廖星云举止有礼,不卑不亢,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孟裕心却是急着问道:“不知廖御医带我们到这来为何?”

廖济苍却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位老师如今性情越来越古怪,如果不带着星云,我们恐怕连面都见不上。”

听到父亲在谈论他的老师,廖星云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当廖济苍将事情略作说明之后,廖星云毕竟识大体,咬着嘴唇,还是点了点头。

带着廖星云,孟裕心等人很快就来到廖庄的最中心,而在这里,就住着如今廖家的族长——廖隐。

廖济苍在一幢高大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何诺见这幢建筑琉璃金瓦,富丽堂皇,就连门口站着的家丁都衣饰华贵,完全不像一般的家丁。门两旁各书四个字:院藏秘方,廖隐于心。

孟裕心想到这应该就是廖隐的住处,正准备上前,却被廖济苍拦住了。廖济苍向他眼神示意,自己独自上前。

门口那些家丁显然是认识廖济苍的,不过只微微点头,并没有给他多大的面子,廖济苍却丝毫不以为意,声音反而有些恭敬:廖济苍拜见恩师,烦请各位通报。

门口一名似乎是头领的家丁回答道:“廖御医想进去请自便,但是其他人可不能随便进入。”

廖济苍悄悄从袖中掏出一大袋银币,笑道:“给弟兄们买酒喝,这天真热。”

那家丁摆了摆手,正眼都没看那袋银币,冷着声音道,“不要让兄弟们为难。”

廖济苍上前一步,悄声道:“廖星云与他的朋友,也想见见恩师,希望能够恩准。”

听了“廖星云”三个字,那名家丁眼中放光,伸长脖子看了她一会,还是有些踌躇。

廖济苍将那袋银币推向家丁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都由我担着。”

那家丁接过钱袋,略作掂量,终于道:“那请各位随我来。”

孟裕心打起了精神,跟随家丁走向了廖家深处。

这里果然是医疗圣地,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让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何诺心想,“虽然听传闻这廖隐人品不怎么样,可是其医术或许真的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直穿了三道门,再通过了一条长长的走道,孟裕心等人还没有看到廖隐,这时候孟裕心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怀疑,心道,“如果这里有埋伏,那我们可就真折在这了,如今啸尘受重伤,苍琅部同晋阳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争,如果能在这里消灭掉自己这个苍琅部的左贤王,那对苍琅部无疑是巨大打击。”

想到这,孟裕心更是加深了警惕,紧紧靠着廖星云,心忖一旦有变,就首先挟持廖星云当做人质。

廖济苍看到这一幕,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能理解其身在他国,不能不多加防范,也就没有出声干扰。

倒是何诺、孟若不解,狐疑地看着孟裕心紧靠着廖星云,均想:“星云真是有魅力,居然连这位年纪这么大的左贤王都想亲近亲近。”

廖星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低头看着脚尖,更加快了脚步。

待众人又穿过一条曲折的走廊,目力所及之处,终于看到了一座金色的大厅。

廖济苍指着那大厅道:“恩师就在其中了。”

第三十五章 变故

孟裕心正要进入,却被廖济苍拦住,轻声道:“还等等…”然后朝廖星云使了个眼色。

廖星云心领神会,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

廖济苍催促道:“事关大事。”

廖星云只得点头,居然后退了两步,唱起了歌: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

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又圆

何诺适才听到廖星云唱歌,只觉自己的唐突搅了廖星云的歌意,有些懊恼,而这时能够再听一遍,只觉得声音柔雅,恍若天籁。

不过何诺能够明显感受到,与刚才那种随意哼唱的曲调不同,这时的歌声带着几分刻意,明明细得像一根头发丝儿,似有似无,却始终袅袅不断,挠得人心中痒痒。

果然…..

在廖星云最后一个“圆”字刚一落下,门霍然而开,房中出现一人,那人穿着金色锦袍,看年纪已经不小,下颌蓄的几缕长须都有些斑白,但他仍旧满面油光,精力旺盛之极,一打开门,眼珠子就咕溜溜地盯着廖星云看。

廖济苍在旁边看了,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恩师…..”

那人正是晋阳城廖家的族长——廖隐,但他似乎完全没听到自己学生的叫声,眼神直勾勾地对着廖星云道:“星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瞧瞧,南边越国廖家正好送来了一些珍珠,我用秘法调制成粉,有美颜之效,这就送给星云了,不过星云天生丽质,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廖星云感到无所适从,不过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只得站在原地不动,但是将头偏向了另一边,看也不看。

令何诺等人感到意外的事,廖星云这样的举动,作为一个晚辈对待族长,可以说是无礼之极,但没想到廖隐丝毫不怒,反而微微一笑,走上前几步,似乎就要拉着廖星云的肩膀,想要将她带进房中。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廖星云终于开口道:“廖师祖…”这一开口就显示出两人辈分不同,意欲打消廖隐窥伺之心,可是廖隐丝毫不为所动,眼看左手就要探到廖星云肩上,这时廖星云说了第二句话:“吉甫作诵,穆如清风…薛领主上次的话,廖师祖不会忘记了吧?”

在听到“吉甫作诵,穆如清风”时,廖隐的左手就顿在空中,不敢在前进一点,当听到“薛领主”三个字时,廖隐更是迅速抽回了手,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不再说话。

这时,廖济苍迅速抓住这个空当,大声说,“有一位病人,想要请恩师救助!”

似乎廖隐这时候才看到自己的这个徒弟,嗯了一声,然后背着手返回了屋内。

廖济苍赶紧上前,挥了挥手,孟裕心等人都跟上来了。

孟裕心发现这种金色大厅当真富丽堂皇之极,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澜国特制金丝绒毯,所有墙面都贴了一层鎏金的浮雕,廖隐的座位更是纯金打造,甚至比晋阳皇宫中何慕寒的座位都大上几分,只不过廖隐似乎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上面不敢雕饰龙,因为何家的族徽便是龙旗,除了皇室外,外人一律不得擅自使用关于“龙”的图案。

待廖隐坐定后,廖济苍恭敬道:“这几位是苍琅部来的左贤王,想要请……”

没想到廖济苍话还没有说完,廖隐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济苍,你跟我也有些年份了,我的规矩你还不知?我绝不会救苍琅部的人。”

然后廖隐望了一眼孟裕心,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厌恶之情,道:“请回吧…我曾经说过只要有苍琅部的人来我这廖庄,来一个杀一个,如今还是看在左贤王的身份上,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廖济苍心又不甘,劝道:“这也是皇上的旨意,慕相爷上次来……”

廖隐似乎很是恼怒,“你是还要我重复一遍吗?滚!”

见恩师发怒,廖济苍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阵笑声传来,廖济苍回头一看,见是孟裕心发出来的,心道:“糟了,我这恩师喜怒无常,要是真惹恼了他,可没有好下场。”

果然廖隐脸都气绿了,正要挥手布置些什么,孟裕心大声道:“我只是感到可笑,可笑廖族长一世英名,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可今天却要错过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听了这话,廖隐有些变色,余光瞄了一眼廖星云,但是突然想到了那个叫“薛穆清”的领主,回想起一段可怕的经历,不敢再望,反而有些出神。

见廖隐低头沉思,孟裕心以为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拍了拍胸膛,从中拿出了一本帛书,亮在空中,“请廖族长看看这是什么?”

廖隐刚才真正沉思,见孟裕心陡然之间亮出什么东西,显得很珍贵,这倒勾起了他的贪婪本性,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孟裕心一字一顿,“廖家‘续命丸’的制作秘籍!”

这话一出口,包括廖隐在内,全场寂静无声!

廖隐更是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看看这秘籍的真伪,要知道当年自己在苍琅部遇难的时候,这秘籍丢了,只剩下了两枚“续命丸”,一枚自己在逃难的过程中服用了,另一枚因为慕相爷的那个允诺,而拿了出来。

现在的廖家,已经没有这最重要的镇宅之宝,让他这个当族长的脸上无光,可现在如果能拿回这本秘籍,不仅可以一雪前耻,更能压过南边越国另一支廖家一头,想到这,廖隐有些心动,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不要拿假的来糊弄我。”

孟裕心大道:“这是我前些天跑死了三匹马,从苍琅部快马拿回来的。”

听了这话,何诺才明白孟裕心前些天失踪的原因,原来他是回了一趟苍琅部,可他这么风尘仆仆来回奔波,回来后一点都不居功,什么都说没说,足见其沉稳。

不过廖济苍心更细,心想:“正常从晋阳城道苍琅部,至少需要三天的马程,来回就是六天,可这左贤王愣是不到两天就跑了个来回,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孟若似乎是习以为常,望着叔叔一笑,似乎觉得这来回的时间理所应当。

孟裕心接着摊开了帛书的一角,念道:“药力之时,惟凭天仰,人力所蓄,其在中枢……”

“停停停!”廖隐一听这几句就知道是知道“续命丸”的秘籍不假,但这是廖家不传之密,可不能让随便什么人都听去了,这才连忙叫停孟裕心。

孟裕心明白廖隐的意思,道:“我听闻廖族长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那我们也来做个买卖吧,如果廖族长答应救我家世子,我敢保证,除了这一份,这天下再没有第二份制作‘续命丸’的秘籍了,廖族长从此也会获得我苍琅的敬意,如若不答应的话…”孟裕心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那我就将这秘籍传抄千份,公示天下,那廖家就再没有独门秘密可言!”

最后这句话近乎于威胁,但孟裕心通过连日来的观察,知道这个廖家族长必须要软硬兼施才能拿得下来,这番话实际上已经在脑中酝酿多时,此刻说出来,似乎感觉达到了预期,心中舒了一口气。

果然看到廖隐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眼神似乎有所动!

这一幕不仅孟裕心看出来了,连何诺、孟若都看了出来,心中的石头眼看就要落地了,有了廖隐出手,孟啸尘生还的可能性会大增。

廖隐开口了:“那……好吧,我……”

可就在这时,廖隐座位右侧暗格突然自行打开了,从中露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廖济苍一看,知道这是恩师秘密的传信方式,知道肯定是有人这时给廖隐带话了。

没想到廖隐刚从黑匣子中取出一个纸团,摊开一看,他的脸色立刻变化,而后随着信的内容表情极其丰富的变化着。

孟裕心等人都看着廖隐看信时的表情,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信和他们所求的事,是否有关?

廖隐终于看完了信,闭眼沉思了好一会儿,信的尾端仍旧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廖隐终于睁开了眼睛,长叹一声,而后握了握拳头,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话锋一转:“你们走吧,至于怎么处理秘籍,是你们的事,我是不会救世子的……”

第三十六章 疑云

廖隐的话刚一说出口,屋里的人表情各不相同。

孟裕心刚才这番组合计策,可以说是耗尽了心力,眼看就要成功,却最终功亏一篑,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而孟若一听这话,眼眶就红了,咬着嘴唇,但心中各种念头在飞速转动。

何诺看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最开始遇到孟若时,那么活泼健谈的女孩,如今却这般憔悴,心想:“他们兄妹之间,感情实在是太深了。”

只有廖星云似乎还有些疑虑廖隐,躲在房间的柱子后,并没有露出头来。

不过廖济苍却在绞尽脑汁想着这信究竟是谁送过来的,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师了,自从进入晋阳城后,廖隐仗着廖家超然的地位和一手绝世医术,平日里还没见他看过谁的脸色,如今却因为一封信而改变主意,而放弃得到“续命丸”秘籍的机会,当真是少见。

而在这时,孟若突然道:“廖爷爷……”

这三个字一出口,连廖隐都呆了一呆,他自负懂得养生之道,又兼着各种药材的保养,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自己的年龄,如今被这么一叫,还没反应过来。

却听孟若继续道:“您刚才已经答应了救我哥哥,说了‘好吧’,如今却不知什么原因反悔了,但是我听说廖家族规有这么一条,如果答允了人的事,绝不容反悔,不知是不是?”

孟若似乎努力控制语气,让何诺感到欣慰的事,在说这些话时,孟若的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豪爽劲头又回来了。

廖隐一时间有些脸红,喃喃道:“我刚才有答应过你们吗?”

孟裕心立即抓住了机会,“廖族长亲口允诺了的,我们在场的人都是证人!”

廖隐一时有些语塞。

廖济苍此刻在心中悄悄给孟若竖了一个大拇指,心想:“‘信’是廖家族规第一条,是三大本律之首,绝不容违反,如果廖隐现在公然违背的话,往重了说,他这个族长之位都有可能不保。”不过廖济苍却暗暗感到奇怪,“廖家的族规虽然不是什么不传之密,但是一般人怎么会知道,更重要的是,能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用得恰到好处,更显得难能可贵。”

廖济苍望了孟若一眼,见她直直地望着廖隐,好像是不想给廖隐以任何辩驳的余地。

孟裕心更是老江湖,立刻抓住这条道理不放,咄咄逼人道:“我苍琅部如果今天被戏弄了,那也不是这么好收场的,我不管刚才给你送信的人是谁,也不管信里说的是什么,但是我想问问廖族长,你说过的话,究竟算不算数?”

孟裕心这番话看似不讲理,但是却十分精准地打在了廖隐的死穴——关于“信”字上,果然廖隐无法反驳,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这时候廖济苍上前一步,心想必须再加一把火,而且要给老师一些台阶下,就给廖隐嘀咕了几句。

何诺在一旁看到廖济苍突然上前与廖隐攀谈,两人嘀嘀咕咕,还时不时对自己指指点点一番,有些疑惑不解,但他似乎听到了四个字:“隐龙之血。”

在廖济苍说完之后,廖隐看向何诺的眼神都变了,但是不同于他看廖星云的贪婪之色,看着何诺,就好像看向一个猎物般,或者是看着一顿美餐,这让何诺很有些不自在。

这时,廖隐又沉吟了许久,开口道:“既然我先前已经答应了,那我们之前的条件不变,不过…我还有一个额外的条件。”

孟裕心连问都不问是什么,毫无犹豫道:“没问题!”心想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万个十万个,只要能救得啸尘,那就是值得的。

没想到廖隐却摇头道:“这不是左贤王你能所能决定的。”他却是偏头看向何诺,道:“这位小友,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会救助世子。”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何诺,他本来陪着孟裕心他们过来,只是出于对朋友的义气,也没指望能帮上忙,但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问题的焦点,心中有些不解。

不过何诺也是这般想法,只要能救啸尘,其他的都不是事,当即点了点头。

廖隐似乎大为高兴,“好!我的条件是,在任何条件下,只要我有需求,你就必须提供你身上的血供我做药用!”

“啊?”何诺有些惊讶,“为什么?”

廖隐摇头道,“年轻人问题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只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孟裕心、孟若的期盼目光都望向了何诺,甚至连躲在角落里廖星云都探出头来,好奇地盯着何诺看。

何诺一咬牙,“那说定了,请廖神医赶紧去救啸尘吧。”

廖隐大笑,点了点头。

孟裕心立即催促,声音变得恭敬:“啸尘经不起大的移动折腾,那就烦请神医移步了。”

廖隐无可奈何,小心地将刚才从黑匣子中取出的纸团放入怀中,这才跟随众人来到孟府。

一路上众人心情似乎都轻松了许多,孟若更是加快了步子,想要早点救助哥哥,心想在晋阳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境如今也变化了,只想快点办完师傅吩咐的那件事后,就陪着哥哥离开这是非之地,返回苍琅部。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推开孟啸尘的房间时,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孟裕心震怒,因为他刚才离开时,除了让慕雁兮照顾孟啸尘外,还着意加强了警戒布置,他立即高呼管家阿来,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孟裕心又想起了苍灵,可是他高呼一声,那头原本灵活的狼也没有反应,孟裕心感到心跳加快,觉得事情不妙。迅速快跑到苍灵的狼窝之前,发现它居然倒在地上!

孟若更是爱狼心切,上前轻轻抚摸苍灵的头,很是焦急。

廖隐上前一步,只一眼,这位神医就看出了端倪,道:“这头狼似乎是吃了‘青冥散’,晕了过去。”

何诺听了心里一惊,随即就想起了上次俘虏自己,并拿走自己古玉的俞家,因为他知道,“青冥散”正是俞家的秘药。

孟若摇头道:“苍灵很有灵性,除了熟人递过来的东西,它是不会吃的!”

廖隐道:“那也许就是熟人下的手。”

这时,孟裕心终于在草丛中发现了管家阿来,见他似乎也昏睡了过去,怎么捏都不醒。

何诺看到慕雁兮不在,各个屋子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不停地大喊,“雁兮,雁兮…”

可就在这时,廖隐脸色有些变化,出神道:“你们认识的雁兮,是不是叫慕雁兮?”

何诺感到有些奇怪,不过想到慕雁兮也是除了廖星云外,晋阳城有名的美女,见廖隐这么问,心中有些厌恶,却还是点了点头。

可没想到,廖隐从怀中摸出了那封信,道:“这事情可能就难办了,刚才给我送这封信的人,落款的名字正是慕雁兮!”

第三十七章 曲江春

一听到“落款的名字正是慕雁兮”,孟裕心的火气立刻上来了,挥起拳头狠狠捶在身旁的那棵琵琶树干之上。

嘭…

一声巨响,可那棵琵琶树似乎异常结实,硕大的树干居然只是微微晃动,很快就平静下来。

孟裕心一阵郁闷,感到事事都在与他为难,又狠狠踢了一脚,仍然不解气,骂道:“慕家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先是那狗崽子偷袭了啸尘,后来那臭丫头居然有又在暗中使坏。”

孟裕心接着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自骂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心软,还留着臭丫头照顾啸尘!”接着他大吼了一声,“啸尘,是我害了你啊!”

何诺在一旁听孟裕心居然叫慕雁兮“臭丫头”,只得一阵苦笑,心想:“恐怕是误会吧?如果不处理得到,这误会越来越深了。”想到这,何诺鼓起了勇气,问道:“廖神医,口说无凭,我们要看信的内容,谁知这不是有人编造?”

廖隐长叹了一声,可是就在这短暂的功夫,他迅速拿出信,手指一弹,指尖已经出现了黑色粉末,接着将其涂在信上,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孟裕心迅速上前想要抢过信,没想到廖隐在做完这些后,主动将信递了过去。

孟裕心抓住信,瞪了廖隐一眼,然后摊开信纸,只见中间部分已经是一团黑色,但首尾部分还是能够勉强识别,何诺、孟若都凑在一旁,仔细读了起来,只见信上这般写道:

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苍琅一别,至今已整整二十一年了吧?不知兄酿酒的习惯丢没丢下?我很希望,有机会还能一饮兄酿的江春酒,当面向兄敬上一杯。

“风度楼前频仰望,谁人不识曲江春。”想起兄当年颂词,至今念念。

……

我听闻,“天时已开”,兄虽有旷世医术,但人力有穷而尽,不要救孟啸尘。也许苍琅与晋阳战火燃起的那一刻,神的旨意才能真正得以实现。

一切为了神的旨意。

风度楼前频仰望,谁人不识曲江春

曲江春语

慕雁兮手书

孟裕心很有些懊恼,明显信中间的关键部分已经被廖隐涂抹而去,曲江春他倒是知道的,就是那个流连于青楼酒家的潦倒诗人,怎么还和廖家扯上了关系?他的视线扫视,看到了“慕雁兮手书”几个字,自言自语道:“慕雁兮手书?”他转头望向何诺,问道:“这是那臭丫头的笔迹吗?”

何诺仔细看了看,努力分辨,见这信中字体清润饱和,极其像是慕雁兮的笔迹,尤其其中“孟啸尘”的连体写法,和他平时看慕雁兮的字体,别无二致,不过事关重大,也不敢乱讲,只得道:“很像。”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孟若却道:“廖神医,这‘曲江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面子?他的话你就这么听。”

廖隐倒是回答的很坦然,“是我多年前的一位故人而已,我的交友经历,似乎可以不必说出来。”顿了顿,廖隐又道:“我答应了救世子,可是你们连病人都没有?这不是戏弄我吗?我提醒一句,我廖家的‘续命丸’固然有效,可是我听济苍说了,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你们找不回世子的话,那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说完拂袖而去。

孟裕心急得心急火燎,可是关于寻找孟啸尘,一点线索都没有,又听了廖隐最后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大喝一声,可是无计可施。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廖济苍并没有关心则乱,保持着理智,道:“我觉得这件事里面有太多的疑点,如今当务之急,应该是救醒你们那管家与这头狼,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孟裕心看着廖济苍,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因为受他恩惠太多了,似乎难以启齿。

廖济苍看懂了他心中所想,道:“我也是最近几年才投入恩师门下,他的很多往事我都不知,至于曲江春,我知道的也和你一样多,一个青楼才子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孟裕心看着廖济苍的眼睛,盯了一会儿,知道他没有说谎,靠着那棵他没有击倒的枇杷树上,缓了一会儿神。

廖济苍径直走向晕倒管家阿来身旁,路过何诺身旁时,轻轻道:“我刚得到消息,擎苍会武比已经结束了,因为你缺席了最后一轮决赛,虽然能进千然地宫,但排在第十。”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获得第一名的是沧国世子,嬴凌月。”

一旁的孟若也听到了这句话,似乎想起了什么,暗暗握了握拳头。

何诺趁廖济苍去救治阿来的功夫,问:“既然武比已经结束了,三天之后就是擎苍会文比,你会参加吗?”

孟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很希望去千然地宫,但是……”孟若流露出一种凄苦之色,“如果哥哥真的醒不来的话,那我再去做这些事,似乎就没有了意义。”

何诺拍了拍孟若的肩膀,眼中有些模糊。

一旁一直安静站着廖星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明净,表情很平静,她似乎是场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人。

“诺儿,过来!”廖济苍挥了挥手,何诺快步上前,廖济苍取出一枚银针,掏出一个青花瓷杯,对何诺道:“需要借一点你的血。”

何诺吐了吐舌头,有些无可奈何,似乎自从那一次出血救助孟啸尘后,自己的血就被眼前的御医盯上了,什么时候都要拿出来用,不过何诺想到廖济苍这么做,必然有其用意,就亮出了手腕,开始放血。

廖济苍的这一幕倒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讶,适才在廖庄时,廖隐提出要用何诺的血做药,大家就感到奇怪,但是事出突然,很多人就没有深想,如此反复其次,很多人就开始思考其中关窍,特别是孟裕心,更是反复打量着何诺,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也许是何诺的血真的有效,在廖济苍的细心调理下,阿来的眼皮开始抖动。

何诺心想,“上次被俞家掳去,中了‘青冥散’,自己也比一般人醒的早,这还引起了俞怀渊的怀疑,莫非,自己的血真有独到之处?”

当阿来醒来时,他的第一个表情让众人吃惊,他露出的居然是惊讶的表情。

孟裕心早就等不了了,上前一步,揪住阿来的衣领,连番问道:“发生了什么?世子呢?他去了哪里?”

第三十八章 叛徒

管家阿来面对孟裕心的连番质问,似乎很疲惫,耷拉着脑袋,眼睛盯着地下,过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也不知…下午我正在房间外巡逻,突然冒进来一股青色的烟,我只闻了一点,就失去了知觉,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知。”

孟裕心松开了阿来的衣领,退后几步,冷冷道:“你这个管家当的好啊!居然连世子都弄丢了!”

阿来大吃一惊,颤抖着声音道:“怎么?世子居然不见了?”

何诺等人见没有问出丝毫线索,有些失望。

倒是廖济苍心想:“阿来这反应有些夸张了吧?他无缘无故被袭击,那么世子出事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犯得着这么惊讶吗?”

这边孟若朝廖济苍挥挥手,道:“廖御医,还有人等你救呢?”

廖济苍顺着孟若的手势望过去,知道她说的是那头叫“苍灵”的狼,点了点头,苍琅部的人爱狼,这世人皆知,廖济苍没有怠慢,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苍灵同样是中的“青冥散”,想起了老师刚才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一点,心忖我与老师的差距仍然不只一星半点。

廖济苍随后取用了一些何诺的血,调药救治苍灵。

对于这一点,何诺很无奈,但还是没有犹豫地伸出了胳膊。

见到这,孟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何诺摇了摇头,有些局促。

也许是因为苍灵的体格要更健朗一些,刚服用廖济苍所制的解药,没过多久,苍灵一直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用前爪刨了刨地,随后后脚支撑着立了起来。

孟若心疼地摸了摸苍灵的头,低声道:“不用太勉强,还可以趴着多休息会儿。”

苍灵却用目光搜寻着四周,突然,他看准一个方向,一个箭步飞奔了过去!

这样突然的变化让众人都吃了一惊,眼光紧跟着苍灵而移动。

何诺看到苍灵居然是朝着站在中间的廖星云而去,心叫不好,廖济苍担忧女儿,在背后大喊,“快回来,快回来!”他有些担心这狼,是不是突然得失心疯了,乱咬人。

可何诺却抱起了手臂,看着苍灵的移动,没有发出任何指令。

哗……

苍灵一跃而起,居然和廖星云擦肩而过,直接奔袭向她背后的管家阿来!

阿来从苍灵突然动身开始,心中就有些担心,到终于发现自己是被袭击的对象时,连忙后退几步,意欲跑开,可他的速度哪有苍灵快。

苍灵直接上前,狠狠咬住了阿来的腿,一个利落的拖拽,阿来惨叫了一声,直接倒地,用双手抱着腿求饶,一阵哀嚎之声响起。

看到这一幕,孟若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冷着眼睛望着阿来,道:“是不是你在食物中下毒,导致苍灵昏迷的?”

孟裕心更是一脚直接踢在阿来的胸膛,骂道:“死叛徒!想不到我们苍琅居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何诺刚开始并没有懂这陡然的变故是为什么,稍一细想才明白,原来苍灵很有灵性,从来不吃陌生人送的食物,而刚才廖隐已经诊断了阿来是中了加在食物中的青冥散,并料定是熟人所为。

本来这样一来,孟啸尘的这些朋友似乎都要受到怀疑,可是苍灵一醒过来,就袭击阿来,显然是因为受到了他的毒害,想到这,这些问题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孟裕心上前一步,对着阿来喝道:“说实话!不然的话,我会让你慢慢体会背叛人的滋味。”

阿来的脸色有些苍白,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哀求着道:“我说我说,我也是被逼的啊,我只是负责弄晕苍灵,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孟裕心又翻身一脚踢向阿来,喝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敢隐瞒的话?哼!”

阿来摇头道,“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不过…”阿来似乎急于想多说些什么,为自己保命,“世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然他们就直接在这里解决掉他了,至于他们掳去世子的原因,除了想引发苍琅与晋阳的战争外,还想借此要挟我苍琅部。”

“呸!”孟裕心骂道,“有谁敢要挟我苍琅部?你说的‘他们’是谁?”

一旁的孟若添了句,“你不要说‘我苍琅部’,你配吗?”显然对于这个出卖他哥哥的人,孟若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阿来知道此时不能再惹怒任何人了,因此顺着孟裕心的话道:“我只是个小人物,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三万枚银币。”

孟若骂道:“你为了三万枚硬币就出卖了你的主人?不知羞耻的东西!”

阿来不敢争辩什么,继续说,“他们的举止很神秘,全身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只不过…”阿来回忆起了什么,道,“他们的胸膛左侧都别着一个徽章,银月形的底衬,上面写有一个‘镜’字。”

“哦?”听了这个,孟裕心停止了喝骂,若有所思,银月形的底衬他倒是很清楚,只是他昔年所见的,上面写的是一个“川”字。

这时,廖星云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徽章。

众人都很奇怪她的举动,可是当仔细一看时,哑口无言。

原来廖星云拿出的徽章居然也是银月形的底衬,上面写有一个字:“晓。”

“廖姐姐,这是?”孟若问道。

廖星云咬着嘴唇,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终于还是道,“这些年我能免受廖隐的骚扰,全因为这个?”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孟若追问。

廖星云摇了摇头,“这是我十四岁时,一个叫薛穆清的长者相赠。”说到这,连廖星云的声音都带有几分神往,“吉甫作诵,穆如清风,那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可廖济苍走进了几步,从女儿手中夺过那枚徽章,声音都有些颤抖,“傻女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梵罗的徽章啊!”

“梵罗,一听这话,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何诺已经听过别人讲了无数遍关于梵罗的事,一直不明白,于是问道,“什么是梵罗?廖御医,你能讲给我们详细讲讲吗?”

廖济苍有些犹豫。

这时孟裕心开口了,“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助于救助啸尘,还请廖御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这,孟裕心顿了顿,道,“不管这件事最后结局怎样,廖御医都是我苍琅部的大恩人!”

廖济苍摆摆手,沉思了好一会儿,道:“我们廖家与梵罗的瓜葛太深了,对于它的了解也就比旁人多上几分,我接下说的话,有些是亲身经历的,有些是听前辈们说的,梵罗…...它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神秘。”

第三十九章 追寻

“梵罗的信徒都自诩为神而活着。”廖济苍慢慢道,“信仰的力量在他们身上烙下了太深的印痕,因此行事往往有些诡谲。”

廖星云却悄悄噘起了嘴,有些不信这样。

廖济苍当然看到了女儿这样的表情,加重了语气,“梵罗的首领更为神秘,他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这就导致关于他们的首领,出现了很多传闻,有人说他们的首领是一位绝世美人,有人说是一个白发老者,还有人说,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瘸子,更有人说,他们的首领其实是一条怪蛇!”

孟若听了后退几步,道:“廖御医,我怎么感觉你在讲恐怖故事啊,不就是一个首领吗?哪有这么玄乎。”

廖济苍却摇了摇头,“梵罗首领是整个组织的精神寄托,被誉为神的使者,但具体的事务却不用首领操心,整个梵罗有着严密的等级制度,除了左右护法外,还有四大长老,三领主,整个梵罗可以说就是靠这些人在支撑。”

孟裕心点了点头,道,“关于梵罗,我只是有些耳闻,想不到廖御医知道的这么清楚,真是罕见。”

廖济苍道:“我廖家在苍琅部时,曾经与梵罗爆发过一次冲突,结果是对方只一个副领主带些人,就把我廖家彻底打趴下了,这些事说来,现在都感到惭愧,所幸的是,在冲突中,我们幸运的俘虏了一名梵罗,用尽了各种办法,才得知这些信息。”但廖济苍摇了摇头,“可惜的是,我们俘虏了这名梵罗身在底层,对整个组织也只知道个大概。”

孟裕心却笑道,“那你们廖家就知足吧,也得亏你们抓住的是一名底层的梵罗,受所谓的‘神启’不够,才会说出些秘密,要是那些稍高层次的梵罗,可以说宁可死去,绝不会吐露组织的任何东西。”

廖济苍点头道,“那倒是。”他继续说道,“梵罗除了首领直接控制的‘神’部外,还有其他三个支部,‘晓’‘镜’‘川’。”他说到这时,偏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你刚才拿的徽章,就是属于‘晓’部。”

廖星云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这枚徽章的真正含义。

孟裕心上前一步,抢着说,“那按照阿来刚才的说法,这次抓走啸尘的,可能就是‘镜’部。”

廖济苍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如果这件事与梵罗扯上了关系,那事情就难办了。”

孟裕心却是不管不顾,道,“只要能救出啸尘,我才不管遇到什么人!”

廖济苍苦笑道,“可问题是,现在任何头绪都没有。”

这时苍灵松开了阿来,退回了孟若身边,孟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以示赞赏。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又盯在了阿来身上,他有些不自在,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一点…”阿来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补充了一句,“那些人似乎并不团结,我见他们常常在争论些什么…….”

孟裕心却骂道,“我们现在连他们的面都见不着,知道他们不团结,又顶什么用?”

可突然蹿出来的苍灵却长嚎了一声,接着冲向何诺,这倒让何诺吃了一惊,以为它要来袭击自己,可苍灵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何诺的手臂,然后摇起尾巴,转起了圈。

这奇怪的举动众人都不知道是何含义。

倒是孟若想了一会儿,突然兴奋起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次连孟裕心都没想出是什么,问道,“你知道什么呢?”

孟若语气加快了,似乎想把所知道的一股脑说完,“上次哥哥服用‘续命丸’时,是用何诺的血做的药引,也就是说现在哥哥体内还残留有何诺的血,苍灵刚才是说,他可以带我们凭着这股血的味道,找到哥哥!”

孟若最后一句话刚说完,苍灵又接着长嚎一声,似乎想显示主人说的话没错。

孟裕心当即催促道,“那还迟疑什么,我们赶紧出发!”

孟若赶紧跟上,何诺虽然脚上的伤还没全好,但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倒是廖济苍待在原地,有些局促,并没有跟上,廖星云看着父亲,见他没动,自己也就没先动。

孟裕心转身问道,“廖御医怎么呢?”

廖济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道,“自从廖家上次大难后,已经立下了新的一条族规,就是廖氏族人不得主动与梵罗产生冲突,所以……”廖济苍有些说不下去了。

没想到孟裕心却点点头道,“这一直以来,廖御医对我苍琅的恩惠已经够多了,这次前去实难预料,也不忍心再麻烦廖御医,只是我们找到啸尘后,还请廖御医的恩师能够设法相救。”

廖济苍点头道,“这个自然,‘信’字在我们廖家排在第一,我老师既然答允了你,就绝不敢再反悔。”

孟裕心这才放心而去,跟随着苍灵一路向西。

苍灵似乎有意地放慢了脚步,好让后面的人能够跟上,就这样跑了一个晚上,苍灵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何诺这时腿上早已是奇痛无比,刚刚结成的一层薄薄的血痂已经完全被磨破,白色的绷带全部染成了血红。

孟若看了有些不忍,本来想说让何诺在原地等着,可是又想苍灵寻找自己哥哥,全靠何诺的血来作为线索,而何诺如果不跟着的话,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就有些不忍开口了,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万个感谢。

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何诺早已知道孟若心中所想,脸上故意露出轻松的表情,道,“我们加快速度,这些血看着吓人,其实是一些皮外伤。”

倒是孟裕心一直冲在最前面,根本没有回头看。

奔波了一个晚上,天空渐渐放亮,一抹光亮将远处的山峰染得金黄,林间的薄雾也被光线照得四下散开,可何诺等人此刻哪有心思观景,更加快了脚步。

终于,这种奔跑又持续了一个上午,到正午时分,苍灵终于在一片树林前停下了脚步。

“小点声。”孟裕心低声提醒道,因为他已经听见了前面有对话的声音。

不过何诺心中却是一凛,因为他听出了这对话声音似乎很熟悉,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又仔细听了一番,终于眼睛一亮,知道了声音的主人。

第四十章 谋划

“子墨。”一个清丽有致的声音传来,“别走远了。”

回答的是一个少年,“知道啦姐姐,你烦不烦,这啰嗦劲都快赶上大哥了。”

“大哥?…”女子声音有些喃喃,“要是我真能赶上大哥,那可就知足了。”

“早就赶上了,我听叔叔说过的…”少年声音压低了几分,“有一次晚上我起夜,路过叔叔的房间,发现他还没睡,自己一个人在房间自言自语。”

“这么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女子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但少年没有理会姐姐的叨咕,自顾自说道:“叔叔说,这么多年,一事无成,他很愧疚,我听到他一直在叹息。”少年说得轻描淡写,接着他变了语调,似乎是在模仿自己的叔叔的声音,“琴澜啊,可惜你是个女子,要不然,我们俞家复兴的重任,就可以放在你肩上了,均墨固然有才华,可是过于谨小慎微,而你这样超拔的性格,才能做大事啊!”

听了这话,女子似乎有些脸红,她想要转一个话题,道:“柴都捡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快回去吧。”

听了这话,少年似乎有些赌气道,“我们堂堂俞家的贵胄,那些梵罗居然让我们在这捡柴!真是岂有此理。”

女子却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能屈能伸,我一个女子都不嫌累,你嘀咕些什么呢?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复国大业,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少年被这么驳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仍然想辩解,“这次抓住苍琅世子,我们俞家的‘青冥散’可是立了大功,他们就不该把我们当做功臣看待?”

女子似乎仍然在生气,“你忘记了叔叔临走前如何吩咐的吗?”

少年立刻接过话头,“我记得我记得,姐姐你都重复了八百遍了,叔叔说他这次南下越国,与大哥会合,准备图谋大事,让我们在这边好好联络梵罗,切忌不可起冲突。”

听弟弟记的这么详细,女子的气似乎消了些。

但这时少年补了一句,“我觉得叔叔还是多虑了,毕竟他‘青衣怀渊,羽飞八荒’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轻功那么好,也许没多久就能回来。”

听了这话,女子似乎懒得跟弟弟辩驳了,道,“废话这么多干什么,那还不快多捡些柴火?”

少年只得连连点头,嘴上却仍旧不忘给自己邀功,“‘青冥散’真是有效啊,你没看到连那头壮狼都晕得完全没意识,我连踢它几脚,它都没有丝毫反应吗?”

女子却远没有弟弟那样得意忘形,“唉…也许是我多虑了吧,自从上次让姓何的那小子跑掉,我就对‘青冥散’有些疑虑了,任何毒药,也许都会有解药吧。”

少年立刻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现在那些桀骜的梵罗之所以对我们还算客气,就是因为‘青冥散’的缘故,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青冥散’还有漏洞,恐怕会和我们翻脸。”

女子劝道,“弟弟,做人做事留一线,刚开始不要把话说得太圆了,要懂得内敛。”

少年却是不以为然,“你不懂,现在我俞家什么都没有,如果不亮出自己的宝贝的话,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那女子突然有所警觉,道,“你听,有声音?”

这话刚一出口,就吓得正在偷听的何诺等人一跳,心想怎么就给发现了,接着开始寻思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但他们三个都还算沉得住气的人,都没有妄动。

何诺更是听出了,这两人就是上次掳去自己的俞琴澜、俞子墨姐弟,只不过通过他们刚才的聊天,何诺断定他们的叔叔俞怀渊似乎到了南边的越国,图谋什么大事。

孟裕心听到俞琴澜的声音,更是紧紧拽住了手中的飞镖,只待有变,就立刻发出。

没想到俞琴澜却缓缓将头转向了与何诺等人相反的营地方向,轻声道:“哦?对了,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估计是在催柴火了,我们快回去吧。”

俞子墨却从营地方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正要开口说话,俞琴澜赶紧拉着他的手臂,两人离开了。

何诺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该怎么办?”

孟裕心在心中盘算,因为从刚才的偷听,他已经清楚了这里不仅有俞家的人,似乎梵罗的力量也掺杂在其中,甚至不用是那些梵罗的高层,只要有梵罗的人,就不好对付,想到这,孟裕心有些犹豫。

他刚才在追击时,想到的是只要能有孟啸尘的消息,就会不顾一切而来,而如今有了真切的救到孟啸尘的机会,就往深里想找到一个稳妥的办法。

正在孟裕心沉思之际,孟若却突然道,“我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何诺急道,“孟若我看你平时很爽朗的女孩子啊,怎么一关系到啸尘,就这么犹犹豫豫,快说吧!”

孟裕心也在一旁催促。

孟若连忙道,“如今最大的优势,是我们在暗,敌方在明。虽然如今正是在中午,敌人的视野正好,但比起晚上,也是他们最容易降低警惕的时候,因为一般的偷袭都是在晚间,谁会料定在中午有偷袭呢?而且……”

孟若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道,“他们刚才是在捡柴火,现在又冒起了炊烟,似乎在准备做午饭,我们就等他们吃完午餐,昏昏欲睡时。我们再出动,但是……这里防守太严密了,如果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就带着苍灵大喊吸引他们的注意,叔叔、何诺,你们来救哥哥!”

“不行!”何诺坚决地否定,“引起他们注意的应该是我,你一个女孩子,不能让你冒这样的危险!”

孟若摆手道,“别争了,你脚上有伤,跑不快,而叔叔本领更高,要用在救哥哥身上,而且我还有苍灵保护,没问题的。就这么决定了!”

何诺正要继续反驳,又将目光投向了没说话的孟裕心。

孟裕心倒是知道这个丫头自从跟随苍琅部那个不世出高手学习之后,本领大增,因此料想她要自行逃跑,应该没什么问题,沉吟了一会儿,道,“万事小心。”

何诺见孟裕心都没反对,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不过料想他们之间应该更为熟悉,自己这个外人如果还多嘴反对,似乎于理不合,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小心”,也点了点头。

就这样,三人一狼耐心地等待着,远处的炊烟渐渐散去,烈日当空,太阳也逐渐悬在了头顶正中央

火辣辣的日光将地上的草皮烘烤出一股辛辣的味道来,而他们也知道,行动的时机,到了。

第四十一章 较量

“走!”孟裕心做了一个手势,三人匍匐着身子向前。

苍灵果然极有灵性,明显已经懂得了主人的意思,此刻压低着身子几乎没有出任何声响,紧挨着孟若慢慢朝前。

营地里很静,居然还弥漫着一股酒香,何诺心中有些窃喜,想,“他们居然如此大意,我们的机会来了!”

可孟裕心到底经过的风浪多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又有些说不上来。

正在孟裕心踌躇之际,孟若做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前面,孟裕心看见了一阵狂喜,只见营地中稍偏的房子帘子被掀开,里面似乎有人出来,而正在这一刹那,他们看清了床上躺的正是孟啸尘!

虽然有很大的危险,但孟啸尘就在眼前,孟裕心无瑕多想,比了个手势,打算自己迅速上前,救出啸尘。

孟若心领神会,知道现在如果三人一起上去,反而会打草惊蛇,朝孟裕心点了点头。

何诺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道,“留意一下雁兮。”

没想到孟裕心低哼了一声,理都不理,道,“自作孽,不可活。”

何诺一时语塞,心想,“雁兮在哪里呢?难道真的是她出卖了啸尘吗?”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何诺抖了抖肩,不寒而栗。

一回过神来,发现孟裕心的身形已经灵巧地蹿出了好几步,直接奔向孟啸尘所在营房!

何诺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阵奇怪,“会不会太顺利了些,即使大中午的,也不至于连个巡逻的都没有吧?”

正在何诺思索时,孟裕心已经以一个灵巧的身姿猫进了房中。

何诺突然发现身边一阵颤抖,定了定神,朝孟若看去,只见她全身都在颤抖,何诺心中一叹,知道孟若此刻担忧之极。

倒是苍灵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前方,前蹄抓地,随时做好了出击的态势。

啊!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阵混乱,何诺听到孟裕心大吼一声,就知道事情不妙,按理说这样的行动应该是越隐秘越好,孟裕心如果顺利的话,早就该蹑手蹑脚的回来了。

果然,很快便出现了兵器的交接之声,孟若早就坐不住了,一个跨步想要上前,可就在这时,一阵青烟飘来。

何诺立刻警觉起来,低声喝道,“是青冥散!”然后将孟若强行挡在身后,急速后退!

可紧接着,就有三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欺身近前,他们的脸部都由兜帽遮住,看不清脸庞,倒是胸前配着银月形底衬的徽章,上面写有一个“镜”字,何诺心中一凛,想起廖济苍曾经的话,知道这三人就是梵罗的人,就再也不敢大意。

那三人中领头的是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即使宽大的长袍也遮不住他肥硕的肚子,他瞟了一眼何诺与孟若,见是两个孩子般的人,心中有些不以为然,朝后点了点头,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奔向何诺与孟若,而他与另外一人则将重心放在了苍灵身上。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头狼,不好对付。

何诺感觉到了对方的小觑之心,摸了摸腰间的刀,心想对方肯定不知道自己会霸魂刀法,因此第一次出手就极为关键,他屏息凝神,刻意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却将余光牢牢锁定在朝他逼近的那矮小男子的一举一动上。

果然,那男子见是两个小娃娃,懒洋洋地挥起了皮鞭,手腕一抖,直接甩向了何诺。

何诺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矮身躲过,一个急跳步,迅速扑向那男子身前。

那男子没料到何诺反应竟如此敏捷,一下子门户大开,胸膛完全暴露在何诺的攻击之下,但他毕竟身为梵罗,受过严格的训练,实战经验远非何诺这样的小娃娃可以比,立刻脚下一顺,竟然直接倒下,然后靠着手臂支撑,向后挪动三步。

但何诺的刀锋也快,虽然一击没有得手,但是余势还是将那男子的胸膛划破了一道口子,丝丝鲜血渗出,染红了胸前的一大片。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两个梵罗愣了一愣,居然大笑起来,那个领头的胖子笑骂道:“老三,你可真是出息了,连个小娃娃都拿不下来,你还是摘掉徽章吧,免得丢我们的人。”

那被称为老三的矮个男子此刻脸胀得通红,胸口的伤势倒是不重,但是被一个小娃娃这般羞辱,叫他这个平日里心高气傲的梵罗怎么受得了,当即大吼一声,直挺挺地站起来,冲向了何诺。

何诺刚才一击没有完全得手,心中本有些懊恼,但是看到眼前这人居然恼羞成怒,心下暗喜,知道这样的情况一开始不要与他正面交锋,等他这股恼怒劲头过了,自然会露出破绽,到那时,自然会出现很多机会。

想到这,何诺朝孟若使了个眼色,两人连连退后。

那矮个男子以为何诺怕了,更加快了手中长鞭,鞭影所及,威势异常。

何诺边退边想,“看他受到的嘲讽,应该在梵罗只是一个小人物,居然就有如此手段,梵罗势力之强,可见一斑,怪不得廖济苍会对梵罗如此忌惮。”

何诺、孟若连连后退,直到身后被一片大树挡住,退无可退。

那矮个男子见到这一幕,露出怪笑,“两个小娃娃,不要怪你爷爷心狠手辣,今天这是你们自找的!”说完一个横鞭劈了过来。

何诺连忙挥刀格挡,可是对手居然在关键时刻一个变向,直接将鞭抖向何诺受伤的腿。

何诺顿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居然在恼怒的时候还能冷静地观察我的弱点所在,这梵罗….也太可怕了吧?”

何诺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不管那攻击而来的长鞭,而是直接亮刀朝前,采取了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那男子倒是一个狠角儿,居然不回避,而是更加快手中长鞭的速度,似乎决意要抢先一步将何诺击垮。

可何诺却没有等到脚上的剧痛,手中的长刀也没来得及刺向那人,因为那人的后背突然被人结结实实的重击了一番。

眼前的对手终于倒下了,偷袭者的身影露了出来,何诺看了,一脸的惊讶。

第四十二章 变故

“是孟若!”

原来孟若趁何诺对敌的当口,悄悄溜到那男子背后,用极其诡秘的手法,一击得手。

虽然何诺刚刚吸引了敌人大部分的注意力,但是孟若能够做到如此悄无声息,也当真不简单,何诺随即联想到刚刚孟裕心能够放心大胆地将引开敌人的重任交给孟若,想必是了解孟若很有几把刷子。

何诺心想,“孟若的步伐和啸尘很相近,不过他们和叔叔孟裕心,又明显不是一个路数,这里面恐怕有隐情吧。”

孟若却似乎习以为常,瞥了一眼何诺,耸了耸肩。

这边那个领头的胖子和另一名梵罗也被苍灵纠缠着,脱不了身。

何诺想上前帮助苍灵,但孟若看了一眼,道,“苍灵极其聪明,他们短时间内奈何不了它,而且…即使打不过,苍灵跑起来,他们可追不上。我们快去看看叔叔吧,他那边可能更危险…”

何诺点了点头,两人特意绕道从后边到营地前,借着草丛的掩盖,观察其中的动静,只见刚才的那种兵器交接之声已停。

孟若只觉得心中一阵狂跳,她明白她叔叔的性格,绝不会束手就擒,而此时却没有了任何动静,莫不是……

孟若按了按胸口,不敢再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高喝声传来,孟若一听,辨识出了正是孟裕心的声音,稍稍放心,“至少叔叔还活着……”

可孟裕心高喝的内容却着实让何诺吓了一跳,只听见孟裕心吼道:“慕雁兮!你这个卑鄙小人,老夫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没早把你的心剜出来!看看你这样的心到底长成什么样!”

何诺正迷糊着究竟是什么事,导致孟裕心对慕雁兮的误会越来越深,可接下来他听到的话,直接让自己的心凉了半截。

“孟叔叔…您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哈哈,那侄女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吧。”

何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他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慕雁兮!

不会听错的,何诺太了解慕雁兮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声音,自己可以说听过无数遍,何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确实是慕雁兮的声音,只不过语调和平时略有不同,不再是那种清丽的声音,而是故意拖长了语调。

这种拉长声音的语调,连何诺听了,都觉得讨厌。

孟若也听出了这是慕雁兮的声音,脸色也变化很大,瞧了何诺一眼,居然苦笑了一声。

何诺一呆,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啊!啊!”孟裕心狂嗷一声,“你们要怎么对待啸尘!难道你们晋阳人这么没信用?不是答应了吗?只要我放下武器,就不会加害啸尘?”

孟若一呆,才明白自己的叔叔之所以放下武器,全是因为孟啸尘的关系。

这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我说老头,这你都信?也活该你倒霉?哈哈!”

何诺猛捏拳头,他听出了这少年就是那俞家的公子俞子墨。

“住手!”俞琴澜的声音响起来,“你们难道忘了祝领主的吩咐?”

这时候慕雁兮的声音传来,“我们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嘛,祝领主的命令,谁敢违背?”

“怎么办?”孟若感到完全无所适从,问道。

而这时候,何诺还陷入那种十几年来的人生观完全崩溃了的状态,想说出一些话,但发现喉咙干得说不出来。

孟若呆呆地望了何诺一眼,劝道,“想开点,至少……雁兮还活着,不像我哥哥。”说到这,孟若的眼眶红了。

何诺感到心中一阵烦躁,干涩着嗓子,道,“雁兮这样活着,还不如她死了算了。”

“哈哈,你真的舍得?”身旁一道声音传来。

何诺点了点头,随即一愣,因为他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慕雁兮,那到底是谁?

孟若也一愣,因为他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也不是何诺。

那到底是谁?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二人中间?

何诺、孟若同时转过头,只见在他们中间,居然是一个披散着长头发的人,看不清面庞,正要发问,但那人突然在两人颈部的麻穴轻轻一拍,两人同时晕倒。

…….

哗……

一瓢水泼在了何诺的头上,他才缓缓醒过来,只觉得颈部还是一阵剧痛,揉了揉,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中,但从吵杂声可以听出,房间里都是人。

他试图睁开眼睛,但光线很强,他揉了揉眼皮,才看清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的人。

大部分人何诺都不认识,他很快就清楚了自己在哪里。

因为何诺看到了俞琴澜、俞子墨,刚刚袭击他的那个披着长头发的人,还有躺在床上的孟啸尘,以及五花大绑的孟裕心。

当然,还有慕雁兮……

何诺明白,刚刚自己在外面偷听,现在已经被抓进了营房之中。

何诺有些不敢看慕雁兮,而慕雁兮也根本没有看何诺,将头偏向了一边,长发遮住她的半张脸庞。

“还是祝领主明察秋毫,要不我们还真漏了这两个偷听之人!”一直颐指气使的俞子墨见来了真正的大腕,反倒是有些谄媚道。

那披着头发的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但何诺料定,这人应该就是这群人里的老大,因为众人以一种众星捧月的姿态将他环围着。

呼呼呼……

门外有喘息的声音响起了,只见一个胖子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似乎全身都是伤口,衣服上破了无数个洞,猩红的血液从中渗透而出。

何诺认出来了,这胖子就是刚才在外面围攻自己的那三人中领头的那个。

“胖子,怎么呢?”祝领主终于说话了,不过他的声音有些阴柔,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何诺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虽然是男儿身,但是穿着的紧身长裤勾勒出细长的腿部,而且上身穿着鲜红的外套,手指细长,显出一种阴柔之美。

那胖子见领主亲自问,回答道,“外面那头狼不好招架,我和老二与它缠斗了半天,最后还让它跑了,老二还被咬伤了腿,现在走不回来。”

“没用的东西。”祝领主喝骂了一声,然后瞧了一眼何诺道,“不用怕,只要我们好好留着那个姓孟的姑娘,就不愁那头狼不回来!”

何诺早就已经扫视了整个房间,没发现孟若,当即喊道,“孟若呢?你们把她怎么呢?”

祝领主弹了弹修长的手指,骂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不过他看了看门外,笑道,“很抱歉,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四十三章 来客

何诺听了一愣,但是听到祝领主那笃定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开玩笑,心中暗想:“他们到底把孟若怎么呢?他说‘再也见不到她了’,难道?……”

何诺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心中陡然间冒气一股寒意,何诺摸了摸胸口,发现一阵狂跳。

祝领主看到何诺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甚,似乎是故意的,他没有解释什么。

祝领主挥了挥手,一人上前将孟裕心嘴里的一个布团扯出来,孟裕心又开始开口大骂,“有种的放开我,待你爷爷回去带着苍琅好汉,我们再结结实实地打一场!”

何诺以为孟裕心爆出这样的脏口,祝领主应该大怒才是,没想到他居然笑了起来,似乎对那句“待爷爷回去带着苍琅好汉”,很感兴趣。

何诺突然想到,廖隐收到的那封信的内容,“也许苍琅与晋阳战火燃起的那一刻,神的旨意才能真正得以实现。”不禁想到,从孟啸尘受伤起,到之后发生的这一切,会不会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呢?目的就是要伤害苍琅世子,激怒苍琅部,引起两国血战,从而梵罗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那既然这样,啸尘就危险了……

不过令何诺稍稍放宽心的是,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杀害孟啸尘,就说明这个苍琅世子到目前为止还有利用价值。

咻!

目外突然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快步而入,形如一阵风。

祝领主看了,脸上露出了微笑,抱手道:“尹使者来了啊!”

那瘦高男子笑了笑,“恭喜祝兄荣升副领主啊!”

“哈哈!”那祝领主咧嘴笑了笑,“尹使者取笑了,叫我宇彬就好。”

何诺一听,这才明白这祝领主,名字似乎叫祝宇彬,从他们佩戴的徽章看,他应该是梵罗“镜”部的副领主,而“镜”部的领主,可能就是上次信中那位“风度楼前频仰望,谁人不识曲江春”的曲江春。

果然,尹使者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了一枚蜡丸,递给了祝宇彬,道:“曲领主吩咐送过来的。”

一听“曲领主”,祝宇彬的脸上居然呈现出一种魅惑之色,这在男人的脸上出现,叫何诺看了很有些不适应。

祝宇彬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蜡丸,轻轻拨开,从中取出一个纸团来,他摊开看了起来。

何诺发现纸团只是很小的一块,但祝宇彬却瞧了好久,才道,“知道了。”

尹使者点了点头,“时间紧急,请给我个信物,我这要动身回去答复!”

“这么急?”祝宇彬问道。

尹使者点了点头,望向了何孟啸尘、孟裕心,没有多说什么。

“好!”祝宇彬居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道,“你一定要亲自送给曲领主。”

那尹使者闻到手帕上有一股冲鼻的香味,皱了皱眉,还是接过了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祝宇彬望着尹使者离开的方向,愣愣的发了好一会儿呆。

“领主…”领头的那个胖子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祝宇彬这才缓过神来,望了一眼孟啸尘,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道,“杀了他!”

这一话出口,惊得众人都是一愣,因为他在一开始还吩咐要善待这位受伤了的苍琅世子,怎么突然看了一封信,就态度大转。

不过领主有命,他们也只好遵从。

不过孟啸尘此刻躺在床上,似乎呼出的气比吸入的气还多,已经是奄奄一息,现在不管是谁动手,总显得有些不太英雄好汉。

见到这一幕,祝宇彬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没想到一直在角落里的俞子墨上前了一步,“我来吧!”

祝宇彬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想不到小王爷如此英雄,这倒让我这些手下都被你比下去了。”

这俞子墨是前朝羽月王朝皇室后裔,事到如今,连平民都不如,现在却被叫上了小王爷,明显很受用,拱手笑了笑,然后跨步上前。

倒是他的姐姐俞琴澜在一旁哭笑不得,心想我这个傻弟弟啊,这讽刺的话都听不出来?

其实她刚才在树林中拾柴时,通过狼的味道,已经发现了有人在偷听,不过她知道自己和弟弟已经处于别人的监视之下,如果贸然叫出来,恐怕无济于事,弄不好两人都有性命之虞,这才不动声色,回到营房之中,告知了有人可能偷袭,这才布置出一个陷阱,引诱孟裕心等人上当。

可以说这次能够俘获孟裕心等人,俞琴澜应该记头功,可她却丝毫不邀功,在祝宇彬面前对自己的功劳只字不提。

俞子墨手握一把短刀慢慢走向孟裕心,这时候孟裕心的嘴中被塞上了布团,说不出话来,但是全身抖动,想要挣脱厚厚的绳索,而他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俞子墨,似乎要喷出火来。

俞子墨看到了孟裕心眼中似乎要喷出的火焰,被吓了一跳,手有些发抖。

不过看到了祝宇彬的目光,再也不敢违拗,哆嗦着将刀抹向孟啸尘的脖子。

何诺大吼一声,“不要!”可是全身都被绳索绑着,动弹不得。

俞子墨被何诺的吼声震得愣了一愣,略作停顿,一闭眼,手朝前伸了过去。

嘭!

俞子墨手中的短刀居然掉在了地上。

祝宇彬以为是俞子墨紧张到连刀都握不稳,骂道,“没用的东西!”

可俞子墨刚解释,“我…我……的手腕刚刚被一枚石头碰到了。”

就听到门外一道苍劲的声音响起,“诸位在我晋阳地界杀害我苍琅世子,这不是给我晋阳抹黑么?“

祝宇彬一愣,没有听出这是谁,按说他们所在的地方极为隐秘,一般人决计找不到,除非……

果然,听到一阵狼嚎之声响起。

何诺一听,心中稍喜,“是苍灵!”这时他也听出了那苍劲声音的主人,“老夫右相慕百川,奉圣上之命,营救苍琅世子!”

说完,一个老者大步而入,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健旺,长带宽袖,行走如风。

老者正是晋阳王朝左相,慕百川!

在他身旁站着两人,何诺一看,如果不是身上被绳索缚住,简直要蹦了起来。

一人是兵部右侍郎鲁传霖,而另外一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何瑾扬!

第四十四章 逃脱

原来慕百川自从受了何慕寒的命令,全权负责营救苍琅世子后,先是前往廖庄,以一个允诺为代价,获得了廖家的“续命丸”,随后正碰到火速而来的何瑾扬,何瑾扬在得知慕百川要何诺带回的那句“天时已开”后,内心风起云涌,同慕百川进行了一次密谈。

可密谈刚一结束,他们就得知了孟啸尘、慕雁兮失踪的消息,可是孟裕心等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于是一路寻来,可是由于没有任何头绪,一直寻觅不得,直到在路上遇到了聪慧的苍灵,这才找到了这个隐秘的营地所在。

慕百川刚一立定,直勾勾地打量了一番祝宇彬,道,“想必这位便是如今梵罗的新星,‘镜’部的祝副领主吧?”

祝宇彬微微一愣,因为以前梵罗都是以极为隐秘的方式存在,如今因为在酝酿一个大计划,方才活动频繁,但这样一眼就被陌生人叫上名字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道,“慕相爷果真是见闻广博,宇彬见识了!”

慕百川见祝宇彬如此说话,微微思忖,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道,“如今你梵罗在我晋阳活动如此频繁,要是我不详加探查,那我这个右相可真是有失职之罪。”

这时房中的慕雁兮突然连连后退,躲在人群的最后面,不敢与爷爷碰面。

慕百川看在眼里,苍老的眼神动了动,但稳沉着一言不发。

何瑾扬在旁听了梵罗,心中还是有些苦涩,思宗皇帝这一支,对于梵罗的可怕,他们更能感动身受,何瑾扬按按头,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有些愣神。

不过他身旁的鲁传霖倒是昂起了头,看着前方的祝宇彬,显然梵罗在晋阳城如此为非作歹,让他这个兵部高官很没面子,此次因为皇上的旨意,他调来的是晋阳三大主力之首的龙骧卫,此刻已经将这片营地团团围住,龙骧卫战力之强,远非上次救何诺时那些杂牌禁军可比,更重要的是,龙骧卫配有千机弩,可以同时并排连发六枚箭镞,多人结阵而发,更显威力无穷。

鲁传霖一挥手,门外数十名身披金甲的龙骧卫涌了进来,手握千机弩,正对着祝宇彬等人。

但是令鲁传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梵罗面对突然而来的压倒性局面,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直挺着身躯,眼神冷冷地盯着那些千机弩。

这倒让鲁传霖有些不好决策,他久在军中,知道战争一鼓作气,再而衰,他一出手就亮出全副武装的龙骧卫,本想一开始就击溃敌人的反抗信心,没想到居然毫无效果,反而似乎激发了对方的血性。

当然,除了…….俞子墨,他面对闪着寒光的箭弩,手都开始哆嗦,他身旁的姐姐俞琴澜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将弟弟挡在身后。

俞子墨面子上挂不住,本想推开姐姐,可是犹豫了一会儿,竟然一动不动。

祝宇彬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这是想以势压人么?我梵罗可没怕过任何人!”

鲁传霖同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在我晋阳地界上胡来,我兵部第一个不答应!”

祝宇彬道,“如果我偏要呢?”

“亮弩!”鲁传霖一声吼道,数十名龙骧卫手中的千机弩集体抬起,对准祝宇彬,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将祝宇彬射成一个窟窿,

没想到祝宇彬反而上前了几步,一字一顿地道,“今天晋阳的这份礼物,我梵罗可记住了!山高水长,来日后报!”

话音刚落,那些梵罗齐声唱诵:

“梵罗真神,降我世间。”

“不惟人故,不欺己心。”

“天脉一张,诸神有望。”

众人只感到耳膜一阵鼓荡,神识都有些模糊。那些龙骧卫手中握着的千机弩更是有些战栗不稳。

何瑾扬想起上次的经历,刚想大叫一声不好,可是,已经迟了。

一阵黄烟而起,那些梵罗就湮没在黄烟之中,看不清身影。

“不要慌!”这时候慕百川苍劲的声音响起,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传霖!”

“在!”

“你迅速带人在外围布置好防御。”

鲁传霖领命而去。

“瑾扬!”

“在!”

“你迅速带人在房间挨寸搜寻,救出我们的人!”

何瑾扬早就等不及了,带了一队龙骧卫,仔细搜寻。

在这种黄烟的掩护下,梵罗自己脱身固然不难,可是要带着人,却难上加难。

在何瑾扬的悉心布置下,何诺、孟裕心、孟啸尘陆续被救出了。

但是…房内的梵罗也悉数逃走了。

更重要的是,没有看见慕雁兮与孟若!

过不多会儿,屋外的鲁传霖低垂着头,快步而入,一见慕百川就拜倒道:

“相爷,传霖无能,让那些梵罗跑了,他们太狡猾了,不停地与我们绕着圈子,兄弟们在那些黄烟中都迷糊糊的,可是那些梵罗似乎不受影响,找了个空当跑了。”

慕百川叹了一口气,道,“梵罗果然很有手段,以后必定是我晋阳的心腹大患。”

“另外…”鲁传霖道,“那个俞家的公子哥被我们逮着了。”

“哦?”何诺因为以前受过俞子墨的殴打,就很感兴趣,问道“他不是很爱惜他的小命吗?怎么就他被逮着了。”

鲁传霖反而笑了笑,“那小子怕死得很,逃跑的时候冲在最前面,反而被兄弟们逮个正着。”

接着一挥手,两名龙骧卫架着腿都发软的俞子墨进屋,那俞子墨见到慕百川,立刻跪倒,“都是那些梵罗要挟的,我们也是被逼的啊,请慕相爷放我一条小命!”

慕百川都懒得和他争论,看了何诺一眼,道,“诺儿,这人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剐,你来处置吧。”

俞子墨一听这句,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快,望着何诺道,“何诺兄!上次只是误会,你看……我们那一次也没伤害你,这次不如,就放过我吧?”

何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清丽的女子之声,“俞家琴澜求见,愿以身换弟!”

第四十五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俞家琴澜求见,愿以身换弟!”

门外的这道清丽的女子之声语意坚定,震得房中诸人都是一愣。

慕百川扫视了一眼房间,微微思忖,道,“请。”

只见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大步而前,鹅蛋型的脸,十分清秀,不过她面对满屋的人,毫无惧色,重复一遍,“琴澜愿以身换弟。”

慕百川苍老的眼神扫视了她一遍,没有说话。

倒是鲁传霖似乎有意为难,道:“就这么换我们似乎不划算,而且,你现在可以说在我们手上了,我们大可以直接将你擒住。”

俞琴澜明显是有备而来,“那如果这样,你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苍琅的公主与慕姑娘了!”

这话一说,房中诸人都是一惊,孟裕心这时候身上的绳索已经尽数解去,急忙上前一步,“孟若在哪里,你给我说清楚?”

面对苍琅左贤王咄咄逼人的声音,俞琴澜回答得不紧不慢,“这就要看我们这个交易能否实现了。”

“好!”孟裕心刚想回答,随即想到如今这里做主的不是自己,就将眼光望向慕百川,等待着他的回答。

慕百川一直在打量着俞琴澜,道,“能救回苍琅公主,这比买卖值得。”

“还有雁兮姑娘。”鲁传霖在旁边提醒道。

慕百川摇了摇头,“那不是我孙女。”

这话刚一出口,就惊得屋内众人说不出话来。

本来慕雁兮突然的叛变,让在场的诸人都有些不齿,不过碍于慕百川的面子,都不好多说什么。

听到慕百川如此说,何诺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我刚才看到了,那确实是雁兮啊,还有那封信,也的确是雁兮的笔迹。”

慕百川看到何诺焦急的样子,淡淡道,“看人不光要用眼睛,还要用心,眼睛看到的东西,是最容易欺骗你的。”

何诺一时有些语塞。

慕百川继续道,“你同雁兮从小一起长大,你刚才看到的那人,除了长得像雁兮,除此之外,还有哪一点像雁兮的?”

何诺脸有些红,他这么轻易就怀疑了自己的儿时玩伴,反倒是慕百川,对自己孙女的品性,坚定不移。

慕百川也没有继续为难何诺,对着俞琴澜道,“你如果能准确地说出苍琅公主的位置,那就是大功一件,我们尽可以放了你哥哥,至于你嘛…….”

这时鲁传霖突然插话,指着俞子墨道,“我说俞家小子,你姐姐要用自己来交换你,我们还没问你愿意不愿意呢?”

听了这话,俞琴澜也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弟。

俞子墨脸有些红,有些不敢看姐姐的目光,过了半晌,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俞琴澜叹息了一声,虽然原本打算以身换弟是她心甘情愿,但是见弟弟这般绝情,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俞子墨看到姐姐这样,生怕姐姐改变主意,大声道,“姐姐,等我回去后,找到叔叔和大哥,一定想办法来救…哦,不…”俞子墨望了一眼房中的其他人,“一定想办法同他们谈新的条件,救你出去。”

鲁传霖厌恶地看了俞子墨一眼,对俞琴澜道,“你就有这样的弟弟?我也是别人的弟弟,但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俞琴澜回答的声音有些苦楚,“也许别人的弟弟更好吧,但是我的弟弟,只有一个。”

俞子墨还想再说什么。

鲁传霖一脚把他踢倒,“别废话了,你那些话我听了都恶心!”

何瑾扬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插话道,“慕相爷,瑾扬有一个提议?”

慕百川看了看何瑾扬,问都没问是什么,道,“就按你的提议办。”

何瑾扬想起了昨日与慕百川的那番长谈,心中更加涌起了对他的感激,稳了稳神,道:“上次你们拿走了诺儿身上的那枚古玉,你交出来吧,这样你在告知孟若的下落后,可以和你弟弟一起离开。”

俞琴澜注意到何瑾扬并不是用的商量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俞琴澜叹息了一声,知道在这样的境地,已经没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她在得到这枚古玉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用来换回自己的自由,可以说很值得,就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古玉,递给了何瑾扬。

何瑾扬接过古玉时,心一阵颤抖,看到上面写着一个“风”字,正是何诺生日时,慕百川相赠的那一枚,心下稍安。

不过这次,他没有将玉递给何诺,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慕百川看到古玉终于被找了回来,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若不是此刻还有很多复杂的事没办成,他简直想好好摆一桌酒席庆贺一番,他看了一眼俞琴澜,声音努力保持着平稳,“说出苍琅公主的下落吧,这样你们两个都可以离开了。”

俞琴澜道,“君无戏言?”

慕百川回答的很有力度,“老夫说话,从不食言。”

俞琴澜望着慕百川,终于道,“按照曲领主吩咐,孟姑娘被快马押往了‘镜’部的总部。”

“‘镜’部的总部?”慕百川慢慢闭上眼睛,许多往事纷至沓来,因为正如廖济苍说的那样,慕家先辈原本属于梵罗“镜”部的一支,后来因为理念争执,举家脱离了“镜”部,但不管怎样,慕家同“镜”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慕百川想起了从前听闻的那些关于梵罗的传言,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你走吧。”慕百川回过了神,慢慢道。

俞琴澜点点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哦。”慕百川反应过来,“刚才瑾扬的话肯定算数,俞公子同你一起走。”

话音刚落,俞子墨赶紧上前拉着姐姐的手,快步离开。

走到门口时,俞琴澜突然停了下来。

俞子墨很有些恼火,小声嘀咕道,“姐姐,快走啊,我们俞家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今天能够全身而退,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说完拉了拉姐姐的袖口,小声催促道,“趁他们还没改主意,姐姐,我们快走啊。”

俞琴澜却是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慕百川道,“慕相爷心胸坦荡,那我也不加隐瞒了,慕相爷怀疑刚才那人不是您的孙女,我这个当外人的也不好多去评判,不过我想提醒一句的是,不管到底是真是假,您那个孙女身上都有着太多的秘密。”

慕百川有些发愣。

俞琴澜继续道,“慕相爷多花些时间去寻找她吧,你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慕百川点了点头,似乎是安慰自己一般,喃喃自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四十六章 耽搁

俞琴澜离开了。

营地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那个……”孟裕心刚刚一直在权衡,终于,下了一个大决心,上前一步,拱手道,“感谢慕相爷搭救,但是啸尘如今伤势严重,我要先走一步,至于搭救孟若,还请相爷多多上心。一旦啸尘伤势缓和,我立即前来会同慕相爷。”孟裕心顿了顿,“如果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那以后孟裕心听凭慕相爷差遣!”

慕百川听了这话,有些动容,孟裕心身为苍琅的左贤王,身居高位,现在如此说,显然是对自己感激之至,但是慕百川丝毫没有居功,道,“这祸水的源头,还是老夫孙儿的鲁莽导致,这件事终究是我们慕家引起的……”

其实一开始,孟裕心因为慕江流的关系,迁怒整个慕家的人,但是此番他被慕百川的气度、手腕所折服,更重要的是,此刻他心中明白,要救孟啸尘与孟若,就必须有求于这位实权相爷。

因此权衡利弊,孟裕心才收起了火气,转而采取谦卑的姿态。

慕百川久经宦海,哪里不明白孟裕心心中所想,在心中稍一盘算,道,“此刻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着传霖、瑾扬以及龙骧卫前往营救苍琅公主,并探查雁兮的下落;左贤王,我给你准备马车,以及八匹骏马,你火速带着世子赶回廖庄医治!”

这种安排正合孟裕心所想,他当即点头,不过望向何瑾扬,道,“贵公子与我家世子是好友,还请他能陪同我回去,路上也好搭个伴。”

何诺知道孟裕心顾虑的是什么,自己的这种奇特的血,也许会派上用场,所以必须要把自己带上。更何况,何诺自己也考虑到如今腿上有伤,在救助孟若、慕雁兮上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回去兴许还能发挥作用,当即点头道,“我跟着孟叔叔回去吧。”

何瑾扬看了儿子一眼,考虑了一会儿,道,“路上小心。”

何诺点点头,然后在孟裕心的催促下,将孟啸尘抬上了马车,孟裕心亲自驾车,一扬鞭,两人绝尘而去。

“相爷……”鲁传霖上前一步,“这次我们一共带了三千龙骧卫,我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散到各地寻找雁兮,另一部分直接去‘镜’部总支?”

慕百川摇了摇头,“‘镜’部总支危险异常,我们人手本就不够,再不能分散了,我意集中全力,既然苍琅公主我们已经有消息了,就先去找她吧,至于雁兮,待我们遇到了梵罗,也许就会有更多的线索。”

何瑾扬听了心中一阵佩服,在这种情况下,慕百川审时度势,并没有关心则乱,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自己的孙女,而是集中力量先解决能够解决的问题,心下佩服,暗想,“有如此人才,也合当我龙营兴旺。”

鲁传霖领命而去,三千龙骧卫在慕百川的指引下,浩浩荡荡开往“镜”部总支——神秘的南安山。

……

孟裕心同何诺快马扬鞭,中途不作丝毫停歇,急速赶往晋阳城。

因为他们记得廖济苍上次的嘱咐,按照孟啸尘的情况,廖家的‘续命丸’只能维持三日,三日之后,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孟啸尘。

好在当他们赶回晋阳城时,正是三日期限最后半天的正午,还有充足的时间能够救助孟啸尘,想到这,连孟裕心都略微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两人始料未及。

因为当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往廖庄时,发现廖家族长,廖隐未归,原因是因为宁乡侯手下一批武德卫训练时受伤,特招廖隐前去诊治。

孟裕心气得破口大骂,若不是如今还有求于人,恨不得一把火将整个廖庄烧掉。

但孟裕心毕竟有圣上颁布的,全力营救世子的诏令,廖家人也不敢轻视,当即派人前去请回廖隐。

可偏偏巧合的是,武德卫这次训练安排在远离晋阳城的位置,即使快马加鞭报信,然后请回廖隐,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如此一来,孟啸尘就危险了。

孟裕心即使气得呼天叫地,可是无奈自己没有翅膀飞过去,也只得慢慢等候。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廖隐才快马而回。

而这时,孟啸尘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孟裕心实在是受不了,上前一步,直接揪住廖隐的衣领,喝道,“耽搁了这么久!要是救不活我家啸尘,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这种患者家属闹事的情况,廖隐见得太多了,反而摇头不与他计较,伸手撇开孟裕心的手腕,道,“你还想不想救你家世子?”

孟裕心讪讪地收回手,让出一条道来。

廖隐走向了孟啸尘,首先伸手探其鼻息,接着掀开衣服,仔细观察了伤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孟裕心急道,“怎么样,还有救吗?”

廖隐摇头道,“‘续命丸’药力已经过了,不过…世子身上似乎发生了新情况。”

“新情况?”孟裕心眼睛亮了起来,“也就是说啸尘还有救?”

廖隐的眼睛也突然亮起来,仿佛是遇到一种稀世珍宝一般,“老夫行医几十年,还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当真是有趣、有趣!明明已经全身都已进了阎王殿,可是背上还被什么牵着,始终保持着一丝呼吸。”

孟裕心关切地重复道,“还有救吗?”

廖隐不耐烦地打断了孟裕心,“别烦我了,你快出去吧,我这就来安排救治!”

孟裕心不敢怠慢,只得讪讪而退。

何诺一直瞧着这一幕,不敢再多打扰,正要出去。

却听到耳畔有声音响起,“何家小子,你留一下。”

何诺停住了脚步。

却听廖隐说道,“如果我这么救世子的话,只有三成把握,但是如果你愿意做一些牺牲的话,也许救治世子就十拿九稳。”

“好!”孟裕心刚要回答,随即想到这是何诺的牺牲,转身望着何诺,等候着他的答案。

“好啊。”何诺上前一步,回答道。

“你都不问是什么牺牲?”廖隐有些惊讶,问道。

何诺摇了摇头,道,“时间紧迫,来吧!”

廖隐却没有动,道,“你还是听我说出是什么样的牺牲,再来决定吧,少年人有时候意气用事,可能需要一生来偿还。”

第四十七章 献身

孟裕心依然在旁边望着不愿离开,廖隐瞟了他一眼,挥了挥手。

孟裕心不敢再耽搁医生救治,只得关门退出。

廖隐将目光投向了何诺,说道,“我要你做出的牺牲,是需要你的血!”

何诺本就想到这一点,自从上次在廖济苍面前献出一点自己的血后,他的血就似乎被这对师徒盯上了,苦笑了一声,何诺亮出了自己的胳膊,意思是尽管取用吧。

可没想到廖隐摇了摇头,眼睛扫视了一下他全身,道,“这可不够…”缓了一缓,说出的话让何诺吃了一惊。

“按照世子现在的伤势,可能需要你一半的血才够!”廖隐语出惊人。

何诺听了一呆,“一半的血?那我可能就直接死掉了?”

廖隐却说,“那倒不会,有我廖家的秘方…”廖隐喃喃道,“很古老的秘方了,应该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不过…你会变得非常虚弱,会很容易累、走几步路就会累,很容易犯困与做噩梦。”

何诺愣了愣。

“你还年轻,作为医生,这些话我必须要给你说清楚,直接点说,如果你做出这样牺牲的话,下半辈子,可能就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了,那么,你还愿意吗?”廖隐苍老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几十年的时光,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何诺有些恍惚,想起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金色的未来,想到了他喜欢的女孩,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那么多没做完的事,他犹豫了。

可当他偏了偏头,何诺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孟啸尘,此刻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何诺又想起了与孟啸尘的初识、想起了河边的烤鱼、想起了雁诺山的烟火,怅然若失。

何诺明白,他必须要做出决定,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决定组成的。

“你的时间不多了,快做决定吧。”廖隐催促道。

何诺本想投银币来决定,可是想起了上次是否修炼霸魂刀法的经历,何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暗想,“其实,你已经想好了吧?”

何诺上前了几步,最后一遍问自己,“如果我们调换过来,啸尘应该也会这么选择吧。”

他不再犹豫了,走向了廖隐,轻轻道,“就用我的血吧。”

……

屋外的孟裕心很焦急,来回踱步。

时间过得极慢,他想偷偷进入房中,又怕打搅了救治;他想离开远一点,免得如此煎心,又怕里面突然有什么情况,自己来不及第一时间知晓。

那些妻子正在房中生第一个小孩,她的丈夫在外面的心情,就是孟裕心这般,仿佛每一刻,都是熬过的。

过了好久,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孟裕心突然怀疑里面出现了什么状况,但是他不敢打搅。

他这样的苍琅部左贤王,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带兵打仗从来都是一言而决,雷厉风行,即使惊心动魄,很少有这么煎熬的,孟裕心觉得自己全身都麻了。

天渐渐黑了,廖家的仆人来送过三次饭,孟裕心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到第三次时,总算强迫自己吃点,可是咬在嘴里,淡而无味。

孟裕心扒了几口,就不愿再吃了。

也许这样重要的时刻,人都会变得有些迷信吧,孟裕心走前了一步,拔出腰间长剑,对着园中的一块石头,心中默念:

“如果此次能够救回啸尘,重整我苍琅部,我这一剑下去,石头必开。”

祷念完毕,孟裕心用劲力气,挥刀一砍。

乓……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可是除了石头表层出现了轻微的刀劈的痕迹,再没有任何效果。

孟裕心有些恼怒,又用尽力气,狠狠劈下,就像当日沙海大营左督宇千城在暖心殿说的那样,孟裕心是苍琅部排行第二的英雄,仅次于那位神秘的不世出高手,断没有道理,连这么一块石头都劈不开。

可是,这块石头似乎存心要同孟裕心作对似的,依然只是在不停晃动,没有其他反应。

嘎吱……

孟裕心身后的门终于打开了,他转身望去,是廖隐。

廖隐看到了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孟裕心急忙上前,问道,“啸尘得救了吗?”

廖隐正要开口。

孟裕心听到背后一声巨响,回头一望,只见那块石头停止了晃动,但从中剖开,断为两半!

与此同时,廖隐的声音传来,“世子无恙了,好好调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孟裕心惊得说不出话来。

……

“我廖家的‘续命丸’本只有三日之效,但是幸亏何诺的血,在世子体中发挥了作用,这才让他过了三日之期,仍然还活着。”廖隐慢慢道。

孟裕心望着一旁躺着的何诺,见他此刻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抽搐,感叹道,“何诺这小子倒真是有情有义。”

没想到廖隐却撇了撇嘴,“岂止有情有义,他这回用了一半的血来救世子,对世子恩同再造!”

孟裕心全身一震,“一半的血?那何诺他……”

廖隐摇了摇头,“性命是保住了,可他下半辈子,算半个残废了。”

孟裕心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道,“想不到晋阳还有如此侠义之人。”

廖隐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伸了个懒腰,道,“那说好的‘续命丸’秘籍呢?”

孟裕心早已上前检查了孟啸尘的身体,见他虽然仍旧虚弱,但是生命迹象已经越发强烈,脸上的黑气已经尽数散去,开始有淡淡的红润之色冒出,更重要的是,孟裕心感受到了孟啸尘心脏在有力的跳动,居然比以前跳动得更加有力!

孟裕心没有犹豫,从怀中掏出保存完好的“续命丸”秘籍,递了过去,廖隐接过之后,仔细浏览了一番,脸上立刻显出一股笑意,心情立即大好。

而此刻的何诺轻轻呻吟,显然虚弱已极。

孟裕心有些不忍,上前看着何诺,心绪复杂。

这时,背后廖隐的声音传来,“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他有‘隐龙之血’,何家好久没出这么一个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世子现在体内也有了一半的隐龙之血,这不知对他是福还是祸啊。”

第四十八章 隐龙之血

“隐龙之血?”孟裕心问道,“那是什么?”

“与前朝羽月王朝信奉苍鹰旗不同,皇室何家以‘龙’作为自己的图腾,但是……”廖隐放低了声音,“实际上在何家中,真正能继承‘龙’之血脉的少之又少,但是龙血太过暴虐,如果龙血的密度太大,这样的婴儿,活不了多久,但是隐龙之血就不同了。”

“不知…这种隐龙之血是否同何家的前几任皇帝登基不到九年就死亡有关?”提到这样的宫闱秘事,特别是关于有关于皇权的更迭,连孟裕心都极感兴趣,问道。

廖隐摇了摇头,“老夫作为御医,已经被几代皇帝密令查过这件事,可是…似乎与隐龙之血没有关系,况且,文宗皇帝在位六十一年,也许那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孟裕心有些不信,“巧合到有三位皇帝都在位九年?”

廖隐打量着这位苍琅部左贤王,还是难以与他推心置腹,道,“也许吧。”

孟裕心有些愣神,知道廖隐对自己还是有些顾虑,不愿意多说。

说话间,廖隐早已将“续命丸”的秘籍妥帖地收入怀中,道,“老夫也累了,武德卫那边还没有诊完,我还得赶过去,否则宁乡侯那边不好交待,我也一般年纪了,虽然身子还算结实,但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之后得好好休息会儿,其他的,就交给济苍了。”

说完,廖隐整理好衣袖,缓步走出房间。

但奇怪的是,廖济苍也一直不见人影,直到第二天,他才风尘仆仆地赶回。

孟裕心急忙问其缘故,廖济苍一脸的疲惫,缓了缓神,才回答是因为八皇子何清平的母亲贞妃说最近容易犯困,特地叫他前去诊治,但他终没有看出端倪来,按照他的诊断,贞妃根本没有病。

但是贞妃一直说自己头晕,更重要的是,贞妃的儿子何清平是可能要继承皇位的人,廖济苍再怎么疑惑,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只得老老实实在那里服侍、诊断,直到今天才肯放他回来。

孟裕心心思缜密,当然清楚晋阳王朝宫闱之中一些内幕,知道何清平是宁乡侯的学生,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最重要的两名御医都因为宁乡侯的关系被支走了,这就让孟裕心产生了怀疑,觉得从孟啸尘受伤开始,这背后的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

何诺献出了自己一半的血之后,廖隐曾不停地给他灌一种黄色粘稠状的液体,喝在嘴里极苦,何诺偏着头不想喝,可自己几乎没有力气抵抗,就这样喝了大概十大碗后,廖隐才放过他。

何诺的脸庞极度扭曲,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但何诺朦朦胧胧也听到了廖隐的声音,“你这小子就知足吧,要是没有这些玄宁汤,你的小命就挂了,要不是因为珍惜你身上的血,我才懒得救你了,你……”

何诺本还想多听些,但是在感觉太累了,就失去了知觉。

过了好久,何诺才慢慢醒过来。

何诺觉得极度的恶心,想要吐,又一阵头晕,根本使不出力来,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好像有一层纱一样。

何诺想起了廖隐曾经说过的话,“你下半辈子算半个废人了。”当即不寒而栗,担心自己以后就是这样的状态了,猛然清醒了些,可眼皮仿佛有千钧重似的,还是睁不开。

这时,有人递来了一个碗。

何诺联想到那种极苦的黄色液体,努力地偏转着头,想要避开。

可那人将碗送到了何诺的口边,倾斜碗口,灌了下去。

液体一入嘴,何诺感到不是那种粘稠状极苦的液体,反而感到一阵冰凉,竟然有丝丝甜意,当即大口吞咽。

过了会儿,何诺明显感到神识清晰了些,眼前那层薄雾逐渐散去,努力睁开了眼,才发现眼前那人正是廖济苍。

廖济苍见何诺醒了,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我恩师下药很重,但也是为你好,不然你不可能活到现在。”

何诺联想到那种极苦的黄色粘稠液体,咕哝了一声,不置可否。

孟裕心早已上前来,见到何诺醒了,长舒了一口气,握住何诺的手,眼中竟然含着点点热泪,道,“诺儿,这一次,你对我苍琅部,真是有天大的恩德。”

何诺本想再说几句,可是感到一阵疲惫,于是偏头望了望。

孟裕心知道他心中所想,道,“啸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何诺点了点头,“那就好。”

“啊!”

正在这时,一直昏迷着孟啸尘突然一阵狂喝,这吓了孟裕心一跳,急忙上前,见他脸上发红,全身都在冒汗!

廖济苍走上几步,眼神示意孟裕心按住孟啸尘,然后倒了一碗刚刚给何诺喝过的冰凉液体给孟啸尘。

孟啸尘服用后,身体停止了颤动,似乎是晕过去了。

廖济苍这才上前替他把了把脉,回答道,“这是啸尘体内原有的血,与隐龙之血在互相排斥,是一种融合的过程。”

“有危险吗?”孟裕心问。

廖济苍沉吟了一会儿,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融合的好坏,这就要看世子的意志力了,如果融合得当,这对世子来说也许是一次人生机遇。”

孟裕心稍一犹豫,再也忍不住,问道,“请廖御医将关于隐龙之血详细地讲给我听。”

廖济苍倒似乎没有它老师那么多顾及,略微组织了语言,就开始讲了起来。

孟裕心望着廖济苍,他知道“隐龙之血”牵涉到一件很大的事,当即走近了些,仔细听着廖济苍的叙述,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隐龙之血相对温和,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有隐龙之血的人,一般极难中毒,说到这里时,他望了一眼何诺。”

何诺联想到上次中了青冥散,自己竟然很快就能恢复,后来用自己的血去救其他人,居然同样有奇效,这才明白是因为“隐龙之血”的缘故。

“何家天子都以龙的子孙自居,这其实这是源于高皇帝何千然,‘燕北龙吟’的故事。”

“燕北龙吟?”孟裕心从来没听过这些,“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廖济苍眼神有些迷离,“这是一切故事的开始,正是因为‘燕北龙吟’,才有了隐龙之血,才有了何家近百年的江山。”廖济苍看了孟裕心一眼,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了,这一次,他没有卖关子,“那我就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吧。”

第四十九章 燕北龙吟

“燕北龙吟实际上是关于高皇帝母亲的故事,换句话说,是关于高皇帝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传说。”廖济苍坐回了椅子上,开始了他的叙述。

听到高皇帝的母亲,何诺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何氏家谱》与《晋阳坤舆录》他不知道抄写过多少遍,但奇怪的是,其中记载这位富有传奇色彩,后被追谥号为“光献贞化翊天圣文高皇后”时,只有八个字的评价:“宅心渊静,禀德柔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幸的是,通过后世吟游诗人的吟颂和说书传唱的版本,倒可以七七八八地拼凑出一条基本的脉络,这位具体姓氏皆记述不详的女子只有一个小名阿蔚,流传后世,她十八岁时突然离家,据说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指引她一路向北,直到燕北苦寒之地,后来在这里,她生了高皇帝何千然,但其中许多具体的细节,似乎被人有意隐去。

至于阿蔚当年在燕北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能够说清。

但是此刻,廖济苍突然要还原这些细节,这就吸引了何诺极大的兴趣,要知道廖济苍作为御医,与皇室的联系本就紧密,很多高墙内院的秘闻,他知道的远比常人多得多。

“当年阿蔚来到燕国的蒙塔尔草原,再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雪山,她在蒙塔尔草原停留了三天,期间办了三件事。”

听到这,不止是孟裕心,就连何诺都有些怀疑了,阿蔚所在的时代与今已经相隔百年,为何廖济苍对这些细节知晓的这么清楚,就好像是亲眼见证一般?

廖济苍似乎没看到两人疑惑的目光,继续讲道,“第一天阿蔚买了九匹马,其中八匹是纯白色的,还有一匹通体枣红,这在蒙塔尔草原并不难办到,不过价钱也不便宜,阿蔚办这件事,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也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银两,不过第二天,阿蔚所做的事,引起了许多牧民的反感。”

孟裕心坐直了身子,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他知道,廖济苍如今说的每句话,可能都同后世晋阳王朝历代君主为什么巧合的在位九年而亡有关。

“第二天,阿蔚将其中的八匹纯白的马都杀掉了,只留下了那匹枣红色的马。在蒙塔尔草原,马几乎就是上天的使者,遇到灾年,许多牧民宁可恶死,都不愿意宰马吃肉,阿蔚似乎料到了这一点,躲在自己租来的帐篷里,隔了整整九层毡褥,挡住声音,而且阿蔚宰马的方式特别残忍,在脖子上划开浅浅一刀,用牛皮囊接其活血,待接满后再才宰杀。”

孟裕心本来也是爱马之人,听到这里,目瞪口呆。

“就这样阿蔚整整接了八袋马血,然后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马,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往北,来到了蒙塔尔草原的北端。”廖济苍眼神迷离,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一般,“直到第三天的正午,有牧民进入阿蔚所租的帐篷,才发现了满屋的鲜血与马的尸体,这件事迅速传得沸沸扬扬,当即有数十名牧民,自发组织起来,在领头的一个叫做宇骁的人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追踪阿蔚,想要严惩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廖济苍换了个语气,道,“而这时,阿蔚正在蒙塔尔草原的最北端,做第三件事。”

何诺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因为阿蔚所做的前两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就让他很好奇阿蔚做的第三件事到底是什么。

廖济苍望了何诺一眼,道,“阿蔚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在那里,睡了整整一天!”

廖济苍话音刚落,何诺都感到好笑,暗想,“睡了一整天,算做的什么事?”

廖济苍似乎没有再理会何诺的目光,“等到宇骁带着几十名牧民,在找寻了大半天,日暮时分,终于找到了阿蔚时,发现她居然躺在蒙塔尔草原的最北端,赤身裸体着横躺在雪山下的草原,此时夕阳最后一缕光辉涂抹在阿蔚的身上,借着纯白雪山的掩映,她浑身都似乎冒着金光,圣洁无比。宇骁等人都看呆了,以为是遇到了神女,当即跪倒,匍匐向前,希望得到神女的庇护。可这时阿蔚突然站起来,依旧是一丝不挂,骑上了身旁的枣红马,带着上面挂着的八袋马血,穿入了雪山之中。”

说到这里,廖济苍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停顿。

孟裕心等了很久,终于问道,“接下来呢?”

廖济苍轻轻抿了抿一口茶,将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口气说了。

“后来宇骁等人回去后,将这件事说给了整个部落的人听,更多的人来到雪上前,想要瞻仰那位神女,可是一无所获,倒是经常听到龙吟之声从山中传来,可是那声音明明就在耳畔,但是循着声音,却始终找不到声音所在。说来也奇怪,当年阿蔚宰马的地方,不敢再住人,众人就在宇骁的带领下,建成了一片祭祀之地,而这里每年的牧草都格外的茂盛。”

“就这样雪山中的龙吟之声始终不停,人们开始把这座山称为龙吟山,就这样过了三年。这时有个姓慕的老头在山中采药,在一片雪莲旁寻到了一个小男孩,在襁褓中面容很平静,吮吸着手指,见到慕老头后,居然还咧嘴笑了。”

“慕老头虽然还算心善,但碍于生活所迫,儿子、儿媳都在三年前的部落战争中死了,自己只是一个药农,生活并不宽裕,还有一个孙女要抚养,犹豫了一会儿,不太想担负抚养这个小孩子的责任,他上前两步,掏出牛皮囊,给小孩灌了一口羊奶,叹息了一声,正准备讪讪离去。”

“可他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龙吟之声,他一回过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小男孩仍然在原地,舔着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着羊奶的香甜。”

“慕老头有些呆了,他联想起了这三年来关于神女的传说,毕竟草原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他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抱起了小孩,小男孩竟然冲着慕老头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

“慕老头这时候动了抚养这个小孩的打算,他仔细翻看着男孩的襁褓,发现男孩穿着的肚兜上绣着三个字,‘何千然。’”

第五十章 神秘的来信

“慕老头这时候就动念想要抚养这个孩子了,他想自己只有一个孙女,自己百年之后,慕家的香火也就断了,留着这个男孩,不仅可以给孙女作伴,还可以给自己养老送终。不过他动了一个私念,就是这小孩必须要姓‘慕’。”

“想到这,慕老头就抱着男孩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再仔细搜寻了一遍雪山,发现整座山的确再没有其他人,这个小男孩应该是被遗弃了。当慕老头抱走那名男孩后,这座雪山中的龙吟之声居然就消失了。”

“那阿蔚呢?”孟裕心问道,“这个小男孩是不是就是阿蔚的儿子?”

廖济苍摇了摇头,“传闻里是这么说的,但是阿蔚就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关于她的记载,似乎她存在一生的价值,就是不惜奔袭千里,到燕北之地,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然后就被天神接走了。”

“我还要一个疑点。”孟裕心问道,“从阿蔚进入雪山道慕老头发现小男孩,中间隔了三年,这三年来阿蔚经历了什么,她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廖济苍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到后来,随着小男孩长大,越来越机敏懂事,这让慕老头很欣慰,不过只有一件事,让他很烦恼,就是每当自己叫小男孩‘慕千然’时,男孩都不理会,但是如果叫‘何千然’时,男孩总会冲着自己笑。慕老头以为这是上天的指引,再也不敢违拗,从此就叫这个男孩何千然,倒是他的孙女乖巧善解人意,也弥补了他的很多遗憾。他自己是药农,还算通些文墨,就绞尽脑汁给孙女取了一个还算文雅的名字。”

这时,何诺有些坐不住了,试探着问道,“他的孙女,是不是就叫慕倾菲?”

廖济苍点了点头。

何诺心中一阵激荡,“慕倾菲,就是那个传说中陪同高皇帝打天下的奇女子,后来却因为让高皇帝为情所困,导致霸魂刀法反噬而英年早逝,引起了皇后的嫉妒,下令销毁关于慕倾菲的所有记载,导致正史中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墨。”

何诺想了一会儿,又问,“那这慕老头,是不是就是慕相爷、慕雁兮的先祖?”

廖济苍同样点了点头。

何诺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隐龙之血,想起了慕雁兮的先祖居然与自己的先祖有这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心中一阵愀然。

……

见孟啸尘的伤势终于缓和下来,孟裕心履行了当日的承诺,急忙动身去寻找慕百川一行人,共同前往梵罗“镜”部总支。

而这时,更重要的事还在继续着。

擎苍会武比的结果,已经在何诺受伤后,通过激烈的比赛,决出了结果。

正如那日廖济苍告诉何诺的,沧国的世子嬴凌月获得了第一名,武德卫副都尉赵陌的大公子赵铭钊惜败成第二名。

除此之外,栾贵妃的儿子四皇子何怀信位列第三,而澜国的世子陌上初,排名第四。

可是当看到武比第九名时,何诺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但是有些嗤之以鼻:慕江流。

他是慕雁兮的哥哥,如果不是因为擎苍会上他对孟啸尘那卑鄙的偷袭,之后的这一连串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慕雁兮、孟若甚至还会好好地在他旁边,他们一起说笑着,准备接下来的文比。想到这,何诺怅然若失,想起了前往“镜”部总支的慕百川、自己的父亲、鲁传霖以及三千龙骧卫,心想,“这对于他们,又是一段漫长的征程。”

何诺虽然因为脚受伤的缘故,以及要救助孟啸尘,没有参与最后一轮,但是因为已经进入前十,倒是获得了进入千然地宫的资格。

与此同时,擎苍会的文比也悄然拉开序幕。

何诺想到以前一直在准备文比的慕雁兮、孟若都无法参加了,心有所失,也就没有多去关注。

何诺在廖济苍的悉心调理下,身体逐渐恢复,只不过,身体还是很容易犯困,多走几步都有些喘气,不过当看到孟啸尘一天天恢复过来,心下稍安。

只不过孟啸尘的伤太重了,仍然时睡时醒,何诺还没有机会好好和他聊一次。

就在何诺百无聊赖地养伤与等待时,擎苍会文比的结果也出来了。

第一名不出所料,正是宁乡侯的学生,八皇子何清平。

何诺这时候暗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仗着霸魂刀法,险胜何清平,那他极有可能成为继宁乡侯之后的头一位以文武双状元的身份进入千然地宫的璀璨之星。

第二名是廖济苍的女儿廖星云,对于这个长发至腰间,剪水双瞳蕴着灵性的女孩子,何诺印象深刻,想起了她如同天籁的歌声,掀起了一段回忆。

第三名却是卫国在朝廷的世子,江易安。从何诺所得知的消息可以知道,如今南边的越国似乎已经蠢蠢欲动,而卫国作为晋阳王朝分封在南边的诸侯国,可以说是防卫越国的重要屏障,可是卫国江氏最近与皇室貌合神离,这对未来留下了很多隐患。

何诺这时掰指一算,四大诸侯国,北燕南卫东澜西沧,只有燕国的世子姬平没能进入千然地宫,在千然学宫,何诺见过姬平几次,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男孩,并不起眼,如果不是因为他燕国世子的身份,谁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如今这样赤裸裸的比较下,差别就很明显了,其他三国世子都进入了千然地宫,只有燕国没有,姬平应该很伤心吧?”何诺如此想到。

不过接下来看到的名字,让何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在擎苍会文比的第十名上,看到的是,荣英!

那个飞鹰卫都尉,当朝大太监荣庆的养子,何诺知道荣英平时好勇斗狠,不学无术,怎么可能在文比中胜出呢?何诺又想起了当日他战胜了荣英之后,他撂下的那句“在千然地宫我会让你好受的!”

一开始何诺还以为这是荣英为了面子,撂下的没用的狠话。但是现在细想,不寒而栗,难道从一开始,荣英就知道自己能够进入千然地宫?

想起了至今还躺在床上的孟啸尘,以及生死未卜的慕雁兮、孟若,何诺有些愤怒,喊道,“不公平!”

“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公平,飞鹰卫善于打探情报,什么消息他们探不到,荣英只考个文比第十,还是收敛了些。”廖济苍慢慢走近屋内,如今随着孟裕心的离开,这里只有他偶尔过来陪同何诺,给他诊治。

但何诺现在看到廖济苍有些奇怪,问道,“上午廖御医不是来过一次吗?”因为廖济苍已经和他约好每日诊治一次,这已经成了惯例,随着何诺的伤势稳定,已经可以自如地下床走动,除了每天必须按时服药,以及容易犯累外,其他都属正常。这几天廖济苍更是来得少了。

没想到廖济苍摇了摇头,“我不是给你来看病,这有两封信,刚刚快马送到,给你的。”

何诺接过瞄了一眼,一封信的封皮上写着:“致吾儿”,何诺一阵激动,因为他看出了这是自己父亲何瑾扬的笔迹,里面沉甸甸的,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

而另一封信,当何诺看到那个署名后,直接呆得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一章 信的内容

另一封信上写着两个字,“孟若”。

但何诺能看出来,这上面的两个字不是孟若的笔迹,显然信封中的内容才是关键。

何诺抖了抖信封,从中掉出了一团纸,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沾满了草的碎屑与泥土的痕迹。

何诺摊开纸团,仔细读了起来。

纸团上的字迹十分潦草,而且笔迹的颜色粗重不一,显然是分很多次书写的,但何诺还是能够辨认出这是孟若的笔迹,只见信中这样写道:

诺:

我不清楚他们要抓我去哪里,白天都蒙着我的头,直到晚上睡觉时,才会摘掉我的头罩,我只觉得风沙越来越大,想来,应该是在往西行。

我给你写这封信,是想告诉你,关于千然地宫的事。

事到如今,很多事我也不想隐瞒你了,本来苍琅部与你们晋阳约定,只需要我哥哥一名质子,但我执意要跟着过来,就是因为千然地宫。

我想说,我希望你能进入千然地宫,能帮我取出一枚古玉,上面写着一个“土”字,这对于我来说,对于整个苍琅部来说,都意义重大。

多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了,这是我老师的嘱托。

如果你拿到玉了,希望你能交给我的老师,他的名字叫做栾云。你不用问他在哪里,他在苍琅部,很出名的,因为他就是你们常说的,苍琅部的那位不世出的高手。苍琅部排名第一的英雄,呵呵,我就是他的学生啊。

这段在晋阳的日子,很难忘,小时候我在苍琅,大家都敬我、爱我,但是除了哥哥,我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在晋阳,我认识了你。

看到这里,何诺发现信中很多信息都涂抹了,似乎是孟若刚开始写了一些东西,后来她的观点发生了改变,何诺继续读着信的内容。

还有雁兮,这段时间我有时候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是我发现她在刻意回避我,我越来越感觉到,她不是我们认识的慕雁兮。也许,我们都误会了她。

另外,我发现了一条线索……

看到这,后面就没有内容,何诺急得来回翻转着纸团,甚至重新拿起信封,想看里面是否还有东西忘了拿出来,但是其中空空如也。

看到何诺这样的举动,廖济苍叹了口气道,“因为事关重大,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写给你的,我们就都看了一遍。孟若这封信是分很多次悄悄写的,她很聪明,在信上沾了一点自己的血迹,然后埋在地上,这就被带着苍灵的左贤王发现了。”

“信为什么没写完?”何诺问道,“既然是分很多次,她完全可以等下一次有机会时再写啊。”

廖济苍回答,“这我也考虑过,最可能的原因是孟若突然发现自己接下来可能没有机会再藏信了,就不得不得急着把信藏起来。因为左贤王发现这封信的位置,距离‘镜’部的总支南安山很近,现在他已经同慕相爷他们会合了。”

何诺知道千里之外,要发生一出博弈了,叹了口气,拿出了父亲的信,信纸上的内容远比孟若写的要工整很多,这符合何瑾扬一丝不苟的作风。

何诺站起身来,恭敬地捧着信,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诺儿:

左贤王最近对我热情了许多,是因为世子的情况好转吗?

我问他,他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回答,请把具体情况,回信告知。

上次给你的霸魂刀法第二套,经脉疏通之法,你一定要勤加练习,因为这能够解决你那种失控的情况。

至于去千然地宫,既然这是你的执念,我知道也劝不住你。

不过我对你有三点告诫:

第一,千然地宫中会有一些诡异的现象发生,你要时刻保持警惕,最好能找人同行,廖御医的女儿廖星云也要进入千然地宫,我已经与他商妥,你们两个搭伴而入,互相也有个照应。

第二,你的母亲最近回娘家了,你不要怪她不来看你,如果有错误的话,都应该算在我肩上,等这些事都平息了,我会告诉你原因。

第三,朝廷的左相一般都在千然地宫中维护安全,但如今的左相魏政勋似乎并不可靠,如果出现危难的情况,你尽量靠自己解决,而不要求助于他,否则,可能被利用。

为父如今一切都好,不用挂念,有慕相爷操持全局,一切井然,希望不久就有好消息给你。

诺儿,你还只有十四岁,就承载了这么多,有些是你自愿去担负,有些却是因为为父的关系,我很愧疚,没能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

但你一直让我感到骄傲,看到自己的儿子一点点变得更有出息,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了,我知道你去千然地宫中是想洗刷我当年的冤屈,但一切不要勉强。

另,随信寄来的古玉务必好好收藏,进入千然地宫时切记要带上。你在千然地宫中不会孤单,我们已经安排人在其中,合适时机,他会告诉你。

何诺从信封里找到了那枚古玉,上面写着一个“风”字,正是自己过生日时,慕相爷所赠,还说这是物归原主。

何诺又仔细读了一遍信,许久没有说话,呆了一呆,对着廖济苍道,“我献出一半血救啸尘的事,廖御医可以帮我保密吗,暂时不告诉我父亲,我不想他在这个关头分心。”

廖济苍上前一步,拍了拍何诺的肩膀,点点头,沉默着走了。

何诺略微整理了思绪,就拿出了“霸魂刀法”的第二套竹简,之前因为孟啸尘的关系,何诺一直没工夫修炼,现在终于有时间开始练习。

不过正如廖隐说的那样,何诺如今算是半个废人了,他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竹简上密密麻麻的经脉路线,居然有些看不进去,稍微盯着一个地方看久了,就会头晕。

但何诺的意志力强,很多地方看不太懂,他就强迫自己拼命去记忆,最终记忆了一个大概,直到日暮时分,他才整体通读了一遍,至于练习,更是无从谈起。

而这时,门外突然想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何诺听出了,这是太监的声音,想必是宫里用来传信的太监。

只听得那声音传来,“圣上有旨意,千然地宫明日正午打开,请武比第十名,鸿胪寺卿何瑾扬之子,何诺准时入场。”

何诺听了一慌,手中的竹简哗哗掉在了地上。

第五十二章 栾贵妃

福宁宫的澡堂里弥漫着一层雾气,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缓缓起身,虽有雾气的遮挡,还是能够看出她浑身姣好的线条,她站着不动,任由宫女拭去了全身的水滴,然后慵懒地披上了一件宽松的浴袍。

“栾贵妃。”门外有太监的声音响起,“四皇子何怀信求见。”

听到了“何怀信”三个字,美妇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道,“让他在内厅等我。”

太监恭敬地领命而去。

这美妇正是栾贵妃,如今最受何慕寒宠幸的妃子,在晋阳皇宫内,福宁宫也是除皇后所在的德宁宫外,供给皇帝女人们住的最大宫殿。

仅仅是客厅便有内、中、外三厅,而内厅是只有当最亲密的人来时,才会安排接见的所在。

栾贵妃正在得宠时生了双胞胎儿子,四皇子何怀信、五皇子何怀瑾,尤其是何怀信,不仅文武全才,也懂得讨人喜欢,因此听到何怀信今天要来,栾贵妃的脸上更多了几丝笑意。

服侍的宫女见栾贵妃今天心情不错,轻轻帮栾贵妃扣好浴袍,讨好道,“自打我进宫来,娘娘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好,哦,不,应该是越来越好,宫里的人都说,皇上对娘娘是从头发丝宠到脚趾头儿。这不,东边澜国进贡了一批海鲜,皇上马上挑了些好的,差人送过来了。”

栾贵妃却撇撇嘴道,“我才不吃哪些海鲜,容易长痘,丑死了。”说完快步去看何怀信。

何怀信此刻正安静地站着,他在诸位皇子中,可以说锻炼最为刻苦,饱满的胸肌、平坦有力的小腹,浑身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此时一身紧身长袍,勾勒出伟岸的身材,瘦削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更加坚毅。

福宁宫的年轻宫女们听说何怀信来了,许多人都悄悄躲在帘子外偷看,这样的情形,何怀信习以为常,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偶尔递过去一个眼光。

有的宫女突然察觉到何怀信的灼灼目光,心扑扑直跳,脸羞得绯红。

这时,栾贵妃正好走来,表面上斥责了几句,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这个儿子一直是自己的骄傲,见儿子这么受欢迎,她脸上也有光。

栾贵妃虽然如今受宠,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总有容颜衰老的一天,而新的美人层出不穷,只有靠着这个儿子,想办法扶着他登上皇位,而自己作为太后母仪天下,这辈子才算没白活。

因此她看到儿子,脸上就自然而然浮上了笑意,道,“乖儿子来了啊…那些宫女手笨,只在这偷看,居然连茶都没送上一杯,回头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何怀信笑道,“娘,是儿子自己不要的,可不要错怪人了。”

栾贵妃佯装嗔怒道,“你啊,就是嘴甜,你这一来,我这儿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晚上睡不着觉了。”

何怀信耸耸肩,道,“娘,您别闹了,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何怀信顿了顿,道,“儿子已经得到了消息,明天就要去千然地宫了。”

听到这消息,栾贵妃脸上的笑意敛去,微微有些出神,道,“这么快?”

何怀信点了点头,“娘以前给我说过,去千然地宫之前一定要来找娘……”

栾贵妃望了望四周,道,“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她声音提高了几分,不怒自威。

那些偷听的宫女都悻悻离去,即使心有不甘,但栾贵妃有令,也不敢不从。

直到内厅厚重的大门缓缓闭上后,栾贵妃眼神有些迷离。

何怀信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表情,略微有些惊讶。

“怀信…你知道娘是来自于苍琅部的吧?”栾贵妃有些凄楚的声音传来。

何怀信一愣,抬头望着娘的脸庞,正要开口,就听栾贵妃继续讲道。

“朝堂权谋有一项重要的活动叫做‘和亲’,一旦‘和亲’,本来敌对的关系就成了亲戚,往往可以换来一段时间的和平。但能否‘和亲’,不是我们女人可以做主的,就像你们晋阳的那些公主们,一听到自己要被安排‘和亲’,就哭得昏天暗地,以上吊自杀威胁的都有,可是你看到最后,又有几个闹成功了的?”

何怀信这时没说话了,他难得听母亲一次说这么多话,知道母亲说的“和亲”一定与她的身世有关,这么多年,何怀信只知道母亲来自苍琅部,可一旦他追问一些细节,栾贵妃总是不肯告诉他。而奇怪的是,从何怀信记事起,就不曾再见到母亲与苍琅部的人有联络,甚至这次苍琅部的世子、公主来到晋阳。按说这是母亲的娘家人,她理应表现得热情一些,可何怀信看出了,自己的娘在刻意回避。

这弄得自己同那个苍琅世子、公主都并不熟稔。何怀信眼光看得长一些,知道如果自己要登上大宝之位,除了内部的势力外,外部的支持更是至关重要,对于这一点,何怀信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栾贵妃看到何怀信低头沉思,也知道他一肚子的疑问,只是没有讲出来,当即慢慢说道,“但娘是不同的,我还在苍琅时,就听过你们晋阳,知道这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土地比我们苍琅大,人口比我们苍琅多,你知道的…”栾贵妃顿了顿,道,“娘是很喜欢吃水果的,可是在我们苍琅,像娘这样的殷实人家,一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次,那些穷苦人家就更别提了。而你们晋阳,却气候温暖潮湿,遍地都是水果,其他的物资,也远非苍琅可比。”

何怀信听到这里,体贴地剥了一掰甜橙,仔细地捋去了上面的茎丝,然后递了过去。

栾贵妃接过,两口吃掉,“那时候娘就想啊,如果有一天,能够来你们晋阳,那该有多好啊。”

“于是娘就‘和亲’过来,实现了儿时的梦想?”何怀信试探着问道。

“不。”栾贵妃摇了摇头,“其实是轮不到我的,娘之所以能过来,是因为我使了一个心计,而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几乎同苍琅部的人决裂了。”

第五十三章 栾家灭门案

栾贵妃似乎很不愿意掀起这段回忆,但她明白,到了今天,这些话又不得不说,因为明天,他的儿子就要去千然地宫了,她必须要把这么多年结在心口的疤撕开,一层层地剔出里面积郁已久的脓疮。

栾贵妃闭上了眼睛,慢慢讲道,“我们栾家起初在苍琅只算一个小门户,并不起眼,但是后来出了一个人物,彻底改变了那种局面,让我们栾家一跃而成为苍琅仅次于王族的名门大户,他的名字叫做…栾云。”

“栾云?”何怀信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仔细思考了几遍,才确信从前未曾听过。

栾贵妃皱了皱眉头,“你不应该直接这么叫他的,因为他是你的…外公。”

何怀信惊得眼睛睁大了,望着自己的母亲,喃喃道,“我的…外公,他就是娘的父亲?”

栾贵妃点了点头,“也许‘栾云’这个名字,你未曾听过,但苍琅部那位传闻中的不世出高手,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号吧?他的真名就叫栾云。”

何怀信此时脑中电光火石,飞速转动,“苍琅那位神秘的不世出高手,是我的外公?”即使身在晋阳,何怀信对这位苍琅的传奇人物有所耳闻,正是他改造了苍琅部世代流传的“雁字回步”,创立了一套刀法,让苍琅部实力大增,一跃仅次于赫连部的西戎第二大部落。

何怀信稍稍犹豫,道,“那娘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您与苍琅部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往呢?”

“你外公有两个女儿,我本来有个姐姐…”栾贵妃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那时候还是圣祖爷在位,你父皇是太子,我们栾家有了一次和亲的机会,但是在苍琅,自古就讲究排序。苍琅的姑娘,一听说有嫁到晋阳的机会,都争着抢着想去,更何况,和亲的对象,是当朝的太子,未来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栾贵妃揉了揉额头,继续讲道,“在栾家,我是远胜过我姐姐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才艺,她哪里比得上我,可只因为她比我大一岁,难道这个机会就要让给她?这不公平!”

何怀信暗自咂舌,都过了十几年了,母亲提起这件事,还是难免激动,可见这件事在她心中一直怨念颇深。

栾贵妃顿了顿,道,“那时候父亲正在闭关,这件事都是母亲一手操办的,我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可她固执己见,还说明天就把姐姐的名字报上去,我哭着离开了家,我记得那天正下着大雨,可没人给我打伞,一边哭一边跑,浑身都湿透了,我永远记得那天。”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似乎了解我的一切,也知道我的想法,他说我是被神选中的人,他给了我一个瓶子,里面有些白色的粉末,说只要把这些带回家,放到晚上吃的饭中,所有人都会改变主意。”

何怀信愣了愣,连他都觉得这件事不妥,却听母亲的声音变得凄婉。

“那时候我恨着这个世界,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骗我,可是我仍然有顾虑,心中的理智告诉我,不要这么随便相信陌生人,可是那人的声音轻柔,后来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心中仅存的理智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会改变主意’,我想这事关我一辈子的幸福啊,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何怀信一呆,心想事情可能要糟。

“后来我回到了家里,努力保持着笑容,母亲其实对这件事有所愧疚,特意做了一大桌菜,叫上全家人一起吃,就连下人也有份分了些,可他们却不知道,我偷偷在汤中下了那些白色的粉末,姐姐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不停地给我夹菜,可哪里知道,那些汤,我是一口都不会喝的。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还期盼着所有人能改变主意了,因为交到宫里的名单今天就要发出去了,现在改还来得及,可是我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我大声呼喊,才猛然发觉整个家都空荡荡,我首先来到了母亲的房间,可看到的一幕,让我终生难忘。”

“难道他们都?…”何怀信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结果,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栾贵妃点点头,“我发现母亲死了,七窍流血,死相很可怕,后来我来到了姐姐的房间,同样的死相,我那时候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这时那位穿着黑衣服的神秘人出现了。”栾贵妃看到儿子的目光,似乎是给自己辩解道,“不是因为我冷血,只是自从他给我闻了那种奇怪的香味后,我就觉得神识模糊,那时他的声音格外轻柔,说自己代表了神的旨意,选我代表栾家去和亲的信他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我只需要照着他的意思办,一切都没关系。”

“我那时懵懵懂懂的,浑浑噩噩地照着他的意思办,我只知道,当时那件轰动一时的栾家灭门啊,硬是被生生向后拖了十天,等到父亲出关后,才被发现,而那时,我已经在晋阳皇宫了,当时你的父皇可以说对我一见钟情,对我十分宠爱。父亲虽然对我有怀疑,可是没有证据,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能如此心狠手辣,但因为这件事,我同苍琅的人有了隔阂,才导致这么多年,没有来往。”

“这么大的事要瞒下来,甚至要操控整个程序,送母亲作为和亲女子前往晋阳,这背后一定有神秘的组织在操纵,而且其势力,很不简单。”何怀信道。

栾贵妃点点头,“我也觉得那几天像一场梦一样,直到在晋阳待了好久后,我的神识才恢复,当时悔得不行,可是已经覆水难收。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彻底不敢再说什么了,这些事这么多年来一直憋在我心里,不敢任何人讲,其中的那种痛,不去经历,真的很难明白。”

何怀信慢慢听着,本来想问“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是什么,可他同时知道最后的重点来了,母亲特意交待自己去千然地宫前来一趟,然后给自己讲述这些东西,其目的肯定在于指示自己去做当些什么。

果然母子连心,栾贵妃睁开了眼睛,道,“我说了这么多,正是希望你去千然地宫办一件事,这件事不仅是为我,更是为了你自己。”

第五十四章 惊雷

栾贵妃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儿子的眼睛,道,“我希望你去千然地宫找一枚古玉,具体的样子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他要的东西,肯定一眼就能察觉到不平凡,而且古玉上刻着一个字,‘土’。”

“他是谁?”何怀信问道。

“你的外公,栾云。”栾贵妃回答,“据我所知,这东西一直是他要想要的,而且这枚古玉的背后与苍琅部息息相关。”

“古玉有什么用途?”

“我也想知道,但这件事父亲一直当做秘密守护着,我只知道这枚古玉似乎是一把钥匙,他非常看重。自从栾家灭门案后,父亲心灰意冷,不再汲汲于名利、官场,但我知道的,对这枚古玉的追求,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

“那娘让我找古玉是为了什么?”何怀信发现自己有太多的疑问。

栾贵妃喃喃道,“只有这样才能重新交好父亲,至少,能够减少阻力。”

“阻力?这……”

何怀信话音未落,栾贵妃更近一步,道,“怀信…娘对你有很深的期待,但是目前苍琅部与晋阳走得很近,你外公如今在苍琅部一言九鼎,他的态度决定着苍琅对你的态度,对皇位的追逐,任何一方重要势力的态度,都是左右你父皇心中权衡的重要筹码。”

何怀信有些愣神。

“只要我们得到了那枚古玉,我就有办法消除这么多年与父亲的隔阂。毕竟……”栾贵妃的声音有些迷离,“父亲这么多年,都无法确认栾家灭门案的凶手究竟是谁。”

“娘,你这是何必?”

栾贵妃声音压低了几分,“如果只考虑我自己,来到晋阳后我什么时候求过人?即使一辈子都同苍琅不合,那又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你,娘不得不这样做,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气,耽误你的前途。所以…..找到那枚古玉吧,其他的事交给娘来做。”

何怀信的眼眶有些湿润,但是还有一件事始终压在心里,问,“娘说的那名神秘的黑衣人,您后来找出是谁了吗?”何怀信相信自己的娘后来身居贵妃之位,三千宠爱在一身,想要找到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

没想到栾贵妃摇了摇头,“我后来真的动用了我所能有的所有力量,都没有查出来,当然这件事我本身都有太多顾忌,所以没法查。唯一的线索是,我在后来神秘人护送我到晋阳的路上,趁他脱去外面黑衣的瞬间,看到过里面他所佩戴的徽章,银月形的底衬,上面绘有一个字,‘川’。后来能够查出这是梵罗‘镜’、‘晓’‘川’三大支部中的‘川’部,其他的,就一无所获。”

“梵罗!”何怀信呆了呆,这个圣祖皇帝曾经花大力气剿除的组织,如今已经在宫中成了禁忌,不过他可不像宫中那些老顽固一般,认为梵罗已经被剿灭了,他知道梵罗还存在着,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复苏,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何怀信眼神一凛,一番连问道,“娘心中的顾忌是什么,您前面说的,因为一件事而让你不敢再说什么,那是什么事?”

何怀信本以为今天娘几乎把底都全交待了,这样的事也不会隐瞒,但没想到的是,栾贵妃一听这话,脸色猛变,连连退后,不愿意多说。

何怀信心中疑惑,连上前几步,问道,“娘,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事,比栾家灭门案更可怕?让您不愿意说出来?”

栾贵妃面对儿子咄咄逼人的攻势,偏转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道,“别逼娘,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会影响你的心志,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别逼娘……”栾贵妃的声音一阵颤抖,竟然带着一阵哭音。

何怀信心头一震,但那种强大的好奇心还是让自己想一探究竟,上前一步扳过自己母亲的头,让她对着自己的眼睛,问道,“告诉我吧,不论是什么,我都能接受,我只想知道真相。”

栾贵妃无力地坐回椅子上,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声音喃喃,仿佛呓语,“在我来到晋阳的途中,那个黑衣神秘人,也许是看我长得好看,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图谋,拿去了我的身子,其实在我遇到你父皇之前,就已经怀上了你和怀瑾…”

说完这句话,栾贵妃无力地垂下了头,用双手捧着脸,低声抽泣。

这一字一句,如同晴空霹雳一般炸在何怀信心头,他感觉一阵踉跄,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后来他觉得此刻似乎没有必要再站着了,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何怀信以往觉得自己身在皇家,母亲受宠,自己也跟着受人尊敬,他也争气,文武全才,他甚至无数次感谢过老天的眷顾,觉得自己的成就可能别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他甚至在暗中磨砺自己的帝王之道,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登上皇位,扎扎实实地做出一番事业来。

无数个梦中,他梦见自己坐在龙座之上,望着臣服于他的子民,君临天下。

而现在……似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他早该料到的,他和怀瑾的身材比其他皇子都高大许多,起初都以为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来自于苍琅部,那里的人普遍身材高大,但真实原因,恐怕还是在他们父亲身上。

自己这样的身份,能够保着秘密苟延活命都不错了,哪还有希望当什么皇帝?自己的父皇会把皇位给别人的孩子?

何怀信摇了摇头,眼光毫无聚焦地看着远处,似乎未来陡然间有了无数麻烦,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母子两人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默了好久。

栾贵妃这个人非常不简单,虽然当时有神秘迷药的作用,但在栾家灭门案那样大的变故之后,自己最终能够恢复过来,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非同一般。

她只在那么短暂的一会儿陷入了女性那种伤心撕裂的状态,一阵眼泪过后,也就慢慢好了,抬起头,望着自己仍然在失神的儿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了接下来说的话,道:

“怀信,事已至此,你想再多,也是徒劳,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你一直在追问真相,既然你知道了,就要有能够承担它的勇气。这件事如果你今天不问,我不会给任何人说,相信这天下,目前只有你、我,还有你那不知道是谁的亲生父亲知道,如果我们都不说,谁清楚呢?自古宫中权势斗争,都是胜者为王,败者无葬生之地,如果你登上了皇位,谁还会去查你的身世?相反,如果你争位失败,那新的皇上会把你视作眼中钉,反而会千方百计地给你挑刺,那时,你才会危险。”

“我知道……”栾贵妃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自己仍然瘫在地上的儿子,“你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但是男儿立世,就是要有所担当,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要敢于去面对,怀信,去争夺皇位吧,那是你唯一的出路。”

何怀信仍然呆呆地看着远处,没有说什么。

栾贵妃都在疑心刚才这番自己精心想出的话儿子是否听了,不过她也知道,能否走出来,靠的是他自己的心力,旁人再多的言语,都只能是辅助。

何怀信努力地挣扎着站起来,栾贵妃没有扶他。他呆呆地向门口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娘,让我今天好好颓废一下,我太累了,我想约怀瑾去好好放纵一番,明天去千然地宫,您会看到从前的那个怀信回来的。”

说完,何怀信没有等母亲的答复,开门离开了。

栾贵妃看着儿子还有些踉跄的步伐,一声长叹。

第五十五章 文奚侯

清晨的第一缕光亮,给万物涂上了一层金边。

少年缓缓走出房门,他望着天边逐渐喷薄而出的朝阳,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是重要的一天,因为就在今天,千然地宫将要开启!

少年脱下上衣,露出黝黑结实的上身,他接了一桶水,舀了一瓢,兜头泼下,嘴中开始念叨起来,“清晨即起,以凉水浴我肉体,冲刷昨日污秽,是以全新自我迎接新的一天!”

少年每天按时早起,凉水浴身的习惯,无论寒暑,从未间断。

少年就是沧国世子嬴凌月,此次擎苍会武比第一名!

嬴凌月冲洗凉水后,浑身都红通通的,他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结实的肌肉,这才穿上了外衣。

嬴凌月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是全身肌肉的十分紧致,手臂上扎结的肌肉线条显出一种阳刚之美。

“凌月,还是起这么早,离进入千然地宫还有些时候吧。”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嬴凌月转身一望,吃了一惊,“侯爷怎么到了?”

来者是一位相貌儒雅的白衣男子,面容白净,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他唇边留着两撇精心修剪过的胡子,眼神中那股神采更不是年轻人所能有的,那是饱经历练之后的淡然与举重若轻。

白衣男子望向嬴凌月,微微一笑,“‘四公子会’马上就要开了,正好这次国主听说你获得了擎苍会武比第一名,高兴坏了,特意命我前来看你。”说完他走近了几步,低声说,“你父王是真高兴,虽然他与你远隔千里,但我看得出,他一直很牵挂你。”

嬴凌月一呆,道,“我也很想念父王,奈何身在晋阳,无法在他老人家身前进孝。国内的事,都劳烦文奚侯替父王分忧了。”

白衣男子点头道,“那是自然。”

这白衣男子正是沧国国相,文奚侯嬴文泉。

正如那日千然学宫中,何诺列举的那样,当前晋阳王朝有四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晋阳朝内的宁乡侯,沧国的文奚侯,燕国的靖威侯,卫国的术阳侯。宁乡侯的手段,已经有目共睹,而此刻嬴凌月面前的文奚侯,正是同宁乡侯齐名之人。

除了澜国目前国势江河日下,没有出一名“公子”外,其余四人会不定时举办“四公子会”,意在对当前天下可能出现的危机采取防范,而这一次“四公子会”在晋阳召开,主题便是针对南边越国越来越频繁的窥伺举动。

“四公子会”召开的时间本来在擎苍会之后,但是沧国国主听说自己的爱子获得了武比第一名,有了进入千然地宫的资格,当即命令文奚侯提前赶来,协助嬴凌月。

“父王有什么可要我带的话来吗?”嬴凌月问道。

文奚侯点点头,递过去了一封信,道,“国主对这件事很重视,特意亲笔书写。”

嬴凌月恭敬地接过,因为虽然自己贵为世子,但文奚侯虽然看着年轻,实际年纪已经不小,按照辈分更属于自己的叔叔,更重要的是,文奚侯智谋超群,精通兵法,晋阳四公子中,其余三人皆有军职在身,文奚侯是唯一一位单凭文职身份入选四公子之人,他战时身当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和平时身为国相,致力于沧国发展,在沧国举朝威望极高,与沧国军中第一人,沧西大都护嬴冥夜并称沧国双子星,共同辅佐沧国国主治国。

嬴凌月知道这一次有文奚侯的辅佐,一定能够在千然地宫中有更多的斩获,可当他展开那封信时,发现上面除了一些寒暄之言时,只有一条最关键的信息:

“千然地宫中那枚上面写着‘土’字的古玉,务必拿到。”

嬴凌月不解其意,文奚侯上前几步,低声说,“这背后的隐含之意,国主担心写在纸上不安全,让我当面告诉你。”

嬴凌月望向文奚侯,听他娓娓道来。

……

“清平。”

宁乡侯望着自己的学生,挥了挥手。

此时已接近正午,千然地宫马上就要打开,何清平正在与自己的老师,做最后的告别。

“老师还有什么嘱托的吗?”何清平恭敬地问。

宁乡侯笑道,“该说的,我以前都给你讲过,千然地宫有九层,如果这一次你能到达第六层,我就很欣慰了。”

“清平一定不负所托。”何清平点头道。

“小心那个叫何诺的,看他的行迹,与龙营的关系应该不小。”宁乡侯强调道。

何清平想起了那个在武比中击败自己的人,咬了咬牙,道,“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宁乡侯嘱咐道,“我刚得知消息,文奚侯已经来到了晋阳城。”

“哦?沧国那位屡出奇谋的国相?”对于名震天下的晋阳四公子,何清平也如雷贯耳。

宁乡侯有些发呆,“是啊。四公子中,我最忌惮的也就是他了,燕国的靖威侯看似威猛,可是秉性过于刚正,这样的人打仗可以,但是庙堂谋算,他不是我的对手;至于卫国的术阳侯,这些年一直沉迷于鬼谷、厚黑谋略,阴气过于重了,虽然在小节上他不会吃亏,但大格局上,他的眼光未免狭隘,反倒是文奚侯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屡屡让我吃惊。”

“清平。”宁乡侯望向自己的学生,道,“有朝一日如果你能登上地位,对于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结交的话,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杀掉,否则,他只会给你一个又一个打击。”

“有朝一日登上帝位。”何清平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心中却想,“不知道那时候坐在皇后位置上的是谁?”何清平想起了那个眼睛大大的姑娘,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雁兮,你在哪里呢?”

自从慕雁兮失踪后,何清平也是出了全力打探,可是一无所获,反倒被宁乡侯重重责备了几句。

这让何清平很意外,因为自己自从成为宁乡侯的学生以后,表现一直优异,被宁乡侯视作自己的得意门生,不要说责备,连重话都没有几句,而仅仅因为自己花心力寻找慕雁兮,居然受到了重重责备。

按说根据宁乡侯此前的布置,慕雁兮已经与自己有婚约,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自己多上心,理所应当,何况慕雁兮的“灵眼”,是宁乡侯谋略中的重要一环,可这次宁乡侯居然不管不顾,这让何清平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五十六章 黑棒的用途

宁乡侯见时间已经不早,又嘱咐了几句在千然地宫里要注意的地方,就离开了。

何清平愣了会儿神,但他知道目前的重心应该放在千然地宫,随即收敛了心神,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背后出现了一道女子的身影。

何清平瞄了一眼,就叹了一口气。

只见来者是一位梳着马尾的姑娘,俏皮可爱,一看到何清平就有些手舞足蹈,“啊啊啊啊,幸亏赶上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说完捂了捂胸口,冲何清平甜甜一笑。

何清平只得笑了笑,“牧姑娘好。”

那姑娘听了这一句,哼了一声,努努嘴道,“都给你说了一百遍了,叫我阿兰,牧姑娘,牧姑娘,是有多见外啊,恐怕你还想着那个慕姑娘吧,你生病昏迷的时候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她的名字,你的慕雁兮!”

何清平听了,脸有些红,背转过身,不知怎么回答。

这姑娘正是兵部左侍郎牧九野的女儿,牧兰,上次在擎苍会武比时,何清平被何诺打伤后,正是被牧兰扶着离开,后来受到了她的照料,才渐渐康复。

但何清平并不傻,知道牧兰对自己的意思,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清平不想耽搁人家姑娘,就努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

可没想到牧兰完全没有晋阳女子的害羞之意,反而对何清平穷追不舍,这让何清平无可奈何。

何清平完全不知道此时这女孩儿在想些什么,只好愣在那里不说话。

牧兰似乎有些生气,抽了抽鼻子,试探着道,“那我走了啊。”

何清平一言不发,耸了耸肩,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牧兰好不容易走远了几步,心有不甘,回过头来,道,“那我真走了啊。”

何清平依旧无动于衷。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居然是朝自己而来。

牧兰一冲上来扳过何清平的肩膀,何清平一呆,发现女孩的眼眶红通通的,他正要道歉,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一时有些尴尬。

女孩推了一把何清平,然后朝他手中塞了一个东西,就捂着脸跑开了。

何清平拿起来一看,是一块平安福,黄铜制作的,上面刻着“庇佑何清平安康”,平安福套着一个香囊外套,香囊是手工缝制的,手艺并不高超,很多线头有些凌乱,但密密麻麻的,何清平知道,绣这个香囊,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

何清平曾听人说过,女孩子送的这样的手织品最是难得,一针一线,都蕴含着心血与情谊。他想起了刚刚这个掩面而去的少女,怔怔出神,摇摇头,还是将香囊小心地收在怀中,一步一步离开了。

……

咚!

一阵锣鼓的声音响起,何慕寒大手一挥,“开!”

一阵灰尘冒起,千然地宫巨岩铸成的大门缓缓拉开。

以往千然会十年举办一次,其中间隔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因为长夜之变以及圣祖皇帝继位后九年而殁,国内局势不稳,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开启了。

此时那些曾经经历过千然地宫的人,包括宁乡侯,看到这一幕,都不胜唏嘘。

这时擎苍会文比、武比的前十名都在洞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涌现出期待,甚至有些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倒是主持千然地宫的左相魏政勋,面容平静,却比平时多了几缕精气神,他一摆手,当即有二十名宫侍上前,每人手中都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根深黑色的短棒。

何诺依序拿了一根,发现短棒通体黑色,不过只有七寸长,实在不像是用来防身的,何况此刻进入千然地宫,允许自行携带兵器,他最惯用的刀,此刻正悬挂在腰际。

正在何诺疑惑不解时,与他相隔不远的荣英看到了这一幕,咧嘴一笑,他似乎知道这黑棒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他冲何诺摆了个鬼脸,并没有任何解释。

魏政勋见众人都拿到了黑棒,居然也没做解释,只一声高呼,“进!”

文比、武比前十名鱼贯而入。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他旁边站着的那人,她正是享誉整个晋阳王朝的“美医仙”廖星云,那个墨黑长发至腰际,剪水双瞳蕴着灵性的女孩子。

因为有何瑾扬与廖济苍两人的嘱咐,廖星云才同何诺搭伴而入,想着两人路上有个照应。但这样一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想着何诺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是怎么又机会与这样的大美女并肩而行。

待众人进入洞中后,洞外巨岩铸成的大门被缓缓放下,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但这二十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没有一人慌乱,反倒在黑暗中面面相觑,静静等待接下来的挑战。

何诺缓缓闭上了眼睛,按照他最初的构想,可能有机会与他的好朋友们一起进来,可现在孟啸尘还躺在床上养伤,慕雁兮突然的性格大变,孟若失踪生死未卜,他想起了父亲寄来的信中说的,自己在十四岁的年纪,肩负起了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肩负的东西,何诺心中一动,“也许这就是命数吧。”何诺暗暗握了握拳头,不再多想,他知道更多的秘密要从千然地宫中找出。

何诺这一次前来,怀中揣着父亲上次随信寄来的古玉,上面写着一个“风”字,是慕相爷在自己过生日那天所赠,还说这是当年一名故人所赠,如今才算是物归原主。父亲当时在信中强调了进入千然地宫时要带着玉,但并没有说明什么。

而何诺此时却发现了一股异样,那枚玉以前一直冰凉的,揣在怀中甚至让何诺感到有丝丝冷意,但自从进入千然地宫后,何诺就感到了一股暖流从古玉中冒出,虽然很微弱,但何诺还是明显感受到了。

正在这时,一缕缕光亮照射而来,虽然长时间在黑暗中,但这光亮并不刺眼,何诺揉了揉眼睛,就适应下来,定睛一看,原来千然地宫的墙壁上都嵌着月光石,发出幽幽的白光,只是先前似乎被埋在墙壁中,直到此刻才被人打开。

与此同时,魏政勋苍老的声音传来,“在千然地宫中能找到什么,是你们的造化,凡事不要强求。刚刚给你们的黑棒里面嵌着夜明珠,只要轻轻左旋下部转钮,就可以透出光亮来,供你们照明所用。”

许多人都依言扭动了一下,顿时一股股强光冒出,比墙壁上月光石冒出的光亮要强上不少。

“听我说完!”魏政勋的声音陡然增大了几分,“如果你们遇到困难想要放弃退出,只需要将下部的转钮左转三圈,这样就会冒出一股烟,自然会有人来救你们,但与此同时,也代表你们放弃了比赛,此时你们身上在千然地宫找到的任何东西,都必须交出来,不能占为己有。”

“那么,开始吧!”

见魏政勋似乎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人流开始涌动。

“对了。”魏政勋似乎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我刚刚说的那个弃权保命的机会,只在千然地宫的前六层有效,至于第七层以下的,我们那里没有安排人,如果到了那下面,就只有靠你们自己,如果出了生命危险,也只能怪你们逞强。”

魏政勋慢慢说完,摇了摇头,“估计最后这句话又是白说,老夫这辈子,还从没看到过,能到六层以下的。”

第五十七章 千然地宫

何诺朝廖星云使了个眼色,两人并排向前。有些急性子冲在最前面,以为这样就能先找到宝贝,何诺看了嗤嗤一笑。

他曾经在那份竹简丢失前,看到过千然地宫的内部构造,虽然只粗略的瞟过几眼,但还保留着一个大致的印象,尤其对刚开始的这一段印象很深,他知道现在着急没有任何用途,真正的挑战在后面。

这时候他耐着性子打量周围这些人,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八皇子何清平,只见他步履平稳,边走边四下张望,显然是在记忆路线。

何清平察觉了何诺递过去的目光,不过他似乎在有意回避,朝何诺点点头,然后加快脚步继续往前。

何诺一愣,不知道何清平顾忌的是什么。

何清平朝后一望,看到了四皇子何怀信,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皇子此刻走在最后面,他的眉头居然紧锁着,似乎满含心事。

其他人要么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要么与何诺虽有点头之交,但并不熟稔,何诺也就一眼瞟过,没有多加留意。

在众人一起走过了一段长长的甬道后,前方出现了五个洞口。

洞口很矮,齐腰高,看坡度是倾斜向下的,似乎通往地宫的下一层,不过五个洞口看外观一模一样,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的方向。

这时有些人就犯难了,在洞口犹豫不决,有的半蹲着身子往洞里瞟了瞟,看能否有其他的发现;有的左顾右盼,希望能从他人那里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何诺看了心中暗自好笑,他知道这五个洞口其实都能够通向地宫的第二层,只不过路上所遇不同而已,正要上前一步,就看到荣英对眼前的一幕似乎很熟悉,他率先从最中间那个洞进入,一矮身,就不见了踪影。

由于荣英是飞鹰卫都尉荣庆的养子,而飞鹰卫最擅长的就是打探各类消息,因此大家都以为荣英肯定有些内幕消息,当即有很多人都跟着荣英进入了最中间的那个洞。

何诺看了一笑,也不管别人如何选择,挑了最右边的洞口,自己打头,廖星云跟在后面。

何诺进去后,发现通道非常窄,只能匍匐着身子向前,而且墙壁上有些潮湿,似乎有水滴,黏在衣服上非常不舒服,何诺想到了后面的廖星云,回过头去问,“怎么样?”

廖星云却催促道,“没事,快点。”

何诺点点头,加快了速度,可没想到越往下,墙壁上就越潮湿,到后来何诺发觉自己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想着后面的廖星云恐怕也好不到哪里。

终于,在何诺又匍匐着前进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发现了前面的光亮逐渐增强,他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到洞口时,纵身一跃,终于出了这个逼仄的小道。

可没想到何诺一落地,溅起了一阵水花,脚下居然是一条河!

何诺心中一阵奇怪,暗想,“这地宫里为什么还有河?”他粗略观察了一下,发现河面很宽,在很远处才有一片岸,而更远处就有些看不清了。

而这还只是千然地宫第二层的一部分,就已经如此之大,那整个千然地宫到底有多大?

想到这,何诺暗暗咋舌,心忖这个从羽月王朝留存下来,高皇帝又修建了九年的地方,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所幸的是水不深,齐膝的样子,只是因为是活水,水流速度有些快,何诺勉力站稳,然后接出了后面的廖星云。

廖星云本来身穿素白色的长锦衣,此刻经水一浸泡,竟隐隐有些透明,里面的紫色内衣若隐若现,何诺看得脸一红,急忙偏过头去。

廖星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有些红。

何诺犹豫了会儿,偏着头说,“我在前面走,你拉着我的衣袖,这里水太急了。”

廖星云低头哦了一声。

两人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动,不过随着何诺越来越往前,他发现水流越来越急,而自己刚刚攒着的力气渐渐耗尽,脚下感到越来越虚浮。

何诺自从献出一半的血给孟啸尘后,就特别容易疲惫,此刻虽然在水中,他的眼中已经有些犯花,额头上逐渐有汗珠冒出。

哗…

水流突然加急了,何诺腿上一软,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可他的衣袖还被廖星云拉着,他为了不将廖星云带倒,急忙伸出右手将廖星云的手推开。

何诺再没有其他受力的地方,全身直挺挺地摔在水中。

廖星云急忙上前将何诺扶起来,发现何诺的头发全都湿透了,衣服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廖星云心中一阵感动,她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她也知道何诺勇于献血的事,知道眼前的男孩身体非常虚弱,可仍然强撑着照顾自己,刚刚明明他都要摔倒了,还在第一时间想着如何不波及到自己,结果他摔的全身都是水,想到这,廖星云道,“我来扶你吧。”

何诺的耳朵中还积着水,有些没听清楚,急忙抖了抖头,水顺着耳窝留了出来,这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廖星云的脸红了红,一咬牙道,“如今我们互相扶持,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我来扶你吧。”

何诺暗骂自己没用,居然让女孩子来扶自己,可廖星云却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架着他的胳膊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何诺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女孩子的身体,脸上火辣辣的,心跳更是砰砰砰的加快。他和慕雁兮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从来都是点到为止,没有越过线。

何诺此时如此紧挨着一个女孩子,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柔软的身体、以及淡淡的香气,何诺有些恍惚。

就这样,何诺迷迷糊糊地在廖星云的扶持下,终于越过了这片水域,来到了对岸。

岸边有很多沙子,但是看河堤的位置,石头砌得很平整,明显是人工修建,何诺有些疑惑,“在这地宫里,修这么一条河,究竟是为了什么?”

廖星云缓缓将何诺放倒,这才慢慢起身,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她干脆把上衣扎入下身长裤之中,这样便于活动,不过这样一来,紧身长裤一直延展到腰际,修长的双腿更加明显,细腰也完全展现出来,可以说完全勾勒出了廖星云姣好的身体曲线。

何诺急忙偏过头,不敢再多看。

可正在这时,何诺听到了一阵水声,他循声一看,只见从刚才自己掉出的小洞中,又掉下来一人。

第五十八章 赵铭钊

何诺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国字脸、方口大目,斜飞入鬓的剑眉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挺,他身穿一身黄色劲装,腰间斜挂着一只锦袋。

何诺略微思索,就认出了这人正是武德卫副都尉赵陌的大公子,赵铭钊。赵铭钊是这次擎苍会武比的第二名,与嬴凌月斗得难解难分,最后惜败。

何诺对这位赵大公子有所耳闻,知道他的实力之强,在年轻一辈中,当属出类拔萃。但何诺曾经在擎苍会武比上击败过赵铭钊的弟弟赵睿,心中还有些顾忌,就没有率先开口。

没想到赵铭钊大步而来,三步并作两步就越河而过,这让何诺有些脸红,刚才自己还让女孩子扶着才能艰难度过的河,对赵铭钊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赵铭钊来到河岸,没有丝毫停顿,朗声道,“何诺兄,廖姑娘,搭个伴吧?”

何诺心中却陡然想起了另外一事,眼神一闪,望了廖星云一眼,示意她不说话,自己点头道,“好啊。”

赵铭钊看到大家身上都湿漉漉的,目光瞟到岸边,发现了周围有许多巨石与干枯的藤蔓,道,“我去捡些枯藤,生些火吧。”然后默默转身离去。

廖星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位赵大公子甘愿跟着他们做杂事,望了何诺一眼,眼中充满了疑问。

何诺摆摆手,笑道,“没事的,放心吧。”

赵铭钊做事极其麻利,捡了四块石头垒成一个火坑,又从怀中取出火石,赵铭钊似乎极为细心,火石被包了厚厚三层,居然还没有进水。

很快,一堆火焰就在何诺与廖星云眼前燃了起来。

刚刚身上浸湿了水,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何诺与廖星云都挨近了些火苗,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赵铭钊自己身上沾的水本就不多,很快就烘烤干了,望着河面出了一会儿神,突然笑着说,“这里面有鱼?要不要……”

何诺一听鱼就有些来劲了,下意识摸了摸怀中,发现随身带的那些佐料还在,连连点头。

廖星云还有些疑问,“我们是不是要赶时间?”

何诺摇头道,“第三层有很多机关,越早进去越危险,我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整,等别人先去把那些机关破解掉,这样我们会少很多阻力。”

廖星云只得点头,抱着膝盖,盯着火苗,打算好好休息会儿。她身为医疗世家,平时对自己的饮食格外注意,这样烤的东西,她不太感兴趣。

赵铭钊从腰间斜挂的锦袋中取出一枚黄翎箭,何诺瞄了一眼,发现赵铭钊袋中的这种黄翎箭共有九支。

只见赵铭钊眼神凝住,突然一甩手,对着水面直掠而去。

咻!

水中一尾鱼直接中箭,鱼肚皮翻了过来,赵铭钊依样重复,手法凌厉,两次抬手,两次命中,箭无虚名。何诺不禁赞道,“厉害!”

连廖星云都偏过头多看了一眼。

赵铭钊卷起了裤腿,到河中利索地捡起了鱼,然后回到岸边取下了黄翎箭,仔细擦拭后放回了袋中。其中一支箭居然连穿了两条鱼,赵铭钊抿嘴一笑,将四条鱼递给了何诺,道,“轮到你了。”

何诺心想你连我厨艺不错都知道啊,嘴上笑道,“赵公子厉害了。”

赵铭钊却摇摇了摇头,道,“父亲要是知道这家传的甩手黄翎箭被我拿来这么用,恐怕要结结实实地骂我一顿。”

看到何诺好奇的目光,赵铭钊倒是大方地从锦袋中取出一支黄翎箭,递了过去。

何诺握在手中仔细端详,发现它比一般的箭短,但是箭的尾部很厚,上面嵌着一个铜环,目的是为了增加尾部重量,便于发力,能够直接用手而出,但是箭尖极其锐利,隐隐闪着寒光。

赵铭钊看到何诺凝重的目光,谦虚着道,“雕虫小技而已,比不上你何家的刀法。”

显然何诺依靠霸魂刀法在擎苍会武比中大显神威,赵铭钊早就有所耳闻。

廖星云却将眼光投了过来,突然道,“令尊高居武德卫副都尉,想必这种黄翎箭在武德卫中也有装备吧?”

赵铭钊一愣,点了点头,“武德卫担负着拱卫晋阳的重任,家父身居要职,不敢大意,时刻想着如何提升武德卫战力,家中既然有点雕虫小技,也不敢藏私,于是在武德卫中设立了锐锋营,营中皆配备了这种黄翎箭。”

赵铭钊回答得很巧,廖星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何诺听出了廖星云的语气有些不对,问道,“怎么呢?”

廖星云望了一眼赵铭钊,还是直接说了出来,“家父前段时间收过一批受了箭伤的病人,看伤口,似乎是这黄翎箭所为。”

赵铭钊看起来很吃惊,问道,“有这等事,那我的确不知。”顿了顿,又道,“我父亲虽然身为副都尉,但主要负责日常训练,具体的军事指挥权,还是在都尉宁乡侯手中。”

廖星云点了点头,似乎不大相信。

赵铭钊追问道,“那这批受了箭伤的是什么人?”

廖星云回答得很不客气,“这我可不能说,只能告诉你牵扯很大,如果告诉了你,那不就害了他们?”

赵铭钊就没有追问了,众人都没说话,各想着心事。

何诺看场面有些尴尬,拿出手中的鱼,道,“我们来烤鱼吃!”

何诺麻利地用小刀剖开鱼腹,取出内脏,用水洗净,接着从怀中拿出那些自制的香料,涂抹上去,然后架在火上烤。

随着火苗的撩拂,咝啦一声,油直冒泡,香味弥漫开来。

廖星云立即被这香味吸引了过去,望着烤鱼,有些愣神。

何诺心中直笑,他的厨艺,几乎人人都赞不绝口。

一待鱼烤好,何诺将一条鱼撤离了火苗正旺的位置,其余三条鱼一人分了一条,赵铭钊接过后就张嘴撕开了一块鱼肉,大口咀嚼,不住地赞叹。

廖星云本来没有食欲,但是架不住这香味的诱惑,一愣神,也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鱼皮酥脆,鱼肉嫩滑,特别是那股香味完完全全渗透到鱼肉之中,丝毫不带腥味,廖星云朝何诺竖了一个大拇指,又大咬了一口。

众人无话,都在默默吃着东西。火苗烤在身上,暖洋洋的,何诺想着接下来要遇到的挑战,心里有些打紧,不过他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多想,他反而想起了曾经同慕雁兮、孟若、孟啸尘在河边烤鱼的场景,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

就在这时,何诺背后居然被什么喷了一下,他用手在后背挠了挠,拿回来一看,居然是一些鱼骨头,他有些疑惑,心想廖星云与赵铭钊都不像会开这样玩笑的人啊。

廖星云与赵铭钊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何诺听到了一阵吱呀的叫声,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黑毛白眉猴

居然是十几只浑身黑毛的猴子!

这些猴子通体黑毛,只有眉毛是白色的,他们刚刚躲在岸边的那些巨石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过来。

何诺一看,就知道了缘由,原来他们刚刚烤鱼时,香味太浓,吸引了这些猴子的注意,其中一只,正拿着余下的那条鱼在啃,它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连手指头都差点咬了进去。

吃着吃着,它还不忘把鱼骨头丢向何诺,其他的猴子都围成一个扇形靠着这只猴子,眼巴巴地望着,抓耳挠腮,口水直流,显然是很羡慕,但没有一只猴子敢上前去抢。

何诺发现吃鱼的这只猴子比其他猴子大上不少,而且看起来很凶狠,似乎它就是猴王。

不多久,一整条鱼就被吃光了,那头猴王舔舔手指头,完全意犹未尽,接着它望了何诺他们一眼,咧开嘴巴一声尖叫,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何诺心中窝了一团火,这些猴子不仅偷吃了他的东西,还反过来想攻击他们,实在太不讲理了。

那头猴王突然一挥手,后面十几只猴子突然就窜了过来,成六个品字形,互成犄角而来。

看到这一幕,何诺陷入了一阵惊讶,“这些猴子动作娴熟,看来这样围攻人类,已经有很多次了。”

那些猴子十分聪明,似乎发现了何诺是最好欺负的一个,当即冲向了何诺。

何诺迅速拿出腰间长刀,不过稍一犹豫,并没有解开刀套,他想一开始就出那样的杀招的话,未免过于残忍。

但是就在何诺这一犹豫间,三只猴子窜上了何诺身上,拉住他的胳膊,另外两只拖着何诺的腿,再一只挥舞着爪子抓向何诺的脸,何诺心叫不好,如果这样被猴子挠到的话,非破相不可,可他手臂都被拖住了,施展不开,只感觉眼前一阵风掠来,自己却无计可施。

正在这时,何诺的头被一只手重重往后一拉,就躲开了这一抓,何诺心中一阵乱跳,仍旧心有余悸。

他望向自己的身旁,原来救他的人是赵铭钊。

赵铭钊眼看何诺就要受到攻击,当即躲开了冲向自己的三只猴子,一个箭步跃来。

何诺在赵铭钊的帮助下,终于扯开了牢牢抓着自己腿的两只猴子,正要道谢,忽然听到赵铭钊叫了一声“不好!”

何诺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猴王居然亲自上前,抢走了赵铭钊腰间的锦袋!

见锦袋到手,那猴王挥了挥手,其他猴子都退后了几步,然后围拢了猴王,望着锦袋,一脸的期待。

猴王迅速扯开了锦袋的口子,正要张嘴去咬,却发现只是一些黄翎箭,不由得大失所望,尖叫了一声,随后将锦袋扔在地上,伸脚上去重重踩踏,其他猴子也冲上去,咧嘴尖叫,跟着踩踏。

何诺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些猴子闻到了烤鱼的香味,看到锦袋饱鼓鼓的,以为里面也是好吃的东西,这才不惜一切冲了上来,想要抢走锦袋。不过何诺随即想到,刚刚这些猴子袭击自己,目的在于吸引赵铭钊注意力,显然是想声东击西,不禁暗想,“这些猴子连食物都没分清楚,心智并不高,但是攻击人的时候,却如此有章法,明显是受人训练过的,不过在这千然地宫里,究竟是谁在这里训练这些猴子呢?”

倒是一旁的赵铭钊见到家传的黄翎箭被这些猴子肆意践踏,大为恼怒,找何诺借了长刀,一把解掉外套,露出闪着白光的利刃,一个大步冲了上去。

那些猴子一见这架势,知道是动了真格了,当即一哄而散。

赵铭钊这才捡起地上的锦袋,所幸的是那些黄翎箭材质极其坚韧,这么一番踩踏,除了沾了很多灰尘,倒也没有什么损害。

不过赵铭钊心中一口气还没出完,收好了锦袋,继续追了上去,却发现那片巨石之后,刚刚跑进去的十几只猴子,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诺看到赵铭钊一个人在那里左找右找,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同廖星云跟了上来,三人仔细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猴子的痕迹,都有些惊奇。

那一整片巨石后,只有淙淙流着的河水的另一端,除此之外,连一根猴毛都没有。

这时廖星云摇头道,“我们在第二层也呆得够久了,想办法去第三层吧。”

赵铭钊见找不到猴子,只得点头。

不过这时候何诺却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除了一片陆地外,就是淙淙的河水,可根据他对地图的印象以及常识可以知道,千然地宫的第三层,必然是这一层之下,而如果他们这么平行走的话,恐怕怎么都到不了第三层。

赵铭钊道,“这些猴子突然消失了,会不会是从入口进了第三层?不然何以平白无故的消失?”

三人这一次扩大了搜寻的范围,可是那些巨石屹立不倒,实在不像有什么入口,更重要的是,地面都极其坚硬,也不像能够向下挖的。

“那么,入口到底在哪里呢?”何诺绞尽脑汁在回忆。

三人都低头沉思,发现没有丝毫线索,只剩淙淙流水声不绝于耳。

“水声!”何诺突然灵光一闪,蹦起来道,“这些猴子可能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跳入了水中,这水里可能有到下一层的通道!”

廖星云与赵铭钊都是极其聪明之人,这么一听,当即想明白了,赵铭钊更是快步来到刚刚那片巨石之后,指着前方道,“那些猴子就是在这消失的,那入口可能就在这水面之下。”

赵铭钊接着望了他们一眼,道,“我先下去看看!”话音刚落,就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

何诺心中一叹,知道刚刚赵铭钊家传的黄翎箭受到了那样的践踏,赵铭钊的气还没有出完,仍想找到那些猴子,好好出一番气,以解心头之恨。

本来刚刚何诺与廖星云过来时的那片水面只有齐膝深,何诺本以为这片水面应该也不太深,可赵铭钊居然全身都潜了下去,过了好久,都没有声响。

就在何诺终于等不住了,向廖星云眼神示意,想自己也下去看看时。

突然河面上冒出了一串串水泡,接着一个头慢慢从水中露了出来。

何诺心想赵铭钊终于回来了,本想问下面是什么情况,可是当头露出水面的那一刻,何诺才看清,惊得嘴巴有些合不拢,旁边的廖星云更是睁大了眼睛,有些呆滞。

原来那东西居然不是赵铭钊的头,而是刚刚那只猴王的脑袋!

第六十章 水底的秘密

“什么?”何诺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那只猴王。

那猴王的头刚一浮出水面,看到一脸惊讶的何诺和廖星云,居然咧嘴笑了,扬起手掀起一阵水花,泼向了他们。

何诺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水花,全身淋成了落汤鸡,头发尖上的水滴不住地往下流。

廖星云很有些歉疚,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猴王见到何诺狼狈的模样,捶着胸幸灾乐祸,哈哈大笑一番,然后一憋气,潜入了水中,随着几个泡泡的冒出,又不见了踪影。

“怎么办?”廖星云问道。

何诺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水底有古怪!刚刚赵铭钊下去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按时间来算,憋得气早就不够用了,而且…那些猴子在水中这么久完全没什么事,水底一定有着什么!”

何诺话音刚落,见到水中又是一阵急促的泡泡冒出,他们以为是猴王又出现了,急忙退后了几步,防止猴王再次袭击,可水中的东西这时露出了一角,何诺看清了,露出的东西没有那么多毛发,显然是人的脑袋,再一细看,发现是赵铭钊!

何诺这才稍稍放心,正要上前去接赵铭钊,就听到赵铭钊摆动着手,姿势极其扭曲,大喊了一声,“小心洞口!”

然后他周身似乎又被什么强行按入水中,一大阵水花溅起后,很快就归于平静。

等了很久,平静的水面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何诺盯着水面,打主意下去查看一番,他知道刚刚赵铭钊在下面一定遇到了什么危险,但是他不顾个人安危,还是强自挣脱水面提醒自己,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能认怂。

“小心洞口……”何诺反复思考赵铭钊的话,这说明水下应该还有一个洞口,而那个洞口一定通往什么地方,更重要的是,这洞口里一定有什么陷阱,何诺思忖了一番,已经有了主意,他知道在水中刀法发挥不了什么威力,就小心地把长刀悬挂在腰际,又在岸上捡了一块石头抱在怀中,一是克服水的浮力,另外还可以防身。

接着何诺转身对廖星云道,“我们不能丢下赵铭钊不管,我下去看看。”

没想到廖星云早就依样捡了块石头放入怀中,想要跟着下去。

何诺摇了摇头,道,“太危险了!赵铭钊那样的身手在水中都着了道!”

廖星云却笑着道,“那我更应该下去了,刚刚某人自己连河都过不了,还是我扶着过来的,如果下面危险的话,我更应该下去多帮些忙。”她刚说完这些话就意识到有些不妥,知道何诺这样的男孩子,最讲的就是自尊心,低声道,“我们是一个团队,不应该分开。”

何诺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道,“那我在前面。”说完深吸了口气,跃入水中,何诺随后听到背后的水花一扑,知道廖星云也跟上了。

因为怀中抱着石头的关系,何诺下沉很快,很快就到了水底,水底模模糊糊的一片,有些看不清。

但何诺知道一定可以在这里发现什么,就四处寻找。

果然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一团光亮,何诺朝他身旁的廖星云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向着光亮的方向游去。

让何诺没想到的是,廖星云的水下功夫极好,泳姿极其优美,两手一拨,双腿一弹,就能向前好远,何诺因为还抱着石头,速度更慢了,只有跟在她后面的份。

廖星云就如美人鱼般舒展着身体,极其灵活地划向冒出光亮的地方,到了近处,廖星云发现冒出光亮的地方正是一个洞口,心中暗喜,正要进入,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廖星云回头看了是何诺,露出了疑问的表情。何诺却摇了摇头,抢先一步,将手中的石头丢入洞中,然后拉着廖星云悄悄躲在一旁。

没想到这石头入洞后过了一会儿,就响起了一阵猴子的吱吱叫声,从水中传过来,格外空灵。这群猴子一涌上来,发现居然是块石头,大为恼火,立即游向了水面。

何诺这才同廖星云快速进入了洞口,洞中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这时何诺的憋住的空气已经要用完了,头有些发犯晕,有些坚持不住了。

背后却被一股力道推着继续向前,何诺知道是廖星云,心中一阵感动。

甬道坡度越来越陡,一直朝下,到尽头出现了一块巨石,就没有其他路了,这时何诺已经到了憋气的极限,他发现身旁的廖星云身体也在颤抖,显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诺使劲拍着巨石,纹丝不动,呼…何诺一个没留神,一股水涌入了口腔,立即眼冒金花,他似乎只剩下残存的意识了。

轰!

就在这时,那块巨石突然被打开,何诺的手被人带着,穿过巨石移开留下的口子,终于看到水面上的一片光亮,两人立即拼着最后的气里,游到了水面。

一阵清冷的空气传来,何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向身旁的廖星云,见她胸脯一起一伏,显然也正在享受这久违的空气。

这时何诺注意到,他们已经可能来到了千然地宫的第三层,他瞟了一眼四周,发现只有空旷的一片水,很远处才有岸,但整个环境黑漆漆的,远处的地方根本看不到。

不过也许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没有一下子就被别人发现。

何诺想到了那块巨石,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廖星云喘息了一阵,这才回答道,“那块巨石旁边有一块凸起小石头,似乎是机关,我稍一用力按上去,巨石就被打开了。”

何诺听了一阵惭愧,“我本想照顾你,没想到一路上都是你在照顾我。”

廖星云摇了摇头,“你献血救友的事,我听了很佩服,可能只是你……额,现在身体不够好,才在路上多了些麻烦。但是你那种精神让人佩服,我曾经想过,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没有这个勇气,你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何诺脸上火辣辣的,当时救孟啸尘,只是自己的内心使然,并没有想那么远,此刻被这么一个女孩称呼为大英雄,何诺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要转移话题,问道,“赵铭钊呢?他应该就在那边黑暗中吧,我们过去看看。”

但就在这时,何诺听到水下一阵震荡之声,他心中一凛,望向廖星云,见她点点头,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那些麻烦的猴子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千然洞

听到这水声,何诺立即反应过来,急忙拉着廖星云跑向岸边,他想着自己的霸魂刀法在水中施展不开,但如果到了岸上,自然能发挥威力,虽然就这么攻击这些手无寸铁的猴子,有些残忍,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没想到的是,这些猴子从水中跳起来后,居然没有找黑暗中的何诺与廖星云,而是蹿上岸后,径直跑远了。

何诺有些疑惑,不过看这些猴子焦急的样子,像是受了某种召唤,急于到前方去执行什么任务。

那猴王同何诺擦肩而过,它跑的幅度很大,腿都扫到了何诺的身上,不过它似乎连偏头的时间都没有,看都不看,大幅度跑远,身体没入了黑暗之中。

待这群猴子都跑远了,廖星云突然低声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这时水花声同猴子的嬉闹声都消失了,何诺仔细一听,发觉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人在呼唤着什么,但是声音太空灵了,何诺有些听不清,摇了摇头。

廖星云也仔细听了一会儿,道,“这些猴子突然急着赶过去,必定是与这些声音有关。”

何诺知道这群猴子是他们找到赵铭钊的唯一线索,点头道,“我们跟上去吧。”

因为那些猴子走的大大咧咧,丝毫不管不顾,何诺他们倒也不需要刻意压低声音,两人也是一路小跑,紧紧跟着这群猴子。

越往前方,何诺发现越来越冷,瞟了一眼旁边,发现廖星云抱着双臂,嘴唇有些哆嗦了。

到后来,前方一直传来的支支吾吾的猴子叫声突然停止,那股断断续续的女子声音也突然停止,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沉寂,何诺这时甚至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两人又往前跑了一段,终于发现了原因,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的开口很平整,显然是人为修建的,洞上面写着几个字,经过岁月的侵蚀,字旁边的岩壁都剥落了,不过那几个字笔力很深,还是能够清晰可辨:“千然洞。”

何诺一看这个名字就来了精神,知道能取这个名字,里面的东西自然不简单,他转头望向廖星云,见她也盯着这几个字,有些出神,两人望了望,就准备进入洞中。

但这时,何诺发现了尴尬的一幕。

两人往前只走了大约十余步,就发现了一块有凹凸槽痕的墙壁,但是居然没有洞口,也没有石门。

但受刚刚那个有机关的石门的影响,何诺知道这一定是有着是什么机关,就上前一步,仔细搜寻。

廖星云也上前一步,两人四处探索,但是很久,都没有发觉任何痕迹。

这时廖星云道,“刚刚那些猴子的声音是突然消失的,也就是说这机关并不复杂,可能……我们寻找的方向错了。”

何诺听了一愣,“等等,你说什么?方向……”

何诺立即抬头望了望,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接着低头一看,果然发现了不一般的地方。

在那堵有着凹凸槽痕的墙壁下,有一丛丛杂草,而何诺推开草一看,就发现了一个凹槽,伸手轻轻一拨。

轰……

一声巨响让何诺连退了几步。

这时那堵墙壁下开了一道口子,从中发出幽幽白光,何诺伸出头一看,里面似乎有阶梯,一直蜿蜒着朝下。

何诺一惊,这才明白,这千然洞是在地底下的。

何诺不再多想,朝廖星云使了个眼色,两人拾级而下。

阶梯是用石头砌的,每一级台阶并不高,不过一直蜿蜒下去,看不到头,很壮观。何诺心中咂舌,更加惊叹当年修建千然地宫,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不过这时何诺心中的疑惑更甚,“难道耗费这么大的心力,修建千然地宫,仅仅是为了给后辈一个锻炼的场所?”

这时,何诺想起了那个传言:“修建千然地宫,实际上是高皇帝为了掩盖一个秘密。”何诺更加打起精神,一步步朝下。

幸亏两边墙壁上的月光石都很明亮,路途虽然远,但走起来还算轻松,不像刚才摸手摸脚的生怕被什么绊住。

终于,何诺与廖星云走完了这段漫长的阶梯,发现有很多石室,靠着一些狭窄的通道连接。何诺此时感觉腿有些酸软,料想廖星云也许同样有些累,就用袖子擦干净了一块地,让她坐下来休息,自己则直接一屁股坐下。

可刚一落地,何诺的头接触到石壁,就听到细微的声音传来。

“荣哥,这怎么进去啊!”

“我怎么知道,别烦我别烦我。我们一路上闯了多少关,好不容易到了这,休息会儿。”

“前面应该就千然洞了吧?”

“我不知道,你们一群人跟着我,烦不烦!”

何诺一听,心中一凛,知道了这声音应该是荣英和一些跟着他的其他人。

这时何诺想明白了,最上面那五个洞口其实都可以到达这,但是一路上所遇不同,自己这条路虽然很艰险,那是自己居然比他们早先一步到了这里。看样子,他们似乎还在外面,在寻找进来的路。

廖星云也听到了这声音,张嘴做了一个口型。

何诺听出来是,“怎么办?”

其实廖星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但她似乎还在意何诺身为男生的尊严,什么事都会先征求他的意见,对于这一点,何诺心中暗暗感激,因此这一路来,两人相处十分默契。

何诺仔细想了一会儿,说,“这里很多石室,赵铭钊应该在其中的一个里面,我们慢慢寻找。”

廖星云温顺地点了点头。

幸亏刚刚吃了一些鱼,此刻两人的精力都很充沛,只稍稍休息,就起身准备寻觅。

何诺当前一步,掏出那枚嵌有夜明珠的黑棒照亮,又想想还是隐蔽一些比较好,急忙右旋了下部的转钮,挡住了夜明珠的光。

可就在这一亮一灭之间,何诺和廖星云被人发现了。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你们是想找赵铭钊吧,我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们需要一个条件交换。”

何诺一怔,起先他没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后来一细想,他就知道是谁了。

第六十二章 神秘的石室

何诺稍稍一分辨,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何怀信,栾贵妃生的四皇子,皇位的有力争夺者。

何诺与何怀信基本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像何怀信这样的明星人物,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一来二去,何诺对他的声音也就有些了解。

何怀信见何诺待着没说完,重复道,“何诺!我知道赵铭钊在哪里,不过,我们需要一个条件交换。”

何诺一时有些发愣,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四皇子居然还知道自己这个默默无闻小角色的名字。

“怎么样?”何怀信催促道。

这时何诺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刚刚进入千然地宫时,何诺已经发现了何怀信紧锁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而这时又极为浮躁,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沉稳、举止有度的皇子。

没想到身旁的廖星云看了看何怀信,征询着望了何诺一眼,直接说,“好啊。”

何诺本来还有些顾虑,但他想到这一路上廖星云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办,难得她做一会儿主,她一定有她的道理,也不好违拗,当即点了点头。

何怀信这才满意地一笑,打量了何诺一眼,虽然不易察觉,但何诺还是看出了他脸上稍纵即逝的贪婪之色,心中暗暗升起了警惕之心。

何怀信挥了挥手,然后径直朝前,似乎对前方的一切都很熟悉。

何诺心中一凛,这才想到也许何怀信已经进来好久了。

随着走得越加深入,里面的一切看得让何诺暗暗咂舌,“有些石室里面堆着满屋的金银财宝,有些则陈列着一些兵器,更有些石室里面是满满的藏书。”

可这些何怀信似乎都不放在眼里,大步朝前,这弄得何诺想驻足多看一会儿,也是不能。

终于,何怀信在一个昏暗的石室面前停了脚步。

这个石室并不起眼,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如果没有何怀信带路的话,何诺可能就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宝物闪花了眼,根本无法找到这里。

何怀信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向何诺与廖星云挥了挥手一起进去。

何诺对石室中的环境完全不知,本想蹑手蹑脚进去,可何怀信似乎无所顾忌,居然掏出黑棒,左旋半圈下部的转钮,夜明珠的光顿时照亮了一片。

何诺这时才发现,这个不起眼的石室的面积极大,夜明珠的光亮居然照不到头,远处的地方仍旧在一片黑暗之中,时时有阵阵阴风掠来,何诺感到汗毛都竖起来,这种阴森森的感觉是从未经历过的。

何诺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廖星云的脸色也有些变化,不自觉地向自己靠拢了些,何诺知道女孩子最怕这样的情况,就走慢了几步,挨着廖星云近了些。

突然一阵声音响起,让何诺吓了一跳,连忙一回身,发现声音是从黑暗中传来的。

“粮食来了吗?”黑暗中的声音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不知怎么,那声音何诺听起来很熟悉很熟悉,他仔细想了会儿,确认好像以前没听人说过,可是那语调就是让何诺似曾相识。

何怀信点了点头,举起了黑棒,让上面夜明珠的光照的面积更大些。

何诺这才明白何怀信让夜明珠发出光亮的原因,不是为了自己去看到什么,而是为了让里面的人看到他们。

这时,黑暗中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道,“让我验货。”

何怀信推了推何诺,意思让他向前,低声道,“别忘了我们刚才的条件,那就是你去给他些血,我就带你去找赵铭钊!”

何诺心中一番权衡,正要上前。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一道声音传来,“不要去!”

何诺首先想到自己背后是廖星云,可是那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了,那是何清平!

何诺一回过头来,果然看到的是何清平,见他难得露出焦急的样子,对何诺连连摆手。

何怀信这时转过声来,望向何清平,由于光线太暗,何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想得出,何怀信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低喝道,“不要多管闲事!”

何清平却是终于上前,挡在何诺的身前,道,“四哥,你知道你在做多危险的事吗?我不会让你得逞!”

何怀信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四哥?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快让开,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何清平道,“四哥你难道忘了父王的教诲?我不能让你遁入深渊!”

何怀信声音变了变,“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快让开。”但是似乎是想到了父皇,这句话说起来中气没有那么足了。

正在这时,黑暗中那道声音响起,“我等了十几年了,敢坏我好事,都得死!”

那声音极其阴森,石室中阴风鼓鼓,更加增添了那种诡秘的氛围。

廖星云突然上前对着何诺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们快走吧。”

当时坚持同何怀信合作是廖星云的主意,此刻说要走的也是她,何诺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这时何清平也上赶紧催促道,“快走!否则追悔莫及!”

何诺无暇多想,转身欲走。

这时何怀信连忙转过来,挡住何诺,脸上的表情有些气急败坏。

何诺心中一个嘀咕这是怎么了,以往那个待人彬彬有礼,身材健硕的四皇子哪里去了?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粗鄙之徒,心想何怀信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有他急于把自己带到黑暗中的那人身边,是为了什么?

何清平更是上前,直对着何怀信,道,“我不能看着四哥犯这样大的错误,既然这样,只好不客气了。”

何怀信冷哼了一声,“听说八弟如今如日中天,正好我也来领略你的手段!”

说完欺身上前,可没想到他在途中一个急转,居然直接扑向了何诺。

何诺临敌经验本就不足,骤然遇到这样的变故,正不知所措。

突然背后那声音狂吼道,“谁也无法阻止老夫!”

接着一阵狂风卷来,接着一股强烈的吸力直接拉着何诺遁入黑暗中。

这时一根黑棒向空中一甩,上面夜明珠的光亮在空中照亮了一片,然后在空中打着转旋向了声音的主人。

何诺一回头,发觉这黑棒是廖星云甩出。

没想到黑暗中那人似乎极怕自己的身前有光,尖叫了几声,何诺也趁这个空当,急忙克服了吸力,后退了几步。

而这时,他正好看清了黑暗中的那人,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人的脸上有九道狰狞的伤疤,整张脸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正张开血腥的嘴,咆哮着。

第六十三章 俞羽飞

“那是人吗?”这是何诺的第一反应,可何诺仔细看了看,那的确是人,只不过样子过于狰狞,而且似乎是长期在黑暗环境中,那人的瞳孔呈现一片空洞,只看了一眼,何诺就感觉不寒而栗。

这时候何诺发现那人双手双脚都被锁链嵌住,脖子上套着一个大铁环,显然是被锁在这石室中。

何诺这才明白,那人之所以不能上前来的原因,但心中更升起一个疑问,“这人究竟是谁?”他望了一眼旁边的何怀信,心想这样的人被锁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何怀信身为皇子,要救他出去,不惜与弟弟翻脸,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时廖星云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但还是上前来拉着何诺往外跑。

何怀信见状又要扑过来,所幸何清平上前一步,挡住何怀信,掩护何诺与廖星云离开。

两个人发足狂奔,过了好久,何诺感觉心口一阵狂跳,明白自己累到了身体的极限。

廖星云很善解人意,道,“那人被锁链锁住,应该跑不出来,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了。”

何诺早已撑不住,听见这话,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喘着气,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就问道,“里面那人是谁?”

何诺本只是随口一问,对于这千然地宫里面谜一般的人,他也没指望廖星云能够清楚,就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廖星怔仲了一会儿,居然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俞羽飞!”

“俞羽飞?”何诺对“俞”姓很熟悉,知道这是前朝羽月王朝的皇姓,但他仔细确认了几遍,知道这个“俞羽飞”的确是自己第一次听到,不过心中还是有刚才的疑惑,他对俞羽飞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亲近、熟悉感。

廖星云却道,“青衣怀渊,羽飞八荒。你听过这句话吧?”

何诺点点头,想起了俞琴澜,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俞子墨,当然,还有他们的叔叔俞怀渊。

廖星云看到何诺陷入了思索中,继续道,“‘青衣怀渊,羽飞八荒’实际上说的俞羽飞、俞怀渊两兄弟,两人都是羽月王朝后裔,俞羽飞是长兄,是正统的家族继承人,不过十几年前圣祖皇帝时,俞羽飞突然消失了,当时很多传言都说俞羽飞有已经被捕杀,但实际上,他被囚禁在这里。”

何诺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刚开始廖星云坚持让自己同何怀信同去,看到那人时又大惊失色,想要问为什么,又觉得不知怎么开口。

两人相处已久,已经有了默契,廖星云看到何诺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知道了他想问为什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父亲曾经被蒙着眼睛到过这里,诊治过俞羽飞,不过父亲发现,似乎有人在不停地伤害俞羽飞,但是又不想他死。”

“那就是在虐待俞羽飞,这是什么心理?”

廖星云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虐待,似乎在逼问他说出什么。我父亲当时也不敢问什么,后来回去细思,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廖星云说到这里时,声音压低了些,“这其实是父亲坚持让我来千然地宫的原因,你也知道我这样的性子,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出个风头,但这次进来,是因为父亲发现了在羽月王朝似乎有一个历代皇帝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许可以解开为什么我朝有三位皇帝都恰好在位九年而亡。”

何诺感到自己的眼睛都亮了些,因为这件事是始终困扰晋阳历代统治者的心头病,问道,“刚刚何怀信急于救出俞羽飞,也是为了那个秘密?”

廖星云叹了口气,“恐怕是这样的,何怀信野心很大,不过按照何清平的说法,皇帝对他的儿子都有严令,至于何怀信为什么敢违拗他的父皇,这我就不得而知。另外,我还有个感觉…何怀信似乎变了。”

何诺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他似乎经历了什么,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四皇子了。”

正在两人说话间,突然听到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何诺回头一看,发现何怀信大步追了上来,何清平在后面追着。

何诺大惊,知道何怀信能够从武比中脱颖而出,手段不弱,当即握起腰中长刀,这种情况下,也找好硬碰硬了。

何怀信似乎早就知道了何诺刀法凌厉,他一爪直接爪向廖星云。

“卑鄙!”何诺大骂了一声,挥刀而去!

蓬!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一脚踢在何怀信手臂之上,何怀信手臂受力,向外偏去,就这一当口,何诺得到了机会,不过心中稍一犹豫,还是只用刀背拍在何怀信胸膛之上,将他击倒。

毕竟,这么当众袭杀皇子的罪名,何诺还担待不起。

何诺回头一望,发现刚刚帮他的人居然是慕江流。慕江流靠着偷袭孟啸尘,最终得到了进入千然地宫的资格,因为这件事,何诺一直耿耿于怀,甚至不愿意同慕江流说话,但是不知道怎么,慕江流此刻居然主动前来相救。

慕江流上前一步,道,“那时候袭击世子,至今心中耿耿,希望何诺兄能摒弃前嫌,我怎么说都是雁兮的亲哥哥啊。”

听到这句话,何诺心一软,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点点头。

这时何清平上前一步,看了一眼何怀信,道,“等出去后,这件事的原原本本都要报给父皇,四哥这次犯的错可不小。”

可何怀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何诺想看一眼,不过他的身体正好被慕江流挡住了,有些看不清,何诺不得不走近些去看。

可没想到刚一走近,何怀信一跃而起,直接掏出短刀,在何诺手臂上长长划了一道。

何诺的手臂顿时出现了一道血槽,顿时有鲜血涌出。

这一番变故来得极其突然,在场的人谁都没立刻反应过来。

何怀信迅速上前在何诺的手臂上抹了一把,沾满了何诺的血,然后转身快步跑开。

何诺迅速看清了何怀信跑的方向,正好是刚才囚禁俞羽飞的石洞,心叫不好,正要去追。

这时慕江流却突然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大声道,“妹妹!”

何诺一听“妹妹”,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慕雁兮,当即回头一望,可空空如也,正疑惑着,可何怀信已经跑远了。

何诺脸色大变,大步追向何怀信,可已经来不及了,何清平早前一步,边跑边喊,“快点!要是让四哥把手上沾的血涂在俞羽飞的伤口上,那可就糟了!”

第六十四章 解释

何清平边跑边喊,“快点!要是让四哥把手上沾的血涂在俞羽飞的伤口上,那可就糟了!”

可何怀信早已大步在前,马上就要进入洞口了。

何清平紧追不舍,眼看与何怀信只一线之隔了,但就这点差距,在这么短的距离上,似乎无法磨平。

但何清平突然狂喝一声,一阵震荡之声,向四周散开。

连何诺与廖星云在稍远的距离都感到耳膜有些发震,就更不用说靠得更近的何怀信了,只见他在这种声音的震荡下,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脚下一滞,略微停了片刻。

就这么片刻,对何清平来说,已经很足够,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个横跨,正好守住了洞口,挡在了何怀信身前,冷冷道,“四哥,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

何怀信这时已经从那种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咬着牙道,“偏心!太偏心了!是宁乡侯吗?他居然把龙啸吟都传给你了!”

何清平笑了笑,“武功再高,也要用对地方,不然于己于人,都没有好处。”

何怀信看了看手上涂着的血,已经出现了凝固,心中一阵焦急,喝道,“让开!不然我们兄弟今天就彻底决裂吧!”

何清平变了个声音道,“这几年四哥给我这个当弟弟的,‘恩惠’可不少啊,恐怕在四哥心中,我们早就决裂了吧。”何清平向后靠了靠,他守住洞口最窄的位置,他自忖论武功,绝不输给眼前的何怀信,前几次都是何怀信靠偷袭得手,只要自己如今保持警惕,相信何怀信也进不了洞中。

何清平想起了洞中那人,想起父亲曾经对他们几兄弟的教诲,就不寒而栗,他心想,“四哥急于救助俞羽飞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突然而来的一股吸力让何清平无瑕多想,整个身躯向后倾倒,何怀信立即抓住这个当口侧身进入洞中!

何清平用尽力气才挣脱那股吸力,他知道这是俞羽飞从中作梗。他望向洞的深处,但其中一片黑暗,什么都瞧不见,何清平却听到了锁链崩断的声音,不久,一阵狂笑声传来,接着就是俞羽飞用尽力气的狂笑,“十四年了!十四年了!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

何清平心中一凛,“糟了,让这家伙出来了。”

黑暗中,何清平根本看不清俞羽飞在做些什么,又感到身旁一阵风刮过,再一回头,俞羽飞已经架着何怀信离开了。

到何诺与廖星云赶到洞口时,发现何清平正走出来,正要问,就听到何清平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嘛?”

何诺与廖星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

何清平脸色瞬间面如死灰,挥手成拳,击打在身旁的岩壁上,叹道,“这下可麻烦了。”

何诺问道,“怎么呢?”

何清平吐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何诺,慢慢说,“何诺兄,虽然你也姓何,但何家很多真正的秘密,可能你们知道的也不多了,身为皇子,我们自然明白的多一些。”何清平顿了顿,望着何诺道,“你听过我大哥吧?”

何诺脑中立即浮现出那个沉湎于酒色,好大喜功的大皇子何浩初,点了点头。

何清平继续道,“说实话,我们几兄弟性子都不一样,但都还算上进,我大哥他就……”何清平摇了摇头,“他是长子,母亲又是鲁皇后,自幼受着宠爱,连父皇对他重话都没有几句,其他人更是把他宠上了天,长此以往,说句实话,他有些无法无天,到后来就发生了一件事,让父皇很生气。”

何诺与廖星云对望了一眼,在仔细倾听,这样的帝王家事,他们本就知道的少,他们也知道大皇子何浩初有着嫡长子的身份,母亲鲁皇后,背后有右督鲁钝初等一干重臣的支持,如果他稍微优秀些,恐怕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虽然何清平没有立即解释,俞羽飞的消失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但是他们听何清平提起了大皇子何浩初,料定这件事必然与他有关,因此仔细听着。

果然何清平继续道,“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话,父皇肯定在各方面压力下,早就立大哥为太子,我们其他兄弟根本没机会,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派系了。”何清平叹了一口气,“这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何清平目光迷离了些,像是回忆起了一段可怕的往事,“七年前,父皇继位,我们这些当儿子的,地位水涨船高,一下子都成了皇子。大哥更是耀武耀威,整个晋阳城乱窜,不过他虽然换着花样玩,但大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很快,他就玩厌倦了。就问身旁的太监,晋阳城最神秘的地方是什么?那个太监在宫里面也很有些年纪了,这样才能得到服侍大皇子的机会,这个太监不敢对大皇子有隐瞒,就回答到是千然地宫,于是大哥就找了方法进入千然地宫!”

一听这话,何诺有些讶异,心想千然地宫应该是千然会时才会开启,何浩初是找到什么方法进入千然地宫的呢?但他望向身旁的廖星云,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不惊奇。

廖星云看到何诺的表情,低声说道,“你忘了,我父亲曾经到千然地宫来诊治过俞羽飞,说明到千然地宫一定还有其他的路,所谓每十年开启一次,都是说给我们这些外人听的,真实的内幕,又有谁知道呢?”

何清平点了点头,“不错,从我父皇的寝宫内,有一条神秘的通道可以直接到千然地宫。大哥当时就是趁着父亲在,偷偷从那条路进来的,进来后,大哥似乎发现了一个新的天地,你们也知道,这里这种诡秘的氛围,天生就是冒险者的乐园,大哥后来就找到了俞羽飞所在的石室,俞羽飞十分狡猾,看到大哥进来,就用诡计引诱他带自己出去,大哥不明就里,在俞羽飞一番花言巧语下,居然就想帮他解开那些锁链。就在这时…父皇出现了。”

何清平这时的语气有些变化,显然心有余悸,“父王回寝宫后发现密道被打开,当即震怒!急忙阻止,并狠狠惩罚了大哥,我从来没有讲过父亲那么生气,如果不是鲁皇后和一帮重臣拦着,我都怀疑父皇会把大哥打死,这件事后,父皇召集我们这些能够进入他寝宫的皇子,带我们到了关着俞羽飞的石室前,立下严令,以后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条密道。如果有皇子以后通过千然会进入千然地宫,也决计不能与俞羽飞有任何纠葛。所以这次四哥违背父皇的命令,我才会这么阻止。”

听到这,何诺点点头,这才明白为什么何怀信、何清平对这一块地方很熟悉,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之前进来的早,现在才明白是他们以前来过。不过这时,何诺发现了何清平这番叙述中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他思索了一番,就问了出来。

第六十五章 谨慎的何清平

何诺发现了何清平这番叙述中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问道,“既然你父皇寝宫里那条通向千然地宫的道路这么神秘,那大皇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何清平似乎没料到何诺会听得如此仔细,踌躇了一会儿,答道,“问题就出在服侍大哥的那名老太监身上,那名太监是文宗朝留下的,圣祖爷继位后,对前代的太监大都做了裁汰,但是那太监做事机敏,又很懂得逢迎,且对宫内十分了解,就把他留下了。后来根据大哥的交待,是那太监带他去的那条密道。后来父皇在知道这一点后,雷霆震怒,将大哥身边的内侍全部处决了,但是那太监却神秘地消失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

廖星云突然插了一句,“可怜大皇子身边其他的内侍,本来什么错都没犯,却因为牵连性命都不保,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何清平一时语塞。

何诺却想着那名失踪的太监,总觉得他把何浩初带入这千然地宫,没有这么简单,也许在这里面发生过更多的事,只是何清平的叙述太简略了,他似乎不愿意说出更多。

何诺正想问什么,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哇!终于进来了。”

“果然还是要靠荣哥。”

“废什么话,耽误了这么久,快点往前。”

何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刚刚在外面的荣英一帮人终于找到了进入千然地宫第三层的通道,来到了这里。

不过何清平眼中似乎燃起了最后的希望,几个大步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何诺与廖星云互望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不过他们发现,刚刚出现的慕雁兮的哥哥慕江流,已经没了踪影。

何清平毕竟是风头正盛的八皇子,荣英见到了他,还是有些忌惮,脸上那种跋扈的神色收敛了不少。

何清平却是径直问道,“你们见到有什么人经过了吗?”

荣英楞了愣神,“啊,什么?我们一路过来什么都没有见到啊。”

何诺注意到,何清平眼中燃起的希望神色逐渐黯灭了,独自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不过这时候,荣英他们发现了周围石室里大量的宝藏,高兴坏了,散开去寻找,再没人管脸色黯然的何清平。

何诺走上前来一步,问道,“怎么回事?”

何清平长叹了一口气道,“荣英他们刚刚来的路线,正是从千然地宫往回的路,而他们没有看到俞羽飞,说明他没有折返回去,而是带着四哥去了更深层,这下麻烦大了。要知道,千然地宫的下面,是我们何家的根基啊。”

因为刚才受了何清平的帮助,何诺有些过意不去,道,“虽然我们力量单薄,但是我们一起下去吧,也许有可能阻止俞羽飞。”

何清平揉了揉额头,“也只好如此了。”

何诺想了想,道,“还有……”

何清平打断了他,道,“放心吧,我知道赵铭钊在哪里,我带你去吧。”

何诺与廖星云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路,在何清平的带领下,何诺他们少了很多麻烦,何清平似乎对这一层极为熟悉,有好多次,明明前面已经走不通了,但何清平愣是能从石缝中找出一条路来,前面又是一片新天地。

不过何诺发现他们的路线逐渐呈现一个朝下的坡度,随后在一堆乱石中出现了一个甬洞,何清平率先矮着身子进入,何诺与廖星云跟在后面。

甬道以一个很陡的坡度向下,何诺明白他们正在进入千然地宫的第四层。

不过与何诺进入第三层的甬道不同的是,他们现在进入的甬道高度要高上不少,不用匍匐着身体前进,更重要的是,何诺发现这个甬道异常的干燥,里面似乎很多粉尘,有一种奇怪的香味,而且随着进入的深入,他发现墙壁上有很多抓痕,看那些痕迹,还很新,似乎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何清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更加快了步伐。

咯吱…

何清平推开了甬道底部的一块木门,何诺心中一凛,想到这样的地方有木门的话,那一定是人为修建的,接着就是一道强光照射而来。然后何诺就听到了猴子的吱吱叫声,以及刚刚听到的,那种空灵的女子的呼唤声。

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让何诺的心砰砰直跳,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只想加快脚步出去,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可何清平挡在洞口,观察着外面,但是身体一动不动。

“怎么啦?”何诺轻声问道,身后的廖星云似乎也发现了何清平有些不对劲,做了一个手势。

何清平声音压得很低,“我在寻找机会,等下我数到三,你们就迅速跟着我跑,记住!什么都不要看!”

何诺完全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只得点点头,心想到时候我就是偷看一眼你也不知道,这世上总不会多看一眼就会出问题的吧。

“一。”何清平声音压得很低。

“二。”何诺听到这声音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知道这洞外到底是什么,这猴子的咯吱声是如何同神秘的女子声音混合在一起的。

“什么都不要看!”何清平又强调了一遍,何诺心中突然一种烦躁般的恶心感,觉得何清平过于谨慎了,啰里啰嗦。不过他闻到了身后廖星云传来的淡淡香味,略微清醒了些,觉得刚刚那种烦躁情绪出现得很没有道理,只觉得甬道内的香味越来越浓。

“三!”何清平声音提高了几分,话音一落,他迅速朝前,何诺与廖星云急忙跟上。

由于外面的光十分强烈,何诺起初有些适应不了,眯着眼睛,勉强能看到何清平的后背,而且要时刻注意后面的廖星云,免得她落下来,就没有来得及关注四周。

他只觉得何清平选择的路线十分曲折,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似乎在躲开什么。

三人一阵小跑,就来到了一块巨石之后,以此作为屏障,来挡住自己。

何清平来到巨石之后,仿佛如释重负,背靠着巨石,大口喘息。

何诺暗想何清平这样的人,有勇有谋,到底是在躲些什么?这千然地宫第四层,何清平为什么连看都不让自己看?就打算回头望去。

这时何清平低沉但严厉的声音传来,“不要看!”

何诺与廖星云都吃了一惊,一路上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何清平这样的语气。但这样反而更加深了他们的好奇心。

何诺看到廖星云悄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何诺凝神望去,见廖星云在衣角的位置悄悄露出了一小块镜子。

何诺见了心中一喜,心想何清平不让他们偷看估计是怕自己被发现,但女孩儿家一般都随身带着镜子,这时正好借用镜子的反光看,可保万无一失,他当即对着廖星云使了个眼色,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廖星云身体前倾,挡住了何清平的视线,然后偏转镜子,通过巨石的缝隙,正好对着他们的后背的一切。

何诺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因为他看见了一群猴子,正围着慕雁兮在跳舞!

第六十六章 何清平死了?

“什么?”何诺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慕雁兮,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凝神看去,没错,那的确是慕雁兮。只不过她以前笑起来嘴角有好看的浅浅的梨涡,显得清纯可爱,现在她脸上却呈现一种妖冶的笑,看起来很诡异,这是何诺从未见过的。

何诺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看到慕雁兮在,丝毫不管何清平刚才的话,竟然直挺挺地站起来,直接冲向了慕雁兮。

这时他看清了,慕雁兮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一个祭坛,她站在正中间,周围围着一圈猴子,这片祭坛上空萦绕着一层雾一般的东西,有种缥缈之感。

何诺凝神细看,认了出来,那些猴子,就是刚刚在第二层遇见的那些黑毛白眉猴,因为何诺知道,猴子的记忆力非常好,如果得罪了它们,它们可能会记恨一辈子,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猴子居然像认不出他似的,继续围着慕雁兮跳舞,丝毫不管逐渐靠近的何诺。

“何诺!何诺!”何诺似乎听到了后面有这样的叫声,在第四层这种巨大的空间下,显得格外的空灵。

但何诺根本没有回头看,继续靠近了慕雁兮,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说,但一直憋在胸腔里又不知怎么开口,过了好半天,才道,“雁兮…”

但慕雁兮似乎无动于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然后偏过了头去。

何诺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刚刚那种空灵的女子呼唤声音响起了,如同梆子般,一顿一顿,极有节奏。

与此同时,那些猴子一听到这样的声音,突然手舞足蹈,夸张一点说,群魔乱舞。慕雁兮猛然偏过头来,袖口一扬,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短剑,朝何诺当胸直刺而来。

何诺吓了一跳,他怎么都想不到,慕雁兮会这么袭击他,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转身,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慕雁兮的脸,见刚刚那种红润妖冶的脸变得苍白,嘴角的笑竟然有些阴毒。

何诺心中砰砰直跳,但慕雁兮似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跳步,又攻了过来。

何诺的腰际此时虽然仍带着刀,但是他不愿意拔出来,他怎么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刀尖对准慕雁兮。

可慕雁兮似乎完全不管不顾,招招都是狠招,要不是诺躲闪得快,早就一刀贯胸。

这时一阵吱呀声传来,何诺发现猴子居然一涌而来。何诺急忙几个跳步,跳远了些,忽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是何清平与廖星云跑过来。

何诺长舒了一口气,想到何清平的身手,心想有这了这个帮手,对付这些猴子应该不难。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仔细一看时,发现何清平的眼神也不对,嘴角居然拉起一个阴毒的微笑,这让何诺不寒而栗。

何诺再也无暇多想,急忙从腰间拔出长刀,护在胸前。

正如何诺怀疑的那样,何清平的攻击对象显然是何诺,何清平本来使的顺手的是长枪,但是不便于携带,此刻他手中握有一把长剑,使将出来,同样虎虎生威。

何诺在何清平的逼迫下连连后退,背后又是汹涌而啦的猴子,一时险象环生。

何诺横刀挡住何清平凌厉的一刀,抽这个空当朝廖星云望去,只见她背对着自己,似乎这边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顾。

何诺心中的疑惑更深,何清平这是怎么呢?一路上他们相安无事,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廖星云的反应更让自己摸不着头脑,两人一路而来,算是患难之交,可此刻自己面对这样的凶险,廖星云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何诺怎么都想不通。

梆…梆…梆…

那种女子的呼唤声节奏声越来越快,而何清平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加快,那些猴子更是如同疯了似的过来。

何诺不得已,挥刀而起,使出了霸魂刀法第二层影之魂,他在进入千然地宫之前,已经得到了父亲何瑾扬给的关于经脉疏通的竹简,练习之后,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但是自信在关键之处还是收得住,因此这时才大胆地使出来。

轰!

一阵刀影散裂而开。

可是那些猴子似乎悍不畏死,竟然不管不顾,一涌上来,在何诺刀影之下,瞬间一个个血肉模糊。

一股血腥味迅速散开,受了这股血腥味的刺激,何诺眼睛都模糊了,随即感到神识有些模糊,心中暗叫不好,那种失控的感觉又回了,可是不管何诺怎么疏通经脉,居然丝毫作用都没有。

这时何清平正好一剑而来,何诺的手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似的,直接一刀震开何清平手中的长剑,接着一刀掠向何清平此刻完全门户大开的胸膛。

嗤……

长刀穿胸而过,何诺心中一种慌乱,可是手仍然不受控制,手腕一缩,将长刀拔出,一阵鲜血溅射,何清平眼中的生机迅速暗淡下去,只不过嘴角那种阴毒的微笑似乎还保持着,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何诺完全懵了,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何诺看到远处的慕雁兮,不敢再上去,怕又误伤了她,这时他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廖星云,赶忙丢下了刀,跃到她身旁,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对着廖星云道,“我…我刚才杀了何清平?”

何诺发现这声音颤抖得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干得漂亮。”廖星云突然这样说道,这时她慢慢转过了身体,朝何诺一笑。

何诺的心顿时一阵乱颤,因为她发现廖星云嘴角居然也有那种阴毒的笑,何诺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廖星云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居然朝他的小腹捅去。

可两人隔的太近,何诺想要闪身,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廖星云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小腹之中。

何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但奇怪的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突然一种龙啸之声响起,他想,“何清平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有龙啸吟的声音?”

这时何诺感到鼻尖那种奇怪的香味突然淡了不少,与此同时,脑后又突然被重重一击,何诺眼前一黑,眼睛终于沉沉地闭上。

第六十七章 龙涎香

过了很久,何诺才慢慢醒来。

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吓了一跳,他看到了何清平,他还记得刚刚何清平已经被自己杀了,那样的一刀贯胸而过,他还记得自己看到过何清平眼中失去生机的样子,那真的是已经死掉了。

这时何诺心中就涌起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难道我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

何诺转过头看看四周,他一眼就看到了廖星云,他发现廖星云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与刚才那样冷漠阴毒的样子判若两人。

何诺这时已经发现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在他们最开始来的地方——那块巨石之后。

何诺正要张嘴问,廖星云就示意他好好休息,不要说话,自己善解人意地说了出来,“你刚才吓死我们了,手脚乱动,要不是八皇子紧紧捂着你的嘴,不让你发出声音来,恐怕就危险了。”

何诺仍然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清平平静地道,“你刚才在甬道里面是不是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香味?”

何诺点点头,“那种香味有什么异常吗?”

何清平道,“那是龙涎香,本来单独闻这种香味没什么,只是脑中会出现兴奋感,而现在我们背后有一座大祭坛,里面有龙石,产生一种反光,两者结合之下,人就会出现幻觉。”

“幻觉?”想到这何诺却是长舒了一口气,想到刚刚慕雁兮变成那样子,想到自己杀掉何清平,自己怎么都接受不了。

“那种幻觉会让你遇到你最想遇见的人,而且你在那种幻觉下做的事,很可能是你一直想做,又没法做的事。”何清平进一步解释道。

“最想遇见的人?”何诺想到了慕雁兮,心中砰砰直跳。“想做的事?”何诺心中一阵嘀咕,难道自己一直都想杀何清平?何诺想起了,听到的那个传言——关于何清平与慕雁兮婚约的事,就因为这个,难道自己内心深处就想杀掉他?何诺低下头,有些愧疚。

这时廖星云问道,“我刚刚也闻了那种奇怪的香味,也看了我们身后的东西,为什么我却没事?”

何清平叹息了一声,“那种龙涎香只对我们何家的人有用。”何清平望了何诺一眼,道,“你现在虽然不属于皇室了,毕竟也是高皇帝的后人。”

廖星云却望了何诺一眼,想起了何诺的隐龙之血,心想隐龙之血不是可以对抗一切毒性吗?为什么连这种龙涎香都对付不了?还有把龙涎香布置在这里明显是想阻止何家的人进入,却不阻止外人,又是什么用意?不过他想到何清平在一旁,这一点不好多问,心想出去之后,一定要拿这件事好好问一问父亲。

“接下来怎么办?”何诺问道。

何清平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赵铭钊可能就在前面,我们还得继续朝前走。”

何诺这时不敢再往祭坛方向望去,紧紧跟着何清平,不过那种猴子的吱吱声和空灵的女子之声,依然在耳畔萦绕,何诺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究竟是刚刚那一切是幻觉,还是自己昏迷之后,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才是幻觉?”

何诺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发现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但是每一步走在地上,都感觉很稳实,又不像是在做梦。

“也许是刚刚中了龙涎香之后,身上还有些麻吧。”何诺这么安慰自己,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现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原因。

刚刚在千然地宫第三层时,何清平对周围的一切很熟悉,引导着何诺他们走得很快,而现在何清平对周围却界于一种熟悉与不熟悉之间的感觉。

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何清平每次在一个路口前,需要反复思量,停留好一会儿,可是一旦确认一条路后,他对路上的细节却十分清楚。

这让何诺很是疑惑,不过心想他们这些皇子,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些。但何诺发现自己这么想也许是在安慰自己,由于身上那种麻醉的感觉还没有消退,何诺潜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提高了警惕,他甚至有些怀疑,何清平这么走,是不是在把他们带入一个阴谋。

因为他平日里同何清平的交情并不深,他实在犯不上花这么大的心力来帮助自己。

不过何诺对这一片都不熟悉,只得紧紧跟着何清平,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廖星云。

这时何诺发现随着进一步深入,廖星云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她打量着四周,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何诺几次想问为什么,但是廖星云都朝何诺使了个眼色,悄悄比个手势,意思是现在何清平在旁边,不方便说,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自然会把一起都告诉他。

何诺只得点头,这一段很长,何诺虽然走得没有什么艰险,但是十分无趣,何诺不禁暗想,“如果千然地宫就是这么走下去的话,还不如自己一步步地走,一步步涉险向前更加刺激。”

但是千然地宫毕竟神秘无比,这样看似平顺的路并不长,何清平首先在路上发现了一些血迹,接着他们都发现了更多,墙壁上更有一些打斗后的痕迹,这些痕迹都很新,显然是刚刚不久之前发生的,也就是说,在他们这一批进入千然地宫的,有一些人走在何诺他们之前,已经到过这里,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

三人再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前方是一段极陡的下坡,远处有一个石洞,石门打开着,上面写着,“第五层入口。”

何诺看了先是一喜,但是随后想到听人说过很多人都只到了千然地宫第四层,那么第五层的入口绝不可能是如此容易,这其中必定有诈。

何诺看到何清平,见他摇了摇头,知道他肯定也是这么想,不过何清平眼中闪过疑惑的神采,显然何清平对这一片并不熟悉。

正在何诺考虑要不要顺着这个下坡往前看一看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声音,“何诺兄,廖姑娘,八皇子,千万不要往前,这道门有诈!”

何诺一听就想起了是谁,急忙转身,果然看见的是赵铭钊!但他的脚似乎扭了,却坚持着一步一步,慢慢朝自己走来。

第六十八章 嬴凌月

“铭钊?”何诺急忙上前,廖星云也跟上了上来,“发生了什么?”

走近了何诺才看清,赵铭钊的脸上满是伤痕,左眼眼角的位置更是一片淤青,何诺想起这一路上赵铭钊的照料,当即关切地问道,“是那些猴子吗?发生了什么?”

赵铭钊点了点头,“那些猴子不简单啊,被他们挟持着身上的要穴,我动弹不得,直到在路上遇到了世子,才幸而得救。”

“世子?”何诺一听这两个字,首先想得是孟啸尘,后来才意识到如今晋阳城的世子可不只有孟啸尘一个,果然转头望去,见到了一人。

那人全身精瘦,皮肤黝黑,身材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稳笃之感,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深邃就如同狼的眼睛。

何诺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是谁,他就是沧国世子嬴凌月,此次擎苍会武比第一名!

何清平似乎同嬴凌月更加熟悉,上前一步,问道,“还有其他人呢?”

嬴凌月摇了摇头,道,“他们都走了。”

这时赵铭钊才解释了原因,原来沧国世子嬴凌月,澜国世子陌上初,卫国世子江易安三人本来冲在最前面,不过在途中遇到了被猴子掳着的自己,其他两个世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嬴凌月却出手相助,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而陌上初与江易安,早已远去。

何清平却指着前面那道开着的石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嬴凌月摇摇头,“这是一道伪门,是用来迷惑的。”

“那真正的门呢?”何诺冲口而出。

嬴凌月打量了一番何诺,摇了摇头,“我错过了刚刚最好的时机,现在伪门已经出现,真门反而消隐了。”

赵铭钊有些愧疚,道,“都是铭钊耽搁了世子。”

嬴凌月却摇了摇头,一股自信之色溢于言表,“赵兄无需愧疚,凌月只要花费些时间,真门在哪,必定能找出来!”

何诺被这种自信的气度感染,心中暗暗拜服。

何清平却想,“怪不得老师常说,我什么都好,就是这种帝王的气度不够,此刻嬴凌月这番话,不仅是自己自信的表现,更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以后真该好好学学。”

嬴凌月突然眼神一凝,望了望远处,道,“背后的朋友,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何诺一转身,发现没有任何踪影,正有些奇怪。

又听到嬴凌月声音提高了几分,“凌月平生,最恨这样鬼鬼祟祟之徒,光明正大地出来还可以搭个伴,要是这么偷偷摸摸的话,休怪我嬴凌月不客气!”说完重重一跺脚,尘土飞扬。

何诺心想,“擎苍会武比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当这阵尘土散去,出现了一个人影,似乎被这阵气势吓倒,左顾右盼,有些慌乱。

何诺看了一眼,心中升起了一股恶心,原来这人就是慕江流。

慕江流见没有一个人理会,道,“慕江流见过各位,江流脚步慢,一直跟在后面,还望各位见谅。”

嬴凌月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倒也默认了慕江流加入他们这一伙。

不过何清平却暗暗心惊,刚刚慕江流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他们竟然浑然不觉,反倒是嬴凌月一眼就看出来了,心想,“嬴凌月如此手段,他日即位沧国国主之位,如果服从中央指挥,倒还好,如果有其他野心,那他是一个大麻烦。”想到这,何清平对未来又多了一层深思。

但何诺似乎轻松很多,他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所在,自己性格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何清平气度沉稳,做事四平八稳;而嬴凌月有着狼一般的眼睛,更擅长于侦察,各有优势罢了,无须因此烦恼。

“接着怎么办?”因为嬴凌月所展示的气度,隐隐成了这群人的核心,赵铭钊望了嬴凌月一眼,问道,不过随后他想到现在这里地位最高的应该是八皇子何清平,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何清平。

何清平摇了摇头,“这下面我没去过,不了解。”

嬴凌月望了何清平一眼,沉吟片刻,看了看那道伪门,道“虚虚实实……我刚来时,见其他两个世子,出去的方向正在这里。”

嬴凌月向前一步,指了指厚厚的一堵墙。

慕江流因为刚刚加入这个队伍,急于谄媚,连忙上前一步,拍了拍石墙,道,“这堵墙很厚,里面是实心的,不像是入口。”

嬴凌月却看都没有看他,道,“都退后一步!”他接着望向何清平、何诺道,“你们两位来搭把手。”

何诺、何清平依言而上。

三人并排,嬴凌月道,“我数一二三,我们三人一起发力,就对着眼前的石墙!”

何诺与何清平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何诺却想自己一直在千然地宫籍籍无名,只是在擎苍会上用霸魂刀法稍出了风头,就被嬴凌月记住了,不禁暗暗佩服这位沧国世子心思细腻。

一!二!三!

嬴凌月话音一落,三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三股迅猛的力道卷过。

砰!

石墙裂开了一道口子,尤其是何诺的霸魂刀法威力霸蛮,几乎震塌了墙的一角。

见到这一幕,嬴凌月都有些惊讶,望了一眼何诺,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可尽管石墙破了一大个洞,但其中还是一片实心,看不出前面有入口的样子。

慕江流这时又说话了,“这前面看来是没有路了,我们要不要换个方向试试?”

嬴凌月横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啰嗦,慕江流就不敢说话了。

嬴凌月摆了摆手,道,“我们继续!这千然地宫第五层,可不是这么容易进的。”

砰!砰!砰!

三声巨响后,石墙的洞已经很深了,可前方是仍然是一片石头,看不出有入口的迹象。

而因为长时间的消耗,而且这种霸魂刀法十分耗体力,何诺如今的身体条件又坚持不了很久,再继续挥刀发力一阵之后,就有些吃不消了。

何诺停下来喘了一会儿气。

但何清平与嬴凌月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样子,你一击我一击,似乎在暗暗较劲,两人都在喘气,头上也有热气冒出,可是谁都不肯先停。

这种攻击持续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始终坚持着,何诺看了不禁暗暗咋舌,何诺心想在献血给孟啸尘之前,自己也坚持不了这么久,遑论现在,心中对这两人更加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何诺休息了一会儿,觉得体力稍稍恢复了些,在其他两个劳模的对比下,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休息,暗暗运气,挥起霸魂刀又是一击。

咚!

何诺凝神细听,这次的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抬头一看,见到前方似乎破了一个口子,不过……这个口子里却没有光渗出,里面似乎是无边的黑暗。

“那是入口吗?”何诺在心里问自己。

第六十九章 神秘的黑暗

“这是什么?”见到这一幕,慕江流上前一步,问道。

嬴凌月略微沉吟,道,“看这架势,很可能就是入口。”

慕江流还是有些犹犹豫豫,道,“这说不准啊,里面看起来好诡异。”

嬴凌月横了他一眼,道,“这么瞻前顾后,能成什么大事?你如果怕的话,就在这等我们吧!”

何清平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口子,眼中有丝丝光亮迸出。

廖星云更是朝何诺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说就是这。

嬴凌月一马当先,何清平紧随其后,何诺与廖星云扶着赵铭钊尾随着何清平,慕江流本来还有些犹豫,见众人都进去了,一咬牙,也只好跟着进去。

洞口的位置本来只容人侧身经过,嬴凌月本想用些力道,将口子拉得更开,可是他用手中平刀刮了刮,入口位置的岩壁极为坚硬,竟然丝毫没有反应。

在稍后位置的何清平见状也用手中长剑用力一拨,狭窄的口子居然纹丝不动,两人回头狐疑地望了一眼刚刚打开这口子的何诺,何诺摊了摊手,悻悻一笑,上前一步,在众人的眼光下,挥起长刀,运起霸魂刀法,对着口子又是一刀。

轰!

狭窄的口子顿时塌陷了一片,露出了一道可容纳两人并肩而过的开口,嬴凌月冲何诺竖起了大拇指,继续领头而前,何清平微微一笑,紧随其后。

不过身旁的赵铭钊望向何诺的目光有些复杂,何诺读懂了,其中掺杂着一丝羡慕与若有所思。

何诺也不管身后的慕江流是什么反映,同廖星云扶着赵铭钊,一起进入了洞口。

洞内漆黑的一片,何诺急忙掏出了黑棒,左旋半圈下部的转钮,一道光亮渗出。

但这时何诺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洞内的这种漆黑有些不寻常,他手中的黑棒上嵌着的夜明珠,本来颇为明亮,不过在这洞中,光似乎都被吸纳了,仅仅只能照亮身前的一小片,而洞的深处,就如同墨色一般的粘稠。

领头的嬴凌月似乎感触更深,何诺能明显感到他的步伐放慢了些,一步一步地挪动,似乎对前面这种诡异的黑暗很有几分忌惮。

一行人就在这样的黑暗中踽踽前行,时间过得极慢,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路,这样逼仄的空间又使人感到压抑。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廖星云突然道,“我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她的声音飘乎乎的,在这样的空间里,让人听起来有一种不真切感。

不过廖星云平时极少说话,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又很郑重,一旁的何诺认真倾听,就连打头的嬴凌月都停下来,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好奇。

廖星云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我们此刻一直反复地在一条路上来回绕圈。”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慕江流就道,“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廖姑娘会不会是产生了幻觉?”

这时何诺就产生了一种感觉,从刚开始不让他们进入这洞口,到现在对廖星云的话产生质疑,慕江流似乎一直想把他们往另一条路上引。

不过廖星云却摇了摇头,用脚磨了磨地面,道,“感官、眼睛都可能会欺骗我们,但是这个不会……”说完抬起了脚,一股浓香味弥漫开来。

廖星云道,“这是我们廖家独有的琦玉香,我刚刚就觉得不对劲,在地上涂了一点,现在在这个位置又出现了,显然我们又绕回了刚刚的位置。”

不过嬴凌月还有点没想通,问道,“我以往也见过一些迷宫,但大都是蜿蜒曲折,这样才会让人来回绕圈子,但我们刚刚一直在走直路,这样的笔直向前又怎么会折返回来呢?”

廖星云答道,“我总觉得这里的黑暗不对劲,也许是我们误以为自己在走直路,但是我们被误导了,在绕圈子。”

廖星的话说得很直接,这让带领着大家的嬴凌月微微有些变色,不过幸得在黑暗中,其他人也看不到,不过他倒是坦然,略微顿了顿,就道,“我们再走一遍,八皇子,我们并排而行,时刻保持着方位朝一个方向,廖姑娘,你还在地上涂一点琦玉香,看我们是否还会绕回来。”

廖星云点了点头,依言而行。

这一次众人走得更慢,嬴凌月与何清平打头而行,甚至走一段,就停一会儿,以确定是在直行,没有绕圈子。

就这样走了很长时间,众人都心中惴惴,要是廖星云仍然能够发现琦玉香的话,那他们可能就困在这了,甚至想出去都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停一下!”虽然大家此刻都不想听到廖星云这么说,但她的声音响起时,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廖星云叹了口气,道,“我们又回原地了。”

这时慕江流说话了,“这可就危险了,进不去出不来的,这还只是第五层,就这么诡异了,越往下肯定越危险,而且魏相爷说了,到了第六层下面,我们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了,要不,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旋转手中的黑棒放弃吧,不然……”

“妈的!你如果还这里干扰军心的话,我现在就办了你!”慕江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嬴凌月打断了,他直接骂道,显然是极为生气,他久在军中,知道这个时候自信与士气极关重要,如果让这样的害群之马几句话煽动下,影响了士气,那整个队伍可能都乱了。

嬴凌月从来没有爆过粗口,此刻似乎是恼怒之极,这样的声势将慕江流吓得退后了几步,似乎被嬴凌月的威势慑住了。

何诺这时想,慕江流加入他们,似乎完全在起捣乱作用,不明白为什么嬴凌月还让他加入,此刻嬴凌月虽然声势严厉,但还是默认他继续是他们的一员,不过这件事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等以后自然会明白,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还是如何走出这片黑暗。

这时,廖星云突然说话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道,“我可能想出一个办法了。”

第七十章 消失的慕江流

“什么办法?”

听到廖星云这般说,所有的人都侧眼望去,看着她。

廖星云稍稍理了理思绪,道,“我们现在处在一片黑暗之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眼前的一小块,而我们来回绕着圈子,这说明可能受到了某种误导,而最容易误导人的,其实是人的眼睛,所以我们干脆蒙上自己的眼睛,直接凭感觉直走,也许就能找到出路。”

何清平到底心思玲珑,一下子就听懂了,补充道,“而且我们刚刚都是跟着凌月在走,但是蒙上眼睛后,就不会受到前面人的指引,都是跟着自己的感觉,那所有人受到误导可能性就降低了。”

廖星云点了点头,补充道,“但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这么蒙着眼睛,我们很容易走散,所以…”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长绳,道,“我们每个人都连着长绳的一段,但是不要绷紧,这样让人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干扰,可是,如果谁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绳索立刻绷紧,就会立刻被发觉。”

听到这里,连嬴凌月都心服口服,叹道,“廖姑娘果真不同凡响。”

廖星云微微一笑,道,“这也是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就这样,众人依言而行。

这帮人都是经过擎苍会挑选出来的精英人物,既已有了主意,很快就付诸实行。

何诺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四周静静的,慢慢走一条路,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但是心中又是一片忐忑,不知道前面遇到的会是什么,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走出这一片墨汁一般粘稠的黑暗。

过了很久,至少是何诺觉得过了很久,廖星云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

何诺心中一凛,听到她说的话,“我们又绕回来了。”

但是接着,何诺又发现了更大的不对劲,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绑着的绳索,发现后面一空,回头一看,跟着的慕江流不见了!

嬴凌月脸色大变,急忙大步走到队尾看了看长绳,见长绳已经断了,但看断裂的位置,十分平整,显然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割断。

何清平凑过来一看,道,“他跑掉了?”

嬴凌月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何诺心中有着犹豫,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世子,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嬴凌月揉了揉额头,道,“你说吧。”

何诺慢慢讲了出来,“慕江流从偷袭啸尘开始,说句实话……额,我就觉得他心术不正。八皇子,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说,我仔细想过,刚刚四皇子能够偷袭我得手,正是因为慕江流的突然出现,干扰了我们的注意,而且后来去追四皇子的时候,又是慕江流出声拖延了我们,而现在,他本来不准备出现,正是世子发现了他,他才不得不出现。我不知世子把他带在身边,是因为什么?”

嬴凌月本来不想说,但是看到何诺如此直接地问了出来,“你应该知道吧,这慕江流是右督鲁钝初的学生,右督在朝堂上的地位,你我都知道。更何况,在这次进入千然地宫前,我们沧国的文奚侯专程赶来,给我带了一句话,说是右督让他带给我的,他说右督请他去他家里喝茶……”

听到这里,何诺目光一凛,他知道右督鲁钝初的地位,他的家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去的,鲁钝初作为鲁家的族长,鲁皇后的亲哥哥,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请过别人,据说想去他府上拜访,三品以下的官员,至少得排上一个月,而鲁钝初却一直在烽火十三堡,而这种拜见是见不到他本人的,居然只是为了讨好他的家人。

所以何诺想文奚侯被右督请到他家里,恐怕就不只喝茶那么简单,果然听到嬴凌月继续道,“据文奚侯的转述,整个过程右督尽是在扯一些家常,直到要走时,他才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我的徒儿江流也要去千然地宫,呵呵。’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就都懂了,按照右督鲁钝初的身份,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绝对不是白说,显然是让嬴凌月在千然地宫中多多关照慕江流。

不过何诺想起刚才嬴凌月将这个右相之孙,右督的学生制的服服帖帖,不禁心中对他升起了一丝敬佩。

此刻众人被困在千然地宫第五层的这片黑暗之中,进不得进,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放弃。

这时,因为脚上有伤,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赵铭钊开口了,“刚刚慕江流就在我后面,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突然消失,现在回想起来,这一次只有一点与前几次不同,就是我在中间的某一段感到背后有一股冷风拂过,不过速度很快,我也就没有在意,可能问题就出在那里。”

听了这话,廖星云眼睛一亮,“赵公子,你回忆一下,你刚刚是什么时候感到那股冷风?”

赵铭钊仔细想了想,“有些记不大清楚,不过好像是走到大概一半的时候。”

众人虽然都感到这个线索有些模糊,但这似乎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了,都不厌其烦地重新蒙上眼睛,努力回忆刚才的步率,一步一步前进。

廖星云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赵公子,你琢磨着到大概的位置了,就示意我们停下。”

不过这样的回忆似乎很考验功夫,没有任何时间与路程的参照,仅仅依靠残留的若有如无的感觉。

“我们又回来原点了。”廖星云最终道。

赵铭钊抱歉道,“对不起,有些记不清了…”他低下了头。

何诺正想安慰,就听到何清平摆摆手道,“没关系,我刚刚数了下,按照刚才的时间,我们一共走了六百二十八步,赵铭钊刚才说大概一半,我们就走到第三百步一十四步时,停下来看看。”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眼前一亮。

赵铭钊感激地看了何清平一眼,何清平只是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这一遍走得很快,赵铭钊按照刚才的步子数着,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了期待,何诺觉得这一遍走得极快,似乎没多久,就听到了赵铭钊的声音。

“我们到了,我感觉到了,刚刚慕江流消失的位置就在这附近。”

第七十一章 钥匙口

“我们到了,我感觉到了,刚刚慕江流消失的位置就在这附近。”

听到赵铭钊的声音,众人都停下脚步,围拢过来。

“现在还能感到那一丝冷风吗?”廖星云问。

赵铭钊摇了摇头,“没有了,现在的感觉和前几次没有什么不同。”他似乎很失望,努力四处探寻想要发现些什么,但是,一无所获。

“没什么。”何清平安慰道,“如果这么容易能找到的话,那这千然地宫就浪得虚名了吧,不用急,你静下来想想,还有什么细节可以回忆起来?”

赵铭钊感激地点了点头,闭目沉思。

这时众人都不敢打扰赵铭钊,连脾气稍显得火爆的嬴凌月都闭口不言,生怕干扰了赵铭钊的思路。

赵铭钊在原地来回转着圈子,时不时地低头思索一会儿,又抬头望望四周。

似乎是为了便于自己的思维,赵铭钊小声喃喃,“我记得我走到这的时候,感觉过一丝冷风,风的位置不是从正后方吹过来的,而是从这个位置……”赵铭钊左移了几步,指了指左后方的位置。

嬴凌月赶紧上前去,仔细探索,他将手中拿着的黑棒贴地,让夜明珠的光亮照得更通透些。

何清平却熄灭了手中的黑棒,慢慢地朝左后方的位置,一步一步挪动。

而何诺与廖星云仍旧扶着赵铭钊,站在原地。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嬴凌月与何清平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

“怎么?”赵铭钊自己没发现什么端倪,倒是被别人先发现了,当即问道。

“这块地板上有古怪。”

“这块地板的声音有古怪。”

两人的声音又是同时响起,赵铭钊听了有些不明白,急忙问道,“我说你们两个一个调这么亮的光找,一个就这么黑灯瞎火地听,到底发现了什么古怪,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嬴凌月性格急躁些,先说了出来,“我发现这块地板上有些痕迹,边缘的嵌口比其他地方稍新一些,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是这种岁月打磨出来的旧,想要伪装的完全逼真,很难。”

何清平倒是声音平稳,说得很简略,“这块地板下的声音不一样。”

听了这话,何诺仿佛想到了什么,道,“我们在这里来回踱步,怎么都走不出去,难道出路就在地底,这块地板下是不是空的,有通道?”

何清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何诺有些摸不清情况,道,“什么意思?”

何清平慢慢说,“这块地板下不是空的,恰恰相反,下面很厚实,但是…”何清平看到何诺失望的表情,补充道,“这块地板比其他地方都要厚实,似乎是人为想要伪照,反而弄巧成拙,所以,下面可能有通道!”

两人似乎都对赵铭钊左后方的一块地板产生了兴趣,那不管怎样,他们都要试上一试。

嬴凌月试探着上前一步,对着那块地板狠狠挥剑一劈,一声巨响!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地板上任何痕迹都没有。

嬴凌月有些失望,但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何诺看到了这一幕,想上前用霸魂刀法也试一试。

但何清平拦住了他,道,“刚刚慕江流消失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说明这块地板一定有机关,不是这样使蛮力的。”

“那机关在哪里呢?”何诺随口问道。

“你还记不得刚才赵铭钊感觉到了背后一丝冷风,那机关可能就与这冷风有关。”何清平思索了一会儿。

何清平走向赵铭钊,问道,“刚刚那丝冷风,你感觉是从上面吹过来的,还是从下面吹过来的?”

赵铭钊立即恢复了刚才走路的姿势,努力回忆着,最后道,“应该是从偏上的位置吹过来。”

何清平立即顺着赵铭钊的后脑勺向上望去,这一次他举起了黑棒,并左旋下部的转钮,将夜明珠的光亮调得最大。

只见这片黑暗中的顶端也是一片混沌,黑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

见到这一幕,连何清平都长叹了一口气。

嬴凌月的声音中仍旧保持着昂扬的精力,鼓励大家,“一定有办法的,慕江流那小子都能找到的机关,怎么能难得到我们?”

这时众人都举起了黑棒,照亮了顶上的一片。

不过如果仔细看观察,却发现顶上的这种黑暗与整片空间这种墨汁一样粘稠的黑暗有些不同,上面似乎有云在飘动,并聚合飘散。

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不同之处。

“怎么办?”看久了天空这种缥缈的云朵,何诺感到了一丝疲惫,打了个哈欠,问道。

身旁的赵铭钊摇了摇头,也打了个哈欠。

心思细腻的何清平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问道,“你们觉不觉得,顶上的这片黑暗,看久了,人会很容易疲倦。”

众人经他的提醒,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低下头,不敢再看。

只有廖星云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对着头顶,若有所思。

何诺担心廖星云身上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呢,怎么呢?”

但廖星云没有回答,连何诺连拍她两下肩膀,都浑然不觉,过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头上的这边黑云是‘九畹黑云’!”

“九畹黑云,那是什么?”何诺好奇地问道。

廖星云道,“廖九畹是我们廖家的先祖,是高皇帝何千然当年打天下的股肱之臣,这其中的故事太复杂了,并牵扯到我们廖家的兴衰,以后慢慢给你们讲,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破解这片黑云,‘九畹黑云’实际是一把钥匙,只要能找到那个钥匙口,我们就能找到出口。”

“钥匙口?”何诺本想再问,就看廖星云闭目不再说话。

廖星云此刻的表情十分奇怪,她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孩子,脸上一直都是那种娴淑温婉的表情,但此刻面目表情有些夸张,甚至有些扭曲,似乎有时候在抵抗很大的诱惑,有时候有很痛苦,但唯独没有其他人感受到的那种疲倦的表情。

何诺只得在一旁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中忐忑,感到时间过得极慢。

终于,过了好久,廖星云猛地从手中掏出一枚小石头,对着顶上聚散离合的黑云突然形成的一个口子用力一扔。

这时,刚刚何清平同嬴凌月感觉不对劲的那块石板,轻轻移开,露出一个小的口子。

廖星云急忙道,“快进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完纵身跃入,何诺等人都不敢拖延,急忙跳入口中。

刚进入洞口,何诺心想,“难道这就到了千然地宫第六层?”

这时,许久没有听到的,那种极富旋律感的女子呼唤声又响起了,在耳边萦绕,只不过不像刚才的那种空灵之感,这一次倒像有一个姑娘在自己耳边轻轻诉说一般。

第七十二章 哭泣的圣祖爷

“这是什么声音?”嬴凌月问道,“听起来怪怪的。”

廖星云摇了摇头,“听不清,太模糊了。”

“这个姑娘到底说的是什么啊?声音倒是很清晰,但是发音很不准。”何诺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几个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赵铭钊直接问道,“何诺兄,你说什么?什么女子的声音。”

“就是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啊,难道你们听不清?刚刚响起的很空灵的女子声音啊,现在听起来清晰了些。”何诺问道。

没想到何诺这话刚一出口,周围人都像看待怪物一般看着何诺。

廖星云看何诺一脸的不解,直接说道,“我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只是听到一种吱吱的声音。”

周围人都点头,附和廖星云的说法。

何诺感到奇怪,心想,“同样的声音,为什么不同的人听起来不一样,又为什么只有我听起来和别人不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就这么一瞬,那道女子的声音消失了。

就在这时,何清平指了指前方,“你们看!”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不同于第五层那样墨汁一般粘稠的黑暗,这一层两边的石壁上都嵌着月光石,幽幽的光芒散开,倒是增添了几丝诡秘的氛围。

那是一条盘旋着向下的阶梯,阶梯的周围有栏杆,不同于上面几层逼仄的甬道,向下的阶梯极为宽敞。

何诺走近了一看,阶梯是用大理石精砌而成,隐隐能反射人的影子,栏杆上每过几步就有一座精雕的小龙,栩栩如生,龙的头都朝向前方。

何诺仔细轻轻摸了摸,看材质,则是用一种说不出名字的奇怪岩石砌成,但是有一股香味渗出,因为有了在第四层时的教训,何诺心有余悸,立即后退几步。

廖星云看到这一幕,知道何诺担忧的是什么,噗嗤一笑,说道,“这是钰熙石,产地在南方的越州,这种香味是石头本身就有的,闻一闻能让人心旷神怡,倒是无妨。”

不过廖星云往前看了看,吐了吐舌头。

何诺有些奇怪,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廖星云道,“这钰熙石极为难得,因为天然带着香味,平日里能够得到一块已经是很大的机缘,这里居然将它作为栏杆,这么绵延下去,好大的手笔。”

何诺不禁想到曾经听到的在千然地宫第六层发生的那些诡秘的事,父亲在这里突然袭击何擎苍,宁乡侯在这里看到高皇帝影子,知道在这一层遇到的东西,会不一般,而且要洗刷父亲的冤屈,弄清事情的真相,也只有从这一层才能找出答案。想到这,何诺更加打起了精神。

不过接下来的路,走得异常的顺畅,阶梯的高矮合适,走起来很舒服,两旁月光石的光亮照亮了脚下的路,这让何诺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们不是在探险,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下楼梯。

随着走得深入,阶梯两旁的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浮雕,何诺凑过去看浮雕的内容,最开始的是一些浮雕似乎在讲述晋阳王朝建立之前发生的事,一头展翅的苍鹰,周围围拢了朝拜的人。

何诺知道,苍鹰是前朝羽月王朝的图腾,而且看这些浮雕的色泽,很古老了,心想这些浮雕的雕刻,可能还在晋阳王朝建立之前。

但是这一片浮雕没有什么独特之处,里面描绘的那些故事,都是自己从史书中能看到的内容,不过何诺还是在这些浮雕之中发现了一点不同之处,就是到后面,那些围着苍鹰图腾的人中,有一个人背后长起了翅膀,似乎能飞。

何诺暗想自己遇到过的俞琴澜、俞子墨,甚至刚刚碰到的俞羽飞都是俞家皇族的后人,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飞。

“这些浮雕一般都是夸张的手法吧,比如那种兽面人身的雕塑和人面兽身的雕塑,我看过很多啊。”何诺这么想着。

“这前面怎么呢?”身旁廖星云的声音传来。

因为要扶着脚受伤的赵铭钊,廖星云一直同何诺挨在一起。

何诺抬眼看着更远的方向,见前面的浮雕有些凌乱,很多线条都很模糊,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似乎被人涂抹了,但是看这种涂抹的痕迹,已经有了些年份,想必是很久了。

嬴凌月叹道,“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想必是以前发生的事,现在的人不想让人知道真相,就这么被涂抹了去。”

何清平看着这些残存的线条出神,叹了口气,道,“何必。”

在这一段被涂抹而去的浮雕过后,之后的浮雕在色泽上新了不少,看浮雕的风格,也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是一条盘旋而起巨龙,旁边围着一大群膜拜的人。

何诺心中一凛,知道这些浮雕一定是晋阳王朝修建之后,讲述的是有关晋阳王朝的故事,他立即打起精神,仔细看了起来。

果然最开始,那些故事也同史书中的记载没有区别,从高皇帝起兵建立晋阳王朝开始,到圣祖爷何擎苍复国,许多故事栩栩如生,刻画的极为精美,想必是无数工匠付出了毕生心血。

不过看着看着,何诺注意到了两个值得关注的地方。

第一个是讲述高皇帝何千然开国大典时的浮雕,里面高皇帝玉树临风,君临天下,接受臣民膜拜,旁边坐着的他的皇后,何诺知道,高皇帝的这个正宫皇后同样来自鲁家,不过高皇帝最喜爱的女人却是慕倾菲。不过似乎是工匠刻意为之,里面的鲁皇后在笑着,但是这种笑有些狰狞,她没有看高皇帝,却偏着头望着另一个方向,何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一个女子,戴着半张面纱,不过也无法遮住她的美艳,即使身在人群中都无法抹去她的光华。

何诺心中一怔,心想这女子可能就是慕倾菲了,慕雁兮的先祖,那么这块浮雕可能就是在皇宫中记录慕倾菲的唯一记录了。

第二块浮雕是这些记录晋阳王朝故事的浮雕中,唯一的一块被涂抹了的浮雕,不过从残存的线条,还是能够勉强识别出这是再现圣祖爷复国时,率兵攻入龙兴门时的场景,只见浮雕中,圣祖爷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旌旗招展,盔甲林立的军队,背后的城门,写着“龙兴门”三个字,但其他的内容,都被涂抹而去。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这块浮雕有些不对劲,围拢上来,仔细看着。

“你们看,浮雕上的圣祖爷,为什么在哭?”廖星云到底心细,仔细看了浮雕上人物的表情后,这么问道。

第七十三章 血云石

“圣祖爷的确在哭啊。”何诺仔细看了看,也发现了这一点。

浮雕上的何擎苍脸部的雕琢极其精细,连细小的泪珠都凸显了出来,面部有些扭曲,呈现出一种非常悲哀的表情。

“按说圣祖爷进入龙兴门时,达到了人的一生所能达到的顶点,应该很高兴才是,哭什么啊!何况男儿有泪不轻掸。”嬴凌月感叹道。

“只因未到伤心处。”廖星云随口接道,“哭并不是因为害怕,人有时候感情复杂,或者经历沧桑的时候,很容易就哭了出来。圣祖爷这么哭,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吧?”

何清平暗暗点头,顺着浮雕上何擎苍的目光望去,只见他似乎盯着什么在看,但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被涂抹而去。

何清平叹了口气,想起来宁乡侯曾经说过的,修建千然地宫的原因是高皇帝为了掩盖一个秘密,而通过这些浮雕可以看出,在圣祖爷继位后,还在继续修建,而一些浮雕被涂抹而去,说明有人想要掩盖更多的东西。

“你们看!这怎么呢?”赵铭钊突然提高了声音。

众人立即看向赵铭钊,只见他挪动了脚下,原来他的脚受伤了,因为刚才在这个地方看浮雕久了,有些血渗了出来,浸到了地面,而现在这些血迅速散开,呈现出一些奇怪的线条。

嬴凌月赶紧上前几步,盯着这些线条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所以然来,道,“这是什么?”

廖星云立即想要上前,因为她来自有名的医药世家,对各种材质了解的多些,众人知道这一点,立即让她走向了赵铭钊脚下。

廖星云蹲下了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咬破了手指,渗出了一丝血,就直接涂抹在了地上。

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种线条出现得更多,同赵铭钊脚下的线条连接起来,这时众人看出来了,这些线条好像勾勒出了一个马头。

廖星云直起了身子,缓缓道,“这下面的石头是血云石做成的,这种石头产生在燕北之地,通体呈现灰色,但是它一遇血就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什么奇怪的变化啊?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嬴凌月性子急躁,立即问道。

廖星云微微一笑,继续讲道,“血云石有吸纳血的功能,也就是说,你如果在上面用血写下什么东西,过不多会儿,它就会吸纳进去,但是这些入口的痕迹就会被留下来,等到下一次再涂上血时,入口的痕迹再次出现,写的东西就会浮现出来。”廖星云顿了顿,“这是很古老的藏匿信息的方法,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地上这些线条刻画的时间,要早于墙上这些浮雕。”

廖星云话音刚落,嬴凌月上前一步,直接挥刀抹向自己的胳膊,顿时一股股鲜血涌出。

嬴凌月如此果敢的行动引得众人吃了一惊,但是他随后将血滴到地面上,顿时地面上的线条出现得越来越多,这些线条连接到一起,终于出现了一套完整的图案。

何诺只看了一眼,顿时深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地面上并排画着九副图,第一幅图上画着九匹马,其中八匹马只是边缘有线条,显示这是八匹白马,而另外一匹,周身都被涂上血红的痕迹,颜色偏枣红。而九匹马旁边有一个女子,正拿着刀,似乎正要宰杀这些马。

何诺立即联想到曾经廖济苍说得关于燕北龙吟的故事,高皇帝的母亲阿蔚正是在燕国的蒙塔尔草原宰杀了九匹马,其中八匹白马,一匹红马。

何诺当时听廖济苍讲述“燕北龙吟”时,感觉有些玄乎,以为只是他信口开河,但是这种传言故事以实体的形式出现时,让何诺更加信服了些,急忙转头去看第二幅。

廖星云当然也听父亲说过这个故事,偷偷看了一眼脸色变化的何诺,自己也细细看了起来。

第二幅图绘的是一片天寒地冻的雪山,雪山中有一片温泉,温泉的周围很热,之所以能从图案中看出很热,是因为这些线条极其逼真,温泉中有丝丝热浪荡出,温泉旁有一个女子,全身一丝不挂,何诺认了出来,她就是第一幅图中的阿蔚,但是她此刻正躺在地上,全身缠着一条巨龙。

嬴凌月没有听过“燕北龙吟”的故事,包扎好手臂的伤口后,笑道,“这龙是在给这女的下种吗?”

何诺心中一怔,随即看到下一幅图,果然第三幅图中,出现了一个婴儿,这时阿蔚抱着婴儿,脸上露出了慈爱的微笑,完全不似第一幅图中那样狰狞的表情,阿蔚的身后绕着一条巨龙,只不过巨龙远远地看着,他们的中间隔着一道黑烟,龙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何清平看得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意错过,这是他说,“我觉得这道黑烟应该是指的什么阻力,让那条龙不能靠近那个孩子。”

果然第四幅图中,那条龙逐渐远去,但奇怪的是,阿蔚站在龙的背上,飞上了天空,而婴儿仍然睡在雪地之中。

而第五幅图的内容,何诺很熟悉,图中的老者裹着厚厚的大衣,看到了雪地中的孩子。这一幅图绘得很逼着,连老者大衣上的补丁都勾勒了出来,显然这老者并不富裕,但是他望着雪地中婴孩时,脸上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何诺这时回头看第三幅图,发现这老者脸上慈爱的微笑,同阿蔚慈爱的微笑,特别相似,何诺想起了廖济苍曾经说的,知道这个老头姓慕,看着他身上的补丁,又想,“当初慕老头决定抚养高皇帝,不知道要付出了多少艰辛。”

第六幅图画的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手牵着手在一起嬉闹,而慕老头坐在一旁笑着看着,小男孩和小女孩脸上都露出了微笑,特别是小男孩,前几幅图他脸上的表情都不明显,何诺还是从其他的辅助信息才能断定这是高皇帝何千然,但是第六幅中,小时候的高皇帝已经同皇宫中挂的那些高皇帝的画像很相似了,浓眉大眼,而且笑得很开心,他使劲用力捏着女孩的手,似乎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但是,这种微笑的表情在第七副图中就消失了。第七副图是已经成年了的高皇帝,他似乎要远行,而已经长大了的女孩挥手告别。高皇帝脸上悲戚,但是女孩却还能洒脱的笑。

何诺看到这,就知道这两副图正是讲述的高皇帝同慕倾菲的故事,这个传闻中的女子,与高皇帝命运,一直息息相关。何诺不禁想到,这也许就是还原了慕倾菲送高皇帝去从军起义反抗羽月王朝的情景。

“你们看,这第八幅图画的,难道是真的吗?我不相信啊。”嬴凌月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何诺的沉思。

第七十四章 千然地宫第六层

何诺顺眼望到第八副图,图上东西似乎和前几张没有什么关联,图中画的是已经登基的高皇帝,甚至可以看出描述是他在位第九年时的情景。因为他身着九龙宽袖束身龙袍,这样的样式,何诺看过史书,正是在高皇帝第九年时突然下令改制后,新的皇帝的日常龙服。

廖星云毕竟很熟悉皇家,抬眼望去,主动解释道,“这样的龙袍通身绣九条金龙。正龙绣得正襟危坐,一团威严,行龙绣得极富活力,似动而非动。四条正龙绣在龙袍最显要的位置——前胸、后背和两肩,四条行龙在前后衣襟部位,这样前后望去都是五条龙,寓意九五之尊。

嬴凌月有些不解,问道,“这图中能看到的只有八条金龙,怎么说是九五之尊呢?”

廖星云犹疑了会儿,答道,“有人认为皇帝是真龙天子,本身就是一条金龙,穿着龙袍后金龙就达到九条了。”

何清平却淡淡道,“其实这第九条金龙绣在里面的衣襟上,要掀开外面的衣襟才能看到。”

众人都知道何清平是皇子,知道的可能更多一些,自然就信服他说的话。

但是这时何诺就发现了刚刚嬴凌月不敢相信的事,因为图中的高皇帝一个人走在一片空间中,他脸上的表情漠然,没有任何悲喜,但是他的背后居然长了翅膀,他抬着头望着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似乎他要找的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图中的高皇帝紧紧捏着拳头,何诺曾经见过高皇帝握着慕倾菲手的样子,知道高皇帝遇到在乎的东西时,总会紧紧攥着拳头。

但是顺着高皇帝看得方向,却只有一团缥缈的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何诺明白嬴凌月不敢相信的是什么,因为背后长出翅膀,这是前朝羽月王朝才有的信仰,而高皇帝所在的晋阳王朝,都是信奉龙,怎么会有这样的图案呢?

而且这是高皇帝在位第九年,究竟这副图中高皇帝到底在找什么东西,而这与他只在位九年,甚至后代晋阳王朝有两位君主恰好在位九年,到底是否有关联?

何诺想到刚刚廖星云说的话,“前代羽月王朝传下的一个秘密,能够解释晋阳王朝许多皇帝都只在位九年的原因。”不禁看了看前方,他知道单从这些图案,看不出什么,只有找到俞羽飞,才能解释一切。

这时何诺将余光瞟到最后第九幅图,知道这是最后一幅图了,一定会透露出什么重要的信息,于是打起精神看了起来,只见图中画的似乎是高皇帝驾崩时的场景,图中的高皇帝躺在床上,地上跪着的是年轻时的文宗皇帝,旁边站着的就是鲁皇后。

文宗皇帝表情悲戚,面前湿了一片,似乎是泪水。

何诺不禁暗想,这时候文宗皇帝还不知道自己能在位六十一年,是唯一的一个不受九年死亡束缚的皇帝,他哭的这么伤心,显然对父亲的感情很深。

而他旁边站着的鲁皇后,脸上却露出一种诡异的微笑。

何诺因为慕雁兮的关系,对这个抹去慕倾菲痕迹的前朝皇后本身就没有好感,此刻看到这种诡异笑,更觉得厌烦。

不过何诺随即想到鲁家至如今出了两个皇后,除了鲁家女子大多姿色出众外,很有手段也是重要原因。

“你们看,鲁皇后的背后是什么?”廖星云的观察力很细致,一眼就看出了鲁皇后背后似乎站着一个人。

何诺定睛看去,果然,鲁皇后背后站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

按照晋阳王朝的祖制,太监不得干政,就比如当今的大太监荣庆要不是身兼飞鹰卫都尉,是根本不能参加一些重要会议的,按照图中描绘的场景,是高皇帝最后驾崩时的场景,这个太监出现在那,明显不合规定。

何诺更加仔细的探寻,逐渐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图中的鲁皇后对背后的人似乎有所警觉,但却不敢直接说出来,她藏在袖中的手,作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何诺不禁想到,曾经听到过的名句,“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暗想如今鲁家对荣庆这个大太监有这么深的仇视,会不会是就从那时候开始?

就这样,这九副含有巨大信息量的图终于看完了,众人都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知道这些图只是一个引子,想要知道那些历史谜团背后真正的原因,恐怕还要更加深入千然地宫。

嬴凌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这耽搁了够久了,我们出发吧。”

众人都点头没有异议,就这样顺着这些螺旋形的阶梯向下,没走多远,眼前越来越开阔,到最后这些阶梯终于走完了,眼前出现了一片复杂的空间,显得幽深,却又明亮。

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这片空间的墙壁上都嵌着月光石,能够勉强看清前面的路,但是这种光亮又不明亮,前方的一切模模糊糊,甚至远处都有一些浓雾,仿佛里面藏匿着什么的东西。

何清平按了按额头,知道他终于到了千然地宫第六层,想起了老师宁乡侯的叮嘱,知道老师曾经在这里看到过高皇帝,还有无数瑰异的事,知道这个第六层不一般。

嬴凌月却想起了文奚侯当日的嘱托,知道在千然地宫第六层可能找到那枚上面刻有“土”字的古玉,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更加关注周遭的一切动向,不敢有丝毫大意。

何诺与廖星云依旧扶着赵铭钊,三人慢慢走在后面。

这时,何诺却越来越发现一丝丝不同,他胸中藏有刻有“风”字的古玉,本来通体冰冷,但是进入千然地宫后,时不时的会有暖流流出,但是现在,这种暖流越来越明显,甚至烫的胸口有些发烫。

众人往前走了些,发现千然地宫第六层似乎并不大,但是总有一层浓雾一般的东西,让他们看不到前方。

何诺不禁想到走在前面的俞羽飞,何怀信,不知道他们到了那里,更想起了走在前面的卫国世子江易安,澜国世子陌上初,不知道他们是否到了更下面的一层。

正在这时,浓雾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老者的咳嗽声,声音时断时续,似乎越来越向他们靠近。

第七十五章 失散

何诺只听到了这阵咳嗽声,就想到了出现的人会是谁,果然,没过多久,这老者就从浓雾中穿了出来,他头发纯白,两只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却放出一股精光,正是当朝左相魏政勋。

“魏相爷好!”在场的人都是魏政勋的晚辈,当即都执晚辈礼,朝魏政勋鞠躬请安。

魏政勋却是径自上前,用目光扫视了在场的众人,当目光扫视到何诺身上时,他的眼光微微停顿,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何诺不禁想起了那日父亲寄来的信,其中叮嘱自己要注意的三件事情,其中重要的一件就是要对魏政勋保持警惕,不禁暗暗提高了提防。

魏政勋年事已高,没有了慕百川那样鹤发童颜的精气神,已经显出了衰老的态势,他略微清了清嗓子,才道,“恭喜诸位能够进入千然地宫第六层,能到这,你们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看到我晋阳又会多上如此多的年轻俊杰,我不禁要向圣上恭贺一声。但是……”魏政勋话锋一转,“以往在这第六层中出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这里的确也有很多诱惑,希望你们能洁身自好,如果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老夫就在这里,让你们付出双倍的代价。”

“谨遵魏相爷教导。”众人齐声点头。

魏政勋转身准备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还记得,我上次给你们说过的吧,这一层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们遇到困难想要放弃退出,就只需要将下部的转钮左转三圈,这样就会冒出一股烟,自然会有人来救你们,但与此同时,也代表你们放弃了比赛,此时你们身上在千然地宫找到的任何东西,都必须交出来,不能占为己有。”

魏政勋后退了几步,又拍了拍额头,先是自言自语道,“我可真是老了,老是容易忘事。”然后大声道,“你们不要侥幸心理,这千然地宫第六层可不会让你们继续这么抱团了,呵呵。”魏政勋没有多做解释,大袖一挥,就消失在了浓浓的黑雾之中。

“接下来怎么办?”何诺看到这些浓浓的黑雾,问道。

何清平看了一眼远方,略微沉吟,才道,“刚刚魏相爷说我们无法再这么抱团了,那前方一定有古怪,所以我们需要加倍小心,走一步看一步吧。”

嬴凌月点了点头,知道“加倍小心”四字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是这样的情况下,最需要注意的事了。

想到这,嬴凌月深吸一口气,继续当前一步,走在最前面,何清平紧随其后,何诺和廖星云扶着赵铭钊,跟在后面。

随着步伐的向前,何诺能够明显感到他们进入这层浓浓的黑雾之中,眼前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到后来,他只能勉强看到何清平的背影,更加不敢大意,小心地往前走。

但正在这时,耳边突然想起了猴子吱吱的声音,他心中一凛,第一反应是遇到了那些黑毛白眉猴,果然眼前突然出现了无数道黑影,左窜右动,场面一时间混乱已极。

“不要乱!”嬴凌月吼道,“我们待在原地不动,不要走散了。”

但是这些黑影似乎极有经验,不住地在他们身前来回穿插,让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越来越大。

咻!

一道黑影突然窜到何诺身前,何诺这时看清了,袭击他们的,正是那些黑毛白眉猴。但这次进攻极有经验,何诺与其他人相隔很近,如果这时候使出刀法的话,恐怕会误伤自己人,如果走开了些,刀法倒是可以自如地使出来,又担心与其他人走散。

赵铭钊当时受到了这些猴子的戏弄,乍一见这些仇人,不由大怒,抡起拳头就是一拳,狠狠击打在一个猴子的面门,那猴子忍者剧痛嗤叫一声,急忙后退,不过这也引来了更多猴子,这些猴子似乎发现了赵铭钊行动不便。这些猴子最是欺软怕硬,躲得嬴凌月、何清平远远的,一大群围上来对付赵铭钊。

何诺见状,再也顾不上这许多,只得一个上前,将赵铭钊拉远了些,然后护住赵铭钊,使出霸魂刀法,凌厉的刀势散开。

那些猴子见状,抱头鼠窜,一哄而散。

与此同时,浓雾更浓了。

何诺看了看身边人,只看到了身后的赵铭钊与扶着他的廖星云,却没有看到嬴凌月与何清平,立即扯开嗓子喊道,“八皇子,世子!”

声音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何诺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第六层太诡异了,这才多久的功夫啊,魏相爷的话就应验了,他们失散了。”

“按照魏相爷的话,我们失散是必然的,即使躲过了这一劫,接下来也可能很难避免。”廖星云安慰道。

赵铭钊有些愧疚,低声道,“想不到我成了你们的累赘…”

何诺拍了拍赵铭钊的肩膀,安慰道,“谁没个落难的时候,赵公子不用自责,我们是一个团队,不会轻易散开!”

赵铭钊有些感动,道,“我赵铭钊的性格就是有恩必报,此番受到恩情,我铭记于心,再绝不会拖累你们,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就旋转黑棒下面的转钮,主动放弃,你们不用管我。”

廖星云也再旁边道,“赵公子这就见外了,其实……”

赵铭钊打断了廖星云,道,“你们还叫我赵公子,那就更见外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铭钊吧!”

何诺点了点头,叫道,“铭钊!”

廖星云稍稍犹豫,也这么叫道,“铭钊。”

赵铭钊点了点头,三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何诺本想问“接下来怎么办”,但随即想到再这样的情况下,需要自己能拿出更多的主意了,不禁看了看这团浓浓的黑雾,道,“我们要靠在一起,慢慢朝前走,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轻易脱离队伍。”

廖星云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拿出刚刚用过的长绳,道,“我们用这个连接在一起,这样及时走散了,还能很快找到!”

何诺不禁赞道,“好主意!”立即动身用长绳将三人维系在了一起。

三人亦步亦趋,走得很慢、很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声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渐渐的,他们发现眼前的这些黑雾逐渐变淡了些。

直到最后,这些黑雾终于散去。

何诺向前看去,见到一片宽敞的石室,石室修筑的很讲究,墙壁上还有一些平雕的花纹作为装饰,地面平整,没有一点坑洼,即使这里很少有人来,但是保存得依旧很新。

三人小心地走进了石室,没有在这里发现何清平与嬴凌月,也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或许他们被浓雾引着去了其他地方吧。”何诺这么想到,但随即就出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他胸口那枚刻有“风”字的古玉突然冒出一阵非常强劲的热量,烫的何诺大叫一声。

第七十六章 坦白

听得何诺大叫一声,廖星云问道,“发生了什么?”

何诺捂着胸口,额头上有汗渗出,但所幸的是这阵热量来的强劲,去得也快,何诺悄悄摸了摸胸口的古玉,发现仍旧有一道道暖流缓缓渗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指引。

“何诺兄,怎么呢?”赵铭钊也关切地问道。

何诺这时心中一番交战,虽然现在已经同廖星云、赵铭钊很熟识,但这枚古玉背后牵涉得东西太过重要,究竟是否要直言相告,何诺很是犹豫。

“何诺兄…”赵铭钊犹豫了一会儿,“是那枚古玉吧,产生了什么异样?”

何诺大吃一惊,用疑问的眼光望向赵铭钊,心想这怎么让赵铭钊知道了。

赵铭钊看了看何诺,又望了望廖星云,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令尊交待过了。最开始有些信不过廖姑娘,我就没有说出来,后来人多口杂,也没敢说,到现在终于能说出来。”

赵铭钊话音刚落,何诺心中一怔,随即往事一幕幕浮现出来,从最开始赵铭钊跟着他们进入千然地宫第二层,百般照料,到后来一起经历各种险情,又想起了父亲上次信中寄来的内容,“你在千然地宫中不会孤单,我们已经安排人在其中,合适时机,他会告诉你。”就有些确信了赵铭钊说的话。

但何诺还有一层疑虑,那就是赵铭钊的身份,是武德卫副都尉赵陌的大公子,但是武德卫一直掌握在宁乡侯手中,而随着谜团的展开,何诺对宁乡侯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很多的疑虑,因此对武德卫的人多少有些不信任。

赵铭钊看到何诺的表情,知道他还有顾虑,就低声说,“天时已开。”

何诺听了心中一怔,知道当时慕百川也说过这句话,父亲得知后,十分高兴,似乎是一种类似切口的话,当即问道,“这是什么?”

赵铭钊道,“这是龙营信徒之间,互相诉说信仰,表明身份的话。”

“龙营是什么?”何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当即问道。

赵铭钊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答道,“何大人真是谨慎,不过越迟知道这两个字,对你来说,也许越轻松,这两个字代表着一种责任与使命,它是高皇帝时代,一群有着信仰、捍卫皇室的人组成的,到圣祖朝,已经被取缔了,但是,龙营的精神不会磨灭,我们一直坚持着。”

何诺这才明白,心想龙营既然是高皇帝时代留存下来的,底蕴必然很深,那要在武德卫中安插一个自己的人,自然不是难事。何诺本想问更多关于龙营的详细的事,但随即想到自己如今还在千然地宫中,还是抓紧时间为宜,等到出去之后,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问父亲。

“父亲…”当何诺想起了这两个名字时,心中自然而然地涌起一股暖流,想起父亲正在同慕百川、鲁传霖、左贤王寻找孟若与慕雁兮的下落,不禁对他们很有些担忧,毕竟他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梵罗不好对付。

“何诺兄!”赵铭钊的声音将何诺从思索中拉了回来,“可以把古玉拿出来,这也许有助于我们找到接下来的路。”

因为有了赵铭钊刚才的解释,何诺再无怀疑,当即从怀中掏出古玉,只见古玉通体翡翠,上面刻有一个“风”字,原本触感冰冷,但现在时不时的有暖流渗出,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何诺不禁想到,这古玉究竟又什么奇妙之处,引得这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而且听慕百川说过“水火风雷,木石金土”,一共有八枚这样的古玉,那将这些古玉集齐了,又会有什么效果?

赵铭钊看到何诺拿出了古玉,眼睛一亮,走上前来,看了好久,由衷叹道,“我只听过这样的稀世珍宝,想不到此生还有机会亲眼所见,真是不虚此行。”

何诺想到这枚玉是慕相爷所赠,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承蒙他这么大的恩情,还说赠玉这是物归原主。

何诺看到赵铭钊脸上好奇的表情,也就没有犹豫,将古玉递了过去。

赵铭钊脸上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将古玉拿在手中,手都在颤抖,但他似乎压下了心中狂喜的心情,仔细在欣赏。

何诺心想,“赵铭钊身为赵家的赵大公子,也可谓是见多识广,这古玉再宝贵,也不过是一块石头,他居然面对这么一块石头,如此失态,当真是奇怪。”

廖星云似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古玉,没有那么好奇,不过她听到龙营两个字时,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赵铭钊看得很仔细,他很快就发现了此刻古玉的不同,道,“我发现这枚古玉此刻有暖流渗出,但似乎方向的不同,所产生的暖流就有区别。”赵铭钊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边,道,“我发现古玉朝着这个方向时,暖流的涌出最强烈,我想我们就往右边走,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东西等着我们。”

自从进入了这个装饰精美的石室后,何诺就有些摸不准方向,而且刚刚被古玉狠狠烫了一下,他摸了摸胸膛,还有一个凹下的槽,似乎烫得很深,但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走吧。”赵铭钊拿着古玉的手依旧有些颤抖,他似乎很兴奋,很想一马当前去,但又想到脚上的伤还没好,只得这么催促。

何诺和廖星云点点头,扶着赵铭钊加快了速度。

很快,他们就穿过了这间装饰精美的石室,可接下来又是这么一间,似乎更大,但装饰更加精美,连地面都铺上一层金丝地摊。

何诺蹲下身子,轻轻捋了捋,扯了一根金丝,握在手上,感叹,“这也太富丽堂皇了吧,这样一根金丝,就够晋阳城一般人家一年的用度。”

廖星云望了望四周,道,“的确好大的手笔啊,你们发现没有,也许我们越来越接近核心,在这里的人地位越高,所用的东西也就越豪华。”

但赵铭钊此刻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手中的古玉上,对周围的奢靡浑然不觉。

何诺与廖星云对望了一眼,只得按着赵铭钊的意思,加快了脚步,可就在他们要穿过这间石室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对话声,而这阵对话声的主人,是何诺从未听过的。

第七十七章 古玉的背后故事

“我们找了这么久,应该就是这了吧?”

“去试试看吧!”

“记得我们的约定。”

“你烦不烦,这一路上你都强调了一百遍了。”

“我们澜国比不得你们卫国,现在国力江河日下,所以我很在乎这个约定。”

“知道了,一言为定,只要让我找到了那枚古玉,你们澜国要的东西绝对不会缺你们的!”

何诺这时一怔,隐隐有些听懂了,原来谈话的这两人正是澜国世子陌上初与卫国世子江易安,当时赵铭钊被猴子虏去后,嬴凌月留下来救了赵铭钊,因此与何诺他们碰上了,而陌上初与江易安没有停留,所以一直走在前面,想不到在这千然地宫第六层时,何诺终于追上了他们。

“嘘。”赵铭钊伸出食指撮唇,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自从在看到古玉后,赵铭钊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严肃的表情,时刻如临大敌,甚至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何诺与廖星云心中暗暗有些想笑,但是考虑到场合不合适,就硬生生忍住了,都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前方两人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似乎两人已经逐渐远去。这时赵铭钊才做了一个朝前的手势。何诺与廖星云只得扶着赵铭钊朝前。

走出了这间石室,出现了个路口,一个路口指向一段很长的下坡,不过这段下坡与前面不同,没有阶梯,而仅仅是一段光溜溜的斜坡,而且斜坡有一些滚动的痕迹,似乎这个斜坡是用来运送某种东西,而不是用来走人的。而另一段路口指向另一个石室。

何诺仔细听了听,只听得江易安与陌上初隐约的对话声还是能够从另一个石室中传来。但是赵铭钊握紧了手中的古玉,指了指那段光溜溜的斜坡,道,“我们走这斜坡。”

何诺本还想劝告一番,但是看到赵铭钊固执的表情,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由于赵铭钊脚下有伤,这段斜坡花了三人很大一段时间的功夫,赵铭钊虽然很是过意不去,但只要一握紧那枚古玉,似乎好像被某种使命召唤一般,脸上立刻严肃起来,即使再麻烦别人,他也要把这段路走完。

可谁知刚一走完这段下坡,赵铭钊手指突然一哆嗦,可是他似乎忍着剧痛一般,紧紧握着手中的古玉。

何诺看到赵铭钊的表情,有些感同身受,知道这一定是他握着的古玉又有热量涌出,但这如果是一种感应的话,也意味着他们离这洞中的古玉越来越近了。

赵铭钊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有些兴奋,在这洞中所藏匿的古玉面前,这位赵大公子始终矜持不了,只剩下不停的催促。

何诺与廖星云很有些无奈,但是一方面他们不想拂逆赵铭钊的意思,另一方面他们也对赵铭钊如此在乎的古玉很有些好奇。

这段斜坡过后就是一长段青石砌成的长道,笔直向前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赵铭钊似乎是嫌何诺与廖星云走得还不够快,想要吸引他们的兴趣,低声解释道,“‘水火风雷,木石金土’八枚古玉,其中刻有土字的古玉是最后的一枚,也是最重要的一枚,它除了是八枚古玉最后压轴的一枚外,更重要的是,它是一把钥匙。”

“钥匙?”何诺听到这来了兴趣,一般来说只要有钥匙,就有锁,当即问道,“那这钥匙是为了打开什么?”

赵铭钊道,“这与西戎、沧国都息息相关,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巨大的宝藏?”廖星云听了很奇怪,问道,“凭空哪里来的宝藏呢?”

赵铭钊摇摇头,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道,“这可不是凭空来的,你们知道长夜之变吧?”

何诺与廖星云点点头,长夜之变改变了晋阳王朝的国运,甚至改变了何诺一家的命运,他太清楚这场思宗皇帝何子矜驾崩后,当时的左相宇上征发动的政变,但是对这场政变的具体细节,何诺却知道的很少。

赵铭钊继续道,“圣祖皇帝复国后,发现当时的晋阳城几乎是一座空城,何家皇室立国以来几十年的积累几乎都搬空了。”

听到这,何诺突然想起了浮雕上的内容,心中暗想,“当时圣祖皇帝从龙兴门进入晋阳城时,他流泪了,是不是就是因为晋阳城内的宝藏被搬空了?”但随即何诺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来是因为当时圣祖皇帝还没有进入城中,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二来是因为何擎苍一代枭雄,犯不着为这些黄白之物伤心动情。”

廖星云问道,“这么说是有人把宝藏运到了西边?”

赵铭钊点点头,道,“这是龙营的很多先辈,通过多方面的线索探寻道的,而且这枚上面刻有‘土’字的古玉就是开启那个宝藏的钥匙。”赵铭钊叹了口气,道,“当时宇上征失败后,他的许多属下心有不甘,又忌惮圣祖皇帝的赫赫兵威,就把这些宝藏埋藏起来,并传之后代,打算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图他举。”

何诺突然想起一事,又不知该不该问,正有些迟疑。

赵铭钊看到何诺的表情,稍稍有些明白了,道,“我知道何诺兄是想问什么,你看我对这古玉如此热衷,是不是也怀疑我贪图那个宝藏,这就多虑了,我赵铭钊家中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家中积蓄已经足够我们兄弟二人一生享用不尽,如果是我个人的话,要这些宝藏干什么?只是我们龙营需要啊。”

“为什么?”何诺很好奇。

赵铭钊淡淡道,“当今圣上在位已经七年了吧,离那个九年的诅咒只有两年了,我们不能不早做防备,晋阳天下已经再经不起一次长夜之变了,如果出现了,谁又会是第二个圣祖爷呢?”

“那这八枚古玉合起来有什么用?”何诺眼看就要走完这条很长的青石古道了,抓紧时间问道。

赵铭钊道,“这八枚古玉是羽月王朝时就流传下来的,具体的细节我知道的不多,所以我才要急于找到更多,我只知道一个细节,那就是那些在位九年就驾崩的皇帝,最后在给他们收拾遗物时,总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至少三枚古玉。”

赵铭钊掰着手指,数道,“那都是龙营的前辈细心记载的,从高皇帝,到思宗皇帝,再到圣祖皇帝,没有一个例外。”

第七十八章 寻获

赵铭钊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这样的巧合,所以,我们认为那些皇帝的死与古玉有关。而这枚刻有‘风’字的古玉当时就是从思宗皇帝身上找到的。”说着掂了掂手中的古玉,道,“我们不知道这枚古玉跟着思宗皇帝时,发生了什么。”

何诺一愣,知道赵铭钊口中的“我们”指的是龙营,他又想起了当时慕百川将这枚刻有“风”字的古玉赠给自己时,曾说过物归原主,不禁有些犯糊涂,暗想,“既然这枚古玉属于思宗皇帝何子矜,那慕百川说物归原主又有什么意味?”

不过此时的形势不容何诺多想,他们终于走完了这段漫长的青石古道,与此同时,赵铭钊手中刻有“风”字的古玉持续不断的有热流涌出,很有些烫手,廖星云见状,掏出一块手帕递出,让赵铭钊包住古玉,这才让他能够勉力支撑。

而这时,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不同于刚才所见的一幕。

这一路过来,何诺他们遇到的石室装饰都极为豪华,而且似乎进入得越深,装饰就愈发奢靡,但眼前他们看到的,却是一间很简朴的石室,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更诡异的是,洞内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但何诺知道,古玉既然把他们引到这里,必然没那么简单,果然赵铭钊指了指地面,道,“这地面有古怪。”

何诺走上前一步,发现这石室内的土极为松软,他伏下身子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拈了拈,感觉黏糊糊的,这些土似乎极为潮湿,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不同。

何诺只得将手中这捧土丢掉,但就在这时,何诺发现他的手一片猩红,就好像沾满了血,他大吃一惊,急忙又抓起一把土,用手指轻轻捋了捋,发现这些土中都渗透着血,就好像在血中浸泡过一样!

何诺不由得退后了几步,遇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他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廖星云身在医疗世家,自幼对血很敏感,赶忙挥手让何诺扶住赵铭钊,自己上前去仔细查探这间石室中的土。

廖星云并没有像何诺那般直接用手去抓,而是用一块纱布包住一捧土,将过滤掉的细土放到一旁,这才用手去轻拈那些粗渣,而且没有直接靠上去闻,而是捧手成扇,将气味挥到鼻尖,做完了这些,廖星云这才仔细观察那些细土,并拿在手中捏了捏,这才闭目沉思。

赵铭钊这时候感觉到手帕包着的那枚刻有“风”字的古玉越来越烫,就如同炭火一般传出热量,虽然他的心更加焦急,但是知道自己对这些浸透着血的土一窍不通,还是只有靠廖星云这位“美医仙”,因此提起耐心与毅力强忍着。

廖星云倒也知道时间紧迫,只稍稍沉思了一会儿,便起身道,“根据我的分析,这些土似乎已经被翻过很多遍了,土质很松软,可能…这土中埋着什么东西。”

廖星云说到这时,赵铭钊眼中一亮,要不是脚上的伤势,早就上前去挖开这些土了,却听得廖星云话音一转,“不过这些土中浸透着血,这些血似乎不只是单纯的一种血,我简单地分析了下,有人的血,还有猴子的血,还有其他我分不清是什么生物的血。”

赵铭钊催促道,“知道这么多干什么!我们直接去挖,早点把古玉找到,这才是最最关键的!”

何诺不禁在心中暗叹,“果然关心则乱,赵铭钊这样的以往儒雅有风度的谦谦公子,遇到了自己在乎的东西,没想到会如此失态,人的性格果然不能单一来看。不过他随即想到了何怀信,那位突然性情大变的四皇子,不知道他被俞羽飞带去了哪里,在第六层没有发现他们,那他们会不会去了更下面的几层?”

廖星云仍旧提醒道,“一般来说,血过不了多久就会凝固,但是这些土中的血,有些已经过了很久,却一直保持着湿润的状态,这用医药理论已经无法解释,所以等下挖的时候,需要加倍小心!”

赵铭钊点了点头,让何诺将他扶近了些,他举起手中的古玉,依靠热量的强弱来定位,很快就确定了石室正中间的一个位置,两人一起,动手挖了起来。

他们本以为会遇到一番麻烦,因为这种带血的土太过诡异了,但也许是因为土质疏松,也许是因为经常被人挖,他们一开始十分顺利,很快就已经入土一人多深。

而这时他们发现了两点异样,第一是赵铭钊手中的古玉越来越烫,这让他扯了衣服的一角,将古玉厚厚包了几层,才能勉强忍住,第二是他们深入的越深,感觉越热。

因为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望风,以防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廖星云就没有深入地底。

“怎么样?”廖星云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并提醒道,“如果有什么异常,千万不要犹豫,立即出来!”

铛!

何诺用来挖土的长刀突然遇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赵铭钊脸色大变,立即上前去看。何诺注意到,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可就在赵铭钊刚一碰到那坚硬的东西,突然间,这一块土地急剧晃动,接着,温度迅速升高!

何诺感觉一阵大汗,但很快,汗液都被蒸发干了,口干舌燥,非常不舒服。

但赵铭钊这边似乎没有进展,他用劲力气去抠那块坚硬的东西,但是纹丝不动,何诺上前帮忙,可谁知何诺的手刚一触碰,温度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霎间,两人似乎都没有力气了,何诺眼前发花,就想闭上眼睛。

廖星云在上边见到下面不对劲,急忙喊道,“快上来!快上来。”

何诺在下面听着,却觉得声音格外空灵遥远,他想要上去,但全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

何诺看看赵铭钊,见他的表情有些扭曲,知道他想急于抠出那个坚硬的东西,但是无计可施,但赵铭钊心性很是坚韧,不断消耗着仅存的精力加快动作。

何诺能够明显感到身体最后的水分一点点在耗尽,全身的衣服也都十分薄脆,似乎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成为粉末。

何诺感觉自己的眼皮如有千钧,他缓缓的闭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好累。”

廖星云似乎还在上面叫着,但何诺已经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因为身体在剧烈抖动,赵铭钊一个没握紧,他手中那枚刻有“风”字的古玉落在了地上。

突然间,发生了一些不同的事情。

第七十九章 中箭

赵铭钊手中古玉刚一落地,就发出了一阵急剧的抖动,接着那种重重压迫人的闷热感逐渐消退。

何诺终于可以畅爽地呼出一口气,虽然仍旧嘴唇干燥,但比之刚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见到这一幕,赵铭钊脸上扭曲的表情有增无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当即捡起那枚带有“风”字的古玉,对着坑中那块凸起的坚硬处快步走去。

可是,只要那枚带有“风”字的古玉一离地,那种压迫人胸腔的闷热感又回来了,温度迅速上升。

何诺这时的身体条件,已经经受不住这样的骤冷骤热,只感觉全身虚浮,双膝一软,就倒了下来。

赵铭钊回头看到这一幕,一咬牙,只得将玉重新放回地上。

几乎是转瞬间,那种燥热的感觉再次消失不见,何诺长舒了一口气。

赵铭钊试探着问道,“何诺兄,还能坚持多久?你先做好准备,等下恐怕还要受一阵的苦。”

但就在这时,坑外廖星云的声音传来,“我看只要古玉不离开地面就没事,你把带有‘风’字的古玉贴着地面移动,这样也许能够两全。”

赵铭钊抹了抹额头,发现汗几乎已经流尽了,只剩下火辣辣的一片烫,不过听了廖星云的话,这才醒悟过来,当即依言而行,手握着古玉,贴着地面缓缓朝前。

果然,温度没有再次上升。

何诺这时候勉强恢复了一些气力,望了望坑外的廖星云,点了点头。

很快,赵铭钊就靠近了坑底的那块凸起的坚硬物体,他猛一凝神,陡然间抬起手中的古玉,对着坑底的坚硬物一碰。

只是一刹那的温度升高,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嗤”的一声,赵铭钊发现刚刚用尽力气都纹丝不动的凸起处,如今却发生了一点松动。

赵铭钊不再犹豫,当即伸手一托,只见那凸起处的石土迅速滑落,接着,一方土黄色的盒子出现在了眼前!

赵铭钊刚想打开盒子的一角,还没来得及看,却见这盒子一离开原地,这一块的土石就迅速流传。

何诺他们在坑中感触还不是很明显,但是廖星云在高处对所有的情况一览无余,当即大喊道,“快出来!”

赵铭钊大喊一声,“抓住我的手!”何诺就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住赵铭钊的手臂。

只感觉一阵巨大的抬力,何诺很快就跳出了这个坑,眼前陡然一片明亮,想起下面的遭遇,恍若隔世。

可赵铭钊刚一站稳,望了何诺一眼,然后小心收好那枚带有“风”字的古玉,就立即打开那方土黄色的盒子。

刚一打开盒子,赵铭钊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那是一种极度欣喜的样子,何诺和赵铭钊也一起经历过许多时刻,但赵铭钊脸上这样夸张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怎么样?”何诺问道。

赵铭钊亮了亮手中的盒子,何诺看到,这方土黄色的盒子中安静地躺着一枚古玉,玉体的颜色有些偏黄,正中间刻有一个字,“土”。

“找到了?”也许是被赵铭钊这样的表情所带动,何诺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有了一股颤音。

赵铭钊用力地点了点头,道,“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啊!”赵铭钊似乎极为高兴,有些语无伦次,仔细将两枚古玉都收入怀中,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道,“何诺兄,这两枚古玉背后所牵扯的事情事关重大,我并非不信任你,但是我怕你没有意识到这两块玉的重要性而被人有机可乘,所以我暂时帮你守着,另外……”

赵铭钊望了望门外,这才道,“我们已经到了千然地宫第六层,找到了古玉,我已经觉得很足够,我需要早点把这些古玉带回去交给龙营的大宗主,这样许多的事才能水落石出,抱歉,如果你们想继续走下去的话,我无法陪同了。”

何诺其实从赵铭钊对古玉动念之后,就知道他的最终目标,也许就是找到这枚古玉,既然都实现了,也不好再勉强他,何况似乎很多人都觊觎这些古玉,在千然地宫中自己带着它们也会多一分危险,还不如早点把它们带出去,于是道,“这一路上受到铭钊的帮助,十分感激,那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不过……”何诺犹豫了一会儿,道,“那枚带有风字的古玉是他人所赠,我没经过别人的允许,不好将他给别人,还望……”

赵铭钊似乎早料到何诺会如此说,道,“是慕相爷所赠吧?因为古玉牵涉的太重要,大宗主需要研究这两枚古玉才能探究清楚很多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算是暂借吧,这件事我会向慕相爷说明,他也是龙营之人,自然不会阻拦。”

何诺还想到了一丝不妥,那就是慕相爷既然是龙营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把这枚带有“风”字的古玉给他们的大宗主,而是要转赠给自己呢?

可是赵铭钊说得诚恳,何诺不好拒绝,他又想干脆跟着赵铭钊回去,这样也许是万全之策,但是随即想到剩下的千然地宫还有无数谜团没有揭开,还有刚刚出现的那种空灵的女子之声到底是什么,更重要的是,父亲当年在千然地宫中所受的不白之冤没有解释,想到这,何诺知道自己只有坚持下去。

赵铭钊似乎不愿意耽搁下去,见何诺还在沉吟没有说话,于是催促道,“这关系到龙营和晋阳王朝的命运,还望何诺兄予以成全。”说完赵铭钊竟然拖着伤腿,单膝跪地。

何诺急忙靠近扶起了赵铭钊,终于只得点了点头,但还是多说了一句,“那烦请铭钊一定要将玉说给慕相爷听,这样才不负所托。”

赵铭钊见到何诺默许了,非常高兴,连连点头,又朝慕雁兮作了一揖,竟然拖着伤腿,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突然想起了一阵声音,“拿了宝贝就想走吗?”

接着,一道道羽箭的破空之声传来,何诺想要躲闪,却发现避之不及,一个不提防,胸中连中三箭,而且箭头深入胸膛五寸,何诺立即感到了一股疼痛,不过仍旧有些不相信,“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肯定会死吧,可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吗?“

第八十章 聚合

何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中了三箭,顿时胸口感到一阵剧痛,心里一阵慌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何诺转头看着赵铭钊,见他的胸膛当中也中了一箭,箭的一半都已经没入了胸口,再急忙转头去看廖星云,她避在一旁,只有胳膊上中了一箭,不过她疑惑地看着中箭的胳膊,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这时何诺抬头望见刚刚那阵声音的主人,只见是一个英俊斯文,身穿暗红色的紧身长袍的男子,他身材瘦长,目光炯炯有神,但那一张圆脸让他看起来并不廋,他的嘴角似乎永远含笑,连刚才那样阴阳怪气的话说出来,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丝毫减退。

何诺仔细看了看,才想起了这人在千然地宫里见过,他正是卫国世子江易安,卫国以凤凰为图腾,举国尚红,因此江易安一身的红装,就这么穿在江易安身上,为他增添了几丝阴柔之美。但是卫国浪子野心,何诺对江易安的印象并不好,此刻更是警惕地望着他。

江易安背后站着的是澜国世子陌上初,陌上初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稍显稚嫩,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稍稍有些出彩,特别是澜国这几年江河日下,陌上初也没有江易安那么有底气,站在他后面,一言不发。

江易安瞥了一眼赵铭钊,道,“把古玉交出来!”

赵铭钊按着胸口,放好了古玉,只是问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

江易安撇了撇嘴,道,“你们刚才这么大的动静,想不让人找到这里也难。”

赵铭钊再就没有说什么了,但是何诺注意到他用余光瞟了瞟洞口的位置。

何诺刚刚被突然出现的江易安、陌上初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没有在意胸口中箭的位置,但是这时候,他发现了一点不同。

他中箭的位置几乎没有什么血渗出,刚开始还有些剧痛,但是现在那种疼痛感消退了,只剩下一丝丝麻痒的感觉,何诺正在暗想,“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直在仔细观察胳膊上中间位置的廖星云,突然猛地把胳膊上的长箭拔出来。

何诺正要叫她住手,因为他还是粗通药理,知道就这么陡然间拔出箭头的话,可能会将伤口裂的更开,更重要的是,会导致大量的失血,引发更重的伤势,但他随即想到廖星云这样的“美医仙”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话到口边,又生生收了回去。

果然,何诺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廖星云拔出的箭很短,而箭簇的位置有三个细小的钩子,而廖星云的胳膊上只有三个细小的红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势。

廖星云见何诺与赵铭钊疑惑不解,解释道,“快把身上的箭拔出来!”说着她握着箭尾甩了甩,只见箭头突然伸长了一截,廖星云这才继续道,“这是一种假箭,只要一遇到人的皮肤,箭头就迅速收了回去,这种倒钩会露出来,紧紧抓着皮肤,看起来就好像中箭一样。”

听了这话,何诺与赵铭钊这才拔出了身上中的箭,果然除了倒钩带出的红点以外,没有其他伤势。

不过何诺却是奇怪道,“这样的假箭是干什么用的,难道谁吃多了没事干,就用这个吓唬人?”

江易安、陌上初似乎没有料到何诺他们中的箭是假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显然是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了解。但是江易安来到这里,似乎很有目的,穷追不舍道,“快把古玉交出来。”

赵铭钊退后几步,用身体护住古玉,表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陌上初劝道,“赵公子,得罪两个诸侯国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何况令尊想必也不想让你冒这样的险。”

赵铭钊却是不客气道,“少用我父亲来压我,澜国何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拿着别人的父亲来压人?”

陌上初自讨了个没趣,想冷哼一声换回一些颜面,但是想到如今澜国国力衰弱,实在不再好得罪这位武德卫副都尉的大公子,因此只脸色一变,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江易安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他看出了赵铭钊与何诺身上都有伤,对方就只剩下廖星云这一个女子,因此自己这方实力还占优,声音就更加有了底气,道,“我数一二三,如果再不说的话,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一!”江易安眼神猛然一凛。

“二!”江易安向前探出了一步。

“三你就不用说了吧…”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一人当先一步,一跃而前!

何诺见到这人,心中一喜,这人就是刚才在浓雾中与自己失散的沧国世子嬴凌月!

他后面一人不紧不慢地走来,脸上容色平静,但从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是可以看出他内心的起伏,在他发现了何诺后,心中情绪有些起伏,这人正是八皇子何清平!

何诺当即喊道,“你们终于找来了啊!”

嬴凌月撇撇嘴道,“废话,你们在这里闹这么大的动静,傻子都能听到声音过来。”不过当他看到赵铭钊手中紧握着的盒子,面色稍微变了变,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见到陡然间增加了两人,而且似乎是敌非友,江易安气势稍稍颓了颓,却想用提高声音来抑制内心的胆怯,道,“八皇子,嬴凌月!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这千然地宫里面可没有什么尊卑之分,靠的是实力!”

嬴凌月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你们卫国一直就是善于暗算别人,居然还跟我说要靠实力?那好啊,今天我们就靠实力来打一场。”

说完嬴凌月向前了一步,擎苍会武比第一名的气势瞬间爆发,握紧了拳头,道,“我好久没动手了,算起来,我们沧国与你们卫国还有很多恩怨没有解决,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算一算吧!”

江易安脸色一变,不过他悄悄朝陌上初做了个眼色,陌上初急忙跑开。

由于陌上初在千然学宫时谨小慎微,没有得罪什么人,大家也就放任他的离开。

话音一落,江易安上前一步,与嬴凌月面面相对,道,“好啊,陈年旧账,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算一算!”

第八十一章 被困

嬴凌月这样的脾气,见江易安都欺到眼前来了,哪里还忍得住,一声大喝,“来啊。”

江易安倒是不慌不忙,似乎是淡淡地说道,“在打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嬴凌月似乎极不耐烦,亮出手中长刀,白光一闪,径直砍向江易安。

“哈哈!我笑嬴凌月你莽撞,可能害了文奚侯。”江易安居然不闪不避,就说了这么一句。

一听到“文奚侯”三个字,嬴凌月手中的长刀顿在空中,问道,“不要吞吞吐吐,说清楚!”

文奚侯嬴文泉是沧国国相,晋阳四公子之一,与宁乡侯齐名,更是嬴凌月的族叔,从小与他感情很深,这次文奚侯提前来参加“四公子会”,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因此江易安这么说,自然吸引了嬴凌月的兴趣。

江易安仔细看了看嬴凌月脸上的表情变化,缓缓道,“你也知道,我们卫国善于侦察,自从术阳侯掌控影卫以来,也不是说大话,各个国家的一些小秘密,我们卫国都了如指掌……”

嬴凌月极为自傲,接口道,“我们沧国谋的是大格局,不在乎这些小秘密。”

江易安笑了笑,倒是不着急,恭维道,“沧国这几年英雄辈出,的确让人佩服。”

何诺听了江易安这番叙述,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感觉江易安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果然,何诺就听到了何清平直接道,“别在这婆婆妈妈的了,你直说吧,文奚侯怎么呢?”

江易安一怔,似乎知道再也拖延不下去了,于是道,“文奚侯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往西而去,而那个地方,与梵罗有关!”

江易安的话音刚落,众人都是一怔,梵罗的诡谲,众人皆知,实在不清楚是原因,让文奚侯同梵罗扯上了关系。

只有何诺想到了前往梵罗“镜”部总支寻找慕雁兮与孟若的慕百川等人,心想,“文奚侯突然与梵罗扯上了关系,会不会与这个有关,如果这样的话,牵扯到了西边的沧国,那局面就更加复杂了。”

嬴凌月只是微微一思索,想起了这次进入千然地宫前,文奚侯与自己的对话,当即醒悟过来,望着江易安道,“我不管你说什么,那枚古玉,你是休想得到!”

江易安看见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脸上一种似乎在做某种抉择的表情一闪而过,接着大喝一声,说着长剑一抖,就这么攻向嬴凌月。

嬴凌月没想到江易安就这么话还没说完,突然袭击,不过就这么仓促间,嬴凌月的扎实武术功底彻底展露无疑,左闪右避,让江易安的这番突然袭击没有得逞。

江易安的剑法基本走的卫国江氏“陡”“险”“奇”“快”的路子,一开始攻势凌厉,但是根基稍显不足,一旦被摸清了路数,就可以展开反击。

果然嬴凌月大喝一声,一刀格开了江易安的长剑,一个旋刀,终于结束了一开始被压制的局面,正要反击。

却见江易安突然诡笑一声,急忙一连串后退,转瞬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虽然江易安的出现意在夺玉,他这么知难而退本是好事,毕竟谁也没有底气就在这千然地宫中击杀一名诸侯国的世子,但是见到江易安这么突然的离开,众人总觉得有一丝丝不妥。

果然没多久,突然响起了一阵石头滚动的声音。

何清平猛然变色,大喊道,“快出去!”

众人一开始还没有过来,但看到何清平如此焦急,也就无瑕多想,当即快步离开这个石室,来到那条狭长的青石长道,可是在他们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圆球型石头,朝他们汹涌而来。

这时江易安的大笑声传来,“即使我得不到古玉,但是你们也休想带着古玉出去,天时已开?哼!你们无法得逞。”

巨石滚动的速度极快,何诺他们只好急速后退,江易安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蓬!

众人只退到刚刚藏有古玉的石室之中,那块巨石重重地撞在洞口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

嬴凌月用力去推了推,巨石纹丝不动,他狠狠地用拳头捶了一拳巨石,手背都有血丝渗出,可嬴凌月看都不看,骂道,“想不到被那小子摆了一道。”

何诺稍稍细想各个细节,就明白了过来,“刚刚他们过青石长道前的斜坡,上面还有一些痕迹,显然就是用来运送这个石球的,而江易安在这里拖延时间,让陌上初去启动石球的机关,最后他们两人全身而退,而把自己这些关在这里,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众人互相望了望,一起上前齐心推了推石球,没有任何移动,这时都把目光投向了何诺。

何诺知道,他们是寄希望于自己的霸魂刀法,当即运起霸魂刀法,对着石球,就是一刀。

可是这时候何诺的苦,只要他自己知道,自从给孟啸尘献出一半的血后,何诺的身体本就虚弱,而刚才的连番遇险,已经消耗了自己大部分精力,这时候想要全力施展出霸魂刀法,已是不能,不过何诺还是想尝试一番。

乒!

何诺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手中的长刀几乎就要脱落,但是刀尖上传去的力道十分弱,不要说击碎石球,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何诺低下头,有些愧疚,但是知道自己此刻也是无计可施,他感到很累,似乎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感觉一丝丝酸痛。

这时候廖星云上前拿出一个小平刀,用刀刮了刮石球表面,居然一点刻痕都没有,她脸上有些变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点液体在石球表面,再用尽力气一刮,石球这才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刀痕,廖星云用手指拈了拈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颓唐着坐了下来。

“这石球有什么古怪吗?”何诺问道。

廖星云点点头,道,“这石球是断金岩铸成的,坚硬无比。而且断金岩太坚硬了,做不成任何机关。这石球挡在这里,除了把它硬推开,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如果想出去,恐怕很不容易了。”

第八十二章 消失的古玉

廖星云的话音一落,嬴凌月上前一步,用力敲了敲石球,咂舌道,“这么大的石球居然用的是断金岩,好大的手笔啊。断金岩正是产自我们沧国,名为‘断金’,意思是它坚硬无比,连纯金都能斩断。”

说完嬴凌月撩了撩脖子上的细绳,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块,只不过边角磨得十分圆润,嬴凌月用大拇指并住食指,轻轻捏了捏,“这小石块就是断金岩,还是我十二岁时,赢了赛马会的第一名,父王非常高兴,把它作为重礼奖给我的,就这么一小块,我已经无比珍惜,随身带着。父王告诉过,这些边角之所以圆润,是一个工匠世家花了三代人的心血,才打磨而成。”

何诺听到这,不禁叹道,“你父王也是希望你有这样坚硬的心,是不是?”

嬴凌月点了点头,“想不到今天能碰到这么大的一块,以往父王就说晋阳人多物博,我还不太信,今天一见,当真叹服。”

何清平在任何情况下,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这么说,我们想要强行裂开这石球,很难,那我们来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出路吧!”

何诺听到这,目光也开始仔细打量这间石室,只见石室并不大,整个空间里没有盛放任何东西,岩壁上很不平整,坑坑洼洼,只是墙壁的左前方出现了一排拇指大小的黑洞,何诺微微思索,就明白了刚刚那一阵假的箭就是从这些黑洞里面发出来的。但是除此之外,这间石室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这时候赵铭钊却道,“我们刚刚挖了试过的,这间石室地面特别松软,会不会这出路就在地底下?”

嬴凌月伸腿用力蹬了蹬地面,整个脚都没入了土中,他的脸上也闪出了一丝兴奋,说话的声音快了起来,“我们现在千然地宫第六层,那么下面的几层,就在地底之下,我们就不断地朝下挖,只要挖到头,总能到达下一层!”

何清平略微沉吟,道,“恐怕可能性很低,一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石室在很偏的位置,下一层也许会小一些,我们就这么挖的话,很有可能挖不到朝下的通道;二是如果径直朝下挖就能到达下一层的话,未免太简单了些,千然地宫的设计者,肯定能想到这一点,那就一定会有一些预防措施。”

不过嬴凌月却道,“目前没有更好的方法,即使可能性小,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嬴凌月说着挥了挥胳膊,“来,我们一起动手!”

嬴凌月似乎极有鼓动人的天赋,被他这么一带动,众人都起了些干劲,众人就开始挖了起来。

现在洞中有何诺、何清平、嬴凌月、赵铭钊、廖星云五人,除了廖星云在上面望风外,五人一起动手向下挖,由于有了干劲,效率很高,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坑,但是他们知道被困在这样的石室中,多呆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因此谁都不敢停下来。

廖星云站在上面,看着不断堆起的石土,心中十分焦急,她隐约觉得这是无用功,但是又没有更好的方法,而就这么呆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容易让人丧失斗志,还不如找点事情来做。

就这样没过多久,突然那种不断挥洒而出的尘土慢慢少了不少,到后来下面突然安静下来。

廖星云心中一凛,有些担忧下面出了什么问题,急忙靠前一步,这时没有挥洒的尘土挡住视线,她可以看得更清楚。

廖星云就这么一看,发现下面的五人都默然地看着地面,目光有些呆滞。

廖星云大喊道,“出了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挖呢?”

喊了两遍,嬴凌月似乎最先回过神来,回答道,“这地底….挖不动了,铺的是断金石。”嬴凌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的妈呀,什么时候断金石这么廉价,可以拿来铺地!”

廖星云叹了口气,“断金石不是这么容易破开的,你们试试朝边上挖,看我们能不能绕过那块石球,从另一边破土上去。”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觉得廖星云这个提议很有道理,很快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但是,没过多久,扬起的尘土又少了很多,接着时断时续,一会儿一阵尘土飞扬,一会儿下面十分安静。

到最终,廖星云终于听到了嬴凌月的叹息声,“四面都试了,这地底的四周,都围满了断金石,挖不出去,我们真的被困在这里了。”

众人默默地出来,安静地坐着,没有人说话,廖星云明白,不是因为他们累,而是这种无力感和绝望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何诺也安静地坐着,刚才那番连续的举动,让他的胸腔很闷,急忙大口地喘息,一阵阵清爽的空气被何诺呼入,他这才感到轻松了许多,但与此同时,他发现了一丝怪异之处,道,“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众人都望向何诺,嬴凌月更是急忙问道,“什么问题?”

何诺没有耽搁,一口气答道,“这间石室空间不大,而且是密封的,我们人又多,按说过不了多久,空气就会耗尽,但是我刚才大口喘息,发现洞内的空气依旧新鲜,也就是说,这石室还是与外界联系着,我们还有出路!”

何诺这番分析有理有据,听起来很有道理,立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都大口呼吸了一口,发现空气果然十分清新。

嬴凌月迅速站起来,整间石室乱蹿,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寻找出路。

大家都被嬴凌月的这种劲头带动起来,开始寻找任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何诺也小心地一点点,一寸寸摸着石室的崖壁,全部的精力高度集中。

可就在这时,赵铭钊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丝惊恐,颤抖,何诺从来没有见过赵铭钊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只听得赵铭钊说道,“在哪里去了啊!啊!我怀中的刻有‘土’字的古玉不见了!”

第八十三章 奇怪的赵铭钊

因为那枚刻有“土”字的古玉牵涉太过重要,在场的人进入千然地宫,或多或少,都与这枚古玉有些关系,此刻听到赵铭钊这样说,都很敏感,也暂时停止去找出路,都转过头来望向赵铭钊。

只见赵铭钊在自己的胸膛里一阵乱摸,但是一无所获,见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赵铭钊有些局促,道,“我明明把那个土黄色的方盒,仔细放在胸口位置了,但真的不见了!刚刚一系列的变故,让我暂时放松了警惕,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就不见了。”

赵铭钊随即望了何诺一眼,点了点头。

何诺心中一怔,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那枚刻有“风”字的古玉还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赵铭钊喃喃道,“究竟是谁拿的呢?”

何清平却是淡淡地道,“我们在场的人都有可能,包括你!”

嬴凌月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不错,我们在场的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也包括赵公子你,我们不能排除赵公子你监守自盗,玩一个假失踪的计谋,所以,我们有必要搜你的身。”

听到这,何诺脸色一变,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么搜身的话,那赵铭钊身上的那枚刻着“风”字的古玉就会被大家都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听到赵铭钊脸色一肃,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赵铭钊何时被人搜过身?不行!”

嬴凌月眼神一凛,“你如果不让我搜身的话,自然就是浊的!”说完大踏一步,直接逼向赵铭钊。

赵铭钊却丝毫不示弱,迎着嬴凌月的灼灼目光,冷哼道,“想打架吗?来啊!”

嬴凌月冷笑道,“上次擎苍会武比时,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又断了一条腿,你是想找死吗?”

赵铭钊迅速左手紧握起拳头,右手伸向自己装有甩手黄翎箭的袋中。

何清平急忙上前阻止道,“现在不是时候,你们如果想较量的话,出去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还困在这啊!”说完挡在两人身前,何诺与廖星云也紧跟着上前隔开两人。

何清平望着嬴凌月道,“谁没个隐私呢?这么贸然的搜身,的确不妥,但是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这些古玉共有八枚,而其中任何两枚靠在一起,都会有一些其他反应,而据我所知,千然地宫中的古玉绝对不止这么一枚,我们现在首先就是想办法出去,接着一起找到下一枚古玉,这样就能通过古玉间的感应找到‘土’字古玉到底在谁身上。”说着何清平扫视了房中的众人,“而现在,我们都要被怀疑!”

何诺点了点头,依次望着何清平、赵铭钊、嬴凌月,还有慕雁兮,心中暗想,“到底是谁拿走了古玉呢?”

听了何清平的话,嬴凌月稍稍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这口火气,其实嬴凌月什么都好,举止有度,有领袖气质,但唯一的不足就是脾气稍有些火爆,容易被激怒。

何清平似乎看出了这一点,心中稍稍想了想。

因为有了主意,嬴凌月又开始满屋子的寻找能够出去的蛛丝马迹,众人的劲头都还不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现在找不到出路的话,所有的人都会被困在这里,那其他的都是空谈。

虽然他们还带着黑棒,只要向左旋转三圈,就代表了放弃,但是之前所取得的一切都算白废,因此何诺他们虽然一筹莫展,但是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放弃。

“你们快来!这里有些不对劲?”嬴凌月的声音突然传来,因为刚才的情绪失控险些造成内部分裂,嬴凌月如今似乎极有干劲,隐隐有些将功赎罪的意思。

何清平急忙上前去看,赵铭钊似乎极不情愿,但是他偷偷去瞄的眼神出卖了他,于是何诺与廖星云不顾赵铭钊的反对,将他扶着靠近了嬴凌月。

何诺发现刚刚射出那种假箭的位置,还有一些细小的坑洞,这些坑洞并不起眼,但在这些坑洞前站久了,何诺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似乎有一缕缕空气从这些黑洞之中传出,让这间石室不至于过于沉闷。

嬴凌月望了一眼何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你攒些力气,我们一起对着这个地方来上一刀,也许出路就在这里。”

何诺想点头,可是刚才的连番遭遇,已经让他的身体极为疲乏,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身旁廖星云偏头望了何诺一眼,知道何诺在想些什么,沉思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了盖子,递给了何诺,道,“喝一口。”

何诺接过瓷瓶,闻了一口,感到了一阵阵清凉,低头轻抿了一口,入口极其冰凉,于是想起了这种口感与曾经给孟啸尘献血之后,廖济苍让他服用那种冰凉的液体一致,心想这也许就是他们廖家的独门秘方。

果然,这种冰凉的感觉顺着何诺的胸膛逐渐扩散到四肢,何诺感到那种疲乏的感觉被冲淡了不少,浑身的劲头也恢复了一些,随即握紧了手中长刀,对着嬴凌月道,“一起来吧!”

于是,嬴凌月、何清平、何诺三人并排,共同挥动手中武器,使出看家本领,朝着密集的小坑挥出了最强的锋芒。

轰!轰!轰!

连续三声震响,那面墙壁整个都被轰开,露出了一道口子,勉强能够一人而过。

何诺仔细一看,只见那道口子中渗出幽暗的黄色光芒,看着有些不真切,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嬴凌月深吸了一口气,喝道,“让我去看看有什么古怪!”就要穿洞而出。

“慢!”赵铭钊突然喝道,“刚刚也说过,我们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有偷走古玉的嫌疑,那你就这么出去,如果跑了怎么办?”

嬴凌月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生气道,“刚刚是谁救了你!不然你就不只事断掉腿这么容易了,真是忘恩负义。”

听得嬴凌月这么说,何诺也感到了一丝丝认同,的确,他发现赵铭钊自从拿上了自己给他的古玉后,在这千然地宫的氛围下,一直在发生一些变化,似乎性格都有些扭曲了。

何诺回忆起,刚刚遇到赵铭钊时,他会对救他的嬴凌月心存极大的感激,此刻,却似乎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似乎每次何诺想到了什么,何清平总能先反应过来,他仔细看了看赵铭钊,突然寒着声音道,“这恐怕就不用你操心了,赵铭钊,哦,不,恐怕我应该叫你慕江流吧。”

第八十四章 澄清

何清平这看似平淡的话,如同惊雷一般震在众人的心头,何诺更是心头一凛,“慕江流?”他随即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赵铭钊,又揉了揉眼睛,确信是赵铭钊的样子无误,他以往也听说通过人皮面具可以易容,但是不会做得这么逼真。

何清平见到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疑惑,解释道,“慕江流!你真是演的一手好戏,恐怕在我们被困在第五层那种神秘的黑暗时,你就掉包了赵铭钊,而假装自己消失,接下来你一直在困惑我们!”

何诺听了这话,心中略微信了几分,因为他最开始认识的赵铭钊,是正气凌然、举止大度的赵大公子,而后来的赵铭钊,却患得患失,紧紧抓着玉不放,甚至有些小肚鸡肠。起初何诺还以为是因为赵铭钊太过于在乎玉的缘故,可现在这么一想,这种迥然不同的性格,分明是两个人。

“赵铭钊”听了这话,冷笑了几声,“你可以这么随意说,但是要拿出证据来?”说着他勾起手指,用力捏起了左脸的一块肉,用力地扯了扯,想要靠这证明自己没有带人皮面具。

何清平却步步紧逼,“据我所知,现在的人皮面具,技艺已经十分发达,恐怕不是你这么扯几下,就能拉开的。”

“赵铭钊”似乎仍然理直气壮,“那你怀疑人也要有个理由,你就给我说说,是怎么怀疑我的?”

何清平却似乎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就是一种感觉,但是我的感觉,几乎很少出错。”

何诺听到这里,就对何清平刚才说的话产生了怀疑,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两人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

嬴凌月却望了望刚才的那个仍旧渗透出黄光的洞口,道,“我们快出去吧,已经耽搁很久了,这样吧,廖姑娘走在最前面,我们依次跟着她,守在那里,这样就没有人有机会先逃走了。”说到这嬴凌月望了廖星云一眼,道,“我很信得过廖姑娘,目前来看,她的嫌疑最小。”

何清平望了望已经被打开的洞口,微微停顿,这才点了点头。

看到何清平这样的举动,何诺不禁想到,何清平的这种怀疑也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他拖延时间的方法,比之刚刚江易安实在不知要高明多少,

廖星云虽然是女子,但是身手不错,双手一用劲,就进入了那个渗出幽暗黄色光芒的洞口,过了很久,何诺才听到脚落地的声音,但很快就归于一片沉寂。

既然有廖星云守在那里了,只要不把受怀疑的“赵铭钊”单独留在一边,按说其他的顺序就无所谓了,但是何清平却坚持要第二个进去,而且他进入洞口的速度很慢,连爬了三次,才勉强钻进了洞内,又耗费了很长时间,才传来一阵重重的落地之声。

而且何清平的落地声音很响,比刚才廖星云那样轻飘飘的声音响上了不少,何诺更加深了对何清平的怀疑,更多了几分好奇,这洞中究竟有什么,让何清平如此拖延时间想要去隐瞒。

但对此,何清平没有任何解释。

嬴凌月不管做什么,都喜欢一马当先,如今被人拉在了后面两个人,本来已经是老大不愿意,又见何清平磨磨蹭蹭的,更有些不耐烦,好半天等何清平终于进入了洞口,嬴凌月望了何诺一眼,意思是他先进去,何诺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和嬴凌月争这样的先后。

嬴凌月速度极快,何诺只看到他一溜烟的就爬上了洞口,再稍稍一愣神,就不见了踪影,过了很久,他才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显示嬴凌月已经安然落地。

何诺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把“赵铭钊”一个人放在这里,就用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快点上去,何诺有点不敢看他,因为这一路上以来,赵铭钊同自己算是最为熟稔,但是如今他受到了怀疑,何诺除了还有些不相信外,也有一些被欺骗了的感觉。

“赵铭钊”见何诺望都不望他,叹息了一声,道,“连你都不相信我吗?”

何诺有些局促,只得道,“不是不我相信你,只是你的性格变化有些过大了,而且又在这么短时间,实在不像是一个人。”

“赵铭钊”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最后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刻有“风”古玉,递给了何诺。

何诺接过古玉,顿时一股奇怪的暖流顺着手臂传向全身,不像刚才那样骤冷骤热,却让何诺全身都有些酥软,脑中甚至有种混沌的感觉,何诺用力摇了摇头,这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赵铭钊”看到何诺这般表现,似乎是预料之中似的,道,“你还记不得,令尊曾经被诬陷在千然地宫中夺玉上伤人?”

何瑾扬当年在千然地宫中夺玉伤人的事几乎已经成了定论,正因为这件事情,不仅是他被取消了千然会“文比”、“武比”双状元的荣誉,而且还导致了一连串的后果,但“赵铭钊”现在用“诬陷”这个词,这让何诺听起来很舒服,因为他此次进入千然地宫,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帮父亲洗涮冤屈,当即对“赵铭钊”印象有些改观,接口道,“我当然记得。”

“赵铭钊”的脸色却变得郑重起来,“经过这次的体会,我感觉只要进入千然地宫第五层以后,就很容易受到古玉的蛊惑,人的意识也会发生一些改变,也许戴的越久,影响越大,我怀疑,令尊当年就是受了这玉的影响!”

“赵铭钊”这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在何诺听来不亚于石破天惊,因为如果这个解释能通的话,至少能帮父亲洗涮一般的冤屈。

“赵铭钊”正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了石墙传来的敲击声,显然是对面在催促。“赵铭钊”只得迅速总结道,“不管接下来遇到了什么,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我是龙营的人,个人遇到再大的怀疑,那不算什么,但是我们不能受人利用。”

何诺点点头,仔细回想了一路上更多的关于赵铭钊的细节,实在是不像伪装,于是道,“这玉我先收着,你休息一会儿,我们轮流带,尽量减少影响,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赵铭钊了,至于其他人,只要你是真的,他们也会慢慢相信。”

赵铭钊点了点头,“那真是多谢了,受人怀疑的滋味,可不好受。”

可就在这时,墙壁外的捶墙声,越来越密集,似乎对面突然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何诺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廖星云的呼喊声,“快点过来,快点过来看啊!”

第八十五章 高皇帝

一听这声音,何诺立即联想到墙的另一面是不是出现了危险,而这时候又已经对赵铭钊恢复了信任,两人互相配合着,很快就依次进入了洞中。

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这更让何诺对何清平刚刚的拖延行为产生了更多的疑虑。

一出洞口,何诺发现所有人都愣愣的,盯着一个方向不动,刚刚廖星云还催促何诺快点过来,但是此刻她似乎被眼前的东西完全吸引住了目光。

何诺抬眼望去想看他们在看什么,但他所站的位置正好被一堵石墙遮住了视线,这堵石墙留有一个口子,从这个口子前面的视角,才能瞧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何诺还是可以发现,刚才看到的幽暗的黄光正是从这个口子里渗出来。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就跟着的赵铭钊,搭了一把手扶住他,然后两人快步走向了正聚精会神看着什么的其他人。

刚一靠近他们,何诺只瞟到了一眼,就从这口子里看到了一个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人,里面居然是高皇帝!

何诺凝了凝神,又仔细看了看,他身为何家子孙,在无数画像、雕塑中见过高皇帝的样子,那威严的样子虎目浓眉,面庞线条如刀砍斧削般硬朗,那不会认错的,的确是高皇帝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离高皇帝时期已经相隔百年,但是那人的年纪却仍是盛年,看起来就像是高皇帝盛年时候的样子,只不过与画像中高皇帝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同,那人看着眼光没有一丝神采,而且百年间沧海桑田,又有谁能始终保持着容颜不改?

于是这一幕看着十分诡异,看得何诺汗毛直竖,何诺偏头望向其他人,他们也是一样的反应。

何诺这才想清楚,廖星云他们为什么完全被吸引住目光,顾不上其他的。

但是,从这个口子中看过去,高皇帝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在这种幽暗黄光衬照之下,显得虚虚实实。

嬴凌月是急性子,早就想进去看看虚实,但是他的胳膊被何清平揪住,似乎不让他进去。

嬴凌月顾念何清平皇子的身份,就忍住了。

何清平这时候看到了走过来的何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使了个眼色,并做了手势,示意大家都不要朝前。

这时,何诺看到高皇帝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挥动着拳头,在不停地捶墙。

看到这一幕,何诺突然想起了那个传言,宁乡侯正是在千然地宫里看到了高皇帝的影子,但是因为受到了当时左相宇上征的阻挠,宁乡侯没能进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而此刻,何清平却阻挠大家不要上前。

由于何清平身为皇子身份,平日里做事又稳重谨细,在众人中很有地位,因此他这么固执的坚持,就连嬴凌月都没有违拗。

不过何诺却想,何清平身为宁乡侯的徒弟,不应该是最想知道这到底是高皇帝影子,还是真的高皇帝的人吗?他现在却如此阻挠,为的是什么?

何诺随即有一种感觉,似乎何清平进入这千然地宫第六层后,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从开始无端地怀疑赵铭钊,到后来拖延时间进入这洞中,再到现在阻扰大家朝前,似乎何清平正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何诺瞟眼看到廖星云,知道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而且她不同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毕竟医疗世家,连皇室都要看他们一些脸色,少了很多顾忌。

果然,何诺注意到廖星云趁何清平眼光刚一转移,突然迈开步子跃向了那个口子,直接跑向了高皇帝。

让何诺始料未及的是,洞中的高皇帝见廖星云突然大步跑来,居然放弃了捶墙,也迅速离开,不过他的步幅不够快,按照廖星云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他。

何清平看到了这一幕,脸色有些变化,想要追,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连续几声大喊,“停下!停下!”

可廖星云哪里听他的了,反而更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追上高皇帝了。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出现了,何诺一看,心中就叫了一声不好,原来这人真是当朝左相魏政勋。

何诺想起在进入千然地宫前,父亲给他的信中特意强调了不要相信魏政勋,而且据闻当年正是左相宇上征阻挠了宁乡侯,难道今天历史会重演,如今的左相要阻挡廖星云?

魏政勋身体横在路中间,望着急速奔来的廖星云,双臂展开,淡淡道,“不必追了,你看到的只是虚幻。”

廖星云却是轻哼了一声,“难道我们都看到的是虚幻?”当即腰身一扭,就像跃开魏政勋,但是魏政勋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老态龙钟,有种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板的样子,但是没想到这么一瞬间,居然极为灵活,同样身体一倾,正好挡住廖星云的去路。

廖星云可能是忌惮魏政勋左相的身份,不敢与他硬来,突然眼光一闪,一个漂亮的蝴蝶步,身体迅速向前踏出了几步,不过这样扭曲的奔跑姿势,眼看就要摔倒了,廖星云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带着绳子的长钩,对着高皇帝的背影一扔。

何诺看了心中一怔,明白这已经是廖星云与高皇帝的最近距离,只不过距离似仍然有些不够。

廖星云已经用尽了全力,这钩子居然勾到了高皇帝的背上,带住了一块衣服。

何诺看了心中一喜,同时也确信了自己看到的东西,这说明他们看到的是实体的东西,而不是影子。

但是,由于距离过远,钩子只钩住了衣服的一小块,廖星云稍一用力,那边高皇帝似乎也一用力,钩子带起了一块碎布,脱落而出,高皇帝没有了束缚,几个快步,一溜烟就没有看到人影了。

廖星云大感可惜,用绳子带回钩子,取下上面仍然勾着的碎布,通体黄色,只是缀有一些白色的细小花纹,只不过上面有一种腥臭味道,问起来很不舒服。

廖星云看着向她慢慢走来的魏政勋,举起黄色碎布,道,“这难道是幻觉?”

第八十六章 殉葬坑

魏政勋见一个小辈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不由得一阵恼怒,淡淡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廖星云依旧不依不饶,“要不是你,我早就抓住高皇帝了!”

魏政勋当即抓住了廖星云的话头,“抓住高皇帝?我朝开国皇帝是你能随便抓住的?不要辱了我高皇帝的名声,我不管你这布条是哪来的,我说了,高皇帝不可能在这千然地宫出现,你们如果看到了,那就是幻觉!”

廖星云正要说话,何清平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对着廖星云轻声道,“魏相爷是老前辈,我们说话应该客气些,何况刚刚那影子只是长得像而已,我们谁都无法断定这是高皇帝,何况,你忘了我们在第四层时遇到的幻觉?”

魏政勋似乎不想再耽搁,一挥衣袖,轻哼一声,“你们到这第六层已经是极限了,早点放弃吧,不然我不知道你们会遇到什么…”说着转身离开了。

廖星云还有些恼火,“你这么耽搁了我们,没一个说法,就走么走了?”正要追上去,何清平仍旧挡在她身前,道,“魏相爷年高德劭,我们这些做后辈的至少要给予起码的敬意,就不要再纠缠了。”

廖星云想起了刚刚何清平的延误,还是有些恼火,看了何清平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何清平耸耸肩,不置可否。

何诺与赵铭钊正准备走过来,突然听到旁边嬴凌月的声音传来,“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何诺回头一看,却见嬴凌月全身没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能看见一些隐隐约约的轮廓,但他的声音传来,却非常清晰。

何诺犹豫了一会儿,正打算循着声音朝黑暗中走去,赵铭钊却拉了拉何诺,道,“不急这一会儿,带着大家,我们一起去。”

虽然嬴凌月这样传过来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十分清晰,何清平早就同廖星云迅速退了回来,何诺注意到,廖星云仍旧死死拽着那块碎布。

“快点过去!不要错过时机!”何清平催促道,当即迈开步子,一马当先。

何诺看到这一幕,想到刚刚何清平磨磨蹭蹭的样子,不禁暗想,“只要不涉及到关于高皇帝的那个影子的秘密,何清平还是挺靠谱的。”

很快何诺就没入了这片黑暗中,虽然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是他能明显感到这是一条直道,而这直道的尽头,就正好看到了嬴凌月。

只见嬴凌月用手指着另一边,道,“你们看…”

接着,何诺就看到令人作呕的一幕,眼前似乎是一个殉葬坑,墙壁上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远处堆砌着一圈石头,可以看到最外面一堆石头排列得十分齐整,应该是人为堆砌的,而里面的一圈就比较凌乱了,似乎被人毁坏过,而石头中间有着一堆堆骷髅,残存的骷髅很不完整,很多地方都散裂了,但最令人感到恶心的,是骷髅架围绕着一个水坑,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腐烂物,还有一股股恶臭之味冒出。

何诺赶紧捂着鼻子退后了一些,然后大口喘息了一番。不禁有些开始佩服嬴凌月,这样的臭味都能坚持这么久。

但是嬴凌月却指着这些骷髅道,“你们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何诺又上前了几步,大家都瞧了一大会儿,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而且这些恶臭味道很浓,每看一会儿,臭味就冲得脑袋发晕,只得退后几步,喘息一会儿才能继续看。

只有嬴凌月似乎对这样的臭味天生就有抗体,始终坚持在那里,愣是没有后退哪怕一步。见到众人这样的表现,嬴凌月摇了摇头,道,“你们发现没有,这些骷髅的姿势有些异样?”

何清平稍稍坚持的时间长了些,问道,“这似乎是殉葬坑,里面的人是被人为弄死的。”

嬴凌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些人是被人为弄死的,但不是一般的殉葬。”嬴凌月叹息了一声,“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小型的战争。”

“战争?”何诺有些不解,在这千然地宫地底之处,会发生什么战争呢?

嬴凌月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当即就解释了出来,指着骷髅道,“你们看这些骷髅的骨架,有什么不同?”

何清平的观察已经很仔细了,道,“这些骷髅当胸的位置有的还残存着兵器,有的胸口的骨头破损,显然是被什么重物击打过的。”

嬴凌月点点头,分析道,“如果是殉葬的话,一般都是首先将人绑起来,从背后给予致命一击,而这些骨架,都是胸口的位置受伤,而且受伤的位置不同,有的手臂上也有伤,似乎是受到很大攻击才死掉,所以这更像是一场战争!”

听到这样缜密的分析,何诺不禁有些佩服,脱口而出道,“真是不简单,那这战争的双方是谁和谁呢?”

嬴凌月摇了摇头,“单从骨架上看不出人的身份。我能看出战争来全靠我几乎不受这股臭味的影响,如果你们能有充足时间仔细观察、仔细分析,相信能得到同样的结论。”

“那我们上去看看吧!”何清平提议道。

众人点头,正要穿过周围围着的石阵,进入骷髅地,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捶墙的声音。

何清平当即道,“别管那边了,这里才有突破口,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声音浪费时间,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不过廖星云似乎还在恼怒何清平刚刚的延误,一听他这么说,廖星云反而没有任何耽搁,迅速朝捶墙的声音来源狂奔而去,何诺想了一会儿,只得跟随着她去了。

但是刚一到那幽暗的口子前,捶墙声迅速消失,那道人影也不见了。

“这怎么办?”廖星云问道,一般只有两个时,廖星云就会很在乎何诺的主意。

何诺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们悄悄在这等着,看看是否会再次响想起捶墙声”

可这时,何诺胸口刻有风字的古玉突然颤抖起来,引导着何诺往一个方向走去,而何诺一看,就知道这地方正是那爆发了小型战争的洞中。

第八十七章 期待

“怎么呢?”廖星云看到何诺的异样,问道。

何诺指了指何清平他们所处的洞,轻声道,“是古玉在引导,那洞中似乎现在正发生了一些异样,引导我们过去。”

廖星云紧紧拽着手中的那块碎布,似乎有些不甘心,想了一会儿,道,“我总觉得这阵捶墙的声音有古怪,你先去吧,我守在这儿。”

何诺本想继续留在这里陪着廖星云,但是胸口古玉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这让何诺不得不去那洞口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对廖星云道,“你在这里一切小心,遇到什么问题,就大喊吸引我们的注意,我去去就来。”

廖星云看了何诺一眼,点了点头。

何诺再回头看了看那道渗出黄光的口子,见暂时没有什么异样,就快步走向了何清平等人所在的洞口之中。

随着何诺越来越靠近,他胸膛古玉的颤抖就越加厉害,这让他心口都是一阵慌乱,只得将古玉捏在手里,何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没入那片黑暗之中。

刚一进入黑暗之中,何诺勉强能够识别出他刚刚走过的那条直道,当何诺走了几步时,古玉的颤抖突然强烈到让何诺有些拿捏不稳,他只得一溜小跑转移注意力,迅速到直道的尽头。因为有先前的教训,他不敢就这么把古玉放在地上,只得将古玉靠在墙上,分担这种震动。

过了好久,这种震动才稍稍缓了一些。

不出何诺所预料的是,在这里不见了嬴凌月等人,何诺偏头一看,只见他们都已经进入了洞中的殉葬坑中,似乎在翻捡着什么,何诺注意到只要他们每次一触碰某些骷髅骨架时,他的古玉就会出现颤动。

何诺见到这一幕,一张口,就要说出什么,可是顿时一股恶臭的气味灌入了何诺的口中,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当即有些作呕。

嬴凌月看了看何诺,笑了笑,一抖手,一颗黑色的药丸弹向了何诺,何诺身体向前一探,这才将黑色药丸握在手中,望着嬴凌月,想问这是什么。

嬴凌月看到何诺接稳了,松了一口气,道,“服下吧,这样就不会再被这些臭味恶心到了。”

何诺刚开始还以为嬴凌月在开玩笑,但是随即想到刚刚嬴凌月是唯一的一个不受恶臭影响的人,而且现在场中的人,似乎也不再怕这些臭味,那可能就是服下了什么东西。

果然同何诺相熟的赵铭钊点了点头,道,“我刚开始也不信,但是因为八皇子的魄力,我就跟着服用了,没想到真的有用。”

嬴凌月看了看赵铭钊,撇撇嘴道,“这是我们沧国产的幽宁丹,平时的马夫清除马粪的时候,服上这么一颗,不要说清除马粪,那马粪吃都吃得下去!”

嬴凌月这话虽然说的粗鄙,但似乎是实情,何诺这才相信了一些,又加上这股恶臭实在是太难闻了,当即一抬手,将幽宁丹放入口中。

丸药刚一入口,舌尖就感到了一阵微微的苦涩,但是何诺鼻中的恶臭感和烦躁感消退了不少,接着他居然感到了一丝丝甜意,就这样,何诺终于能够张口说话了,立即喊道:“先停下来!”

众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万万没有想到何诺再恢复之后,第一句话不是表示感谢,而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嬴凌月更是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不过看到他这样的脸色,也就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接着嬴凌月径直问道,“怎么了啊?”

何诺用手指点了点,“这些骷髅骨架有些古怪…”不过何诺不能直接说自己有古玉,而是换了一种说法,“这些骷髅骨架中有的似乎位置有些问题,不要轻易移动他们的位置!”

因为这一路上何诺对于大的事情很少提出自己的看法,言不轻出,但这时就这么轻易地说了出来,让大家感到一阵惊奇的同时,就都在认真考虑何诺的说法。

何清平沉吟了一会儿道,“何诺兄说的有道理,我看这些骷髅骨架,战争的双方都有尸体在这里,但是你们想过一个道理没有?”

何清平说话就是这样,每次到关节时刻都会留一个问题,这样来吸引大家的兴趣。

果然嬴凌月有些急躁,当即问道,“什么道理?你就直接说嘛。”

何清平又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这才说道,“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交战的双方总会有一方是胜者,即使是两败俱伤,双方总会有余下的人,而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的尸体就这么横躺在这里而不做掩埋,那根据目前的情形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在这里交战的人,全部都死光了!”

何清平的话音一落,嬴凌月立即觉得有些说不通,张口道,“战争的时候,恰好所有人都死掉,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何清平这时候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些骷髅骨架的排列,道,“那如果有外力作用的话,就说不准了。”

“的确是这样!”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子声音,正是廖星云。

何诺刚想问嬴凌月要一枚幽宁丹递过去,不过廖星云摆摆手道,“我们廖家人什么时候找别人讨过药?我已经有办法了。”

果然,廖星云似乎也不怕这股恶臭的气味了,大步走过来,何诺注意到她手中原本紧紧捏着的布条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廖星云却是没有过多的解释这个方形的小盒子,而是仔细看了看这些骷髅骨架,道,“这些骷髅架是一个阵法,现在听我的,来做一些移动。”

“何诺,你上前把左上角的那个头盖骨移到正中间的位置!”廖星云望了何诺一眼说道,接着犹豫了一会儿,道,“希望大家都能配合我,我似乎已经找到了我们继续走下去的办法。”

“真的吗?”赵铭钊问了问。

廖星云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这么说道,“铭钊,你帮忙把最中间原本的那块脚骨移开!”

嬴凌月与何清平自恃身份,没有问廖星云方法是什么,但是对于廖星云接下来的指令也都照办了。

何诺小心地拿起一块头盖骨,将它移到了正中间的位置,出奇的时,这时候他胸中的古玉没有了任何抖动,不禁暗想,“这也许真的是一个阵法,难道移动这些骷髅架的位置,就能启动阵法,开启到千然地宫第七层的入口吗?”

何诺笑着摇了摇头,“魏相爷刚刚不是说了嘛,这一把年纪了,都没遇到过能进入到第六层以下的,难道我们今天,就要创造历史?”何诺有些期待。

第八十八章 魂傀

“凌月世子,你把左下角的这块颅骨朝上移三步!

“八皇子,你把最上面的这块腿骨,对,就是这个方向,还往前移动三步,嗯,把它丢出这个坑外!”

廖星云一叠串的下达指示,当她看到何清平略显疑惑的目光,只说了一句,“这块腿骨不属于这交战的双方。”

也许是廖星云还有些恼火何清平刚刚的拖延,不肯解释任何东西,只是不断地指挥众人移动这些原本散乱的骷髅骨架。

何诺起初也不明白廖星云这种移动有何意义,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这些本来凌乱的骷髅骨架似乎形成了鱼鳞状的阵型,前端微凸,鱼嘴的位置形成一个弧度。

廖星云看到渐渐形成的阵型,但是眉头更加紧锁起来,不断地加快了嘴上指令的速度,其他人都还好,但是赵铭钊腿上有伤,行动有些不便,不过廖星云心思缜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精确地分析赵铭钊的位置与任务,每次赵铭钊所移动的骷髅骨架都在他的不远处。

因此,整个阵型以极快的速度变化着。

到最终,廖星云终于长舒一口气,急忙喊道,“停!快退出这个坑外。”

廖星云的话音刚落,这道刚刚形成的鱼鳞阵急剧抖动起来,而与此同时,何诺怀中藏着的古玉也迅速颤动起来,何诺只得紧紧按着,并微躬着身子,防止露馅。

赵铭钊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了然,知道肯定是何诺怀中的古玉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装作自己的腿上的伤势发作,站立不稳,让何诺扶着,两人的身躯相靠,就这么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所幸的是,鱼鳞阵的这阵震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渐渐变弱了,而从鱼尾处,冒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廖星云一看,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去取出这个方型小盒子,随着盒子的取出,这阵震动终于停止了。

众人一看出现了这样的宝贝,都很好奇,都围拢来想看看是什么。

不过看廖星云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她首先打开自己手中的方形小盒子,只见其中装着一把钥匙,钥匙是石头铸成的,上面有一些青斑,似乎曾经泡在水里过,但保存的还算完好。

接着廖星云打开了刚刚从鱼尾出露出的方形小盒子,只见其中也是一把石钥匙,两把石钥匙看外观非常相近,而且上面都带有一些青斑。

廖星云微微一犹豫,将两把石钥匙合到一起,接口的位置居然完美契合,合成了一把钥匙!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一喜,到目前为止,终于有了重大的发现。

但廖星云似乎没有多高兴,还在思索着什么,何诺不禁问道,“怎么呢?”

廖星云喃喃道,“有了钥匙,可是钥匙孔在哪里?我们要用这钥匙打开什么呢?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何诺一听,就是一愣,的确啊,一般钥匙是最宝贵的,但是如果有了钥匙,连打开什么都不知道,那钥匙就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我们出去找找吧?”何清平提议,“总比待在这里强。”

廖星云望了何清平一眼,没有说什么。

何清平说完就转身要往外走。

廖星云突然道,“你就不问我这半边钥匙是从哪里来的吗?还有我为什么知道打开这阵型的方法?”

何清平走了一半的身体突然停住了。

廖星云继续说道,“我们刚刚遇到的高皇帝,可能是魂傀!”

听到这,何清平的身体猛然开始抖动起来。

何诺却奇怪地问道,“魂傀是什么?”

廖星云好好回忆了一番,这才说道,“魂傀是一种很古老的秘术,可以用它来仿照另外一个自己,但是这种手段非常残忍,因为制作魂傀的标本必须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必须与原主年龄一致、血型一致、身材一致,更可怕的是,即使找到了这样的人,制作成功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

何清平猛然回头。

廖星云望了何清平一眼,继续说道,“魂傀做起来复杂,但是其用途,却很广泛,有的是自己做成一个魂傀作为假身,有的是给其他人做魂傀,达成某种目的,而我不知道谁敢给高皇帝做一个魂傀,做的人一定是很了解他的人,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做这个魂傀的目的是什么。”

何清平脸色有些变化。

廖星云终于直直地盯着何清平,道,“你早就知道魂傀了吧,宁乡侯在里面遇到过一次,身为皇室高层,他有足够的时间,也能够查阅足够的资料弄清楚他当年遇到的高皇帝,到底是什么。”

何清平倒是没有否认自己知道魂傀,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我也不知道高皇帝做魂傀是为了什么,我们出去吧。”

何清平终于转身离开。

因为有了钥匙,但钥匙口在哪里尚还不知道,其余人似乎都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于是开始在这个鱼鳞阵以及周围寻找钥匙口的痕迹。

但是,几乎各个地方都找遍了,依旧一无所获。

嬴凌月是个急性子,看了看洞外何清平离开的方向,道,“这里真的没有啊,要不,我们出去试试?”

廖星云却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刚才就是在那模仿高皇帝的魂傀捶的那堵墙里,找到的那个小方盒子。里面有一块绢布,其中记载了一些关于魂傀的线索,以及鱼鳞阵法的要诀。”说完,廖星云拿出了这块绢布。

廖星云拿的时候,捂着鼻子,似乎有难闻的腥臭味,何诺却没有丝毫感觉,正有些奇怪,可是稍一细想,就恍然大悟,自己刚刚服用了嬴凌月的幽宁丹,因此感受不到臭味了。

何诺当即接过这块绢布,直接上面分成了两部分,左边是一些关于魂傀制作方法的记载,右边则是鱼鳞阵法的解释说明图,这些内容同廖星云的是说法别无二致。

众人依次互相传递着看了,但是没有更进一步的探索。

廖星云皱着眉头,努力思索,“肯定有什么关键线索被我们遗忘了…”

忽然,廖星云想到了离开的何清平,又看了看洞内的那个散发着恶臭味道的水坑,眼睛一亮,“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八十九章 开启

“是怎么回事?”何诺问道。

廖星云深吸了一口气,道,“味道。”说着她指了指那个散发着恶臭味道的水坑,继续说,“出路可能就在那里!”

何诺起初有些疑惑这水坑的臭味有什么奇特的,随即想到自己服用了嬴凌月的幽宁丹,现在已经对这种臭味没有什么感觉了。

果然廖星云这么说道,“你们还记得我从尸傀身上勾掉的那块碎布吧,当时上面就散发着一股臭味,现在我一细想,这臭味同水坑的味道很相似,所以…这个水坑一定没那么简单。”

廖星云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暗暗佩服,一般人遇到臭味,都掩鼻唯恐避之不及,而廖星云居然还能细细分辨味道的不同。

随着廖星云的目光,大家都缓缓走向那水坑,因为心中有了期待,都开始仔细打量这水坑到底有什么不同。

何诺也定睛一看,只见水坑被骷髅骨架围着,上面漂浮着一些腐烂物,水坑的水很浑浊,看不到底。

嬴凌月早就上前一步,一挥手中长刀,直截戳到臭水坑之中。

廖星云微微皱了皱眉头,嫌嬴凌月有些鲁莽了,还没有弄清楚具体的情况之前,就这么贸然的行动,可能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

出乎意料的是,嬴凌月手中的长刀有半人等长,但是剑柄都快没入水中了,却还没有到底。

嬴凌月拔出长刀,惊讶地发现,才这么一会儿,剑刃已经出现了腐蚀。

何诺心中一凛,暗暗佩服嬴凌月粗中有细,刚刚如果不用剑试探一下的话,让皮肤接触到水面,那就很危险了。

嬴凌月这时抬刀仔细看了看,却发现了一些细节上的差异,原来刀刃上面的侵蚀痕迹呈现一种螺旋形的纹路,而且刀尖的侵蚀严重,而刀柄位置侵蚀稍轻。

看到这一幕,嬴凌月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水坑的水是流动的!”

但是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一般流动的水面积都不会小,而如果是地下水流出来的话,这看起来小的水坑又绝对承载不下。

“那么…”廖星云也靠近了,指着水坑道,“水下面也许有某种外力的作用,才导致其中的水在缓缓流动。”

廖星云迟疑了一会儿,望了何诺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何诺与廖星云相处已久,太熟悉她了,知道她肯定有话要说,何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如果有什么话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可以出去,两人单独谈谈。

没想到廖星云却摇了摇头,一咬牙,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这有一种凝清散,可以让水面清澈一些,但是…可能需要你的血,因为这浑浊的液体中可能有毒,你的隐龙之血有抑毒作用,是最好的药引。”

何诺原以为是多么大的事,后来没想到是这件事,因为他的隐龙之血被发现之后,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也算是习以为常,当即亮起胳膊。

廖星云是医疗世家出身,随身都会习惯性地带一些药品,见状点了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又用细刀戳破何诺的手臂,小心地接了些何诺的血,然后混入了一些白色粉末。

出人意料的是,何诺的血遇到白色粉末后,急速变化,到最后,居然形成一种透明澄澈的液体。

廖星云仔细将这种透明液体全部倒入水坑之中,涓滴不剩。

透明液体刚一进入水中,原本看似平静的水坑迅速涌动,呈现出一种螺旋形的水波荡漾。

到最后,原本浑浊的液体居然变得无比清澈,水底的各种情形,一览无余。

赵铭钊拍手道,“也得亏我们中有你这个‘廖家’出身的美医仙,要不然就靠我们几个,恐怕想破脑袋都无法想出破解之法。”

嬴凌月早就盯着水底,眼睛都眨都不眨,突然道,“你们看,那是不是钥匙孔?”

嬴凌月这话一出,众人再也不去想其他的,仔细盯着水底看,果然,水底的中部位置,有一块凹下去的细缝,那似乎就是钥匙孔。

廖星云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这种凝清散只能让水面变清,但是水中腐蚀性还是去不掉,那么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如何隔着水面把钥匙送下去。”

何诺看这么清澈的水面,似乎都可以直接饮用了,有些不信这水还有腐蚀性,当即扯了一块布条,丢入水坑之中。

嗤的一声,这块布条在水中打着转,很快的,就被腐蚀成了一股烟,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何诺暗自咋舌,心想廖星云说的这个问题绝对不是一个小问题。

嬴凌月稍稍想了想,道,“我看那块石头钥匙,上面有些青斑,似乎是在水中泡过,它也许能够抵抗这种液体的腐蚀性,只要能够想出一个办法把钥匙送下去就可以了,我们…”

嬴凌月的话音还没落,赵铭钊就打断了他,说道,“世子这句话有些武断了,这枚石头钥匙是我们千辛万苦找到的,它的确被水泡过,但是谁知道它是不是被泡在这水坑呢?谁又能说,它能够抵抗这种腐蚀呢?”

嬴凌月因为受何清平刚才的话影响,对赵铭钊的身份还存在怀疑,轻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我有办法!”突然何清平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望,只见刚刚离开何清平正慢慢走了回来。

何诺不禁想着,“何清平是刚刚一直在门外偷听他们的对话,还是出去办了什么事,刚好回来呢?”

廖星云望了何清平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因为何清平这样的话而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但是何诺注意到,何清平这时候的右手臂上戴着一个金黄色的外壳,他上前后看到众人都默不作声,居然直接伸手到水坑之中!

这一幕让廖星云都大吃一惊,忍不住道,“这水有很强的腐蚀性!”

可何清平的手臂完好如初,只有金色外壳的表面有一些气泡冒出,何清平这才道,“这是我们何家的金龙臂,还算结实,我可以戴着它把钥匙送到下面的钥匙孔中!”

廖星云见无计可施,这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也只得默默地将石头钥匙递了过去。

何清平用戴着金色外壳的手包住石头钥匙,然后猛然插入水中,接着手掌摊开,将石头钥匙用力往前一送,钥匙自动插入缝中。

但是水坑太深了,何清平想要扭动钥匙,可水面已经没到胳膊最上端的位置,再下去就要腐蚀到肩膀了。

可这石头钥匙刚入孔中,就迅速发出了一阵抖动,接着水坑中的水全部流光,石头钥匙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终于可以下去呢?”何诺这么问道。

第九十章 神秘的女子

廖星云看到这一幕,一直紧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急忙上前想扭动石头钥匙,但何清平拦住了她。

廖星云刚想问为什么,但何清平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并指了指钥匙口的位置。

何诺凝神细听,只听得是一阵女子的叫声,“你敢下来吗?你敢下来吗?六个下来,一人能回……”

何诺用眼光环顾看了看,赵铭钊、廖星云、嬴凌月、何清平,包括自己,正好是五个人,而这声音里说六个人下去,是什么意思?

于是何诺问道,“这女子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想到何诺话音一落,赵铭钊就奇怪的看了何诺一眼,“什么奇怪的话?我们只听到一阵呜呜之声啊。”

何诺心中一凝,心想难道我又听错了吗?

何清平这时候示意大家都后退几步,自己轻轻侧动着身体,用一个很扭曲的姿势,轻轻用长剑,转动了钥匙。

何清平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很狼狈,但是没有人笑话他,因为大家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随着钥匙的扭动,底部终于露出了一道入口。

“下来吧,下来吧!我在第九间房间等你们。”何诺又听到了那道女子的声音,何诺听了出来,这女子的声音和他在上几层听到的一模一样,不过现在却是无比清晰,似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了。

“走吧!”嬴凌月似乎很着急,不待其他人反应就率先进入了洞中,何清平紧随其后。

廖星云与何诺刚想扶着赵铭钊下去,赵铭钊却摇了摇头,道,“我就不下去了,现在我的腿伤势很重,就这么下去,也只怕会连累你们。”

何诺问道,“如果不下去的话,那块刻有土字的古玉如何找得到?”

赵铭钊叹了口气,“如果古玉在你们几个身上,按照我现在的情况,也抢不回来了,但是我留在这第六层,还可以找到些东西,而且如果是江易安拿走的话,我有办法重新夺回来。”

何诺知道进入了下一层,必然更加凶险,是否下去全凭自愿,因此也就没有为难赵铭钊。

三人作了一番寒暄,就分开了。

何诺走在廖星云前面,进入了入口之中,而刚一进入,何诺就发现了一种完全不同于上面几层的世界。

上面几层的地宫,几乎全都是石头砌成,即使再豪华,也有一定的限度,但是这第七层却是以沙泥涂抹着墙砖而成,墙面十分平整,这就少了几分探秘的色彩,而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这让何诺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里根本不是地宫,而是让人生活的场所。

而何诺的耳中始终萦绕着那道女子之声,“到第九间房间中来,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何诺本以为第九间房间会很难找,但没想到这些房间都编了号,这让何诺找起来很轻松,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直接朝前走去,这让其他人感到很奇怪,因为他们进入这千然地宫第六层后,就四处看看,仔细观察,走得很慢,不会像何诺这样极有目的地朝一个地方走。

廖星云虽然不知道何诺要去干什么,但是一路上他们都在搭伴,也就紧紧跟着何诺。

何诺终于来到了标号写着“九”的门口,他想推开门,但是手都有些哆嗦,他似乎预感道了他们肯定会在里面看到什么。

何诺刚一推开门,发现并不像以往遇到的那些藏着神秘物品的地方一样,漆黑的一片,而是亮堂堂的,甚至有些刺眼。

何诺揉了揉眼睛,才让眼睛能够勉强适应这种光线,接着看清了房间中的一切。

房间中摆着一张床,床饰的雕琢很精美,床边站着一个人,乌黑的长发直披到腰际,她靠着床,似乎马上就要睡在床上,但是何诺看得出来,床上应该已经很久没有睡人了,上面蒙上了一层细灰。

“你来了啊。”女子的声音传来。

何诺听了心中一震,这声音她有种莫名的熟悉,但总有着一种不真切感,何诺听到她说的是“你”,而现在房间中中有他和廖星云,应该是“你们”。

何诺想了想,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问道,“你是谁?”

女子顿了顿,看了何诺一眼,答道,“你会知道的。”

这时何诺身旁的廖星云脸色有些发白,颤着声音问道,“这女子呜呜的声音是在说什么啊,你刚刚也在说这种呜呜的声音啊。”

何诺一听有些奇怪,刚想说我在和他对话啊,随即想到刚刚自己的发音有些奇怪,似乎不是靠着舌头发音,那种声音更似乎是在来自心灵深处。

何诺这时产生了一个念头,就是很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但是就这么贸然上去,恐怕会很失礼,而且会产生不恰当的情况。

可是何诺发现,女子的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的皮肤白嫩,甚至有些苍白,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很有些旧,似乎很久没有洗过了。

廖星云突然恍然大悟,“你闻到了那股味道没有?”

何诺奇道,“什么味道?”他自从进入这房间中,视觉的冲击太大了,反而削弱了这些味觉上的感觉。

廖星云道,“这女子身上有一种臭味,而且…这味道闻起来同刚刚的魂傀一模一样!”

何诺听到这,急忙上前想要看清这女子的长相,没想到的是,这女子却主动转过了身,望着何诺道,“你认识我吗?”

可是,这女子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看着不真切,何诺觉得这女子是在看玩笑,哪有蒙着脸让问别人是否认得的道理。

但是,何诺又细细看了看,心里一阵咯噔,她发现这女子同慕雁兮有些相似,虽然何诺能够肯定这肯定不是慕雁兮,但是长相还是有几分相似,而且在面纱的若隐若现下,反而更加增添了几丝相似的地方。

这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阵打斗之声,只听得嬴凌月大声喊道,“何诺,廖姑娘,不要出来!”

第九十一章 话非话

这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阵打斗之声,只听得嬴凌月大声喊道,“何诺,廖姑娘,不要出来!”

何诺听到了嬴凌月的呼声,知道门外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嬴凌月这么说,反而更想出去,但他同时很想知道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谁,一时间何诺有些两难。

那女子直勾勾地盯着何诺看,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但更感奇怪的是,从自己和廖星云一进入这门之后,这女子问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她似乎从始自终,对廖星云,连看都没有看。

要知道,廖星云号称“美医仙”,长得非常美,以往不管去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从来没有如此受忽视过。

但何诺渐渐发现,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是“忽视”廖星云,而是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到廖星云。

何诺心中一个咯噔,渐渐想清楚了一些关窍,眼前的女子眼神看起来很迷惘,完全没有一丝神采,甚至不像是……活人的眼睛,而且根据廖星云刚才说的,这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同刚刚高皇帝魂傀身上的臭味是一致的。那么,这女子可能会是另一个魂傀!

想清楚了这一点,何诺心中的很多疑惑就迎刃而解,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女子很像慕雁兮,又在高皇帝身旁,她会不是就是高皇帝一生最爱的人——慕倾菲!

可惜,因为当初鲁皇后的妒恨,关于慕倾菲的记载全部被销毁了,更没有留下哪怕一张慕倾菲的画像。但是何诺看这女子长得有些慕雁兮,更与高皇帝有关,才往这个方向想,但是因为没有具体的证据,还不敢断言,因此,何诺想做一番试探。

何诺看了眼前女子一眼,心中动了动,自然而然地,张开了嘴,又发出了那种似乎是从胸腔里传来的声音,“你是慕倾菲吧?”

眼前的女子听到了这声音,淡淡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何诺心中计议一番,早知道她会这么问,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是何诺,何千然的后人,同时也是慕雁兮的好朋友。”

女子听到“何千然”三个字,全身都是一阵颤抖,似乎陷入了一阵纠结的往事。

何诺立即趁这个当口,立即凝神细听外边的情况,只见外面的打斗正盛,但是嬴凌月再没有说任何话,何诺想着嬴凌月是擎苍会武比第一名,何清平也是武艺不凡,两人自保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而目前当务之急是多从眼前的神秘女子身上获取一些信息,何诺知道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

那女子过了好半晌,终于缓过神来,问道,“慕雁兮是谁?”

何诺回答道,“她就是你们慕家的后代,同时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朋友?”女子轻哼了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的朋友,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何诺默然不作声。

而刚刚不管何诺说什么,他身旁的廖星云都一脸奇怪地看着何诺,似乎觉得何诺在做什么奇怪的事,但是何诺反复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还算得体啊,是什么让得廖星云这般惊讶?

何诺想了想,终于对这女子说了自己觉得很关键第一句话,“慕雁兮现在身体不好,经常时冷时热,怕是得了什么怪病,据说慕家女子都是这般!”

那女子这时稍稍恢复了些,道,“哪有什么怪病,他们居然连‘灵眼’都不知道?想不到慕家如今会如此没落。”说着她认真看了看何诺,这才道,“你等等。”

然后缓步走向床边,接着身体一跃,居然就此消失。

这时廖星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飘忽,“你刚才在做什么啊?”

何诺有些惊讶,又想到了进入这千然地宫中,对于一种奇怪的女子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清楚,而其他人都听不清楚,于是问道,“我刚才与她的对话你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廖星云摇了摇头,“什么对话啊?我知道你们两个互相之间发出一种飘飘忽忽的奇怪声音,十分吓人,要不是我看着你脸上的表情还算正常,甚至有些关切的神色,我早就阻止了你。”

何诺知道廖星云说关切的神色,一定是自己刚刚在说慕雁兮的身体时,脸上不由得一红。

何诺望了望刚刚那女子消失的地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看样子她可能是去拿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于是详加解释,“我发觉这女子可能就是仿照慕倾菲做的魂傀,她与高皇帝渊源极深,我想从她身上问出更多的东西来。”

一听到这些,廖星云起初脸色阴晴不定,后来转成一种若有所思,再后来有些恍然大悟,深吸了一口气,急忙问道,“你刚才发出那种声音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何诺想了想,“似乎声音不是通过舌头发出来的,而是好像直接从胸腔里出来,我…”

何诺还没有说完,廖星云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又出现了能够掌握龙语的人……”

“龙语?”何诺完全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是龙语?”

廖星云在头脑中搜寻她牢牢记住着的廖家的医疗宝典,整理了一番语言,这才道,“龙语是一种高皇帝当年使用过的语言,其源头似乎要从燕北龙吟开始,相信这些故事,你都了解了,但是‘龙语’的奇怪之处在于,只有能够掌握龙语的人能互相交流,其他人听起来,一个字都不会懂!”

何诺问道,“那怎么能够掌握龙语呢?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刚才感觉就是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那些话。”

廖星云摇了摇头,“龙语似乎是一种血脉继承,但又不只是血脉继承,否则,何清平同样是皇子,他为何听不懂呢?所以…我觉得你小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而这些事让你掌握了龙语。”

何诺仔细回忆着小时候的每个细节,他能够记得清楚的第一件事,是三岁时,父亲抱着自己去赏花灯,之后的事实在与龙语毫无关系,而之前的事,又是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印象。

廖星云倒是催促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印象,这件事至关重要。”

何诺正要细想,突然听到身前响起了一道声音,他听出了是刚刚那女子的声音,只见她刚一站稳,就这么说道,“来,我给你来看‘灵眼之匙’。”

第九十二章 高皇帝陵地

何诺从没听过“灵眼”,更不知道“灵眼之匙”,但是一听就知道这可能同慕雁兮有关,立即来了精神,关切地听着。

那女子手中拿着一支玉钗,这玉钗看起来古朴,并不显眼,只不过何诺倒是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当这女子拿着玉钗的时候,她原本黯淡的眼睛亮了几分,虽然相较于其他人,还显得没有神彩,不过却不再是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灵眼是什么?”何诺问道,他发现自己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以往很多解释不通的事情,也许通过这个口子,就可以彻底地打开。

“预知危险,如果开启了灵眼,遇到可能的危险时,就会有所感觉,这是一种极强的感知能力。”那女子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灵眼阴性太重,如果没有‘灵眼之匙’的中和,除了会身上发凉,没有任何用途。因此你说的慕雁兮的病,可能就是被这样误解的吧。”

一听慕雁兮原本被认为根深难治的病居然是一种能力,何诺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顿时轻松了不少。

而这时,廖星云站在两人身前,十分的尴尬,两人似乎在谈论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廖星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她还是留心门外的情况,发现门外刚刚那种激烈的打斗之声弱了不少,似乎一方的实力在开始减弱,不再像刚刚那般旗鼓相当的情况。

何诺仔细揣摩着那女子刚刚说的话,本想问这“灵眼之匙”在哪里可以得到,他暗暗告诉自己,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灵眼之匙”,是否能获得那种感知危险的能力无所谓,但重要的是,让慕雁兮不再受那种冰凉髓体之苦。

可谁知道,那女子居然直接将手中的玉钗递向了何诺,道,“给你吧。”

何诺急忙上前去接过玉钗,何诺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暗想,“难道就这样得到‘灵眼之匙’呢,而慕雁兮得到了玉钗,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何诺在接过玉钗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女子的手背,居然能感到一阵阵温热的感觉,何诺这时想到这女子除了眼睛暗淡无神外,其他地方还是很像一个活人,难道刚才的判断出现了什么错误?

但是因为“灵眼之匙”在何诺心中占的分量太重,很快他就被这玉钗吸引了注意力,不过他仔细端详,这玉钗除了做工细腻,上面的细小花纹都雕琢的非常精美,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何诺小心地将玉钗藏入怀中,并用手按了按,无比重视,他也长舒了一口气,这番在千然地宫冒险,终于得到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东西。

蓬!

突然一声巨响,这间房门突然被硬生生推开,一个人影倒飞而出,直接落在地上,何诺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嬴凌月。

嬴凌月用手背拭去了嘴角的鲜血,但是不肯示弱,立即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吼道,“你们来吧!狗东西倒是不少,但是我嬴凌月何惧!”

何诺顺着门的方向一看,只见无数只曾经遇到过的黑毛白眉猴蜂拥而入,何清平边斗边退,虽然还可以勉强支撑,但似乎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毕竟,他们已经在门外坚持了这么久。

何诺最开始遇到这些黑毛白眉猴时,还有些不忍心对它们下杀手,觉得太残忍,而据现在的形势看,实在是多虑了,这些黑毛白眉猴的皮毛特别坚硬,轻轻一刀砍上去,只能留下一点痕迹,而如果重重地一刀下去,倒是能够砍伤它们,可是自己花费的力气也就不少,久而久之,就有些力不从心。但这些黑毛白眉猴数量极多,源源不断的涌入,密密麻麻的,声势很大。

而且何诺发现,这些黑毛白眉猴多而不乱,轮流交替上前,而且战斗十分勇敢,一旦受了伤,只要不死,反而咧嘴挠头,激发了血性,更拼着命向前。

何诺这才想通,何清平与嬴凌月两大高手,为什么会被这些猴子弄得这么狼狈。

“她不见了!”廖星云突然指着床边说。

何诺立即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还给自己赠玉钗的女子就这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诺感到一阵烦闷,他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问这女子,他真的想问问父亲当年受冤屈的原因,但是当时一时间没想起来,现在想问,却没有机会了。

可猴子越来越多,何诺运起霸魂刀法,声势看起来十分骇人,这些猴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何诺刀锋的威力,很多都退去了,转而却攻击其他人。

何诺见到这样的情形,立即四处转着,一把长刀几进几出,终于勉强救出全身都被血浸透了的嬴凌月,以及累得快虚脱了的何清平。

“分开跑!”廖星云忽然大喊道。然后拉起何诺的手径直向前,何诺突然有种感觉,也许廖星云有什么话想私下里对自己说。

这些猴子一路尾随,可是当何诺与廖星云来跑向一块石牌前,那些猴子突然停止了脚步。

何诺本来还想继续跑,可是看到这样奇怪的情况,立即回身到石牌前,想看清楚这石牌上到底写着什么。

何诺本来心有余悸,刻意与这些猴子保持着一些距离,可是这些猴子似乎受到过某种严格的训练,哪怕是近在咫尺,它们也不敢越过一点这块石牌,只是冲何诺龇牙咧嘴,并尖叫着挥舞手臂。

看到这样的情况,何诺胆子越来越大,让廖星云保持在原地不动,一步步上前,终于看清了石牌上的字,只见石牌上写着这样几个字,“高皇帝陵地,不得入内!”

何诺一看,大吃一惊,心想这千然地宫不是有九层吗?如果有高皇帝的陵地真的在这里面的话,也最有可能在第九层,怎么会在第七层就出现了呢?难道这里就是千然地宫的终结?

但这时,廖星云却朝何诺挥手让他赶紧过来,何诺知道如果出去,很轻易就会被这些猴子解决掉,当即也就不再耽搁,立即走到了廖星云身边,廖星云急忙拍了拍何诺的肩膀,指着前面道,“我刚刚看到了一个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第九十三章 选择

如果一个人突然遇到一件奇怪的事,他会觉得很惊讶,可是如果接二连三遇到奇怪的人、碰到奇怪的事,他反而会觉得麻木,甚至是疲惫。

何诺这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不过他听了廖星云的话,还是下意识偏过头去看了看,但尽管是这样的麻木状态,何诺还是被眼前所看到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急匆匆地向前走,似乎急着去找什么,但是何诺却通过侧脸以及身体特征,还是认清了这个人,因为他太熟悉了,这人正是荣英,大太监荣庆那个飞扬跋扈的养子!

要知道,何诺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在千然地宫第七层,他来到这里,可谓是历尽千辛苦,费了无数心思与机遇,而他们上一次遇到荣英,还是在千然地宫第三层时,那时候他一群奉承的人围着,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何诺实在不相信,荣英能够靠自己,最终走到这里。

更何况,何诺在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荣英,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有其他的路,能够到达千然地宫的更深处。

何诺不禁想到进入千然地宫之前,父亲、廖济苍还有许多关心自己的人,都提醒自己小心荣英,当时何诺并不以为意,但此刻细思极恐,知道在这样的关键地方,遇到荣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何诺与廖星云正要紧跟着荣英进入这陵地之中,就听到背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何诺回头一看,只见嬴凌月与何清平两人并排走来。

何诺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两个人也终于摆脱了那些麻烦猴子的纠缠,走到了这里。

“八皇子、世子,快跟上来。”廖星云知道再耽搁,就跟不上前面步伐很快的荣英,当即催促道。

何清平与嬴凌月是何等心肝灵透之人,一看廖星云的脸色,就知道机遇稍纵即逝,当即一路小跑而前,不过两人的落地声都很轻灵,这让何诺暗暗佩服,知道自己虽然习得霸魂刀法,勉强能够与他们一战,但是若论功力底子,却与他们两人相隔很远。

也许是因为这一路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千然地宫中各种波云诡谲的事,因此对高皇帝陵地中那种忽明忽暗的光线,何诺只是稍稍感到意外,并没有多少奇怪。

但是就这么四人跟着荣英一人,何诺忽然想到自己听到那神秘女子曾经说过的“龙语”:“六人进,一人出,”何诺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这六人是否指的是他们六人,但现在只有五个人,而另外一个人,会是说谁呢?

慕江流?陌上初?江易安?还是早就消失不见的何怀信、俞羽飞?何诺脑子里将所有潜在的人物都过了一遍,觉得他们都有可能,但谁都没有绝对的可能。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十分巨大的门,巨门大而开阔,高度足足有十人多高,这让众人都暗暗咂舌。

而这时,何诺悄悄观察了何清平的表情,见他也很吃惊,似乎不是装出来的,显然何清平即使身为得宠的皇子,还是没有到过这里。

何诺自从进入千然地宫以来,所见的都是一些设计精巧的机关与建筑,但是这样大而恢弘的手笔,还是第一次看到,又想到这是高皇帝陵地,顿时觉得即使再恢弘,也属理所应当。

因为从“燕北龙吟”开始,何诺对高皇帝的了解已经很深了,现在有机会到他的陵地,何诺兴趣更深,希望以往听到的那些甚至带了几丝神话色彩的故事,能够从这里找到一些切实的答案。

巨门之中的空间也很大,用石室已经无法形容了,应该称之为宫殿,不过从外面看,宫殿之中没有什么遮蔽的位置,何诺他们担心就这么进去,一下子就会被荣英发现,于是就耽搁了一会儿。

但是就这么耽搁的一会儿,当他们在进入这座宫殿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因为反正短时间找不到荣英了,何诺反而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这座宫殿,发现穹顶绘画着一些图案,都是一些巨龙环绕着一个人。何诺知道自从高皇帝燕北龙吟以来,“龙”已经成了何家的图腾,这种龙型图案在晋阳王朝皇宫中随处可见,倒没有什么稀奇。

只不过被巨龙围绕的那个人,流传的版本中都虎目龙眉,君临天下,极有威严,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高皇帝。

而穹顶的图案中,却是一个年轻人,图案的线条很清晰,何诺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稚嫩。

看到这,何诺暗想,“高皇帝也是一个人啊,那些平日里被高高供起的英雄,其实也是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都是从童年、少年,青涩的时候,逐步成长起来的,没有谁一出生就具有改变世间,再造乾坤的能力,高皇帝概莫能外。”

嬴凌月处事急性而机敏,到了这个环境中,首先思考的是下一步怎么办,他仔细看了看这座宫殿,有四个门,而且每一个门都打开着,没有设计精巧的机关,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宫殿,高皇帝一直住在这里,君临天下,庇佑着晋阳王朝绵延万代。

何清平却说,“我听过一句话,叫做冥冥中自有天意,现在我们有四个人,正好四个大门为我们打开,我们不如一人走进去一个门,一个时辰之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必须回来,在这个地方会和。”

本来一起外出探险,最忌落单,但是何清平这句“冥冥中自有天意”虽然很玄乎,但是在高皇帝陵地中,进来的人都想找到些什么,他们也知道一旦遇到宝贝,如何分就是一个大难题,还不如这样,一举两得。

嬴凌月率先点头,何诺想了想,也点了点头,廖星云没说话,但是也没反对。

何清平笑了笑,就当是廖星云默认了,当即说道,“我走最东边的门。”然后大步而入。

嬴凌月没想到何清平会如此直接,看了看西边,道,“沧国在西边,我就走西门。”很快也就没了踪影。

廖星云看了一眼何诺,道,“廖家来自于南面,我就走南面吧。”说完向何诺点头致意,然后消失了。

何诺看了看剩下的北边的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何诺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命运,就在这一次的选择中,发生了改变。

第九十四章 螳螂与蝉

何诺走得是靠北的门,发现里面墙壁的雕饰,描绘的是一些冰天雪地的景色,这让他想起了晋阳王朝靠北的那个神奇国度——燕国,以及在龙吟山中发生的神奇故事。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何诺感到从房中冒出了一股寒气,他搓搓手,继续朝前。

一路走来,何诺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之前他的身边都有人陪同,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独自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中,踽踽独行。

这样的感觉很奇特,就好像天地之大,独剩自己一人。

何诺能听到耳畔传来的风声,他莫名地感到胸膛在不住地跳动,但是他知道自己一点心慌的感觉都没有,何诺摸了摸胸口,感觉到了那枚刻有“风”字的古玉,在沉寂很久之后,再次发生了一些异样。

但这次不同的是,古玉没有剧烈的颤动,而是极有规律地朝一个方向轻轻抖动,何诺看了看黑暗的深处,深吸了一口气,就感觉这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而这枚古玉似乎有灵性似的,很害怕,不住地往回抖动,不愿意深入黑暗之中。

何诺因为这时候一个人,就不再有什么顾虑,伸手入怀中,掏出那枚古玉,伸手掂了掂,但是古玉往它手中缩了缩,似乎对前面遇到的一切感到害怕。

但何诺经过这一路的历练,早已经不是那个刚入千然地宫时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此刻他更多的是感到兴奋,因为每当古玉发生异样的时候,何诺总能发现些一些精彩的东西。

何诺走得速度很快,他想了想,没有掏出黑棒来照明,他知道在这时候,隐蔽至关重要。

“哈哈!”何诺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这阵声音笑得肆无忌惮,而且很欢快,似乎是压抑很久之后的爆发。

但何诺听出了,这声音正是他们刚刚跟踪丢了的荣英!

何诺并没有贸然出击,而是悄悄躲在一旁,靠在墙脚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荣英。

只见荣英手捧着一个木匣子,木匣子的外盒上嵌有一些月光石,发出黯淡的光芒,从这些光芒中,何诺能够看清荣英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交杂着贪婪与狂喜的表情。

“是谁!”荣英猛然回头,对着背后吼道。

何诺心里一个咯噔,以为自己被荣英发现了,但即使这样的情况,何诺仍然保持着头脑清醒,知道刚刚自己一动不动,不太可能就这么被发现了,于是就没有贸然出去,而是仍旧躲在这个隐秘的角落里。

何诺接下来悄悄舒了一口气,果然,荣英还没有发现自己。

有一个人慢慢走上前来,极其明目张胆,手中举着散发着荧光的黑棒,死死盯着荣英手中的木匣子,还没站稳就直接道,“交出来!”

荣英这时候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淡淡道,“慕江流,我以为你就是个无能的小角色,没想到还有些手段,能跟到这里来。”

黑暗中出现的人的确就是慕江流,慕雁兮的哥哥,他在千然地宫第五层那片黑暗之中突然消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就这么出现在这里,这让何诺很是惊讶。

因为慕雁兮的关系,何诺对慕江流还算了解,知道他平日里在年轻一辈虽然还算出色,但是比不上何清平、何怀信这些明日之星,他只有一个身份稍稍显得特殊,他是当朝右督、鲁皇后的哥哥鲁钝初的学生,而是他是鲁钝初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主动收取的徒弟。

以往何诺同慕江流关系还算不错,但是随着擎苍会时慕江流对孟啸尘的偷袭,何诺基本就没有理会过慕江流了。

而之后慕江流的本性就更加显露出来,在千然地宫第五层的突然消失,曾经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因为刚刚何诺的谨慎,慕江流倒也没有发现何诺,他更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荣英手中的木匣子之上,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你为什么也选择北门?”荣英问道。

慕江流撇了撇嘴,“霸魂刀法的秘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知道吗?不要以为你在飞鹰卫,天下事,就了如指掌。”

何诺听出了慕江流并没有直接回答荣英的问题,他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荣英淡淡道,“在这千然地宫,你不会是我对手的,我念你是慕相爷的孙子,不想与你为难,识趣地就走吧,我就当没遇见你。”

慕江流却是冷哼了一声,“交出木匣子,否则的话,同样的话我还可以送给你。那个苍琅世子你知道吧,得罪了我,此刻还躺在床上,你不想也那样吧?”

慕江流话音刚落,荣英突然横起木匣子,向前跃出三步,直接拍到墙壁的一侧。

一看荣英这样的举动,慕江流脸色大变,急忙退后了三步。

何诺还不明白慕江流为什么害怕,就看到一排排羽箭射出,正好射到慕江流刚刚站的位置。

可慕江流也不甘示弱,扣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地板,这次轮到荣英退后了。他似乎也不敢有丝毫耽搁,刚退后了三步,只见同样是一排羽箭凌空而出。

何诺在暗处看着,他自己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周围的环境完全不了解,可是慕江流与荣英却似乎对这里的机关了如指掌,两人几乎没有直接交手,但是就靠这些设计巧妙的机关,也是斗得难解难分。

在第三个回合时,荣英一个退后不及时,一支羽箭正对着荣英脑部而来,荣英下意识地抬起木匣子挡住。

但是羽箭的余势很强,荣英手一麻,没拿稳,木匣子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正好裂成了两半,从中露出一套竹简。

何诺偏头一看,似乎和他以前看到的那些霸魂刀法的逐渐很有些相似,就忍不住偏头多看了几眼。

可荣英的声音就传来了,“别打了,小心我们两个还没分清谁是螳螂,谁是蝉,就被躲着的麻雀一网打尽了。”

何诺听了这话,心神一凛,“糟了,这下可真被发现了。”

第九十五章 “雷”字古玉

何诺心中暗暗佩服荣英不愧为飞鹰卫出身,自己只稍稍露了一会儿破绽,就被发现了,何诺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时候再待躲在角落里,反而会被当做靶子,只得走了出来,正好夹在荣英与慕江流两人中间。

慕江流看到了何诺,表情有些复杂,何诺甚至看到了他脸庞上有杀机涌现,不过一闪而过。

荣英瞧见了何诺,望着何诺嘿嘿一笑,“原来是何家小子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何诺知道荣英保持这样的笑容,一定是在预谋着什么,因此保持着全身的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荣英看到何诺这样拘谨的样子,心中暗暗感到好笑,不过他更加着意慕江流,知道慕江流同样也熟悉这里的机关,按照目前形式来看,是更加难缠的对手。

此时,荣英脚边还有打开的木匣,以及从中露出的竹简,但是他不敢贸然上去捡,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分神,让慕江流逮住机会,自己恐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倒是慕江流此刻并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木匣子,似乎担心自己的视线稍有偏离,木匣子就会消失。

何诺心中盘算着,看来眼前二人对这木匣子志在必得,他在心中寻思靠什么方法,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得到宝物。

何诺本想大声呼唤,寻求嬴凌月、何清平、廖星云他们的协助,但是一来,他不知道另外几人到了什么地方,能否听到的呼声,二来远水解不了近火,此刻形式看似平静,但千钧一发。

慕江流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接着左脚猛踏地面,右脚一蹬,瞬间有两排羽箭分别扑向荣英与何诺。

不过荣英与何诺的身手都还矫健,都侧移避过了,但是,慕江流却得了一个空当,很快就靠近了掉在地上的木匣子。

慕江流很快就拿起木匣子,脸上狂喜,没作停留,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见身前飞速而来一个飞镖,飞镖上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飞鹰,慕江流此刻想要转身避过,已经来不及,只得将木匣子挡在胸前。

那木匣子刚刚已经裂开了,慕江流勉强还能够兜拢,但此刻在被飞镖这么猛烈一击,就彻底裂开了。

荣英抬手笑道,“我们飞鹰卫的‘飞鹰镖’怎么样?”

慕江流刚刚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一切,此刻却骤然消失,心有不甘。

那木匣子裂开后,其中所藏的东西全部落了出来。

何诺此刻睁大了眼睛看,发现其中有两样物品,一样是一套竹简,还有一个锦盒。

何诺刚一看,心中一惊,不光那套竹简与他所有的霸魂刀法前几套十分相似,更重要的是,那个锦盒,与他在千然地宫中发现的那枚刻有“土”之的古玉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是装有“土”字古玉的盒子外观是土黄色,而这一枚锦盒的外观是淡蓝色。

何诺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因为他以及知道了这些古玉背后所牵涉的事十分巨大,那些在位九年就驾崩的皇帝,最后在给他们收拾遗物时,总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至少三枚古玉。而现在他怀中有一枚刻有“风”字的古玉,如果他能找到那枚不知被谁偷走的古玉,再加上以前的这枚古玉,正好就收集起了三枚,那很多事情的真相,就能知道的更多了。

何诺的这番心思转得很快,相比较而言,荣英与慕江流比何诺少知道很多内幕,因此就对这个锦色盒子的反应没有何诺那么明显。

何诺现在也学会了不把自己的情绪轻易地展露给外人,当即就收敛了心神,寻思着各种方法,想要找出一种手段,能够得到木匣子中的内容。

但是何诺这里的机关一窍不通,不敢贸然而动,只见荣英往左跳了两步,轻轻用拇指在地板一扣,又是一排羽箭射来,何诺只得侧身避开,却因此失去了最好的能够得到木匣子的机会,因为荣英借着这阵羽箭的余威,抓紧时机,上前去拿起了竹简与淡蓝色的锦盒!

荣英立即打开了淡蓝色锦盒,只见其中躺着一枚古玉,上面刻着一个“雷”字。

“水火风雷,木石金土。”何诺回忆着,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刻有“雷”字的古玉。

荣英也知道这种古玉的宝贵,当即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古玉,可是刚一碰到,他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起初何诺还以为他是心情激动,但是那样的颤抖太过剧烈,何诺随即想到荣英可能情况有些失控。

可是慕江流却不管这些,立即上前去捡起竹简,甚至直接上手,想要从荣英手中夺过古玉。

可是慕江流的手刚一接触到古玉,他也立刻颤抖起来,何诺发现他似乎想要甩手脱离古玉的控制,可是那古玉就像磁铁一样将他的手牢牢吸住,丝毫甩不开。

啪!

慕江流全身颤抖,再也握不住,手中牢牢抓着的竹简掉在了地上,正好落到了离何诺不远的位置。

何诺正准备上前去捡,却看到慕江流与荣英脸上扭曲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似乎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而且就快要支撑不住。

何诺心头一紧,知道这么下去,他们两人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虽然一路来,这两人与自己都很不对付,但何诺知道他们也罪不至死,还是想救救他们。

这时,何诺立即想到了怀中的古玉,他知道古玉之间都应该有某种感应,他那枚“风”字古玉,似乎很害怕“雷”字古玉,两者之间似乎总是在互相排斥。

何诺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种排斥力呢?主意已定,他知道自己不容再犹豫。

当即从怀中掏出古玉,对着那枚“雷”字古玉猛然靠拢,只见一种强大的排斥力,就如同性磁铁一般,将“雷”字古玉击打而出。

而荣英与慕江流古玉脱手,但是他们同时也到达了忍耐的极限,同时倒地,不省人事。

何诺立即捡起锦盒,将“雷”字古玉放入盒中关好,那种排斥之力才就此消失。

何诺同时将风字古玉小心地藏入怀中,心中一阵欣喜,要知道这被全天下都追逐的古玉总共就只有八枚,想不到自己就占了两枚。

何诺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地上的竹简之上,可是他刚一打开,看到竹简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就更加丰富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棺椿中的何清平

原来竹简中的内容,正是霸魂刀法第三层的内容!何诺曾经听父亲说过,霸魂刀法共分为三层,影之霸,影之魂,影之龙,他如今习得了霸魂刀法前两层,但是第三层一直遗失,从没露面,想不到在高皇帝的陵地中,得到了这样的东西。

不过何诺看到竹简中有“影之龙”三个字,但是其中一半的内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而另一半却是空的,何诺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此时的情形也无暇去细看了,因为他进这间房间中已经耽搁很久了。

之前他们约定一个时辰之后,约定回到那座恢弘的宫殿之中碰面,因此何诺这时候必须先回去,再做打算。

何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慕江流与荣英,见他们的气息稳定,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也就放心了,立即转身离开。

回去的这段路异常的顺利,因为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何诺大方地亮出了黑棒,月光石的光线很柔和,照亮了前方一片路,这与刚进来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有天壤之别。

但是何诺走着走着,总有人一种感觉,光亮找不到的地方一个人一直盯着自己,他左顾右盼,甚至试探着问道,“是谁?”

黑暗中没有任何答复,何诺的声音回荡着,如同波纹般层层铺开,又回荡他的耳畔,这让何诺很不舒服。

何诺知道自己在这么待着,也查不出任何东西,如今之计还是迅速出去会和大家,再做谋划为宜。

当何诺终于来到那座恢弘的宫殿时,发现已经有两人站在这里了——嬴凌月与廖星云。

三人互相望着笑了笑,何诺从他们的脸上也看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似乎那是由衷地微笑,何诺也知道他们一定是在里面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懂,因此互相保持着默契,没有问对方在房间中找到了什么。

就这样,三人默默伫立,等候着何清平归来。

可他们等了很久,一个时辰的约定早就过了,还是不见何清平归来。

嬴凌月等得有些不耐烦,咕哝道,“当初定下一个时辰约定的是他,如今拖延的也是他,这不是存心玩我们吗?”

不过何诺想了想,这么说道,“八皇子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只有两种原因,一是他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能脱身,二是他在里面发现了重要的东西,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让他不惜违背约定。”

廖星云点点头,望了望东边的门,何清平正是从这个门进入,如今了无音讯,终于道,“不管是哪种原因,我们都需要进去一探究竟。”

嬴凌月点点头,当即走在最前面,三人一起走进了东门之中。

何诺不知道其他两人在各自走进的门中发现了什么,但是都说这里是高皇帝的陵地,而这里面却是最像高皇帝陵地的地方——地名上铺着石头精砌而成的道路,两旁都是一些祭祀的文字,何诺仔细看了看,都是一些文人描绘高皇帝赫赫武功的记录,再往前走,更能看到一些祭祀的痕迹,比如火纸的余烬,残败的花的枯枝等等。

何诺从小到大,听过无数关于高皇帝的记录,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的接触高皇帝的葬身之地,心中不由得浮起一种激动。

三人都想快点找到何清平,想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对两旁这些文字都没有细看,他们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道路的尽头。

嬴凌月走在前面,他突然呆在前面,一动不动,何诺与廖星云赶紧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而映入他们眼帘的东西,也让何诺同廖星云心中砰砰直跳。

在那里,居然躺着一个巨大的棺椿,棺椿是由上好的楠木制成,大得令人咂舌。

何诺自然而然地想到,“难道这里面就是高皇帝?”

廖星云与嬴凌月都望了望何诺,何诺从他们的眼神读出了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何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神秘的高皇帝陵墓,就被他们这么轻易地找到了?想起了一路上的各种艰险,最后却这么容易,实在是难以置信。

不过嬴凌月就没有这么瞻前顾后了,另外他也不是何家的子孙,忌讳少一些,当即边走边说,“这一路上我们在千然地宫可谓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就这么出现一个棺椿,也不知道是谁的,如果就这么错过的话,实在是太不应该,还是打开看看吧!”

何诺知道嬴凌月这么说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说服大家,要是早就知道这是高皇帝的棺椿,那如果贸然打开,那就是大不敬之罪。

但是,的确事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嬴凌月身手非凡,是擎苍会武比第一人,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只,却丝毫打不开这棺椿。嬴凌月知道这棺椿之中所装的东西应该很珍贵,也不敢动刀直接劈开。

可能的宝物就在眼前,嬴凌月也算睿智之人,可他后来又用尽了各种办法,却连打都不开,嬴凌月很懊恼。

可廖星云却把注意力放在棺椿的表面上,只见上面绘着一些花纹,看棺椿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可这些花纹的颜色却很新,似乎完全不受岁月的影响。

何诺瞧了半天,发现这些线条很凌乱,更没有意境可言,很多地方的笔触更是飘忽。何诺曾在千然地宫里看到过很多记事画,都画得栩栩如生,一看都是国师手笔,完全不像这样的,倒像是一个小孩随意乱画的。

廖星云却看得仔细,“你们发现没有,这些花纹似乎是什么爬过的痕迹?”

何诺听了心中一凛,迅速醒悟过来,他刚刚一直在想这是人画的,那就显得凌乱,但是如果是什么动物爬过的痕迹,那就很解释得通了。

有了这层想法,何诺再看这些花纹,感觉就完全不同了,突然觉得这些花纹似乎是在写了一个龙字。

何诺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胸腔中自然而然地说出了龙语,“开!”

何诺本没想到有这么简单,但是刚刚紧闭的棺椿却突然打开了。

见到这一幕,三人都极为惊讶,立即凑过去看棺椿里到底装着什么,随着棺盖的慢慢打开,他们看清了那似乎是一个人,但是似乎还穿着完好的衣服,根本没有丝毫的腐蚀。

可是当棺盖完全打开时,他们三人都愣住了,原来这棺椿中躺着的是何清平!

第九十七章 六人进,一人出

“这是怎么回事?”何诺看到了这一幕,一脸茫然,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究竟这个何清平是真的,还是一路上跟着他们的何清平是真的,又或者,干脆是有人把一路上跟着他们的何清平关在了这个棺椿之中?

何诺伸手摸了摸,发现何清平全身冰凉,脸庞上隐隐有黑气冒出,胸膛更是没有一点起伏,似乎已经死透了。

因为有了之前陷入幻觉之中的教训,何诺还不敢这么简单地相信何清平就这么死了,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疼,似乎不是幻觉。

何诺突然感到一阵悲悯,这一路上与何清平从互相猜忌,到逐渐熟稔,一起去做了许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患难与共,但现在遇到他,就这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尸体,冰冷,没有一丝生气,一种悲痛的感觉紧紧拽着何诺的心,让他的胸腔胀裂,却没有一个口子倾泻。

而他旁边的嬴凌月、廖星云也发觉何清平死了,都是默默地低着头,嬴凌月凌空挥了挥拳头,廖星云脸庞上有泪珠划过。

何诺一声长叹,晋阳王朝的八皇子,未来前途无量的明日之星,难道就在这里陨落呢?

虽然避死者讳,但是为了找出何清平身上死因的真相,何诺仔细观察何清平的全身,发现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何诺正要翻转何清平的身体,来看看他背后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候,一阵老者的咳嗽之声响起。

何诺一听这声音,就想起了这声音是当朝左相魏政勋的声音,何诺在收到父亲的信时,知道这位当朝的左相爷并不值得信任,而现在他的突然出现可能会起到阻扰作用,因此就急着去翻转何清平的背,想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

可何诺刚要翻转,突然一道黑影极速跃来,一角踢在何诺的手臂上,何诺想强忍着痛不受这黑影的影响,可是他用余光一瞄,发现居然是那群黑毛白眉猴的猴王!

这猴王似乎还认识何诺,直接朝何诺的后背咬去,何诺不敢大意,只得退后几步,但就这么一退,就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突然,不知道收了什么力量的指引,刚刚打开的棺椿再次被封住了,嬴凌月与廖星云也只能望而兴叹。

何诺回头一望,果然是晋阳王朝左相,宦海几十年仍然长存的魏政勋!

这时候,刚刚袭击了何诺的猴王居然跳回到了魏政勋的肩膀上,完全不同于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居然显得格外乖巧。

魏政勋笑了笑,熟练地扔了一块干果给猴王,猴王默契的一个翻身,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下。

何诺在遇到这些黑毛白眉猴时,明显感受到它们受过什么训练,而现在这么一看,训练这些猴的主人,看起来就是魏政勋!

不过魏政勋没有给何诺说话的机会,语气威严着说,“圣上已经知道八皇子陨落的消息,大为恼怒,决定彻查此事,而且现在南边越国有动,局势不稳,他已经决意停止擎苍会,待一切安然落定之后,再做谋划!”

何诺他们辛辛苦苦地走到这里,现在居然说要停止,如何不着恼?

嬴凌月更是十分气愤,没好气道,“擎苍会举办了这么届,何曾听说过中途停止?真是好笑。”

魏政勋冷冷看了看嬴凌月,淡淡地道,“这都是圣上的旨意,君命不可违,老夫也只是传达者而已。”

不过何诺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传达者的话,怎么会这么巧,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他就要翻转何清平背部的时候出现,而且正好打断了他们。

何诺又想到能够开启那个棺椿的是龙语,而刚刚的棺椿却是自动关注了,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人会龙语?

何诺摇了摇头,觉得目前各种形式交错,各种谜团层出不穷,扑朔迷离,但有时候找出一个线索,却扯出了更多的谜团,何诺有些心累。

魏政勋看嬴凌月还要犟,似乎不想妥协,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箭,上面镶有龙型的花纹,道,“金箭令到!”

何诺知道金箭令是晋阳皇室代表皇室的信物,见此令如见君主,不能违拗,晋阳王朝立国以来,有三人违背了金箭令,其中两人是外出带兵的大将,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为拖口,还有一人就是发动了“长夜之变”的宇上征,而这三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魏政勋见三人愣神,声音立刻变了,“金箭令到”最后一个到字拖长了几分。

何诺三人面面相觑,只得都跪下,接受金箭令使的诏令。

只听得魏政勋说得很简短,“令千然地宫中诸人尽数退出,听后续安排。”

说完魏政勋拂袖而去,不过他走得很慢,何诺三人互相望了望,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不过何诺一路上都在想曾经遇到过的很想慕倾菲的魂傀说的话,“六人进,一人出”,他心中细细想着,六人应该是指自己、廖星云、何清平、嬴凌月、江易安、荣英,而现在他们似乎都离开了这地宫,不知这“一人出”是指什么意思?难道何清平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正如何诺所预料的,千然地宫还有其他通道。魏政勋递过来了一些黑布,让何诺他们蒙上了眼睛,自己在前面带路,何诺他们互相牵着往前走。

回去的路很漫长,何诺默默地数着步子,心想千然地宫还要第八层和第九层没有去,那里面会有说明?而这一次他们明显是被干扰了,说明有人不希望他们下去,不希望他们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突然,一滴水滴在了何诺的头上,何诺起初还以为下雨了,后来他知道在这地宫之下,即使下雨也淋不到自己,不过靠着这一路来锻炼好的敏锐的感知能力,何诺还是感觉到了给他们所处位置十分潮湿,似乎现在在一片湖之下。

终于,就这么瞎子一般走了好久,何诺终于感到了眼前有朦朦胧胧的光团,何诺心中一喜,心中砰砰直跳,“这么久了,终于出了千然地宫。”

不过就在这时,一阵紧密的锣声响起,声音清越紧凑,何诺心中一紧,知道这是遇到大事皇帝紧急召集群臣才会敲的。

这锣声响起之后,何诺迅速听到了一阵骚乱之声。

第九十八章 谈心

一阵紧密的锣声响起,声音清越紧凑,何诺一听,就知道这是遇到大事时皇帝召集群层才会敲的。

虽然何诺能够料想到王朝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人微言轻,这样的朝会,自己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这时候,何诺却听到了一阵骚乱之声。接着,他看到了那些在千然地宫看到的人,而那时候,凶险万分,现在再看到,恍若隔世。

慕江流、荣英缓缓走了过来,看了何诺一眼,眼中神色闪动,却没有说话。

因为按照擎苍会的规则,在千然地宫之中再怎么争斗,都可以,但是一旦出了千然地宫,九天之内,不得互相争斗。

这是当年高皇帝立下的规矩,何诺现在想来,有几分道理,一是在千然地宫中勾心斗角能够称作一种考验,可是出了千然地宫之后,还这么争斗的话,那就有碍团结了,至于立下九天的规矩,可能是因为刚出千然地宫时,很多人会受伤,这就给人以缓冲的时间,防止有人乘人之危。

何诺正想着,就看了前面的江易安,陌上初,想到他们在千然地宫中推动巨石将自己困住,心中还有些隐恨,不过他身旁的廖星云看到了何诺的表情,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何诺心中会意,又想起了若不是那块巨石将他们困住,恐怕他们也不会得到机缘能够更加深入千然地宫,因此稍微有些释然。

何诺他们似乎是最后一批从千然地宫里面出来的,其他人早就等候了,果然他们刚一露面,许多人的眼光就在何诺、嬴凌月、廖星云身上扫视,目光有些贪婪,想知道他们深入了这么多层,究竟在里面得到了什么。

不过何诺回想这一趟,还算满意,不仅在里面知道了魂傀以及幻觉,这就可以解释父亲当年受冤屈的真相,还得到了被誉为“灵眼之匙”的一枚玉钗和一枚上面刻有“雷”之的古玉,虽然那枚刻有“土”字的古玉被他们中间的某人拿走了,但是何诺能够感受到胸膛之中的沉甸甸,他用余光瞟了瞟嬴凌月与廖星云,见他们的表情虽然都很平静,不过嘴角牵扯的淡淡笑意,让何诺知道他们在那座恢弘的宫殿中,一定得到了不错的东西。

不过这时候,何诺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想早点找到慕雁兮,用“灵眼之匙”治好她那种身体发凉的病,但是慕雁兮与孟若究竟救出来没有?

一想到这些,何诺刚刚出千然地宫时那种轻松的感觉荡然无存,只感觉前路仍旧漫漫。

何诺的目光仔细搜索着周围,在这里的都是擎苍会前二十名,但是不出他预料的是,在这里没有看到何怀信,那个原本肌肉发达,身材笔挺,后来性情大变,被俞羽飞掳去的四皇子的身影。

何诺不禁暗想,“俞羽飞如果出了千然地宫,联合他那个性格阴鹫的弟弟,两个人联合起来,‘青衣怀渊,羽飞八荒’足以对晋阳王朝产生威胁。”

这时候,魏政勋从何诺身旁走过,可是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人群的正中间,沉着声音道,“圣上有令,着令擎苍会前二十名去大殿参与朝会!”

魏政勋这话刚一出口,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骚乱,因为何家天子历来崇尚“术”学,主张统治者要同臣下保持距离感与威严感,因此他们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平时要一睹龙颜,看一看如今皇帝何慕寒,也是难上加难。

但是何诺却想着,皇帝突然的召集他们,可能是与四皇子何怀信的突然失踪与八皇子何清平的突然失望有关。

要好知道在当今王朝宫廷之中,除了大皇子何浩初以外,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是何怀信与何清平了,一下子损失了两个儿子,不知道那位真龙天子此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晋阳皇宫,暖心殿。

居中的龙椅上,何慕寒歪着身子,眼睛看着目前香炉悠悠飘起来的沉香,怔怔出神。

宁乡侯在一旁伺候着,这时候连他,都不敢轻易说话,到最后,终于试探着说道,“皇兄,我已经击锣召集群臣朝会,同时叫上了那些去千然地宫的世家子弟,一个小时之后,在大殿朝会。”

何慕寒眼神迷离,没有出声。

宁乡侯都有些怀疑,他的话皇帝是否听到了,是否要再说一遍。

而这时,何慕寒终于发声了,声音低沉,仍旧带着一丝寒气,不过宁乡侯却感觉到了这声音中的疲惫与感伤,“弟弟,你说,朕究竟做错了什么?受到这样的惩罚?朕最心爱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亡,一个消失……”

宁乡侯心中飞快地斟酌着词句,听到何慕寒直接叫得“弟弟”,而不是“皇弟”,明显增加了亲近感,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皇兄最无助的时候,于是轻声答道,“哥哥,我听故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但是圣人说,‘哀而不伤’,遇到悲哀的事,可以忧愁,但是不要悲伤,人的感情本来就需要节制。清平是我的学生,我一直克制着……”

何慕寒摆摆手,“这些大道理朕都懂,人人也都会讲,可当你真正失去一个亲人时,那种悲伤,树欲静而风不止,实在不是人所能控制的,朕继位时想要冷峻些,保持威严,当一个千古明君,可是到此刻失去了儿子,朕发现,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凡夫俗子,也同那些乡野村夫一般,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长大。”

何慕寒很少说这么多话,宁乡侯看着他垂在椅子上,眼珠一颗颗从脸庞划过。

宁乡侯知道皇帝这样的表情,自己看了不雅,连忙背转过身,这时他听到何慕寒继续道,有些似乎是说给之听的,有些却是自言自语,“清平才刚满十六岁啊,弟弟,你还知道吗,他是朕最优秀的儿子,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不管皇后如何举荐她的儿子,不管栾贵妃如何夸奖她的儿子,不管那些大臣们怎么说,在朕心中,清平都是排第一的,朕甚至想朕百年之后……”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慕寒没说什么,但是宁乡侯却大怒,他知道现在皇帝心情不好,而现在离朝会还有一个时辰,他已经嘱咐过卫士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靠近,可现在居然有人敢打扰他同皇帝谈心,不由低声喝道,“谁?”

门外响起了一位宫仆的声音,声音颤抖着,显然很害怕,但是还是鼓起勇气道,“启禀皇上,宁乡侯,棺椿中的八皇子,不见了。”

第九十九章 君临天下

门外响起了一位太监的声音,声音颤抖着,显然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启禀皇上,宁乡侯,棺椿中的八皇子,不见了。”

唰!

何慕寒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眼神一亮,“快进来细说!”

进来的正是荣庆,当朝大太监,宁乡侯望了他一眼,偏着头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

不过荣庆经过宁乡侯身旁时,只是微微顿了顿,点了点头,就朝何慕寒的方向走去。

几十年宫闱之中的沉浮,摸爬滚打才成为当朝大太监,荣庆见过的风浪不少,他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这番话,每个字,甚至都会引发接下来的局势动荡,因此说得格外缓慢与谨慎。

“圣上得知八皇子陨落的消息后,火速告知左相爷停止此次千然地宫比试,然后派奴才去接回八皇子的遗骨,可当奴才按照圣上指引的密道到达千然地宫第七层时,发现那个棺椿已经被打开了,奴才瞧得仔细,里面空空如也。”

何慕寒刚听说爱子死去的消息,顿感万念俱灰,但此时听说这种变故,却又感觉到了新的希望,一直萎靡着精气神恢复了几分,望着香炉腾起的袅袅烟雾,思潮起伏。

荣庆跟随何慕寒多年,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没有犹豫就开口道,“奴才立即命令飞鹰卫彻查此事!不管八皇子是什么状态,一定要找到他……”

不料何慕寒却挥手打断了荣庆的话,硬着声音道,“这一次就不劳烦你的飞鹰卫了,朕已经想好了,让龙骧卫来全权负责此事,朕亲自担任总指挥,对于清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何慕寒话音刚落,宁乡侯和荣庆都大吃一惊,要知道晋阳王朝三大主力——龙骧卫、武德卫、飞鹰卫,龙骧卫地位最为超然,共三万人,由皇帝何慕寒亲自指挥,负责皇城戍卫,晋阳城四大城门牢牢掌握在龙骧卫手中,其他军事力量都不得染指。龙骧卫的组成人员大多是贵族子弟以及烈士遗属,虽然战斗力不够,但忠诚度高,不容易被收买。

龙骧卫超然的地位导致它一般不参与具体的俗务。在和平时期,龙骧卫卫兵除了基本训练以及日常执勤外,一般不会有其他任务,但卫兵的待遇却很高。

因此当何慕寒说让龙骧卫亲自负责搜寻何清平时,荣庆与宁乡侯才会感到吃惊。

荣庆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一般这样的探查之事都是交给飞鹰卫来办,而现在搜寻皇子这样的大事,皇帝没有委派飞鹰卫,而是亲自带领龙骧卫来办,这就说明了皇帝对于飞鹰卫忠诚度或者能力的不信任。想到这,荣庆道,“吾皇圣明!奴才的飞鹰卫愿辅助龙翔卫,略尽绵薄之力。”

何慕寒却是大手一挥,“不必了!朕已经说过,搜寻清平的事,至始至终,都由龙骧卫独立负责,朕亲自担任总指挥。”

荣庆不敢再说什么,默然不语。

而看到皇帝终于恢复了那股精气神,宁乡侯缓缓道,“南边越国忠王去世,阮婴齐继位,自称明王,又任命弟弟阮建德为高昌侯,两兄弟齐心,秣马厉兵,南面的右督鲁钝初最近每日至少三封急报,催朝廷往南边增兵,今早来了封电报,说南越最近的活动越发猖獗,有线报说已经集结了十万大军,战事一触即发!”

想到爱子可能仍然在世,何慕寒那种君临天下的凌冽气概又回来了,拍了拍宁乡侯的肩膀,豪然道,“你刚说越国明王阮婴齐、高昌侯阮建德兄弟齐心,可你认为他们两兄弟比得过咱们两兄弟吗?”

宁乡侯热泪盈眶,下跪道,“断然比不上!”

何慕寒沉声道,“那就好,越国蕞尔小邦,不足为惧!只要咱们君臣一心,即使十个越国,又有何惧?”

荣庆跟着下跪道,“吾皇圣明,扬我晋阳天威。”

何慕寒点点头,望着荣庆道,“距离朝会还有半个时辰吧,朕再想问最后一事,凡事都都软肋,你回答朕,南边越国最大的软肋在哪里?”

荣庆因为刚刚飞鹰卫受到了忽视,有些不甘,此刻这样展示的机会在面前,当然想要好好把握,当即道,“奴才已经知道南边越国是我朝大患,多年来一直派飞鹰卫的精干明察暗访,从各个细节了解越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越国的大患不在军旅之中,也不在江湖之远,而在庙堂之高。”

何慕寒眼神一闪,“哦?”

荣庆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如今的越明王阮婴齐固然称得上有几分手段,但他的两个儿子:阮翰维,阮翰昌却难堪大用,一个好色,一个贪财。阮翰维被立为太子,但仅仅是名义上的,朝廷之上不服他的人大有人在,反倒是高昌侯阮建德的儿子阮承邦极有才华,礼贤下士,负有盛名。”

这些宫闱之中的人物关系,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大有深意,何慕寒听得津津有味,知道有很多地方可以下手,达到从内部瓦解越国的目的。不过何慕寒却没有轻易发言,他只是盯着荣庆,让他畅所欲言。

荣庆得到了何慕寒的鼓励,继续道,“兄弟虽亲,但亲不过父子关系,阮婴齐还对儿子抱有一线希望,迟迟不肯另立,更重要的是,越国老相爷的女儿嫁给了阮翰维,使阮翰维这个无能太子还能得到一些重臣的支持,而阮建德的儿子,阮承邦倒是年少有为,而且阮建德给儿子取名‘承邦’,足见其野心,百年之后,南越局势实属难料。”

何慕寒却道,“我可等不到百年之后,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越国看似不弱,实际上就是越王阮婴齐坐阵中枢,高昌侯阮建德掌握军旅,只要这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越国不攻自破,至于如何挑拨越国内部关系,就交给你的飞鹰卫吧。”

荣庆心服口服,躬身领命。

何慕寒看了看窗外,道,“朝会还有一会儿,出发吧,朕要提前在那里等着群臣。”

荣庆点头开始安排依仗,一般来说,都是群臣到后,山呼万岁,皇帝才最后驾临,而皇帝坐在那里等群臣的事,倒还是第一次出现。

何慕寒似乎什么都不想解释,思忖一番后,握紧拳头,一字一顿说,“抓紧时间,朕今天有三件大事要宣布!”

第一百章 三件大事

当何诺来到大殿的时候,殿中的臣子还没到多少,稀稀拉拉的,但是不同于以往朝会开始之前群臣交头接耳、细细碎碎的声音不绝如缕,此刻那些大臣们肃然而立,大殿中鸦雀无声,何诺他们向前走着,甚至连脚步声都一点一点荡在心里。

何诺向前一望,才知道原因所在,原来皇帝何慕寒早已端坐龙椅,等候群臣,受他那种气场的震慑,大厅中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何诺这些参加擎苍会的世家子弟都属于晚辈,被安排在大殿的角落里整齐地排列,等候着王朝重臣们一个一个进入。

何诺的眼光一直锁定在门口,他期盼着能见到一些人,自己的父亲何瑾扬、右相慕百川、兵部右侍郎鲁传霖,何诺一直深处千然地宫,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们前往梵罗“镜”部的总支,究竟找回了慕雁兮与孟若没有。

但是当朝会正式开始时,群臣之首的两位大臣,仍然只有左相魏政勋躬着身子站立,他不住的咳嗽,在沉寂的大殿上格外的刺耳,而他旁边右相慕百川的位置,仍旧空空如也。

何慕寒见群臣都到了,头微移,目光扫视了一番大殿,这才开口,“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擎苍会提前结束了…”

说到这里,何慕寒微微一顿,这是他继位七年以来的习惯,朝会时他都会一直盯着大臣们,每说完一句话,都停顿一会儿,观察大臣们的反应,然后再选择用什么样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何慕寒说完了这句话,大殿中依旧鸦雀无声,何慕寒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这展示了君主的绝对皇权,在他看来,当自己下达一个命令时,即使看起来不合理,大臣们的反应也应该是执行而不该多去疑问。

但接下来何慕寒的一句话就引起了大殿中群臣的惊讶与面面相觑。

“我之所以暂停擎苍会,是因为我的两位皇子,四皇子与八皇子都失踪了!”

因为四皇子与八皇子都是未来很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这些朝臣们早就开始站队,以便提前捞取政治资本,但是如果这两个皇子都不在了,那很多朝臣们许多从前的谋划都白费了,而未来又该怎么办?实在是很伤脑筋的事,当即就有一些大臣们额头上点点汗珠渗下,只觉得局势的变化太过匪夷所思。

这些臣子们的小心思何慕寒当然了解很多,不过此时的他更在乎父子亲情,道,“我已经着令搜寻两位皇子,如果谁有怀信与清平的消息也请及时禀报,朕也是一位父亲,谁让朕找回自己的儿子,朕必定重赏!”

荣庆一听,暗暗佩服何慕寒说话的水准,兼顾了各个方面,一是没有透露搜寻工作由龙骧卫负责,这就不给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同时给了自己的飞鹰卫面子,而以重赏利诱群臣来提供线索,就增加了找到的可能性。

倒是何诺、廖星云、嬴凌月心中一阵嘀咕,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何清平已经死透了,而且已经确定了不是幻觉,但为何何慕寒这时候又说何清平失踪了,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又有变故?

何慕寒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突然站起身来,道,“朕今天有三件大事要宣布,群臣听令!”

何慕寒这样的动作让群臣一惊,齐刷刷跪了下来,连魏政勋这样年逾古稀的老者都跪了下来,仔细听着何慕寒接下来的指令,他突然有种感觉,何慕寒接下来说的话,有可能改变未来无数年晋阳王朝的局势变化。

“第一,南边越国已经虎视眈眈窥视我晋阳王朝,‘四公子会’召开在即,我们晋阳王朝宁乡侯、卫国的术阳侯,沧国的文奚侯,还有燕国的靖威侯又有聚首了,朕意已定,由天下名将燕国的靖威侯姬存远主持,商讨出一个详细的方案来,朕要一战打得南越从此不得翻身,如果打成灭国大战,彻底灭了越国,朕给他封王!”

说到这里,何慕寒瞟了一眼他身旁的宁乡侯,点了点头。

但是宁乡侯仔细揣摩着何慕寒这番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在“四公子”中,自己这个宁乡侯能力或许不是最强,但是因为代表了晋阳中央王朝,地位却是最高,以往的“四公子会”,全都由自己主持,但是这次皇帝居然让靖威侯主持,还说他是“天下名将”,宁乡侯脑海里浮现出靖威侯那个爱憎分明的硬朗面孔,心中一阵叹息,他知道这一次的“四公子会”将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何慕寒难得的朝宁乡侯摆了摆手,嘴角轻微动了动,宁乡侯瞧得仔细,知道何慕寒一定是有话想私下对自己说,想到这里,宁乡侯的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不过何诺他们的注意力却全在“灭国大战”四个中,知道皇帝简简单单四个字,将会有多少人建功立业,多少人战死沙场,又有多少深闺梦中人成了河边枯骨。

不过庙堂谋划,何慕寒一直保持着冷血,他没有给群臣继续揣摩的机会,第二道命令从嘴中嘣出:

“右相爷、兵部左侍郎、鸿胪寺卿已经多日不在朝中了,朕给了他们一个秘密的任务,因为朕发现,梵罗又重新复苏了!”

此话一出,就如同一声惊雷炸在群臣之中,虽然何诺他们早就知道梵罗一直坚韧地生存着,但是很多朝臣都认为梵罗已经彻底被圣祖皇帝剿灭,因为梵罗做过太多惨烈的事,之后朝堂之上,对“梵罗”两个字都讳莫如深,很少提及,想不到今天皇帝居然主动提及。

听到这里,一直坚信梵罗已经被彻底剿除的左相魏政勋抬起了头,仔细听着何慕寒接下来说的话。

何慕寒却是没继续说什么,只是望了望门外,高声问道,“回来了吗?”

门外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盛仰天恩,臣已归来!”

嘎吱…

朝堂上原本紧闭的门被缓缓打开,两道人影缓缓走进,何诺看出了当头的一人正是兵部左侍郎鲁传霖,何诺心头一凛,“他回来呢?”

随即目光微移,当看到鲁传霖背后那个人时,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耳朵里嗡嗡嗡响起来,只见慕雁兮跟着鲁传霖,走了进来。

第一百零一章 我不愿

慕雁兮进来后,一时还没有见到何诺,她可能很少经历这样的大场合,略微有些拘谨,紧跟着鲁传霖,亦步亦趋。

何慕寒看到鲁传霖与慕雁兮后,并没有过多的寒暄,一针见血道,“详细汇报你们这次西行的情况。”

鲁传霖似乎早就有准备,答道,“在得知苍琅公主与慕姑娘被梵罗‘镜’部掳去之后,慕相爷、鸿胪寺卿何大人同在下蒙圣上拨给三千龙骧卫,前往‘镜’部总支,进入神秘的南安山之后,遇到了一些艰险,但是幸亏慕相爷同何大人一文一武,擘划统筹,许多困难都化险为夷,但是南安山中瘴气太重,梵罗又极其狡猾,我们本来已经攻入了‘镜’部的内门,找到了慕姑娘,但‘镜’部领主曲江春很有些手段,死死拖住我们,后来梵罗‘晓’‘川’两部回援,我们腹背受敌,最终勉强逃回……”

说到这里,鲁传霖头低下,咬着牙道,“右相爷、何大人都受了伤……”

何慕寒听了一怔,立即问道,“慕相爷伤势如何?”

鲁传霖沉着声音道,“慕相爷同何大人都是被梵罗的机关暗算的,伤的位置一样,都在腿上,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了,他们已经在被抬回的路上了。臣下快马加鞭,先行一步,特来禀报。”

何慕寒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慕相爷健在就好,就好啊。”

何诺仔细在听鲁传霖的话,不过他的关注点侧重于父亲何瑾扬身上,听到这,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才稍稍放下。

鲁传霖却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镇定地道,“此次出征,三千龙翔卫折损了两千,请圣上治罪!”

何慕寒闭眼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应鲁传霖的话,而是望着慕雁兮,愣了一会儿,道,“你就是慕相爷的孙女?”

慕雁兮声音轻灵,答道,“正是。”

何慕寒居然笑了笑,“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想不到出落成这样的美女了,朕知道你们的婚约,清平有福了。朕花了两千龙骧卫,找回了儿媳妇,怎么看,朕都赚了。”

鲁传霖一愣,一战而损失两千龙骧卫,皇帝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心中暗暗称奇。

何慕寒接着说,“等找到清平了,你们就早点完婚吧…朕老了,看惯了腥风血雨,也该有一件喜事来冲刷冲刷晦气了。”

慕雁兮正要说什么,可那些大臣们都是人精,见到何慕寒脸色转缓,立即跪拜山呼道,“恭喜圣上,恭喜慕姑娘。”

刚才何慕寒那些话,何诺听在耳中,此刻他的耳朵像蜂鸣一般嗡嗡起来,周围的人都跪下了,但是何诺仍旧木木地站着,显得格外的突兀。

但就是这么一瞬,慕雁兮躲避何慕寒灼灼目光,偏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呆呆站着的何诺。

两人目光交汇,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折过青梅,一起骑过竹马,无数个日子同甘共苦滋生的情愫,在这样的时刻,迅速的发酵。

何诺看到慕雁兮的眼睛,清清凉凉,犹如一湾清水,让人想要呵护,何诺曾经看到过假的慕雁兮已经幻觉中的慕雁兮,到现在,他开始责怪以前的自己,真正的慕雁兮,又岂是别人所能模仿的?

慕雁兮望了何诺一眼,浅浅一笑,露出了浅浅的好看的梨涡。接着在群臣恭贺的声音中,她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不愿。”

这样轻柔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慕雁兮是全场关注的焦点,这三个字还是被何慕寒听到了。

何慕寒的脸色陡然变化,脸上的笑意全无,声音一寒,问道,“你说什么?”

慕雁兮不顾身旁拼命冲她使眼色的鲁传霖,斩钉截铁般地再次说出这三个字,“我不愿!”

啪!

何慕寒伸手重重拍在龙椅上,连番喝问,“你心思就这么狠?难道你不知道清平现在生死未卜,朕提前给他定了亲事,想给他冲冲喜,等找到他后你们就完婚,你从哪里来的胆子?”

慕雁兮正要说话,却被看到形势已经朝失控方向发展的鲁传霖扯着跪了下来,鲁传霖深吸了口气,保持着镇静,轻声道,“皇上,雁兮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女孩儿家脸皮到底薄。”

何慕寒一怔,听到这话,脸色才转缓,干笑了几声,道,“那这件事我们就再商量。”

刚才因为慕雁兮的倔强,局面似乎到了失控的境地,但最终被这么缓和下来,实在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大殿中的氛围刚冷了一些,却被何慕寒接下来的话震的再次波云起伏,一些大臣垂头丧气,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憋得很难受;而另一些大臣笑逐颜开,山呼万岁。

原来何慕寒说了这么一句话,“朕今天要说的第三件大事是,贞妃素雅清正,温婉贤淑,渊纯孝恪,朕意擢升贞妃为贞贵妃”

大臣们听到皇帝这么说,都很敏感,一直以来,何清平的母亲贞妃是最不受皇帝宠幸的妃子,地位也很低,若不是她的儿子何清平优秀,早就被打入冷宫,但晋阳皇宫传统历来是“母以子贵”,今天擢升贞妃谁都看得出来是因为何清平的关系。

何诺不禁暗想,这是不是要为何清平当太子铺路,毕竟太子的母亲,历来都至少是贵妃。那如果慕雁兮嫁给何清平,就是太子妃,母仪天下,光宗耀祖,想到这,何诺心中惴惴,“人是会变的,不知道慕雁兮的想法会不会变呢,小时候建立起来的情感,能比得过世事无常吗?”

而那些大臣们此刻的想法更加复杂,谁都看得出来,贞妃得势了,而以往那些对她冷嘲热讽的人,现在在琢磨,如今再去讨好贞妃,到底从什么地方入手不会显得突兀。

何慕寒却对群臣这样的表情看都不看,大手一挥,“退朝!”就起身离开。

刚走出宫殿,何慕寒小声对随行的大太监荣庆说,“起驾归宁宫,朕今晚要在贞贵妃那过夜。”

第一百零二章 贞贵妃

归宁宫,整个晋阳皇宫中除了冷宫外,最偏僻、最破旧的的一座房子,此刻却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迅速热闹起来。

内务府知道归宁宫人手不够,立即调来庖厨、太监、侍女,专门供皇帝享用。

归宁宫虽然僻静,但是贞妃将她的这座小屋子维持得很整洁,倒是不需要很多打扫的地方。

只不过装饰就很难办了…

大太监荣庆知道归宁宫那边的情形,一方面在准备皇帝銮驾,而且尽量在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派自己的心腹太监黎川迅速前往归宁宫督办一切。

但黎川来到归宁宫时,眼一花,不要说其他妃子,就连栾贵妃宫中地位高的宫女住的地方都要比这强上不少,简陋的木门嘎吱作响,宫中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屋顶原本的琉璃瓦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呈现一种暗黄,显示是几年没有换过了,而墙壁的朱漆也有不少剥落了,内里暗灰色的墙面裸露出来。

但即使这样,整个归宁宫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衰败景象,反而被一种奇特的气质支撑着,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杂草都被剪除殆尽,门前的一排银杏树被修葺得整整齐齐,黎川舒了一口气,走进了归宁宫,这座八皇子何清平长大的地方。

面对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喜讯,贞妃,现在应该称贞贵妃,倒是没有过多震惊与喜悦,只是眼神一亮,然后点点头。

黎川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侍女出身的女子,也许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待到何慕寒的銮驾到达归宁宫时,他抬眼看了看这个被忽视了好多年的地方,站在归宁宫旁的银杏树荫,感受着徐徐清风,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之感。

何慕寒看着齐刷刷跪在门口迎接的他的贞贵妃等人,微笑着上前,扶起了贞贵妃。

两人目光交汇,何慕寒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太子时,那一个晚上的糊涂,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贞贵妃本是何慕寒当太子时府里的一名侍女,一次服侍何慕寒外出打猎,何慕寒那时正值盛年,亲手猎杀一头猛虎,大为高兴,当即佐酒吃肉,一时性起,身边又没有随从的女人在,便拉着随从的侍女承欢,事后便忘记了。

偏偏这侍女居然怀上了龙种,还生下了一名龙子,就是何清平。

想到这些,更想起了生死为卜的何清平,何慕寒叹道,“这些年,朕让你受苦了……”

贞贵妃摇了摇头,“我不苦,全赖陛下的恩德,我才走到如今的这一步,我很知足。”

何慕寒叹了一口气,道,“清平他……”

贞贵妃早就听说过这些,眼眶一红,低头不语。

贞贵妃不像后宫那些得宠的妃子那般,伶牙俐齿,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何慕寒的话,倒是有可能失去儿子的恐慌紧紧拽着自己的心。

何慕寒此刻靠得贞贵妃很近,看见她的眼角湿润了,接着潮起了滴滴泪珠,又强忍着,不敢在自己面前哭出来。

他的心底一软,道,“如果悲痛了就哭出来吧,清平是我们的孩子,当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贞贵妃再也忍不住,一滴滴泪珠顺着脸庞滑下来。

何慕寒伸手上去,揽住了贞贵妃腰际,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何慕寒的手指刚一触碰,贞贵妃如遭电击,全身都是一抖。

何慕寒一愣,“怎么呢?”不过手上加了几分力,揽得更紧了。

贞贵妃脸颊有些绯红,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被男人这么碰过了,一阵忸怩后,就顺从了。

归宁宫最后的内门被缓缓打开,在何慕寒继位的第七个年头,他终于第一次走了进来,不过他的心却仍旧牵挂着他那个生死未卜的儿子,有句话说,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拥有,何慕寒现在深切地发现,何清平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何慕寒见贞贵妃粉腮红润,秀眸清凉,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贞贵妃的姿色并不出众,但此时的何慕寒看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他把对儿子的思念都灌注到何清平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身上,他用手轻轻托起何清平母亲的头,此刻他要在她身上获得慰藉。

……

以往热闹、富丽堂皇的福宁宫,此刻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福宁宫,在晋阳皇宫内,福宁宫也是除皇后所在的德宁宫外,供给皇帝女人们住的最大宫殿。

因为它的主人,正是当朝最得宠的妃子,栾贵妃。

啪!啪!

栾贵妃用力地拍在桌上,接着将她的手指可以够到的一切东西掀到了地上,柳眉一竖,“凭什么啊?太偏心!”

她的座位前跪着一排排太监、宫女,此刻他们都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什么,免得火上浇油,惹怒了这位此刻有些疯癫的女人。

栾贵妃似乎仍不解气,喋喋不休,“同样都是儿子,我家的怀信也失踪了,就不见他安慰我,以往在床上那些甜言蜜语都到哪里去呢!”

接着将手指上、手腕上、脖颈上、耳垂上皇帝送的一件件饰品一股脑取下来,作势就要扔到地上,可是抓着一堆首饰的手顿在空中,却怎么也丢不出去。

要知道,这些首饰价值连城,是她以往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才得到的。

手一抖,栾贵妃终究是舍不得,将手中抓的一把首饰丢到了桌上,双手捧脸,居然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栾贵妃这突然的举动让地上跪着的那些仆侍门苦笑不得,又没有谁敢上去劝慰栾贵妃,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所幸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进了福宁宫,眉宇间,他同栾贵妃的儿子何怀信倒是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何怀信肌肉坚挺饱满,看起来壮实有力,而这人却有几分柔弱,十分削瘦。而且他的脸上阴云满布,嘴唇抿着,眼神中流泻出凄苦,似乎正在担心什么。

不过他对福宁宫却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就来到了正趴在桌上痛哭的栾贵妃身边,轻声唤道,“娘,我来了。”

进来这人正是栾贵妃的双胞胎儿子之一,何怀信的弟弟,五皇子何怀瑾。

栾贵妃听了这声音,揉了揉眼睛,这才望向儿子,低声道,“娘让你看笑话了。”

何怀瑾叹道,“听说四哥失踪了,我也刚哭了一场,娘也对四哥感情很深,又谈什么笑话不笑话呢?”

栾贵妃心中悠悠一叹,心想眼前这个儿子,虽然同何怀信是一胎所生,但是性格太过柔弱,而且又对何怀信依恋太深,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何怀瑾却完全不在乎栾贵妃此刻心中这些嘀咕,只是低声道,“我听说了一些风声,特地来告诉娘。”

第一百零三章 风声

“什么风声?”

栾贵妃以为是有了何怀信的消息,立即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

何怀瑾望了望那些跪在不远处的仆侍,没有作声。

栾贵妃看在眼里,喝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还不快滚?”

这些仆侍跟随栾贵妃多年,对她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栾贵妃出手阔绰,他们跟着栾贵妃,生活、以及各方面的福利要比其他宫里的好上不少,但恨的是栾贵妃喜怒无常,在她面前经常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不敢对她有丝毫违拗。

果然栾贵妃一声令下,这些仆侍迅速作鸟兽散,最后一个离开的仆侍还不忘紧紧关上了房门。

何怀瑾看着母亲脸上焦急的表情,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但一直忍到众人都退光后,这才道,“不是关于四哥的,而是关于何清平的。”

一听到“何清平”三个字,栾贵妃就有些咬牙切齿,哼道,“那小子没什么能耐,尽会说些甜话讨好别人,现在贞妃靠着他居然成精了,也封成了贵妃,与我平起平坐,想想就气人!”

何怀瑾安慰道,“贞妃没什么能耐,也就是父皇一直心软,论长相、论才识、论手段,她哪里比得过母亲?”

栾贵妃仍旧忧心忡忡,“贞妃倒是不足为虑,只不过她的那个儿子何清平倒是不让人安省,我夜夜做噩梦,梦到何清平以后登上了皇位,我们母子三人跪在他的脚下,想想就让人窝火和咽不下这口气。”栾贵妃定了定神,问道,“你刚刚说关于何清平的风声,指的是什么?”

何怀瑾看了看窗外,确定的确无人后,才低声道,“听说何清平的消失,与宁乡侯有关!”

栾贵妃眼睛睁得大大的,“宁乡侯?何清平难道不是宁乡侯的学生吗?究竟是什么关系?”

何怀瑾深吸了口凉气,道,“这宫闱之中的事本就没这么简单,我知道宁乡侯不好对付,一直在他的府中安插了眼线,但是宁乡侯太谨慎了,我这个线人一直只是外围的身份,不能更进一步,直到有一次,也算是天助我也,趁侯府中一次侍卫换班出现了漏洞,我这个线人进入了宁乡侯府的最深处,而他在那里,透过窗户,居然看到了何清平!”

栾贵妃猛然站起来,望着何怀瑾,“你说什么?你说何清平没有死,也没有失踪?而是好端端在宁乡侯府中?”

何怀瑾点点头,“我起初也有些怀疑,但我那个线人确信无误,说那的确是何清平。我后来想起了娘的教导,在考虑敌人时,最先要考虑他的动机是什么。要看一件事是谁做的,就看谁能从这件事中获益最大。现在想想,也许何清平的死亡与失踪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为的是唤起父皇的父子亲情,打感情牌。”

栾贵妃仔细揣摩着儿子说的话,摇了摇头道,“如果何清平选择在千然地宫中假失踪的话,那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或者背后的势力在阻止什么情况的发生,要知道皇上正是在得知何清平的死讯之后,一怒之下,才下令停止擎苍会的!”

何怀瑾点头道,“这件事我也会查,不过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四哥的下落。”

栾贵妃却嘉许着点了点头,“你这么想,我很欣慰。”

不过多时,一道飞镖从窗户缝中破空而出,直接钉在了栾贵妃身旁的承重柱上。

不过两人都没有什么惊讶,但都加快脚步走向了飞镖,何怀瑾看看飞镖杆上雕刻着细龙的花纹,尾部拴着纸团,他知道母亲在宫中建立了庞大的眼线,这一定是有什么信息传来。

果然栾贵妃直接扯下了纸团,然后摊在桌面上,但是上面空空如也,没有写任何东西。

但栾贵妃接着拿起一个茶壶,在上面泼了一泼水,陡然间,纸团上开始浮现一些字迹,接着越来越多,直到整个纸团上都布满了字为止。

两人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用这么隐秘的方式传来的,一定是重要的消息,当即细读起来。

刚一读完,两人脸上都布满了惊骇之色,何怀瑾喃喃道,“这是什么情况?四哥怎么与前朝的俞羽飞勾结到了一起,后来又被俞羽飞掳去,又是发生了什么?”

栾贵妃摸了摸胸口,道,“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你父皇知道,否则的话…”

何怀瑾却有些担忧,“母亲能查出来,父皇也就一定有办法能查出来,这么大的事,您敢瞒着他?”

栾贵妃心想我还有更大的事瞒着你父皇了,连你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过想到当初给何怀信说出真相后,何怀信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敢再将这个真相说给这对双胞胎儿子的另一人听。

何怀瑾看到母亲低头想着心事,以为她还在担忧该不该将被俞羽飞掳去的事告诉父皇,就劝道,“这信里也说了,千然地宫里有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我们到时候也可以一口咬定,四哥是受了幻觉才跟着俞羽飞走了,这样也许能保他无虞。”

栾贵妃却是叹道,“你父皇猜心太重,有了这层隔膜,你四哥可能永远就当不了皇上了。”说道这里,栾贵妃直勾勾地盯着何怀瑾,“给娘说实话,如果你四哥当不了了,你愿意继续去争取吗?”

听了这话,何怀瑾只感到背后有冷汗冒出,立即跪倒,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一般道,“怀瑾愿意辅佐四哥登上皇位,自己没有丝毫僭越之心!”

栾贵妃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其实她刚才这番话只是试探,她识人很准,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论计谋可能还有一些,但是论城府实在不是当皇帝的料,但就怕志大才疏,如果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萌生了争皇位之心,那自己的两个儿子争夺起来,就更会削弱自己这方的实力。

栾贵妃很满意何怀瑾这样没有丝毫迟疑的态度,亲自上前扶起何怀瑾,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爱护起来是一样的,只不过觉得怀信更适合当皇帝一些,不要让我们的力量过于分散,才全力扶植怀信,等到他继位后,给你封侯甚至封王,你们两兄弟一起坐天下,皇帝之位,只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

何怀瑾声音激昂,“孩儿期盼能有那么一天。”

第一百零四章 一路走,不回头

栾贵妃又拍了拍何怀瑾的肩膀,赞道,“好儿子。”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俞羽飞究竟去了哪里?要知道,他被困千然地宫这么多年,出来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去找他的弟弟俞怀渊,毕竟‘青衣怀渊,羽飞八荒’,两人是不分家的。”

何怀瑾受到了栾贵妃的鼓舞,更想在母亲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当即答道,“据说俞怀渊已经去了南越,并极力挑动新的大战,所以俞羽飞出来后,最可能的,就是去南越国。”

栾贵妃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道,“所以我们要加派人手,在去南越的路上严加设伏,你让兵部尚书宇均墨去详细安排吧,他是我们在军方最大的助力了,比你练达得多,你在他面前要更加谦卑,多听少说。”

何怀瑾道,“宇伯伯老练沉稳,处事有度,孩儿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而且在他面前一直是执弟子礼的。”

栾贵妃点头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要知道像他这样的高官,再多的金银财宝、美女重器,都没那么重要,他更在乎的是地位与面子,你要让他时时刻刻都知道,如果咱们得了皇位,他就可以权顷朝野。”

何怀瑾呆了一呆,随即答道,“孩儿知晓的,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应该捕获俞羽飞的可能性很低了吧。”

栾贵妃道,“即使再低的可能性,只要能找到你的四哥,我们也要试上一试,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找,是做给你父皇看的。”

何怀瑾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给父皇看?那又为什么?”

栾贵妃咬着牙道,“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他那个宝贝的八儿子何清平,正在全力找他,我们要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儿子何怀信,也失踪了!”

何怀信看到母亲眼光闪烁,知道她一定还有其他谋划,问道,“那你真正的找到四哥的方法是什么?”

栾贵妃看了看自己儿子的眼睛,道,“我已经有了一个谋划,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又不想对你撒谎,你只需要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关键,马虎不得,你必须按我的吩咐来做,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将所有真实的情况告诉你。”

何怀瑾有些不甘心,正欲再问,看到母亲灼灼目光,就噤口不言了。

栾贵妃催促道,“快去找兵部尚书宇均墨吧,记住:多做,少问。”

何怀瑾心里很是敬畏母亲,即使满肚子的疑问,也不会像他的哥哥何怀信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同事情的真相擦肩而过,但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时刻保持着理智,没有像何怀信那样,被这突然的真相压得喘不过气来。

毕竟,从一个皇子到“野种”,这种心态上的落差,又有多少人能承受呢?

栾贵妃望着听从她的命令而离开的儿子,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他彻底离开了,才喃喃自语道,“要是怀瑾像怀信那样,我不说出真相就不罢休,我该怎么做?我该不该告诉他我已经打算,联合南越呢?”

栾贵妃接着一点一点整理好刚才被弄乱的各种首饰,恢复了倾国倾城的妩媚,毕竟整个皇宫之中,论长相,罕有能同她比肩的。

栾贵妃来到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风华绝代,陡然间从心底生出一股豪气,仿佛回到了酿就“栾家灭门案”前的自己,往日在宫里的种种委屈与身不由己一齐涌上心头,沉着声音道,“何慕寒,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栾芳一生,不弱于人!”

……

何诺下朝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同嬴凌月告别后,跟着廖星云来到了廖庄,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在那里养伤,何诺已经迫不及待,要见父亲了。

有了廖星云的指引,即使廖庄很大,他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父亲养伤的地方,那是一间很僻静的屋子,在廖庄安静的一角,门口有一颗柏树,冬夏常青。

因为提前知道父亲有腿伤,没有性命之虞,何诺心中就轻松了很多,看到这样爽静的场所,微微一笑,“这倒符合父亲的性子。”

当何诺推开门时,看到父亲正坐在木椅上,双腿都被固定在甲板后,平架在木椅前板上。特别是父亲熟悉的脸庞,飞扬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鬓角那丝丝渗出的白发时,何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悬框,扑过去抱住木椅上的父亲,痛哭失声。

廖星云在一旁看着,她知道千然地宫之中,何诺不管遇到再大的艰辛,都不曾哭过,而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也微微有些动容。

何瑾扬看着怀中的儿子,心口暖暖的,柔声道,“傻孩子,哭什么呢?”

何诺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看着一旁的廖星云,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爹,终于见到你了!”

何瑾扬笑说,“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这样的小事都哭成这样,哪是大丈夫所为?下不为例!”说完又不忘装出严厉的样子。

以往何瑾扬露出这样的神情时,何诺都会害怕得心惊胆战,但此刻看到,却是别样的甜蜜,笑道,“下不为例。”

说着看了看父亲受伤的腿,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何瑾扬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被梵罗的机关暗算了,所幸这条命捡回来了,只是腿上被挠了些痒,有廖御医救治,你不用担心。只是以后遇到梵罗了,有他们好瞧的!”

可是何诺仔细观察父亲的脸庞,发现有些苍白,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显然腿上的伤不轻,不禁咬牙道,“孩儿以后要同你一起打梵罗!”

何瑾扬揉了揉何诺的额头,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所犹豫,坚定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这条路即使再苦,我们父子俩也会一路走,不回头。”

何诺点点头,“一路走,不回头。”

何瑾扬望着窗外出神,轻声道,“天时已开,即使生灵涂炭,但总好过山河颠倒。”

第一百零五章 少年意气

何诺还有些没听懂这些,但听到了“天时已开”,就知道这一定同龙营有关,随即想到了慕百川,立即问道,“慕相爷呢?”

何瑾扬回忆道,“我们中了梵罗安置的机关,慕相爷也是腿上受了伤,不过慕相爷毕竟年事已高,又是当朝相爷,早就被廖家供在贵宾院……”

听到这,廖星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正想说是不是把何瑾扬也挪到贵宾院。

不过何瑾扬只望了廖星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豪爽地说道,“多谢廖姑娘了,不过我何某闲云野鹤惯了,就喜欢这样僻静的场所,这里已经足够好了。你父亲廖御医细心治疗,大恩不言谢,我何某记在心里。”

廖星云笑着说,“哪里哪里。”

这是何瑾扬望着窗外,似乎要说什么,又没有说话。

廖星云何等心肝灵透之人,一看这样的架势,就知道何瑾扬一定是有些话想同何诺私下里说,柔声道,“星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家父,就先告辞一步了。”

何瑾扬拱手道,“廖姑娘请便……”

廖星云微微一笑,又朝何诺点点头,这才款款而去。

待廖星云离开后,何瑾扬问道,“你觉得廖姑娘怎么样?”

何诺一愣,随口答道,“什么怎么样?”

何瑾扬拍了拍何诺的肩膀,认真地道,“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

何诺脸一红,连忙解释道,“不是父亲您写信来的吗?让我同廖姑娘在千然地宫之中搭伴,因此与廖姑娘熟稔一些,那是有的,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何瑾扬望着何诺的眼睛,问道,“真的?她这样好看的女孩,品性又端淑,家世也好,如果给我当儿媳,我做梦都要笑醒啊。”

何诺道,“她是很好,但我们没有到那一步。”

何瑾扬笑了笑,“爹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你想啊,一个女孩子,回家先不去看父亲,而是先把你带过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情谊,更重要的是,爹看得懂她的眼神,她望你的时候,眼神与望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何诺有些局促,只得答道,“孩儿还小。”

何瑾扬打断了他,郑重地道,“诺儿,你不小了。”说着拿了一块镜子,递给了何诺。

何诺自从进入千然地宫以后,就没有仔细打理过自己了,此刻一看镜子中的自己,呆了一呆,镜中的人颔下已经冒出了清渣一般的胡须,脸庞硬朗有棱角,眉毛飞扬入鬓,鼻梁突兀高耸,看起来极其英挺,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不大,但炯炯有神,不再如小孩子那般澄澈如镜,而是深邃有力,看起来多了经历世事之后的沉淀与淡然。

何诺一阵,有些疑惑,“难道这是自己吗?原来经历了千然地宫的历练,自己真的成熟了。”

何瑾扬看到儿子,就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他们父子二人很像,就像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所不同的就是眼睛,自己的眼睛豁朗透亮,而儿子的眼睛深邃有力。

何诺一阵细想,知道父亲不断在旁敲侧击地说廖姑娘,一定是听说了慕雁兮的婚约,不想自己再在她身上耽搁,因此想让自己正经地与其他姑娘成个亲,免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是何诺没有犹豫,直截道,“我心里有人了。”

何瑾扬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雁兮吧?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们大人谁看不出来?可是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她已经有婚约了,你如果还继续深陷其中,苦的是你自己,还有雁兮。”

何诺道,“什么婚约?根本就是皇帝强加于人,慕相爷答应了吗?我了解慕相爷,如果选孙婿的话,我肯定是第一人选!”

何诺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样的话就直接说了出来。

何瑾扬轻轻道,“慕相爷已经同意了雁兮同何清平的婚事了…”

何诺一惊,急忙问道,“什么时候?”

何瑾扬问道,“远的不说,单说这一次慕相爷不让雁兮在自己身旁照料,而是让她到宫里去见皇上就可以看出。你知道,雁兮是一个很招人喜爱的姑娘,这样的安排,正是想吸引皇上的兴趣,让他把雁兮收为儿媳。”

何诺听了心中一震,他也想过为何慕雁兮会跟着鲁传霖进宫面圣,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巧合,现在听来,根本就是慕百川的精心安排。

何诺声音增大了几分,道,“但我同雁兮是真心的,而且她在大殿上已经明确地拒绝了皇帝,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愿!’”

何瑾扬当时不在朝会,没有听到这一出,立即问了何诺这件事的原委,听完后笑了笑,“真心?庙堂之上哪有什么真心…你们还小,只不过是一时的感觉,相信我,还过几十年,你会为今天的争执而感到可笑。”

何诺平静地道,“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不争取的话,那么几十年之后,我会无比悔恨!”

何瑾扬见自己刚刚和颜悦色了一些,何诺就敢这么顶撞自己,怒道,“自古儿女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给你找廖姑娘,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还不知足?”

何诺同样火气上来了,怼道,“我不愿我不愿,要娶你娶,我要去找雁兮!”

何瑾扬一拍桌子,骂道,“还反了你了!”

但是何诺早就退后了几步,躬声道,“爹。你的所有话,我都听,唯独这一件事,我要争取,孩儿不想几十年之后,自己后悔。”说完离开了。

何瑾扬想站起来阻止,可是他的腿上受了伤,刚一用力,就一阵剧痛,只得坐下来,眼瞅着儿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何瑾扬一声轻叹,“年轻人意气用事,有时候需要用一生来偿还。诺儿,你太倔了。”

何诺一路小跑,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想快点找到慕雁兮,他知道慕雁兮十有八九在廖府照顾慕相爷,但是他对廖庄不熟,不知道贵宾院在哪里,像一个落家之犬乱窜,过了好久,远远看到了一排装饰精致的房屋,牌匾上写着,“贵宾院”。

何诺一阵心跳,正要靠近,却看到慕江流正守在门口。

第一百零六章 羞辱

何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原有的“风”字古玉,在千然地宫里找到的“雷”字古玉,还有那枚玉钗都在,何诺听千然地宫里那个神秘女子说过,这枚玉钗正是“灵眼之匙”,能治好慕雁兮那种身体发凉的病。

何诺在刚刚同父亲见面时,就想把在千然地宫里的遭遇与所获一股脑地说给父亲听。但是正在节骨眼上,父亲却在提廖星云以及成婚的事,反而让何诺那些话没机会说出口。

何诺轻轻掂了掂怀中被包得很严实的玉钗,他不想以此为要挟或者通过送这个让慕雁兮觉得她欠了自己人情,他打算让慕雁兮没有外在的干扰,跟随自己的内心做决定。

何诺知道此刻这贵宾院里一定都是人,慕相爷、慕雁兮甚至有很多人都在,更何况门口还有慕江流。

因为新仇旧怨,慕江流同何诺的矛盾很大,更重要的是,慕江流知道自己的妹妹同何诺一直青梅竹马,而妹妹刚拒绝了皇帝的指婚,惹得雷霆大怒,若不是鲁传霖从中斡旋,让这件事再做商讨,就酿成了无法弥补的错误,而慕家也失去了成为外戚之家的机会,而自己的仕途更会受到影响。

要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慕雁兮嫁给何清平,何清平极有可能即皇帝位,那自己有个皇后妹妹,以后在晋阳城几乎就可以横着走了。

但是慕雁兮却拒绝了这一切,慕江流看得出来,慕雁兮的拒绝是因为何诺。

因此当慕江流看到此刻在门外有些局促的何诺时,立刻大怒,他不愿意这个臭小子又出现在他妹妹面前,扰乱妹妹刚刚被劝说平静的心绪。

当何诺鼓起勇气想要进入贵宾院时,被横在门前的慕江流挡住了,慕江流挑了何诺一眼,冰冷着声音道,“慕相爷在其中养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何诺听到自己居然被当做“闲杂人等”,不禁有些火气,喝问道,“你知道我同慕相爷、同慕雁兮是什么关系吗?你还在这里挡道!”

不过慕江流回答得更巧妙,“我爷爷、我妹妹说了,他们不欢迎你。”

何诺完全不信慕江流这样的鬼话,一个大步就要跨入。

慕江流居然狠狠将何诺一推,骂道,“你自己横就算了,难道想耽误雁兮吗?你知道违拗皇帝的旨意是什么样的罪名吗?你想我们慕家都跟着你遭殃?”

何诺听了一愣,只得喃喃说,“我就像见雁兮一面,如果她亲口对我说,要嫁给何清平,我转身就走,绝不多留。”

慕江流脸色一变,“你休想!如果你花言巧语,骗得雁兮东想西想怎么办?快滚!”

何诺听了慕江流说出“快滚”这样的话,明显已经将脸皮彻底撕破了,也就没有多的顾忌,跳了一步,使出了功夫路数,打算强行闯入。

慕江流根本不让何诺得逞,一个横扫腿,直接扫到了何诺的胸膛,接着身体向前一倾,补了一脚的力道。

何诺胸口吃痛,连退了三步,大口喘息着休息。

自从给孟啸尘献了一半的血后,虽然有廖济苍的神药勉强支撑,但是何诺实力大损,现在又没有拿刀,更不能对慕江流痛下杀手,单论拳脚功夫,何诺不是慕江流的对手。

慕江流自从擎苍会开始,就一直被何诺压着,在千然地宫之中,两人更是闹了很多不愉快,慕江流新仇旧恨算在一起,火气上来了,一个抢步而前,又是一拳擂在了何诺胸口。

何诺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慕江流走上前来,用脚狠狠踩在何诺的头上,啐道,“我就看不惯你那暴发户的样子。”

何诺上一次受到这样的屈辱,还是因为荣英欺负慕雁兮,此刻又是因为要见慕雁兮,居然被她的哥哥这般羞辱。

何诺反而感到一丝自暴自弃的快感,想到,“要是我被你哥哥就这么打死了,你可能会永生记得我吧,他日你同何清平儿孙满堂,白发苍苍的时候,是否还会记得一个叫做何诺的人,曾经与你山盟海誓过。”

何诺突然想起曾经听人讲过,誓言之美,不在于它能抵抗世事无常,只是今生在世,曾经有那么一刻,你愿意相信它能。想到这,何诺的嘴角居然掀起一丝微笑。

看到何诺居然笑了,慕江流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又是一旋脚,将脚底的泥土狠狠地摸在何诺的脸上,骂道,“你还笑?我叫你笑!”

“住手!”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我廖家可不是你们随意斗殴的地方。”一位女子大步上前,长发如墨,直披腰际,正是廖星云,她杏眉一竖,瞪了慕江流一眼。

慕江流当然认识这位“美医仙”,也知道自己身在廖庄,就这么当众打人,未免有些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了,当即收回了踩在何诺头上的脚,走向廖星云,平静地道,“这小子不知好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欺负我们家雁兮,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为她出一口气。”

廖星云冷笑道,“何诺恐怕根本就没见到慕姑娘吧,何谈欺负一说,我廖庄清净之地,可不容外人放肆,慕公子请自重!”

慕江流一听廖星云这语气,就知道她是护着何诺的,也知道在千然地宫之中,他们两人在一起搭伴,关系比较亲密,就不再自找没趣,拱手告辞,边走还不忘说了一句,“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廖姑娘也要小心些,不要让这臭小子脏了你的眼睛。”说完哈哈一笑,大步走进了贵宾院中。

廖星云也不甘示弱,冷嘲道,“也总比那些沽名钓誉的暗算小人好。”

慕江流听了一怔,回头看了廖星云一眼,因为她知道廖星云性子素来温婉,很少生气,重话更是没有几句,没想到现在居然为了何诺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廖星云是很生气了,当即不敢多言,几乎是小跑着进入了贵宾院的深处。

廖星云又狠狠瞪了慕江流一眼,准备上前去扶起刚刚还躺在地上的何诺,却惊讶地发现,何诺早就没了踪影。

第一百零七章 不思量,自难忘

何诺一直是一个好强的人,虽然从前也被荣英击倒羞辱过,但那个时候是为了救慕雁兮,事后自己回想起来,还能以“大丈夫能屈能伸”来安慰自己,“英雄救美”更让自己的心里暖烘烘的,觉得当时在荣英脚下,每一脚,都是替慕雁兮挨的。

而现在同慕江流公平较量,被他打得如此狼狈,何诺更受不了慕江流的冷嘲热讽。

何诺很快地就跑出了廖庄,他不知道要去哪里,继续漫无目的地跑着,风灌入他的耳朵,呼呼作响。而慕江流那些话,也不断地飘荡在他耳畔。

“我爷爷、我妹妹说了,他们不欢迎你。”

“我就看不惯你那暴发户的样子。”

“这小子不知好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何诺起初还能看到一些路上的行人,他们都用奇怪地目光看着何诺,何诺管不得这么多了,专门拣人少的地方跑,很快就跑出了晋阳城。

当跑出城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指引,何诺就跑到了雁诺山。

冥冥中,总有些地方,会与你不期而遇。

雁诺山本来没有名字,是何诺同慕雁兮两个人取的,也许其他人还对这座山有其他的命名,但是何诺与慕雁兮都默契地没有问,在他们心中,“雁诺山”是专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何诺缘着山底而上,对这里的一切,他已经了如指掌,那些最令人神往的记忆却被勾动起来。

他记得第一次登山时,慕雁兮被山底的石头绊了摔了一绞,自己哄了好久才哄好。

他记得山中有一泓清泉,每次走得累了,他们会去泉中取水,慕雁兮顽皮地将水花溅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只会笑笑,然后用手屈拢成捧,捧一捧清凉的泉水,慕雁兮就会乖巧地凑过来,低头饮水,自己偷偷地看着,看到慕雁兮红润的嘴唇薄厚适当,细腻光洁,一努一嘬,看得自己心旌摇曳,现在细想,那是关于对异性最初的心动。

他记得第一次登上山顶时,慕雁兮不敢往下看,自己劝了她半天,她才让自己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然后带她到崖边,接着猛然抽手,慕雁兮陡然见到崖底峰岚起伏,尖叫一声,胆小地后退,自己就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后退,待慕雁兮习惯后,感受凉爽清风拂面,群山环绕的景致,也咧嘴笑了。

可当这些记忆从心头缓缓退净以后,便是无尽的孤清冷寂。何诺摸了摸心口,也许人世间至深的情感就是这般:不思量,自难忘。

远处的鸟鸣啾啾,除此之外,天地仿佛再没有一丝声音。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何诺平躺在山顶的平坡之上,大口喘着气,到这时,他的心里连一丝气力都焕不出来。

时间过了很久……

何诺突然感到头一阵眩晕,接着有一种呕吐的感觉,他站起身来,大口地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自从献出一半的血给孟啸尘之后,即使有廖御医尽心调养,但何诺还是时常感到虚弱,但即使是再痛苦的时候,何诺都不曾后悔过。

何诺想到了孟啸尘,回来之后还为来得及与他见一面,暗想,“他应该恢复了吧?”想到这何诺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那就值得了。”

这阵眩晕让何诺脑中感到一片混沌,躬着身子乱晃,有些站立不稳。

啪!

一套竹简掉在了何诺身前,何诺知道那是在千然地宫之中找到的霸魂刀法第三层,一直以来变故陡生,他还没来得及细看。

这时何诺拼命想转移注意力,当即捡起竹简,细看了起来。

霸魂刀法共分三层,影之霸,影之魂,影之龙,何诺在竹简中看到了“影之龙”三个字,但竹简一半的内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与图案,而另一半却是空的。

何诺凑近了些,仔细读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因为何诺此时也没有带刀,一开始他也是秉着随眼看看的态度,想转移注意力,但是越看他越心惊。

霸魂刀法的前两层,影之霸、影之魂都讲究运刀有力,横扫千军,因为这样的原因,何诺常常体力不支,而被对手有机可乘。

但是这霸魂刀法第三层影之龙,路数却与前几层截然不同,讲究轻灵飘逸,龙飞凤舞,最关键的一点是,竹简上明确写着,因为练成前两层后,体内会积攒很多的杂气,如果不剔除这些杂气,就贸然练第三层的话,体内杂气乱窜,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竹简中记载了很多剔除杂气的方法,何诺看了都直摇头,那些过程太过繁琐,如果没有很多高人相助以及足够的财力支撑,根本无法施行。可当何诺看到最后一条时,简直要跳起来。

竹简中明确记载着,剔除杂气最有效的方法是放血,但是其中有三条备注。

第一条备注是放血越多,剔除的杂气就越多,这对练连霸魂刀法第三层大有裨益;第二条备注是警示,里面写着,因为放血过多,可能有生命危险,要慎而又慎,而且放血之后,要迅速服用“黄敖汤”,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何诺看到这里,猛然想到在救助孟啸尘之后,神医廖隐曾经给自己灌过一种黄色粘稠状的液体,后来他也听廖济苍说过,正是靠那种黄色液体,自己才能够保得性命,那这么说,自己很有可能服用过“黄敖汤”!

想到这里,何诺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开始仔细看第三条备注。

第三条备注似乎很重要,特意加重了刻画的深度,似乎是想引起其他的注意。

何诺看到第三条这样写道,服用“黄敖汤”后,体内气息还不稳定,至少要忍得九九八十一个时辰以上才能修炼霸魂刀法第三层,而在修炼第三层时,要拼命的吃东西,这样配合心法,以往放出的血会重新滋生,恢复体力,而且刀法会臻入新的境界!

何诺几乎是跳起来,来回走动着,脑中转得飞快:九九八十一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至少要间隔七天,而自己从给孟啸尘献血之后的修养时间加上在千然地宫中的时间,早已是七天以上。

何诺发现这三条备注自己都符合,他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摸了摸脸上,还有一块干枯的泥巴,他想了想,那是慕江流脚上的泥巴,是刚才他踩在自己脸上时留下的。

何诺努力地从心底剔出这些屈辱之感,然后潜心开始修炼霸魂刀法第三层!

第一百零八章 何玉

月明星稀。

山中的清风拂过,掀起枝叶触碰哗哗哗的声音。接着一道更响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从树叶中蹿出,月下独影,手握一根细长的树枝,轻轻一拨,树枝上窜出一股轻柔却韧长的力道,顿时一片树枝被齐刷刷斩断,断裂之处非常整齐,就像是有人用尺量过一般。

这个人影一个纵跃,极其矫健,蹿出了树叶围绕,来到一片空地之上。

月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终于可以看清他的脸庞,这人正是何诺。

自从打开竹简之后,何诺就细心修炼霸魂刀法第三层,起初他还在为手中没有刀而苦恼,可当他仔细通读一遍第三层影之龙后,更渐渐地领会了这层刀法的精义,无论山中枯枝,扫帚木棍,皆可为刀,甚至削掌也可为刀,甚至到最后,整个身体都可以化为一把刀。

因此何诺在树上撅了一截树枝,充作刀,就修炼起精妙绝伦的刀法来。

到今晚,已经是第九天,这九天来,何诺渴了就饮山中清泉,饿了就取兽鱼为食,辅之以自己精妙的厨艺,倒也享了口服。

这九天来,何诺越练精神越旺健,除了食量越来越大外,那种眩晕以及体力不支的情况越来越少,起初只练半个时辰,何诺就要休息一会儿。到今天,练了半天,都还没有一丝疲累。

这九天来,何诺如畅饮美酒,酣畅淋漓,被这些精妙刀法陶醉得欲罢不能,他也开始体会到为什么竹简上“放血之后要忍得九九八十一个时辰才能练”这一条必须要着重刻画,因为可能有前辈高手在放血之后,实力大损,心里的落差很大,又被这些精妙的刀法吸引,就迫不及待练了起来,而导致身死命陨的情况。但何诺越练越体会到放血之后,待气息平稳后再练,有多么正确,因为只有这时候,才能祛除烦躁,感受到那种身心一体的感觉。

到今天,何诺长舒了一口气,明白自己的霸魂刀法第三层影之龙已有小成。

这九天来,何诺没有下过一次山,一方面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山下的一切,另一方面,何诺也想自己度过一段孤独却潜行做事的时光。

期间何诺托人带来一封书信回家,向父亲报平安后,只写了两个字,“不悔”。

此时月下山风拂在何诺脸庞之上,他静静思考,自己的“影之龙”练成这一步后,剩下的就是实战锤炼,这就需要在外面历练。

不过何诺还有一点没有想通,那就是刻有霸魂刀法第三层的竹简,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与图案,但是只布满了竹简的一半,而另一半空空如也。

何诺试过很多方法,想知道另一半到底是什么,他在上面泼过水,用火烘烤过,也滴过自己的血,用各种方法破解出隐藏的字,但是竹简的另一半依然没有丝毫字迹。

何诺叹了口气,他也明白月盈则亏的道理,凡事不要过于苛求圆满,凡事讲个缘法,于是小心地收好了竹简,然后注意起怀中的那两枚古玉来,一枚古玉上刻有“风”字,是慕相爷相赠,另一枚古玉上刻有一个“雷”字,是自己在千然地宫中找到的。

“水火风雷,木石金土”,何诺知道这样的古玉一共有八枚,除了那枚“土”字古玉特殊一些,似乎是一个大宝藏的钥匙外,其他的古玉看样子没有什么奇特。

但何诺听赵铭钊说过,以往晋阳王朝那些在位九年就死的皇帝,高皇帝、思宗皇帝、圣祖皇帝死的时候,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检查尸体时,总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三枚以上的古玉。

至于为什么,目前的线索还无法解答出。

何诺以前有过教训,知道这两枚古玉靠近时,会发生颤抖,因此很谨慎地用右手掏出那枚放有“雷”字古玉的淡蓝色锦盒。然后左手握住自己的那枚“风”字古玉,接着迅速打开锦盒,将两块玉相碰。

这时,让何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颤动之后,两块竟如磁铁一般紧紧靠在一起,何诺稍稍用力,都掰扯不开。

何诺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两块玉之间的棱角并不契合,但就是能够紧紧嵌在一起。何诺发现古玉原本洁净的玉体出现了一些杂质,一团一团的犹如火烧云,又好像奔腾的骏马,但无法看出什么信息。

何诺知道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还太少了,就小心地将这两块合在一起的古玉一齐放到了锦盒之中。

何诺心中一凛,给这两块合在一起的古玉取了一个名字,“何玉”,意思是这是何诺之玉。

在将锦盒放入怀中时,何诺触碰到了那枚玉钗,它似乎是“灵眼之匙”,能够治好慕雁兮的全身发凉的病。

何诺遥望山下,能够看到远处的晋阳城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的灯光映照来,显得格外的美。

何诺用紧握了握拳头,他知道不管现在他同慕雁兮如何,但是生活总要继续。而且,这枚玉钗,他还是需要交给慕雁兮。

他想起了父亲与自己的誓言,“一路走,不回头。”再无犹疑,一声长啸,全身豪气陡生,何诺加快脚步下山,他要回到晋阳城。

……

晋阳皇宫,暖心殿。

咔!

何慕寒用力捏碎手中端着的茶杯,丝丝茶水顺着他的手指一点点留下,他却是丝毫不管,冷喝道,“都第九天了,还是没有清平的消息。”顿了顿,他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栾贵妃,又加了一句,“还有怀信,也是没有一点消息!”

下首站的那些大臣胆战心惊,唯唯诺诺,连迭声地说,“臣有罪”、“臣有罪”,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来承担罪责。

此刻朝中的左右相,左相爷魏政勋从千然地宫回来后,似乎打定主意不参与寻找两位皇子的工作,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咳嗽得太厉害为由,告假一段时间,而右相爷慕百川,在征讨梵罗时,受了腿伤,此刻也无法出席朝会。

缺乏了这两位主心骨,因此大殿中的大臣极其零散,没有一个稳定、周密的方案。

正在这时,大太监荣庆进门禀告,何慕寒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缓和了一些。

荣庆道,“宁乡侯报,燕国靖威侯、楚国术阳侯、沧国文奚侯都已来到晋阳城,‘四公子会’召开在即,晋阳四公子已经都在门外!”

何慕寒连忙挥手,“快请!”

第一百零九章 晋阳四公子

嘎吱…

暖心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晋阳四公子鱼贯而入!

打头的是晋阳宁乡侯,他身材高大挺拔,面白如玉,一袭青色的长衫在轻风中舒卷,气质卓然不群。

后面跟着的燕国靖威侯,他同样身材高大,不过他比宁乡侯年纪大些,面容清癯,手脚青筋暴起,腰板硬朗,双目扫视全场,自带着一股威严。看到靖威侯,连何慕寒都正襟危坐,要保持天子威严,不敢有丝毫嬉笑,以免辱了庙堂礼仪。

卫国术阳侯跟在靖威侯之后,术阳侯年纪不大,但是背已经佝偻着,两只眼睛深深凹陷,如同骷髅似的,双眼迸出精光,特别是他嘴角勾起的一个阴冷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术阳侯掌握卫国影卫两万人,非常善于侦察与耍弄权术,他与晋阳王朝飞鹰卫都尉荣庆并称,人称“北鹰南狐”。

沧国的文奚侯走在最后面。晋阳四公子中,其余三人皆有军职在身,文奚侯是唯一一位单凭文职身份入选四公子之人,文奚侯身穿白衣,相貌儒雅,面容白净,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他唇边留着两撇精心修剪过的胡子,眼神中那股神采更不是年轻人所能有的,那是饱经历练之后的淡然与举重若轻。

文奚侯智谋超群,精通兵法,他战时身当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和平时代身为国相,致力于沧国发展,在沧国举朝威望极高,与沧国军中第一人、沧西大都护嬴冥夜并称沧国双子星,共同辅佐沧国国主治国。

见四公子都站定,何慕寒竟然站起身来,拱手道,“四公子一到,庙堂之上的诸多难题,自然能迎刃而解。”

四公子一齐点头,竟然都没有跪下,只是躬身颂道,“吾皇圣明。”

何慕寒摆摆手,也没有多说废话,就把心中谋划已久的事一股脑说了,“如今有线报,南越国集齐十万大军,意欲侵犯我南疆,这不可不防。”说到这,何慕寒望了望术阳侯,径直道:

“术阳侯,你卫国是我南面屏障,不知对于南越入侵可曾有察觉,是否有预案?”

术阳侯眼珠子一转,顿了顿,阴柔的声音传来,“启禀圣上,我卫国如今正爆发百年一遇的涝灾,境内生灵涂炭,国主指挥大伙儿全力救灾,已经无暇他顾。连这次国主派臣下前来,参加‘四公子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术阳侯竟然跪了下来,涕泗横流,“还请圣上拨粮救助我卫国受苦受难的贫苦大众!”

听到这,何慕寒心中感到一阵厌烦,他早就探查清楚,最近卫国有涝灾,但绝不是百年难遇,所淹没的地方也极其有限,但术阳侯这么一来,不仅把承担越国进攻的防御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甚至反过来向朝廷要粮。

何慕寒摆摆手道,“济灾的时候先不说,我们目前商议的是战争大事,不知你们越国……”

没想到术阳侯不依不饶,一些大话张嘴就来,“民为本,社稷次之啊皇上!得民心者得天下啊皇上!民心不稳邦国危矣啊皇上!”

何慕寒只得闭口不再问术阳侯卫国的防御情况,心中却想起了一句流传很久的话,“卫国江氏浪子野心。”不禁点点头,感叹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

正在这时,门口的急报声传来。

自从南越国有举动之后,南边右督鲁钝初的加急快报便像雨片一样传来,何慕寒早就习以为常,因此这封他没有着急看,直接让宁乡侯接了过去。

可是当宁乡侯一看急报,立即色变,失神道,“这是鲁将军咬破手指写的血书,南越国高昌侯阮建德提精兵十万,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北上,现在烽火十三堡已失三堡,现敌方大军正在围困烽火十三堡中最大一堡,天策堡,鲁将军正驻守在那里,四面被围,情况危矣!”

何慕寒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迅速冷静下来,他听了宁乡侯的话,除了刚开始的惊讶后,迅速冷静下来,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镇定着语气道:

“鲁将军为人谨慎,也许故意夸大了局势的危险情况,据朕所知,天策堡还是高皇帝在位时修建,后来历代君主都下了大力气去修建,堡墙高而坚固,而且堡内有鲁将军的四万大军,还有无数兵械以及足备的粮草,要守卫一时应该不是难事。”

宁乡侯道,“皇兄所言极是,不过臣听说这个高昌侯很有几分军事天赋,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我三座堡垒,足见其能耐,还是早派大军援救为上策,毕竟天策堡是我晋阳城南部最大的屏障,天策堡若丢,我晋阳城就基本裸露在南越军队的攻击范围内。”

何慕寒点了点头,“那么….”接着他在在龙椅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有哪位英雄愿意立即带兵前往除逆,朕上次说的话不变,朕要一战打得南越从此不得翻身,如果打成灭国大战,彻底灭了越国,朕给他封王!”

宁乡侯知道上次私议时,何慕寒已经动了心思让燕国靖威侯为帅,南下平叛,才等了这么久,让狡猾的越国把握住了时机,率先发南。他不知道此时皇上的心思变了没有,因此就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等着何慕寒点将。

何慕寒的目光在暖心殿中扫视了一圈,终于将眼神对准了燕国靖威侯,装作随意地问道,“靖威侯这次带了多少人来晋阳?”

没想到靖威侯向何慕寒点了点头,接着朗声道,“圣上擘画有度,早已密令臣此次南下要带足精兵,准备讨伐南越国。臣的六万风云骑已经在晋阳城外三十里侯旨,只待皇帝一声令下,就南下除贼!”

此言一出,大厅之内鸦雀无声。

何慕寒却是一拍桌子,“天下精兵,无出风云!好!有靖威侯六万风云骑压阵,朕心安矣!”

此刻朝臣之中,有很多人,都打心眼里佩服起何慕寒来,他们开始还以为何慕寒一直按兵不动,耽误了战机,原来已经密令靖威侯带领燕山铁骑过来,这实在是最好的部署。

一方面是燕国自从高皇帝借助燕兵复国之后,一直深受皇室器重,燕军忠君爱国,战斗力极强;另一方面是南方越国多为步兵,在越国的山林之中当然不怕骑兵,但是大军一旦开到晋阳地界,在开阔的平地上,是经不起燕军冲杀的。

一直没说话的大太监荣庆见举朝都对何慕寒的谋划打心眼里佩服,突然想到了一点他可能没想到的地方,当即说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晋阳王朝,暖心殿。

当群臣都对何慕寒的谋划打心眼里佩服时,荣庆突然想到了一点他可能没想到的地方,当即说了出来。

“启禀皇上,如今烽火十三堡已经丢失了三座,我们晋阳城受到了潜在的危险,臣意动用飞鹰卫在全城宣示战争威胁,组织民兵,防止南越国奸细混入晋阳城中,晋阳城根基稳固,是国家战争稳定的基础。”

何慕寒扫了荣庆一眼,淡淡道,“你还知道啊,晋阳城根基稳固,是保持国家稳定的基础,如果按照你这么做,除了你飞鹰卫会更强大以外,整个晋阳城,早就乱了。”

荣庆一听,就听出了何慕寒话中的嘲讽之意,脸上直冒汗,立即跪下道,“微臣愚钝,不明白这些部署的不妥之处,还请圣上示下!”

何慕寒道,“如果现在在城中大肆宣扬烽火十三堡已经丢了三个,不出三天,就会被传成烽火十三堡已经丢了十三个,人言可畏啊!”

荣庆哑然,连连磕头。

何慕寒没有理会他,道,“兵部尚书听令。”

朝臣中站立一排的群臣中,有一人大步而出,“兵部尚书宇均墨在。”

何慕寒微微思忖,就对宇均墨道,“你迅速组织禁军在城中宣传,南方大捷,朝廷庆贺!并宣扬说有燕国靖威侯带领大军十万南下,准备一举灭掉南越!如果有随意散播谣言的,立刻抓起来!”

宇均墨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臣知道该怎么办。”

何慕寒长舒了一口气,七年来经历的大大小小的冒险经历磨练了他的性气,他习惯做出重大的方针决策后,具体周密计划以及执行交给得力的大臣去完成,因此顿了顿,“朕意“四公子会”迅速召开,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有关兵力调配,粮草统拨,后援安排。那么现在,退朝!”

说完何慕寒大步走出大殿,大殿中一直待着没说话的栾贵妃迅速跟了上来,伸手挽住何慕寒的手臂,眼中绽出灼灼情意,看起来情深意切。

何慕寒却伸手轻轻捏了捏栾贵妃的手腕,然后轻轻推开,嘬了嘬嘴唇说,“朕昨晚和栾贵妃商量好了,今天去归宁宫……”

栾贵妃的脸唰地一下变了,手顿在空中,再往前也不是,收回来也不好,只得默默地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栾贵妃蹙了蹙鼻子,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呆了半晌,栾贵妃撩起下襟擦干了眼眶盈出的泪珠,望着南方,心中彻底拿定了主意,更加快了她已经启动的计划。

……

当何诺回到晋阳城时,看到城中张灯结彩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四公子会”已经召开了。

但是这样重大的会议,自然轮不到他这个无名小卒,此刻他回到晋阳城有三个目的,一是将“灵眼之匙”送给慕雁兮;二是和父亲再好好谈一次,消除陈见;三是见见孟啸尘,这个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因此他首先选择来到廖庄,因为已经多次进入,现在再来,已是轻车熟路。

可让何诺惊讶的是,他动作的灵捷程度,超乎自己的想象,他轻轻一跃,就要比以往远得多,而且踩地极稳,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也许是当朝相爷在这里的关系,廖家安排了一些家丁巡逻,但这些都被何诺轻易地躲过了。

当何诺来到贵宾室时,看到慕江流仍然守在外面,兢兢业业。

何诺心中突然感到好笑,“你也太在乎你的前途了,生怕你这个太子妃妹妹被拐走。”

本来按照何诺如今的身手,已经可以翻墙进入院中。但是因为曾经被慕江流在这里羞辱过,何诺突然产生了一种恶作剧一样的心态,就是要从正门,在慕江流的眼皮子底下进去见慕雁兮。

想到这,何诺不再犹豫,当即风一般地向前,边走边笑着说,“慕江流!我又来拐你的妹妹了!哈哈!”

慕江流先看到何诺,脸色陡然一变,又听到何诺说出那样的话,脸色气得铁青,当即横在门口,他决心今天要好好修理一番这个小子,彻底把他打垮,让他再没有出头之日,冷喝道,“是谁给你的信心?”

何诺削手成掌,直接砍向慕江流的胸膛。慕江流看到这样的招式,心中轻蔑的一笑,他知道何诺除了刀法凌厉外,手上功夫根本不行,因此他退后一步,想着先躲过这一砍,然后使出三个后着,保准打得何诺站不起来。

然而…何诺这看似轻轻的一砍,不仅极其凌厉,而且力道沉稳,慕江流连连后退,居然都没有躲过,胸膛吃痛,胸口气血不活,眼前一黑,膝盖一软,竟然就要跪下来。

慕江流心中明白,如果现在跪在何诺面前,那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强撑着,但是胸口那种痛楚实在太烈,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何诺径直站在他跪的前方,平静地道,“我何诺有仇必报,但也不是强缠蛮搅之辈,我现在进去找慕雁兮,和她说说就走!”

然后再不多看慕江流一眼,大步走入贵宾院之中。

贵宾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其中有很多房间,但是何诺知道,慕相爷住的地方一定不一般,他能够一眼就看出来。

果然,何诺一圈还没有转完,就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间雅致的房间,房间前种着一束束梅花,此刻正值凛冬时节,梅花傲寒而开,丝丝香味传来,让何诺有种清新之感。

吱……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从房间中走出来的正是慕雁兮。

她手中端着一只瓷碗,似乎是刚服侍过爷爷喝药。

当何诺看到慕雁兮时,她还没有瞧见何诺,蹙眉低头走路,何诺看得出来,慕雁兮的脸上写满了心事。

“雁兮…..”

何诺本来有好多话想说,但此刻喉咙仿佛哽住了一般,好半天,才逼出这两个字。

但是当慕雁兮听到这两个字时,肩头一震,急忙抬起头。

蓬…

当慕雁兮看到何诺时,手一抖,碗没有握稳,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无棱,天地合

两人目光交汇,看着慕雁兮的样子在眼中、心中聚焦成形,何诺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感觉慕雁兮的样子好像没变,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昨天。

何诺挨近了慕雁兮,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轻声道,“好久不见。”

慕雁兮点点头,道,“太久了。”说完身体一哆嗦。

就像是无数次习惯的动作,何诺握起了慕雁兮的手,捧在手心,然后轻轻呵着热气。

慕雁兮笑了,嘴角的梨涡浮现了出来,“每次都这么管用。”

何诺点点头,慕雁兮的手比一般人要凉上不少,很容易哆嗦,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何诺就会捧起她的手,吹出热气。不知怎么,每次被何诺这么吹气后,慕雁兮的脸上就会浮现潮红,手上的冰冷也会迅速消退。

何诺呆了呆,很多回忆牵扯出来,现在想起来,却有一种苦涩,不知怎么,现在在慕雁兮面前,自己这么爱回忆。

何诺知道,当一个人喜欢回忆时,就是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的时候。想到这,何诺叹了一口气。

慕雁兮看了看何诺,轻声却坚定地道,“你知道我的心的。”

何诺一愣,他没有想到慕雁兮会说出这么直截的话,随即他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况,再不表明心迹,犹疑不定的话,一切都将覆水难收。

何诺顿了顿,沉着声音道,“雁兮,我喜欢你。”

何诺说完这句话,突然陷入一种很飘忽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说出“喜欢”,在他以往看来,“喜欢”应该是含蓄,或者是通过行动体现出来的,是否说出“喜欢”两个字,无关紧要。

但是现在,当何诺勇敢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突然明白,有些话,即使在心底埋得很深,也应该勇敢地说出来,说出后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果然听了这两个,慕雁兮全身一震,泪水盈出眼眶,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滑落。

何诺伸手触碰着慕雁兮的脸颊,帮她拭去泪水,可是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慕雁兮细软嫩滑的脸蛋时,全身一荡,再也忍不住,将慕雁兮揽入怀中。

何诺感觉自己像抱着一团云一般,飘忽如在云端,那种感觉很奇妙,有种不真切,似乎每一瞬都过得白马过隙,同时又感觉,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何诺感到怀中的慕雁兮在轻轻抽动,他心中一动,也对这一刻期盼已久,轻轻抽回身体,托起慕雁兮的脸颊,他看见慕雁兮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扑动,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何诺望向慕雁兮的嘴唇,红润的嘴唇薄厚适当细腻光洁,嘴唇哆嗦着,微微有些湿润。

再没有犹疑,何诺的头微微前移,吻了上去,

刹那间如遭电击一般,何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发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几乎都要从心口跳了出来。

怀中的慕雁兮也在剧烈的抖动,泪水继续流下,顺着脸颊,流入了两人的嘴中,尝起来有些涩涩的,何诺却感到一种别样的甜蜜。

这是何诺第一次吻一个女孩,以后许多年的日子过去如同瞬刹的流水,但这样的一瞬却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里,就如同刻在岩石上,时光的风吹拂了那些杂质,却让真正值得记住的东西,历久弥新。

第一次接吻,何诺浅尝辄止,当两人收回头时,脸都绯红,何诺抿了抿嘴,心中叹道,“原来女孩的嘴唇是这么柔软的。”

慕雁兮紧紧握了握拳头,一字一句吐出,“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何诺心中一荡,又将慕雁兮抱在怀中,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久久不愿意放开。

慕雁兮半推半就,两人安静地享受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时光。

……

慕雁兮的头突然一动,何诺也听到了远处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但是他不愿意放开,慕雁兮的头扭动了几下,急得要哭了,道,“有人来了。”

何诺这才松开慕雁兮,看到慕雁兮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一动,就从怀中掏出那枚玉钗,将她放入慕雁兮的怀中,道,“这是‘灵眼之匙’,也许可以治好你这种忽冷忽热的病。”

慕雁兮眼睛一亮,“真的吗?爷爷说,那种冰凉的病,是我们慕家女子的命。”

何诺点头道,“我在千然地宫中听到了很多真相,以后慢慢讲给你听,你可以拿着这枚玉钗去问你爷爷,慕相爷应该有办法,但是除他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

慕雁兮乖巧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何诺听到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恋恋不舍道,“那我先走了。”

慕雁兮含泪点点头,催促他快走。

当何诺转身时,他听见了慕雁兮斩钉截铁的话传来,“我不会嫁给何清平的。记住我的话,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也希望你不要负我。”

何诺猛然转声,道,“永不相负。”然后一咬牙,终于几个大步,离开了廖庄。

慕雁兮失神地望着何诺的背影消失,过了很久,也没有看到脚步声的方向来什么人,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有多想什么,握紧那枚玉钗,进房间中去找爷爷了。

廖庄那片杂草中,有个白衣女子目睹了这一切,那是一个墨黑长发至腰际,剪水双瞳蕴着灵性的女孩子,她的胸前哭湿了一片,默默地伫立在那里,好久好久,仍旧望着何诺消失的方向出神。

她想说,我有好多话想多你说,你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想说,我那么多隐隐约约的暗示与告白,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她想说,你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她想起了在千然地宫中的一切,往日的画面一张一张在脑中闪过,他们一起说过的话,同甘共苦所经历的一切,自己动过的念,还有想要放弃的和想要忘记的,再度轰然涌入脑海,她有些站立不稳。

脚步声终于停在了她的面前,是廖济苍,他扶住了女儿,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廖星云声音坚硬,一个字一个字仿佛是从心灵最深处迸出来一般,“海枯涸,石粉烂,矢志终不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坦诚相待

当何诺来到父亲养伤的那个僻静的院落时,发现他正勾着身子在取身旁的茶壶,左手肘枕在桌面,撑起身子,伸长了右臂,才勉强够到茶壶,但身体非常扭曲和狼狈。

看到这一幕,何诺感到一阵辛酸,赶紧上前照料,想着父亲行动不便在养伤,自己非但不在旁边照料,还惹父亲生气。

何瑾扬看到何诺后,先是一愣,然后叹了口气,摸了摸何诺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在何诺离开后,何瑾扬进行了反思,觉得自己不应该过于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儿子,父子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多听听对方的感受。

因此不像上次见面后,一开始两人都喋喋不休,此时都在静静做事,房中静谧安详。

何诺精心地沏了一杯茶递给父亲,何瑾扬小口地啜饮,舌底生津,偏过头,朝何诺微微一笑。

“爹…”何诺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何瑾扬拍了拍何诺的肩膀,道,“我曾经说,年轻人意气用事,可能要用一生去偿还;但年轻人隐忍不为,可能要用一生去悔恨。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你们年轻一代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还要多考虑你们的感受。”

听了父亲慈和挚切的话,何诺眼眶有些湿润。

何瑾扬顿了顿,直勾勾地望着何诺,道,“我观察了很久,你这次回来,神采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了,怎么呢?”

何诺声音中带着轻松,“孩儿给啸尘献血留下的后遗症,已经彻底治好了!”

“真的?”何瑾扬直起身子,声音中透着欣喜,“你献血导致的后遗症一直是我的心病,怎么治好的?”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然后何诺就开始了他漫长的讲述,他把进入千然地宫后的所有的经历,包括他采取的解决措施,以及当时的感觉都说给了父亲听。

何瑾扬认真地听着,只在关键的地方打断何诺,问几句具体的细节,然后就让何诺继续讲述。

何诺注意到,何瑾扬的面部表情随着自己的讲述而发生变化,仿佛他自己再重新经历了一遍千然地宫。

当何诺讲完之后,何瑾扬呆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何诺小声道,“孩儿还年轻,在千然地宫中很多的选择鲁莽了…毕竟涉世不深。”

何瑾扬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感叹道,“你长大了,而且做得很好,你刚才说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再经历一遍千然地宫,做得也不一定比你好。”

何瑾扬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道,“看来你也知道了龙营,知道了天时已开,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觉得你还小,希望有一天,等你长大了,让你自己做决定,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上去了,就不能中途退出。”

何诺自从知道龙营之后,知道父亲属于龙营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心底是什么声音,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坚定地道,“孩儿愿意加入龙营!”顿了顿,又道,“天时已开。”

看到儿子如此坚定又执着的表情,何瑾扬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年少加入龙营时的场景,那时候龙营还没有被圣祖皇帝取缔,还是一个载着光荣、梦想、热血的组织,能够加入龙营,是无数年轻孩子的梦,此刻看着儿子在如今龙营陷入困境,危机四伏的时候还能如此义无反顾,一种为子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何诺当然不知道何瑾扬此刻脑中的想法,只看到父亲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明明嘴角有微笑,眼中却含着丝丝泪花,看神情更有几分担忧,于是重复道,“孩儿已经知道,但还是想加入龙营,至死不渝!”

何瑾扬声音有些哽咽,“你有这样的心是好的,但少年人,还是不要常把‘死’挂在口边,引刀成一快固然热血,但功盖万年长才是年轻人应有的志向。”

何诺点头恭声道,“孩儿谨遵父亲教导。”

何瑾扬不再说话,而是伸手摸入怀中,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帕,摊开来,里面有一个手链,纯金打造,上面刻有一行小字:碎玉之链。而手链的接口处,有两个稍大一点的字:龙营。

何瑾扬这才道,“龙营有五大宗主,这种手链正是宗主的信物,共有五串:代表金的碎玉之链;代表木的落木之链;代表水的天泉之链;代表火的火吟之链;代表土的垒辰之链。”

何瑾扬说得很慢,何诺默默用心记下了,他到这时才知道,龙营一共有金、木、水、火、土五大宗。

何瑾扬继续道,“龙营是高皇帝一手创立,曾经显赫无比,但是发动‘长夜之变’的权臣宇上征还有一个身份是木宗宗主,龙营在五年‘长夜之变’中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后来平定‘长夜之变’后,圣祖皇帝取缔了龙营,从此龙营才转为地下。”

何诺奇怪道,“龙营不是高皇帝一手创立的吗?圣祖皇帝为什么要取缔?”

何瑾扬叹了口气道,“与‘传承’有关,因为龙营秉承‘正统血脉传承’,按照龙营的理念,圣祖何擎苍是没有资格继位的,即使何擎苍在‘长夜之变’中功劳再大,他也应该迎立思宗皇帝的后代继位,自己不能僭越,只能作为大臣辅佐。”

何诺知道思宗皇帝何子矜正是自己父亲的亲哥哥,于是问道,“那思宗皇帝还有后代在世吗?”

何诺本来只是这么随口一问,但是没想到何瑾扬听了这句话后,脸色一变,过了半晌,何瑾扬才道,“我不想骗你,但是这属于龙营的最高机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何诺听了悻然,也就不好追问这个话题了,但他总觉得父亲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每次提到这个时候,他有些躲着自己的目光。

果然何瑾扬似乎很想转移话题,他扬了扬手中的手链,道,“包括这手链,是宗主的信物,‘天时已开’是龙营的暗语,代表着成员之间互相确认身份,也代表着一种信仰。”

何诺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这手链是宗主随身带着的,那么它除了是信物之外,还有什么用途,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时已开

何诺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这手链是宗主随身带着的,那么它除了是信物之外,还有什么用呢?”

何瑾扬一愣,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这手链是龙营金宗宗主代代流传,金宗是龙营最大的一宗,曾经也是与皇帝联系最亲密的一宗,我当年是思宗皇帝的亲弟弟,又被大家谬赞为‘文武双全’,这才获得了金宗宗主之位,所以龙营的宗主之位并不是父子相传的,所以,诺儿……”

何瑾扬的声音变得有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爹面对新的局势,常常感觉力不从心,但是也要当你足够优秀时,才有可能把这手链传给你,并把手链背后更多的秘密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有更优秀的后辈,爹也只能把这手链及宗主之位传给其他人。”

当何瑾扬说到“我们”两个字时,咬字很重,何诺听得明白,龙营不是由他父亲一人做主的。

何诺催促道,“那就让孩儿加入龙营吧,从一个普通的成员做起,孩儿希望能够继承父亲的志向。”

何瑾扬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何诺跪下!”

何诺虽然被父亲的声音震得有些奇怪,虽然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他明白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人伦之常,于是毫不犹豫双膝下跪,跪在父亲身前。

何瑾扬声音依旧严肃,问道,“何诺,你是自愿加入龙营吗?”

何诺斩钉截铁,“何诺是自愿加入龙营。”

何瑾扬接着道,“接下来的话,我说一遍,你跟着我重复一遍!”

何诺用力地点了点头。

何瑾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愿以平生入龙营,或揽玉风或入云;天脉何望啸长歌,一举凌苍斩风吟。”

何诺一边仔细揣摩,一边牢牢记在心底,重复道,“愿以平生入龙营,或揽玉风或入云;天脉何望啸长歌,一举凌苍斩龙吟。”

何瑾扬看何诺念得虔诚,心下很是欣慰,道,“现在可以起来了。”

何诺这才站起身来,没有多话,听着父亲进一步训示。

何瑾扬道,“刚才念给你的这首诗是高皇帝传下来的,高皇帝创立龙营时,严令成员龙营成员加入前,必须要吟诵这首诗,至于这首诗的解读,有很多种说法,但是高皇帝曾经说过,这首诗是见仁见智,个中含义,需要自己体会。”

“那么…”何瑾扬盯着何诺看,“完成了这些程序,你就成为一名正式的龙营成员了。天时已开!”何瑾扬虽然站不起来,但仍然高高举起了拳头。

何诺同样举起了拳头,“天时已开。”

何瑾扬笑了,“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又害怕到这一天,哈哈,我的儿子也加入龙营了。”

何诺问道,“那孩儿现在是龙营的人,也可以知道一点机密了吧,龙营现在还有哪些人?”

何瑾扬现在没有迟疑了,道,“兵部右侍郎鲁传霖,慕相爷都是龙营的人,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走得这么近了,哈哈。”

何诺这才恍然。

想起了这些人,何瑾扬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问道,“诺儿,我们现在正在物色一个人选,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何诺一听就来了精神,也不问是什么,连连点头,刚加入这个他心中很神圣的组织,急于要干一番事业的心愈发滋生了。

何瑾扬见何诺这么急于求成,摇了摇头,有些不喜,道,“不要忘记我曾经教导你的,男儿于世,当以沉毅文本,少悲喜,多静思。不要太过大喜大悲,凡事要稳笃沉毅,不要急于表态,先听清别人说的是什么。”

何诺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态平静了些,道,“父亲教导的是。”

何瑾扬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说道,“‘四公子会’正在召开,按照皇上的指示,应该是由燕国靖威侯亲自为帅,带领大军南下,龙营想安排一个人在靖威侯身边,一方面跟随靖威侯学习,当做历练,另一方面,关注南面的局势,有什么突发情况,随时汇报。”

沙场战争本来让人热血沸腾,而且还能看主帅运筹帷幄,就更让人向往,何诺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对这些十分期待,但还是努力压抑住狂喜的心绪,道,“孩儿愿意前往。”

何瑾扬看了何诺一眼,强调道,“虽然跟着主帅,不像一线士兵那样危险,但是战争并非儿戏,危险随处都在,你可想好了。”

何诺连连点头,“孩儿想好了,十分愿意。”

“好。”何瑾扬若有所思,“我们这就去安排,不过靖威侯爱憎分明,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在军中安排好这个楔子,我还得把兵部右侍郎鲁传霖大人叫来,好好商议计划一番。”

何诺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要见,也知道父亲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帮父亲做了一些日常的腿部护理工作后,就不再打扰,退身而出。

……

蓬!

少年运拳成风,猛地一拳,击打在一棵两人环抱粗的松树树干之上,粗硕的松树树干居然拦腰而断,倒在地上,震出巨大的声响。

“世子太厉害了。”

“苍琅部有如此英雄,何愁不兴旺?”

“世子,你现在的话越来越少了,真是为什么呢?”

少年这才回头,看着围着他的那些年轻的仆侍门,笑了笑,依旧没有说什么话。

现在正值冬日,暖阳的柔光披覆在少年身上,也浸染了他的发丝,看着流光溢彩。少年身材修长,比一般的晋阳男孩要高上不少,皮肤呈现一种古铜之色,星目剑眉,看着颇为英俊。

少年正是苍琅部世子孟啸尘,他靠着何诺献出的一半“隐龙之血”,才保住了性命,但是当他在床上养了一段时间的伤,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都不在了。

他一问才知道,他的那些好朋友,自己的妹妹孟若还有慕雁兮都被梵罗捋去了,而何诺去了千然地宫,他曾经想过离开晋阳城去救妹妹和慕雁兮。

可是现在晋阳同苍琅部的关系,正值微妙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放走他这个质子,反而安排了很多年轻的仆侍来服侍他。

不过对于这些,孟啸尘不在乎,他本来话不多,现在话就更少了。

只是他每天坚持锻炼的习惯,没有拉下修行,他也发现自己依靠何诺的“隐龙之血”,实力大增,这也更加深了孟啸尘对何诺的歉疚,因为他后来听廖济苍说过,何诺因为给他献出一半的血,已经成了半个废人。

孟啸尘是一个很不愿意欠人情的人,特别是对于兄弟,想到这,孟啸尘望着冬天并不怎么刺眼的太阳,任凭淡淡的光芒射进他的瞳孔,心中想着,“何诺,你要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呢?我等了你好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君莫负

“世子,门外有人要见你。”一位门外守门的仆侍跑进门。

孟啸尘仍旧望着冬日的暖阳出神。

旁边一位仆侍低声提醒道,“你不知道世子的规矩吗,他练功的时候,什么人都不见!”

“可是…可是,守门的那个仆侍有些犹豫,那人的声音很坚定,他说世子一定会见他的。”守门的仆侍道。

“这人是谁?这么大的口气,我们跟随世子也有些时候,来过的王室公卿也不少,还没见谁有这么大的口气。”另有一名仆侍问道。

守门的仆侍想了会儿,道,“那人好像是叫……何诺。”

平淡无奇的名字,很多人都没有听过,大家听了,都没放在心上。

可是当他们望向孟啸尘方向时,却发现刚刚还立在这里的世子,突然就没了踪影。

孟啸尘拼命地跑向门外,他发现自己的心在跳,他的朋友不多,但是每一个,他都很珍惜。

当他到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咧嘴笑了,一拳捶在何诺的肩膀,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终于见到老友,何诺也笑了,调侃道,“你这个世子府可真是不好进啊。”

孟啸尘有些局促,想了想,认真道,“永远为你敞开。”

“哈哈!”何诺伸出了手掌,孟啸尘握住了它。

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掌立在空中,彼此用了用劲,久久不愿意松开。

孟啸尘眼前一亮,道,“够劲啊!那些太医说你成了半个废人,真是胡说八道!”

何诺不愿意将他遇到的那些艰险说给孟啸尘听,笑道,“他们真是胡说八道,我完全没事!”又看了看孟啸尘,“你的手劲大了不少,最近功夫完全没拉下啊!”

孟啸尘眼中却涌现了感激之情,恳挚着道,“多亏了你的‘隐龙之血’,廖御医说我是因祸得福。但是我知道,你是豁出了性命来救我的。”

何诺摆了摆手,“当时可没想这么多,如果我们两个互换,你也不会有犹豫。”

孟啸尘点了点头,“我最近读了很多你们晋阳的书,很有收获,其中有一句,我专门记下了,‘还家百战后,访故几人存;兄弟得相见,荣枯何处论。’,我对你,就是这样的感觉。”

何诺用力握紧了孟啸尘的手,两人都咧嘴笑了。

冬日暖阳斜斜地倾泻而下,给两个久久站着不愿动的人嵌上了一条金边,流经晋阳城的渭水在阳光下荡出粼粼波光,何诺感叹道,“渭水悠悠深千尺,不及啸尘待我情。”

……

接下来的几天,何诺过得很平淡,只是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慕雁兮离开了晋阳城,回到了西边的灵州,那里有慕家的故居。

何诺也打听到了一些内部消息,据说皇帝刚刚听说这个消息后,非常生气,但慕相爷亲自让人用担架抬着他去面圣,阐明慕雁兮的奶奶身体不适,老人家想念孙女心切,需要慕雁兮回去照料。

因为晋阳王朝一直提倡以孝治天下,如此正大光明的理由何慕寒不好违拗,又加上何清平一直迟迟没有找到,让慕雁兮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权衡再三,何慕寒只得点头答应了,不过他加了一条,一旦何清平被找到后,慕雁兮需要立即回到晋阳城,商议筹办婚礼事宜。

不过慕雁兮突然回到故居的真实原因,却只有何诺等少数几个人知道。

在慕雁兮离开之前,她特意偷偷地溜来见过何诺一面,慕雁兮给何诺讲了她的安排,先回故居暂避风头,如果皇帝还强迫她嫁给何清平的话,她就一走了之。另外,她的爷爷在研究那枚玉钗,发现有些关窍,需要女子才能解开,于是也希望慕雁兮回到故居,在她奶奶的帮助下,解开‘灵眼之匙’,治好那种身体发凉的病。

说完了这些,一直压在两人心头最大的包袱被缓解了一些,两人都感到一阵轻松,于是一起度过了非常难忘的一个下午,直到暮色时分,慕雁兮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行前送给了何诺一块手帕。

手帕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是慕雁兮身体散发的那种熟悉的味道,上面还绣着三个娟秀的小字:君莫负。

何诺经常将手帕捧在鼻尖,闻着她就好像把慕雁兮抱在怀里,引起一阵阵心旌摇曳。

不过令何诺不解的是,廖星云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很冷淡,出千然地宫后,两人本来没有什么见面机会,但是何诺要时常去廖庄照料父亲,就会经常出入廖庄,可是他每次去廖庄,居然能够“偶遇”到廖星云。

第一次见面时,何诺见到廖星云,咧嘴笑了,主动上前叫道,“星云!”

廖星云却礼貌客气地一笑,就像对待一个点头之交,淡淡地道,“何公子好。”

何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廖星云望了望远处,轻声道,“家父还有些事让我去帮忙,打理,先走一步了。”

说完就匆匆离开,几乎是要逃离一般,只剩下何诺独自愣在那里。

后来的几次见面,两人就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相遇时彼此相视一笑,就擦肩而过。

何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每次都能遇到廖星云,就自作聪明地将这件事归纳为“巧合”,何诺猜不透廖星云的心思,不过他觉得既然自己已经和慕雁兮有了一生之约,再不合适同其他女子走得太近,也就没有打破目前同廖星云这种平淡如水的关系。

因此何诺除了照顾父亲外,其他的闲暇时间,全部用来孟啸尘一起度过,两人时常切磋武艺,何诺的霸魂刀法第三层影之龙也在一遍遍练习中愈发熟稔,而孟啸尘家传的雁字回步在反复锤炼下,步伐形同鬼魅,手中的戎族小刀也使得非常灵巧。

直到有一天,当何诺来到廖庄照顾父亲时,何瑾扬郑重地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但是靖威侯很固执,说这一次随行的亲兵,他需要亲自见一面,再决定是否带去战场,因此何诺必须立刻去见靖威侯。

何诺想起了在城外的那六万风云骑,天下雄兵,而现在自己,就要去见他们的统帅,被何慕寒誉为“天下名将”的燕国靖威侯——姬存远。

何诺看了看皇宫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鞠躬尽瘁,死而不已

暖心殿。

整间房子里,此刻弥漫着浓浓的墨香,何慕寒轻轻嗅了嗅,那是南边越国的玉泉墨香,淡淡的,让人心旷神怡。

他继续挥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工整地书写,玉泉墨墨汁柔和,落纸均匀,有着极好的书写体验。

这是何慕寒的习惯,他不喜欢那些肆意涂抹的狂草,喜欢工整均和的欧体,而每临大事,他都会练一会儿书法,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一些。

嘎吱…

门被推开了,何慕寒没有回头,轻声道,“靖威侯来了啊。”

因为他安排了靖威侯主持“四公子会”,商讨南下抵御南越国的具体方略,因此他这几天特意强调过了,如果是靖威侯来见自己,不需要通报,可以直接进来。

靖威侯一愣,下跪道,“吾皇万岁。”

何慕寒这才回头,亲自扶起了他,道,“论辈分,慕寒在靖威侯面前也属晚辈,更何况当年长夜之变时,先皇借助燕兵平叛,靖威侯也是立过大功的,这一点,我们何家人不曾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靖威侯一字一顿道,“忠君之事,当属臣子的本分。皇室给的恩德已经更多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日,该轮到臣担君忧了。”

何慕寒大手一摆,“还不急,朕的这几个字还没写完,你来瞧瞧。”

说完何慕寒背对着靖威侯,继续挥毫而作,只是身体微微抖动。

靖威侯仔细看着皇帝写字的样子,只见他一笔笔铿锵有力,一丝不苟的样子,这让他回想起何慕寒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自己还抱过他,教他写字,他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写字如做人,一划一划,马虎不得,没想到这个习惯,皇帝一直保持到现在。

不过靖威侯更知道,人在庙堂,只有君臣,没有师生,从前教导过皇帝的经历,他只是偶尔会回忆,但对外人从没提过一句。

正在靖威侯回忆之际,何慕寒突然转过身来,颤着声音道,“老师救朕。”

靖威侯立即再次下跪道,“臣肝脑涂地,也不会辜负君恩。”

何慕寒声音很慢,却很郑重,“目前南越国十万大军压境,可是如今国内梵罗,还有南边的西戎都虎视眈眈,朝中的兵力已经见绌,所以这次南下平叛就只有完全仰仗靖威侯带来的六万燕国风云骑了。”

靖威侯愣了愣,他原本以为这样大的战役,朝廷至少会出一部分兵力,没想到他直接将如此大的重责压在自己肩上,不过靖威侯只是微微一犹豫,道,“天策堡还有鲁钝初四万守军,再加上六万风云骑,兵力我们并不占弱,不过这样一来,那就必然是一场苦战了。”

何慕寒叹气道,“如此就辛劳靖威侯,辛劳燕军了。”顿了顿,何慕寒继续道,“七年前圣祖爷殡天时,靖威侯心灰意冷,也想过随先帝而去,可是念及那时候朕还年幼,怕朕担负起的肩子太重,就一直鞠躬尽瘁,没曾想,这么一坚持,就是七年。”

靖威侯喃喃道,“是啊,皇帝已经在位七年了。”

听了这话,何慕寒有些变色,毕竟晋阳王朝的皇帝,很多都逃不开那个在位九年就驾崩的诅咒,这一点,何慕寒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靖威侯似乎料到了这一点,递上了厚厚的一沓竹简,道,“这是‘四公子会’商讨的进军方略,请圣上审定。”

没想到何慕寒看也不看,直接推开,道,“具体怎么打,你们是行家,我这个外人就不插手了,我只粮草管够,兵械备齐,让战士们吃饱了,结结实实地打狠仗,打得越国从此一蹶不振,朕还是那句话,如果有谁能灭了南越,朕给他封王!”

靖威侯倒是洒然一笑,“臣年纪也不小了,封不封王,也不大在乎,只是希望何家天下,能够山河永固。”

何慕寒心头一暖,“有劳了。”接着大声道,“燕国靖威侯听令!”

靖威侯知道这是重大人事任免的前奏,立即躬身听封。

“今令燕国靖威侯姬存远为辅国大元帅,统兵二十万南下,剿灭越贼,拱我河山!”

靖威侯伸手接过那代表着辅国大元帅的虎符,不过他却是很清醒,知道皇帝说二十万,只是说给外人听的,用于提高士气罢了。自己的六万风云骑,即使没有这虎符,也是惟自己马首是瞻,而有了这虎符,唯一的好处就是到了南边烽火十三堡时,自己还可以调动烽火十三堡的守军,让右督鲁钝初作自己的副手,想到这一点,男儿建功立业的豪情在姬存远心中萌生。

接过虎符后,辅国大元帅、靖威侯姬存远知道自己还有无数的军事战略需要部署,还有大大小小的作战会议要展开,而南下剿贼已经刻不容缓,于是道,“那臣就先告退了,大话臣不会说,但只有一条可以保证。”

“哦?”何慕寒明白靖威侯这是要立军令状了,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靖威侯顿了顿,接着铿锵有力地说,“如果这次不击退南越军,臣的六万风云骑没有一个会活着回来!”

“好!”何慕寒最后一笔狠狠地落在了宣纸上,接着抽出了宣纸,递给了姬存远。

一般皇帝很少将自己的墨宝赐给臣下,骤然获得,连靖威侯都有些受从若惊,他仔仔细细看起来,看到宣纸上抄写的武侯的千古名篇《出师表》,不过靖威侯心细,只是一看,就发现了一点不同之处,原本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被改作了“鞠躬尽瘁,死而不已”。

靖威侯一声长叹,缓缓道,“不破南越终不还。”

接着再不迟疑,一甩披风大步而出。

刚一出宫殿,靖威侯就遇到一个人迎面而来,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本来一般的人,靖威侯此刻都不想有任何耽搁,但他仔细一看,那人是兵部右侍郎鲁传霖,他知道他们之间以后有很多合作,于是耐住性子,仔细听他的话。

鲁传霖只有一句,“给侯爷安排的那个亲兵已经到了。”

“哦?”靖威侯想了想,“我正要去书房整理下作战文稿,让他去书房见我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关

当何诺推开房间的门时,发现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正伏案书写,他手背青筋暴起,腰板硬朗,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桌案,一丝不苟的样子,自带着一股威严。

何诺一看,就知道这老人是燕国的靖威侯姬存远。

何诺轻声关好房门后,不敢出声打扰,就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等待着靖威侯处理公文。

按说刚才何诺进房推门时也发出了一点声响,但是靖威侯连头都没有抬,也没出声让何诺去做什么,这让何诺有些局促。

不过何诺见靖威侯全神贯注的样子,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陆续有三批仆侍进来取竹简,似乎是将靖威侯的指示层层分派下去,但是不约而同的,他们也将何诺视作空气,没有一人对着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递一个眼神也不曾有过。

何诺一直站着,腿渐渐有些麻了,接着他感觉到了屋外浓浓的黑暗漫溯而来,何诺明白天已经黑了,只是靖威侯没有停歇的意思,甚至连送饭的人都没有来,他们似乎集体忘记了,在这里有一位位高权重的人,还没有吃晚餐。

何诺心想你靖威侯一把年纪都能挺得住,那我自然不会认怂,倔强的性子上来,也一直硬挺着。

过了好久,何诺能感觉自己的脚底变得有些酸,如同踩着一片云朵之上,软软的有些不真切。终于,又过了很久很久,房中一道声音传来,“你叫何诺吧?”

因为长时间没有听到房中有人说话,咋一听到,何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这声音凌厉有劲,虽然只是淡淡的一问,但是让人自然而然地就想脱口而出,何诺靠声音传来的方位,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燕国的靖威侯,顿了顿,道,“鸿胪寺卿何瑾扬之子何诺,见过侯爷。”

靖威侯点了点头,声音很傲然,“你父亲倒是人物,如果不是他,还有鲁传霖一直鼎力推荐你,你现在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的。”

“不过…..”靖威侯微微一笑,“我现在开口说话了,你算是过了第一关。”

“哦?”何诺有些疑惑不解,“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说啊。”

靖威侯仔细看了看何诺,道,“要的就是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我很不喜欢在我思考问题时,被人打断,当我的亲兵,学会闭嘴,耐心、等待是你要上的第一课。”

何诺心下恍然,原来刚才不仅是靖威侯没说话,他的那些亲兵都没有说话,原来这是布的一个局啊,何诺有些庆幸,正是因为自己的倔强,居然歪打正着,让自己过了第一关。

靖威侯见到何诺的面容舒展,倒是不客气地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想要成为我的亲兵,至少要过三关,你现在只能算是勉强入围了。”

何诺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是他知道像靖威侯这样名扬天下的人物,很多都有些怪的脾性,想到自己肩负着龙营的使命,以及跟着靖威侯,总是能学到很多东西,就默默第一言不发。

靖威侯突然问,“武艺怎么样?”

何诺如实地回答道,“练过几年的刀,还算是有些心得了。”

靖威侯笑了,“何家的刀越来越让人失望了,年轻小子,现在就敢称有心得?”说完突然操起桌上的砚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了过去。

何诺吃了一惊,但是随着他在雁诺山的苦修,通过对霸魂刀法的修炼,不仅彻底解决了他身体虚弱的症状,反应力比之以前,也是精进了不少。

因此何诺一下子能反应过来,他知道虽然这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一掷,但毕竟是靖威侯使出来的,他不敢大意,当即就使出了霸魂刀法第三层“影之龙”,整个身体都弯成一张弓,探出手握起身旁一张椅子。

何诺深知,到了霸魂刀法第三层,不仅是手中之物,皆可为刀,身体的任何部位、乃至整个身体,都能化成一把长刀,因此抓住椅把,先是一拨,减缓了砚台的速度;然后一扣,控制住了砚台的方向;最后伸手一握,牢牢将砚台握在了手中。

何诺仔细一看,发现这砚台是带有石眼的端砚,极为珍贵,但是幸亏刚才自己的这连番举动,让这方名贵的砚台没有丝毫损坏。

看到这一幕,靖威侯直接站了起来,眼睛亮了起来,叹道,“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又能重见何家之刀,真是幸运。”

何诺将砚台重新递回到靖威侯身旁,低声道,“幸得能完璧归赵,不然这么好的砚台被毁了,晚辈也觉得心痛。”

靖威侯却摇了摇头,“老夫一向不看重这身外之物,更明白人才难得的道理,今天即使毁了十方这样的砚台,只要能发现一个真正的人才,又有何惜?”顿了顿,靖威侯道,“是霸魂刀法吧?你虽然没有拿刀,但那样的步伐,老夫看得出来。”

何诺点了点头,“前辈刚刚教导的是,何家的刀,晚辈还只学了个皮毛而已。”

靖威侯洒然而笑,“你这就谦虚了,既然学会了霸魂刀法,那对于刀法,至少已经有小成,依照我以前的性子,我直接就可以把你收为亲兵了,但是我曾经定过规矩,要入我的账下,至少要入三关,第一关是心信关,第二关是武艺关,前两关你都已经过了,但是这第三关,我要明天才能告诉你是什么。”

何诺现在也知道此时不该知道的,一定不要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另外…”靖威侯难得的有了一丝犹豫,紧紧盯着何诺的眼睛,“你可以告诉我这霸魂刀法时从何而来的吗?”

何诺心中各种念头迅速交际,他知道这一次奉命来给靖威侯当亲兵,是肩负着龙营的使命,而霸魂刀法牵扯了龙营太多的秘密,于是摇了摇头,诚恳地道,“我不想说些谎言骗侯爷,因为我曾经给过其他人承诺,如何学得霸魂刀法,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还请侯爷恕罪。”

听了这话,靖威侯非但不怒,反而爽朗一笑,“江湖的武艺师承,本就是秘密,是我唐突了。”

何诺连连摇头,“哪里那里。”

靖威侯这才仔细打量了何诺一番,道,“明天早上去军校场吧,你在那里,将接受第三关的考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等

南越,广寒宫。

夜已深。

越王阮婴齐仔细盯着地图,上面各种军事部署犬牙交错,不过他的目光却早已越过了关山阻隔,伸出手指重重抹在一个点的位置,狠狠用力捏了捏。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才缓缓移开,而那个点的位置旁边写着三个字:“晋阳城”。

“大王的心早就飞到了晋阳城了吧?”背后一道声音传来,

阮婴齐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男子佝偻着背,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蒙了一块布,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额头上延伸而出的九块伤疤,触目惊心。阮婴齐轻叹了口气,“天下这么大,我惦记着啊!国师还有什么良策?”

蒙面男子声音平稳,“羽飞正是来告辞的。”

这蒙面男子正是“青衣怀渊,羽飞八荒”的哥哥俞羽飞,他从千然地宫中逃出来后,挟制着何怀信到了南越国,与弟弟俞怀渊、小儿子俞子墨,女儿俞琴澜回合后,得知他的大儿子俞子由还远在越国南部的南夷说服少数民族部落。于是他们一番商讨后,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便到广寒宫中见了越王。

由于俞羽飞见识卓远,谈吐不凡,因此被委以国师的重任,高昌候在前线浴血拼杀,而他在后方运筹帷幄。

故而当俞羽飞说要告辞,阮婴齐立即问道,“国师要去哪里?”

俞羽飞大步走到地图之前,用手点在地图上兵力部署最密集的一点——天策堡。

阮婴齐大喜道,“国师终于肯出动了!”

俞羽飞摊开了一个纸团,道,“何慕寒已经任命了燕国靖威候为辅国大元帅,率领六万风云骑南下,如此以来,高昌候的压力就大了。”

阮婴齐听了大吃一惊,要知道他已经安排了无数的细作在晋阳城中打探,也许是那些细作无法接触到晋阳城中的权力核心,始终没有有价值的信息传来,没想到俞羽飞这一开口就是极为关键的信息。

阮婴齐接过纸团一看,只见字体娟秀,而且纸团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似乎写于深宫妇人之手,于是问道,“消息准确吗?”

俞羽飞点头道,“千真万确。”

阮婴齐试探着问道,“这是谁传来的消息,方便告知吗?”

俞羽飞道,“我与那人有过约定,不方便,抱歉。”

阮婴齐怔怔的不再说话,自从他继位以来,与兄弟高昌候阮建德兄弟齐心,励精图治,将朝中的大权牢牢抓在手里,那些大臣们见了自己都是又惧又敬,而惟独这个国师,自己始终无法完全驾驭。

但阮婴齐也明白,论国力,南越无法同晋阳相提并论,但自己的雄心绝不会只是偏安一隅,那要争天下,就只有重用人才,而眼前这个国师,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质,有种气定神闲的感觉,似乎从一开始,整个布局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只是执行,于是问道,“听说国师被关在千然地宫也有十四年了,脸上挨了九刀,对于何家的人,可谓是苦大仇深,可为何能一直这么气定神闲,到今天,才亲赴前线呢?”

俞羽飞平静地道,“我听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是君子,但也知道要做大事,一个‘等’字是硬功夫,我已经等了十四年,不急这点时间,我们俞家的很多前辈,都等了一辈子,我不想因为仓促而前功尽弃。”

阮婴齐点点头,“国师教导的是…那么国师这次终于动手,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要什么要求,尽管提。”

俞羽飞认真地道,“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我这一次掳来的晋阳王朝四皇子何怀信,我这次出征,必须带在身边。”

阮婴齐摆摆手道,“四皇子是国师带回来的,国师尽可以带着身上。”

“我听闻南越国有法令,严禁私人募兵,但是……”俞羽飞顿了顿,“现在战争非常时期,我已经令犬子俞子由到越南的南夷说服那些少数民族部落,供战争使用,还望大王恩准,特许子由在南夷募兵!”

初听这话,阮婴齐自然而然的全身一震,犹豫了一会儿,望着那如同庞然大物压在南越国土上的晋阳王朝,背在背后的手用劲握了握,终于还是道,“但凭国师自行安排……”

……

何诺听靖威候说,明天早上在军校场将对自己进行第三关的考验,之后他在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这第三关的考验是什么,他想起靖威候曾经说过的,第一关是考验自己的心性,第二关是考验武艺,那除了“心性”|武艺”还有什么品质是值得靖威候考验的呢?

何诺最开始想到的是“文才”,他自幼跟随父亲何瑾扬学习文赋、书法,文才还算拿得上台面,不知能否入得了靖威侯的法眼。

但是接着何诺就发现了自己忽视的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靖威候给自己说,明天早上在军校场将要对自己进行第三关的考验,但他没有具体说明天的具体时间,那自己应该多早去呢?

一晚的辗转未眠,何诺只在后半夜迷迷糊糊了一会儿,天不亮就赶到了军校场。

所幸当何诺到的时候,发现军校场空无一人,此时天边浮现了淡淡的蟹壳青,但是整个天地还是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何诺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还算来得早,幸亏没有误事,看到场边还没有人,想必他们都还没有到,就耐性地等着,何诺心中笑了,“我可是很有耐心的。”

可是当何诺越等越发现不对劲了,他发现天都已经大亮,已经接近正午,他知道靖威侯治军极严,约定好了是早上,断不会耽误这么多时间,于是开始满军校场的找人,终于早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正在打扫的老兵。

何诺立即问道,“靖威侯,今天是不是在军校场有军事活动?”

老兵奇怪地看了一眼何诺,道,“今天侯爷出征前阅兵啊,侯爷治军极严,子时一过就开始了,现在已经在往南越剿贼的路上了,怎么,你是谁?现在才过来。”

何诺还没有反应过来,咕哝道,“我是侯爷的亲兵啊。”

“亲兵?老兵撇了撇嘴,“哪有你这样的亲兵,不过我可是瞧仔细了,侯爷的亲兵是那名沧琅部世子,他早已经跟随侯爷南下了。”

“啊?”何诺张了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宁王

霎时间,何诺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滚,苍琅世子?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孟啸尘,但他自认为自己和孟啸尘有了过命的交情,对方绝对不至于上战场之前,对自己连个招呼都不打。

想到这,何诺虽然不理解,但是产生了更多的疑惑,他现在只想找到孟啸尘,找到靖威侯,因为只有找到他们了,才能解释这一切。

何诺不再犹疑,他就是这样的人,非常倔强,一旦决定的事,“虽九死其尤未悔”。

所幸的是,那老兵很热心,给何诺指了靖威侯军队所去的方向。何诺迅速置办了两匹快马,直追着靖威侯的方向,往南而去。

离开晋阳城的时候,他倒是没有多少人要告别。父亲安排自己执行跟随靖威侯的任务,不用再去给他说什么,他从父亲的口中得知母亲回到了娘家,那在很远的地方,而且他已经深刻地发现,他们母子之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隔阂。

而慕雁夕为了躲避皇帝的婚约,也为了治好自己身上的病,回到了慕家在沧国的故居,在她奶奶的协助下治疗。至于孟若,根据最新的消息,已经被苍琅部左贤王孟裕心救回了苍琅部,短期内他们无法见面,而廖星云如今对自己很冷淡,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了。

何诺摇摇头,突然发现晋阳城虽然大,此刻居然没有什么人可以送别,不过他知道任务在肩,早已坦然,一声长喝,纵马南下。

在那里,何诺将遇到无法预测的命运。

何诺一路上都没有休息,他明白“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老话,因此自己想要追上这一支以速度著称的精兵,就只有比他们少休息,抓紧一切的时间,他换乘着两匹马,保证时刻以最快的速度前行着。

……

晋阳城,暖心殿。

此刻的大殿空荡荡的,何慕寒站在龙椅前,仔细看着地图。

宁乡侯站在何慕寒后面,欲言又止。

“弟弟,有话就说吧。”此时朝议已经结束了,何慕寒用了这样亲昵的称谓,想要拉近如今他们兄弟之间有些微妙的关系。

宁乡侯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皇兄这一次任命靖威侯为辅国大元帅南下,据闻,朝野喧嚣。”

“哦?他们怎么说?”何慕寒问道。

“他们只觉得天心难测的,做臣子的,又不好妄自猜度。但是猜度来猜度去,还是落在了我身上。”

何慕寒笑了,“我就说你这两天情绪有些不对,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宁乡侯一楞,鼓起勇气道,“对对,大臣们原都以为这天大的责任,应该是落在臣弟肩上的,臣弟以前…也是这么认为,臣弟的两万武德卫,固然没有风云骑那么大的名气,可是也是天下少有的精兵,绝不应该是做后勤,跟在风云骑屁股后面!”

听了宁乡侯这带着牢骚口气的话,何慕寒噗呲一笑,“我早就料到你有这样的心思,就看你一直憋着没说,到今天,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吧?”

说完何慕寒靠着宁乡侯近了几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乡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身居庙堂,危乎高哉,谨言慎行,才是根本的道理,其实刚才那番陈述已经略显莽撞,因此暂时缄口不言。

何慕寒仔细地抹平了弟弟衣服上的褶皱,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的弟弟,如果有什么话,就一定要给我讲,到了朕这一步,身边能听到的真话,越来越少了,如果连你说话都瞻前顾后,那朕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宁乡侯热泪涌出,道,“皇兄,我……”

何慕寒打断了他,继续道,“上一次派慕相爷去南安山,朕的龙骧卫损失了两千,明面上朕没有过多责罚,那是因为朕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不过那一次之后,朕也有了个教训,那就是拱卫晋阳城的三大都卫是朝廷的命根子,不能轻易动用。”

何慕寒摆了摆手,继续道,“朕已经在位七年了,对于何家皇帝在位不过九年的诅咒,朕也很害怕,但是手中无兵,心中就慌…”

宁乡侯道,“皇兄莫怕,到第九年时,臣弟一直守在皇兄身旁,要是有任何牛鬼蛇神想来害皇兄,臣弟第一个不答应!”

何慕寒微微一笑,“你有这样的心是好的,但那是天命啊,不是人力能及的。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吧。”

宁乡侯不再多言,认真听着何慕寒的谋划,生怕漏了一字一句。

何慕寒声音小了些,“‘天下精兵,无出风云’这个名头太响了,可是风云骑再强,却不是朝廷的直系,留着终归是祸害。”

“啊?”宁乡侯张大了嘴巴。

“我听闻南越的高昌侯阮建德是一个军事奇才,手下有十万精兵,足够风云骑喝一壶的,最好能打个两败俱伤,那我们就高枕无忧了。至于辅国大元帅这样的头衔,算什么?不过是风光一时罢了,你以后要多少,朕就给你多少。”

宁乡侯愣了楞,“是臣弟太过于急于求成了,还是皇兄谋划得当,整个天下都在皇兄的算计之中。”

何慕寒平静地道,“朕一身担着天大的责任。时时战战兢兢,处处都不敢马虎罢了。那现在…”

何慕寒突然加重了语气,以前所未有的口气道,“宁乡侯听旨!”

宁乡侯立即反应过来,下跪道,“臣听旨!”

何慕寒声音虽小,但是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楚,“朕这么多年一直在做谋划,这一次朕可以从禁军中选出五万能战之士,然后拨给你一万龙骧卫,你带着你的全部武德卫,这样就是八万大军,等到风云骑与南越军两败俱伤之际,你突然杀出,要一举灭掉南越,解除我南边的心腹大患!”

如此大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眼前,宁乡侯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少年的热血,重新开始翻滚,坚定着道,“臣领旨谢恩!”

何慕寒也笑了,“等到那一天,我亲自在晋阳城头迎接你的凯旋之师,到那一天,朕要封你为宁王!”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三关的真相

何诺快马加鞭,两匹快马轮流着骑,没有休息片刻,两腿间的嫩肉被马鞍磨破了,手一直勒着缰绳,已经略微有些清淤,但何诺就是靠着一口劲坚持着。

终于…

到日落时分,天边的晚霞烧得正旺。何诺突然发现前方有着连片的军营,他迅速警觉起来,立即跃下马,蹑手蹑脚靠近。

哔…

何诺感觉到背后有一根羽箭破空而来,但是此时的他,这样程度的背后偷袭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只见何诺从腰间取出长刀,用力一扣,减弱了利剑的威势,然后用手一抓,就将羽箭牢牢握在手中,但这时,何诺就发现了奇异的一幕。

羽箭的箭头被人拨掉了,钝钝的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何诺正感到奇怪,接着就听到一声长啸,那长啸声十分熟悉,何诺立即回头,果然没有错。

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苍琅部世子孟啸尘,

孟啸尘冲何诺咧嘴一笑,他的皮肤古铜色的,但眼中清清澈澈的,比深山里的泉水还要干净。

何诺也笑了,他突然就相信了孟啸尘,要知道在之前的一段时间,他甚至怨过孟啸尘,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而且抢的是他的位置。

“哈哈哈哈!”突然一阵笑声传来,何诺与孟啸尘都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挺着腰板走了进来,来人是靖威侯。

靖威侯朝着孟啸尘点了点头,然后对何诺道,“诺儿…我现在可以这么叫你了,恭喜你过了我的第三关!现在,你是我的亲兵了。”

“啊?”何诺摸了摸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靖威侯笑着解释道,“我的三关考验,第一关是心性,第二关是武艺,但是这些都不是根本,而最重要的…”

靖威侯突然加重了语气,“我认为沙场决胜,最重要的是决心!而我第三关的考验就是决心,我没有给你打招呼就走了,并且有意无意间让你知道是你的好朋友取代了你的位置,我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决心,能够坚持到底。”

看着何诺吃惊的表情,靖威侯倒是不紧不慢,继续讲述着,“按照我们风云骑的速度,你其实是追不上的,因此到了这后,我特意停了下来,等到日落的时候,如果你仍然没来,那我们就没有缘分能够一起共事了。”

孟啸尘这时笑着走了上来,紧紧握住了何诺的手。

靖威侯笑道,“啸尘对你有信心,他一直守在这里,坚信你一定会来的。因为我一位多年老友的嘱托,啸尘也早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成了我的亲兵,这次我们离开时,是我严令他不要给你透露任何消息的,还希望你不要怪他。”

何诺释然一笑,与孟啸尘对望了一眼,然后齐声道,“以后在侯爷鞍前马后效力,万死不辞。”

靖威侯摇头道,“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沙场决胜,最好的结果还是要能活着回来,否则的话,我这一把老骨头,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因为军情紧急,何诺只是写了一封信,说明了靖威侯将自己收为亲兵的消息,然后让军中信使送到了晋阳城,他知道父亲如今仍然在养腿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免得让他担心。

接下来何诺就来到了军中,孟啸尘比自己更懂一些,就带他熟悉了一些军中纪律,何诺用心记下了。

但是何诺却发现,有些人,相遇就像命似的,绕也绕不开,他在军中遇到了作为随行医官的廖星云。

……

天策堡,南越军营。

南越军帐外铁甲林立,留出了一条甬道,突然军号阵阵,接着一道道气势雄浑的声音响起,“大帅升帐!大帅升帐!”

高昌侯阮建德大步迈入,他身材并不高大,但是肌肉紧密,看起来凌厉干练,而眼神却很柔和,面容儒雅,颇有几分儒将的风韵。

但也许是长久以来积累的威信,阮建德手执越王阮婴齐亲授的御剑,大步而前,两旁身着盔甲的将军们都昂然而立,谁都不敢轻易晃动。

阮建德走上了中军大帐的案台之上,凝声道,“坐!”

“诺!”众将军听得将令,这才齐刷刷的坐下,整齐、没有一丝紊乱。

阮建德声音却严厉起来,道,“大军围攻天策堡已经有了三天,为何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千牛军程将军,你如何解释?你立下的军令状怎么说!”

千牛军是南越军中最善于攻坚的一支特殊部队,而其统领程德也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能战之将,在攻城之前,他曾经立下军令状,三天之内必破城,否则军法处事,因此阮建德有此一问。

程德上前一步,道,“大帅!天策堡是烽火十三堡中最坚固、最大的一座堡垒,而守将鲁钝初又是只老狐狸,弟兄们都豁出了性命,可鲁钝初仗着坚固的城墙,一直龟缩着不出来,远的时候用弓箭射,隔近了就疯狂地朝下丢巨岩、火油,弟兄们伤亡很大,可就是攻不进去。”

阮建德眼神一凝,“我不是听你解释的,我只问你,天策堡攻下来没有?”

程德道,“末将有负主帅所托,没有。”

“好!”阮建德将令牌一丢,“程将军已经立了军令状,那现在,推出去打八十军棍!”

立即有两名卫兵上前来拖住程德就要拉倒帐外。

“慢着!”军中左侧首位的一名白发将军立即越步而出,道,“大帅!程将军劳苦功高,此番攻城虽然没有攻陷天策堡,但是末将仔细看过了,千牛军已经把天策堡轰开了半堵城墙,天策堡是晋阳高皇帝修建,此后历代君主不断修缮,从来没有被攻陷过,城墙极其坚实,程将军此举,实在已是立下了大功,为我们以后的攻城提供了便利。何况八十军棍下去,程将军不死也是重伤,而且阵前伤大将,于军不利啊。”

阮建德望了望这位白发将军,道,“廖将军,你是跟随先帝打天下的百战名将,你的话我本该听,可是军法无情啊,如果既令军令状,又不实施,那如何能服众?”

这位白发将军名叫廖崇,在军中已经几十年,资历很高,又兼为人和气,很得军心,更重要的是,廖崇性格稳重,被越王安排在阮建德身边作为副帅,正是因为越王看出了阮建德性格中有些急躁,希望有这么一位老诚稳重的将军在旁,起到中和之效。

廖崇立即下跪,朗声道,“末将愿代程将军十军棍。”

身旁的将军立即齐刷刷跪了下来。

“末将愿代十军棍!请大帅恩准”

“末将愿代二十军棍!程将军有用之身,还是应该用于沙场效力!”

“末将愿代三十军棍!”

……

瞬间一片代替之声不绝于耳,程德在军中也有些年份了,见到了这一幕,有些热泪盈眶,含泪道,“诸位将军的好意程某心领了,可是军法无情,我程某一力承担!还请诸位能齐心跟着大帅北上破敌,我们南越人绝不应该偏安于南部一隅!”

阮建德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帐外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鹰叫之声。

第一百二十章 死得其所

听到帐外传来的凄厉鹰叫声,阮建德立即意识是有一个人来了,立即朗声道,“青衣怀渊,羽飞八荒,欢迎国师前来。”

阮建德话音一落,一位男子佝偻着背,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蒙了一块布,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额头上延伸而出的九块伤疤,触目惊心。

这男子正是俞羽飞,如今南越的国师。

俞羽飞扫视了一眼帐中整齐跪着的诸位将军,冷着声音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南越的将军的膝盖,何时这么软呢?”

俞羽飞第一次出现,第一句话似乎就要引犯众怒,他接着冷冷道,“军棍可以代别人挨,那战场上也可以替别人去死吗?我今天倒也看看,高昌侯是如何治军的,是不是立下了军令状,还可以不作数?”

阮建德脸一红,其实这一出是他提前同副帅廖崇商量好的,由他唱黑脸,副帅廖崇唱红脸,目的在于凝聚人心,如果国师不出现,他就会命令有诸位将军每人受领五军棍,然后同仇敌忾,一举攻破天策堡。

可是俞羽飞的这番话,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更重要的是,俞羽飞此时兼着国师的身份,国师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地位无比尊崇,而阮建德也提前知晓了,俞羽飞这一次代表越王前来,更兼着钦差大臣的身份,说的话必须慎重考虑。

程德看着主帅为难,要强的性子上来,也不愿意辱了南越军人的威风,横了俞羽飞一眼,道,“请大帅执行军令,军令如山。”

没想到这时俞羽飞却说话了,“程将军,你想不想攻陷天策堡。”

程德干脆地道,“废话!只要攻陷了天策堡,晋阳城触手可及,我越人几代人的心愿,哪个人不想?”

俞羽飞道,“其实不难,我只需要借程将军一个东西。”

程德道,“别说一个东西,只要能攻下天策堡,国师要什么尽管开口!我程德家中没有什么余财,但只要我能办到的,不会眨一下眼!”

俞羽飞一字一顿,“我要借的就是程将军的项上人头!”

俞羽飞此话一出口,立即有几位将军怒目而视,不过碍于他国师的身份,才没有破口大骂,因为程德在军中人缘极好,俞羽飞这样的话,无疑让此刻帐中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程德却朗声大笑道,“那请国师说清楚,为何我献上人头,就可以破天策堡,我程某即使死了,也想当个明白鬼。”

俞羽飞却摇了摇头,“这事关天大的机密,如果告诉大家了,保不准我们这里有晋阳的奸细。不过我可以立一个军令状,如果不能攻陷天策堡,我同样可以献出我的项上人头。”

副帅廖崇平时与程德最是交好,此刻见程德有些意动,立即道,“别听他的,一个人头换一座城,这是什么逻辑?”

程德沉思了片刻,按按头,终于道,“国师被大王委以重任,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这几天的仗打下来,我太清楚天策堡城墙的深厚,已经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正因为有了天策堡,我们越人百年来都难以北进,按照我军目前的实力,即使攻下了天策堡,也将再没有余力北进,现在有这么个可能的机会摆在眼前,即使只有一丁点可能性,也请大家珍惜。”

接着大步走向俞羽飞,道,“我死之后,尸体任凭你处置,我现在就请你立下军令状,如果攻不下天策堡,愿意献出人头。”

面对程德这样的豪气汉子,俞羽飞仍旧面不改色,道,“请出,纸笔。”

程德摇摇头,不必了,直接从盔甲里的内衣中撕下了一块布,接着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了这样几个字,“若天策城不破,俞羽飞死。”然后递给俞羽飞,请国师挨个手印。

这时有会事的亲兵靠近,递给了俞羽飞一方红印泥,俞羽飞没有犹豫,当即在布上按了自己的手印。

程德接过血布,递给了阮建德,道,“大帅,这是国师俞羽飞立下的军令状,请大帅收好。如果他日国师没有实现他立下的军令,还请大帅入今日一般,严格执法,各位将军们监督,如果他没有实现军令,即使逃到天涯海角,诸位将军也一定要严守军令,抓住他正法!”

说完,程德对着他身旁的两个卫兵喝道,“还不把我拉到帐外?八十军棍,一定要狠!我程某受军罚而死,死得其所!”

接着,程德最后看了一眼俞羽飞,道,“我死之后,尸体任凭国师处置,还望国师遵从约定。”

廖崇心有不甘,挡在程德面前,含泪道,“程将军,这是何必?”

程德洒然而笑,“死有何难?活着战斗,让我们越人能耕上肥沃的土地,那才是真难。我为其易,君为其难,拜托了。

接着推开了廖崇,大步而出。

因为程德的遗志,卫兵们下手很重,他们明白程德的心意,宁愿受自己人的军法而死,也不愿意死在俞羽飞手上。

啪!啪!啪!

一阵阵钝重的军棍接触身体的声音响起。

程德笑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为国而死,快哉!快哉!哈哈哈哈!”

八十军棍下来,程德从最开始的狂喊到声音微弱,再到最后没有完全没有了声响,自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

帐中的将军含泪听着这一切,却无济于事,只得将目光投入到俞羽飞身上。

俞羽飞却丝毫不在意房中如利刃一般的眼光,一直沉默着不发声,直到八十军棍结束之后才吩咐亲兵道,“给程将军留个全尸吧,将他的身体风干,我自有用处。”

接着俞羽飞望向阮建德,道,“现在我们来商讨具体的战略部署,首先,我要向高昌侯借八万大军。”

俞羽飞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反对之声,要知道,高昌侯此时虽然带有十万大军,但是除去后勤以及战略防御的军队,战争中的机动兵力,也就是实际能够上战场的正好是八万大军。阮建德不禁有些怀疑,俞羽飞吃准了他这一点,一开口,就要去了所有的战斗军力。

“怎么样?”俞羽飞想着望向阮建德,“我需要八万人,一个都不能少。”

阮建德在犹豫,但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关系到整个战争的胜败,乃至无数人的命运。

第一百二十一章 智计百出

“大帅不可啊!怎么能把所有的军力交给一个外人呢?”廖崇首先表示了反对,“而且先帝曾有言,军队关系到宗庙社稷,不能轻易给外人啊!”

帐中将军们此时都是这般想法,见资历极老的廖崇都这么说话,而且张口“先帝”,闭口“宗庙社稷”,听起来既有道理,立即连连附和。

俞羽飞却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军帐中的诸位将军,然后突然间,撕下了脸上蒙着的布。

帐中的将军都可谓是从死人堆中打滚出来的,见惯了腥风血雨,但是陡然间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有很多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俞羽飞脸上九道狰狞的伤疤完全裸露出来,其中有一道伤疤直接把左眼眶都划破了个口子,而另一道伤疤将鼻梁切塌了一半,更兼着俞羽飞那种奇怪的狞笑,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俞羽飞狂笑几声,声音极其凄厉,这才道,“我脸上的九道伤疤,都是拜北边姓何的所赐,如果说血海深仇,你们这没有人比我更甚,想要攻破天策堡的心愿,你们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过我。”

俞羽飞目光一个个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将军,再不说话。

阮建德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道,“大家还记得程将军的遗愿,他不惜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选择信任国师,如果我们现在再去怀疑的话,那程将军不就白死呢?”

阮建德这话一出口,大帐之中霎时间一片沉寂,大家都想起了千牛卫将军程德离开时的眼神,想起了百年来越人渴望北上的夙愿。

俞羽飞抢白道,“那现在诸位没有异议了吧?高昌侯,那现在,请借虎符一用。”

……

烽火十三堡,天策堡。

鲁钝初望着突然停顿下来的越人的如潮攻势,但一直提着的心却没有放下来,他望着远处黑暗中渐渐退去的点点灯火,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宁,那里太过于安静了。

“老师…”一位年轻男子快步走来,脸上的笑容喜形于色,“多亏老师运筹帷幄,越人终于退干净了,老师以四万兵力挡住越人十万大军,终于建立了不朽功勋。”

鲁钝初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叹道,“江流啊,为师已经教过你很多遍了,凡事都不要只用眼睛看,更重要的是,用心去想。”

这年轻人正是慕江流,慕雁夕的哥哥,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右督鲁钝初的学生,由于慕雁夕拒绝了皇帝的指婚,他想成为未来国舅爷的梦暂时被搁浅,心灰意冷之下,就南下投奔老师,协助老师抵御南越大军。

“用心去想?”慕江流还没反应过来。

鲁钝初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如今战争刚刚开始,越军只是遇到了小小的挫折,主力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就突然的退军,一定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我们远远不能掉以轻心。”

慕江流一时有些语塞,咕哝道,“江流看兵法上写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天策堡城墙坚固、兵力充足,随他各种计谋百出,我们就只认准一条,不受南越的挑衅,坚守不出就好了。”

鲁钝初摇了摇头,“兵法上是这么写,但战争状况瞬息万变,切不可死认兵法。你迅速安排下去,排出大量的斥候出城打探,有什么情况随时回报,我还有些关节没有想通,你让我回去想想。”

慕江流领命而去。

鲁钝初独自凭栏而望,天地之间愈发安静了,实在无法想象,片刻之前,这里还是血腥的屠杀,而不知道未来,这座古老的城墙边,又会发生什么呢?

……

“什么?九万大军一夜之间都不见呢?”阮建德刚起床,就听到副帅廖崇报来这样的消息,有些楞神,随即问道,“是国师安排的吗?”

廖崇撇了撇嘴,“除了他还有谁?大帅把虎符给了国师,他迅速调走了主力大军,现在我们这里几乎是个空营,如果天策堡守军突然袭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阮建德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那倒不会,天策堡关系重大,只要能守住,就是重大的胜利,如果出兵的话,反而会有很多难以预料的状况,甚至会误以为我们故意卖的破绽,鲁钝初不敢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廖崇凝神思考了一会儿,“那要不要我们多布一些旌旗,平时多些操练,如今的军营安静得太过分了。”

阮建德笑了笑,摆摆手道,“那倒不必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们本来有十万大军,现在却显得很冷清,对方会以为我们是故意为之,相反如果我们装得很热闹,外强中干,反而容易引起鲁钝初的警觉。”

廖崇叹服地点点头,“大帅思虑周远,朝野都说大帅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廖崇从军多年,能够辅佐大帅,真是快事!”

阮建德拍了拍廖崇的肩膀道,“廖将军从军经验丰富,稳重沉稳,建德从廖将军身上也学到了不少。何况国师才是奇才,他连夜调兵是有道理的,我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六万燕国风云骑正从晋阳城开来,如果风云骑与天策堡守军汇合,那我军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要破城的话,今日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国师敢这么赌,的确很有魄力,是个人物啊……”

廖崇还有些不甘,“如果大帅全权指挥,绝不会比国师差!”

阮建德摇了摇头,“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国师靠的是什么方法,能够在今日破城,我也很好奇,他用程德将军的尸体,究竟是什么用途?”

……

烽火十三堡,天策堡。

慕江流脚步很快,自从鲁钝初安排下来,他迅速派了六队斥候打探,而通过这些蛛丝马迹的痕迹,他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此时他急于将这个想法告诉老师,他要向老师证明,自己也是极其干练的。

当他推开门时,鲁钝初正对着地图出神,身旁案桌上蜡油流了一堆,显然是一夜没合眼。

慕江流刚一站稳就道,“据斥候禀报,结合学生的分析,如今南越军营显得很空虚。”

“哦?”鲁钝初睁大了眼睛。

慕江流继续道,“不过学生以为这是障眼法,兵法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可能是一个诈。”

鲁钝初却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如果南越军想诱惑我军偷袭的话,一定不会这么拙劣,故意露出破绽;那么现在军营空虚,一定是真的空虚了。”

“啊?”慕江流还有些没听懂。

鲁钝初却没有多做解释,斩钉截铁道,“迅速集合部队,主动出击,直扑南越军大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针锋相对

“报!”一匹快马驾起了一阵烟尘,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扑向南越军大营。

快马上是一位健硕的男子,他一身黑盔,行动如风,只是头顶盔甲上有一簇红缨,看起来与众不同。

他一路上前,众人纷纷散开,他直接趋马上前,直接到阮建德中军帐外才下马而入。

这男子正是红缨特使,南越军规,红缨特使负责侦查及传递重要讯息,外人遇红缨特使必须礼让,有着入营而不下马的特权。

但红缨特使每次传信,都必定有大事发生,因此一些没有执勤任务的士兵都悄悄围拢了主帅大帐,等待着这里即将传出来的重要指令。

“秉大帅!”估计是因为军情紧急,红缨特使还没有站稳就禀报道,“天策堡守军出动,估计有两万人,直接扑向了我军大营!”

阮建德到底见惯了大场面,临危不惧,一挥手,道,“你的讯息很及时,很好,你先下去吧。”

阮建德立即转身问身旁的副帅廖崇,道,“大营里一共还有多少兵力?”

廖崇只是略微思索,就干脆地回答道,“国师带走九万大军后,李将军又带了一批军队运粮,现在除去后勤军力,大营里能够作战的只有三千人了…”

阮建德直接问道,“大营里一共还有多少人?”

廖崇道,“最多四千。”

阮建德一拍手,“好!就这四千人,无论是谁,从现在开始,都要拿上武器,先布好营外几道防御,营门大锁,弓弩备好,迎接敌军!”

廖崇再没有丝毫犹疑,一声回答,“诺!”然后飞也似的出营门安排布置。

……

鲁钝初一身盔甲,亲自督师,留下两万人守天策堡后,亲自率领两万大军,直接扑向南越军营。

因为右督鲁钝初亲自到前线,士气大震,两万大军很快就突破了南越军布置的两道防御,逐渐靠近了主营寨。

这番的作战顺利同样让鲁钝初意识到南越军大营真的兵力空虚,那么其他军力都到哪里去呢?

虽然此番偷袭顺利,想到这,鲁钝初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一切的进展太快了,这让他的心里极其不安,但是鲁钝初明白,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他更明白,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于是不断的加快着进攻的节奏。

但是就在前方,鲁钝初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南越军主帅,高昌侯阮建德。

以往战场较量,两军主帅都在军帐之中,运筹帷幄,很少直接出现在战场一线的,因此像这样,两军主帅直接在战场对垒的情况,极为少见。

鲁钝初一挥手,慕江流会意而来。鲁钝初低声道,“不要废话了,大军直接压上去。”

慕江流兴奋地点点头,他已经看出了,对面的越军人数不多,如果这一战能够直接抓获越军主帅阮建德,那将是天大的功勋,因此也没有犹豫,令旗一挥,两万大军如潮水一般涌过去。

嚯!

阮建德一声长啸,率先上前,他的贴身卫队立即跟上,挡在最前面,抵御敌人的进攻。

整个南越军都是一愣,他们虽然看到大帅亲赴前线,以为只是做做样子鼓舞士气,但是没想到大帅居然直接到了战争的最前方。

南越士气瞬间被提升了起来,迅速人人争先,挡在了阮建德身前,虽然只有四千人,但是如同泰山一般岿然不动,牢牢挡住天策堡守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看到己方人人赴死的慷慨局面,阮建德眼含热泪,但是没有掉以轻心,把自己的贴身卫队作为敢死队,哪里战斗吃紧,就去哪里。

鲁钝初本也想亲自上前战斗,但是他被慕江流拦住了,慕江流恳切道,“右督身担守卫天策堡重任,此战即使不胜,但只要我们能守住天策堡,就是胜利,切不可以身犯险!”说完牢牢抱住鲁钝初,不让他前进一步。

鲁钝初一声叹气,知道此番偷袭的时机已经丧失了,正要引军回城,可是背后突然出现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

突然间,背后的天策堡狼烟四起。

鲁钝初暗叫不好,立即留了一队殿后,然后引大军回城。

看着天策堡守军狼狈地后退,廖崇这才抹掉了手心的汗,问道,“大帅,追击吗?”

阮建德看着远处的狼烟略微思索,又仔细听了听远处凄惨的叫声,摇头道,“国师似乎施了毒气,这才有这样的惨叫声,我们贸然上去,没有防备,恐怕有很大的伤亡。而且国师带了九万大军,应该足够,我们目前只要能守住大营,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廖崇听了阮建德的解释,心服口服,再无异议。

此时,大营中四千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天策堡突然升起的狼烟和依稀可以听见的惨叫声,心中都在猜想,此刻天策堡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

当鲁钝初回到天策堡城下时,见到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

在他离开时,还是高而厚的城墙,整肃的军容,而此刻城墙上却布满了一层黑雾,整个空气中都一股恶臭之味。

鲁钝初毕竟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少,知道此刻城中一定不对劲,不敢贸然上前。

因为他同样听清了,城中原本的惨叫声逐渐微弱,只有微弱的呻吟声。

鲁钝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立即命令道,“全军快撤!”

可就在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从城中杀入如潮水一般的军队,鲁钝初一看就知道大事已去,因为这些军队都是南越军的服饰,只不过脸上都蒙着一块布,布上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鲁钝初引两万守军立即向北退去,后面紧紧被南越军咬住,始终摆脱不开。

一路上走失的、被后方箭弩射毙的,不计其数。

可就在鲁钝初终于冲破了南越军的纠缠,最终引军北还时。

突然又有一队南越军杀出,鲁钝初一看当先的那人,脸上蒙着一块布,九道伤疤触目精心。

鲁钝初心中一沉,他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南越新的国师俞羽飞。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骥伏枥

鲁钝初心一沉,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南越新的国师俞羽飞。

鲁钝初盘算了一下己方还残存的部队,这一路上走失的、被后方箭弩射毙的,已经损失了接近一万人,此时自己身边的军队已经只有万余,而他发现俞羽飞背后密密麻麻的部队,他只是稍稍预估了一下,至少有四万人。

俞羽飞没有多废话,一挥令旗,随后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显然是想将鲁钝初这支残军彻底消灭。

鲁钝初明白此刻已经被南越军完全包住,再逃跑已经不实际,唯有全力一战,杀开一条血路,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鲁钝初扫视了他身后的军队,唯一让他有信心的是,剩下的一万多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天策堡守军,乃是精锐之师,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慌乱,还有一战之力。

鲁钝初拍了拍他身边手都开始哆嗦的慕江流,一声大喝道,“马革裹尸,乃是军人的无尚光荣,我鲁钝初决意今天宁死不降,至少要砍死十个越贼才够本,诸位愿意同我一同报国,同越贼决一死战吗?”

鲁钝初身后那一万人见主帅都有战死报国的决心,也暗自盘算此刻只有破釜沉舟,誓死一战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于是齐声道,“愿追随右督!”

俞羽飞望着对面突然抖擞了几分的战力,思考了会儿,然后语气和缓了一些道,“天策堡的兄弟们,今天你们如果顽强抵抗的话,必死无疑,想想你们的家人,如果有愿意放下兵器退到一边的,本人担保留你性命!”

那些以为必死的天策堡守军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是一楞,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鲁钝初心头一凝,暗骂俞羽飞的卑鄙,明白再让他这样蛊惑下去,那在这种绝境下,己方刚刚被激昂起来的军心转瞬间就会涣散,因此知道再耽搁不得,一声大吼,“兄弟们冲啊!”于是带起军队如潮水般漫过去。

俞羽飞却不急于攻击,一挥令旗,前方弓弩手做好准备,密集的羽箭如一泼水一般洒过去。

接着他指挥百人齐喊,“愿降者放下武器退到一边,即可免死!”

声音朗朗,不断敲击着天策堡守军的耳膜。

俞羽飞选择的这块伏击地极佳,正好扼住天策堡守军逃跑的必经之路,而且以高临下,易守难攻。

天策堡军冲在最前面的悍不畏死之徒瞬间倒下了千余,但丝毫没有靠近南越军本阵。

与此同时,在南越军不断的劝降声攻势下,加上攻击受阻,天策堡守军军心开始涣散。

终于,有第一人丢下武器逃到一边,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效仿。俞羽飞履行了承诺,立即安排了一支偏军安顿这些投降者,甚至给予米面、热水安慰。

鲁钝初眼见这样的情况发生,知道再不制止,后果不堪设想,立即吼道,“逃跑者,杀无赦!”立即亲自指挥贴身卫队斩杀了十数个逃跑的人。

这样的雷霆手段短暂的扼制了这种逃跑出降的局面,一时间无人再敢逃跑。

但是由于俞羽飞指挥军队死死扼住天策堡守军的攻击,甚至动用火箭,前方的攻击没有丝毫起色,反而被烧着的士兵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嚎叫,叫得人心里发麻。

终于……

刚才那种零散的逃跑局面演变成一种集体的叛逃,一个百人队在队长的带领下,集体叛逃,甚至在逃跑时,还斩杀了数名试图阻挡的自己人,然后丢下武器,投入到南越军的怀抱。

一个口子被打开后,众人心中的那根弦似乎被拨动了,不断开始出现叛逃的情况,天策堡守军最后的万余人就在瞬间土崩瓦解。

俞羽飞一共收了大概三千多人天策堡降军,见剩下的都是冥顽不化之徒,于是大旗一挥,除少数卫队守着天策堡降军外,三万多人集体出动,以雷霆之之势围拢了天策堡残存的部队。

那些南越军士兵本来对于俞羽飞还有很大的疑虑,只不过是因为虎符之命和他国师的身份才听从指挥,但是这连番战斗下来,对俞羽飞出神入化的指挥心服口服,当即士气大振。

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鲁钝初望着自己的部队已经越来越少,只剩下了贴身的千余人。

鲁钝初一声长啸,“大丈夫战死沙场,宁死不降!”

接着对自己身边的慕江流道,“江流,我已经杀了十八个越贼,不亏了!来,给我一刀,我宁愿死在自己人手上,也不要让南越人的刀污了我的血。”

但是慕江流眼神却在动,似乎心不在焉,而是望着一边,根本没有仔细听鲁钝初的话。

鲁钝初眼神一凝,想到了什么,寒着声音道,“难道你也想投降?”

慕江流咕哝着道,“江流还只有十几岁,有用之身,不像老师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如果我就这么死在沙场之上,实在是太不值得!抱歉。”

随即想了想,慕江流补充道,“我这只是假降,留得青山在,他日有机会再给老师报仇!”说完退后了几步。

鲁钝初大怒,一刀就砍过去,慕江流横剑挡住。但是鲁钝初的刀势大力沉,慕江流手一抖,剑偏到一边,门户大开。

鲁钝初的刀本可以直接扫向慕江流的头颅,但是他的刀横在了空中,顿了一顿,最终道,“刚才那一刀,我们师徒之情已断,你是慕相爷的孙儿,我不杀你,只劝你以后好自为之!”

慕江流绝境逢生,生怕鲁钝初改变主意,紧紧抓着自己的剑,快速逃向了南越军安置俘虏的地方。

可正在这时,突然有铁骑雷动之声响起,步履迅捷却稳健,有着震撼人心之势。

俞羽飞突然脸色一边,突然想到一句话,“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知道这等骑兵的声势,一定是风云骑到了,他知道风云骑有六万人,而己方只有四万步兵,在这样的旷野之中一定不是对手。

鲁钝初却大吸了一口气,也猜到了是风云骑到了,突然有种死后劫生的感觉,一种老骥伏枥,壮怀激烈的感情涌上心头,“老天没有亡我啊,这天下还有广阔的天地,让老夫纵横驰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后的荣光

俞羽飞仔细一盘算,就知道了风云骑的主力部队已经赶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果敢地放弃聚歼天策堡最后这不到千人的残军,将部队分成三部分。首先是集合所有的马车,将天策堡的三千多降军运回南越军主营。

其次留下了一支部队,作为殿后的军队,最后才引大军离开。

鲁钝初已经感觉到了围攻自己的军队逐渐减少,他瞬间发现了南越军在准备撤退。

他通过马蹄之声判断,知道风云骑前来还有一会儿,死后劫生之后,一时豪气陡生,居然指挥自己这不到千人的卫队,展开了反击,想要尽全力地拖住南越军,为风云骑争取时间。

但是俞羽飞对兵力的调配极其有度,他专门布置了一队弓弩兵,扼住天策堡最后的残余部队,然后设置一些路障阻碍骑兵前进的步伐,最后打算留下三千壮士,在这里死守最后的屏障,顺便消耗天策堡最后的残余部队。

俞羽飞知道这三千人极其关键,他已经迅速在脑海中酝酿了一个针对风云骑的战略计划,这需要回到南越军主营后,同阮建德共同配合完成,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所有的时间都要靠这三千人来争取。

俞羽飞仔细在脑海中盘算着这三千人的主将人选,他对于人事安排一向快、狠、准,但这时候出现了短暂的犹豫,因为留谁当主将,几乎就已经注定了他要在这里,与三千守军一起,战死沙场。

可没想到,有一人主动上前,他的背后跟着两千多人,主动请缨担负起殿后的任务。

俞羽飞仔细一看,发现这人是千牛卫副将马绍轩,而他背后的两千多人都是千牛卫将士。千牛卫在这次战斗中损失很大,不仅一直担负着攻坚任务,底层战士消耗很大,而且主将程德为了攻破天策堡主动赴死,使千牛卫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俞羽飞本来没有打算安排千牛卫从事殿后的任务,一是经过连番战争,千牛卫如今剩下的人数已经不到三千,更重要的是千牛卫更擅长进攻而不是防守。

但是马绍轩似乎看出了俞羽飞的犹豫,含泪道,“程德将军为了越人北上的心愿慷慨赴死,弟兄们之所以没有立刻追随他到九泉之下,是因为天策堡始终没有攻下来。如今,幸得国师英明指挥,天策堡已经攻下来了!弟兄们心愿已了,只想为南越国尽最后的忠心!”

俞羽飞却丝毫不受这种情感的影响,始终保持着对战场形势的冷静判断,沉吟道,“马将军忠勇固然可嘉,只是千牛卫以攻击擅长,这样的阵地防守恐怕不是强项。”

马绍轩却憋红了脸道,“千牛卫将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越军精锐,能攻能守,而且弟兄们都商量好了,如果贸然死守的话,我们步兵经不起风云骑的冲击,我们琢磨着充分利用这里的地形已经路障,展开持续的骚扰,狠狠地拖住风云骑!”

俞羽飞虽然极有军事天赋,但对南越军的具体情况毕竟不如马绍轩熟悉,一听他这番陈述,沉吟片刻,最终道,“那就有劳马将军,有劳千牛卫了。”

马绍轩大笑道,“多谢国师信任!千牛卫一定不辱使命!不过末将还有一个要求。”

俞羽飞干脆道,“请讲。”

马绍轩道,“我们两千多千牛卫的血会洒遍这里每一寸土地,他日南越军攻上晋阳城后,请国师捧一捧这里的土地,洒在晋阳城,也让弟兄们的灵魂能在那里过过瘾,听说那里女人脚很小,土地却很大!哈哈。”

俞羽飞点头道,“一言为定。”

马绍轩再不多言,与俞羽飞挥手作别,指挥着两千多千牛卫,一边抵御天策堡残军的反扑,一边构筑工事,等候风云骑的到来。

……

南越军营,主帅大帐。

此刻红缨特使将前线的消息一个个传到了阮建德手中。

“报!国师将军队分成两部分,五万人在毒气以及其他无法侦查的手段下,已经攻陷了天策堡,其余四万人正围住天策堡残军,展开激烈交战。”

“报!前方交战消息传来,逃跑的两万天策堡军,主力已经被消灭!只有残军作困兽斗!”

“报!燕国靖威侯率领六万风云骑赶来,国师已经撤退,正赶回主营。”

“报!已经侦查过了,如今天策堡已经严重中污染,寸草不生,五万军队有国师的解药以及蒙布才能勉强支撑,但是无法持久,覃臻将军来信说已经率领军队在回主营的路上。”

阮建德迅速翻看着如同雪花一般而来的军报,高效地安排妥善的处理事宜。

副帅廖崇早已掩不住欣喜的心情,在军帐中来回走动着,道,“终于攻陷了天策堡!终于攻陷了天策堡!越人百年来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阮建德点点头,不过他想得更远,叹道,“但如此一来,天策堡就成了一个废地,以后南边的任何军队,都可以很轻易地攻向北方。”

廖崇听出了阮建德的话若有所指,低声道,“我也听到了消息,国师的大公子俞子由极其干练,在南夷说服了很多少数民族部落北上,维拉、古纥两部都已心动,据闻已经汇集了八万军队,而且都是骑兵。”

阮建德叹了一口气道,“王兄为了越人北上大计,特许俞子由在南夷募兵。如果天策堡攻下来,是完好的,那必然是我们越军守卫,还可以有效的扼制那些少数民族的军队,但是现在天策堡成了废堡,那任何人都可以通过,我们如此,南夷骑兵也是如此,国师这一招太过歹毒,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廖崇点头道,“在末将心中,论军事天赋,能够与大帅您并肩的,也只有国师了,不过大帅行事光明磊落,但是国师却善于阴谋诡计。一阳一阴,实在不能说谁更胜一筹。”

阮建德却笑了,“你这是拐着弯说我不使用阴谋诡计啊,你肯定有什么好的计策吧?”

廖崇道,“末将正好有一个计策,可不知当讲不当讲。”

阮建德摒退了大帐中的其他人,道,“你讲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运筹帷幄

廖崇待阮建德摒退了大帐中其他人,这才讲道,“经过末将的多方调查,研究了与国师关系最密切的几个人,他的弟弟俞怀渊、大儿子俞子由、小儿子俞子墨、女儿俞琴澜,发现他们的性格各有不同。”

“哦?”阮建德知道要对一个人下手,对付他最在乎的人往往能收到奇效,因此耐心地听着廖崇的分析。

“俞怀渊虽然比不上哥哥的才华,但是一身轻功极佳,腿上的功夫很好,可能会担任侦查、刺探情报的工作;大儿子俞子由就不用说了,能说会道,而且为人谦和,能说动那些少数民族部落对中原的窥伺之心,很不简单,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谨小慎微,往往有足够把握才行事,这样可能在关键时刻耽误战机。至于他的女儿俞琴澜,虽然是女儿身,长相貌美,但是末将以为,她是俞家年轻一辈中最有才能的人,曾经‘舍身换弟’足见其勇气,而且为人懂大局,极其聪明,只要有发挥才能的平台,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说到这里,廖崇顿了顿,“刚才的这三人,虽然各自有缺点,但都不是能够收买撼动之人,唯一的突破口,可能就是在国师的小儿子俞子墨身上。”

阮建德笑了笑,“我也听过这个所谓的‘小王爷’,外强中干,极其怕死,似乎我们可以在他身上多做功夫。”

廖崇眼神闪了闪,“我已经有了一些安排,希望能尽快收到一些效果。”

阮建德叹道,“晋阳有飞鹰卫,卫国有术阳侯的影卫,他们都是专门侦查情报的军队,我们南越以往吃了很多情报不准的亏,既然副帅精于此道,我意设立‘崇字军’,由副帅在军中随意挑选将士,一旦选中,无条件的编入‘崇字军’中,而这一支部队由副帅亲自统领,当作我们南越国的眼睛与耳朵。”

廖崇数年来一直谋划的事终于实现了,感佩之深,当即跪拜道,“大帅英名!廖崇一定组建好‘崇’字军,不负大帅所托!”

这时,一阵阵凄厉的鹰叫声响起。

阮建德听了心中一凝,道,“是国师回来了。”

廖崇有些忧心忡忡,“覃臻将军所辖的五万攻陷天策堡的军队更近,为何反而是国师先回来?”

阮建德大手一挥,“先出去看看再说,国师这一次攻下了天策堡,立下大功,我们该出去迎接才是!”

三万多南越军在俞羽飞的指挥下,趾高气扬地回到了主营之中,很多人脸上的表情喜形于色,他们有的刚刚入伍,有的从军多年,但是这一仗,是他们打得最酣畅淋漓的一次,攻陷了天策堡,实现了越人百年夙愿,而且将晋阳国军队玩弄于鼓掌之间,几乎全歼了四万天策堡守军,可谓是南越立国以来的最大的一次胜利!

咚…咚…咚…

阮建德亲自敲动战鼓,迎接俞羽飞归来,朗声道,“国师一战而立下不世之功,本侯已经快马将捷报传报圣上,为国师请功。”

俞羽飞却郑重地道,“高昌侯以四千守军力抗敌人两万大军,保住主营不丢,否则前线闻得主营被攻陷,那势必军心涣散。所以…羽飞走了一步险棋,幸亏高昌侯稳坐中军帐,我们才共同走好了这盘棋。”

阮建德一楞,他知道俞羽飞一向目中无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突然谦虚起来,只得手往前一引,“国师请。”

这一次俞羽飞却没有客气,点点头,走在阮建德前,大步迈入了军营。

阮建德知道时间紧迫,没有多做耽搁,就立即安排了一次与俞羽飞的单独对话。

“国师,本侯看出来了,这一次攻陷天策堡主要是用的毒气,但不知这与程德将军之死有什么关联?”阮建德没有多做遮掩,直率地问道。

俞羽飞干笑了几声,“这是本人的一点道行,请允许我保密。”

阮建德却不依不饶,“如果是别人都还罢了,但是程德将军乃千牛卫主将,千牛卫如今还在前线浴血奋战,如果国师没有一个确切的交代,恐怕将士们寒心。”

俞羽飞于是简单说了这么几句,“天策堡城墙太厚,而且通风性极好,如果只靠一般的毒气,那是不管用的,于是我还在他们引用的水上下了功夫,我将程德将军的尸体作为药引做成毒剂后,派人深挖到了天策堡的水源附近,将程德将军的尸体直接种在了水源之中,然后才派大军攻城,这样三管齐下,才侥幸攻破了天策堡。”

阮建德楞了楞,他知道像天策堡这样的军事要塞,水源地一定是极其隐蔽的,自己与天策堡守军打交道多年,具体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位刚刚上任的国师却了如指掌,不禁有些疑惑。

俞羽飞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说了两句话,“我说过,我想攻破天策堡的心,比你们任何一个南越人都要迫切。还有,天策堡空气、土地、水源已经彻底污染,无法再驻军了。”

阮建德道,“如果不是鲁钝初恰巧出城偷袭的话,那所有天策堡守军都将被国师一网打尽。”

俞羽飞倒是没有丝毫惋惜,傲然道,“这也许就是命数吧。鲁钝初还勉强算个称职的将军,不过他不是我的对手。”

以这样毒辣的手段,彻底毁掉一座城,而且张口就是“命数”,这让阮建德想到了一个从前在整个天下都极其活跃的组织——梵罗。不过这还是个初步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么,天策堡覃臻将军以及五万大军都去了哪里?”阮建德虽然给了俞羽飞虎符,授予了全权军事指挥权,但是涉及到这么大的军事调动,他这个主帅必须要多问几句。

俞羽飞只是模糊地解释道,“姬存远的六万风云骑已经南下了,我安排覃将军去秘密执行一个任务,这事关军事机密。”

“连我都不能告诉?”阮建德问道。

俞羽飞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恕我不能多言。我只重复那句话,想攻破晋阳城的心愿,你们越人没有一个比我更迫切。”

阮建德知道这位国师的性格,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道,“天下精兵,无出风云。既然风云骑来了,那我这个当主帅的有什么事可以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下精兵

阮建德知道这位国师的性格,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道,“天下精兵,无出风云。既然风云骑来了,那我这个当主帅的有什么事可以做?”

俞羽飞却没有直接回答,这样问道,“不知高昌侯此次出兵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是攻陷天策堡就满足了,还是想攻下晋阳城,还是想灭掉整个晋阳王朝?”

阮建德一愣,他此次出兵虽然带领了十万大军,但是他很清楚就靠着点兵力,想要灭掉整个晋阳王朝,并不现实,其实一开始,只要能攻陷天策堡,并守住这个天下雄关,就已经满足了。

但是随着俞羽飞的突然出现,让南越军很快就攻陷了天策堡,而天策堡又成了畅通无阻的废堡,战场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阮建德扪心自问,觉得能攻下晋阳城,那此番出征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知道目前按照南越的实力,想要灭掉整个晋阳城,那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阮建德却是这般回答道,“既然上了战场,那自然是希望能获得最大的战果,不知国师这番话是何意?”

俞羽飞道,“高昌侯应该已经想到了,目前南越的军力,攻下晋阳城都捉襟见肘,更遑论灭掉整个晋阳王朝了,而如果想做到这一点,只有借兵。”

“借兵?”阮建德想到了前往南夷的俞羽飞的大儿子俞子由,“怎么个借法?”

俞羽飞笑了,“犬子已经谋划多时了,这个就不劳高昌侯废心了,只有一条,如果攻下了晋阳城,那到时候南越允许我俞家私自募兵,共同分享胜利果实。”

一般来说,任何势力都不会允许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募兵,但是阮建德知道这位国师极有手段,此时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何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于是点头道,“只要能攻下晋阳城,一切都好说。目前最棘手的问题,还是如何能解决掉风云骑?”

俞羽飞点头道,“如今前面一片旷野,南越步兵根本不是风云骑的对手。”

阮建德倒也说得爽朗,“这是实情,想来国师这才回主营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守住主营吧!”

俞羽飞笑道,“与高昌侯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对,现在整个主营里还有四万军队,我希望侯爷能够尽量避免正面交锋,保存实力,如果能撑住六天的话,那破风云骑指日可待?”

“六天?这么短的时间?”阮建德实在是不明白这位神秘的国师肚子里是卖的什么药,由于南夷崇山峻岭,道路险峻,他知道即使俞子由到南夷借到了军队,立即兼程北上的话,六天的时间也断然赶不到。

俞羽飞却强调道,“如果高昌侯能够守住五天的话,会收到我的讯号,那时候就是反攻之时!”

阮建德略微沉吟,道,“如今千牛卫在前方拖住风云骑,我们还有时间来修筑一些防御工事,虽然天策堡不能用了,但是凭借这些工事,以及南越军众志成城,我有信心能抵挡风云骑至少五天。”

俞羽飞大手一挥,“那就好,如此有劳了。俞某先告退。”

“怎么?”阮建德问道,“国师要去哪里?”

俞羽飞只是淡淡道,“坐镇中军,指挥若定,需要高昌侯擘划统筹。俞某出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说完飘然而去。

……

“结束了么?”靖威侯勒住缰绳,问道。

“结束了,对方只有两千多人,却缠了我们两天,严重拖慢了我们的行军速度。到现在终于剿清。”孟啸尘回答道。

“双方的伤亡比?”靖威侯问得很直接。

何诺答道,“我和啸尘已经查清了,这一小股部队是南越的千牛卫,二千多人,全部战死,没有一人投降。”

何诺话音刚落,孟啸尘就递上了一个人头,双目还睁着,脸上似乎还有淡淡的笑容。

孟啸尘解释道,“这人似乎是这支千牛卫的统领,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他死之前还斩杀了我们一个风云骑兄弟,因此脸上还残留着笑容。”

靖威侯提起来一看,轻声道,“厚葬!”

然后怔怔没说话,大力挥了一鞭,策马向前。何诺、孟啸尘身为他的亲兵,立即跟随上前。

此时三人胯下都是神驹,比一般的风云骑更快,因此三人跃马扬鞭一番后,就放慢了速度,等候着风云骑跟上来。

靖威侯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番较量,我们丢了天策堡,又被千牛卫拖着,损失了三千风云骑,老夫纵横疆场多年,从没吃过这样的亏。”

孟啸尘道,“根据我们打探的消息,越王任命了高昌侯阮建德为帅,此人深通兵法,被誉为军事奇才!”

靖威侯看了孟啸尘一眼,道,“沙场临敌,讯息一定要准确,这一次指挥南越军的是他们新的国师俞羽飞。”

听到俞羽飞的名字,何诺瞬间想到了在千然地宫里看到的那个脸上有九道伤疤,面目狰狞的人,心想他被关在千然地宫十四年,如今出来了,不知要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

孟啸尘点了点头,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如今终于想问出来,“侯爷,以风云骑的速度,如果我们早半天出现的话,右督的两万军队本来还可以救到的,为什么侯爷在路上要耽搁呢?”

何诺听了也点点头,暗想:“因为对自己的第三关的考验,靖威侯曾经命令骑兵停下来作休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是考验的话,那为什么要中途停止,完全可以到天策堡了,再整顿下来,而自己也一定会追到尽头。中途停下来,没有必然的道理。”

靖威侯却看了看他面前的自己两个亲兵,道,“你们现在是我的人,其中的关窍我也就不隐瞒了,一直以来,天策堡一城之地就拥有四万大军,兼天策堡易守难攻,实在很容易坐大。我故意在路上耽搁一些时间,是受了很多人的嘱托,想要消耗一些天策堡守军。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天策堡这么快就失守了,我们的局面瞬间变得被动。”

哗哗哗…

后面的阵阵马蹄声传来,靖威侯回头一看,见是风云骑跟了上来,爽朗笑道,“不过天下精兵,无出风云。有风云骑在手,即使再被动的局面,本侯也有信心扭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剑拔弩张

靖威侯爽朗笑道,“天下精兵,无出风云。有风云骑在手,即使再被动的局面,本侯也有信心扭转!”

何诺与孟啸尘都被靖威侯充满豪气的语言所感染,三人马鞭扬起,随着浩荡的风云骑一路南下。

风云骑卷过,队尾是一辆辆马车,虽说运送着一些辎重物资,但是也以极快的速度运行着,保持着风云骑极强的机动性。

马车的尾部,有一辆马车的车窗用轻纱遮住,但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里面那道灵动的倩影。

马车周围护卫的骑兵都知道马车里面,就是名动晋阳的“美医仙”廖星云,都想有机会能一睹芳容,但是,廖星云却时刻紧拉着窗帘。

出来例行的医治时,脸庞上也遮着一块轻纱,让人看不到她的容颜。甚至每到深夜,有些守夜的卫士,能够听到马车中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

那些卫士后来了解到,本来这次随军出征的任务并没有落在廖星云肩上,但是当她得知此次风云骑的出行名单后,就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此次出征。

甚至有些谣言传出,廖星云的心上人也在军中,只不过那人对廖星云不敢兴趣。

不过这一切,都是那些大老粗般的风云骑卫兵不会理解的,像廖星云这样高高在上的女神,如果垂青哪个人,那应该是那个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谁不会珍惜这样的机会呢?

但是,廖星云就这么夜夜哭泣着,明明和那人近在咫尺,高傲的她可以安排无数个偶遇的机会,却没有俯下身子再同那人说哪怕一句话。

……

报!报!报!

当连续三名红缨特使共同闯进中军大帐时,阮建德正熬了一宿,布置了最后几个外围的防御措施,他揉了揉眼睛,一看到这三名红缨特使,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阮建德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已经等了够久,从容地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安排,想必这些时间,都是千牛卫靠命换来的。

还没等阮建德开口,三名红缨特使说出了一样的话,语气迫切却凝重。

“禀告大帅!六万风云骑已经逼近,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最中间那名红缨特使走前了一步,缓缓道,“千牛卫副将马绍轩将军率两千多千牛卫与数倍于己的敌人血战,最终全军覆没。马将军临死之前,咬破手指,血书了这几个字,让我送给大帅。”

说完,这名红缨特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破布,双手恭敬地递给了阮建德。

阮建德搓了搓手,同样恭敬地接了过来,神情肃穆,他看到破布上写了八个字,“以身许国,千牛不倒!”

“以身许国,千牛不倒!”

“以身许国,千牛不倒!”

“以身许国,千牛不倒!”

阮建德又大声读了三遍,他终于明白了这八个字的真正含义,这是马绍轩的临终遗愿,他不希望千牛卫就此散掉。

阮建德没有承诺什么,因为他深深知道,面对着如狼似虎的六万风云骑,是否能够全身而退都不可知,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承诺的,但是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能够活命归国,他一定会重建千牛卫,成全烈士遗愿。

十年后,光武皇帝账下的天纵之将马文渊率领大军漠北阻击,杀得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大军凯旋之日,光武皇帝亲自筑云台迎接马文渊大军,光武皇帝见军容齐整,元帅英姿,一时拜服,当即问马文渊需要什么赏赐,马文渊郑重道,“请皇帝授予‘千牛将军’的头衔。”

那时的光武皇帝,根本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支千牛卫,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要这么一个有些奇怪的头屑。但是见手下大将如此急迫的心情,就点头应允了,没想到马文渊立即下马拜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光武皇帝很奇怪,因为他之前赏赐过马文渊良田美宅无数,都不见马文渊有这么高兴。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光武皇帝回宫之后挑灯翻阅史书,终于在卷帙浩繁的史书中找到了很简短的一条:

“千牛卫副将马绍轩,率本部二千余,拖六万风云骑数日,全军覆没,靖威侯厚葬绍轩。”

后来多方打探,光武皇帝终于弄清楚了,他的天纵之将马文渊正是马绍轩之子。至于光武皇帝究竟是谁?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风云骑的铁蹄阵阵,不断敲击着南越军本阵士兵的耳膜,这是靖威侯惯用的伎俩,他想一开始,就让敌人胆寒。

阮建德抛开了所有的义气纠葛与私心杂念,始终牢记着他越俞羽飞之间的约定,在这里死守住六天,并保存实力,然后等待覃臻将军的五万大军回归,以及俞羽飞带来的不知名力量,三路大军一起,反攻风云骑。

主意定后,阮建德充分地运用了他之前的准备,指挥军队,齐声呐喊,以壮声势,提高士气,对抗风云骑这种鬼魅般的马蹄声,全军这么叫道:

“杀一名风云骑,赏黄金一两,杀靖威侯,封王!”

此时阮建德军中还有四万多人,但阮建德并不急于出击,而是将他们分配在各地,互相配合,互成犄角,积极防守。

……

听到对面的呐喊之声,靖威侯蹙起了眉头。何诺感到有些奇怪,自从他跟随靖威侯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的表情,不过他知道靖威侯在思考问题时,不喜欢别人插言,也就没有说什么。

没想到靖威侯似乎是在理顺思路一般,缓缓讲道,“我听对面的呐喊之声,人数绝对不过五万,这么说,对方还有些兵力不在营中…”

孟啸尘率直一些,直接道,“没有五万,那也有四万多人,我们风云骑精兵掩杀过去,只要能全歼那四万多人,也是大胜!”

靖威侯干笑了几声,“哪有这么容易,我们给了阮建德这么多时间准备,如果连底细就没摸清,就攻上去的话,是领军大忌,不过…”

靖威侯犹豫了会儿,道,“我现在有个想法,需要你们出手,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奔狼军

听到这话,何诺与孟啸尘脸上首先露出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种惊奇的表情,建功立业对于年轻人来说谁不向往,在这样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中发挥作用又是哪个有志青年不梦寐以求的呢?

但是何诺与孟啸尘想过无数次他们可以发挥的作用,断没想到他们能一开始就能担当任务,两人也知道这里面的干系必然不小,对望了一眼,两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靖威侯看到两人并没有冒失点头,显得轻浮,而是在仔细思考后才同意,心下很满意,当即道,“你们俩人的身手都还可以,我想让你们混入南越军中,探查出一些消息!”

何诺听了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他们二人身手虽然还行,但是毕竟资历浅,而且没有什么经验,为什么一开始就能担当这样重任。

孟啸尘却在想自己是西戎人的身份,看起来就和中原人有些不一样,如何能混得过去?

靖威侯似乎看透了两人心中所想,笑道,“南越的高昌侯眼光精毒,如果我派一些训练有素的卧底过去的话,反而很容易被看出,而且我风云骑的兄弟们长期在马背上,一看就与你们有些不同,你们本色出演,可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见靖威侯对自己如此有信心,何诺与孟啸尘再没有多做推脱,点头同意了。

靖威侯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笑道,“如此太好了,现在南越军在疯狂地修筑工事,阻挡我风云骑,正是缺人的时候,我安排下,你们收拾下,今天就去。”

何诺与孟啸尘转身离开,迈向了未知的命运。

……

“大帅…”副帅廖崇快步迈入军营,“风云骑组织了三波攻击,都被我军顽强地击退了。”

“哦?”阮建德抬了抬头,脸上第一次地出现了一丝顾忌。

“怎么呢?”廖崇有些奇怪,道,“现在战士们士气都很高昂,在积极地等待着风云哦第四次进攻。”

阮建德摇了摇头,问道,“那打退敌人三次进攻,我军损失多少?”

廖崇咧嘴笑道,“多亏大帅设计的坚固工事,风云骑压根没攻进来,只是远远的用弓弩射,但是距离太远,箭的力道已经绵软无力,这三次战斗下来,我军只损失了百来人。”

阮建德叹气道,“那你觉得,只损失百来人,就打退了风云骑三次进攻,这合理吗?”

廖崇嘴角还残留的笑意凝固在嘴边,他转过身,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么一细想,的确不合理,风云骑似乎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并没有多用力,他们似乎还在谋划些什么。”

阮建德用手按了按额头,“这正是我担心的啊,不过……这也正是我所期盼的,我了解靖威侯,他极为自傲,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投入所有的风云骑直接进攻,是因为他有顾忌。”

“顾忌?”廖崇问道,“靖威侯这样的人也会顾忌?”

阮建德抿嘴一笑,“当然会,很多名满天下的人,实际上是被神话了的,他们也会有喜怒哀乐,对于未知,他们也会惧怕,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惧怕。”阮建德顿了顿,继续道,“因为国师大展神威,直接拿下了天策堡,这就在心理上震慑了靖威侯,他应该已经了解到了我们军中部队不足五万,他之所以没有进攻,是因为对未知的害怕,他怕我们又有什么诡计,因为他已经输不起了……”

廖崇一愣,这才明白,哈哈笑道,“天策堡被我军攻下后,这六万风云骑可以说是晋阳南部唯一可以凭借的力量,如果攻破这六万风云骑,那趁大胜北上,攻破晋阳城,都不是痴人说梦。”

阮建德走上前一步,拍拍廖崇的肩膀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阮建德真的死而无憾了。”阮建德听着帐外此刻那种诡异的安静,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于是道,“兵员补充得怎么样?”

廖崇不假思索道,“我们南越比不得晋阳地大物博,兵员的补充始终是大问题,这一路上就地补充兵员,再加上在天策堡一役中收降的三千降军,现在编成了一万新军,不过这一万新军无论是忠诚度,还是战力都不能直接上战场还需要一番训练。”

阮建德点点头,“遇到真的苦战,靠的并不是兵员的多少,而是心气,所以训练一定要跟上去,我需要的是敢打敢拼的铁军!”

……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什么,在我南越军中,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一切行动要听指挥,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你们是爷们吗?我婆娘一个人的声音都比你们大!”

“听清楚了!!”

听到这气壮如山的吼声,朱子武才点点头,他被委任为都尉,全力负责这一万新军的训练事宜,可是时间紧,任务重,他不得不夜以继日的训练,身为南越人,他有着几乎是所有南越人一样的梦想,那就是用南越的刀去为南越的犁获得土地。因此他训练起来,几乎不要命。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随着训练的深入,这一万新军终于形成了战力,在昨天的检阅中,阮建德亲自给这支新军去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奔狼军。

朱子武更在这支奔狼军中发现了两个极为不错的年轻人,他们不仅身手敏捷,而且头脑灵活。朱子武不禁暗想,要是南越所有的年轻人都能如这两个年轻人那般,那整个天下早就是南越国的了。

“阮晨,阮昊。出列!”朱子武突然吼道。

人群中两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颔下已经冒出了清渣一般的胡须,脸庞硬朗有棱角,眉毛飞扬入鬓,鼻梁突兀高耸,看起来极其英挺,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不大,但炯炯有神,不再如小孩子那般澄澈如镜,而是深邃有力,看起来多了经历世事之后的沉淀与淡然。

而另一人,似乎不是中原人,身材高大,皮肤呈现一种古铜之色,星目剑眉,看着颇为英俊。

这两人正是化名为阮晨、阮昊,混入南越军中的何诺与孟啸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养虎为患

何诺与孟啸尘并排向前,站于一万奔狼新军之前。

朱子武望了望他们,郑重地道,“我现在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对你们说,你们是想听好消息,还是想听坏消息?”

“好消息!”

“坏消息。”

何诺与孟啸尘同时出声,随即听到对方和自己说的不一样,都是一笑。

朱子武也笑了,轻轻捻了捻下颔的胡须,道,“我就先说好消息吧,因为你们在训练期间的优异表现,我已经请示过大帅,任命你们俩为我的左右手,担任奔狼军副都尉。”

朱子武话音刚落,立刻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要知道在军中极其讲究资历,副都尉官职已经不低,对于何诺与孟啸尘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一开始就被委任这样的重任,无疑是破格提拔。

朱子武干咳了几声,震住了人群之中的窃窃私语之声,继续道,“我们奔狼军本就是新建立的,一支敢打能拼之师,能者居上,阮晨与阮昊在训练期间的表现有目共睹,如果他们能继续立功,莫说是副都尉,就是我这都尉之位让出来,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何诺与孟啸尘连连拱手,表示不敢。

因为“阮”姓是南越的国姓,举国姓“阮”的不胜枚举,因此何诺化名阮晨,孟啸尘化名阮昊,两人装作投奔南越军,趁机被编入奔狼军中。

朱子武继续道,“接下来该说坏消息了,阮晨、阮昊,大帅有指令下来了,准备从奔狼军中挑选三千能战之士,组成敢死队,这支敢死队的队长,就由你们两人担任!你们愿意吗?”

何诺与孟啸尘对望了一眼,这次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愿意!”

……

“靖威侯!”一名银袍将军大步走入营帐之中,道,“已经组织了六次进攻,现在南越军越战越勇,战士们都憋着一口气,想给南越军一点颜色瞧瞧,是否组织真正的进攻?”

“哦,是长锁回来了啊。”靖威侯没有直接回答银袍将军的话,而是微微一笑。

这位银袍将军名叫耿长锁,是风云骑前锋营都尉,由于何诺与孟啸尘都混入了南越军中,靖威侯身边没有可用之人,这才把耿长锁从前线调回来,帮助处理一些主帅帐中国的事宜。

耿长锁见靖威侯没有直接回答,心中也是有些火气,道,“自打我加入风云骑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南越那边甚至在喊“风云骑,徒有其名”。我实在盼望着能够结结实实地打一仗,那就心满意足了。”

靖威侯掰指算了算,“已经第三天了吧,那么…”靖威侯想了想,“安排一下,明天凌晨来一次风暴烈!”

“风暴烈?”一听到这三个字,耿长锁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我这就去安排。”

风暴烈是风云骑最经典的一种攻击手段,讲究在短时间内发起如同风暴一般的进攻,摧枯拉朽一般,彻底瓦解敌军的攻势。

风云骑扬名之战,正是同西戎之战,当时西戎的大可汗率领十万大军攻燕,雄赳赳气昂昂,妄图一战而灭掉整个燕国,但是风云骑趁西戎军立足未稳,发起了一次风暴烈攻势,结果一战杀得西戎军大败亏输,一路狂奔而逃,风声鹤唳,最后逃回西戎时,清点部队人数,仅仅剩下不到一万人。西戎大可汗那时说出了后来名扬天下的那几个字,“天下精兵,无出风云。”从此风云骑名声大噪。

靖威侯望着耿长锁离开时都略显得轻快的脚步,喃喃道,“风暴烈固然威猛,可我就把不逢其时啊。”

……

战鼓擂擂,猎旗飘扬。

阮建德亲自穿上了盔甲,一种长期在军中的本能,一种对于时局的明锐嗅觉,让他能够感觉到,风云骑这次的进攻必然不简单。

但是阮建德并没有任何害怕,或者后悔,因为该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无愧于心,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

红缨特使不断报告着战备情况的部署:

报!

廖崇将军亲自在第一线加固防御工事。

报!

包括厨房伙夫,营帐中所有人都已经集合起来,随时等候大帅征用。

报!

国师传来消息,说现在已经过了三天,还请大帅务必守三天,那天就是反攻已经破掉风云骑之日。

报!

奔狼军敢死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阮建德听完了这些汇报,又增强了些信心,虽然脸上还是那样淡然、举重若轻的表情,但是心中早已是如大河澎湃,心中默念着,“不成功,便成仁,来吧!”

风云骑就如同一把匕首般切入南越军中,声势如风暴一般,那些南越军精心布置的防御阵型,在顷刻间变得扭曲。

阮建德却指挥若定,不断带着贴身卫队,在各个据点来回穿梭,挽救着整个南越军已经濒临破碎的防御。

“廖崇,给你五千人,务必把冲入内营的这队骑兵全歼!”

“阮晨、阮昊,敢死队做好准备,等下我们给你们创造机会,你们直接冲入靖威侯所在的主旗,实施斩首行动。”

这时双方军队犬牙交错,混成了一片,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改变整个局势。

“杀啊!”

突然如同暴风雨一般的喊杀声响起,阮建德抬头一看,见是奔狼军的三千敢死队终于出动了。

阮建德舒了一口气,想着不管怎么样,这三千敢死队至少可以撑一会儿,改善整个战争的局势。

可是,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千敢死队居然直挺挺地朝自己的主旗方向杀来,这让阮建德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此刻他已经把几乎所有的部队压在了前线,现在守卫主旗的只有千余人,如何能够抵抗这如狼似虎的三千敢死队?

阮建德不禁吼道,“阮晨,阮昊,你们在干什么?”

而当阮建德仔细观察后,终于发现了他自己犯下的一个错误,这三千敢死队几乎都是从当年的天策堡守军降军中挑选出来的,阮建德想起了四个字,“养虎为患”。

第一百三十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怎么办?”即使一生见惯了大风大浪,阮建德也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他太清楚目前的局势了,现在自己身边守卫主旗的只有千余人,而面对的,是三千奔狼军中的精锐敢死队。

两者谁弱谁强,一目了然,但即使这样的情况,阮建德也没有放弃,他只是沉吟了很短的时间,然后开始从容地布置,他留下了一个百人队守卫主旗,然后亲自挥刀,率领剩下的千余人扑向了如狼似虎的三千奔狼军敢死队。

但何诺与孟啸尘如下山猛虎一般,一个挥长刀如风暴一般,大开大阖;一个用短刀施展雁字回步,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自如。在何诺与孟啸尘的带动下,三千敢死队战力成倍的上升,虽然在阮建德的千余卫队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架不住这样的冲击,这场混战很快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阮建德望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卫兵,他知道再过一会儿,就会被彻底包围,他有自己的自尊,绝不会容许自己被俘虏。

阮建德长叹一声,那些少年时的壮志、中年时的沉稳,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划过,他没有犹豫,拿起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望着天空道,“王兄,建德不能再陪你打天下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片喊杀之声。

“混账!混账!”突然一道大骂声响起,“我真是瞎了眼,信任你们两个崽子。”

阮建德仔细一听,就听清了这个人乃是奔狼军都尉朱子武。

朱子武似乎在短时间内聚齐了奔狼军的主力部队杀回来援救,他手握狼牙棒,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奋力拼杀。

一是因为这三千死士大都是朱子武训练出来的,对他还有几分畏惧,二是因为朱子武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竟然很快就被他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朱子武跑到阮建德身旁,一把扯掉他横在脖子上的刀,含泪道,“大帅,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帅天纵之才,切不可这么自轻,我们保住大帅杀出去,等回合了国师的大军,再报今日之仇!”

说完朱子武不管阮建德什么反应,一把扯掉他手中的刀,带着身旁的卫士们护送阮建德杀了出去。

……

阮建德呆呆地坐在快活林之中,这是南越与晋阳接壤的一片很大的森林,当初他率领十万大军从这里出林,可谓是意气风发,后来攻下天策堡,一路上可谓是极为顺利,可是现在回到这片森林,瞬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这场战役的残军陆续被收拢了回来,朱子武在仔细核算着人数,仔细查看了三遍后,才向阮建德报道,“大帅,我们现在剩下的将士只有两千人了。”

阮建德咽了一口唾沫,他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大败,在风云骑冲击之前,包括新组建的奔狼军,他还有五万多人,一场战斗下来,他只剩下了两千余人。阮建德喃喃问道,“廖将军呢?”

朱子武愣了楞,才道,“战争开始,廖将军就带领四万主力在前线抵抗住风云骑的进攻,后来被围住,现在恐怕…”

阮建德狠狠握住了拳头,长啸一声,“啊!”

这声音很大,震得整片森林都在颤抖。

可是突然又有一声“啊”的长喝之声响起。

阮建德一听,立即快步循着声音走去,边走边道,“我的副帅回来了,我的副帅回来了……”

来人果然是廖崇,他背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人,他看到迎上来的阮建德,立即跪拜道,“罪将廖崇参加大帅!”

阮建德连忙扶起廖崇,道,“廖将军何罪之有?这次战败又不是廖将军一人的责任,如果说有罪的话,我这个大帅应该直接被斩了。”

廖崇含泪道,“末将率领四万主力抵抗风云骑,可是他们的冲击实在太过凶猛,四万弟兄啊,我最终只带回了八千人…”

阮建德拍了拍廖崇,道,“当年西戎大可汗十万大军都经不住风云骑的冲击,廖将军还能带回八千兄弟,实际上已经立功了。”

阮建德握着拳头道,“我本来只剩下两千多人了,剩下只有一个出路,就是回到南越向王兄请罪,可是幸亏你带回了八千多人,这样加起来我们还有一万多兄弟,这样就还可以一战。”

廖崇道,“对啊,而且国师带走了五万多人,说他有破风云骑的良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阮建德天生的那种领导力又回来了,道,“这片快活林我们熟悉,但是风云骑兵不熟悉,而且在平坦开阔之地,我们南越的步兵不是风云骑的对手,可是到了这片森林,我们也要让风云骑见识一下我南越儿郎真正的手段!”

廖崇点头道,“大帅英名,快活林中树林密集,而且多藤蔓,实在是埋伏的最好场所,我这就来安排。”

阮建德一挥手,“你去安排吧……”

……

“启禀靖威侯,何诺,孟啸尘回营复命。”

靖威侯本来坐在椅子上,不过见到他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进入营中,竟然主动站了起来,将他们两人扶了起来,笑道,“真可谓是后生可畏,想不到你们两个年轻人建了不世奇功,将阮建德杀的这样惨,差点就让他自尽了,我一定要请示圣上,给你们二人请功!”

何诺、孟啸尘都谦虚地摇摇头,何诺道,“这都是靖威侯指挥有度啊。”

靖威侯在营中来回踱步,语速有些加快,“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立了多大的功吧?这样大的战斗,双方都投入了主力,而战争的胜负实际上就在一线之间,我实在不敢相信,如果风云骑在这场战斗中败了,那对于晋阳王朝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因此…”

靖威侯竟然躬身道,“老夫代表燕国百姓、代表晋阳百姓感谢你们….”

何诺连忙上前扶起了靖威侯,他这时发现,这位老人的身子骨竟然还是这般硬朗。

靖威侯望着何诺笑着说,“老夫聊发少年狂,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本来想到最后再说的,但今天实在太高兴,就告诉你们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孤军深入

“什么想法?”看到靖威侯如此的笑意,何诺问道。

连孟啸尘也感到好奇,靠近了靖威侯,想听他的想法。

靖威侯不假思索,似乎这些话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一连串地道,“现在我们已经击溃了阮建德的主力,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全部部队,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知道,就是目前我们的前方,已经没有足够挡住风云骑的部队了。所以,我想一鼓作气,直接攻下南越国。”

但是何诺与孟啸尘现在已经从军多时,想法不再那么简单,何诺直接道,“那恐怕人数有些不够吧,南越虽然是边陲小国,但是就靠我们这六万风云骑,兵力太过于单薄了。”

听了何诺这样的话,靖威侯会心一笑,道,“诺儿,你果然有所长进了,不过……”靖威侯又露出了那种傲视整个天下的神态,傲然道,“我六万风云骑,要守住整个南越,当然兵力不够,但是我知道南越国会有些阴谋,索性我们不去管这些,直接一路风暴烈,攻到越国广寒宫,活捉阮婴齐!那不管南越有多大的阴谋,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孟啸尘原以为自己的胆子已经够大了,但是他没想到看起来老沉稳重的靖威侯居然说出这样大胆的计划,不过他说的看似荒诞不经,但是仔细一琢磨,却又有那么一些道理,而这一切可行的支撑基础,就在于风云骑足够精锐,能够迅速地突破南越军的防线,攻破广寒宫。

靖威侯说完这番话后,见眼前的两个少年好有些迟疑不定,道,“本侯已经决定了的事,任何人也没办法改变我的主意,现在你们与其怀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不如尽快协助我尽快破敌。”

何诺与孟啸尘对望一眼,齐声道,“愿为侯爷效力。”

……

“有什么动静吗?”阮建德问道。

廖崇摇头道,现在还只是第四天,国师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他最近好像特别谨慎,为了不让晋阳王朝的人知道他的计划,完全封锁了消息,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知道了。

“那风云骑那边呢?”阮建德继续问道。

这次回答的是朱子武,以前的奔狼军都尉,因为他的突出表现,已经被阮建德提拔为主营副将,可以参议一切军中要事,他从容地回答道,“末将已经派出了三队红缨特使前往调查,但是目前风云骑特别的安静,他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就像拉箭一般,在弯弓蓄力,要等待时机,才会射出那致命的一箭。”

阮建德看了朱子武一眼,问道,“连敌人的意图你都能探查的出来?”

朱子武摆了摆手道,“当然不能,这只是末将的一种感觉,当然这种感觉是建立在足够的分析之上的,你想啊,如果你刚刚取得了一场大胜,却蓄势不发,这是为什么?很大的可能就是在蓄谋更大的阴谋。”

阮建德拍了拍朱子武的肩膀,道,“你的确长进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场大胜之后,风云骑的目标是什么?”

廖崇道,“莫非他想对我们赶尽杀绝,想来把我们全歼?”

阮建德摇了摇头,“如果我是靖威侯的话,格局不会如此之小,我的目标就是在这…”阮建德用手点了点背后的地图,道,“就在这里!”

廖崇与朱子武凑过来一看,大吃一惊,因为阮建德手指所点的地方,正是南越国都城,广寒宫,要知道,现在的越王阮婴齐就在广寒宫中。

朱子武拍拍头道,“这倒是大手笔,可是未免过于狂妄了。”

廖崇却叹气道,“一点都不狂妄,这次我在前线,近距离地接触过风云骑的风暴烈,那样的声势以及威力,实在是太过于骇人。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样的兵锋,我们南越军,目前的确抵挡不住。”

报!

廖崇话音刚落,突然有红缨特使回营,步伐踉跄,显得很慌乱,阮建德心中一凛,他在军中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红缨特使如此慌乱,他突然有种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了。

阮建德倒是处变不惊,沉稳对着已经闯入帐中,头发有些散乱的红缨特使道,“不用急,慢慢说。”

红缨特使这才喘了一口气,憋着一口气说出了最后的几个字,“风云骑来了…”然后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众人凑过来一看,发现他背后插着一根红缨箭,灌透了半边脊背,伤口处的血已经发黑,朱子武上前扶起了他,一探鼻息,已经气绝。

阮建德知道这个红缨特使,已经在南越军中十多年了,一直尽职尽责。阮建德叹气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后揉了揉眼眶,道,“他用生命给我们争取了时间,立即传令下去,启用我们之前商讨好的方案,充分利用这里的藤蔓还有树林的地形,拖也要将风云骑拖死在这里。”

“是!”大帐中的诸位将军领命而去。

阮建德这次没有轻易到前线去,他望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帐,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人,国师,你要什么时候才会来呢?靠这一万余人,我们真的还能够守住三天吗?”

……

“靖威侯!”银袍将军耿长锁走到靖威侯面前,“前方有一片森林,而且藤蔓很多,不利于骑兵通过,怎么办?”

靖威侯勒马而立,没有丝毫犹豫,淡淡道,“放火。”

耿长锁还立于马上没动,显得有些犹豫。

靖威侯历来喜欢自己的命令能够迅速得到执行,见耿长锁没有立即执行居然还楞在那里,靖威侯有些不喜,道,“你是要我还重复一遍吗?”

耿长锁虽然犹豫,但还是说了,“这片森林很大,如果大火一起,没有三天是烧不完的,不知这会不会耽搁我们的行程?”

靖威侯望了耿长锁一眼,只是道,“这个我已经有考虑了,至于怎么办,你到时候就会知道,我不喜欢说第二遍,你快去办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运筹帷幄

一场大火肆掠一般地卷过快活林,那些古老的枝丫、藤蔓付之一炬。

阮建德见靖威侯居然敢放火,果断地带领剩下的一万多人退出快活林,在林外设营。

“大帅,你为什么不觉得高兴呢?”朱子武看到这场大火,首先想到的是,这样的火没有三天,是熄灭不了的,靖威侯自毁长城,设了这样的火墙,阻挡了自己的骑兵进攻。

阮建德摸了摸胡须,道,“靖威侯是百战名将,大火能够阻挡骑兵的进攻,这样的简单道理,我们明白,靖威侯又何尝不知道呢?他这么做,一定有解决措施,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大意。”

廖崇沉吟了会儿,同样点头道,“如果靖威侯不放火,靠着快活林,我们尽可以拖住风云骑的,但是现在究竟如何,我实在是琢磨不透。”

阮建德静静听着不远处那些燃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很久没有说话。

“大帅,你在想什么?”朱子武有些忍不住了,问道。

阮建德道,“我在想千牛卫,他们不到三千人,就拖住了风云骑三天,我们这还有一万多兄弟,怎么就拖不住呢?两天,只要两天,我相信国师一定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朱子武热血上涌,道,“大帅,您就瞧好吧,我去安排下,不说一定阻挡住风云骑,但是一定杀出战士们的豪气来。”

阮建德摆摆手,“豪气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确切的方案,能够阻挡住风云骑的确切方案。”

朱子武点头道,“末将受教了。”

……

“侯爷,接下来该怎么办?”银袍将军耿长锁望着这些正烧着的火,有些忧心忡忡,他知道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如果再这么等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靖威侯却是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他们也该回来了。”

耿长锁这时望向帐外,见两道年轻的人影闯入帐中,他们脸露风霜之色,显然是刚刚远途跋涉而来。

来人正是何诺、孟啸尘。

靖威侯看到他们来了,眼前一亮,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孟啸尘点点头,何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幸不辱命。”

靖威侯猛拍桌子,起身道,“好!我仿佛已经看到广寒宫在向我招手了。”

耿长锁还有些不解,有些疑惑,靖威侯挥挥手,道,“这事关机密,现在越少人知道越好,现在我们一起去布置吧,很快你就会知道一切。”

……

风云骑在瞬间集合完毕,耿长锁揉了揉眼睛,此时的风云骑看起来有些不一样,马头全部罩上了厚厚的皮革,马蹄也被皮革裹住,上面的骑兵都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两个眼孔以及鼻孔。

耿长锁在布置中才知道,靖威侯在一开始就安排了何诺与孟啸尘带领他们麾下的三千死士,回到晋阳城,运回了大量的皮革,来重新武装了风云骑。

耿长锁还有些没缓过神来,问道,“侯爷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能够料敌于先,事先就拍两位少将军运回皮革呢?”

靖威侯只是简答地回答道,“长锁,为帅者,一定要眼光长远,在打一场仗时,一定要事先考虑好后果是什么,如果赢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是扩大战果,还是守住战果;如果输了,该怎么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如果只顾眼前的话,即使打了胜仗,那很快也会被人侵吞战果。”

耿长锁仰头望着靖威侯,心服口服。

靖威侯大手一挥,六万风云骑分成三部分,前队负责清除火障,中队快速通过,后队守卫,浩浩荡荡地穿越快活林。

因为有了皮革的遮挡,大军通过的很顺畅,除了少数士兵被烫伤,大多数都安然无恙的通过,只不过唯一可惜的是,由于快活林中的火种还是很多,运送后勤的那些木质马车都只得被丢弃,军粮改用马匹托运,这样一来,虽然更加加快了行军速度,却让大军后勤能够支撑的时间更短了。

而负责后勤的那些人,包括廖星云,都只好舍弃了马车,也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

廖星云依旧用轻纱遮住脸庞,很低调地在军中,没有人能猜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或许女人这时候的心思,本来就很不容易被猜透。

……

报!

“风云骑穿过了快活林。”朱子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直以来都是很自傲的人,可是连番交手后,他终于对风云骑产生了很大的畏惧,他脑中反复回荡着这样的话,“天下精兵,无出风云”,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在高估风云骑,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

阮建德却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多慌乱,道,“虽然战斗讲究勇气,但是没有快活林凭险而守,在空地上我们不是风云骑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命令兄弟们让出一条路来吧,保存实力为上。”

廖崇有些惊讶,“我们这次出征几乎把南越国的精兵都带出来了,就这放风云骑过去,那大王可能有危险啊。”

阮建德道,“但我知道,王兄他会理解我的,风云骑再厉害,他们也是人,我总觉得,我们留一万多人在他们后方,总会派上用场的。”

朱子武道,“有什么用?”

阮建德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但就是感觉吧,打仗多了,就会有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我信这种感觉。”

廖崇道,“那大王那边的压力可就大了。”

阮建德道,“我一直认为王兄是不世出的君主,他会理解我的,他也有这个能力处理好眼前的为难局面。”

正在这时,又有一位红缨特使回营,他没说什么话,而是给阮建德递了一个小盒子,其中装着蜡丸。

阮建德剥开蜡丸,摊开纸团一看,发现这是国师俞羽飞寄过来的。

阮建德立即仔细读了起来,纸团上的内容似乎有些奇怪,他先是一愣,后来居然笑了几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事可成

在这样紧张的局面下,每个人都提着心,忐忑不安。

没想到阮建德在看到国师俞羽飞的信后,居然笑了几声。

一旁的朱子武性子急切些,立即张口问道,“国师写了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帅居然还笑得出声?”

副帅廖崇到底人品稳重,他同阮建德共事多年,知道阮建德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但是如果他不想说,再怎么问,他都不会提一个字。

阮建德却没有吞吞吐吐,直接道,“国师已经知道我们战败了,但是他似乎在意料之中似的,只是告诉我们给风云骑让开一条路,让他们南下。”

朱子武叹气道,“刚才大帅也是这么安排的,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廖崇在军中多年,忠心护主之心根深蒂固,道,“那大王怎么办,我们带出的这十万大军,可是南越的绝对主力,国中绝对没有可以抵御风云骑的军队呢?”

阮建德看了廖崇一眼,道,“那你认为我们这些军队开回去,就能抵挡住风云骑吗?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要真的想战胜风云骑,只能动脑子,我相信他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廖崇摇头道,“我始终对国师不大信任,这样大的战略调动,已经可能动摇我南越的根本,作为副帅,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将这些战况报告给大王。”

阮建德摆摆手,道,“你就只管去报吧,但是兵贵神速,这里我最大,我要对整支军队负责,我现在的命令,你们必须执行!”

廖崇默然不语,朱子武点点头。

阮建德大手一挥,“很好,子武,我委任你目前负责全权负责这次军事转移。”说完这话,阮建德望向他的副手廖崇,道,“我们之前商议的‘崇字军’策划的怎么样呢?现在红缨特使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廖崇一时有些语塞,支吾道,“之前已经看好了一些苗子,但是上一战我们损失得太惨,很多好的苗子都为国捐躯了,现在已经召集千余人,还在训练。”

阮建德立即说道,“我之前就说过‘崇字军’是我们南越军队以后的眼睛与耳朵,事关重大,现在你多把精力放在‘崇字军’上吧,你其他的活儿就让朱子武暂时给你兼着。”

廖崇一时还没有过来,道“大帅你这是在削我的权?”

阮建德摇摇头,“那可不是,你仍然是副帅,只不过目前情况特殊,等到这次战役之后,我们南越军可离不开你这个副帅。”

朱子武脸有些红,欲言又止,这与他以往豪爽的性格有些不符,显然他还没有想好如何组织语言。

阮建德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道,“子武,你快去办事吧,这一万多兄弟以后有大用场,再可损失不得了。”看到朱子武望着廖崇,似乎还有些愧疚,阮建德语气变得严肃了些,道,“这是将令!”

朱子武立即站直了,道,“诺!”然后朝廖崇微微躬身,旋风一般的去了。

阮建德似乎不想再说话了,一时陷入了一种有些尴尬的沉寂。

廖崇有些站不住了,却仍然嘴硬道,“刚才末将已经说了,要将大帅的这次兵力调配报告给大王,那末将先去了。”

阮建德挥了挥手,没有说一个字,但他望着廖崇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际,这才喃喃说道,“廖将军跟随王兄多年,这份忠心护主之心我又何尝不理解呢?可是非常之时、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手段,廖将军不要管我心狠,我下这个决心也不容易,这个时候,我不敢让人在我面前改变这个部署,我怕自己也会心软。我又何尝不知道王兄所面临的压力,论起对王兄的关心,谁又能胜过我呢?”

......

靖威侯勒马而立。

银盔将军耿长锁骑快马而来,如同一阵旋风。

风云骑的任何一人都是如此,马上功夫的确过硬。何诺与孟啸尘虽然刀法精湛,而且有着少年人的胆气,但是论起骑兵调配,还是外行。靖威侯知人善任,很少让何诺与孟啸尘参与道骑兵调度上。

耿长锁笑道,“我亲自带了个百人队前往中侦查...南越军的残余似乎都退光了,哈哈,估计他们是胆寒了。”

靖威侯皱了皱眉,道,“长锁,你什么都好,可还是缺乏历练,一句话就犯了两个错误。”

“两个错误?”耿长锁摸了摸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靖威侯淡淡道,“你的第一个错误是,据我估计,南越国的残兵不下万人,还可以一战,你带个百人队就敢靠前,未免有些托大了,要知道战死沙场固然豪气,但是为将者,特别是为帅者,一定要善于保护自己。你看那些千古名将,建立了一个又一个功勋,要是还是当兵时就战死沙场,又有谁还记得他?”

耿长锁点了点头道,“侯爷,长锁受教了。那第二个错误是什么?”

靖威侯道,“你刚才说没有看到越军,就认为他们是胆寒跑了,这纯粹是你的主观判断。为将者,一定要在足够的侦查后做决定,千万不能仅凭很少的线索就主观臆断。”

耿长锁叹道,“晚辈还需要历练,听侯爷一席话,实在是受益匪浅。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靖威侯猛然拔刀,充满豪气地道,“向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相信我的风云骑,只要我们攻下了广寒宫,活捉了越王阮婴齐,那越人有任何计谋,我们又有什么害怕的?”

耿长锁道,“是的!不管风吹浪大,我自岿然不动。受侯爷的指导,长锁最近读了很多书,懂了很多道理。”

靖威侯笑了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百年之后,风云骑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耿长锁连忙跪拜道,“长锁鞠躬尽瘁,一定不辜负侯爷厚望。”

靖威侯点头道,“那出发吧,大军不要停顿,直接攻下广寒宫!如此,则大事可成!”

第一百三十四章 破城

南越,广寒宫。

越王阮婴齐仔细读着手中的信,起初眉头一直紧锁着,而后突然舒开,洒然一笑。

殿下一名黑衣将军肃然而立,他叫林忠,是阮军都尉。

阮军是广寒宫的护卫军,整编有六万人,但是北伐之前,阮婴齐为了筹集十万大军,从阮军抽调了四万人,现在整个广寒宫,只有两万人戍守。

林忠个子很高,但很瘦,脖子下的锁骨都极为明显,但是脸庞无可挑剔,如同精心雕刻的白玉一般,线条感十足,但那双眼睛冷冷的,仿佛冒着寒气,唯独望向阮婴齐时,才会迸发出一股暖流。

林忠执掌阮军,即使远在前线,他也能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之感。他陪同着阮婴齐,已经连续多天没有合眼了。阮婴齐以越王之尊,始终在处理着往前线运送粮草、救治伤员这些琐碎的事,对于具体的军事部署,他遵照之前同阮建德的约定,始终未下达过一个具体的指令,将前线的军事指挥权全权交给了被誉为军事奇才的阮建德。

看信上的内容,似乎写得很长,阮婴齐也读得很仔细,过了良久,他终于读完了,也许是因为真的倦了,阮建德居然打了一个哈欠。

林忠似乎对阮建德的一言一行都极为敏感,立即关切地问道,“大王困了…”顿了顿,林忠终于有些忍不住,问道,“前线有好消息传来吗?可以让我王高枕无忧。”

阮婴齐望了林忠一眼,笑道,“这是廖崇亲笔写的奏报,风云骑已经快打到广寒宫了!”

“啊!”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林忠脑海中炸响,他立即警觉起来,“末将这就去布置,即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保护大王周全。”

阮婴齐笑了笑,平和地道,“忠儿,你这份忠心很难得,可是刚才我在看廖崇信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林忠眼睛一亮,拜服道,“难道大王已经有了退敌之策?”

阮婴齐摇摇头,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忠儿,阮军历来都是由我阮姓王族担任都尉,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力排众议,让你当上阮军都尉?”

林忠叹了一口气,眼中那种冰冷之色又回来了,似乎若有所思后才道,“可能因为我这空头驸马的身份吧…”

听了这话,就连阮婴齐眼中都闪过浓浓的凄然之色,“婉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没能嫁给你,是她没这个福气,怪不得别人。”

林忠眼眶有些红,“婉儿那么好,今生不能同他结百年姻缘,只能期盼来生。我曾经立过誓,既然已经同婉儿有过婚约,今生我不会再娶任何女人。”

阮婴齐上前拍了拍林忠的肩膀,摇摇头,“我的两个儿子阮翰维,阮翰昌都不成气候,我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也希望你身边有个体己的人。”

林忠坚定地摇头,“我发过誓的,大王不要再劝了。给我说说大王的谋划吧。”

阮婴齐扫视了一圈,这才缓缓道,“我已经想好了,要放弃这里。”

林忠脸色一变,跪下劝道,“大王三思啊!一国都城是国之根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放弃。”

阮婴齐只是问道,“那你认为,就凭我们剩余的这两万阮军,能抵抗得住如狼似虎的风云骑吗?”

林忠默然良久,这才道,“抵挡不住吧,但林忠只想说,如果风云骑要动大王分毫,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阮婴齐语重心长道,“忠儿,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要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上,我们要好好活着,一起去打天下呀!”

林忠还有些难以接受,没有说话。

阮婴齐又问,“你认为我同晋阳的皇帝何慕寒比起来,两人如何?”

林忠不假思索道,“何慕寒只不过投了个好胎,哪里比得上大王?”

阮婴齐摇摇头道,“何慕寒算不得一个昏君,但是我知道,我肯舍弃广寒宫的安逸,他何慕寒绝对舍弃不了晋阳城的繁华!林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场战争还只是刚刚开始。”

林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

阮婴齐打断了林忠,斩钉截铁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能完全掌控阮军?”

林忠大声道,“断无问题!”

阮婴齐催促道,“执行命令,那就快去办吧!风云骑再快,过来还需要一天,我给你一天,带领阮军处理好全部撤退事宜,你能办到吗?”

林忠点点头,恢复了以往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一拱手,然后大步而出。

阮婴齐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之人,目送林忠离开,然后回到榻上,过了一会儿,居然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

虽然风云骑的前行速度已经很快了,但靖威侯还是在不断催促着,多年来纵横疆场的经验让他有种感觉,在这次交锋里,时间就是一切。

连续的行军,让风云骑也有些吃不消,以往靖威侯虽然对将帅严格,但是对于下层士兵,可谓是爱兵如子,连重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但此刻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见到有稍微慢点的,就直接鞭子抽上去,骂道,“还不快点!”

就这样,风云骑以飞一般的速度,到日暮时分,就来到了广寒宫下。

靖威侯见城头旌旗招展,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指挥前队掩杀过去。

这是他攻城惯用的套路,前队进行均匀冲锋,在冲击中,靖威侯可以准确地观察到敌人较弱的一环,然后率领中军主力狠狠滴攻击敌人的薄弱环节,撕开一个口子,然后再坚固的防守也能被他轻易突破。

但是这一次,靖威侯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的前队居然轻易地突破了广寒宫的纵深防守,那些密布的旌旗之下,原来只有稀稀拉拉的戍卒,让风云骑一冲,就作鸟兽散了。

靖威侯想过很多种在广寒宫前可能遇到的情况,并做了详细的预案,但是唯一没想到的是,越王居然不战就舍弃了他的都城。

很快,靖威侯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乎没有受到损失的风云骑进入了广寒宫,但是此刻他却没有多少欣喜,反而一种慌乱的感觉在他心头萦绕,这种感觉,是他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千钧一发

晋阳城,暖心殿。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声回荡在大殿,皇帝何慕寒难得这么高兴,他刚收到了靖威侯从广寒宫飞鸽传回的捷报,就立即召集朝臣们到暖心殿朝会。

大臣们见皇帝如此高兴,也受到了感染,整个朝堂之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气洋洋之感。在朝的重臣们几乎都到了,但是却遗漏了很重要的两位与不太重要的一位。

重要的两位是左相魏政勋,右相慕百川,不太重要的一位是何诺的父亲,鸿胪寺卿何瑾扬。

自从征讨梵罗时,慕百川与何瑾扬受了腿伤后,一直未愈,故而这次朝会没来,而魏政勋却称病,没有来参与这次朝会的庆贺。

见朝廷的左相与右相都没有到场,何慕寒有些扫兴,不过踏破广寒宫,他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何慕寒不计较这些了,大手一挥,道,“礼部安排一下,举国庆贺!”

朝中大臣都是一愣,各自的表情都精彩起来,那些礼部官员一想起马上要面临的繁琐的流程,都有些头疼,但是其他人想到国庆期间的大小活动,都觉得这是难得的闲适时光,更重要的是,皇帝高兴,就意味着有更多加官晋爵的机会。

只有宁乡侯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似乎没有因为风云骑攻破广寒宫而高兴,也丝毫不对接下来的国庆活动感兴趣,他低下头,若有所思。

何慕寒可以不把其他任何人的情绪放在眼里,唯独对他这个皇弟看得很重,他知道宁乡侯有话要说,于是在听取了一些大臣们的歌功颂德之声后,就意兴阑珊地挥手屏退了群臣,只留下宁乡侯一人。

宁乡侯仍旧不说话,只是反复读着靖威侯送来的捷报。

“怎么呢?”何慕寒问道。

宁乡侯揉成了一团,放回到了桌上,道,“皇兄,我久在军中,太知道这样发回给皇帝的捷报应该怎么写,但是读来读去,总觉得靖威侯的捷报有些不对劲。”

“哦?”何慕寒眉毛一竖,问道。

宁乡侯娓娓道来,“一般来说,捷报中双方的死伤数字都是要汇报的重点,而且前线的战报,从来都是夸大敌方的死亡数字,减少己方的死亡数字。但是我注意到,在这封捷报里,却对双方的伤亡人员只字未提,所以,这是我忧心的地方。”

何慕寒一愣,“会不会靖威侯遗漏掉呢?”

宁乡侯摇头道,“断然不会,靖威侯久在军中,老练沉稳,绝不会犯这样错误。所以我怀疑......”宁乡侯深吸了一口冷气,“广寒宫有可能是座空城。”

“空城?”何慕寒眉毛一竖,“不能吧?阮婴齐能放弃他的都城,放弃宗庙祭祀,放弃他已经得到的一切?”

宁乡侯沉重地点点头,“据我对阮婴齐的了解,他的确可能是这样的人,我们不能再拖了......”

何慕寒毕竟经过大风大浪无数,经过宁乡侯稍稍提醒,也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吟了很长时间,才说道,“就像上次给你讲的,朕这么多年一直在做谋划,这一次朕可以从禁军中选出五万能战之士,然后拨给你一万龙骧卫,你带着你的全部武德卫,这样就是八万大军,我之前还再等待风云骑与南岳军两败俱伤之际你再南下,但现在南边的局势似乎特别不明朗,所以...你做个安排,然后早日南下。”

宁乡侯道,“臣弟一定不辱使命!”

何慕寒继续道,“不如我们就将计就计,南越军以为我们中计了,我们干脆就让他们以为我们得意忘形,我这把宫中的御酒拿出来,告知天下,全城狂欢三天!”

宁乡侯愣了愣,然后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皇兄英明!”

兄弟二人互望了一眼,接着同时大笑。

......

南越军,阮建德部。

这支还有万余人的部队被阮建德隐藏得很好,却牢牢地扼住风云骑后退的必经之路。

阮建德的大营帐外,此刻却围满了人。

不过阮建德掉了三个百人队,持兵器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见。

因为战败的消息比瘟疫更可怕,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的都城,广寒宫被攻下来了。

“什么?大帅,不见我们?我跟了大帅二十年,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

“我老婆、孩子都在广寒宫,现在他们生死未卜,我要杀回去救回他们。”

“广寒宫的兄弟们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就这么窝囊地窝在这里,实在是憋屈!”

此刻大营账外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大部分都想回到广寒宫,去看看哪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阮建德早有严令,任何人都不见,将士们都迫于阮建德的威信,说归说,但是不敢造次。

可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闯入,他们同样拿着兵器,要知道,阮建德军中有严令,大营帐外,除了卫兵以外,任何人都不得持兵器闯入。

“那你们干什么的?”大营帐外卫队长阮城极其警觉,一看这样的情况,就知道不对劲,当即喝道。

这队人都虽然都身着南越军盔甲,不过肩膀上都缠着白纱,神情肃目,领头之人正是副帅廖崇。

卫队长阮城见是副帅来了,语气稍稍和缓了些,但仍旧道,“副帅,您在军中也有多年了,应该知道大帅的规矩,大营帐外不得带兵器,任何人都不得违拗!”

廖崇冷笑了几声,道“广寒宫都被攻陷了,大王生死未卜,还讲什么规矩?”

听了这话,阮城却理直气壮了些,“大帅运筹帷幄,自有他的妙计。”

廖崇道,“运筹帷幄?可现在我们都城都被攻陷了,你怎么讲?”

廖崇声音很大,里面阮建德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道,“廖将军,你是想违反军令吗?我再最后重复一遍,全军都在这里,不能动!”

廖崇狂笑了几声,“那今天,你这个军令,我不能遵从。”他望着背后的那一队人说,“我们都是跟着大王的老兄弟,我们今天就他妈的反了!进营去拿到护符,然后带着大家南下勤王,弟兄们,将营外卫队的兵器给我解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身不由己

“谁敢动?”

阮建德见外面有出现兵变的可能,立即警觉地出了营帐,冷冷地望着廖崇,问道。

廖崇突然见到大帅出来,也是一楞,还有些被大帅的威信震慑住了,捏了捏拳头,这才反应过来,道,“忠君之事,迫不得已,大帅,抱歉了。事成之后,廖崇这颗人头是您的!”

阮建德摆摆手,声音有些冷硬,“如果我这一万多兄弟,都被你带得白白牺牲,那你十个人头也不够我砍的。”

廖崇有些语塞,想了会儿道,“我说不过大帅您,但是我就一条,不能任凭大王处于险境,如果能救回大王,那我们这一万兄弟都拼光了,那也是值得的。”

廖崇似乎不想也不敢再同阮建德多言了,立即挥手道,“上前,将营外卫队的兵器给我解了!”

廖崇背后就是“崇字军”,受廖崇直接指挥的军队,有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唯廖崇马首是瞻,听到廖崇的命令,立即上前。

大帐外阮建德的护卫队,虽然只有三百人,但是他们却丝毫不露怯,挺起兵器,双方一时间形成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

阮建德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有些讽刺,是他一手支持廖崇设立“崇字军”的,主要是用来侦查敌人的消息,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反抗自己的力量。他久在军中,一直以来都是一言九鼎,这第一次的,居然出现了震不住属下的情形。

但是护卫队长阮城也是一个护主心切之人,他大声道,“如果今天让这些乱兵威胁到大帅,那兄弟们,我们以后也不用做人了,兄弟们,跟他们干了!”

双方亮出兵器,寒光迸射,眼看南越即将要出现内讧。

正在这时,突然有哒哒马蹄声传来,一个人只高声喊了一句话,如同冷水泼在了炭火上一般,使场中这种紧张的氛围迅速烟消云散。

因为这人喊的是,“大王驾到!”

……

靖威侯进入了广寒宫,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思潮起伏。

银盔将军耿长锁在一旁伺候着,而他们背后,跟着两个年轻将军,他们是何诺、孟啸尘

耿长锁指着大殿上孤零零的王椅,道,“侯爷坐到上面休息会儿吧?”

靖威侯望了耿长锁一眼,声音平淡道,“不必了,那不是我坐的地儿。”想了想,靖威侯继续问道,“阮建德找到了吗?越军呢?”

耿长锁摇摇头,“一无所获,他们似乎不在广寒宫了。”

靖威侯道,“南越的百姓呢?他们的情绪怎么样?”

耿长锁回答道,“南越本就与我们晋阳不同,他们的百姓不习惯呆着大城之中,这次阮建德离开时,似乎遣散了百姓,那些百姓也乐得离开,现在估计已经隐藏在南越的川泽之中了。”

靖威侯按了按头,在思索着。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耿长锁问道,他本以为攻陷了南越的都城,就算取得了战争的最后胜利,可是却发现似乎并没有获得什么战果,就想好一拳击打在棉花上,看似打得很深,可是好像一缩手,那团棉花又会恢复原状。

靖威侯道,“事已至此,不管后来遇到什么,我们都应该勇于面对!所幸的是,这次大军出动,都是我燕军,真正的晋阳王朝主力还没出动,我这就请旨出动中央军队,只要我们兵力足够多,不管敌人是什么计策,我们都凌然不惧!”

耿长锁点头道,“我这就把侯爷刚才的意思写下来,飞鸽报到朝廷。”

靖威侯望着天边的彩霞出神,霞光四合,璀璨极了,他有些出神。

耿长锁悄悄退开,决意快速执行靖威侯的指令

“侯爷。”孟啸尘上前了一步,他以往从不轻易说话,但是分析精准,处事冷静,因此一旦他开口,其他人都很重视他的意见。

果然连靖威侯都转过身来,看着孟啸尘,何诺更是竖起耳朵在听。

“侯爷,啸尘想了很久,认为我们还是迅速离开为上?”

“哦?”如果是其他人敢这么公然违背自己的意思,靖威侯早就怒了,但因为说话的人是孟啸尘,靖威侯反而淡淡笑了笑,认真在听。

“你们中原人在军事计策上神机妙算,我也不太懂。我就说说我们草原人的想法吧,在我们草原,如果是骑兵,占领那些大城没有什么用,反而会被束缚在那里,作为骑兵,最重要的应该是机动性,所以啸尘认为,应该立即离开广寒宫,展开骑兵,寻找阮婴齐、阮建德兄弟,尽快击溃他们,因为我有种感觉,他们可能会合在了一起。”

“感觉?”靖威侯笑了笑,“打仗能够紧紧凭借感觉?”

孟啸尘摇摇头,“可能是草原人一种明锐的嗅觉,啸尘从前可能只是绵羊,但是看到狼来时,也会本能的害怕,所以啸尘一直很相信这种感觉。”

靖威侯似乎像重新看一个人一般,看着孟啸尘,而后失声笑了笑,沉思了很长时间,这才道,“啸尘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我只是一个简单身份的将军的话,我可能也会果断地放弃广寒宫,带领骑兵,驰骋天下。但是现在我不能……”靖威侯居然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现在的身份是燕国靖威侯,更是晋阳的辅国大元帅,一身担着天下重任,我的一言一行,无数人在看着,我现在打仗,已经无法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了……”

听了这话,何诺和孟啸尘有些不解,他们只知道,靖威侯如今位高权重,如今晋阳军方,谁不会给靖威侯一个面子?他要调配军队,可谓是轻而易举,为什么会说不能随心所欲呢?

靖威侯解释道,“就像这次我们在广寒宫吧,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可能是一座大的、冰冷的棺材,可是我不能离开,这次坚守背后的政治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军事意义,你想啊,如果我们放弃了广寒宫,皇帝会怎么看我们?他已经下令准备国庆了;燕国的百姓会怎么看我们?如今我们为燕国大大长了脸面;而天下又会怎么看我们?”

何诺与孟啸尘听了一怔,两人都是默然不语。

靖威侯摆摆手,看着年轻的两个可能有无线前途的年轻人,缓缓道,“珍惜年轻时光吧,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吧!我现在回顾我的一生,从来都都因为不去做什么而后悔,那些做了的事,从来都是轰轰烈烈,很少有过后悔。”

第一百三十七章 慷慨赴死

南越军中。

突然的一声“大王驾到”如同冷水泼在了炭火上一般,使场中这种紧张的氛围迅速烟消云散。

大家都四处张望,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听到的,却是盔甲的震震之声。显然有大队人马正在朝这个方向聚集。

阮建德久在军中,当然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立即就警觉起来。他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声音就确定越王真的来了,但是从内心深处,他很希望自己的王兄现在能够出现,根据以往的经验,王兄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挽狂澜于既倒。

阮建德脑中各种念头飞速转动,如果这次来的是敌人的大军,他需要立即反应过来,指挥抵抗,最大程度地保持住自身的实力。

但是当阮建德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时,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人是一个出尘的帅小伙,即使身着盔甲,在一堆男人堆里,也难以掩饰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个子很高,但很瘦,脖子下的锁骨极为明显,但是脸庞无可挑剔,如同精心雕刻的白玉一般,线条感十足,但那双眼睛冷冷的,仿佛冒着寒气。

阮建德认得,这人正是林忠,阮军都尉,刚才那句“大王驾到”正是他喊的。

阮建德明白林忠身为阮军都尉,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因此如果阮建德殉国了,林忠绝对不会独活。

所以阮建德几乎是笑脸望向林忠背后逐渐展开的阮军,他知道,他一直以来期盼的人可能就要出现了。

果然,越王阮婴齐身着金盔,显然是长途跋涉之后,满脸风尘之色,但是那双眼睛极为坚定,他的步伐不快,气场极足,他一出现,阮建德、廖崇原本剑拔弩张的双方都跪下行礼,山呼万岁。

阮建德固然高兴,廖崇更是饱含热泪,匍匐着跪到阮建德身前,含泪道,“大王,大王哇!廖崇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您了。”

没想到阮婴齐直接一脚踢开了廖崇,冷笑道,“廖将军可真出息了,我让你在建德旁辅佐他,没想到你却演了这么一出,差点就乱我军心,你到底是什么狼子野心?”

廖崇一愣,接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天地可鉴,我廖崇对大王忠心耿耿,如果有二心,叫我天诛地灭。”

阮婴齐道,“忠心耿耿,还天地可鉴?真是笑话,幸亏建德稳住了局势,给我们保存了实力,不然你认为就凭你这一万多人,能敌得过如狼似虎的风云骑?”

廖崇昂然道,“以身许国,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阮婴齐不以为然道,“战争光有个慷慨激昂,那是没用的,如果我们的部队都拼光了,那还拿什么实现宏图之梦?”

说到这,阮婴齐叹了口气,道,“军法无情,把廖崇拖出去斩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要知道廖崇是从阮婴齐当太子时就跟随他的心腹,几十年里来一直将对阮婴齐感情极深,要不然也不会关心则乱,策划兵变掌握军队指挥权护驾的事。

听到阮婴齐的话,廖崇一言不发,苦笑了一声,低下了头。

反而是廖崇身后的“崇字军”都集体跪下,为廖崇求情。

崇字军中有一人叫阮鸣,是阮家王族的人,跟随了廖崇多年,当即为廖崇申辩道,“大王,廖将军做事或许急迫了些,可的的确确是为了大王着想,大王如果就这么斩了廖将军,恐让将士们寒心,也后再为了大王尽忠时,也会多了些顾忌。”

阮婴齐摆摆手道,“这样的忠心?我不要也罢。我的话你们没听清楚吗?将廖崇拖出去斩了!”

见阮婴齐语气坚决,终于有两名卫士走上前来,架起廖崇的胳膊,就要把带出去。

一看这架势,大家知道阮婴齐这是在玩真格的,阮鸣立即大喊道,“君无戏言,君无戏言,大王不能食言!不能杀廖将军。”

“哦?”阮婴齐见阮鸣如此护主之心,还对他有些赏识,就挥挥手,让卫士暂时架着廖崇不动,他要听听阮鸣到底还有些什么说辞。

阮鸣声音洪亮,每一句都说得颇有气势,“大王还是太子时,在率军第三次攻天策堡,被鲁钝初设计,里应外合。当时廖将军护着大王,全身中了五箭,盔甲上全部被血浸透,终于护住大王杀出重围,当时大王亲自给廖将军歇下盔甲,边给廖将军治伤,边讲述每个伤的来历,最后大王含泪着说,今生定不负廖崇,这些难道大王都忘了吗?”

说到这,阮鸣扑向廖崇身旁,解开了他的盔甲。众人看了心中都是一寒,他身上都是疤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在场的都是军人,也是脑袋提在裤腰带,脚走在刀尖上的人,但是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还是无人不动容。

廖崇却很快滴穿好了盔甲,淡淡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他干什么。”

阮婴齐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有些动容,他走向廖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是本王今天就要负你,因为我不能负军规,不能负南越......”

廖崇泪水在眼中打眶,道,“大王不必多说了,廖崇从举事的那刻起,就没想过最终要活下来,当时只是想着大王能够安全,现在看到大王安然无恙,心中已了,即使立即赴死,也绝无遗憾。”

阮婴齐声音有些哽咽道,“你跟了我几十年了,死之前也不给我提任何要求,但我知道你最顾忌的是什么。你放心吧,你死后,我把你的老母亲还有小儿子,都接到宫里来,待他们如母如子。”

廖崇再也忍不住,泪水随着脸庞划下,道,“大王之恩,廖崇今生报答不了了,来时结草衔环,再在大王身边,当牛做马。”

说完这话,廖崇推开了架着他的两个卫士,喝道,“我自己会走!”然后他站起身来,拱手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遗憾我再也无法同各位去打天下了。我廖某死后,也会在天上看着大家,跟着大王驰骋天下,拿下晋阳!那廖某去了。”

廖崇再不回头,慨然离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南夷骑兵

“慢。”

突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引起了全体人的注意,因为说这话的人,正是南越北伐军统帅、高昌侯阮建德。

阮建德刚刚一直没说话,不过在场的人都心里明白,阮婴齐之所以要执意处死廖崇,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要安抚阮建德的情绪。

毕竟阮建德以高昌侯之尊,大帅在权,在军中被人公然反对,少不了心中有一股火气。

但阮建德刚才一言不发,让人不知道他心中想到的是什么,现在好不容易开口,所有人都集中了精力,想听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

连阮建德都转过身来,望着自己的弟弟。

阮建德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至关重要,他说的很慢,但是条分缕析,极其有条理,“大王!廖崇公然违背军令、和主帅命令,犯上作乱,差点让我南越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凭这一点,诛他九族都不为过。但是......”

阮建德话锋一转,接着道,“参与兵变的人员虽然是由廖崇指使的,但是崇字军一千多人都参与了,这一点,无可辩驳。如果只惩罚廖崇一人的话,倒是有失偏颇,恐怕让人不服。”

听到这话,阮婴齐皱了皱眉头,他听阮建德这话固然说的没错,可是战争时候,当用非常之法,如今用人之际,不管阮婴齐再怎么执行军法,都不可能将这一千多人都就地正法,一时间,即使如阮婴齐,都有些犹豫。

阮建德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一个大决心,“阵前临敌斩大将,于军不利。不如就把这些人编入敢死队,以往我们就吃过敢死队不忠心的亏。这些人做法或许错误,可是忠诚度应该没问题。”

阮建德的话虽然看似是勉为其难,可是在场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要救廖崇一命,毕竟在敢死队虽然九死一生,可毕竟比直接砍头要好。

阮婴齐从心底深处本就不想杀他的老心腹廖崇,见弟弟阮建德就这么说话了,当然乐得如此,但仍然装作严肃的样子,道,“廖崇,还不快谢高昌侯的恩德?”

廖崇仍然有些拉不下面子,只是朝阮建德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却什么话也没说。

就在这时,突然有连续三个红缨特使快马加鞭到大营。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有三个红缨特使出现,那一定是由非同寻常的大事发生。

所有人都看着红缨特使来的方向,想从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红缨特使却做出了一个令大家都感到奇怪的动作,他们每人递给了阮婴齐一颗蜡丸,然后没有等任何答复,就迅速离开了。

阮婴齐接过第一颗蜡丸,拨开后,将其中的纸取出来,摊开细看,发现蜡丸之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守住原地,明晨破敌日。”

阮婴齐还以为其他蜡丸上还有其他的讯息,但是他一一细看,发现其他蜡丸上都是相同的字,“守住原地,明晨破敌日。”

阮婴齐认得这字,这是国师俞羽飞的字迹,他明白国师派三个红缨特使来送信是要保证信万无一失地送到自己手上,但为何又不对详细配合方法做一个约定?

只有阮建德对俞羽飞这种做大事提前口风很严的性格有些了解,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仔细揣摩着信上的内容,心中想着俞羽飞究竟有什么信心,能够战胜已经攻破了广寒宫,目前士气正胜的风云骑,他想到的第一支力量就是覃臻将军带出的五万南越军,他盘算着破敌之策,应该就是从这五万大军开始的。

不过阮婴齐、阮建德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清楚,俞羽飞究竟要做什么,也许他的心思,常人难以揣度。

......

南越,广寒宫。

靖威侯独自坐在偌大的宫殿中,他觉得空荡荡的,越来越觉得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让他感到很不自在。

报!

耿长锁突然闯到大殿之中,神情有些紧张。

靖威侯这几天早就感觉到会有大事发生,这时候看到耿长锁的表情,反而松了一口气,知道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

耿长锁作为风云骑前锋营都尉,也算个自傲之人,很少有这样,出现这样的紧张情绪,他喃喃道,“广寒宫北,忽然出现了大队的骑兵,按照末将的估计,至少有八万人!”

靖威侯摇摇头,“不可能!经过本侯的多方查探,现在南越主力还有五万多的步军,哪里还有八万骑兵?”

耿长锁确是含泪道,“真的有,我前锋营一万弟兄,刚刚经过敌军一阵冲击,损失了一半!不是我说大话,能让我们风云骑损失这么大,敌军如果不是数倍于我军的话,根本办不到!”

靖威侯脑中迅速盘思着可能的可能的军队,南边的少数民族部落南夷倒是有些骑兵,不过南夷离这里路途遥远,靖威侯心中盘算了一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计赶不来,那这些突然出现的敌军会是什么人呢?

自从靖威侯进入广寒宫侯,他曾经第一次的出现了一种无力感,而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种无力感实际上是来自于未知。

就在这时,何诺、孟啸尘突然闯入大殿之中,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似乎有什么情况急于告诉靖威侯。

靖威侯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

何诺道,“我们受了侯爷上次教诲的启发,年轻人就应该多去尝试,于是派了麾下的二千多死士,各处探查,终于在机缘下探出了一条重要的情报。”

孟啸尘接口道,“南越国师俞羽飞的大儿子俞子由极其干练,在南夷说服了很多少数民族部落北上,维拉、古纥两部都已心动,据闻已经汇集了八万军队,而且都是骑兵。城外这八万骑兵,就是南夷骑兵!”

靖威侯猛地拍了拍桌子,“不可能!不可能!南夷距这里隔着崇山峻岭,这么短短几天,又是骑兵,怎么能这么快赶到?”

可就在这时,门外校尉禀报,“启禀侯爷,门外的骑兵已经亮出了旗帜,他们的确是南夷骑兵,已经开始攻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形势突变

就在这时,门外校尉禀报,“启禀侯爷,门外的骑兵已经亮出了旗帜,他们的确是南夷骑兵,已经开始攻城!”

听了这话,靖威侯还有些愣神,“南夷骑兵开始攻城?哈哈,真是笑话。”

以往来说,都是风云骑追着敌军满天下跑,这还是第一次,风云骑被敌军主动攻击,想到这,靖威侯一声长吼,充满了豪气,“是谁给南夷的胆子?竟敢主动攻击风云骑。”他大手一挥,“什么都不说了,来一次风暴烈,我要全歼这股南越军!我要让全天下知道,挑衅我风云骑是什么下场,我们绝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校尉领命而去,耿长锁、何诺、孟啸尘都默默离开,他们明白,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

阮婴齐紧紧捏着手上的信,虽然他想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想显示出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势,但是他的手有些抖,因为信上的内容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阮建德凑过来看,兄弟俩还是第一次这么共同出现在军营之中,现在军营中有阮建德努力保存的上次大战后还剩的万余人,还有皇帝阮婴齐带来的两万多阮军,共计三万多人,足以一战。

但是信上的内容,让这两兄弟起初都有些错愕,却对国师俞羽飞的谋划叹为观止。

原来这信是俞羽飞寄来的,上面讲述了他命令覃臻将军带领五万大军,奔往南越的崇山峻岭之中,硬生生凿出一条路。

俞羽飞的儿子就带着说动的南夷八万骑兵从这条快道,直接出南夷,用短短六天的时间,直接奔赴到战场,成了足以改变战争态势的力量。

阮建德沉思了一会儿,刚想下命令,但是看了看在军营之中的哥哥,就问道,“王兄,你以为接下来该当如何?”

阮婴齐笑了笑,“想必弟弟也已有了想法吧,我们干脆每人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然后一起打开,看我们的想法是否相同。”

阮建德同样笑了,点头道,“好啊。”

两兄弟同时挥笔、落墨、笔停,一挥而就。

两兄弟同时端起纸,只见上面的都是相同的内容,都是一个字,“等”。

阮建德抿嘴一笑,“我起初还担心王兄笑我保守,没想到你也是这般想。”

阮婴齐点点头,“是啊,八万南夷军加上五万覃臻将军部,一共就是十三万大军,而且有国师运筹帷幄,相信很有些胜算,而我们这三万余人即使全部压到前线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守住这个风云骑要逃回晋阳的必经之路,也许还能发挥大作用。”

阮建德点点头,目光悠悠望向了南边,喃喃道,“不知道南边现在战况怎么样呢?”

......

靖威侯登上城头,却发现城下风云骑的阵型极其凌乱,不由得怒火中烧,骂道,“怎么搞的,这半天连个队形都没有整齐,你们不想混了吗?”

耿长锁满脸大汗地赶来,气息还有些不稳,便道,“乱了,全乱了,似乎有人闯到了军中,我们的战马,情况有些不对劲!”

靖威侯眼神一凝,知道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以往靖威侯带骑兵,最在意的就是战马的安全问题,因为他知道风云骑,人员之精,那没得说,如果出问题,那最可能的就是出在战马上,因此他专门设立了军槽校尉,级别之高,在风云骑上可以排到第三。

而军槽校尉实际上只有一个职责,就是指挥保护战马安全,给战马充足、安全的草料供应。

下面的人看到靖威侯这样的表情,早就心领神会,立即有人去找风云骑军槽校尉何长风。

可是很快就有消息传回,何长风不见了。

何长风是何家宗室贵族,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在大事关头稳得住,很少有在这样的大事面前掉链子的情况。

但是这样的战争前剑拔弩张的局面,没有多余的闲暇去关注一个人在哪里,靖威侯苦苦思索着,“草料的安全都是他亲自经手的,马匹的饮水都同人是一样的,没有理由人安然无恙,而马匹却出现这样的问题。”

靖威侯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发动一次风暴烈,已经基本不可能了,于是果断的一挥手,风云骑悉数退回城中,依托广寒宫的城墙进行抵抗。

南夷骑兵见风云骑居然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来,先都安静了一会儿,以为有诈,后来似乎是受了什么指令一般,集体默契地开始在城外嘲讽。

“天下狗屁,无出风云。”

“我说风云骑就这么点能耐啊!”

“城里的孙子们,什么时候出来呀?”

风云骑的那些战士们都是心高气傲之人,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当即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侯爷,我们跟他们拼了!”

“我们风云骑即使没有马,也要强过他们。”

“侯爷,出城把,我来打头阵。”

最后说这话的人,正是风云骑的银袍将军耿长锁。

没想到靖威侯一声没吭,只看了耿长锁一眼,道,“进屋议事!”

......

广寒宫,大殿。

以往如铁板一块的风云骑,却出现了分裂以及争吵。

大殿中的人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队是主张防守,依靠广寒宫坚固的城墙进行防守,另一队是主战派,主张不能坐以待毙,应该杀出去,寻求突破,风云骑如同战狼一般,如果被困在一隅,终究只能自取灭亡。

在场的两方似乎都很有道理,一直争执不下,就连何诺与孟啸尘都有不同看法,何诺主张应该依托广寒宫固守,而孟啸尘主张杀出去。

但风云骑主帅靖威侯依旧一言不发,在风云骑,很多大事都是靠靖威侯一言而决,此刻他不发言,因此场中的虽然都是风云骑的中高层将官,但始终感觉缺乏中心骨。

不过靖威侯似乎是有意向听听两边的看法,他一直在耐心倾听,直到最后,没有说自己的看法,却问了在场诸人一个问题。

第一百四十章 兵临城下

“我想问问诸位将军们。”靖威侯以前所未有的平稳语气道,“诸位将军跟着我远离燕国故土,到这南方不毛之地,目的究竟是什么?”

听到靖威侯这样的话,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说什么,就听到靖威侯继续说道。

“我们风云骑已经名满天下,这都是诸位将军的功劳。但有多少人眼红啊,想要灭掉我们从而名扬天下,这天下都在等着我们走错。因为我们随时都在下大棋,可能只要下错一步就将万劫不复。但是我们之所以还是南下,除了皇命难违,更重要的是自信,我们不相信这天下还有哪支军队能战胜我们。那么,现在,诸位将军还有自信吗?”

听到靖威侯这样的话,大殿中的风云骑将军们齐声高呼,“有!”

声音之响,直冲大殿顶端。

靖威侯平添了几分豪气,“那么,我现在需要为难诸位将军了,我们风云骑这次面对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而面对这样的战争,我们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能忍,我们需要些时间治好马,然后出去,来一次风暴烈,彻底灭掉南夷这帮狂妄之徒。”

“可是......”耿长锁仍旧有些气愤难平,“他们那些骂人的话侯爷听到了吗?真是气人。”

靖威侯点点头,“我都听到了,一字都没有忘记,他们说‘天下狗屁,无出风云’,都牢牢记住吧,等治好了马,我会一个字一个字还回去的。”

一直以来,靖威侯在风云骑中是绝对的主心骨,见他态度这么坚决,其他人都不会再出言反对。

“那么军医迅速治马,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靖威侯下达了最后一项指令。

......

广寒宫外,南越军。

现在军营中共有十三万人,南越军覃臻部五万人,以及八万南夷骑兵。

中军大帐中,披着头发,用纱布遮住脸上九道伤疤的俞羽飞坐在帐中主座。

青衣怀渊,羽飞八荒。曾经名扬天下的二人终于聚到一起,俞羽飞的弟弟俞怀渊站在一旁,俞怀渊身材高大,却极为削瘦,额前一缕长发遮住了左眼,只留下狭长的右眼,从中迸射出灼灼目光。

而主座对面则站着两排将军,左排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将军,壮硕沉稳,长手长脚,走起路来就像一座小山,他正是南越军大将覃臻。

而右排为首的却是一位年轻将军,长得很白,眼睛大而有神,嘴唇边已经蓄了两片胡子,配合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派,看起来极为沉稳,这人正是俞羽飞的大公子俞子由,俞子由靠着一张嘴,巧舌如簧,或利诱或威逼,竟然在南夷说服了维拉、古纥两部,维拉部出了五万骑兵,古纥部出动了三万骑兵。

此刻俞子由身后,就站着维拉、古纥两部的将军们,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似乎对俞子由很信服,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受他的调遣。

房中都是盔甲林立的将军们,只有角落的位置,坐着两人,男子服饰华贵,一看都是贵公子,他是俞羽飞的二公子俞子墨,女子衣饰倒不如何鲜艳,只是姿容貌美,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美人,她是俞羽飞的女儿,曾经“舍身救弟”的俞琴澜。

俞羽飞扫视了一番大帐,闭眼缓了缓神,他想起了曾经被关在千然地宫深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而现在,他的兄弟、儿子、女儿都在身边,手中握有军权,有足够的资本建功立业,比起那时候的日子,恍若隔世。

“父帅!”俞子由排众而出,他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定,“风云骑龟缩到广寒宫中,南夷骑兵请求出战攻城。”

俞子由话音刚落,他背后那列南夷的将军们也集体跟在俞子由背后,道,“南夷骑兵请求出战攻城。”

俞羽飞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早料到姬存远不会受我们的激将出城,如果他这么容易就出来,那他就不是靖威侯了,所以,我留有后手......”

但俞羽飞就是这样的性格,在心中谋划出什么事情之后,总是藏在心里,不会轻易说出来,所以俞羽飞只是顿了顿,这么道,“根据我的谋划,这一次攻城由南越覃将军部担任先锋,一旦得手后,南夷骑兵再掩杀过去。”

覃臻出列,拱手道,“遵命!我这就去安排。”

俞羽飞去摆摆手,“不急,你先去准备,明日攻城!”

俞羽飞话音刚落,帐中众人大吃一惊,覃臻连忙上前,道,“国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风云骑马匹得病,我军士气正盛,为什么不趁着这天赐的良机杀过去呢?”

俞羽飞道,“真的是天赐的良机吗?靠的是事在人为。”说到这,俞羽飞的眼神闪了闪,“就等明日吧,会有让你们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自从这一次南越军北伐以来,俞羽飞身为国师,带来了太多奇计,也取得了太多的成绩,所以在军中威望很高,他这么说,再无人反对。

接着大帐中陷入了一片沉寂,按理说,既然商议结束了,俞羽飞作为主持,应该结束这次议事,但是他站起来没说话,只是眺望着门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俞羽飞治军很严,帐中仍然沉寂,没有窃窃私语之声。

终于,帐外进来了一人,众人的目光望去,见他一身黑衣,整个脸庞都被黑色纱布遮住,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俞羽飞轻声道,“阿信,你想好了吗?”

黑衣人点点头,道,“我同意,我们的交易达成了。”

俞羽飞笑了,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加狰狞,道,“阿信,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我只想告诉你,以后你会为今日的决定庆幸的。”

黑衣人淡淡道,“但愿如此。”然后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面对着帐中的那些人,他望都没有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现怀信

黑衣人离开大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里面的装饰很奢华,但是他似乎习以为常,对桌上满桌的佳肴只望了一眼,便意兴阑珊地坐到了床上,要知道,在军营中,要准备这么一桌美食可不容易,就连国师俞羽飞吃得可能都没这么好。

黑衣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似乎有些愣神,他在想些什么。

他顿了顿,仔细听听帐篷外,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慢慢扯开脸上罩着的黑布,然后脱掉了身上穿着的黑衣。

他是一个健硕的男子,胸肌饱满地鼓出,小腹平坦有力,他的身材很高大。

他端了一盆水,用双手捧起一捧水,抹了一把脸,这时候能够看清水盆中他的脸了。

他是何怀信,晋阳王朝四皇子,曾经与八皇子何清平被誉为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但是在千然地宫中,他意外地被俞羽飞掳了去,一直下落不明,直到现在,终于出现。

但此刻,与大帐中安静氛围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内心起伏,自打从自己的母亲栾贵妃口中得知自己不是皇帝何慕寒的亲生子之后,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以前那个自信阳光的天之骄子变得有些疑神疑虑,患得患失,因为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何慕寒知道了自己是个野种,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烟消云散。

何怀信一开始被俞羽飞掳过来,是被迫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何怀信是这样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命运操纵在别人手上,所以一旦有机会,即使冒再大的险,他也愿意,前提是,他要自己去掌控一切。

何怀信目光眺望着北方,准确地说,是晋阳城的方向,那个承载了自己无数记忆的地方,他想起了自己与俞羽飞的约定,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做的事,可能就是要摧毁着一切。

想到这,俞羽飞叹了一口气,“这也许就是命吧……”

……

广寒宫,大殿。

靖威侯眼眶有些红,他已经连续好多天没有睡觉了,但他依然强撑着,年轻的时候,打起仗来三天三夜不睡觉,他也觉得正常,但是现在,长时间的动用心神,他就累得不得了,看着大殿内同样操劳,但是来去如风的何诺、孟啸尘,靖威侯不禁感叹道,“年轻真好。”

“侯爷...”军医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把靖威侯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军马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已经几乎用了全力,但是对它几乎没有什么用。”

“什么?”靖威侯横眉一对,如此关键时刻,你竟然敢坏我大事!

听了这话,军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侯爷,军槽校尉何长风大人消失了,我们在尽力找何大人......”

靖威侯听了这话,火气更盛,骂道,“能分清主次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何大人,而是治好我的马,我的马!”

听到靖威侯发这么大的火,军医全身都在哆嗦,连连称是,但是他心中明白,按照目前的情况,那些马的病根他都没有弄清楚,实在是束手无策。

“侯爷,我有话说。”突然孟啸尘插上前来,自从那些马得了奇怪的病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但是现在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哦?啸尘,怎么啦?”靖威侯一直都很欣赏他的两个亲兵,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孟啸尘,语气还算和善。

孟啸尘道,“侯爷,我有治马的方法了。”

“什么?”听了这话,靖威侯直接站了起来,“你说详细些。”

孟啸尘似乎是成熟在胸,娓娓道来,“在我们草原,有时候马儿也会得各种各样的病,后来就衍生了无数治马的方法,穿刺术、麻醉法、绷带法、止血法、投药法、导胃法、**法、去势术,非常繁琐,但是后来我们苍狼部有位不世出的人才,不止武艺惊人,更深通医理,他根据不同马的受病情形,总结出了行之有效的方法。”

孟啸尘的声音不大,但是场中的人都静静听着,因为孟啸尘说的这一字一句,都至关重要。

“根据我的观察,如今风云骑的战马站不稳,但是却没有拉稀,似乎病根不在吃了什么上面,而是其他地方。”孟啸尘继续分析道。

听了这话,很多人都如释重负,早就有人附和道,“侯爷,孟世子明鉴啊,我们也知道侯爷吩咐,给那些马吃的,和人吃的是一样的水平,不不,应该比人吃得还好,人吃的哪有这么讲究啊,问题绝不是出在吃的上面。”

其实这些话说出来是有原因的,因为一般来说,马匹出问题,都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而导致的,如果这么追究起来,那些负责草料的人,都难辞其咎,因此孟啸尘这么说实际上是救了很多人的命。

“那么,你认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靖威侯在仔细体会孟啸尘刚才的话,沉吟了片刻,才问道。

“我认为可能出在了气味上面。”孟啸尘慢慢道,“虽然马匹和我们闻着一样的气味,但是毕竟还是有些区别,我刚才观察了下,那些马身上都有着淡淡的奇怪的香味。”

“香味?”靖威侯愣了愣,“我怎么没有闻道。”

孟啸尘道,“可能啸尘从小在草原,在马背上长大,对马匹的味道敏感些,绝对不会错。”

靖威侯笑道,“术业有专攻,本侯自以为懂马,没想到让啸尘见笑了,那,啸尘可有治好这些马的方法?”

孟啸尘沉吟不语。

靖威侯还以为孟啸尘有什么顾忌,补充道,“风云骑事关天下局势,你如果治好了这些马,说句中肯的话,给你封个侯都不为过!”

孟啸尘摇头道,“我犹豫的不是这个...根据我们苍琅部那位不世出前辈的记载,倒是有治好这种类型病的方法,不过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不知侯爷是否敢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军槽校尉

孟啸尘摇头道,“我犹豫的不是这个...根据我们苍琅部那位不世出前辈的记载,倒是有治好这种类型病的方法,不过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不知侯爷是否敢试?”

听到孟啸尘这话,靖威侯连忙站起来,大手一挥,“你说来听听,只要能治好那些马,即使有意想不到的情况,那怕什么?”

孟啸尘于是不再犹豫,“是药三分毒,用那种方法,可能会出现马失控的情况。”

“马失控?怎么个失控法?”听到这话,靖威侯脸色一沉。

孟啸尘早就预料道听到这话,靖威侯脸色会变,于是从容地说道,“根据我们苍琅部那位前辈的记载,对马来说,这种带香味的毒,比起那些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更为棘手,一共需要十八种药的搭配,而且如果出现一丝紊乱,就会前功尽弃。”

靖威侯听到“十八种药的搭配”,脸色变了变,因为身为主帅的他,对目前风云骑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现在军中仅有一些日常的治疗外伤的药,目前想要得到那些珍贵的药材,那是不可能。

孟啸尘见到靖威侯紧缩眉头的样子,知道他心中的难处,反倒洒然一笑,道,“这十八种药材倒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啸尘尽可以自己解决,不过......对于药引,倒是有一点需要请示侯爷。”

靖威侯很少集中注意这么长时间听一个人讲话,当即说道,“你讲吧。”

“一般来说,这样的烈性药,需要用人血作为药引,而马对于人有天然的忠诚,用人血上佳,但是我们的敌人极其狡诈,他似乎预料了这一点......我们风云骑的将士大都来自北方,体内寒气很重,而敌人的这种毒,正是寒气旺盛,所以不能用风云骑将士的血......”

靖威侯明锐地扫视了一眼何诺与孟啸尘,道,“啸尘,你和诺儿不是北方人,那就只有,劳烦你们了......”

听到这话,何诺上前一步,“侯爷但有差遣,何诺断无迟疑。”

孟啸尘却难得叹了一口气,“我和诺身上现在流淌的都是隐龙之血,如果作为药引,疗效固然上佳,却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情况,我担忧的,就是这点。”

虽然靖威侯位高权重,曾经听过一些风声,知道何诺身上流淌的是很久未见的隐龙之血,后来他也了解到,由于何诺舍身救友,现在孟啸尘身上也流淌的是隐龙之血,但是这些都只是传闻,因此当听到传言终于被当事人证实时,靖威侯还是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好长一会儿,喃喃道,“年纪轻轻就担着这些,不知对你们年轻人来说,是福还是祸啊。”

何诺在得知自己是隐龙之血,从最开始的欣喜,到后来知道这种血背后可能承载的关系,心中反而释然了些,喃喃道,“这都是命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靖威侯又仔细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朗声道,“对啊,这都是命数,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要勇于承担,孟啸尘!”

靖威侯突然提高了声音,直接叫出了“孟啸尘”三个字,显得客气而郑重。

孟啸尘微微躬身听令。

“我现在封你个新的职务,军槽校尉,全权治马,你但有安排,紧急性上排在首位!”

“遵命!”孟啸尘回答道,显得郑重。

“那我呢?”被晾在一旁的何诺上前了一步,道。

靖威侯微微一笑,“你就继续当我的亲兵,接下来有你忙的。”

何诺吐吐舌头,也点了点头。

“报!”这时候耿长锁大步走了上前,摸头道,“侯爷...现在南越军停止了攻击!”

“停止?”靖威侯伸手捋了捋胡须,“这倒有趣了,没有了马的风云骑,发挥不了威力,他们为什么不趁胜攻击?这真让人感到奇怪。”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耿长锁请示道。

靖威侯沉吟了很久,道,“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治好马吧,只要能治好马,我风云骑的威力施展起来,不管他们有什么诡计,我们都不怕。”

孟啸尘知道自己重任在肩,也不多言,点点头,然后离开。

何诺看着孟啸尘的背影,思绪起伏。

......

“姐姐,你说父亲在想些什么呢?”俞子墨问道,他是俞子飞的小儿子,从小受宠,但是性子软弱,一直都很依赖他这个姐姐。

俞琴澜顿了顿,这才道,“父亲有他的想法吧......不过你不记得父亲的交代了?”

俞子墨吐吐舌头,喃喃道,“我说父亲也真是,同样是儿子,大哥掌握八万南夷骑兵,金盔披风,好不威风,而我呢?只能在这里,陪着姐姐。”

俞琴澜递了一杯茶给弟弟,“想必父亲这么安排,有他的道理。”

俞子墨却没有接,推开了,倔强地努努嘴,“什么安排呀!我看就是偏心。”似乎想到了这一点,俞子墨更烦躁,大声道,“偏心!”

俞琴澜摇摇头,“父亲看人很准,子墨,你性子柔弱,又眼高手低,如果生在一般的富贵人家,当个贵公子,吟风弄月,实在是再好不过,可谁叫你生在了俞家,就必然要比常人忍受更多,你还需要历练。”

俞子墨不耐烦地摇摇头,“历练,历练,历练,所有人都跟我这么说,可是不让我带兵,怎么历练?”

俞琴澜笑了笑,“带兵?你现在带兵的话,镇的住谁?如果让你当个普通的兵,你愿意吗?”

俞子墨挥挥手,“我们俞家人,怎么能当普通的兵。”

正在这是,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沙沙之声。

俞子墨眼睛一亮,然后道,“姐姐,我有点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俞琴澜眼神一闪,道,“子墨,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姐姐。”

俞子墨咕哝道,“哪里的事,我真的困了。”

俞琴澜若有所指的地道,“那我昨晚怎么发现,你去了晋阳那个四皇子何怀信的房间,你去哪里做什么?”

“啊!”俞子墨长大了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羽月图

“子墨,你在想些什么啊?”俞琴澜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她弟弟的眼睛看。

“姐姐……”俞子墨有些支支吾吾,退后了几步。

俞琴澜语气变得有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弟弟,你应该知道,何家的人与我们是死敌,不要引火烧身呐。”

俞子墨仍然有些嘴硬,“但似乎,父亲与四皇子何怀信达成了某种协议,两人在合作,如果,我说如果呀,我与他多些联系,那也未尝不可啊。”

俞琴澜淡淡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两人只是在互相利用罢了,父亲老谋深算,不会吃亏,但你就不同了,小心被套了进去。子墨,你要记住我们俞家人的使命,对何家的人随时保持着警惕。”

俞子墨突然笑了笑,道,“对何家人保持警惕,姐姐,你自己恐怕都没有做到吧?”

俞琴澜脸一红,“你在说些什么啊,没大没小的。”

俞子墨的笑声反而更大了,“那个人是叫何诺吧,我们与他也没见过几次,但姐姐似乎对他,呃,念念不忘。”

俞琴澜背转过身,不让弟弟看他的脸,声音似乎小了几分,“别乱说,我同何公子清清白白的,何况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俞子墨语调变得有些阴阳怪气的,“清清白白?何公子、何公子,姐姐叫得多亲热啊,你别忘了,他是我们的敌人。”

俞琴澜分辨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有分寸。”

俞子墨这才闭嘴,见姐姐陷入了沉思,终于不再追问自己同何怀信见面的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掩门而去。

......

“小王爷今天似乎来迟了?”何怀信没有回头,听到门外有推门而入的脚步声,淡淡道。

进来的正是俞子墨,因为俞家是前朝羽月王朝王族血脉,所以何怀信才会称俞子墨一句小王爷,俞子墨对这点极为受用,点了点头,大步而入。

“今天怎么耽搁了怎么久?”何怀信仰头喝完了杯中最后一点茶,这样问道。

俞子墨耸耸肩,无所谓地道,“遇到了一个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何怀信脸色一变,“你不要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你要明白,我们现在商议的事,如果让第三人知道,我们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俞子墨摆摆手,“我知道了。”

何怀信仍然不放心,凝神仔细听听,见四下似乎无人,这才放心,压低了声音道,“羽月图,你知道的有多少?”

俞子墨摇摇头,“我了解得不多,图的秘密一般来说,都是由我们俞家的族长掌握,如今知道羽月图秘密的,当然是我爹,而目前最可能继承俞家族长之位的,是我大哥,自然羽月图真正的秘密,父亲不会给我讲分毫。我也只是偶尔偷听父亲给大哥讲,才稍稍知道的。”

何怀信眼神一凝,“那到底是什么秘密?你现在可以讲给我听了吧。”

俞子墨咽了口唾沫,“我还没想好。”

何怀信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似乎却出现了无限诱惑,“如果我让你取代你大哥,继承你父亲的位置呢?”

俞子墨转过了头,身体有些发抖,似乎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曾经闪现过无限次,但是一直没有也不敢确认,到现在,终于有人道出了他内心深处最本质的想法,俞子墨反而有些慌神,渴望与害怕,两种不同的情愫在他体内交汇,让他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

何怀信看到俞子墨这样的表现,心中轻轻一笑,知道已经十拿九稳了,于是继续道,“小王爷睿智有想法,只是涉世稍稍浅了点,如果到了那样的位置,自然有很多人给你出谋划策,不用担心太多。”

俞子墨轻了轻喉咙,“你有什么谋划?”

何怀信笑了笑,“你别忘了,我可是晋阳王朝四皇子,母亲栾贵妃是最受宠爱的妃子,你们俞家固然还是有些实力,不过说破天,也只是一个流亡政权,如果我想扶植你们或者灭掉你们,也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俞子墨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道,“四皇子,你之前在晋阳王朝的地位,我们都知道,不过最开始你的确是被掳来的,但现在,你似乎是自由身,随时都可以走,那我父亲究竟与你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你能够暂时放弃晋阳城的荣华富贵,冒着险,委身在这里。”

何怀信眼中居然闪过了一丝凄然与无可奈何的神情,不过他及时地偏头,没有让俞子墨看到,反而声音显得异常沉稳道,“风云骑一直是我晋阳的大患,你要知道,朝廷重臣握有强兵,终究是朝廷大患,所以我与你父亲达成了某种协议......”

俞子墨似乎有着一点都透的聪明劲,也没有深想何怀信这番话背后那么多的漏洞,立即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前辈兵法教导,‘攘外必先安内’正是这个道理。”

何怀信微微一笑,“想不到小王爷年纪轻轻,居然就熟读兵法,真是让人敬佩。”

俞子墨脸一扬,脸上的笑容更盛,“父亲对我们兄弟俩很严格,从小就严格督导,我十岁就熟读兵法,只不过是大哥身为兄长,机会多些,要不然我也不会比大哥差多少。”

何怀信心中笑了笑,知道自己终于引诱俞子墨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然后终于问出了心中期盼已久的问题,“那现在,羽月图的秘密,可以说给我听了吗?”

俞子墨搓了搓手掌,终于不再犹豫,“你们晋阳王朝很多皇帝都在位九年而亡,这其实是与你们那种古玉有关,而这一切都记载在羽月图上。”

“什么?”何怀信直接站起了身,“你说仔细些。”

俞子墨似乎在努力回忆,“我也只是暗中偷听,很多细节都是片段化的,但是我对一句,印象尤为深刻。”

“哦?”何怀信表现了前所未有的急迫,催促道。

俞子墨按了按脑袋,“我对这么一句印象深刻,羽月图上记载的,你们晋阳王朝的古玉,其实是俞家对你们何家的一种诅咒。”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流成河

“什么?”何怀信坐直了身子,问道,“我们历来都把古玉当做宝贝,觉得背后承载着巨大的宝藏,或者为了掩盖什么秘密,怎么你说,古玉是一种诅咒呢?”

俞子墨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我就说一个事实吧,你说如果是巧合的话,你们何家的皇帝怎么都是短命鬼,只能在位九年?”

何怀信一怔,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都是何怀信在词锋上压制着俞子墨,这还是第一次,俞子墨说得何怀信哑口无言,他似乎找到了话头,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你也知道,在你们高皇帝何千然称王之前,是我们俞家的羽月王朝,而我们俞家的家规极严,每逢大事,族长都必须事情的原末纪录下来,就成了羽月图,而羽月图由族长代代相传。”

听到这话,何怀信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你们俞家的所有秘密,都记载在羽月图上?”

俞子墨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道,“不光是所有的秘密,很多族长也会把自己的武功心得、兵法韬略记载在上面,所以本来我跟大哥资质差不多,但是他得到羽月图上的真传,所以名头才会比我稍响一些。”

何怀信久久没有说话,围绕着羽月图,他心中有了一个计划,并逐渐成形,他知道,只要得到了羽月图,掌握住了困扰晋阳王朝最核心的秘密,那他就足够的资本,东山再起。

过了许久,何怀信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那羽月图在哪呢?”

俞子墨回答得很干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知道它在哪里。”

......

“侯爷。”孟啸尘大步闯入广寒宫殿之中,眼眶熬得通红,但是脸上透露着欣喜,这样的表情在孟啸尘脸上出现,经年也难有一次。

靖威侯稳坐大殿上,从容地规划着各种布置,昨晚那夜格外静谧与漫长,但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过了这一夜,就会出现很多未知。但是风云骑能否发挥出威力,就要看马匹能否被治好,而现在他看到孟啸尘脸上这样的表情。

靖威侯站了起来,他知道事情应该已经成了八分。

果然,孟啸尘朗盛道,“侯爷,经过风云骑上下配合,战马已经基本治好,足以一战!”

“好!”靖威侯拍拍大腿,“啸尘,你成就了不世奇功,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要上表圣上,给你封侯!”

孟啸尘摇摇头,正有话要说。

突然,银袍将军耿长锁大步而入,“侯爷,南越军开始攻城,弟兄们纷纷请战。”

靖威侯仰头大笑,“天下精兵,无出风云!我风云骑又岂会一直龟缩在一隅?长锁,调集大军,来一次风暴烈,我要一战让彻底荡除南越军主力!”

“诺!”满殿的风云骑将军们齐声呼应,声音整齐,但却没有以往那样的威势。

靖威侯感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但是这样一触即发的战争情况之下,不容他细想了。

.....

黑云压城,南越军五万步军在覃臻将军的带领下,团团围住了广寒宫。

靖威侯一看这样的阵型,轻蔑地一笑,“自古攻城,都是取其一点,重点进攻,哪有这样四面围城的道理,他们难道认为这点单薄的兵力,能突破我风云骑的防守。”

想到这,靖威侯一挥手,马声嘶鸣,靖威侯催动骑兵展开了风暴烈。

自从他练出风云骑之后,一旦风暴烈展开,能在短时间内摧毁对手,从未失手,但是这一次,他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他那些风云骑战士们固然士气高昂,但是有些力不从心,已经三通鼓罢,但是却连南越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撕裂,他们手上似乎都没有了手劲,连连后退。

嗡!嗡!嗡!

突然有号角之声响起,远处的遮天蔽日般杀来,若在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敌人的主力这么出现在风云骑的攻击范围之内,靖威侯欣喜不已,但现在他却有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们只有六万人,而对方有十三万大军,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以往那种纵横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不见了。

靖威侯本想指挥骑兵后退,但是风暴烈一旦展开,想要轻易退回,已经不可能,靖威侯只能尽调整阵型,想要快速穿插而过。

但是南越军似乎有所准备,刚刚覃臻将军的五万步军全面铺开,让风云骑没有突破口子,后面的八万南夷骑兵更是如狼似虎,让风云骑感到很吃力。

终于......

在这样一边倒的气势压制之下,风云骑开始出现了崩溃:

一个百人队被全歼,接着一个千人队被全歼,而后是整整万人被歼灭。

靖威侯感到很痛心,他知道风云骑的组建不易,这些士兵都是他精挑细选而出,而后经过无数战争的打磨,如果风云骑覆亡了,想要再训练出这样一支精兵,没有十年根本不可能。

可是天下纷争,有谁给敌人十年的发展时间,靖威侯心中很明白,如果没有风云骑,不但晋阳王朝的南面将岌岌可危,燕国也将从此退出大国的行列。

但与那些绵软无力的士兵不同的是,风云骑有两名年轻将军依然虎虎生威,他们似乎仍旧精力充沛,维系着风云骑的主阵不被冲散。

靖威侯之所以长胜,除了兵精之外,对战局的把握也想当准确,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尽全力保存风云骑实力,当即命令改变阵型,让风暴烈从全面铺开到对准一点进攻,想要突破防守。

可南夷骑兵机动性极强,紧紧拖住风云骑,让无数经历大风大浪都没有倒下的战士们,在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

终于......

血流成河,英雄殒命。在付出了五万多人的代价后,靖威侯带着不到一万人,终于突破了敌军十几万人组成的铜墙铁壁,北上逃了。

所幸的事,经过孟啸尘的治疗,风云骑的马倒是恢复了以往的神骏,南越军以及南夷骑兵,根本追不上。

靖威侯回头望了一眼,他的五万兄弟,永远的葬身在了南越他乡之地,连尸骨都来不及收拾。

这时候,他摸了摸胸口,望向天边,残阳如血。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父子

南越、南夷联军大营。

国师俞羽飞稳坐中军大帐,他的面容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只是他身边那些将军们脸上的表情,却各个喜形于色。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们击败了被称为“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风云骑,那个有着不败神话的强大骑兵,就以一种那样一种狼狈的方式落幕——靖威侯带领不到万人的残兵,仓皇北逃。

俞子墨不像哥哥俞子由那般,在角落的位置一言不发,反而笑道,“爹...今天我们取得了这样的大胜,全赖父亲运筹帷幄,孩儿佩服,要不是风云骑能够迅速地治好马,料靖威侯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的。”

俞羽飞却是眼神一凝,望着小儿子,喝道,“我给你说过了多少遍,在军中要叫‘大帅’!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父子!”

俞子墨吐吐舌头,小声道,“知道了,大帅......”

这时执掌南越五万步军的覃臻上千一步,道,“大帅,眼下风云骑虽然被击溃,广寒宫的得以收复,但是靖威侯却逃走了,留着他,始终是我南越的心腹大患,属下有个想法,就是我的步军守着广寒宫,请国师带领骑兵,迅速追击风云骑残兵,寻求机会一战彻底灭掉风云骑,如果能活捉靖威侯,那真是不世奇功。”

俞羽飞摇摇头,看到覃臻脸色稍变,这才说道,“覃将军此言确是谋国之言,只不过我的安排是,覃将军的五万步军也不要留在广寒宫了,我们全军北上,能够彻底消灭风云骑,才是上策!”

覃臻一愣,还有些犹豫,“广寒宫毕竟是我南越都城,不派些人守,恐怕......”

俞羽飞大手一挥,“一座城而已,只要有人在,哪怕是晋阳城,我都不在乎!”

覃臻还有些顾虑,“风云骑的速度极快,我这些步军,恐怕追赶不上。”

俞羽飞微微一笑,“这倒不用怕,我们的大王、还有高昌侯阮建德此刻正带着三万军队,替我们挡着风云骑残兵了。”

覃臻拜服道,“大王、国师真是料机于前,原来早早就在风云骑北退路上安排好了。”

俞羽飞扪心自问,喃喃道,“虽然我有过很多谋划,但是战前也没有把握能够一战而击败风云骑,只是我觉得,让大王身边的三万军队,南来也没有多大的用途,可是守在风云骑北退的必经之路,也许有大的作用,没想到被我料中了,想来,是我的运气不错吧。”

俞子墨接话道,“父...哦,大帅是有天命......”他刚想继续说,但是在满屋子的南越、南夷将军面前,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他就噤口不言了。

这时候,在这场大胜之后,反而很平静的俞子由却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每次不轻易开口,但是一说话,就吸引了在场的人都侧耳倾听。

俞子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帅,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可是没想到俞羽飞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疲倦着道,“你不必问了,各军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

众将军都领命而去了,俞子墨也面露微笑着离开了,他最近的心情,似乎极好。

但似乎是父子之前的默契,俞子由站着没动。

待到帐中诸人都退了,亲兵关好了帐门,俞羽飞这才抬起头,望着他的大儿子,眼中恢复了神采。

俞子由这才问道,“刚刚我们大胜,风云骑虽然只剩不到一万残兵,但毕竟底子在那里,如果就靠大王、高昌侯的三万人,恐怕难以挡住,为什么我们乘胜追击,反而还要在这里议事,耽搁时间呢?”

俞羽飞压低了声音,“我虽然身为国师,我们现在可以掌控的军队有十三万之多,但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人呢?基本没有,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帐下的这些兵,很多人会是我们将来的敌人......”

听到这样的话,俞子由头皮一紧,更加仔细地听着父亲的话。

“我当然知道,就靠阮家两兄弟的三万人,挡不住风云骑的万余残军,但是至少可以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这十三万人再兼程北上,直接扑向晋阳城!”

俞子由眼睛一亮,“原来大帅......父亲之所以带上覃臻将军的五万人,目标不在风云骑,而在晋阳城!”

俞羽飞点点头,“靠我们这十三万人,要灭掉整个晋阳王朝,力量有些单薄,但是只要攻破晋阳城,然后诸侯并起,天下就会大乱,那时候,就是我们俞家的机会。”

“攻破晋阳城?”俞子由脸上也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重造羽月王朝的梦,又进了一步,俞家隐忍了百年,也该是我们的机会了。”

俞羽飞笑了笑,“也许真是我们的机会,晋阳城里面的一个权势倾天的人已经在联系我,寻求合作......”

“是谁?”俞子由急忙问道,“靠得住吗?”

“我本来也在疑问,但是后来多方探查,终于料定这个人靠得住,她与我们合作,是有苦衷的。”俞羽飞顿了顿,继续道,“本来我们父子之前,没有多少隐瞒,但是我之前与她有过约定,暂时不告诉你三个人,这事关我们俞家千秋百岁,所以,我就暂时不给你说了。”

俞子由倒是坦然地点点头,“那父亲,接下来我有什么要做的?”

俞羽飞看了看门外,“你安排得力可靠的人,盯紧何家的四皇子何怀信,还有你弟弟,我总觉得他最近...有些不正常。”

俞子由脸色有些变化,不再像刚才那样顺从的表情。

俞羽飞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对这个弟弟感情很深,虽然子墨性子是不坏,只是志大才疏,担不起事,我们父子好好打拼,给他个荣华富贵,也算是对得起他了。我就怕,怕他一念之差,做出些破坏大局的事。”

俞子由蹙了蹙眉头,“我也在犹豫这个事,其实琴澜也给我讲过,我知道子墨最近情况不对,但是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点破......这些年来,我这个当哥哥的风头太响了,也着实有些对不起子墨。”

俞羽飞道,“关心则乱,子由,你什么都好,我就怕你一动感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毕竟......”

俞羽飞走向了自己的儿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过了半晌,才道,“我们接下来要做无数的大事,我们自己,千万不能被感情所牵扯。”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触即发

俞羽飞走向了自己的儿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过了半晌,才道,“我们接下来要做无数的大事,我们自己,千万不能被感情所牵扯。”

听了这话,俞子由心中一怔,但是他按了按胸口,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俞琴澜与弟弟俞子墨,在他心中,家人的地位是始终排在第一,要完全断绝这些感情的牵扯,为了某个目的不惜牺牲一切,他始终狠不下这个心。

俞羽飞见儿子这样的表情,知道这么三言两语也劝不好他,当即摇摇头道,“目前为止,你做得都很好,但是做大事者,最关键、最重要的,也就是最后的那么几步。”

“哦?”俞子墨抬起头,望着父亲的灼灼目光。

俞羽飞道,“你想啊,自古那些成大事的,封王拜侯的不少,但是最后真正能君临天下的,又有几人?所以啊,你要明白,越是到最后,越要小心翼翼,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俞子墨点点头,但是他心中还有些嘀咕,不知道为何父亲要对自己说这么多,就好像是离别前的殷切叮嘱,但是目前的局势不容他多想了。

因为俞羽飞约定的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已到,外面鼓声响起,大军就要开拔了。

父子两人并肩走出大帐,此刻他们麾下有近十三大军,这是一支足以逐鹿中原的力量。

......

南越军,阮婴齐、阮建德大营。

虽然副帅朱子武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但是他的心还是一阵跳动,此刻他手中的捏着刚刚从南边传来的消息,曾经是横亘于他们心头最大的梦魇——风云骑,终于被击溃了。

他心中这么想着,以至于当他见到越王阮婴齐、高昌侯阮建德的时候,想要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来,以至于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阮婴齐看到朱子武这般模样,微微一笑,身旁的阮军都尉林忠会意,立即斟了一碗热茶,递给朱子武,朱子武有些窘迫,却感激地笑了笑,一饮而尽,这才将南越、南夷骑兵如何剿灭风云骑的过程从容地讲来。

此刻的营帐中十分安静,静得有些出奇,阮婴齐、阮建德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打断朱子武,让他一口气讲了个痛快。

但是令朱子武感到有些奇怪的事,虽然风云骑破了,但是阮家兄弟似乎没有那么高兴,至少脸上的表情很平淡,阮建德只是在朱子武将基本事情讲清楚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风云骑还剩多少?”

朱子武随意地答道,“应该是不足一万人的残军。”

听了这话,阮婴齐反而有些严肃地道,“不足一万人是多少?是五千以上还是以下?”

朱子武摸摸后脑勺,“那这个我们目前还没有弄清楚。”

阮婴齐和阮建德两人对望了一眼,他们知道风云骑的战力之强,即使剩下的只有不到一万,但凭他们这三万人,也难以挡住。

“不过......”朱子武似乎想到了一个极重要的关节,补充道,“风云骑似乎中了国师的毒,目前的战力极差。”

但听了这话,阮家兄弟脸上都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都明白这一战实在太重要了,如果能够彻底剿灭风云骑,活捉靖威侯,那将是不世奇功。

想到这里,阮婴齐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但是很严肃,“子武,迅速去探查,一定要从思想上重视起来,要知道,这一仗,关乎未来百年的天下局势,不可掉以轻心。”

朱子武重重点点头,不再犹豫,转身而去。

阮婴齐转身望向他身边的阮军都尉林忠,挥了挥手,道,“忠儿,子武固然忠心,但是办事急切了些,不如你实心用事,我始终有些不放行,最近你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多在下面去历练。”

林忠脸上的表情平静,但是从他的语气还是可以听出他的欣喜与渴望,“阮军的兄弟们早就憋屈久了,渴望这一仗打出威风来,我这就去了。”

阮建德却笑着叮嘱道,“忠儿,你打仗不要太拼命了,作为统帅,一身系着全军安危,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否则大哥又该担心了。”

林忠一愣,点点头,望向了阮婴齐,只有这时候,他那张如同冰封的英俊脸庞才会柔和一些,那双如同古潭一般深邃的眼眸才会透出一点光亮。

......

“侯爷...兵贵神速,现在正是北归的大好时机,为什么让大军停下来?”风云骑银袍将军耿长锁问道。

靖威侯摆摆手,他觉得自己麾下的这个银袍将军什么都好,打仗勇猛,肯动脑子,不过就是问题太多,在军中问题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面对主帅的指令,首先应该是执行,而不是问东问西。

不过靖威侯对耿长锁还算器重,有意把他当做风云骑的新一代领袖来培养,因此就如同教导一般解释道,“你没看到将士们身上都绵软无力,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北边突然出现一支敌军怎么办?你忘了,我们当时还没有彻底剿灭阮建德的南越军,在广寒宫,阮婴齐也不战而退,他们如果联合起来,那有足够的实力给予我们致命一击。”

耿长锁拜服道,“属下只知道早日北还,凭借我们风云骑的速度应该不是难事,却没想到这一层,是属下料事不周,大帅,长锁受教了。”

靖威侯点点头,他对耿长锁这一点还很满意,就是耿长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虚心接受意见。

叹息了一声,又想了几件事,靖威侯望向他另一侧的何诺、孟啸尘,道,“你们,特别是上次啸尘,治好了风云骑的马,这是大功一件,本侯说过,等这一战结束后,我就上书讲明你的功绩,让圣上给你封侯!”

孟啸尘连连摆手说不用,何诺却很高兴,虽然孟啸尘这一次大出风头,把自己比下去了,可是何诺看到孟啸尘有晋升的机会,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不过何诺却很懂孟啸尘,他从孟啸尘的摆手中看出了这不是客套,似乎他有难言的隐情,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何诺心想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问问孟啸尘。

靖威侯突然问道,“啸尘,这一次将士们的无力之感,你有医治的方法吗?”

孟啸尘仔细想了会儿,他不是说大话的人,摇了摇头。

靖威侯叹息一声,脸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可正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上次治马不力,那是因为我真的不懂,不过论齐治人,可不要忘了我们廖家。”

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说话的女子正是随行的军医,廖星云。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交易

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说话的女子正是随行的军医,廖星云。

不知为什么,看到廖星云出现,靖威侯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只是草草地点了一下头,生硬地道,“你好”。

看到这样的情况,何诺心里有些别扭,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靖威侯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你好”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孟啸尘看到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廖家作为医药世家,在晋阳王朝一直极有地位,廖星云作为廖家上下的都宠爱的小公主,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不过廖星云自己却没有多着恼,反倒是甜甜一笑,眼眸尤为灵气,用目光向四周扫了扫,似乎是欲言又止。

看到廖星云这般举止,靖威侯更是不耐烦,挥了挥手道,“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过命的交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廖星云以“美医仙”的身份享誉天下,可以说无论出入何处,都会受到极高的礼遇,此刻受到这样的对待,真的是头一遭,不过她丝毫不着恼,只轻轻说了三个字,“续命丸。”

廖星云的声音不大,但光是“续命丸”三个字就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何诺更是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当初他为了救孟啸尘献出了自己一半的血,多亏了续命丸护着自己的心脉,否则的话,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续命丸极为宝贵,往常在江湖上出现一枚,也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轰动,引起争抢的腥风血雨,不知现在这个节骨眼,廖星云提出续命丸是什么缘故,因为他们刚清点了一下,现在风云骑还剩八千多将士,难道廖星云能豪气到给每人一枚续命丸?

何诺想到了这一点,摇头笑了笑,知道不可能。

其他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但都对续命丸有着极大的好奇心,因此都关切地望着廖星云,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连见多识广的靖威侯都不知道廖星云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也不再呵斥她,反倒是将头偏转过来,望向了廖星云。

性子比较急的银袍将军耿长锁刚想开口,顿了顿,声音中居然带了几分客气道,“廖医仙,你们廖家的续命丸宝贵,这天下皆知,那你有这么多续命丸治好这八千多兄弟?”

廖星云轻轻一笑,也不故意卖关子,用极其优雅的语调娓娓道来,“每一枚续命丸的制作都需要极其珍贵的药材,而且过程非常繁琐,八千多枚续命丸?耿将军说笑了,那就是让我廖家的列祖列宗都复活,一起炼制也不能提供这么多。但是……”

廖星云话音一转,“不过眼下的情形,续命丸的确可以解决问题!”

靖威侯似乎很了解廖星云,知道她不是说大话的人,沉吟了片刻,似乎是下了一个大决心一般道,“廖姑娘,如果你能治好我这剩余的八千多兄弟,那从前的事,一笔勾销。”

廖星云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幅度很小,但何诺发现了,她对“一笔勾销”四个字看得很重,因为廖星云的手臂都在抖。

过了片刻,廖星云长舒一口气,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当真?”

靖威侯咬着嘴唇道,“君无戏言。”

两人的对话旁人似乎都听不懂,但是能够听得出来,廖星云或者廖家似乎做了一件什么事,让靖威侯无法原谅,但是两人当前做了一个交易,只要廖星云能治好风云骑残部,那从前的事就既往不咎。

廖星云稳了稳心神,道,“小女子这里还有一枚续命丸。”

如果说廖星云没有刚才那些话的铺垫,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会引起在场的一片感叹之声,但是现在大家想的是如何医好这八千多人,那一枚续命丸,又有何用?

廖星云似乎从刚才的心绪波动中走了出来,声音更加平稳,“我们廖家的续命丸药性极强,有解毒之用。我看风云骑的战士们明显是中了毒,现在来一口大锅,装满水,架起来烤,然后放入一枚续命丸,每个战士饮上一口,则毒性可尽去。”

众人都知道,廖星云以“美医仙”之名享誉天下,但是从不说大话,她难得以这么笃定的口气说话,显然十成至少有九成把握。

靖威侯处事果决,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旁边耿长锁极为会事,见靖威侯都表态了,立即指挥几个中毒稍浅的风云骑将士埋锅烧水,很快水就沸腾起来。

廖星云在众人的目光中,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枚方盒,盒中垫着厚厚的黑色绒布,上面躺着一枚指头大小的黑色丹药,盒子刚一打开,就有一股辛辣的味道扩散开来,显然这枚丹药药力霸道之极。

靖威侯此刻脸上的表情没什么,但脑中早已是思潮起伏,起初他还有些怀疑,因为作为晋阳高层,他比其他人更知道“续命丸”的珍贵,“续命丸”的药方当年廖隐在苍琅部时遗失了,只剩下了两枚,一枚在廖隐逃到晋阳的路途上,为了保命服用了,剩下的一枚被何诺服用,虽然后来苍琅部左贤王孟裕心找到了“续命丸”的药方,以廖隐救孟啸尘为条件给了廖家,但是靖威侯还有些怀疑,不相信廖家这么快就能重新制作出新的续命丸,但是当他闻到这股味道时,那些怀疑尽数消去,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终于让他保全了风云骑最后一点力量,他笑了笑,虽然有点苦涩。

当廖星云将药丸放入大锅之后,原本沸腾的水就像被冻住一般,热气迅速消退,整锅水竟然都开始冒出一股寒气!

“添柴!”廖星云声音突然加快。

廖星云话音未落,耿长锁竟然亲自上前,抱起几捆枯枝,放入锅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火焰迅速吞噬了枯柴,火苗顿时包裹住了整个大锅。

“继续!不要停!继续添柴!”廖星云额头冒出滴滴细小的汗珠,她用莲藕一般洁白的手臂轻轻擦拭而去,但是目光始终牢牢盯着那口大锅。

终于……

大锅上冒出的寒气尽数消退,锅中的水变得很粘稠,那种辛辣的味道淡了不少,但还是若有若无的飘荡在四周。

廖星云眼睛一亮,“停火!”

耿长锁听到廖星云的话,知道煎药时火候极为重要,当即麻利地指挥众人剔除了锅下的柴火。

可就在这时,廖星云扫视了一眼众人,原本亮着的眼睛却突然黯淡下来,喃喃道,“有一点我没有想到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次献血

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人见廖星云拿出续命丸,从而产生的一番其他景象,导致刚开始的疑虑消退了一些,但是廖星云这一句“有一点我没有想到啊”迅速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一颗心吊着,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靖威侯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口大锅经过这番烘烤,原本满满一大锅水只剩下了不到一半,按照现在剩下的量,这八千多人,每个人即使一小口都不够。

果然廖星云有些失神喃喃道:“药不够啊。”

靖威侯想着军情紧急,按照眼下的形势,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于是问道,“这够多少人用的?”

廖星云目光扫视众人后道:“如果每人服用极小的一口的话,够三千多人。”

靖威侯叹了口气,知道依目前之计,也只能如此,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为风云骑保全最后一点命脉,从而不至于全军覆没。

可是靖威侯注意到廖星云咬着嘴唇,眼光偷偷瞟向了何诺、孟啸尘的方向,又迅速收回,似乎欲言又止,当即明白了些什么,大手一挥道,“是不是这两小子身上的隐龙之血,能够当做药引子,添入锅中,这样药性更强,再掺入一些水,就能治好我们这所有人?”

廖星云捂住胸口,似乎心中所想都被人看透了似的,不禁暗自佩服靖威侯眼光之犀利、思维之敏捷。

其实何诺用“隐龙之血”救孟啸尘之事虽然在廖济苍的授意下被极力掩盖,但是靖威侯作为晋阳王朝的高层,对这样的宫中秘闻,本来就被他人知晓得多一些,他也知道隐龙之血的宝贵,此刻见到廖星云这般模样,他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廖星云压下心中的疑惑之后,连忙摆手道,“不行的,不行的,陡然献出这么的血,这对他们的身体没有好处!”

没想到何诺、孟啸尘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向前一步,同声道,“愿献血为侯爷效力。”

靖威侯一楞,没想到他们这么主动,捻须认真道,“那辛苦你们了。”

何诺、孟啸尘没有多说什么,卷起了袖管,然后走向了廖星云。

廖星云一见这架势,连忙摆手道,“不行的,这样不行的,你们会有生命危险。”

廖星云作为悬壶济世的医者,可谓看惯了生死,面对这样的局面,应该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就在这时,廖星云脸上流露出一种凄楚的神色,似乎很为两人担心。

但何诺却轻松地笑了笑,抬起了胳膊,意思是你尽管来吧。

孟啸尘也不甘示弱,但是心里似乎不像何诺那样有底,又悄悄压了压手。

廖星云闭上眼睛,很有些后悔刚才的举止失态,让靖威侯看出了端倪,她偷偷瞟向何诺,见他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咬了咬牙,还是走上前去,低声道,“何公子,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何诺听了有些发楞,自从自己与慕雁兮见过几次面后,廖星云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说话了,没想到就在这样的场合,冷不防的说了出来。

何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竭力挤出一个笑脸,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轻声道,“时间紧迫,廖姑娘快开始吧!”

被何诺这么一催,廖星云反而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何公子,你忘了上次献血给世子所受的苦吗?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难道,你之气的苦还没有吃够?”

何诺轻轻“哦”了一声,平静第答复道,“快开始吧,我自有办法,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说完这句话,何诺向孟啸尘递过去了一个眼色。孟啸尘与何诺相识已久,两人极为默契,此刻看到何诺的眼色,就知道何诺的意思是让自己也跟过去献血,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孟啸尘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心中暗想,“即使今天同何诺一起死在这儿,死而同穴,也不枉此生,何况是为了救风云骑的弟兄们。”

想到“风云骑”,与一般人的惧怕不同,孟啸尘感到心里暖洋洋的,因为很多人都怕“风云骑”,但是孟啸尘作为草原上张大的孩子,自小就对骑术好的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于是遇到风云骑这些骑术精良的战士们,很快就与他们建立了一定的情谊,因此孟啸尘不像“何诺”那样心中有底,但是仅仅靠着对兄弟的追随与这种情谊,就让他挺身而出了。

廖星云还待再劝,可是却见何诺主动拿出一把平刀,随即用手掌握住,轻轻一拉,就有殷红的血滴入了锅中。

孟啸尘一怔,正欲模仿,却见何诺朝他作了个口型,意思是先不急。

孟啸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何诺突然一转身,用背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然后极为灵巧第向孟啸尘手中抵了一枚古玉,然后轻声道,“可以开始了。”

孟啸尘迅速用左手握住那枚古玉,迅速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体内窜动,十分舒服。然后右手模仿着何诺一拉,殷红的献血同样渗出,滴入了大锅之中。

在何诺与孟啸尘鲜血汇入之后,锅中迅速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之前还是液态,此刻越来越粘稠,似乎要干成干胶一般,廖星云立即喊道,“快加水!”

一直操心着这口大锅的耿长锁立即抬起一大桶水,加入锅中。顿时,锅内沸腾起来,最后终于形成了一满锅几乎是透明的,但带着丝丝粘稠的液态。

看到这一幕,廖星云脸上漾起了久违的笑容,大声道,“大功告成!”

靖威侯大喜,立即指挥部队以极其严格的顺序,每人引用了一口。

药效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那些刚才还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战士们此刻瞬间打起精神来,精神面貌好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有两个人却倒下了,一人是何诺,另外一人正是孟啸尘。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弟齐心

“诺!”廖星云看到何诺倒下,再也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与此同时,却突然有一匹马蹄急奔之声传来,靖威侯一听霍然转身,急忙盯向马蹄之声传来的方向。

这样异样的举动让周围的人有些奇怪,因为一直以来,靖威侯举止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很少有这样甚至显得有些惊慌的时刻。

但看马背那侦查斥候勒马立住,立即一个健步跳下马身,姿势非常矫健,他刚一停住,还没来得及喘过气,急声道:“敌军过来了,距这里已经不足十里!”

耿长锁一听连忙靠拢过来问道,“什么?这么快就追上了,来了多少人,俞怀渊的大军都来了吗?”

靖威侯却稍微闭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镇静着说,“敌军是来自北方吧?阮家兄弟的部队?”

那侦查斥候点了点头。

靖威侯没有丝毫犹豫,大手一挥:“全军立即上马!兄弟们,动起来!”靖威侯深知风云骑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机动性,在广寒宫遭受的巨大损失让他痛定思痛,决定不能被困于一隅,只有“动起来”才能发挥出风云骑最大的优势。

靖威侯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信,他的命令既下,立即响起一片齐刷刷的上马之声,可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惊呼之声。

廖星云素来以贤淑温婉的形象示人,可这时她却不管不顾了,大声道:“何诺与世子此刻情形急不稳定,急需治疗啊!”

靖威侯斜眼看了看,立即着人把他们横腰架在了马上,对着廖星云道,“现在战事紧张,我不能拿我风云骑这么兄弟的命儿戏,现在大军急速开拔!”

廖星云还有些不甘,喊道,“这两个人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他们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

一直以来,靖威侯训练下属,就讲究两个字,一个是“忠”字,即对自己忠心,另外一个就是“义”字,意思是一定要讲义气,这样才能把整支军队拧成一根绳。

但此时风云骑的行径似乎与这个“义”字沾不上边,因此被廖星云这么一喊,许多风云骑的将士们脸都红了,又不敢违拗靖威侯的指令,只得低下头。

靖威侯却仍然振振有词道:“眼前战事要紧,我们将精力集中于应敌之上,这才对得起身边的兄弟,这才是最大的‘义’!”

靖威侯话音一落,立即使了个眼色,旁边耿长锁会意,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廖星云,然后将她强拉上马,然后在靖威侯的指令下,大军立即开拔。

至此,风云骑终于恢复了活力,天下精兵,无出风云。

……

“大王!风云骑似乎是逃了。”朱子武健步而前,极为确信的禀报。

上一次因为有轻敌之嫌,被越王阮婴齐数落了一番,这一次朱子武派了几支红缨特使,多方探查,终于得出了一个比较确信的结论,所以这几句话说出来,声音都大了几分。

可是没想到阮婴齐与阮建德两人对望了一眼,眉头都紧锁起来。

朱子武有些不解,之前他小觑风云骑残兵,得到了教训,这一次明显能够确认风云骑跑了,为什么阮家兄弟反而眉头锁得更紧呢?

阮婴齐仍然低头沉思,没有解释什么。倒是高昌侯阮建的看到朱子武疑惑的神情,耐心地解释道:“子武,你打仗勇猛,是个先锋大将之才,不过如果以后想为帅独挡一面的话,更需要动动脑子,你想啊,我们红缨特使一直也以行动敏捷著称,但是这么多方探查,都没有找到,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阮建德看到朱子武仍旧摸着头,似乎没有领会到关键之处,叹息了一声,因为朱子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比之他人更多了几分亲近,于是仍旧耐着性子道,“连红缨特使都找不到?这说明风云骑移动得该有多快啊,之前传来的消息,风云骑整支部队都比较虚弱,本来是我们是一举歼灭风云骑、活捉靖威侯的大好时机,不过看目前这样的态势,风云骑似乎已经恢复了战力。”

朱子武豁然开朗,使劲点了点头。

但是越王阮婴齐早已想得更远,“我们如今这三万人,之前高昌侯带出的那一万残余部队中受伤者太多,两万阮军还称得上是精锐,本可一战,但是阮军又以善守为长,进攻为短,也不是长大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三万人如果和风云骑对攻的话,即使对面只有不到一万人,一旦风云骑风暴烈施展开来,我们都不是对手。”

阮建德点点头,“王兄说得极是,我意也是目前守住风云骑北逃的必经关隘,然后等到国师的大军到来,两面夹击,方可稳操胜劵。”

阮婴齐点点头,看了看对面自己的兄弟,却叹息了一声。

这一下连阮建德都有些不明白,立即问道,“王兄还有什么顾虑吗?”

阮婴齐喃喃道,“南越局势之所以稳固,本来应该我主内,运筹帷幄;你在外,决胜千里,可是目前我们两兄弟都在外,反倒是南越的主力大军都被外人控制着,长此以往,真的令人担忧。”

阮建德在自己兄弟面前,第一次有些迟疑,但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问道:“我本来对俞怀渊有很强的戒备之心,不知王兄是怎么相信他,为什么给他如此重任?”

阮婴齐声音也有些飘忽,“至今我都没有完全信任他,不过前几次北伐,都被烽火十三堡最大的堡垒——天策堡挡住,我们输得太惨,俞怀渊像我许过诺,如果他当上国师,一定能攻下天策堡,现在他也实现了他当初的许诺。现在甚至有了北伐直捣晋阳的机会,这是我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阮婴齐看着南越故土的方向,最后总结道,“所以与其说是信任俞怀渊,不如说是那颗不安分的心在作祟吧,南越的国土太小了,应该让整个天下来让我们兄弟纵横驰骋!”

第一百五十章 谈心

大军突然停下来了,前面是回雁山。

回雁山是连接南北的重要山脉,山的北面是辽阔砥荡的平原,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山脉。

面对着回雁山,靖威侯有些犹豫了,他知道只要越过了回雁山,八千风云骑就可以在辽阔的平原上纵横驰骋,可是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有种本能的直觉,回雁山中必定埋伏着大军,而且早已铸好了“铜墙铁壁”在等着自己。

因此他一挥手,八千风云骑令行禁止,都抬起头望着他们的主帅,此刻也是他们最大的依靠。

虽然只有八千人,但是恢复活力了的风云骑还是呈现出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态势,毕竟这支曾经傲视天下的精兵,实在是有着太多的底牌与本钱。

只是在这八千人中,还是有着两个显得有些不和谐的人——何诺、孟啸尘。

他们两人仍然昏迷在马背上,廖星云见大军终于停了下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迅速跳下马来,奔向何诺,用手在他额头轻轻一探,然后把了把他的脉搏,心中一惊。

原来何诺与上次给孟啸尘献血之后的虚弱迥然不同,此刻他的气息极为平稳,此时献血之后稍稍有些虚弱,再看孟啸尘,他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句话总结,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只要稍稍调理,就可以痊愈。

廖星云本来还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当他看到何诺手中还紧紧拽着的那枚古玉时,瞬间就明白了一些。

廖星云接下来迅速给两人服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就不得不上马了。

靖威侯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何况眼下的局势扑朔迷离,孤军在外,来自晋阳的补给全部都断了,他也得不到任何来自北方的消息,不知是否还有援兵前来,所以无法留在南边游击,眼下似乎只生下来一条路——强突回雁山。

靖威侯主意定后,就没有犹豫,驱马在前,八千风云骑紧随其后,颇有些气势地进入了回雁山。

刚一进山,靖威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了年少出仕时,被当地一个颇有名气的靠看相算命讨生活的老人给的一句评语,那位老人似乎是半醉半醒一般预言道:靖威侯注定是权贵之命,但是他一生,逢不得一个“雁”字。

靖威侯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切都是命数,自己要做的,就是尽人事了。

“侯爷!”正在靖威侯沉思之际,突然被前方斥候挥鞭扬蹄的声音所打断。靖威侯暗暗握紧了拳头,知道事关风云骑生死存亡的大战,就要拉开帷幕了。

“侯爷…”银袍将军耿长锁犹豫了一会儿,道,“让我带对弟兄们先在前面冲一冲吧,为侯爷探路。”

靖威侯认真看了耿长锁一眼,却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风云骑如今剩下的弟兄们本就不多,现在再不能分散了。何况兵贵神速,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军能够一鼓作气冲过去,弟兄们现在需要聚在一起。”

耿长锁一直都是唯靖威侯马首是瞻,但是这一次却破天荒地提出了疑问,“前面的山路会更加逼仄难走,如果大军聚在一起,能走果然是好,但是如果不能一鼓作气走出去的话,那我们就将被一网打尽。”

靖威侯看了耿长锁一眼:“你到底想说出什么?”

耿长锁犹豫了一会儿,道:“如果分开的话,即使一部分被消灭了,还剩另外一部分,至少可以为风云骑留一点血脉,不至于尸骨无存…”说到这耿长锁竟然眼眶有些红了,声音也带着一股颤音,“六万弟兄啊,想当初我们南下时,是何等威风凛凛,攻城略地,还攻下了南越的都城广寒宫,侯爷你还记得吗?”

靖威侯一字一顿道,“那一刻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耿长锁明显有些激动,声音都大了几分:“可如今呢?六万弟兄,好多都是从军一开始就患难与共的弟兄们,其中好多兄弟都是同长锁一起长大,刀尖里滚出来过命的交情,如今只剩下了这不到八千人,如果还不留一点,回去后如何向父老乡亲交代。不是长锁怕死,可是那些死去的弟兄双亲还要抚养,如果我们都死光了,那些未亡人怎么办?”

耿长锁说的激动,声音极其感染人,在萧瑟的风中更平添一分悲凉,受到这种触动,好些人都感动得留下眼泪来。

按照以外,如此蛊惑军心,靖威侯非重惩不可,但是这一次,靖威侯只是转身看着南方,“长锁。你伤心,我的心又何尝不是如刀割一般,风云骑的将士们,好多都是我的兄弟,很多更是我的孩子,我看着他们从小长大的,教他们武艺,培育他们成长,可是现在我一次性失去了这么多孩子、你说我的心该有多痛?”

靖威侯说完这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耿长锁,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他,然后语重心长地道,“可是…可是长锁,我们更应该知道,风云骑的荣耀与使命,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其实也不光是我们自己的,对于战士来说,责任、荣耀,有时候比性命更重要。你明白这些吗?”

耿长锁低下头,一言不发。

靖威侯叹了一口气,“这么说吧。如果我们这八千人大部分能冲出去,老夫有把握,能够再造一支风云骑,除此之外,还不如我们整支风云骑都血染疆场,这样世人都会记得我们风云骑此次南下的丰功伟绩。”

耿长锁猛然抬头。

靖威侯笑了,“何况你要记得,天下精兵,无出风云。吃一次败仗怕什么,不过是敌人一次诡计凑效罢了?现在我风云骑已经恢复了战力,我们在战场不会怕任何人!长锁,多点信心。你是我看重的孩子,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

耿长锁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用力喊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死维护风云骑的荣耀!”

其他那八千人收到这种鼓舞,群情激奋,众志成城,一面大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死维护风云骑的荣耀!”一面冲向了未知的战场。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人心

按说南越国师俞怀渊此刻应该意气风发,多年隐忍地谋划,一连串小心翼翼、精准地布置,终于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的成就,如今南越覃臻部的五万主力,还有南夷八万精兵尽在他的掌握之下,这是一支足以争霸天下的力量。

但是从俞怀渊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喜悦,反而越北上,脸上就头一次出现了疑惑的神色,他时不时的抬头望向北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父亲,怎么呢?”俞怀渊背后,他的长子俞子由十分心细,当察觉到父亲这样的表情后,心中一惊,因为他一直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隐忍,父亲的心早已坚韧如岩石,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了。

俞怀渊转头望向自己的长子,心中稍稍缓了缓,他的二儿子俞子墨不成器,幸亏长子颇具才干,大军中的八万南夷骑兵,就是靠俞子由三寸不烂之舌说成的,这对他问鼎天下,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俞怀渊望了望四周,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轻声解释了一句,“北边我们的线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好长时间没有消息过来。没有了她提供的讯息,我真有一种变成聋子、瞎子的感觉。”

俞子由心中明亮,知道这样的情形下,父亲是绝对不会把线人是谁透露出来的,于是略微低头沉吟,接着似乎是找一个话题岔开话一般问道:“孩儿这一路上一直有一个疑问,还望父亲帮着解惑一二。”

俞怀渊伸出双手,往下一按,轻声道,“你沉不住气了吗?”

俞子由点点头,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心中斟酌了会儿语句,道:“不是沉不住气,而是我觉得眼前有一个大好的机会,不应该白白溜掉了。”

俞怀渊知道儿子言不轻发,一言既出,必定有可取之处,于是耐心听着,望向儿子,鼓励他继续说。

受到了父亲的鼓励,俞子由再没有任何迟疑,一口气说道,“眼下风云骑残部北上,越王和高昌侯应该已经挡在了他们北上的必经之地,儿子认为应该料敌于先,与其现在慢慢北上,不如全军加速,早日到达战场前,直等风云骑残部和越王他们杀得两败俱伤之际,大军再杀出,这才能把握住最好的时机。”

俞怀渊认真听完,摇头笑了笑。

俞子由这番话在心中酝酿已久,刚才说出来,本以为能得到父亲些许夸赞,没想到父亲只是笑了笑,俞子由当然听到这番话中的不以为然之意。

俞怀渊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地道,“子由,你刚才那番话,在兵法上极其正确,而且为父又何尝不知道,早早进入战场,暗中埋伏,等待时机的道理,可是.......”俞怀渊话锋一转,“子由,你忽视最重要的两个字,人心。”

“人心?”俞子由极其不解,脱口而出问道。

俞怀渊直截了当地问道,“子由,你看看你背后这些人,他们有多少是真心跟着我们,还有多少是因为军令跟着我们?”

俞子由认真沉思了一会儿道,“五万南越军,恐怕都是因为军令跟着我们的,他们的心更牵挂着南越故国,而八万南夷骑兵,不过是因为利益驱使,也不稳定,眼前军情顺利,还可以出一份力,一旦军情出现不利局面,还是不能指望着他们。”

俞怀渊点头道,“这就是了。那你现在设想这样的局面,如果我们提早到达了战场,如果时机还没有到,但是那五万南越军看到自己的大王、高昌侯还有其他同胞在浴血奋战,你认为他们还会再听我们的话吗?”

俞子由一愣,喃喃道,“恐怕不会,尤其他们的主将覃臻,一直之忠君护主之人,现在因为我们有虎符,这才听我们的调遣,如果南越王出现在他面前,那他就不好控制了。”

俞怀渊笑道:“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俞子由拜服道,“孩儿要跟着父亲学的还有太多。”然后笑了笑,“我现在就去安排,找些理由,拖慢大军的行程,最大程度低消耗北边的三万越军。”

俞怀渊看儿子很快就能明白过来,并能迅速付诸实施,赞许地笑了笑,“尽管慢点走,不要小瞧阮家兄弟,他们三万部队,可够风云骑喝一壶的。”

.......

“风云骑来了。”关隘之上,高昌侯提醒道。

越王阮婴齐了点头,他们知道如果论大军对冲的话,天下没有部队是风云骑的对手,因此他们在回雁山上筑起了关隘,因此为据点,以守待攻。

朱子武急匆匆地赶来,道:“属下已经派了六队斥候探查,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发现南边国师的大军。”

阮婴齐叹了口气,“再不用去南边打探了,国师难得控制这样的大军,肯定会千方百计拖延,你再探也是无用,把斥候都召回来防御吧,迎接我们的可是一场苦战。”

朱子武有些气不过,“那是我们南越的部队啊,凭什么听他们一个外人的?而且我了解那五万弟兄,他们都是忠君护主之人,不会跟着俞怀渊跑的!”

这时轮到高昌侯发话了,“你难道没听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俞怀渊如果这点能力没有,他就不用当国师了。所以现在老老实实地防御吧,我们这有三万人,对方现在已经查清楚了,只有八千左右,同样是人,同样是两只手一个脑袋,我不信我的弟兄们就敌不过他们!”

朱子武重重磕了个头,道:“是!末将这就去安排。”说完急匆匆走了。

“王兄接下来想怎么布局?”高昌侯问道。

阮婴齐直勾勾地看着远处风云骑已经扬起的尘土,道:“不让对方有片刻安稳。”

高昌侯笑着道:“那我们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带一队精干的部队前去骚扰,你觉得谁去最合适?”

阮婴齐沉思后道:“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就怕王第不同意,因为他曾经顶撞过王弟。”

高昌侯直截道:“建德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阮婴齐道:“我要选的人是廖崇,你曾经的副手。”

“廖崇?”高昌侯张大了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请求

“廖崇…”当高昌侯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将军,

廖崇是南越军一位资历很老的将军,在军中已经几十年,资历很高,又兼为人和气,很得军心,但是上一次广寒宫被攻破后,高昌侯未回军救援,廖崇护主心切,意图兵谏,同高昌侯产生了矛盾。虽然这件事后来被越王阮婴齐镇住了,但是高昌侯与廖崇之间已然产生了裂痕,廖崇后来被一再打压。

越王阮婴齐看高昌侯沉思不语,轻声劝慰道:“廖老将军毕竟跟随我多年,他‘兵谏’之事是有些冲动,可是我了解他,他的的确确是为了救我。我不想因为这个事就彻底弃用他,一方面是因为我怜惜他的才华,另一方面,廖老将军劳苦功高,我此举也是让大家知道,南越以前不会亏待功臣,以后也不会。”

高昌侯笑了笑,“其实我还有一层考虑,要骚扰八千风云骑,实际上是九死一生,其实这么派廖崇去,很有可能老将军就将战死沙场,最后不得善终。”

阮婴齐摇了摇头,“那倒未必,廖崇这个人我很了解,虽然外表看起来倔强忠厚,实际上十分狡猾,他这样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身边的战友们早就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他还活着。”阮婴齐顿了顿,突然问道:“廖崇当初一手组建的‘崇’字军还有多少人?”

高昌侯不假思索道:“加上廖崇,现在一共是一千余一人。”

阮婴齐评价道:“这么说吧,如果这一千余一人最后只能有一个从战场上回来,那这一个人很有可能是廖崇。”

高昌侯眉毛竖了竖,还有些不肯相信。

越王阮婴齐突然问道:“我们兄弟两人都被外人认为有些才华,甚至论到带兵打仗,你甚至还胜我一筹,可是最后先王却把王位传给了我,除了我是大哥外,你知道还有什么原因?”

高昌侯听到哥哥这么问,突然感到有些讶异,一直以来,他们兄弟二人齐心,两人之间很少争执,最后确定王位继承人,高昌侯也觉得哥哥应该在前面,因此阮婴齐即位,高昌侯认为是顺理成章之事,至于原因,他实在是没多想。

阮婴齐叹息了一声,慢慢道:“先王曾经与我聊过,他觉得我最大的优点,就在于识人,作为一国之主,自己的才具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便在于识人、用人,揽天下之才为我所用。”

高昌侯听了,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突然想到王兄敢于启用俞怀渊为国师,当时收到了很大的争议,但是阮婴齐却能力排众议,最终收到了奇效,不仅攻破了烽火十三堡中最大的一堡——天策堡,还把天下第一精兵风云骑主力全歼,现在南越有了问鼎天下的机会,阮婴齐知人善任,起了很大的作用。

阮婴齐看到弟弟陷入了沉思,柔声道:“等我们越人取了天下,我们兄弟一起坐,不分你我。”

高昌侯突然下跪:“王兄不要折杀小弟了,王兄做主,小弟愿意辅佐王兄。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阮婴齐连忙屈身扶起了高昌侯,“那......”

阮婴齐话还没说完,高昌侯借口道:“就让廖老将军带领‘崇’字军前去骚扰风云骑残部,臣弟无异议!”

......

靖威侯勒马而立,望着远方关隘上南越军旌旗林立,军容肃正,明白又将是一场苦战,按照以前风云骑的战术,就是一场猛冲,力争全歼全军,但是靖威侯对目前的局势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他知道单凭麾下这八千人,如果能全身而退,已经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在这般主意之后,靖威侯采取了一个从未用过的阵型——一字长蛇阵。

靖威侯此战并不以攻城为目的,比较有利的是,目前风云骑没有什么辎重,只要能打开一个口子,大军就可以快速通过,尽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可就在这时,靖威侯突然发现侧翼出现了一队骑兵,这让他颇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敌军因为风云骑的战力,会龟缩在关隘内,依托牢固的工事防守,没想到居然有一队人敢杀出来。

想到这,靖威侯扬了扬嘴角,对着旁边的耿长锁做了一个手势。

耿长锁会意,知道那些不要命的居然都欺负到风云骑的身旁了,侯爷的指令很简单,就是将那队人全歼。接着耿长锁从一字长蛇阵中抽出了一队精兵,冲向了侧翼的敌军。

可是令耿长锁没有料到的是,那一队人并没有与耿长锁直接交锋,而是当耿长锁的追兵到时,就迅速后退,当耿长锁率军回归大队时,又返身欺上来。

耿长锁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敢贸然追上去,因此局面有些被动。

可耿长锁咬着牙,想起了侯爷的吩咐,全歼这股骚扰的部队,不能让他们在风云骑旁撒野,脑中一热,在敌军第三次挑衅时,再也忍受不住,带领手下三千人追赶而去。

但这样一来,靖威侯大军之中就只剩下了最后五千人。

而何诺、孟啸尘、廖星云就在这八千人之中。

当何诺醒来好,看到天空大地,明白自己还活着,不禁感谢那枚古玉的神奇作用,他又从廖星云的口中,对目前的局势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又过了一会儿,孟啸尘随着醒来,两人身处军中,也知道到了风云骑处在生死存亡之际,随着战事的进行,风云骑的消耗更大。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名传令兵,让何诺、孟啸尘醒来之后迅速去见靖威侯,命令中并没有提到廖星云,廖星云似乎没有听到似的,将头扭到一边,看都不看。

当何诺、孟啸尘来到靖威侯面前时,发现他因为长期的征战,脸上出现了疲惫之色,当他看到出现的两位少年时,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本侯有一个请求,也可能是本侯最后的请求了,希望你们能答应......”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云录

何诺一楞,他很少看到靖威侯露出这样的疲惫的神色,他知道长时间的战争,而且战况不利,像他这样的铁人,也终于感到累了。他转身望向身边的孟啸尘,见孟啸尘是同样的神情,其实他们都听出了靖威侯这句话其中的言外之意——靖威侯也许是在安排后事了。

何诺感到有些突然,问道:“侯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根据目前的局势,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呀,您这是为何?”

孟啸尘话不多:“啸尘愿护卫侯爷周全。”

靖威侯摇摇头:“现在风云骑只剩下不到八千人,如果他们不能回归故土,只有我一个人北归,我是无颜见燕国父老的。”

“侯爷...”何诺正待还说什么,靖威侯大手一挥,然后低沉着声音道:“你们俩听着,风云骑自从成立之日起,就宣誓风云骑内的弟兄,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你们两个不是风云骑里的人,不必遵守这个誓言,所以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可能事关晋阳社稷,事关天下苍生,你们愿意做吗?”

何诺被靖威侯这么郑重的语气震的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天下苍生”四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陡然间加到两个年轻人的肩上,实在是有些沉重。

不过眼前的局势,不会有时间给他们去细细消化,靖威侯说的很直接:“本侯用兵,看似锋芒毕露,大胆冒险,实际上每一战都会留有后手与余地,你们......”靖威侯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两人,“你们就是我这一次的后手。”

何诺与孟啸尘对望一眼,均自无言。

靖威侯道:“如果我们这一战败了,风云骑也许在短时间会成为一个笑柄,但是‘风云骑’却不会永远消失,因为我们有这个!”

话音一落,靖威侯小心翼翼、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他突然一咬牙,将这本书从中间页数撕成两半,一半递给何诺,一半递给了孟啸尘。

何诺抬眼一看,见书的封面上写着“风云录”,可就在这时,目光正对上靖威侯凌厉的目光,手一哆嗦,就没有往细看了。

果然就听到靖威侯颇带有几丝严厉的语气道:“这本书为‘风云录’,书的上半部分介绍的练兵治军之道,而下半部分则是行军用兵的兵法,得到了这本风云录,只要假以时日,就可以再造一支铁军!”看到何诺、孟啸尘疑惑的目光,靖威侯道:“我给你们风云录是以防万一,如果此次战役,我们风云骑全军覆没了,你们俩就拿出风云录,仔细研阅,争取再造一支风云骑!但是,如果这次战役之后,还有风云骑的人活下来,则你们不能看,必须原物归还,你们必须做到,这是军令!”

何诺与孟啸尘很少看到靖威侯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都快速点了点头。

处理完这件事后,靖威侯似乎去掉了一个极大的心病,再没有任何挂念,不待何诺与孟啸尘说什么,使出一个颜色,立即有十几名风云骑护着何诺、孟啸尘,大军卷尘而启动。

......

“战况怎么样?”看到急匆匆而来的朱子武,越王阮婴齐问道。

朱子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声音有些激动,“廖老将军果然是宝刀未老,率领‘崇字军’不断骚扰风云骑的侧翼,牢牢牵制出了大量风云骑。”

“风云骑施展了风暴烈吗?”高昌侯皱了皱眉,问道。对于曾经在战场上经历过风暴烈攻击的人,高昌侯对风暴烈的可怕,有很深的体会。

朱子武笑了笑,“风暴烈固然可怕,可是如今风云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兄弟们五六人打他一个人,自然稳占上风,这样下去,不必等国师的大军到,我们这三万多人,就足以歼灭风云骑了。”

阮婴齐听了,背转过身,没有说什么。

高昌侯望了朱子武一眼,轻声告诫道:“子武,在战场上最切忌的就是说大话,你如果真的能歼灭风云骑,那我们兄弟给你加官进爵,与你共享天下,可是在做成这件事情之前,就说这样的大话未免让人笑话。”

朱子武低下头,低声道,“子武这就去兑现我刚才说的话。”说完转身而去。

“慢!”

朱子武还没有离开几步,就听到阮婴齐发话了,“你刚才说,兑现你的承诺,那我现在问你,你拿什么去歼灭风云骑?”

朱子武久在战场,也有着一股大将应该有的底气,道:“就凭我们这三万多兄弟用命,一腔热血,不灭风云,誓不罢休!”

没想到听到朱子武这样的血型之言,阮婴齐摇摇头,“朱将军,打仗的确需要热血,但那是士兵做的事,作为统帅,最重要的事脑子清醒,这样才能时时刻刻判断战场局势。你刚才那番话实际上说明你没有方略,就想靠勇武与人多去灭掉风云骑,那是不可能的。”

朱子武转身望向越王。

阮婴齐道:“我看人还算有些本事,我太了解靖威侯了,他以少胜多的战例不胜枚举,他也曾经遇到过无数比你还勇武之人,可是最终胜利的都是他。所以,你想胜他,只有比他更懂脑子。”

朱子武虚心地低着头,从刚才那种亢奋的状态冷静下来。

看到这一幕,阮婴齐语气柔和了些,“你知道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人多?士气高昂?粮草充足?”

朱子武列举了很多方面,可是阮婴齐都摇摇头,最后说了两个字:“时间。”

高昌侯立即会意,点点头,而后看到朱子武还有些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子武,你想了解你的敌人,就要从怕的地方着力,你知道靖威侯目前最怕的是什么吗?”

朱子武突然醒悟,望着南边,点了点头,道:“靖威侯最怕的,南边国师的十三万军!”

高昌侯点头道:“皇兄正是这个意思,以目前的局势,我们耗得起时间,但是靖威侯耗不起,现在他的最大目标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破这边关隘,而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不与他正面决战,想方设法同他耗时间。具体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朱子武连连点头,“大王、侯爷算无遗策,子武受教了,这就去安排!”

第一百五十四章 献策

“侯爷…”耿长锁策马而回,有些气喘吁吁。

靖威侯一抬眼,看到他整个身子都被鲜血浸透,手中的长刀也有了很多缺口,心一软,问道:“受伤了吗?”

耿长锁咧嘴笑了,摇头道:“没有,我这身上的血都是越人的…”说完他扭动了身子,证明自己没事。

靖威侯舒了一口气,但是语气恢复到了往日的严厉:“那怎么样?骚扰的那队越人查清楚了吗?击溃了没有。”

耿长锁低头道:“那队人极其狡猾,完全不与我军交战,我们一追上去就跑,而一退,他们就又欺上来,实在是琢磨不透,后来我不管不顾,带领兄弟们追了好远,才终于追到一队人,痛快地砍杀了一番,但他们其他人却跑得更远了。”

靖威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那队人领头的是谁?”

耿长锁想了一会儿,似乎记忆有些模糊,咕哝着道:“属下没有看清楚,不过看样子,似乎是一个白发老将军。”

靖威侯一听语气更加严肃了,“长锁,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临战之际,务必要做到知己知彼,越国有领兵才能的大将也就是那么几人,若是你平时多用些心,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手足无措。”

耿长锁听了有些惊讶,听靖威侯的语气,他好像已经知道对面那位神秘的老将军是谁了,心中有些讶异,更有些佩服。

果然就听到靖威侯长叹一声,如果本侯没有料错的话,你这次遇到的对手就是南越军曾经的副帅,如今的所谓崇字军的头领——廖崇。

“廖崇?”耿长锁倒是听过这个名字,他知道廖崇是南越军的高级将领,很少他这样级别的高级将领亲自带兵这么冲锋的,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战死沙场。

靖威侯道:“廖崇对越王忠心,但在战场上实际上是一个老狐狸,这个人我们不可小觑。”

耿长锁道:“那现在怎么办?对方似乎知道我们急于冲出关隘,已经一直在拖延时间了…弟兄们体力消耗一直很大,这么下去,战况会更加不利。”

靖威侯仰天长叹,事到如今,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可就在这时,从后面追赶上来的何诺道:“侯爷,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可能有些危险,但觉得如此做,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就斗胆说出来了,”

靖威侯转过头望向何诺,眉头动了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诺顿了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斟酌了语句,然后从容地说道:“也不是长大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如今单靠南越的这三万人,凭我们如今风云骑的力量,都有点敌不过…”

说到这里,何诺看到靖威侯、耿长锁等人,脸色都有些变化,他知道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是“常胜将军”,也有着很强的自尊心与傲骨,因此何诺赶紧补了一句:“那主要是因为长期的苦战,大家都太累了,而且又要应付敌人如此耍赖皮的打法,这才有些吃不消。但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敌人如此耍赖皮,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在抢时间,我们现在粮草不够,背后又有南越的十三万大军追上来,等到他们追上来,似乎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何诺后面的几句话语气加重了些,似乎是在强调:“南越军这三万人之所以人数占优,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似乎都兼备,但反倒是他们采取防御的打法,其实是因为长期以来风云骑的威名造成了他们的恐惧,所以他们在等待援军到来,但是我们的机遇也就可能出在这里面。”

说到这里,何诺的语气放慢了些,似乎是在算一个简单的算数,“十三万人加上三万人,就是十六万人,这十六万人中有有一半都是南夷骑兵,其实并不可靠…”

靖威侯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是在说这个道理吗?现在南越军三万人铁板一块,我们似乎找不到获胜的方法,等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内部又并不是完全团结,我们或许可以找到突破的机会。”

何诺点点头,“正是此意。”

靖威侯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个赌未免有点大,三万人已经难以对付了,十六万人来,又将是什么概念?

可是当他看到远处军容肃整的南越军,又看到自己的士兵们的疲累之态,就要痛下决心,转变作战方式,扎营休息,静待其变时,旁边耿长锁却突然提醒道:

“侯爷,我们的粮草可能只够三天了…属下已经多方打探,南边的十三万南越军走得极慢,似乎要十天才能到…接下来的七天,怎么办?”

靖威侯望着远处,有些揪心,但终于还是说出了极不情愿的两个字:“杀马。”

耿长锁全身一震,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风云骑讲究机动性,每名战士都配了两匹战马,轮番来骑,保持战马最大的活力,因此杀掉一匹马,是可行的,在短时间内不会影响风云骑的战力,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风云骑将士爱马如命,他们的马都是由自己照顾,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陡然间说要杀马,很多战士从情感上不会接受,他们宁愿自己挨饿,也不愿意杀马。

靖威侯看了耿长锁一眼,知道他心中的顾虑,道:“你去下命令吧,我等回会儿去,同将士们说一会儿话。”

耿长锁转身而去。

靖威侯慢慢走向何诺,他想要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次南征,孟啸尘因为治马,出尽了风头,但是何诺似乎一直默默无闻,没有很大的建树,平时也很少说话献策,想不到第一次献策,就提出了这么重要的提议,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

何诺楞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的思想其实还在剧烈起伏着,这种事关天下未来走向战役,何诺能参与其中,并对最后的结果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这种感觉,何诺感到很奇特。

可是两人这种无言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远处的嘈杂之声、喝骂之声打断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杀马

“什么?杀马!”

“我去你的,老子的马打小都是我带大的,我宁愿饿死都不杀马!”

“我要见侯爷,耿长锁,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风云骑军中的喝骂之声不绝于耳,连日来的战况不利让很多人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口子可以宣泄出来,一些人甚至提着刀像对待仇人一般看着耿长锁,就在刚才,耿长锁要他们杀马的举动,已经牵涉到他们在乎的东西——忠实的朋友与伙伴,战马。

耿长锁一身银袍,在风云骑中作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更兼得到靖威侯的器重,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气?当即身子往前一挺,喝道:“这是侯爷的命令,军令如山,难道你们想造反吗?还快不快散了,滚回营帐去!”

这些风云骑将士,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一直以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听到耿长锁这番不客气的言辞,哪里还受得了,纷纷就拔出刀上前,喝骂之声更盛。

一时间,一直以来以军容严整闻名的风云骑乱成了一锅粥,局势即将失控。

但耿长锁似乎毫不害怕,他身后还站着风云骑前锋营百来人,他知道这些人唯自己马首是瞻,所谓手中有兵,心中不慌,耿长锁冷冷看着,只待有人越过红线,他就将立即喝令动手,拿下闹事之人,树立军威。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清君侧!”

耿长锁一听就火冒三丈,“清君侧”意思是清除君主身边的奸臣,那按照这意思,耿长锁自己反倒成了君主身边的奸臣,成了被清理的对象。

耿长锁一抬手,正准备发作,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一道声音,全身一震,瞬间清醒过来。

那道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都给我住手”,但语气中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严厉,不怒自威。

一听这声音,原本嘈杂热闹的情势,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迅速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去,见到了来人:燕国靖威侯,风云骑统帅。

一直以来,风云骑之所以天下无敌,除了军队自身的素质以外,靖威侯在军中的绝对权威也是重要的一方面,打起仗来,如臂使指,能使整支军队军心凝聚在一起。

所以风云骑上下都服靖威侯一人,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靖威侯的声音,大家都安静下来,仔细听着靖威侯接下来说的话。

但是靖威侯在镇住全场的氛围后,却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慢慢走向了耿长锁,站在了他所在的位置,用眼光扫视着前方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风云骑将士,被他目光这么一扫,很多人都低下了头,就好像在父亲面前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靖威侯这次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非常柔和的音调道:“风云骑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现在的局面非常危险,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但是大家跟着我纵横天下,又怕过什么呢?唯一怕的,就是肚子吃不饱啊。”

说到这里,靖威侯叹息了一声,“大家跟着我,当兵打仗,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如今却连肚子都吃不饱,都是我无能啊,我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

靖威侯这番自责,让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耿长锁第一次听到靖威侯这么自责,眼眶都红了,下跪道:“请侯爷再不要这般自责了,我们大家也都知道,您为风云骑操了多少心,千错万错,都怪不到侯爷头上来。”

那些原本准备闹事的风云骑将士,听到耿长锁这番话,也都觉得极有道理,下跪道:“千错万错,都怪不到侯爷头上来,请侯爷责罚我们。”

靖威侯摇摇头,“现在不是追究错误的时候,一切都还能弥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保住我们风云骑最后一点血脉,一切都还有机会。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因此只能杀一匹马充作军粮,支撑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一听到杀马,军营中有都是鸦雀无声,显然那些战马都是那些将士们的忠实朋友,他们不忍,但是碍于靖威侯的威严,每人敢出声反对,却也没有附和之声。

靖威侯长叹一声,一挥手,让随从牵来了一匹马,这匹马全身碧色,极为神骏,马眼滴溜溜的,煞是有神,就好像有灵性一般。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匹马就是玉骢马,靖威侯的坐骑,跟随靖威侯走南闯北,征战天下,是一匹天下良驹。

但现在靖威侯道:“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为了挽救我们风云骑,本侯一切都舍得,现在就从我的玉骢马开始!”

那匹玉骢马似乎听懂了靖威侯的马,一声长嘶,扬蹄望着天空,眼角有清泉一般的泪水渗出。

但是玉骢马更添灵性的事,它似乎明知将死,却不再做任何挣扎,只是将头偏向靖威侯,轻轻舔着靖威侯的肩膀,似乎在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看到这一幕,耿长锁最先忍不住,下跪道:“这匹玉骢马是天下难有的宝马,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侯爷杀了它,这传出去,就是我们整个风云骑的耻辱,长锁愿杀掉自己的战马代替!”

耿长锁是血型汉子,性格果断,话音一落就操刀挥向自己的爱马,一刀下去,马一声惨叫,鲜血如泉,接着整个马身子委顿在地。

其他风云骑将士见了,都被靖威侯这种气度所感染,都知道再怎样都不能让侯爷杀了玉骢马,纷纷拔刀斩马,一时间场面极为血腥,却也添着一分悲凉。

在这种悲凉的氛围下,靖威侯以带着感伤的音调道:“请兄弟们记得今天的耻辱、伤心,记得是谁让我们亲手杀了我们的朋友,是南越人!我们必须要报仇!风云骑从来就是有仇必报。誓灭南越,再造风云!”

“誓灭南越,再造风云!”耿长锁大声喊道。

“誓灭南越,再造风云!八千风云骑将士齐声喊道,军心为之一震。

靖威侯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军心已经被调动起来,只等着接下来的时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苍鹰之谋

南越军,俞羽飞部。

南越国师俞羽飞已经用他能用的最慢的速度在行军了,他每天都派了很多斥候北上探查情报,但是回来的结果却总是一样的——风云骑残部和北边的南越军始终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决战,两边似乎有所顾虑,都在等待什么转机。

可是令俞羽飞感到头疼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明显感受到这种对拖延的不满情绪在军中蔓延,因为南越军一直以来都讲究忠君护主,他们现在大都已经知道越王兄弟两人正在与风云骑激战,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君主作战,臣子却在一旁磨磨蹭蹭。

南越这五万人的统领覃臻将军更是窝着一肚子的气,他已经不下于十次去找俞羽飞请战,可是每一次都被俞羽飞用国师身份和军中虎符压了下来。

但是俞羽飞也看得出来,这不是长久之计,即使他们走得再慢,也总有到的一天。

俞羽飞曾经被困在千然地宫中十几年,难得这一支手中有如此多的兵让他纵横天下,他实在是不想早点到阮婴齐身旁交出兵权,一时间很是犹豫。

俞羽飞闭眼听了帐外的军士操练之声,他知道,这是覃臻故意造出来的声音,目的是给自己施加压力,但也在这时,他听到帐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俞羽飞脸上的神情舒缓了几分,他听出了这声音只有两个简单的字:“父亲......”

俞羽飞抬起头,轻声道:“子由来了吧,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的房间,你可以自由出入。”

来人正是俞子由,俞羽飞的长子。

俞羽飞的两个儿子,一个俞子由,一个俞子墨,两个人论外在长相,不分伯仲,可是论到内在涵养,可谓是天壤之别,俞子墨志大才疏,常常认为自己一身才华被埋没,渴望获得更多的机会,但是每临大事以及关键时刻,却常常惊慌,顾此失彼,反观他的哥哥俞子由,却低调稳重,言不轻发,但是一言若出,众人皆以为然,这一次就靠着他的巧舌如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竟然说动了南夷八万骑兵,对整个战争的局势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这件事之后,俞羽飞更加认可了俞子由的才华,并在心底认定了他为自己未来的继承人,所以每一次俞羽飞看到这个儿子时,总会不自觉地在嘴角露出微笑,这对于一直不苟言笑的他来说,是极为少见的。可是当看到另外一个儿子俞子墨时,就会板着脸,恢复到平日里见到外人时那样严肃的表情。

正因为如此,俞子墨觉得父亲十分偏心,心中常常感到不服,认为父亲埋没了自己的才华,但是俞子由作为兄长,却十分爱护自己的弟弟,有时候甚至可以减少了和父亲见面的机会,并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关心弟弟身上。

所以当俞羽飞绞尽脑汁,都没有想清楚一个两全的法子去解决眼下的局面时,看到自己儿子深夜主动来见,知道他一定有一些见解,因此望向自己的爱子,眼中更添了一些柔和,这让俞子由多少有些不适应。

“子由...”俞羽飞终于还是先开口了,“你是知道你父亲目前的困惑,前来帮我解惑的吗?”

俞子由点点头,道:“不过在我开口之前,我希望父亲能告诉我一件事的真相。”

俞羽飞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俞子由长舒了一口气,从容道来:“我记得以前父亲给我讲过,在晋阳朝内,有与我们合作的人,但是当时您不肯告诉我,具体是谁,我现在有一个基本的决断,但是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才能说出我这个判断。”

俞羽飞叹了口气,“我曾经与那人有过约定,不能说出她的名字。”

俞子由追问道,“对我也不能吗?”

俞羽飞摇了摇头。

俞子由道:“父亲,那你能告诉我,晋阳朝内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俞羽飞看着北方出了一会儿神,喃喃道:“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也是一个距权力中心最近的人。”

俞子由低下头,若有所思。

父子两人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远处的军队操练之声,显示出目前的局势并不平静。

俞子由沉思了好一会儿,道:“我认为我们俞家在目前这种局势,如果想脱颖而出,那么局势需要越乱越好,因为只要一乱就可能出现更多的机会。我想,这么想的人不止我一人。”

俞羽飞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晋阳朝内的那个人也希望天下大乱。”

俞子由点点头,“现在南越与晋阳大战,北面通往晋阳的路都被封死了,但是我们需要找到其他途径,迅速与北边那人联系上,我敢肯定,她现在能提供给我们更多的情报,而这些情报,可能对我们下一步的决策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俞羽飞突然道,“其实你已经知道晋阳朝内的那人是谁了,对吗?”

俞子由道:“其实,从晋阳的那个四皇子从一开始被掳过来,到后来自愿待在我们军中不离开,我就已经联想到了什么,再后来我多方去打探,我也已经知道了,弟弟子墨,与何怀信走得很近,何怀信自以为利用了弟弟的无知,但是他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一直在背后暗暗观察,否则,他还能继续接触到我弟弟?”

俞羽飞道:“我已经料到,你很有可能猜中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她的名字。”

俞子由沉着声音道:“那人就是晋阳栾贵妃!晋阳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女人,何怀信、何怀瑾两兄弟的母亲!”

俞羽飞苦笑着摇摇头,“子由,你这么准确的判断,我是该惊讶呢?还是该骄傲呢?”

俞子由道:“父亲,派出一些我们人,北上,打听出更确切的情报吧?我们好不容易现在有十三万人拽在手中,我们要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我们要搅得这个世界天翻地覆,俞家的苍鹰旗总有重新飘扬的一天。”

俞羽飞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宁乡侯南下

何诺揉了揉眼睛,拱着手挥了一些冷风在脸上,稍稍清醒了些,自从献血救风云骑后,可能是因为古玉的原因,何诺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重的伤,但还是持续了几天浑浑噩噩的状态。

幸亏有廖星云的细心调理,何诺逐渐好转,他接过廖星云递过来的一片熟马肉,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吞咽了下去。

但是一旁的孟啸尘看到廖星云手中的马肉,连忙把头偏过去,看都不看,淡淡地道:“我死都不会吃马肉的。”

廖星云无赖地耸耸肩,何诺也没有多去劝什么,他了解孟啸尘,知道他在这一点上不会有丝毫的妥协。

似乎是想转移注意力一般,孟啸尘主动开口了,“你们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你对侯爷说等待转机,但是这背后实际上要冒很大的风险。”

何诺喃喃道:“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我知道侯爷,他是想最大程度地保全这些风云骑,否则的话,即使前面有再多的人,风云骑发起狠来,要突围出去几个人,算什么难事?”

孟啸尘有些默然,偏着头,“不过杀马之举,实在是太过血腥了。”

何诺还有些犯难,他担心没有食物,孟啸尘如何度过余下的几天,何况战场之上,体力消耗很大,饿着肚子,实力将大打折扣。

但廖星云似乎并不着急,她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马肉干,然后从腰间跨的药箱之中掏出一块包袱,递给了何诺。

何诺展开了包袱,只是一看,眼色一亮,原来包袱中堆着一摞整齐的薄饼。

廖星云看到何诺这样惊喜的表情,嫣然一笑,“我们医家四海漂泊,这只是平时的习惯罢了。”

孟啸尘迟疑了一下,但是看到何诺的笑意,知道他们兄弟之间,不应该太过客气,于是拿起一块,先是细咬了一口,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何诺抬起头,看了看北方,道:“别看我们这里交战的只有两方,但实际上已经引起了整个天下的注意了。”

孟啸尘抬起头:“你是说北边还会来人?”

何诺喃喃道:“很有可能啊,你别忘了,晋阳朝内,还有一个宁乡侯呢......”

......

“有什么消息吗?”

当俞羽飞终于收到从北边的飞鸽传书后,急忙打开,然后陷入了一阵沉思,背后他的儿子俞子由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俞羽飞的声音很奇怪,说不清是悲哀,还是高兴,“宁乡侯八万大军南下了。”

俞子由一拳重重砸在墙上,“当初的六万风云骑是燕国的主力,而宁乡侯的这八万大军是晋阳朝内的主力。”

俞羽飞点点头,“不错,这消息是栾贵妃传来的,应该非常准确,宁乡侯从禁军中选出来了五万能征善战之士,自己的两万武德卫,皇帝何慕寒还拨给了他一万龙骧卫,这八万大军不能小觑,因为他们配有千机弩。”

俞子由从小博闻强记,对天下之事了解很多,他当然知道千机弩是一种快弩,可以同时发射出十几支箭,如同飞蝗一般,是骑兵的天然克星。

俞羽飞终于从刚才的那种沉思之中走了出来,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进入了思考状态,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同,但是他的很多奇谋妙策,就是在这样的思考之中酝酿而生的。

俞子由虽然常常有惊人之语,但是论到沙场谋略,他还远不如父亲,因此恭敬地在一旁,认真听与学习。

俞羽飞目光悠悠,“在战场之上,一般来说,都是希望己方的兵力强大,而敌方的兵力单薄,若是在以前,我听到宁乡侯八王大军南下的消息,说不定会沮丧,但是现在不同了,这正好是一个契机,可以让我们牢牢地握有兵权。”

俞子由执弟子礼,“愿闻其详。”

俞羽飞道:“你听过一句话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现在可以加速北上了,将大军立即投入战场,同宁乡侯的大军展开激战,然后在激战之中,会有很多将官死掉,我们才能更加速提拔我们自己的人,从而加深对整个军队的控制。”

“以战备战!”俞子由总结道,“父亲这一招高明,那宁乡侯的大军什么时候到?”

俞羽飞算了一阵,道:“根据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我料的不错的话,宁乡侯的大军三日侯到,我们加速行军,三日之后,同宁乡侯决战!”

俞子由拱手道,“父亲,儿子这就去安排,说完转身而去。”

......

“好消息,好消息!”

“哈哈,我们得救了。”

“这样可以打死南越军狗娘养的,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宁乡侯大军南下的消息,也迅速在风云骑军中传遍了,这让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战士们一片骂骂咧咧,纷纷请战。

靖威侯倒是很冷静,他知道越是道这样的关键时刻,越是容易吃错,而如今的风云骑,已经没有给他出错的本钱了,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靖威侯毕竟是当世名将,有两个想法在脑中成形,可是具体采纳哪一个,还没有下定决心。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何诺,何诺让大军休息以逸待劳的做法,靖威侯很赏识,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把何诺叫到身边,听他的看法。

何诺倒是很从容,在听到靖威侯对目前态势的评估后,只是问道:“我想问侯爷目前的心是什么样的?是带回这八千多风云骑,给燕国父老一个交代,还是君子有仇必报,重新投入战场,宁乡、靖威两大公子合力,对抗南越军?侯爷,您如何选择?”

靖威侯道:“我已经老了,再没有年轻时那样的进取之心了,可是我的血液,至今仍然在沸腾啊,我想将士们也会跟着我,再打一仗的,他们都憋着一口气,那么多兄弟客死他想,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即使以后平平安安,那有什么意义?”

何诺道:“那么侯爷有自己的决定了,是吗?”

靖威侯点点头,一种自信的气度油然而生,“而且我知道,整支风云骑,都会为我马首是瞻,来吧。现在先想办法同宁乡侯回合!”

第一百五十八章 饮马渡秋水

天已经渐渐转凉了,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天若有情天亦老,寒风吹起,更增添了大战前肃杀的氛围。

可是冰冷的兵器擦拭之中,却突然响起了丝丝若有若无的歌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风的原因,歌调也有些冰冷,但是起承转合处,却总有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凉深深嵌在其中:

谢却荼蘼

一片月明如水

篆香消

尤未睡

早鸦啼

嫩寒无赖罗衣薄

休傍阑干角

最愁人

灯欲落

雁还飞

那是廖星云在歌唱,何诺记得,在第一次遇到廖星云时,她也是这么唱着,歌词的内容言犹在耳: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那时候,廖星云还是一个身在廖家高院之中,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少女,而今同样在唱歌,但是却多了那么一些愁绪。

何诺现在也再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年了,他懂那么一些,但是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自己有些无可奈何,只好装傻,不去戳破那一层窗纱纸。

何诺叹了一口气,更知道目前战场的局势,实在是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这些儿女私情,只好默默转身,准备走开。

廖星云唱到最后一句“雁还飞”时,两行清泪从眼角留下,但是她呆呆望着何诺离去的身影,没有擦拭。

廖星云现在陷入了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其实从一开始,她愿意随军出征,就是想多些时间,能够同何诺呆在一起,但是在军营中,两人却很少有交流,无话可说,比争吵更折磨,廖星云现在更加明白了这句话的个中含义。

到如今,到了最后的大战前,廖星云当然明白,不管战争的结局最终如何,一旦战争结束了,两人也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对着萧瑟寒风,廖星云那种悲凉紧紧沉积在胸口,攥着她的心,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悲从中来,不由自主地唱出了声。

但是,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三个字,她始终都没有对何诺,她也不清楚,今生今世,是否还有机会对何诺说出那三个字来。

…..

晋阳皇宫,暖心殿。

皇帝何慕寒在香气氤氲中抬起头来,望着大殿中他的臣子们。

暖心殿是在朝会时商议具体问题的地方,虽然并不大,但是这里却是帝国的枢纽,在正式的朝会之前,何慕寒总会在这里见他的近臣,先通通气。

能够经常进入暖心殿的人,会有一个头衔——暖心殿大学士,虽然这是虚职,但是加诸于正式官职之前,是一项无上的荣誉。

而此刻,宁乡侯率军南下,但是暖心殿却格外热闹。

朝廷左相魏政勋、右相慕百川俱在,此外在千然地宫中受了脚伤的兵部侍郎鲁传霖也来了,此外都是六部之中的一些老面孔。

之所以聚集如此之齐,正是因为今天他们的议题是关于对越的战争。

人群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惹眼,那人就是天荡关都督宇千城,他手握沙海大营两万精兵,驻扎在西垂第一关——天荡关,本是防备西戎的股肱之臣,不知何时被何慕寒召回了晋阳城。宇千城也本不是暖心殿大学士,但似乎是受了何慕寒的特许,才有这个资格参会。

何慕寒道:“想必南边来的消息,大家都知晓了,靖威侯的六万风云骑,我们晋阳最精锐的部队,天下精兵,几乎是全军覆没了。越贼一向狼子野心,但一直没掀起什么波澜,这一次,着实让我吃惊。”

右相慕百川分管兵部的差事,职责所在,道:“南越阮婴齐、阮建德两兄弟本就不是等闲之辈,又加上他们新任用了国师俞羽飞,实力大增,的确是我晋阳心腹大患。”

何慕寒点头道:“朕已经即位八年了…”说到这个数字,何慕寒身体一震,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他们都知道前几日晋阳王朝的皇帝都是在位九年而殁,即将要到来的第九年,实在是晋阳王朝极为关键的一年。

何慕寒理了理思绪,继续道:“朕即位八年了,第一次觉得南越如此琢磨不透,朕以往都认为西戎才是晋阳最大的心腹大患,可是西戎最大,但是毕竟西戎五部,互相争斗,一盘散沙,苍琅部已经向我们靠拢,赫连部实力虽强,但是一个不落掀不起什么风浪,反而南越似乎目前上下一心,我们必须尤为重视。”

何慕寒治国,一向信奉到家无为之治,治大国如烹小鲜,一直都是一种沉稳、举重若轻的态势对人,很少有这样,语气中甚至透着丝丝疲惫。

何慕寒目光扫视群臣,继续道:“宁乡侯八万大军已经南下,宁乡侯的军事才能,朕还算放心,可就怕他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朕对后勤不甚放心,因此才把宇将军从西面掉了回来。”

宇千城听了这话,向前踏出一步,全身盔甲叮叮作响,“请我皇吩咐,千城鞠躬尽瘁,唯我皇马首是瞻。”

宇千城毕竟是统领一方的大将,一直以来的沙场考验,让他这种凌厉的气势,与朝中那些文官截然不同,如今又是乱世,急需这样的武将,因此何慕寒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以询问的口气道:“宇将军,宁乡侯八万大军的军需,以及后勤保障,我想让你全权负责,沙海大营的事我打算让清平过去帮你看几天,你现在就任南征副帅吧。”

此话一出,全场有些哗然。宇千城这样的国之猛将,何慕寒居然让他去给人管后勤,虽然服务的对象是宁乡侯,但是总有那么些大材小用的味道。

不过做到宇千城这样位置的人,与一般沙场悍将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喜怒不形于色,见到皇帝都如此说了,宇千城似乎也知道其实是没有商量的语气,还不如爽爽快快接了新的差事,并很直觉地交出了调动两万沙海大营的军中虎符。

何慕寒装作很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派身旁的太监荣庆去接了虎符,但是荣庆分明能够感觉得到,何慕寒的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内心有了明显的激动。

荣庆很善于察言观色,按照他多年的经验,知道皇帝就要有大动作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应对

当何慕寒收了宇千城的虎符之后,心中其实是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接下来的话,声音也显得更加淡定、从容。

但是暖心殿中细心的大臣,其实都发现了何清平刚才说话中的一个细节,“沙海大营的事我打算让清平过去帮你看几天”,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何清平自从在千然地宫中失踪后,多方寻觅却不可得,现在何慕寒却给了何清平一个职位,这让很多人都在思考何慕寒是不是已经找到何清平了。

没想到何慕寒也不藏着掖着,眯眼道:“对,就是何清平,朕的八皇子,他回来了。”

可是说到这里,何慕寒却住口,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总喜欢最后发言的左相魏政勋这一次却提前开口了,啧啧笑道:“能找回八皇子,真是陛下之福,晋阳之福。”

何慕寒似乎再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是道,“朕这一生,再也不愿意我的儿子,离开我这么久了。”

魏政勋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人活一生,苟全性命于乱世,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陛下这个心愿不大,但实现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何慕寒猛然止住了声音,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

魏政勋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一番斟酌后,缓缓说道:“我先来说些题外话吧,不知道宇将军的南下之后,两万沙海大营如何安排,是继续在西边防御西戎,还是调往晋阳拱卫都城。”

魏政勋这话看似是题外话,但实际上心肝稍稍剔透一些的人都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刚才何慕寒已经说了,以后让何清平负责沙海大营,然后又说,不愿意再离开何清平,那引申出的含义,不就是要把沙海大营调往晋阳吗?

不过关于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属于庙堂之上最敏感的话题,一般都是皇帝乾纲独断,很少有臣子这样主动插嘴的。按说魏政勋几十年宦海沉浮,应该早已深谙此道,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但还是这样问出来了。

一旁的原沙海大营都督宇千城倒是仍旧跪在地上,头朝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见老相国问出了这般突兀的问题,何慕寒倒是神态自若,淡淡道:“宁乡侯此次南下,带走了晋阳城大部分的戍卫,如今晋阳城兵力捉襟见肘,朕这才打算把沙海大营调入晋阳,毕竟都城重要,事关天下局势稳定,不容有失。”

没想到宇千城依旧不依不饶,追问道:“那天荡关怎么办?那是守卫西戎的主要关隘,天下第二雄关,如果无兵可守的话,一旦西戎有变,突破天荡关后,则整个天下危矣。”

话到这个份上,听到“整个天下危矣”,已经有些威胁的味道,甚至有些危言耸听了,饶是何慕寒,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冷眼看了魏政勋一眼。

魏政勋似乎是凌然不惧,昂起了脖子,苍老的面庞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倔强,不知道皇帝把宇千城的两万沙海大营给了皇子,在哪一点上犯了他的忌讳。

君臣二人对峙,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旁边的右相慕百川看到这一幕,一番思量后,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其实魏相爷这番疑虑,说到底,还是对西戎不放心,当年高皇帝也曾说‘戎’是一把刀,我们晋阳不能让它磨快了。但是……”

慕百川话锋一转,“但是…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西戎诸部,苍琅部已经完全向我们靠拢,这次南征,苍琅部世子孟啸尘就随军南下,为我晋阳出力,至于赫连,单一部之力,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按照目前的局势,为晋阳社稷天下苍生计,臣有上中下三策供陛下选择。”

慕百川身为朝廷右相多年,与常人不同之处在于,一般人只能提出问题,慕百川却能够解决问题,果然这番话说出来,连原本脸色凝重的何慕寒都缓和了几分,盯着慕百川,仔细倾听他到底有什么见解。

慕百川声音平稳有力:“从高皇帝开国以来,定都晋阳,东封澜王,西立沧王,北定燕王,南册卫王,如今我晋阳中央朝廷经过连番大战,兵力捉襟见肘,但是皇帝陛下不要忘记,我们晋阳还有四个诸侯国,燕国风云骑为陛下出征,堪为天下楷模,因此臣的上策就是陛下御旨给其他三个诸侯国,让他们出兵为国而战。”

何慕寒低头思索少倾,问道:“那中策呢?”

慕百川不假思索道:“宁乡侯八万大军虽然不足以荡平南越,但若是自保守卫南疆,八万人足矣,中策就是令宁乡侯重筑烽火十三堡,扼守南边要冲,我晋阳地大物博,待新兵补充,训练就位后,再同南越决战。”

何慕寒轻轻捋颚下已经冒出的胡须,依旧问道:“那下策呢?”

这一次慕百川反倒顿了顿,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下策就是陛下刚才之策,调沙海大营之兵入晋阳,宁乡侯的八万大军采取攻击的态势。”

何慕寒苦笑着摇摇头,轻声打趣道:“这么说来,朕刚才的想法,朝廷左右相,一个反对,一个认为是下策,似乎是朕错了啊。”

见何慕寒如此说,满殿的大臣顿时都停止了说话,屏息凝神。

何慕寒道:“刚才慕相爷的上策,朕其实也想过无数遍,但是除了燕国,各诸侯国忠君护主之心还剩多少,各位想必比朕更清楚,而如今燕国风云骑几乎全军覆没,更增添了其他诸侯国的疑虑,朕担心啊,朕让他们出兵的御旨刚送出去,他们向朝廷要钱要粮的上书就来了。至于中策,请诸位想想,高皇帝开疆扩土,圣祖爷力挽狂澜,是何等雄风?到了朕这一代,就被南越欺负成这样?朕不答应!况且上中两策,都很考验火候,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听到皇帝这般冷厉的语言,暖心殿诸大臣都跪了下去,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臣有罪,让陛下蒙羞。”

何慕寒一看地板上,那些在帝国位高权重的大臣们,都密密麻麻跪在自己面前,他十指交叉,心中轻轻笑了笑,已经有了主意,道:“魏相爷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朕的旨意待会大家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章 君臣之对

听到何慕寒的话,众大臣面面相觑,但皇命不可违,很快就都退下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皇帝何慕寒,左相魏政勋。

一人是晋阳之主,君临天下;一人是朝廷左相,位极人臣。

因为晋阳朝内,以左为尊,所以论地位,魏政勋这个左相,比慕百川这个右相,地位还高上一分。

所以像刚才这样,皇帝与地位最高的大臣,决策有了冲突,两人实在需要有一番交流,这样利于君臣一心,故而何慕寒才单独留下魏政勋,想要对整件事多些了解。

“左相爷坐吧。”何慕寒淡淡道,“这里只有你我君臣,无需多礼。”

魏政勋似乎也没有多过客气,扬起了略显佝偻的身体,直接坐在了龙椅对面。

何慕寒似乎并不急于直接敞开话题,而是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而后声音中多了几分亲切,道:“老国舅,我们也好有些年没有这么单独说话了吧。”

听到“老国舅”三个字,魏政勋一楞,而后喃喃道:“是啊,老臣还记得,陛下小时候,别的人一抱就哭,唯有老臣抱着,就咧开嘴在笑,等陛下稍大了些,最喜欢骑在老臣脖子上玩骑马的游戏,后来长夜之变,老臣也有幸一直追随着先帝、陛下,一晃,都好多年了啊。”

魏政勋是文宗朝宠妃魏珍氏的父亲,所以朝廷上下,私下里,都尊称一声老国舅,但是何慕寒即位后,或许是想保持皇帝的威严,刻意疏远,从没有再叫过“老国舅”,因此陡然之间这么叫出来,让魏政勋有些恍惚,想起了许多陈年旧事。

何慕寒见气氛有所缓和,继续道:“老国舅,你是朕的亲人,朕想问问,你同宇千城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朕夺了他的兵权,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魏政勋没想到何慕寒会问的这么直接,反问道:“陛下何出此言?为什么认为老臣是在偏袒宇将军,老臣只是认为宇将军是国之栋梁,贸然夺了他的兵权,而给皇子,恐怕令军中将士心寒。”

“哦?”何慕寒仍旧将信将疑。

“而且老臣看出来了…”魏政勋声音大了几分,声音里透着一股苍老,说话带有一股喘劲,时不时有停顿,但还是能听得出这位老人的倔强,“如今右都鲁钝初将军正在养病,晋阳朝中最有名的两个将军,一个是宁乡侯,另外一个,就是宇千城将军,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现在陛下把他们都派往南边,实际上有相互掣肘的意味在其中。”

何慕寒听了洒然一笑,“我不知道老国舅是年老了,有些灯下黑,还是厚黑之术学得有些过了,如今南越大军犯上,朕调朝廷最能战的两位将军南下,于情于理,都是必须之举措,为何老国舅还有这番疑虑?”

魏政勋虽然自认为理直,但是年老气不胜壮了,喘着气道:“那沙海大营是宇将军一手调教出来,宇将军也用得正习惯,陛下为何贸然削夺他的兵权?”

何慕寒怔怔出神,道:“朕原以为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老国舅真的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何况老国舅如今已年逾古稀,该是享福的时候了,很多事其实点到即可。”

魏政勋仍旧有些固执:“朝闻道,夕死可矣。愿闻其详。”

何慕寒叹了一口气,道:“老国舅也知道长夜之变吧。宇上征乱国五年,朕其实一直都对宇家的人心存疑虑。虽然长夜之变后,宇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宇上征被夷十族,可是却有一支幸存,因为他们在关键时刻倒向了圣祖爷,提供了很多内部情报,这才免遭株连。但是这样的家族,又有多少可信的呢?如果说风云骑是天下第一的善攻部队,那沙海大营就是天下第一的善守之军,他们守卫天荡关多年,从未有任何闪失,这样的精兵,如今多事之秋,朕怎么放心把他们交给宇家的人…这正是朕的疑虑所在。至于相互掣肘,老国舅多想了,朕完全放心弟弟宁乡侯,他是可以托付的人。”

魏政勋楞了楞,随即叹息道:“那倒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慕寒轻声道:“朕算哪门子君子啊,朕是君主,杀伐决断,圣祖爷在位时,常对朕讲不为利害所动,不为世故所移,遇事无论大小,都可以平心静气,才是真正有为的君主,朕自问做不到这些,现在也不想做什么丰功伟绩,但是有一条,祖宗传下来江山社稷,万不可以在朕手中毁掉。”

听皇帝这么说,魏政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低头道:“陛下是雄才大略的君主,足以成为后世儿孙的表率,如果说高皇帝开创何家江山伟业,圣祖爷力挽狂澜,那么陛下则是雄才大略,能让我晋阳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何慕寒轻轻笑了笑,“难得老国舅如此夸朕,这倒让朕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君臣刚刚还争得不可开交,如今却又互相夸奖,这或许就是我们也算是亲人吧。”

魏正勋眼眶湿润,“何家对我们魏家的恩德,天高地厚,臣也不是不懂感恩之人,只不过事关江山社稷,该争的臣还是会据理力争。”

何慕寒笑道:“你尽管争吧,其实朕也有时候想啊,有了你这个老国舅在一旁督促,或许朕就永远不会得意忘形了。那夺宇将军兵权的事,朕也是想更心安一些?何况清平…朕也想让他多历练一些。”

因为似乎关系到王位继承,连魏政勋说话都小心了几分:“这么看,陛下是有意百年之后,将王位交给八皇子?”

何慕寒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朕也不知啊,不过就现在来看,他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朕需要给他机会。”

魏政勋道:“立储,是国事,也是陛下的家事,朕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请陛下也给其他皇子一些机会,不要这么一锤定音。”

“哦?”何慕寒眼睛一亮,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军情紧急

“你是说谁?老国舅阅人无数,给朕讲讲,朕的这些皇子之中,谁堪大用?”何慕寒追问道。

魏政勋摇摇头,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这样说道:“其实晋阳之大,天下独绝,作为皇帝,精力毕竟有限,一个人管不过来,只要知人善任,就能管理好国家,个人的能力,其实还在其次。”

何慕寒并没有说话,眯起眼睛仔细在听。

魏政勋稍有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治理国家,其实最重要的是制度,只要制度合理、稳定,让人没有多余的觊觎之心,则足以保证国家的稳定。嫡长子继承制,前朝多有沿袭,一度政权稳定,后来国家动态,主幼臣强是一个重要原因。因此我朝如果从陛下开始,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好处至少有三点。”

何慕寒依旧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示意魏政勋继续讲下去。

魏政勋喘了一口气,继续道:“好处一,一旦确立太子名分,其他皇子就没有觊觎之心,可以踏踏实实辅佐,减少了兄弟之间的纷争;好处二,皇长子往往年富力强,再也不会出现主幼臣强的局面,而且嫡长子身份尊贵,背后会有一大批用心辅佐的人;好处三,则要结合目前的局势来谈了。”

“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老国舅有什么见解?”何慕寒问道。

魏政勋长舒一口气,终于将内心酝酿已久的想法讲了出来:“皇长子浩初,虽然和其他以才具闻名的兄弟相比,并不如何凸显才能,但是他孝悌沉稳,而且知人善任,鲁皇后一直在他身上倾了很多的心血,而且鲁皇后的娘家人,鲁钝初、鲁传霖都会尽心辅佐他,只要君臣一心,又有什么事办不成呢?”

“那老国舅的想法呢?”何慕寒问得很直接。

魏政勋也不再遮遮掩掩,大声道:“老臣支持皇长子何浩初,请陛下立皇长子为储君!”

何慕寒摇了摇头:“老国舅也知道,朕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他人干扰朕的想法,尤其是立储这样的大事,若是别人这样说,朕绝不轻饶,但是老国舅这般说,朕......朕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魏政勋拜倒:“谢陛下。”

何慕寒转身道:“但是朕刚才的决策,你必须要服从,朕要的是乾纲独断!”

魏政勋还欲再说:“陛下.....”

“老国舅!”何慕寒打断了他,“朕其实不是来征询你们的建议,而是朕决定了一个事,来问问你们的看法,怎么执行的!”

魏政勋长叹一声,道:“那老臣认为,刚才慕相爷的上中下三策其实互相之间并不矛盾,可以并行,陛下可以下御旨给诸侯王,让他们出兵,倘若他们要钱粮,则可以先拖着,但是必须限期出兵,其次宁乡侯的八万大军也不应该太过冒进,现在南越军击败风云骑后,风头正盛,我们应该扼住要害,等待南越军自溃。”

“自溃?”何慕寒问道。

魏政勋道:“臣老眼昏花,五米外的东西都看不清了,但是若论天下局势,自认为还是比一般人看得准些,据臣了解,加上阮家兄弟的三万人,此次南越北上的有十六万大军,但是其中一半,有八万南夷骑兵,而这八万南夷军,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何慕寒是一点就透之人,点头道:“不错....八万南夷骑兵之所以为南越效力,只不过南越人许以重利,而我晋阳地大物博,南越人能给的,我晋阳加倍能给,这件事,朕就交给荣庆和他的飞鹰卫吧。”

沉思了片刻,何慕寒道:“你把朕刚才的意思,写一道密旨、一道明旨,分发下去吧,具体该怎么写,老国舅应该很清楚。”

魏政勋点头道:“自然。”

......

经过连翻激战,何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随着风云骑南下,原先六万大军,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八千人,前方有阮家兄弟的三万大军,背后是即将要来的十三万南越大军。

何诺也知道,宁乡侯的八万人即将来了,但是这八千人如何恰逢求生,实际上很考验指挥力。

不过风云骑的最高统帅靖威侯不这么想,作为晋阳四公子之一的靖威侯,被人称为威帅,打起仗来,也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豪气,即使只剩下了八千人,他还是想一雪前耻,给南越人以教训。

入秋之后,晚间更凉了,何诺把衣领拉上了一些,看着身旁的孟啸尘,想到兄弟在侧,心中稍稍暖和了些。

孟啸尘是西戎苍琅部世子,这一次随军南下,因为医治战马,立过大功,被靖威侯许诺过回晋阳后封侯的,不过孟啸尘不在乎这些,他想的是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也许是因为他久在西戎,并不觉得有多寒冷,只不过因为他一直坚持不吃马肉充饥,靠着廖星云的饼支撑着,但是体力有些跟不上。

“来了,来了!”突然军中一阵沸腾,把何诺从沉思中叫醒了过来,他抬起头一看,见一匹快马而来,马上的人低声呼喊着,“宁乡侯的大军来了!”

这句话如同及时雨一般,滋润在这些疲累的风云骑将士心中,他们目前的最大困境——粮草不够,只要同宁乡侯的大军对接上,自然不成问题

而且到时,宁乡侯、靖威侯,晋阳同燕国最赫赫有名的两大名将联手,不知道能创造出什么样的战果。

靖威侯也在久等着这一刻,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吩咐道:“全军开拔,闪电般北上!”

风云骑执行力非常强,很快就集结完毕,就在要出发时,又有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可置信:“宁乡侯大军在前面十里处安营扎寨了,不再继续前进!”

“什么?”靖威侯一挥马鞭,“如今军情紧急,我风云骑被困?宁乡侯居然敢停下来,快!传我的指令,快去催!”

靖威侯看了一眼何诺,道:“何诺,你是皇亲身份,宁乡侯也许会多给你一些面子,带你带上我的令牌,即刻冲出阮家兄弟的包围,火速去见宁乡侯,让他出兵,军情紧急,不容有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别亦难

何诺接过宁乡侯的令牌,抓在手中沉甸甸的,他知道他身上此刻肩负的担子有多重,如今这不到八千人,陷入了南北十六万大军的包围之中,就指着宁乡侯的大军救援,更重要的是,因为风云骑讲究机动性,每名战士都配了两匹战马,轮番来骑,保持战马最大的活力,每人杀掉一匹战马,在短时间内不会影响战力,可是长时间下去,势必难以为继。

如果到山穷水尽之时,没有了马的风云骑,还能叫风云骑?

何诺再没有多做犹豫,朝靖威侯点了点头,就毅然而然地转身离去。

“何诺...”何诺刚跨上战马,背后一道声音响起。

何诺心神一凝,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果然回头一看,就正看到孟啸尘快步向他走来。

“兄弟...”孟啸尘顿了顿,他是爽快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少有这样哽咽的时候。

听到这声音,何诺如同脚跟被定在地上一般,猛然止住了脚步。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离别,是在何诺给孟啸尘献血之后,之后两人如同阴阳两隔一般,一人去千然地宫,一人在家养伤,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离别,孟啸尘不清楚何诺要离开多久,触景生情,让这位苍琅世子也感受到凄凄离别意。

毕竟何诺面对的是阮家兄弟的三万大军,想要这样的防守中,寻求一个夹缝脱身,实在是难上加难。

“兄弟,你有什么想法吗?怎么突破过去。”孟啸尘问,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何诺摇摇头,“侯爷吩咐得突然,军情紧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孟啸尘叹了口气道:“真想和你一起冲出去啊,路上也互相有个照应,只不过侯爷另有吩咐,军令如山,不能违抗啊。”

何诺点点头,真诚地道:“你救了风云骑,侯爷曾经给你许诺过的,回晋阳城后上书陛下,给你封侯。自打我晋阳开国以来,边疆夷戎能封侯者,你是第一人,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孟啸尘摇头道:“这些都不是啸尘看重的,能和你一起征战天下,并肩而战,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一起跟随着侯爷,我们还攻下了南越的都城广寒宫,真像一场梦啊。”

何诺点点头,陷入了沉默。

孟啸尘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掏出了腰间常挂着的戎族小刀,递给了何诺,道:“你此去凶险,如果是晋阳的人,一旦被抓住了,阮家兄弟不会放过你,但是你可以假扮着西戎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何诺还有些疑惑不解。

孟啸尘叹气道:“你们晋阳人当然不会明白,你们居于天下正中,气候适宜,但我们西戎风大干旱,南面越国闷热潮湿,所以一些人才会拼了命想夺取你们晋阳的土地。南越人已经给我们大汗联系过很多次,想让我们出兵,所以南越军一般不会为难西戎人。”

何诺摆了摆手:“我虽然不知道这把戎族小刀的来历,可是看你天天带着,我就知道它对于你意义非凡,这样的重礼,我可不能收。”

孟啸尘笑了笑,将小刀强塞到何诺手里:“不要客气了,戎族小刀是身外之物,但何诺只有一个,时间紧迫,快走吧。”

说完推了推何诺。

何诺眼眶一红,他知道这把小刀对于孟啸尘的意义,因为他曾经见孟啸尘的妹妹孟诺也曾经有这样一把小刀,而且孟啸尘家传的“雁字回步”也需要这样的小刀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威力。但是孟啸尘的态度很坚决,何诺知道,孟啸尘决定了的事,任你怎么说,都不会再改变。

何诺在孟啸尘的指点下,将全身的装束换成了西戎的服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戎族小刀挂在腰间,骑上马,扬尘而去。

孟啸尘呆呆望着何诺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何诺的背影与地平线融于一色。

孟啸尘这才转身,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喃喃道:“保重。”

......

晋阳,宁乡侯大军。

宁乡侯治军很严,即使夜已深,但是军容仍然肃整,无论是值夜、还是轮班,都井然有序的进行。

作为晋阳最有名的两名将星,赫赫晋阳四公子中最有名的两位——晋阳宁乡侯、燕国靖威侯,两人都是独挡一面的大将,但是治军风格迥然不同。

靖威侯更亲民一些,常常与下层士兵同吃同住,打起仗来也是身先士卒;而宁乡侯作为皇帝的亲弟弟,身上的贵族之气浓一些,军中要带上自己的厨子,对饮食起居也有很严格的要求,但是将士们同样也愿意为宁乡侯卖命,原因有二:一是宁乡侯极有军事才华,善于治军,可谓是常胜将军;二是宁乡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晋阳很多的将官,都是跟着宁乡侯提拔起来的,军中都知道跟着宁乡侯,卖力打仗,最后总有好结果。

所以宁乡侯带起兵来,也是如臂指使。

“侯爷,今夜无事。”鲁传霖道。

鲁传霖乃兵部右侍郎,当今鲁皇后的亲弟弟,这一次不知是什么原因,也甘愿在宁乡侯帐下效力,担任军中副帅。

“那就好。”宁乡侯微笑,“有鲁将军从旁辅佐,本侯感觉轻松许多,真是庆幸。”

“可是侯爷,传霖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鲁传霖试探着问道。

“但说无妨。”宁乡侯道,“在军中,脑袋都签在一根绳上,随时都有可能提前去侍奉先帝,有话直说。”

因为在宁乡侯前说话,鲁传霖也试着斟酌着语句,略微在心中酝酿了一番,这才道:“如今我们这八万大军,是晋阳最拿得出手的精锐了,可是目前敌军大兵压境,风云骑还在前方浴血奋战,可是我们却在这安营扎寨,传霖实在不解其意。”

宁乡侯看了传霖一眼,笑着说:“这些话憋在你心中很久了吧?这时候才问出来,难为你了。你第一句话说得很好,如今我们这八万大军,是晋阳最拿得出手的精锐了。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一旦有失,那晋阳危矣,所以我不能像靖威侯那样打仗啊。”顿了顿,宁乡侯终于问出了那句在军中被讨论过无数遍的话题,“你知道,我与靖威侯,在指挥方面,真正的区别是什么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密旨

宁乡侯问出了那句在军中被讨论过无数遍的话题,“你知道,我与晋阳侯,在指挥方面,真正的区别是什么吗?”

鲁传霖眼中一亮,道:“愿闻其详。”

宁乡侯站起身来,指着背后的地图道:“我与晋威侯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我久在晋阳中央朝中,有着护主的重任,打起仗来,首先考虑的是陛下的安危,因此必须稳妥,很多仗要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我才会下决心去打,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就失去了很多战机,可是靖威侯就不同了,他没有这么多顾虑,很多仗即使只有三成把握,他也敢去打,这样就打成了很多‘神仙仗’。哼......”

宁乡侯语气中还有些不服气:“天下流传的那句话,天下精兵,无出风云?其实论战力,我武德卫并不输他风云骑,只不过武德卫一直重任在肩,要护卫晋阳城安危,守土之责,没有心思去争那虚名罢了。”

鲁传霖点点头,其实打心眼里,他对武德卫的战力也深表认同,晋阳三大卫——龙骧卫、武德卫、飞鹰卫中,武德卫是宁乡侯一手创立,虽然只有两万人,但是战力比世家子弟组成的龙骧卫和专职监察、暗杀的飞鹰卫要强得多,可武德卫一直声名不显,其实作为都城的戍卫,无过便是功,武德卫成立以来,晋阳城秩序井然,几乎没有动荡,这便是最大的功绩。

而现在,武德卫终于有了南下立功的机会,鲁传霖本以为宁乡侯会马不停蹄地奔赴战场,让整个天下揭示宁乡侯的战力,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宁乡侯却展示出了异乎常人的冷静、沉稳,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是消极避战。

“侯爷...”鲁传霖思虑了一番,想出了一个自认是两全的法子,道:“传霖也知道,我们这里的八万大军,有侯爷的心血两万武德卫,还有皇帝陛下亲自拨的一万龙骧卫,除此之外,就是五万禁军精锐,侯爷的武德卫、陛下的龙骧卫,传霖万不感动,传霖请求从禁军中国拨一万人,让传霖带着南下,前去接济靖威侯,让风云骑不至全军覆没。”

听了这话,宁乡侯陷入了沉思,他在考虑。

鲁传霖在一旁等着,此刻心中忐忑,他知道如今自己肩负的使命,万不可让风云骑全军覆没,何况......何诺如今还在风云骑军中。

可是宁乡侯似乎终于下了决定,抬起头望向鲁传霖,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可。”

鲁传霖如同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甩了甩头,仍旧固执地道:“那传霖只带本部三千铁骑去,总不能让风云骑在前方血战,而我们隔岸观火。”

宁乡侯这一次没有再多假思索,重复道:“不可。如今大战在即,你部这三千铁骑,本就是禁军中的精锐,不容有失。”

鲁传霖憋红了脸,声音都大了几分:“侯爷!如果风云骑被剿灭了,则天下震动,这天大责任,侯爷担得起吗?”

宁乡侯轻轻吐了一口气,“本来没打算全盘告诉你的,可是我了解你的性子,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不会善罢甘休。”说完宁乡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黄色绢布,绢布外绘有龙纹,轻声道:“接旨。”

鲁传霖只得跪下,道:“传霖接旨。”

宁乡侯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越贼势大,着宁乡侯部于南面着合适地点安营防御,切不可轻启战事,待越贼局势变化,再行剿灭。”

说完宁乡侯道:“这是陛下给的密旨,我必须遵从,至于风云骑,如果被剿灭了,我们也是按旨行事,怪不到我们头上。”

鲁传霖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然后匆匆转身而去。

......

“大帅,报!抓到一名可疑人员。”门外传令兵道。

“带进来。”越王阮婴齐道。

本来这样抓到奸细的事,不会惊动到越王,但是碰巧阮婴齐正在高昌侯阮建德房中议事,如今大战之中,对这样的可疑人员自然会多几分警觉,因此阮婴齐要轻易过问此事。

见越王要亲自审问,很快那名“可疑人员”就被带了进来。

只见那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颔下已经冒出了清渣一般的胡须,脸庞硬朗有棱角,眉毛飞扬入鬓,鼻梁突兀高耸,看起来极其英挺,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不大,但炯炯有神,不再如小孩子那般澄澈如镜,而是深邃有力,看起来多了经历世事之后的沉淀与淡然。

越王极善识人,对于年轻后辈看过不少,但是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可那双眼睛,还有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不同于一般年轻人的风度,显然他的经历,要比同龄的年轻人丰富得多。

这人正是何诺。

“你是谁?”越王亲自问道。

何诺不假思索道:“孟成。”但心中半是忐忑、半是庆幸,忐忑的是他曾经与孟啸尘混入过南越军中,虽然当时用的化名,而且化了妆,但是难保声音被人发现,庆幸的是何诺与孟啸尘当时的任务执行的很成功,南越奔狼军几乎被全部歼灭,剩下的朱子武,如今已是南越军副帅,此刻正好不在军中。

听到“孟”这个字,阮婴齐扫了一眼何诺的装束,问道:“你是西戎人?”

何诺点点头,因为他心里没有底,他尽量减少说话,免得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你来这里干什么?”阮婴齐问道。

何诺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替西戎了解这边的军事情况,打探消息。”

这个答案是何诺早就想好了的,他知道自己如今冒充西戎人,在这样的战局中出现,如果说是碰巧路过,那谁都不会信,不如赌上一赌,而筹码就是南越军一直不敢得罪西戎,希望西戎也能出兵,共同对付晋阳。

听了这话,阮婴齐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道:“你刚说你姓孟,那是西戎苍琅部的王族姓氏了,那么我就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放虎归山

听了何诺的话,阮婴齐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道:“你刚说你姓孟,那是西戎苍琅部的王族姓氏了,那么我就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何诺内心起伏,但是脸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略微抬着头,等着阮婴齐接下来的问题。

“你既然是苍琅部的人,那我问你,你们苍琅部的左贤王是谁?他长什么样?”阮婴齐似乎是试探着问道。

何诺一怔,然后这样回答道:“苍狼部左贤王孟裕心,曾经被评价为苍琅部排行第二的英雄,他的身材高大威猛,喜欢披散着头发,经常穿着狼头盔,右臂的盔甲上嵌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铜章,上面镶着一头狰狞着牙齿的灰狼。”

阮婴齐听后点点头,这样评价道:“看来你对苍琅部有些了解…”

听了这话,何诺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轻轻禀报之声:“禀大王、侯爷,朱将军已到营门口,说是有要事禀报。”

一听这话,何诺心中一阵焦急,急忙咳嗽几声,想要掩盖过去。

阮婴齐看了何诺几眼,但是把注意力放在门外的声音,道:“那让朱将军即刻到高昌侯的营帐中来,本王也正好在这里。”

何诺心中立即悬起了一块石头,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

阮婴齐这才转身望向何诺,又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道:“给他搜身。”

周围立即有一人上前来仔仔细细地清查着何诺身上的东西。

但是何诺对这一点并不如何惧怕,因为他事先就同孟啸尘商量好了,将身上的《风云录》以及其他珍贵的物品都放在了孟啸尘那,现在怀中都是一些孟啸尘给他的伪装他戎族身份的物事。

阮婴齐看了一眼,声音柔和了几分,道:“看来你真是苍琅部的人,我南越之前已经多次给苍琅递交国书,相约一同征讨南越,然后共分天下,毕竟那些气候宜人、土壤肥美之地,始终让南越的人占着,真叫人心有不甘。”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何诺早已不再是刚入军营时候的愣头青了,何诺顿了顿,回答得不卑不亢:“在下人微言轻,只是苍琅部负责打探情报的小角色,至于这样大的军事决策,实在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侯爷的好意,我会传达给左贤王,至于下一步怎么样,请侯爷静候佳音。”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阮建德笑骂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家伙,说得话听起来比较舒服,至于你该怎么处置?”高昌侯转身望向了他的哥哥越王。

阮婴齐闭目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先走吧…”说了这句,他还特意强调了一番,“你一定告诉你们大汗、左贤王,让他们能体会我们南越人的诚心,晋阳之大,我南越一家吃不下,一定会给苍琅部分一杯羹的。”

何诺点点头,然后慢慢转身离去。当他离开时,正好与进来的朱子武擦肩而过,但庆幸的是何诺并没有说话,而且如今何诺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与当时在南越奔狼军卧底时的相貌差别很大。

更何况朱子武似乎沉浸于什么喜悦之中,快步走向了营帐,并没有过多关注与他擦肩而过的何诺。

倒是阮建德看着离开的何诺的背影,问道:“王兄为什么放他离开这么干脆,就不怕有诈吗?”

阮婴齐摇头道:“这个年轻人年轻不大,举止沉稳,遇到我们两个这样级别的人,没有丝毫慌乱,显然是经常与高层打交道的小伙子,何况,你注意到他腰间的那把小刀吗?”

阮建德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问道:“你是说雁字回步?”

阮婴齐点头道:“不错,这少年腰间的戎族小刀上刻有狼纹,正是修炼雁字回步所用,据我所知,这种小刀只有苍狼贵族才能持有,而这少年队孟裕心这么了解,很有可能是苍狼贵族,所以我才没有多做为难,放他离开。”

但阮建德仍旧有些不放心,道:“其实我还有一点心存疑虑,就是原本苍琅部的人,粗犷豪迈,但是这少年,未免过于文秀了,虽然我也知道一个马圈里什么马都有,一个族群里什么人也都有,不能一概而论,但我总有种感觉,觉得就这么放任这个男孩离开,有些不妥。”

阮婴齐闭目道:“我又何尝不知呢?可是如今的局势,我南越面临这么千载难逢能够入主中原的机会,西戎那边的贵族,我们需要竭力去结交,先不管这少年身份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我能够断定的,就是这少年一定同西戎贵族有很深的联系,所以,也只好赌一赌了。”

阮建德低头道:“王兄思虑,总是站在全局考虑,不仅仅局限于一件事情上,论眼界,又胜过建德了。”

阮婴齐笑道:“你我兄弟各有所长,将来天下,也是你我兄弟共享。”说完两人对望一眼,接着哈哈大笑。

“是什么事让大王、高昌侯如此高兴啊?”朱子武快步走入营帐,脸上也洋溢着笑意,笑问道。

阮建德笑着问道:“这你就不多管了,看你这小子脸上表情,一定遇到了什么好事,快说来听听吧。”

朱子武直接道:“刚得到消息,国师的大军已经到了。”

“哦?”阮婴齐转身问道,“国师的大军现在到哪里了?”

朱子武道:“应该很近了,我派出的几路探子都有回报,国师的大军就在不远处,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今晚就能见面了。”

阮婴齐摇摇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正常情况下,在外统兵的大将面见君主,总应该上报文书请示,但是现在国师却没有任何文书上报,而所有的信息,都是你主动得来的。”

阮建德脸色一变,问道:“王兄是说国师可能有异心?”

阮婴齐摇头道:“那倒不会,国师首先的那些南越将士,再怎么,都不会跟着国师谋反,只不过现在令我担心的,国师会以其他理由,不归还兵权。”

阮建德道:“要不我派人去催?”

阮婴齐叹息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我们还得另外再想法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传位

阮婴齐叹息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我们还得另外再想法子。”

“什么?”阮建德道,“王兄令红缨特使携王旗前去,俞羽飞敢不接旨?”

阮婴齐笑道:“王弟你一直是很听我的话,不要说令红缨特使携王旗这样正式的仗式,只要有我的亲笔手书,你都不会有任何违拗。”

阮建德平静道:“整个南越的军队都是王兄的,在外统兵大将理应如此。”

阮婴齐苦笑道:“若是南越所有的将领都像王弟这般,那我不知少了多少烦恼,那我们南越军早就攻破了晋阳城。”

阮建德低声道:“王兄的意思是?”

阮婴齐干脆地道:“我料定,俞羽飞不会轻易交出兵权来,我了解他,他想复兴俞家羽月王朝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我用他,不过是因为他同我们有相同的目的罢了。”

“哦?”阮建德问道,“真看不出来,我们同俞羽飞还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我只知道,我们现在有五万弟兄,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最大的相同之处就在于,我们都把晋阳当做我们的敌人,而且俞羽飞被晋阳关在千然地宫十几年,相信我,他对晋阳的仇恨,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猛烈。”阮婴齐淡淡道。

阮建德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俞羽飞就像一条毒蛇,我很担心被他反咬一口。”

阮婴齐叹息道:“我又何尝不知呢?但是为了我南越终有出头之日,我还是要试上一试,我现在利用俞羽飞对晋阳的仇恨,想从中坐收渔人之利……”

看到阮建德仍旧有些半信半疑,阮婴齐沉思了一会儿道:“当一个人有极端的仇恨时,往往就会干扰他的判断,成大事者,更应该心平气和,这样眼光才能长远,一时的匹夫之勇,终究不能长远。”

“可是,太冒险了啊…”阮建德最后劝慰道。

阮婴齐背转过身,望向远处:“人们常说富贵险中求,富贵尚且如此,我们要谋的是天下,哪能不冒一些险啊,王弟,你无需多说了,我现在要问的,不是该不该用俞羽飞,而是我想请求你的帮助,如何去限制俞羽飞!”

阮建德立即下跪,道:“建德领命。”

阮婴齐上前扶起了自己的弟弟,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是其他任何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信任,即使心里再不痛快,也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做。”

阮建德点了点头。

阮婴齐声音放得更小了,道:“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俞羽飞的大营之中。你先听我说完!”阮婴齐看阮建德立即站起来,表情激动,赶紧补充道:“你无需担心我的安危,一是我料定俞羽飞胆子再打,都不敢打我什么主意;二是我已经想好了…”

说完阮婴齐从怀中掏出一张黄娟,很正式地道:“高昌侯接旨!”

阮建德只得再次跪下。

阮婴齐这样念道:“本王旨意,令高昌侯阮建德即越王之位,众卿用心辅佐,戮力同心。”

“我不接!这道旨意我说什么都不接。”阮建德情绪有些激动。

阮婴齐却是轻声道:“王弟,你应该知道,如今国师手中的五万大军对我们的重要性,我必须要去,但是国不可一日无主,这是我留的后手,万一出现意外,我会立刻自尽,不受他的要挟,你等我三日,如果三日我还没回来,你就立刻拿出这道旨意,即位越王。”

阮建德咬牙道:“不!如果俞羽飞胆敢挟持王兄,我立即派人去全歼了他们!”

阮婴齐摇头道:“不要说这些气话了,如今我们只有三万人,而俞羽飞挟持着我们最精锐的五万人,还有八万南夷骑兵听命于他,如果内战我们很可能会输,而且我们对面还有宁乡侯的八万大军虎视眈眈。你必须要接过这道旨意,我才放心上路。”

“快!”阮婴齐声音中多了几分催促,“你知道南越的规矩,不遵旨意的下场!”

阮建德用手推开了阮婴齐递过来的绢布,道:“就是杀了我的头我也不接!如果王兄是想留一个后手,想要心安的话,也不要这个不仁不义不忠的担子给我。”

听了这话,阮婴齐反而苦笑一声:“不仁不义不忠的担子?我这越王之位,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来坐,王弟不必有什么顾忌,你对我的忠心,我都明白,我们兄弟俩的感情,可昭日月。”

阮建德只好这样道:“王兄有两个儿子啊,应该即位的是他们,说心里话,让我即位,一是觉得有愧王兄,二是我不想天下人的猜忌。”

阮婴齐道:“为了我南越的长治久安,霸图中原,天下人的猜忌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忍辱负重已经这么久了。我的两个儿子:阮翰维,阮翰昌,一个贪财,一个好色。翰维虽然是名义上的太子,我早就知道他难堪大任,你的才华要胜他百倍,而且你的孩子承邦,也是一个极有才华的好孩子,等到你百年之后,传位于他,两代明君相继,可保我南越百年无恙。”

阮建德沉默不语。

阮婴齐笑道:“你要相信你的王兄,我的命很大,没这么容易死的。接旨吧。”阮婴齐把绢布强塞到阮建德的怀中。

阮建德挣扎了一番,最后再没有坚持,而是低下了头。

阮婴齐道:“刚才的那是一道密旨,目前还不能让任何人都知道,眼下还有两件事让你协助我去做。”

阮建德抬起了头。

阮婴齐道:“第一,这次去大营里的护卫我只带上林忠,你还安排三千人在外接引我,一旦有变,信号联系。至于第二件事,我希望你同我一起去。”

“啊?”阮建德长大了嘴巴,“我一起去?王兄刚才不是说……”

阮婴齐眨了眨眼睛,“我自然有法子,你先去安排第一件事,等你回来时,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做好第二件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假高昌侯

当阮建德迅速地安排好三千得力的人手护送越王周全后,急匆匆地来到了越王的房间,可是当他推开门后,发现漆黑的一片。

他起先以为有什么变故,因为久在沙场,阮建德比任何人对周围的环境更加敏感一些,他已经明显听出了房间中有人的呼吸之声,但是他不敢轻易点燃蜡烛,担心暴露目标,又考虑到这是王兄的房间,他很担心出了什么事,心中一时间有些忐忑,一时拿不定注意该怎么办。

可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让阮建德吃了一惊。

“王弟来了啊,这么快,怎么不点蜡烛啊。”

阮建德听出了,这是他王兄阮婴齐的声音,可是就在他点开蜡烛后,他见到了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一幕,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阮建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但是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对面那个人,眼睛、鼻子、嘴巴,和自己一模一样,对面那个人还朝着自己笑,阮建德感觉有些眩晕,那个人笑容的神态,甚至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阮建德问道。

就在这时,从蜡烛没有照到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阮婴齐,他看到阮建德这般神态,笑着问:“遇见另一个自己的感觉,吓着你了吧。”

看到王兄安然无恙,阮建德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他又仔细观察他对面那人,那人不仅与自己脸长得很像,身材也是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遇到这样奇异的事情,阮建德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一切都很真切,他望向自己的王兄,指了指,道:“王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婴齐声音压低了下,“我刚给你说,‘你’同我一起去,实际上是这个人。”

“他是?”阮建德问道,“毕竟突然看到与自己这么相像的一个人,任谁都会有些不习惯。”

阮婴齐道:“你摸摸他的脸。”

阮建德走上前,伸手碰了碰。

那人没有躲闪,反而将脸贴了过来,似乎他很听阮婴齐的话。

阮建德曾经听说过魂傀可以模仿人的样子,而魂傀全身冰凉,但是眼前这人,脸庞上有热气,与正常人一般无异。

这样一来,阮建德心中的惊惧更甚,问道:“你到底是谁?”

阮婴齐道:“王弟,你再仔细看看,记住,凡是不要光用眼睛看,更重要的是,用心去感受。”

听了这话,阮建德深吸了一口气,用手在那人脸上捏了捏。

本来这样的动作贸然对一个陌生人用,有些不礼貌,但一来阮建德身为高昌侯,位高权重,二是他对面的这人本身就表示出驯服的姿态,似乎习以为常。

但这么一捏,阮建德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同:那人的皮肤就像硅胶一般,似乎不是真的,阮建德脑中一转,脱口而出道:“他带了人皮面具!”

阮建德曾经也听过人皮面具,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逼真的,就好像是脸上的一部分,撕都撕不下来。

阮婴齐道:“这也是国师的手笔,他们俞家在亡国之后不走正途,总是喜欢专营这些把戏,证明他们俞家聪明气还是有的,可是没有用在正道上。不过我们可以拿来所用,这是国师用北边龙吟山上的神秘硅胶制成,可以完美地模仿人脸,当真是巧夺天工。”

阮建德道:“这是提前做好的吗?为什么要用作出一个和我脸如此像的人皮面具,还有眼前这人是怎么回事,他的身材也同我一模一样,明显就是专门找来替代我的。”

阮建德作为高昌侯,一直以来都是极有主见之人,他的一生中,头一次问这么多问题,因为在他心中认为,找一个人代替另一个人,本来就是对原有人的不信任。

阮婴齐听出了阮建德的语气,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你率领十万大军北伐前,国师就安排人开始造出另外一个你,原因是对于南越来说,你太过宝贵,一旦在战场上有失,对于南越的打击是致命的,他建议必须要造出另外一个你,如果…你为国捐躯了,则可以另外抬出另外一个你,稳定军心,确保南越局势稳定。”

阮建德心底有些不舒服道:“你们就我这么没信心。”

阮婴齐道:“这事关我南越的江山社稷,不得不慎重考虑,为了南越江山,我连王位都可以舍弃,希望王弟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阮建德喃喃道:“那怎么安排,王兄说吧。听凭你的安排。”

阮婴齐道:“如今你必须你留在大营里,镇住我们这三万人,我带三千人前去,希望能迅速接受国师的兵权,之所以要带你的替身去,原因是俞羽飞看到我们两个人同去,会有顾忌,而且你高昌侯的威名,更助于我们拿回俞羽飞手中的五万将士,也更能震慑那些南夷骑兵。”

阮建德低声道:“既然王兄都安排好了,建德领命就是,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一定要问问王兄。”

阮婴齐道:“但说无妨。”

阮建德道:“我想问这样面具有多少个?”

阮婴齐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道:“按照俞羽飞的说法,这样的人皮面具十分难得,手法也极其繁琐,他说造出你这一个,已经耗尽他所有的材料,要再收集材料造出另外一个,非十年之功而不可得。”

阮建德犹豫了一会儿,却仍旧道:“王兄就不怕,俞羽飞模仿出另外一个你吗?”

“怕,我当然怕,如果他真有这样的后手,那对于我南越江山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可是我有一点笃定。”阮婴齐走向自己的弟弟,轻轻道,“俞羽飞能够模仿出外表,但是我们兄弟俩的才华,他是怎么都模仿不出来的。”

阮建德点了点头。

阮婴齐最后说道:“王弟,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只要我们能入主中原,我不介意多几个对手。”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

越王的房间,除了高昌侯外,只有另外一个人敢敲门,那就是阮军都尉林忠。

林忠的声音有几分激昂:“大王,高昌侯,三千死士已经准备完毕。”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千死士

“三千死士?”阮婴齐轻轻推开了门,问道,“不至于吧,这一次去俞羽飞大营,虽然有些危险,但他毕竟是我南越的国师,手下有五万人,也是我南越的将士。”

“不,在我们看来,俞羽飞比敌人更可怕,但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决意跟随大王。”门外一名黑衣将军挺身而立,他叫林忠,是阮军都尉。

阮军本是南越都城广寒宫的护卫军,整编有六万人,但是北伐之前,阮婴齐为了筹集十万大军,从阮军抽调了四万人,后来还剩的两万阮军,在风云骑攻广寒宫之前,阮婴齐十分有魄力地放弃了广寒宫,因此这两万阮军没有受到任何损失,战力仍然是极强,此刻已经属于南越军最精锐的部队,而且忠诚度没有任何问题,各个都愿意为了阮婴齐慷慨赴死。

林忠个子很高,但很瘦,脖子下的锁骨都极为明显,但是脸庞无可挑剔,如同精心雕刻的白玉一般,线条感十足,但那双眼睛冷冷的,仿佛冒着寒气,唯独望向阮婴齐时,才会迸发出一股暖流。

阮婴齐看到林忠这样毅然决然的神情,轻笑道:“忠儿,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了,没必要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带着你们只是互相有个照应,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可不舍得让你们为我去死。”

林忠仍然固执地道:“臣为君死,子为父死,本就是理所当然。”

阮婴齐摇摇头,没有再多什么,反而问道,“忠儿,阮军历来都是由我阮姓王族担任都尉,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为什么力排众议,让你当上阮军都尉?”

林忠叹了一口气,眼中那种冰冷之色又回来了,似乎若有所思后才道,“可能因为我这空头驸马的身份吧…”

听了这话,就连阮婴齐眼中都闪过浓浓的凄然之色,“婉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没能嫁给你,是她没这个福气,怪不得别人。”

林忠眼眶有些红,“婉儿那么好,今生不能同他结百年姻缘,只能期盼来生。我曾经立过誓,既然已经同婉儿有过婚约,今生我不会再娶任何女人。”

阮婴齐上前拍了拍林忠的肩膀,“你有这个心,婉儿在天之灵,也该知足了,她嫁了一个好男人啊,但是如果你有续弦之意,天底下好姑娘的确不少,挑一个好的娶了吧,总是一个人过日子,太难了。”

林忠坚定地摇头,“我发过誓的,大王不要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从前婉儿是我的信仰,现在大王是我的信仰,那是不能改的。”

阮婴齐自嘲地笑了几声,“你都说了自己属于死士,我们现在聊的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先看我们这次,是否能活着回来吧!”

林忠语气很坚决:“别的大话不敢说,但是有一条能保证。如果大王不回来,我们这三千人没一个会活着回来。”

阮婴齐听了心中一暖,大手一挥:“有这样忠心的属下,我南越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出发吧!”

……

晋阳军,宁乡侯部。

“侯爷…”门外的传令兵急匆匆地进来。

“慌什么!”宁乡侯喝道,“我讲了多少遍,不光军情多紧急,都要慢慢说!这样才能让人听清!”

宁乡侯就是这样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治军,很少像靖威侯那样用一腔热情鼓舞士气,他喜欢稳步推进,在他看来,匹夫之勇是战场上每个人都有的,但是沉稳却是战阵之际最为重要的东西。

那传令兵听侯爷这样讲,深吸了一口气,道:“风云骑那边有使者过来,而且那人是何家的王族。”

一听到“何家的王族”,宁乡侯来了兴趣,因为他本身就是当今皇帝何慕寒弟弟,何家王族中最具权贵的人之一。

但是当他看到何诺时,脸色稍稍有些变化,他知道何诺,他是思宗皇帝何子矜那一支的,自从长夜之变后,思宗皇帝何子矜失踪,原来的端王,圣祖皇帝何擎苍这一支继承王位,而宁乡侯,正是何擎苍的弟弟。何擎苍他们三兄弟,大哥是再造乾坤、力挽狂澜的圣祖爷,二哥是当今圣上,三弟是宁乡侯,三兄弟一时风头无俩。

“你怎么过来呢?”宁乡侯淡淡问道,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起伏,完全没有亲人之间的热络,就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在说话一般。

何诺倒是不卑不亢,对着宁乡侯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走近了几步,道:“皇叔好。”

宁乡侯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称呼。

何诺不再多做废话,开门见山道:“皇叔…靖威侯仅剩下风云骑残部被南越十六万大军包围,急请皇叔派兵支援。”

宁乡侯却是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问道:“风云骑还剩多少?”

何诺道:“残部已经不足三千。”

这个答案是靖威侯专门叮嘱过的,如果告知宁乡侯实情,靖威侯担心宁乡侯还不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告知这个数字,实际上是想告诉宁乡侯,风云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到了非救不可的地步。

宁乡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风云骑现在剩下至少还有八千人。”

听了这话,何诺心里一惊,他早就知道宁乡侯是带兵的奇才,但是没想到宁乡侯对军队数字估算的如此精准。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爬滚打,何诺早就不是那个喜怒都形于色的少年了,他脸上的表情没变,平静地道:“皇叔为什么如此估计?”

宁乡侯道:“现在风云骑陷入了十六万大军的包围之中,但是还能够勉力支撑,从兵力调配、防守测算考虑,至少需要八千人,否则,风云骑早就全军覆没了。”

何诺一时语塞。

宁乡侯看到何诺这样子,轻轻笑了笑:“怎么说你都是我晋阳的人,实在犯不着为燕国的人欺骗我们自己人,那么下面,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道出实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 勾心斗角

宁乡侯看到何诺这样子,轻轻笑了笑:“怎么说你都是我晋阳的人,实在犯不着为燕国的人欺骗我们自己人,那么下面,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道出实情。”

何诺闭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睁开眼,道:“你说吧...”

宁乡侯道:“我虽然名义上是你的皇叔,但是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关心着实不够,可能是因为思宗皇帝和圣祖爷的关系,我们两家人存在隔阂,但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名分已定,恐怕你现在也不会认为暖心殿上的皇座是你们家的吧?”

何诺回答得不卑不亢:“圣祖皇帝力挽狂澜,结束了长夜之变,看到他在那么多关键时刻的判断、抉择,每每思之,感佩不已,作为晚辈,有这样一个英雄前辈,真是荣幸。”

宁乡侯拍手道:“说得好,这话我爱听!只要你们能这么想,不怀有异心,我们也可保你们这家何家支脉富贵连绵。”

何诺摇头道:“人生在世,所立者不过立锥之地,所食者不过一日三餐,要那样的富贵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忠心臣服当今陛下,因为他是有才有德之人,但是如果为人君者上不能仁德贤孝对得起列祖列宗,下不能安国安民维护江山社稷,不光是我们不服,那全天下的百姓也会揭竿而起。”

何诺这番话说得正义凛然,宁乡侯无从争辩,只是道:“为臣者,一个忠字是要放在最前面的,那么我问你,风云骑目前到底还剩多少人?”

何诺想起了宁乡侯刚才的估算,知道在这样的军事部署上,瞒不了他,何况目前有求于宁乡侯,只得从实道来:“还剩八千人,关键是,军粮所剩无几,靖威侯已经下令斩马充军粮,曾经风云骑最大的优势——每名战士都配有两匹战马,机动性强的优势荡然无存。所以皇叔必须发兵,否则风云骑全军覆没,对不起燕国父老,对不起陛下,更对不起天下苍生。”

宁乡侯没有正面回应,又问:“那风云骑只有八千人了,还能夹缝求生,在十六万大军的包围堵截中坚持这么久,靠的是什么?”

何诺叹息道:“可能是双方都在等待吧,而且南越国师俞羽飞目前掌握着南越最精锐的部队,按照目前的情形,他与阮家兄弟之间,也想互相利用,彼此貌合神离,相互猜忌,风云骑才能暂时保全。”

宁乡侯再问:“那按照你的估计,风云骑还能坚持多久?”

何诺很干脆地道:“十天,从军粮、战士的斗志等因素考虑,只有十天,如果侯爷不发兵的话,十天之后,风云骑必全军覆没,到时候朝野震动,侯爷怎么向陛下交代。”

听得何诺这么说,宁乡侯嘴角反而掀起了一抹微笑:“你说了这么多,已经是把我当自家人了,那有些事我也不必瞒你,我这有一份陛下的密诏,你听着。”

听宁乡侯这么说,何诺只得跪下身子,听旨。

“着宁乡侯部南下后,不得轻举妄动,你部是晋阳之主力,必须学会保存实力,待敌有变再动,切记切记。”

听了这道旨意,何诺脸色急变,问道:“陛下真是这么说?”

宁乡侯喝道:“大胆!陛下的密旨,谁敢造假!”

何诺扬天叹息道:“靖威侯正是奉陛下旨意南下,高昌侯十万北伐之军,靖威侯杀得他只剩下了一万人,还攻破了南越都城广寒宫,如此赫赫功绩,陛下不多做表彰,如今靖威侯陷入危境,陛下反而坐视不管,这样的举措,不怕天下忠君护主之人心寒吗?”

宁乡侯轻笑道:“你是我们自己人,所以我才说了这道密旨,若是旁人看来,陛下哪里坐视不管呢?这不是已经派了八万大军救援吗?”

何诺一时语塞,质问道:“那侯爷当真不救?”

宁乡侯听了一愣,何诺从开始的“皇叔”称谓变成了如今的“侯爷”,显得生分了很多,他的语气也跟着冰冷了一些,道:“皇命难违,如今我这八万大军是晋阳的主力,一旦有失,那整个晋阳天下危矣,如果贸然出兵,有可能中了南越声东击西之计,阮家兄弟与俞羽飞都不是省油的灯,敌人已经布好了口袋,再出兵,实在是太危险了。”

何诺一时气愤填膺,道:“侯爷是我从小就仰慕的英雄,晋阳四公子之一,何等威名,没想到如今束手束脚。”

宁乡侯倒是对这一点不做如何恼怒,淡淡道:“我曾经说过,我与靖威侯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我久在晋阳中央朝中,有着护主的重任,打起仗来,首先考虑的是陛下的安危,因此必须稳妥,很多仗要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我才会下决心去打,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就失去了很多战机,可是靖威侯就不同了,他没有这么多顾虑,很多仗即使只有三成把握,他也敢去打,这样就打成了很多‘神仙仗’。但是我不能像他那样去打,现在有人说我爱惜自己的羽毛,爱惜自己的名声,但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中一直都是以我们何家天下为重。”

何诺道:“你说的道理似乎很对,但是眼见八千忠君护主之人,身陷地营却不救,实在让人心寒。”

宁乡侯转过头去,不再多说什么。

何诺起身道:“你不救,我就不信这天下就没有知势明理、懂得感恩之人!”说完转身而去。

宁乡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送。但是有一点,作为何家子孙,你还记得吧,密诏的内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下场如何,你应该知道。”

何诺有些不耐烦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何诺出了宁乡侯的大帐,见这里兵强马壮,却始终按兵不动,想起远处的风云骑、孟啸尘,这趟任务没有完成,有些怅然若失,他想去北方,亲自面圣,但又怕时间来不及,一时之间,很是犹豫。

就在何诺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拍,这让他吓了一跳,因为他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如今宁乡侯这八万大军的副帅,朝廷的兵部右侍郎——鲁传霖。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兵部右侍郎

就在何诺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拍,这让他吓了一跳,因为他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如今宁乡侯这八万大军的副帅,朝廷的兵部右侍郎——鲁传霖。

何诺认得鲁传霖,因为在何诺满十四岁生日时,他是除朝廷右相慕百川以外,唯一一位到场的高官,这位兵部高官浓眉大眼,身材颀长。此时他身着银色盔甲,在阳光的衬照下,浑身散发出一股凛冽至极的逼人气势。

何诺正要说什么,但是看到鲁传霖伸出食指撮唇,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何诺会意,点了点头

鲁传霖不再多言,朝何诺比了个跟来的手势,就转身而去。

何诺本有些犹豫,但是他想到一直以来,鲁传霖都同自己的父亲走得很近,可以算作“自己人”,何况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跟着鲁传霖前去,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到这,何诺加快了脚步,跟着来到了鲁传霖的大帐之中。

何诺还是第一次同这样的高官单独相处,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左看看、右瞧瞧,等待着鲁传霖先开口。

可是没想到,鲁传霖开口说的第一句,就让何诺吃了一惊。

“愿以平生入龙营,或揽玉风或入云;天脉何望啸长歌,一举凌苍斩龙吟。”

何诺知道这是当初自己加入龙营时,父亲反复叮嘱自己记牢的,说这首诗是高皇帝传下来的,高皇帝创立龙营时,严令成员龙营成员加入前,必须要吟诵这首诗,至于这首诗的解读,有很多种说法,但是高皇帝曾经说过,这首诗是见仁见智,个中含义,需要自己体会。

陡然之间听到这首诗,结合鲁传霖的种种形迹,何诺更加相信鲁传霖是龙营之人。因此看向鲁传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亲切。

何诺这番的情绪变化,自然瞒不过鲁传霖的眼睛,他微笑着道:“你父亲已经给我讲过了,欢迎你加入龙营......想当初高皇帝在位时,龙营何等荣耀,不过如今多事之秋,我们到如今才能互相确认身份。”

何诺点点头,作为皇家子弟,他当然知道这个在高皇帝、文宗朝、思宗朝都极为显赫的组织,可是后来在长夜之变后,被圣祖皇帝取缔了,原因是因为,发动长夜之变的宇上征,就曾经是龙营五大宗主之一。

在何擎苍继位后,龙营其他五大宗主或神秘死亡,或突然消失,龙营的组织遭到彻底打击,也就没落下来,到后来晋阳朝中人对“龙营”这两个字讳莫如深,不会轻易谈起,所以如今龙营基本成为了一个地下组织。

鲁传霖继续道:“如今南越军势大,晋阳王朝社稷有危,身为高皇帝的子孙,目前首要的还是护卫朝廷,抵抗南越军,这也是龙营高层的指令,你对这一点清楚吗?”

何诺点头道:“为国抗敌,责无旁贷,只不过如今风云骑为国抗敌,深陷敌阵,不可补救,何况如果风云骑全军覆没,这对于我们整个晋阳王朝,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鲁传霖微笑赞许道:“看来送你到军中磨炼,很有长进。可叹当今陛下还有宁乡侯,说到底,还是有些猜疑诸侯国的部队,其实在他们内心深处,一直都把天下最精锐的精兵风云骑当作假想的敌人,所以才不肯发兵相救。”

何诺有些气愤:“如今南越军如此势大,还在互相猜忌,难道真要亡了国他们才会后悔吗?本来臣子不应该妄自议论陛下,可是说句公道话,陛下如今有些过于猜忌了,宁乡侯名满天下后,也开始爱惜自己的羽毛,有些墨守成规了。我是听着宁乡侯的英雄事迹长大的,他从前是何等英雄啊,创立武德卫,天下四公子之一,立下了无数赫赫战功,可现在呢?哎!”

鲁传霖叹息道:“说到底,还是那皇帝、侯爷的位置太过宝贵了吧,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没有人会自愿放弃的。”

何诺争辩道:“我跟随靖威侯南征北战,自认为了解他,说他脾气火爆一些,那是有的,可他的忠君护主之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鲁传霖摇头道:“但是说到底,风云骑还是燕国的部队,老燕王姬爵勋又年纪大了,燕国未来局势如何,实在是难以预料,留着这么一支精兵在别人手中,才会如此让他们有所顾忌吧。”

何诺正待还分辨,却被鲁传霖打断了,鲁传霖叹息道:“怪就怪前些年风云骑的风头太响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何诺无言以对,只是道:“您直说吧,我们怎么救风云骑?”

鲁传霖道:“我刚才花这么多时间给你讲如今局势的微妙,实际上是想你把这个意思传递出去:风云骑要想冲出重围,首先靠的是自己。”

“可是......”何诺张嘴正要说,又被鲁传霖打断了:“你刚才说风云骑最多还能坚持十天,那是坐以待毙的方法,可是风云骑不是总在说,‘天下精兵,无出风云’吗?他们连冲出重围都不会吧?”

何诺因为久在风云骑中,见鲁传霖如此语气,也有些不喜,争辩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粮草了......”

鲁传霖摇摇头:“其实是他们还在等待吧,等待援军,等待粮草,我现在希望你做一件事,一是告诉他们实情,斩断他们这个念头,二是带给他们粮草。”

听到“粮草”二字,何诺眼前一亮,“有多少?”

鲁传霖道:“因为陛下的密旨只是让宁乡侯按兵不动,但是没有说不准给粮草,凭我兵部右侍郎的身份,调用一些粮草,原是不难,关键是人。”

何诺知道鲁传霖已经说到最紧要处,走近了几步,仔细听着鲁传霖接下来的话。

鲁传霖道:“我本部本有三千铁骑,我曾经劝过宁乡侯,让他允许我出兵救援,但他不许,可这三千铁骑之中,有八百人是我本部家丁,我调动他们,无需宁乡侯的指令,所以我最多能给你的,只有八百人。”

何诺问道:“他们可靠吗?”

鲁传霖道:“绝对可靠,因为他们还有一个身份,本来不想这么暴露的,但是我信得过你,现在就说给你听吧。”

第一百七十章 鲁辰良

何诺听了一楞,因为他知道宁乡侯对军队的管控素来严格,而鲁传霖却已然能够调动这八百人,那么这八百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就值得一问。

鲁传霖也没有多做磨蹭,直接道:“他们是我这些年来发展的龙营子弟,可以说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累积了。”

何诺听了一惊,同时暗自佩服,他没想到鲁传霖不显山不露水,却一直苦心经营,为龙营培养了这么一支后备的力量,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作用。

鲁传霖继续道“这八百人绝对可靠,战斗力没得说,他们有我们龙营的信仰,随时肯在战场上为我龙营牺牲一切。”说到这里,他举起手道:“愿以平生入龙营,或揽玉风或入云;天脉何望啸长歌,一举凌苍斩龙吟。”

何诺的眼眶的有些湿润,他同样举起手跟随着念道龙营的祷词:“愿以平生入龙营,或揽玉风或入云;天脉何望啸长歌,一举凌苍斩龙吟。”

何诺第一次念这句诗,是在加入龙营前,在父亲何瑾扬的指导,而如今时过境迁,才细细体会这句话,他不由得被这句诗中饱满的浩然之气锁感染,他到此刻才深深明白尽管这些年来龙营一再受到打压,但是始终不曾被打倒,就是因为这样的信仰和甘愿为了信仰牺牲的勇气。

鲁传霖叮嘱道:“我如今身为大军副帅,走不开身,你久在风云骑中,而且是受过靖威侯亲自调教的人,所以我打算让你带着这八百人去,他们几乎是我所有的身家性命了,切记头脑冷静,切记不可鲁莽。”

何诺有些惊讶,他虽然一直跟随着靖威侯南征北战,耳濡目染,再加上从小其父何瑾扬的耐心教导,对战阵之事已经熟稔,但是他听出了鲁传霖这句话中的意思,显然是让何诺作为主将,带领这八百人,何诺当然明白随军出征和统领兵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样的重任他不知道能不能担负,一时间有些犹豫。

鲁传霖看出了何诺的心中所想,道:“此次出征,八百人要救风云骑,光靠武力的话,那是痴人说梦,这八百人我已经给他们备足了粮草,到后可供八千风云骑两日之用,我刚叮嘱你头脑冷静,不准鲁莽,意思是你的首要目的不在于斩杀了多少敌人,而是将这些粮草带给风云骑,让他们能够吃顿饱饭,同时让他们断了寄希望于朝廷大军的念头,要自己突破!”

何诺还是有些不自信,道:“大人的话,我已经领悟,但是何诺没有领兵的经验,可否让我从旁辅佐,另择一经验丰富之人作为主将?”

听了这话,鲁传霖反而一笑:“挥斥方遒,统兵出征,是很多少年人的梦想,你的这种热血少了,但是考虑问题更加注重可行性与结果,这足以见得你长进了不少,但是我之所以让你为主将,是有考虑的,此战获胜的关键在于两个字。”

“哦?”听到战场中的关键,何诺偏过头,认真听着。

只听鲁传霖道:“第一个字在于‘到’,这就需要一个熟悉情况的人,而你已经经历过一番,对地形、敌军情况都很熟悉,自然你最适合;第二个子在于‘言’,你曾经在风云骑中,告诉靖威侯,突围只能靠他们自己,这番话该怎样措词,自然非你莫属。”

何诺还是有些顾虑。

鲁传霖理解地点点头,道:“第一次领兵出征,难免会有一些紧张,但是像靖威侯、宁乡侯这些当世名将,谁不是从第一次开始的呢?勇敢些,出征吧。”

何诺终于坚定地点点头。

看到何诺终于同意,鲁传霖很是开心,将他迅速带到大营在偏僻的一个营帐之外,而这里,何诺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流,每人都牵着两匹战马。

何诺一眼就明白了,鲁传霖的八百壮士早就准备好了。

相对于偌大的军营来说,八百人并不多,但是此刻那些人坚毅的眼神,视死如归的豪气和一种绝对的静默营造出了一种氛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鲁传霖朝他们挥挥手,轻声道:“这是你们的主将何诺,这一次出征由他带领,他的话就相当于我的话,听清了吗?”

八百人一齐看向何诺,整齐地点了点头。

受了这种鼓舞,何诺也轻声道:“辛苦大家了,我们是一家人。”

鲁传霖向何诺递过了一个赞许的眼色,意思是他说的很好。

何诺心中舒了一口气,感觉那些紧张的情绪消失了不少。

这时,一人走上前来,给何诺牵来一匹战马,道:“主将,请上马。”

何诺一看那人,先是一楞,随即在反映过来,这人正是鲁传霖的儿子——鲁辰良。

鲁辰良将门虎子,他的父亲是当朝兵部右侍郎,他的大伯是朝廷右督,曾经的烽火十三堡统帅鲁钝初,他的姑妈正是当朝鲁皇后,可以说在晋阳城的年轻一代中,论地位之高,鲁辰良要胜过一般的皇子,但是此刻鲁辰良却甘愿为何诺牵马坠蹬,这让何诺很是惊讶。

鲁传霖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了何诺的惊讶,微笑道:“犬子也信奉龙营,这一次是主动请缨加入,渴望为国、为龙营效力。”

鲁辰良见父亲这般说,也是微笑道:“辰良一直羡慕主将能够跟随靖威侯南征北战,这一次也是向父亲央求了好久,他才答应我出征,沙场效力,才是男儿汉职所当为。”

何诺摆摆手道:“我们此次出征,可谓是凶多吉少,公子还年轻,有着大好的未来,实在不应该冒这个险。”

鲁辰良却是倔强地摇摇头,“这一战固然凶险,但是也蕴含着极大的机遇,可以说能改变未来几十年的天下局势,能作为其中一员,我感到无上光荣。”

何诺正欲再劝,鲁传霖轻声道:“辰良很坚决,何况八百人救援这个主意,本身就是辰良想出来的。”

何诺一时语塞,又看到鲁传霖炙热的眼神,就像第一次出征时的自己,终于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鲁辰良裂开嘴笑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清君侧

何诺翻身上马,动作十分娴熟,马上的基本技巧,这是风云骑中的每日必修的功课,再加上何诺同孟啸尘曾经朝夕相处,也跟着他讨教了不少马上的技巧,因此这一手露出来,着实精彩。

何诺年纪不大,让他担任主将,说实话很多人心里是不服的,但碍于鲁传霖的威严,也只能默许,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可何诺这一招使出来,身后不少人在心中悄悄喝了一声彩,开始更加打量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他升起了更多好奇之心。

何诺倒是习以为常,这是他反复练习过的,并非刻意卖弄。

鲁辰良瞳孔中闪烁出炙热的光芒,道:“以往上马的技巧,或是花哨,或是实用,但是主将这一手,既精妙无比,又简练实用,真是难得。”

何诺轻轻笑了笑,没有多言。

“好啦!”鲁传霖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大伙出发吧!如今时间紧迫,希望你们能牢记自己的使命,这是你们的第一仗,务必打出我们龙营的威风来。”

八百人一齐点了点头,十分整齐,年轻的瞳孔中都绽放出炽烈的光,场面颇为壮观。

何诺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有领袖的气派来,大手一挥:“出发!”

八百零一人鱼贯而出。

鲁传霖默默地看着八百人,直到他们消失在地平线,心中百感起伏,这八百人中有他的儿子,每一个人都是他用心发展的龙营成员,他现在贵为兵部右侍郎,说的话在整个晋阳朝中都很有几分分量,但是他都觉得云淡风轻,因为他深知身为龙营成员的使命,他知道这八百人才是他毕生的心血。

他想起了何诺,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看着他参加擎苍会、看着他去千然地宫,又默默地注视着他,看着他随着风云骑南下,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那些年轻时无法实现的遗憾,在另一个人身上实现,就好像自己重新再活了一次。

想到这,鲁传霖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道:“诺儿,一往无前吧,即使你拼光了这八百人,我也不会怪你。”

……

南越军,俞羽飞大军。

俞羽飞在靠近战场二十里处,以打探前方情报、制定决策为名,让大军暂时休整。

到了此刻,南越国师俞羽飞,最信任的还是自己人。

中军大帐中,披着头发,用纱布遮住脸上九道伤疤的俞羽飞坐在帐中主座。

青衣怀渊,羽飞八荒。他的弟弟俞怀渊一直在旁辅佐,俞怀渊身材高大,却极为削瘦,额前一缕长发遮住了左眼,只留下狭长的右眼,从中迸射出灼灼目光。

两兄弟都面相阴戾,但是俞怀渊有些跋扈之感,而俞羽飞则多了几分沉稳。

倒是他的儿子俞子由,和父亲与叔叔完全不同,他长得很白,五官如同刀砍斧削一般,嘴唇边已经蓄了两片胡子,配合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派,看起来极为沉稳,俞子由靠着一张嘴,巧舌如簧,或利诱或威逼,在南夷说服了维拉、古纥两部,维拉部出了五万骑兵,古纥部出动了三万骑兵。

此刻俞子由身后,就站着维拉、古纥两部的将军们,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似乎对俞子由很信服,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受他的调遣。

房中都是盔甲林立的将军们,只有角落的位置,坐着两人,男子服饰华贵,一看都是贵公子,他是俞羽飞的二公子俞子墨,女子衣饰倒不如何鲜艳,只是姿容貌美,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美人,她是俞羽飞的女儿,曾经“舍身救弟”的俞琴澜。

可以说,此时房间中的人,正是俞羽飞最信任的人,是所谓的自己人。

“怎样?越王那边有消息吗?”俞羽飞扫视了一番,问道。

俞子由上前一步,声音坚定有力,答道:“父帅!我已经多方探查,越王还没有消息传来,而且,我们这番行军极为隐秘,是不是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大军已经到来?”

俞羽飞摇摇头,“阮家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故意没派人去禀报,但是他们应该早已知道了,他们一定开始猜忌了,我们现在双方的关系已经有些微妙了,但,这正是我目前想要的效果,让他们有所忌惮,同时又对我们心存幻想,我料定,阮家兄弟必然会采取下一步举措。”

“父帅!”听到俞羽飞这样的语气,在一旁原本坐的很稳的俞子墨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大声道,“如今我们手握十三万大军,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反了吧!不然交出了兵权,再要复兴我俞家,可就没这么容易呢!”

俞羽飞只瞟了俞子墨一眼,没有多做理会。

可是俞子墨似乎觉得自己的这番话极有道理,仍旧不依不饶:“父帅!下决心吧,孩儿愿鞍前马后,为父帅保驾护航!”

俞羽飞似乎对这个儿子极不耐烦,狠狠瞪了他一眼,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倒是俞子由上千了一步,把弟弟护在身后,道:“子墨所言不无道理,孩儿也赞同他的意见。”

听了俞子由的话,俞怀渊反应明显不一样,站起身来,认真问道:“按照眼下的局势,你认为真的可以反了吗?你是为他开脱,还是真是这么想。”

俞子由看了一眼弟弟,然后不假思索道:“子由真是这么想,所谓有刀有枪心中不慌,孩儿也认为此刻不如一鼓作气反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孩儿心有不甘。”

俞羽飞问道:“那南越军覃臻部这五万人怎么办?难道你真的以为他们会甘愿听从于我?”

俞子由干脆道:“南越军素来忠君护主,所以我想了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俞羽飞对这个儿子的见解似乎极为看中,急忙问道:“你说。”

在角落里受了冷落的俞子墨见父亲如此偏心,毕竟撇了撇嘴。

俞子由道:“我这个计策只有三个字,‘清君侧’。”

“哦?”听了这三个字,俞羽飞站起了身,更加来了兴趣。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初为主将

俞子由道:“我这个计策只有三个字,‘清君侧’。”

“哦?”听了这三个字,俞羽飞站起了身,更加来了兴趣。

俞子由似乎成竹在胸,侃侃而谈:“一般战阵之际,大王都不会亲赴战场最前线,而是在后方运筹帷幄,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我们可以假以越王身边出了奸臣为名,以太子之名清君侧!”

“以太子之名?”俞羽飞更加来了兴趣,眼前一亮,问道。

俞子由就是这般,做事在说话之前,他微笑道:“当初风云骑攻破广寒宫后,乘着兵荒马乱之际,我就把阮婴齐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给弄到了手。”

“你是指阮翰维?”俞羽飞听到这句话,立即站起身来,问道。

俞子由轻轻点了点头。

俞羽飞大喜过望,笑道:“阮翰维虽然不争气,但是毕竟是南越太子,有很强的号召力,我们有他在手上,处理起事情来,实在方便太多。他现在情绪怎么样,可要好生款待,可不能冷落了人家。”

俞子由微微一笑,道:“当然知道,当初俘获阮翰维时,他骨头还挺硬,可是不过是外强中干,我们恐吓了他几次,他就怂了,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他现在乖得很。”

俞羽飞哈哈大笑,帐篷中其他人也随着笑了起来,刚才那种紧张的氛围荡然一空。

“子由,你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俞羽飞难得的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道。

俞子由道:“如果越王那边有消息传来,我们就以太子之令,清君侧之名不受,然后尽快想办法与宁乡侯大军决战。”

俞羽飞毕竟江湖老辣,一听就懂:“的确,覃臻部五万大军是南越精锐,而且久经沙场,的确能征善战,我们现在想办法与宁乡侯大军决战,希望出现两败俱伤之态势,这样对我们十分有利。”

俞子由道:“是时候想办法招募新兵了,招募我们自己的力量。”

俞羽飞听到这话后道:“子由能想到这一层,我心甚慰,其实我早有准备了,怀渊,你来说吧。”

青衣怀渊,羽飞八荒。两兄弟名扬天下,其实是齐名的,对于外人,俞怀渊总显得有一种飞扬跋扈之感,但是只有在他的哥哥俞羽飞面前,他保持着前辈,微躬着身道:“这些年,受大哥的嘱托,怀渊一直各方笼络,而且目前我俞家势头很盛,投奔的人很多,现在已经编练新军一万。”

俞羽飞点点头道:“战斗力怎么样?可靠吗?”

俞怀渊道:“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战斗力没得说,至于忠诚度,可以说他们唯我俞家之命是从,因为我给他们都服用了青冥散!”

听到“青冥散”三个字,在座的人都心头一紧,他们都知道青冥散是俞家的独门毒药,药力极强。

唯有俞子由心中对这种做法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这种靠毒药的方法来笼络人的始终,实在太过毒辣,而且人心不服,实在是很大的隐患,但是考虑到的俞怀渊是自己的叔叔,俞子由不好反对什么。

俞羽飞到这里已经彻底下定了主意,道:“立即传令下去,大军准备出发,我要同宁乡侯大战一番!”说到这里,俞羽飞瞟了一眼那些南夷将领们,眼中一转,道:“令覃臻将军五万大军打前站,南夷骑兵在其后。”

一般来说,步兵在前,骑兵殿后,这样的阵型见所未见,但是众人都知道俞羽飞的用意,都是会心一笑。

......

“主将...还有多远?”鲁辰良策马紧跟着何诺,问道。

何诺正带着八百壮士,想要穿过阮家兄弟的大营,前去解救风云骑,但是他上次被俘虏,幸亏孟啸尘帮助伪装成了苍琅,才逃出,这一次如果再遇到,就百口莫辩,因此何诺有些犹豫,他想要找寻一个办法,能够突破阮家兄弟的防守。

但是随着越来越靠近,何诺却发现了一丝丝不同。

何诺虽然上战场的时间不久,但是他一直都是在天下名将靖威侯身边学习,眼光也非一般人所能比,因为他已经发现阮家兄弟大营的异样。

此刻阮家兄弟大营中,防守异常严密,但是明显是采取了一种龟缩防守的姿态,主力全部在军营之中,不再像上次一样,四处都有斥候巡逻。

何诺一眼就看出了关节所在,此刻大营之中主将应当不在。

因此何诺便大着担子,下定决心,不再多做遮掩,而是讲究速度,带领八百人从侧旁快速穿过。

果然不出何诺所料,大营外的防守很少,何诺这八百人以异乎寻常的速度穿过,中途没有折损一人。

这样一来,原本对何诺还心存疑虑的人更加信奉他们这位年轻主将。

何诺第一次作为主将出征,下决心冒了一次险,就取得了这样的效果,心中稍稍心安了一些,这时候,何诺进入了一种很奇特的状态,他没有经验,就想象着自己是靖威侯,如果靖威侯统领这些人,会采取什么样的决策,会怎么做。

何诺这么设身处地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虽然这时候,前方就是八千风云骑的大营了,但是见到主将的手势,这八百人也都明白服从的意义,都围拢了过来,听何诺的指示。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道:“目前时间紧迫,我们需要的是让风云骑明白,他们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因此等下到达风云骑大营之后,所有人不得下马,卸下食物给他们后,立即带着风云骑返程。”

众人不知道何诺为何如此急,但是经过了前面几件事,他们也更加信奉何诺,都点了点头。

何诺鼓励道:“这是我们龙营的第一仗,目的不在于杀多少敌人,而是救出风云骑,只要能够救出风云骑,我们这一仗就赢了,你们明白吗?”

八百人整齐点了点头。

何诺长舒了一口气,他开始从心底里喜欢这种号令众人,运筹帷幄的感觉了。

“那...”何诺轻轻挥着马鞭,“我们入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忌讳

“那...”何诺轻轻挥着马鞭,“我们入营!”

由于何诺已经在众人心中树立了一定的威信,因此马鞭以一挥,八百人毫无犹豫地跟着何诺进入了风云骑大营之中。

靖威侯不愧是天下名将,任何时候防守极为严密,何诺刚一动身,就遇到了正在巡营的孟啸尘。

孟啸尘自从在广寒宫医好了风云骑的战马,被靖威侯亲自许诺上表圣上封侯,从此很受靖威侯的器重,如今他被靖威侯委以重任,带领护卫队巡逻,守卫大营安全。事实也证明了孟啸尘极有军事才华,他将巡逻队的布防、换防、人员调配安排的井井有条,整个风云骑大营完全不像是吃败仗之后的精神状态,更让人看不出此刻大营之中完全没有了粮草,靠着斩杀战马艰难度日。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当何诺领着八百人正从北边入营之际,正好碰到了在此处巡逻的孟啸尘,两人都定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刚一别离,这么快又能相见。

后来何诺曾经反复思考着这次遇见,其实在这一次归来时,如果没有这样的巧合,何诺不是第一个遇见的孟啸尘,没有招来后来那些忌讳,那也许很多人的命运就将被重写。

可是很多事在一开始都已经注定了,只是现在的何诺、现在的孟啸尘都不清楚迎接他们的命运,或者说是宿命。

何诺一看到孟啸尘,立即咧嘴笑了:“我回来了。”

孟啸尘同样是一楞,但是看到兄弟安然无恙的归来,不管怎么样,他心里都是长舒了一口气,要知道,何诺可是穿过了阮家兄弟指挥的三万人的严防死守。

但是如今军情紧急,孟啸尘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何诺的身后,可是只望一眼,孟啸尘打心眼里有些失望,只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看出来了,何诺带回的人不足千人,而且并没有带多少粮草。

何诺此时心肝剔透,他当然知道孟啸尘这一瞟其中蕴含了含义,于是道:“如今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迅速去见侯爷!”

孟啸尘点点头,用手一挥,身后的巡逻营士兵向两边撤开,让出一条甬道来,何诺领着八百人不下马,扬鞭而入。

因为此时风云骑时四面受敌,靖威侯立下了新的军规,外军入大营必须下马,此时身为巡逻营都尉的孟啸尘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刚一抬手想阻挡,还没开口,就听何诺道:“时间紧急,兵不下马、不卸甲,这是催促侯爷迅速出兵!”

孟啸尘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何诺这样坚定的眼神,他响起了同何诺一直以来的交情,也就没有阻挡。

其他士兵见都尉没有说什么,也只得任由八百骑颇有几分声势的驶入大营之中。

靖威侯本在大营之中研究军事地图,但是突然听到门外有马蹄之声,而且越来越靠近,以为出了什么变故,立马扬刀组织了身边的亲兵卫队,准备出大帐迎敌。

可没想到的是,一出营,靖威侯就发现这不过是一股很少的游骑,不是南越军主力出动,后来更发现了当头的一人是何诺。

靖威侯治军素来森严,见自己的军规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违反,心中很有些不快,但是他还不知道何诺的来意,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其实何诺、孟啸尘毕竟还是有些年轻,这样大张旗鼓的兵不下马、卸甲冲到主将大帐之前,很容易让人想到是在逼宫,如果刚才在门外巡逻的不是孟啸尘,而是其他一位将军,可能如今的局势就完全不同了。

何诺此时已经感受到了局势的微妙,但是已经如离弦之箭,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何况何诺知道时间紧迫,因此不再犹豫,把心底已经组织了很久的语言讲了出来:“侯爷,如今军情如火,何诺奉兵部右侍郎鲁传霖大人之命,领着八百人给大家带了可供两日之用的你粮草,希望侯爷带着大伙早日突围。”

本来靖威侯对何诺擅闯军营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听到这些话,靖威侯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笑道:“八百人?两日的粮草,何大人,你当我是叫花子吗?”

何诺从没听到过靖威侯这样的语气,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了摸后脑勺,还有些不清楚为何靖威侯发了如此大的火。

其实何诺作为年轻人,这句话对长辈说出来,犯了三个忌讳:一、其实无论是官职、军职还是威望,靖威侯都远在鲁传霖之上,但何诺说奉兵部右侍郎鲁传霖大人之命,倒好像鲁传霖命令起靖威侯了,但是何诺领的命是去请宁乡侯出兵,此刻却对宁乡侯只字不提,显然是没完成好差使。

二是何诺只回了八百人,两日的粮草,这些人不卸甲、不下马,何诺原本是想营造出一种军情如火的氛围,想让大军快点出发,但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是何诺在逼迫靖威侯发兵,甚至有别有用心之人认为是“兵谏”也无不可。

第三是靖威侯作为晋阳四公子之一,平素里,就同宁乡侯平起平坐,私下里同鲁皇后那一派可以说是貌合神离,虽然鲁传霖的行事风格、信仰与他的哥哥鲁传霖、姐姐鲁皇后完全不同,但他们毕竟是一家的人,这让靖威侯始终都认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其实何诺这时候也是有苦说不出,宁乡侯不发兵的理由是密旨,何诺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他摆出鲁传霖来,本意是想增加自己说话的分量,没想到却招了靖威侯的忌讳。

何诺一时愣在那里有些尴尬。

靖威侯横了何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大营之中,轻飘飘地甩来一句话:“何大人还是率贵部早日离开吧,风云骑有风云骑的规矩,可不能乱了,还有……”

说到这里,靖威侯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从即日起,巡防营的都尉由耿长锁担任,孟啸尘执行军规不力,杖三十军棍。”

何诺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刚想反驳为孟啸尘出气,可是孟啸尘赶紧过来压住了何诺的手,轻声道:“你我都了解侯爷的脾气,他火气上来了,再怎么劝都没用,此刻唯有顺着他的意。”

“那接下来怎么办?”何诺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疲惫的不是南越的十几万大军,而是己方内部人心不齐。”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离不弃

“那接下来怎么办?”何诺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疲惫的不是南越的十几万大军,而是己方内部人心不齐。”

何诺上前一步,拉起孟啸尘的手,道:“别管他的,我们走。”

孟啸尘摇摇头:“军令如山,此刻我身在风云骑中,还是风云骑的一员,就不能不听侯爷的话。”

何诺一愣,他想起了刚入晋阳时,那个倔强的苍琅世子,不禁有些感叹,军旅生活,对一个人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孟啸尘甩了甩手,然后用手轻轻一推,将何诺牵着的手推开了,何诺伸出的手僵在冰冷的空气中,继续送出去也不是,抽回来也不是,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似乎感觉到了何诺的尴尬,孟啸尘转身而去的身影猛然顿住了,回过头望了何诺一眼,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你等我”,然后毅然转身而去。

何诺明白他点头的含义,心中淌过了一道暖流,孟啸尘这三个字,证明他没有忘记他们的情谊,但是之后怎么办,何诺有些犹豫了:他知道再等下去于事无补,可是放弃这些风云骑的兄弟吗?何诺不是这样的人。

嘭…嘭…嘭…

军营里传来了军棍的声音,何诺明白这是孟啸尘再受到杖刑,三十军棍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至始至终,孟啸尘没有吭过一声。

直到他受完杖刑后被抬到何诺身边,眼中还是那样的神采奕奕,他支撑着站起来,笑着说:“我还可以骑马呢。”

何诺泪眼有些模糊,道:“接下来怎么办?”

孟啸尘本欲开口直说,可是想了一会儿,道:“你是晋阳的王族,本有着大好的前程,其实你与我们不一样的,你快回晋阳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听了这话,何诺火气有些上冒了:“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我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吗?如果我贪生怕死的话,我还回来干什么呢?”

孟啸尘将头低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到此刻,何诺联想起这一次回来的经历,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他离开风云骑时,他是风云骑的一员,但是这一次回来,大家似乎都把他当做了外人,何诺立即张口问道:“在我离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啸尘睁大了眼睛:“你当真不知道吗?”

何诺上前一步,“别在这吞吞吐吐的呢,你就直说吧。”

孟啸尘道:“传言你被南越人抓住了,投降了南越,然后作为奸细回来的。”

何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道:“谁说的?”

孟啸尘道:“那你是被南越抓住了,是真的吗?”

何诺点点头,道:“但是我后来取得了他们的信任,然后被放了。”

孟啸尘摇头道:“这一点我信,但是恐怕很多人都不会信,大家都知道阮家兄弟多疑,尤其阮婴齐,在这样的大战时刻,放走一个可疑之人,说出来真的没人会信。”

何诺捶胸顿足:“可是我就是用的你教的方法啊,伪装成苍琅部的人,或许是因为阮家兄弟一直想示好苍琅吧,这才把我放了。”

孟啸尘声音压低了,轻声道:“我们还听说,你出卖了很多风云骑的消息给南越人,所以你才会发现,风云骑的很多军规都改了。你听我说,你先别急,你先听我说…”孟啸尘将手按在何诺的肩膀上,打断了欲言又止的何诺,道:“我们是兄弟,即使是你做了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现在想知道真相,才方便我下一步的判断,那么我问你,你做了对不起风云骑的事吗?出卖过风云骑的消息吗?”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说再多的事,可能也于事无补,他对上了孟啸尘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有着异乎寻常的清澈,何诺也以无比诚恳的语气道:“我何诺对天起誓,从未做对不起风云骑的事,否则如同此石!”

说完何诺扬起刀,一刀就将脚下的一块石头劈成了两半。

这一下声音其实不算小,但是那些风云骑的人似乎有些在躲避何诺,没有人愿意过来看,就连以前何诺在风云骑中,与何诺还算熟识的人,也似乎受了什么指令一般,有意地躲着何诺,只有孟啸尘,仍旧对何诺不离不弃。

看到何诺语气这么诚恳,举止这般坚决,孟啸尘长吁了一口气,冲着何诺点了点头。

何诺心中一直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知道孟啸尘终于消除了疑虑,选择相信自己。

孟啸尘却是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好好思考了一番,这才道:“看来你出卖风云骑的消息是阮家兄弟刻意散布的,他们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又不愿意得罪可能的苍琅人,就采取了这样的举措,用意是调拔离间,阮家兄弟果然狠毒啊。”

何诺道:“我起初也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的放了我,果然是还留着后招啊……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孟啸尘沉吟片刻,道:“其实按照靖威侯的城府,他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做相信,因为你如果真的当了叛徒,必然是作为秘密严格保守起来,不会做的这样人尽皆知,靖威侯老辣,他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对你生气,其实还是因为你违背了他制定的军棍。”

何诺低头道:“不怪你,还是我刚才莽撞了,强闯军营。”

孟啸尘道:“眼下靖威侯正在气头上,我们给他说什么他可能都听不进去,如今之计,只有从紧迫之处着眼。”

何诺一下子就明白了,脱口而出,道:“军粮!”

孟啸尘点点头,道:“靖威侯作为主帅,考虑问题其实比我们长远一些,你看他刚才语气对你严厉,但是从始至终,没有把你轰出去,其实凡事留了一线,我们还有机会。”

说完这句话,孟啸尘走向了何诺,在他耳边耳语叮嘱着。

何诺起先嘴巴都长大了,显然是觉得孟啸尘的主意有些出人意料,但是随后点了点头,道:“你真会想啊,就这么办!”

第一百七十五章 挑战权威

何诺起先嘴巴都长大了,显然是觉得孟啸尘的主意有些出人意料,但是随后点了点头,道:“你真会想啊,就这么办!”

但是何诺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他也知道了孟啸尘的提议自己一个人无法完成,需要得到身后这八百人的同意,当然,最先,是需要得到鲁辰良的认可。

何诺知道时间紧迫,没有犹豫,转身凑到鲁辰良身旁,耳语了一番,鲁辰良先是睁大了嘴巴,然后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分析了利弊。

鲁辰良也知道时间仓促,不容细想,但是她初次上战场,知道主将的这个计划即使冒险,但是定然有他的道理,终究点了点头。

看到鲁辰良这样的表态,何诺心底笑了,想起了自己刚出征的时候,也是这般,要靠着其他人,但是现在终于开始独当一面了。

正在这时,何诺突然看到孟啸尘的表情变了,眼睛看着四周,不停地瞄来瞄去。

何诺知道经过长时间的战场考验,孟啸尘早就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当他看到孟啸尘脸色变了,就知道事情有变,急忙上前一步,问道:“怎么呢?”

孟啸尘用食指撮唇,轻声道:“你听?”

何诺起初还没有注意,但是他迅速蹲下身子,将脸贴在地面,用耳朵自信听,就知道孟啸尘为何变色了。

原来通过声音判断,在何诺风云骑不远处,有大军铁蹄之声,而且看人数,十分可观。

何诺想起了孟啸尘刚才的计划,不禁有些担心,连忙问道:“是南越军吗?”

孟啸尘点点头。

何诺又问:“是俞羽飞的部队吗?”

孟啸尘再次点了点头。

何诺一听,脸色猛然变化,如同打了霜的茄子。

但是孟啸尘的脸色却没有如何变化,却逐渐转向了和缓,似乎事情在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何诺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孟啸尘轻声道:“是俞羽飞的部队,但是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朝宁乡侯的大营扑去。”

何诺起初愣了楞神,但是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点了点头。

旁边的鲁辰良隔得近了一些,正好听清楚了何诺与孟啸尘的对话,不禁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这里只有八千人都不到了,俞羽飞为什么不来消灭我们,反而时朝兵强马壮的宁乡侯攻去呢?”

孟啸尘嘴角残留着微笑,但是他与鲁辰良并不熟识,没有多言。

孟啸尘就是这样的人,通过长期的患难与共,他已经能同何诺推心置腹,但是他对外人还是保持的本能的距离。

但何诺就不同了,他的性格要暖些,何况长期与鲁辰良的相处,他也觉得鲁辰良是值得信任的人,当即开口说道:“在战场之上,考虑敌人,首先要站在敌人的立场,想他应该怎么考虑。”

其实这一句话,是何诺、孟啸尘当年上战场前宁乡侯的嘱托,何诺说到这里停了停,望向了孟啸尘,他知道孟啸尘也应该想起了两人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情景,不由得就是一阵唏嘘。

鲁辰良眼睛变得亮了些,仔细听着何诺接下来的话,他想从何诺口中听到更多有关的信息,一时之间,变得越发的如饥似渴。

何诺并没有卖关子,而是敞开了话题:“俞羽飞他们俞家事前朝羽月王朝的后裔,他们整天想的就是复国,而对他们来说,复国最好的时机就是天下大乱,而天下大乱就是群雄并起,削弱强者,扶植弱者,如今强的宁乡侯,而且俞羽飞首先的兵,其实并不是自己的兵,现在马上就要见到阮家兄弟了,他巴不得不交出兵权,所以现在赶在碰到阮家兄弟之前,打几场大仗,最好同宁乡侯打得两败俱伤,这样他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孟啸尘点了点头,“战场上的军事,终究绕不过庙堂的谋划。”

鲁辰良一边应着,心里感叹,的确学到了不少。

当马蹄声终于消失了,三人对望了一眼,终于知道是实行孟啸尘刚才的计划的时候了。

何诺在鲁辰良耳边耳语了几句,鲁辰良心领神会,也挥了挥手,那八百人集体下马,迅速将马背上的军粮运下来,被在身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很多吃的食物、奶茶杯弄翻了,泼在了地上。

夜风幽幽地吹着,军营里漂浮着一股浓浓的食物香味。这对于那些已经饿了很久,靠宰杀战马冲击的战士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但是天下精兵,无出风云,风云骑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仍然没有一人上前去捡地上的食物。

这一点似乎没孟啸尘料中了,何诺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时,孟啸尘似乎是提高了声音,道:“我要去见侯爷,这些军粮是兵部所赐,侯爷应该收下。”

边说,孟啸尘、何诺这八百人迅速靠近了靖威侯的大帐。

本来按照靖威侯的军规,他的大帐是不准许任何人靠近的,但是那些本来已经饿着肚子的士兵听到孟啸尘这样的话,当即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觉得这是兵部的指令,而且长期相处侯他们对孟啸尘也信任,觉得孟啸尘是要给自己带来食物的,因此也就没有多做阻挡。

可是当何诺、孟啸尘以及身后的八百人靠经靖威侯的大帐时,何诺、孟啸尘对笑了一眼,他们知道,他们的计划终于能够得以实现了。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一直以来,靖威侯都是他崇拜的偶像,他以前做梦的时候,也梦想过有一天能够和靖威侯一起征战天下,并肩而行,不过那都是好远好远以后的事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快他就要挑战宁乡侯的权威了。

鲁辰良心跳得很快,但是他似乎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此刻反而陷入了一种兴奋,声音都有些变了,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将军,可以开始行动了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对峙

鲁辰良心跳得很快,但是他似乎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此刻反而陷入了一种兴奋,声音都有些变了,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将军,可以开始行动了吗?”

孟啸尘也是每临大事反而更有静气,他干脆地道:“行动!”

何诺点了点头,还嘱咐了几句:“牢记两点,一是要快,二是尽量不要伤人。”

鲁辰良轻声道:“包围靖威侯大帐!”

八百带着兵器的精锐听到这样的军令,都楞了楞,但是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时机的重要性,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涌向了靖威侯的大帐。

何诺这时候的感觉很奇特,他也知道这样的感觉,如果不亲身经历,绝对无法领略到这其中的万一。他这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与孟啸尘一起冲在最前线,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带人冲在前面的鲁辰良,他知道坐了主将的位置,更应该是是运筹帷幄,而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亲力亲为,冲锋陷阵。

倒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全军干系系于一身,要更懂得爱惜自己了。

也许是因为这八百人如下山猛虎一般势不可挡,也许是因为靖威侯从没有想过何诺、孟啸尘有胆子挑战自己的威严,也许是因为鲁辰良的确有一些才干,也是员副将,很快他就大步而出,脸上还带着笑意。

何诺一看,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当即知道,大事已定。

果然就听到鲁辰良的声音,虽然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但是还是能够听出他声音中的激动之情:“靖威侯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按照主将的吩咐,礼遇靖威侯。”

何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与孟啸尘大步而入。

何诺原本以为靖威侯情绪会非常激动,甚至会破口大骂,可是当他走近靖威侯的大帐中时,发现他非常安静地在角落里,斜着身子,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眸子射出点点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何诺清了清喉咙,本欲开口说话,没想到靖威侯倒是首先发出了声音:“你们好手段啊,我戎马半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成了别人的阶下囚,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何诺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何诺这一身本事都是侯爷教的,这一点,不敢或忘。”

靖威侯冷笑了几声,“那我教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何诺道:“如今情势紧急,侯爷您被封靖威侯,靠着一个‘威’字声震天下,自然是不愿意逃走的,而如今是我们挟持您走的,后世史家秉笔直书,自然不会辱没了侯爷的声名,骂名由我们来担!”

何诺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是说在了点子上,像靖威侯这样的英雄,这辈子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获得了不少,对于外在的一切,其实看得并不重,唯独对后世的名声非常在乎,因此他才宁愿全军覆没也不愿意逃走。

但是受到了胁迫,靖威侯毕竟有些不快,他昂起了脖子,没有说话。

何诺此时一身厚重的铠甲穿在身上,裹得紧紧的,他微微躬身,缓缓地站起身来,用满含回忆的声音道:“我的第一件铠甲就是侯爷送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侯爷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但是,所以,所有的骂名我来担,还望侯爷以风云骑大局为重,迅速跟着我们撤离。”

“大局?”靖威侯冷笑了一声,“你所认为的大局和我以为的大局毕竟有些不同了,至于其中的关窍,我不想与你争辩,只想告诉你一句,你俘获我可以,但是让我们下命令撤退,那时断然不行,你以前也是我们风云骑的人,当知道我们风云骑没这个规矩。”

何诺本欲再说,但是孟啸尘在风云骑时间更久,更加了解靖威侯一些,当即接口道:“不错,侯爷不愿意撤退,是我们强逼侯爷撤退的。”说完朝何诺使了一个眼神。

何诺立即会意,将这句很重要的话重复了一遍,“不错,侯爷不愿意撤退,是我们强逼侯爷撤退的。”然后上前将刀夹在靖威侯脖子上出门而去。

因为刚才这番动静,风云骑大营中的其他人早就发现了,在耿长锁的带领下,包围了靖威侯的大营,只不过不知道里面的动静,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当何诺把刀架在靖威侯脖子上大步出来时,那些风云骑的将士首先感到的不是担心,而是惊奇。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一直崇敬的,神仙一般的主帅会被人挟持。而后便是自责与愤怒,耿长锁更是怒道:“何诺!从前在风云骑中你我二人说不上交好,可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想侯爷对我们恩重如山,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有孟啸尘,你忘了侯爷对你的恩德玛?他还要向圣上齐奏给你封侯的,他连奏章都已经写好了啊!”

孟啸尘脸有些红,不知该怎么借口。反而一旁的何诺大声道:“我们无意伤害侯爷,只是为了风云骑的安危,我们才兵谏,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侯爷的默许,大家务必吃一顿饱饭,然后跟着我们向北撤离,到时候自然会放了侯爷,我们再负荆请罪。”

那些风云骑将士看到何诺把刀架在靖威侯脖子上时,还以为何诺真的是南越的奸细,想要伤害侯爷,可是当何诺说出这样的话来时,更多人的感到了惊讶,反而那种想要动刀枪的念头淡了不少。

因为自从风云骑一路南下,连番苦战,连人带马都十分疲惫,很多人早就想到撤回北方休养,只不过靖威侯军令严格,不敢违拗罢了。

因此此刻听了何诺这番“吃饱饭、回家”的话,反而很多人在心底有一些认同之意。

只有耿长锁这样的将军渴望多打仗,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升迁机会,但是他说得倒是正气盎然:“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本就是战士无上的光荣,何况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机会!风云骑没有逃跑的规矩!”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生死与共,同进同退

耿长锁这样的将军渴望多打仗,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升迁机会,但是他说得倒是正气盎然:“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本就是无上的光荣,何况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机会!风云骑没有逃跑的规矩!”

何诺经过一番摸爬滚打,当然知道耿长锁的话中话,不过微微一笑,没有点破,只是强调道:“我们无意伤害侯爷,只是为了风云骑的安危,我们才兵谏,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侯爷的默许,大家务必吃一顿饱饭,然后跟着我们向北撤离,到时候自然会放了侯爷,我们再负荆请罪。”

那些风云骑战士都是唯靖威侯马首是瞻,此刻都没有表态,只是将目光望向靖威侯,看他的表态。

谁料靖威侯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看到这一幕,耿长锁皱着眉头,满怀忧虑的凝望着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晋阳四公子——靖威侯,希望他能有所表态,稳定住军心,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军心有所浮动,何诺这个“吃饱肚子,回家”的号召,实在是已经击中了很多人内心深处的防线。

耿长锁突然急中生智,大喊道:“众位兄弟,是否愿意与我耿长锁一起,扬我风云军威,迎战南越小人?”

“我等愿与侯爷共存亡,唯侯爷马首是瞻!”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风云骑将士还是响起了整齐的应答之声,这是风云骑反复训练的口号,目的在于提振士气,不过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应答之声多少有些有气无力——战士们真的都饿了很久了。

不过孟啸尘久在风云骑之中,他更能听出这些口号的言外之意,他灵机一动,来到靖威侯身边,喊道:“侯爷,啸尘斗胆请您北上,待修养一番,再同南越军决一死战,不知侯爷是否愿意?”

靖威侯不发一言。

不过这似乎在孟啸尘的意料之中,他接着喊道,“为帅者不发言,那就是默许了,侯爷有令,大军迅速用餐北上!”

孟啸尘这话实际上给了很多人一个台阶下,先是昔日在风云骑中与孟啸尘交好的几人上前领了食物,大口吞咽起来。

食物的香味弥漫在了整个军营之中,不知是不是当初鲁传霖刻意为之,这一次何诺带过的军粮与传统的不同,都是一些能散发出浓郁香味的食物,那些没有吃的人不禁都吞了一口唾沫。

那些眼巴巴望着,并没有立即行动的人,其实都是在注意靖威侯的反应,但靖威侯闭着眼睛,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切。

熟悉靖威侯的人,都知道他脾气比较暴躁,对待下属,十分爱护,但是只要违反了军规,就会立即呵斥严惩,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不发一言。

因此靖威侯此举就透露出一个信号:他对于这种行为真的是默许的。

风云骑之所以天下无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那些战士们除了武艺精湛,智商也都很高,看到靖威侯这样的举动,当即心领神会。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接受了何诺带来的食物,吃完后诸位战士们一改连日来因为饥饿带来的萎靡,军心为之一振。

靖威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到他的战士们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士气瞬间提升了,心中突然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低头思索着,沉吟了许久,对着何诺道:“你把刀移开。”

何诺首先是一怔,靖威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但是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按说靖威侯此刻是自己的人质,是他能够调动这些风云骑最大的筹码,如果把刀移开,很可能就前功尽弃了,可靖威侯的话中就是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得不听从。

何诺叹了一口气,将刀从靖威侯的脖子上抽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耿长锁立即喊道:“快,兄弟们上!抓住这些乱臣贼子!”

耿长锁入境毕竟身为风云骑巡防营都尉,他的话可没有人敢忽视,立即就有几名战士受命要向前。

可靖威侯突然喝道:“谁敢?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做人要讲究一个‘恩’字,你们在没有吃他的东西之前,这么做还可以说,可是刚吃了他们送来的东西,拍拍肚子就要兵刃相向?”

靖威侯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原本要剑拔弩张的局面化解了,双方都抽回了兵器,等待着靖威侯下一步的指令。

靖威侯看了何诺、孟啸尘,还有鲁辰良一眼,叹道:“可真是后生可畏了,你们还年轻,有着无数可以犯错的机会,也敢于去做,你们这样大胆的举动,只有我年轻时候才想得多出来,你们真敢啊。”

何诺、孟啸尘一听,立即下跪道:“事出不得已,得罪侯爷了。”

靖威侯摇摇头,道:“我刚面临着这样大的耻辱,仔细想了,你们没有做错,身为主帅,自己的面子算什么呢?这些孩子还小,有着大好的前程,我们风云骑就这么点命脉了,实在是应该把他们顺利带回去,也算是对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对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了。因此我打算向北撤退吧……”

耿长锁听了一愣,似乎是纠正道:“侯爷有令,向北方出发征讨!”

靖威侯摇摇头道:“长锁,你和我年轻时好像,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可败了就是败了,要勇于承认,包羞忍耻是男儿,我们回去好好休养一番,还可以继续征战天下。”

听了靖威侯这话,众人齐齐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大吼一声,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靖威侯,仿佛他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神,跟着他纵然战死也无悔,哪怕是粮尽援绝也会一条道走到底。

“好!”靖威侯大手重重拍了拍。

立即有亲兵将长剑递到了靖威侯手上,那是一把斩龙剑,跟着靖威侯征战沙场,上面有着无数人的献血,但是发刃的那一刻,还是那么夺目。

靖威侯一剑斩断了脚边的木椅,道:“生死与共,同进同退!”

第一百七十八章 遇见

靖威侯一剑斩断了脚边的木椅,道:“生死与共,同进同退!”

“生死与共,同进同退!”众人豪气干云的附和道。

靖威侯微微一笑,扫视一眼,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曾经与这些人相遇的情景,也想起曾经在一起把酒言欢,畅谈忠君报国之志。当初风云骑六万人虎视天下,“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名头叫得无比响亮,如今虽然只剩下了八千人,但是靖威侯庆幸的是,这八千人的魂还没有丢。

靖威侯接着转头望向何诺、孟啸尘,道:“其实当初南下之初,我就知道这一仗打起来定然是千难万难,可庆幸的是,有你们陪着,你们一直在说,向我学习,但是我从你们身上,其实也学了不少,人力有尽时,天命难违,可生逢乱世,群雄并起,一味地喊打喊杀或许是没用的,懂得取舍,养精蓄锐,也许是另一种智慧,当初在广寒宫,你们也曾劝我离开,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了广寒宫其实就是一座冰冷的棺材,呆在里面只能自取灭亡,但是我还是抹不下面子,说什么打仗其实打的是‘政治’,但兄弟们的命丢了是事实,真相胜过道理百倍。”

听了这话,何诺心中涌起了一股佩服之意,他终于知道,靖威侯身为天下四公子之首的原因,其实不只是局限于才华、威望,这种有错就改的胆识也是重要的原因,这才让他跻身于天下名将之列。

靖威侯就是这般的人,为人清清爽爽,做事干干脆脆,主意定后,也就不再犹豫,一阵长啸,翻身上马,道:“回家!”

战马一个转向,在何诺等人面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卷起漫天的沙尘。

见主帅如此,那些本来还有些担忧的风云骑将士更是没有半分疑虑,从心底深处而起,爆发出惊天的喝彩之声,略作收拾之后,跟随着靖威侯北上而去。

何诺与孟啸尘面面相觑,想不到起初以为极难解决的事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跟着风云骑离开,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主将,属下有个计策,不知当说不当说?”

何诺回身一看,说话的正是鲁辰良,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仍然亢奋,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缓过来。

“如今是我们龙营第一次出征,就取得了这样的战果,其实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但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也许马上就要爆发大战,我们这八百人在这样关键的位置,实际上一种时机。”

“哦?”一听“时机”两个字,何诺来了兴趣,继续问道。

“我们这八百人与靖威侯的风云骑不同,他们一是树大招风,全天下的军队都想消灭了他们,从而扬名立万;二是风云骑经过久战,体力、斗志各方面都消耗很大,而我们如今战力正盛……”

“你是想?”何诺已经听出了鲁辰良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但是他没有点破,而是采取疑问的语气,他是想听鲁辰良亲自说出来。

鲁辰良道:“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急于回家,反而应该在这里,毕竟八百人,数量说多也不多,不会让人轻易发现,说少也不少,关键时刻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何诺如今身为主将,考虑的要比鲁辰良远一些,此刻他脑中飞快转动,心想:“按照目前的态势,天下随时会大乱,何况如今当今圣上已经在位八年了,等到第九年时,他能否打破前几任皇帝的诅咒,那都是未知数,我们龙营力量还有些单薄,如果利用这样的机会,能够多取得一些战果,积攒一些力量,那对未来也将是大有裨益。”

鲁辰良看到何诺陷入了思索,以为他有犹豫,因为在这样的战阵之中,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没想到何诺看着鲁辰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辰良真是年轻有为,有冲劲,能想人之所不敢想,我赞同你的想法。”说完他转身望向孟啸尘。

孟啸尘刚才一直没说话,其实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并不是龙营的人,但是他是何诺最好的朋友,就在替何诺考虑其中的得失,最后道:“留在这里的确是一步险棋,虽然危险,但是下得好的话,实在是一招妙招,试问一般人谁敢带八百人深入几十万大军的腹地呢?”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而那八百龙营子弟,都是有信仰,肯建功立业之人,在听到主将这样的决策后,也是深表赞同,渴望干出一番事业来。

“那粮草怎么办?”孟啸尘因为深受其苦,对这一点很担忧,问道。

何诺摇摇头道:“我们只有八百人,本来所需的粮草就不多,这一次带的粮草,风云骑没有用多少,剩下的我们这八百人用的话,节约一点,应该能支持十日左右,而十天之后,我们应该会取得一些战果,那样就会有更多的缴获,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

孟啸尘知道何诺处事谨慎,他说不担心,就真的应该不担心。

“你们有了粮草,可是在外征战,难道没想到需要一名军医吗?”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何诺回头一看,只见出现了一名女子,只见这女子身材高挑,有着玲珑的曲线延伸,墨黑的长发一直披到腰,一双脸庞更是如同精雕玉琢一般,没有丝毫瑕疵,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水汪汪的,透出一股灵性来。

何诺喉头动了动,这女子正是廖星云,刚才他没有跟随风云骑离开,而是悄悄留了下来。

何诺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反而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孟啸尘因为廖星云曾经救了自己,心存感激,似乎是在打圆场一般道:“刚才被打了三十军棍,还有些疼,劳烦廖神医来帮我看看。”

廖星云努了努嘴,冲何诺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径直地走向了孟啸尘。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决策

廖星云努了努嘴,冲何诺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径直地走向了孟啸尘。

看到廖星云这样的举动,何诺更是觉得奇怪,一直以来,廖星云都是那样端庄贤淑的女子,很少这样扮鬼脸,耍小性子,何诺摇了摇头,“女人的心思,实在是琢磨不透。”

但是目前军情入火,对待这样的儿女私情,何诺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所幸就只有不去想,但是这么长期的与廖星云朝夕相处,还是有些不自在。

何诺也曾经想过年少时与慕雁兮在晋阳城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刚跟随靖威侯南下的时候,他时常会想,也许自己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其实根本就没有战争这回事。

后来,那么长时间没有与慕雁兮见面,可是那种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感情没有丝毫消退,何诺突然想起了上次与慕雁兮离别时,她那斩钉截铁的言语:“我不会嫁给何清平的。记住我的话,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也希望你不要负我。”

有时候,有些事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是之所以能够永远铭记,还是因为那些刻骨铭心的话。

所谓离别,总是这样的吧?往日的画面一点点在眼前划过,那些想要忘记的和无法忘记的,排山倒海般涌入脑海,但是那些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而有些人也许再也回不来。

想到这,何诺叹息一声,目光迷离,没心没肺。

何诺突然想到了离别的那天,他和慕雁兮在廖庄并排而走,风吹着两旁的树,树叶在他们的头顶哗哗作响,何诺故意走在慕雁兮的背后,偷偷看她的背影,那条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完。

看到何诺呆呆的,似乎陷入了沉思,孟啸尘走过来,轻声问道,“怎么呢?”

何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便把脸埋进了双手间。

这么久的相处,孟啸尘回想起何诺说过的许许多多的漫无边际的话,他已经很了解何诺了,看了一眼已经给自己包扎好伤口,转身远去的廖星云,道:“廖姑娘是一个好姑娘,关键是,我也看得出她对你用心,你要想,人家一个姑娘,跟着你这么久,南征北战,无怨无悔。这样的事,无论是谁做出来,都值得那个男人好好珍惜,何况她是廖星云。”

何诺点点头,他懂孟啸尘的意思,他望着远处的廖星云,只见她正转身离开,即使在这样的危难时刻,仍然神色镇静,长发飞扬,真是漂亮。

何诺喉头动了动,想起了这么久以来,廖星云是如何对自己的,突然大喊一声:“廖姑娘。”

这话回响在廖星云耳边,空空地带着回音。廖星云突然身体绷紧了,但是头却猛然转过来,泫然欲泣。

因为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何诺主动向廖星云打招呼。

何诺似乎有很多话想去同廖星云解释,但是最终却只是憋出了这三个字:“谢谢你”

廖星云点点头,就这么望着何诺,对视着,没有挪开目光。

何诺道:“你是知道我的心的。”

何诺这样干脆的话,让廖星云的心很重,像是系着根绳子,有人在下面扯了扯。

廖星云咬紧嘴唇,摇摇头,说了一句似乎是病句的话:“我只是知道,但我并不明白。”

似乎是太久太久以来的疲惫、忽视一起累到胸口,廖星云放声大哭,何诺从没见过她哭得那么伤心。

何诺走近了几步,轻轻拍了拍廖星云的肩膀:跟哄孩子似的,轻轻念道:“谁说的来着?这一世木已成舟。廖姑娘,你是很好,但是也许是我配不上你也好,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也好,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廖星云用手捂着嘴道:“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总是想着回头回头再回头,好像再看一眼就会有奇迹发生。我不怪你。”

说完廖星云用手捧着脸,然后跑远了。

何诺摇摇头,站在那里,许久许久,没有言语。

......

“我们如今身处足以改变未来局势几十年的战争之中,这是极大的机遇,却也有着极大的危险,你们有什么好的计策或者想法,希望你们能畅所欲言。”

何诺淡淡道,何诺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很快从那种伤春悲秋的感觉中走出来了,他知道,如今之计,战场才是最重要的。

“主将!”鲁辰良也不废话,左手虚伸,上前一步,道:“辰良有个点子,不过就是担心有些危险。”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何诺对鲁辰良的才能颇有几分认可,因此直言道:“直言心中所想即可。”

鲁辰良闻言,顿时有了决断,管他那么多,就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好:“辰良之意,如今南越势大,但是内部派系很多,如今是顺境,还可以拧成一股绳,但是一旦遇到逆境,势必会四分五裂,而我们如今可以做的,就是让南越早日陷入险地。”

何诺摇摇头,“话说出来容易,可是做起来难。”

鲁辰良压低声音道:“辰良打算从南越军粮草上下功夫。”

“粮草?”何诺摇摇头,他知道不管是阮家兄弟,还是俞羽飞,都是带兵的老手,不可能不知道粮草的重要性,因此必然是严加防范,没有那么容易得逞的。

鲁辰良只是继续道:“以往来说,粮草可以从火攻上下功夫,但是一般来说,问题都出在运输途中,辰良打算直接深入南越军腹地,循机执行。”

何诺听了没有表态,只是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鲁辰良声音稍大了几分:“至少七分。”然后凑到何诺耳边,低声耳语。

何诺听了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鲁辰良道:“我也希望这只是个玩笑,但是如果能成大事,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说完抬起头,直勾勾看向了何诺,等候他的决策。

何诺闭目道:“你们都退下吧,啸尘留下,我有几个问题,想好好请教你。”

孟啸尘道:“你尽管说吧。”

第一百八十章 相会

孟啸尘见众人远去,叹了一口气,道:“他们都是即将跟随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什么话还要屏开他们来说呢?这样难免让人感到生分了吧……”

何诺叹了一口气,“我屏开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些话不能让他们知道,而是因为他们刚上战场,有的是热血与激情,我不想在上面泼冷水。”

孟啸尘认真地看了何诺一眼,道:“诺,你真的成熟了,看问题开始从全局考虑,你是个合格的主将了,可是,你才十几岁啊!”

何诺苦笑了一声:“也许战场是最快让人成长的地方吧。”这才轻轻道出了刚才鲁辰良的计策。

孟啸尘吸了一口冷气,道:“好大胆的计划。缓了缓又道:“不过我喜欢。我们年轻人上战场,不就是寻求这样的感觉吗?”

何诺就是这般,如果有了一个主意,不会轻易下决定,会广泛征求意见,但是当主意定下后,就会义无反顾了。

所幸的是,经过自己的用心带领,一股子彪悍的气息已经在这八百人身上形成。而且前几次的征战也在实战中证明了他们的战斗力,何诺带领着这支精锐之师趁着夜色赶路,深入南越大军腹地。

“报!”东南、西南两面有骑兵回来,但是传来的信号却是相同的,“前方有敌情!”

何诺却是不慌,轻声问道:“有多少人?”

一个骑兵干脆地道:“三万人左右吧。”

何诺心中稍安,他担心一下子就遇到南越国师俞羽飞的十几万大军,那他这八百人做不了任何事,但是他现在的对手是三万人,他有信心取得一些战果。何诺一挥手,道:“行动吧!”

想到接下来连番的计划,何诺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但他轻轻抬起手遮住了。

三更时分,南越军大营外突然燃起了一道道火光。

“着火了啊!前方着火了啊!惊恐声撕破了寂静了的夜空。”

从古至今,以少胜多的战役,都是靠火攻取胜,因此陡然之间在军营外出现了这样的大火,南越军中迅速陷入了一片惊慌。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即使如此局面,南越军中都没有派人出营探查,反而是更加固了防守,全军高度警戒,并增添了训练之人。

孟啸尘却突然道:“我怀疑这支南越军中没有主帅?”

“哦。”何诺虽然在料想的几个可能性中有这一点,但是他没有孟啸尘那么肯定,能够直接下南越军中没有主帅的结论,因此问道,“何以见得?”

孟啸尘边走边说:“这支南越军有三万人,阮家兄弟都不是胆小怕事之徒,如果阮家兄弟在军中,遇到这样的情况,必然会派人过来,但是他们无动于衷,而是采取这么保守的态势,必然是军中无主帅,其他人不敢冒进。”

顿了顿,孟啸尘接着道:“我们是不是打草惊蛇呢?”

何诺想了想,道:“是啊,这样一来,南越军防守必然严密,甚至整晚都不会休息了。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孟啸尘对这其中的关节还没有想透,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好计策?”

何诺略微沉吟,道:“南越军如今没有主心骨,不敢轻易出营,我们就利用这一点,我们如今有八百人,分为四队,每队两百人,每晚骚扰,摇旗呐喊,轮番进行,让南越始终不得安宁。看他们这样的高度警备能保持多久?”

孟啸尘一听就明白了,道:“好主意,人精力高度集中,能坚持的时间有限,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一旁的鲁辰良听到何诺的计策,心服口服道:“主将计谋超群,辰良真是学习了。”

何诺微微一笑道:“那具体怎么做,还是要劳烦你了。”

鲁辰良心领神会,点头而去。

......

南越,俞羽飞大营。

俞羽飞下定决心要与宁乡侯的八万大军决一死战,可是他却采取了一个很奇怪的阵型,把南越军覃臻部的五万步军精锐放在前面,骑兵放在后面,但是这样一来,就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

但是俞羽飞似乎也不着急,他知道宁乡侯没有这么容易撤退,他就讲究稳扎稳打,渴望最大程度与宁乡侯决战。

可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两匹快马,而快马上的人,让俞羽飞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那两人,分明是南越阮家兄弟——越王阮婴齐、高昌侯阮建德。

俞羽飞虽然足智多谋,但是阮家兄弟这样的突然路数,还是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他本以为阮家兄弟如果调动大军的话,没有这么快,但是他做梦没有想到,他们能这么大胆,竟然两骑就敢来。

而且更令俞羽飞觉得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南越覃臻部的五万精锐放在最前面,而覃臻部这五万人都是绝对的忠君效主的军队,如果让阮家兄弟重新掌回兵权,那俞羽飞的全盘计谋就要落空了。

仓促之间,俞羽飞只得硬着头皮急忙快马迎了上去,拱手道:“俞羽飞拜见越王、高昌侯,如今战场之上,我就不来这些虚礼了,就在马上问候两位。”

阮建德一言不发,越王阮婴齐道:“国师连翻征战,辛苦了,我们兄弟前来,是想与国师好好研究一下,这场仗应该怎么打。”

俞羽飞道:“宁乡侯的八万大军是晋阳精锐,我们应该与他决战,只要破了宁乡侯的大军,则晋阳自溃。”

阮婴齐摇了摇头,“相对于晋阳来说,我们南越国小,如今靠着几次大胜,才勉强处于上风,目前当务之急,应该是直捣晋阳,目标应该不在于歼灭敌人,要知道,其实打败了一个宁乡侯,可是晋阳四公子,除了宁乡侯、靖威侯,还有文奚侯、术阳侯,他们也都不好对付。可是我们南越人才只有那么多,‘兵贵从速’四个字,应该时刻谨记。”

俞羽飞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大王此言看似有理,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让我详细告诉你实际的情况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不愿

阮婴齐摇了摇头,“相对于晋阳来说,我们南越国小,如今靠着几次大胜,才勉强处于上风,目前当务之急,应该是直捣晋阳,目标应该不在于歼灭敌人,要知道,其实打败了一个宁乡侯,可是晋阳四公子,除了宁乡侯、靖威侯,还有文奚侯、术阳侯,他们也都不好对付。可是我们南越人才只有那么多,‘兵贵从速’四个字,应该时刻谨记。”

俞羽飞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大王此言看似有理,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让我详细告诉你实际的情况吧。”

阮婴齐听出了俞羽飞语气中的教导之意,轻“噫”了一声,他贵为越王,一言九鼎,从来都是他教导别人,很少有人对他说话是这般语气,但是阮婴齐了解俞羽飞的性格,知道他自认为是皇室后裔,自觉高人一等,看任何人都是这般,也就不以为意,反而略略低下头,仔细倾听俞羽飞接下来的话。

俞羽飞道:“晋阳看似强大,有北燕、南卫、西沧、东澜四大诸侯国,而且燕国的靖威侯、卫国的术阳侯、沧国的文奚侯,晋阳的宁乡侯!并称四公子,都是有才具之人,但其实他们的心并不齐,我目前催兵上前,就是要取得敲山震虎之效,只要能够击败了宁乡侯,就足以震慑天下,我们再联络西戎诸部,对那些诸侯国恩威并施,则可以取得奇效。”

阮婴齐道:“国师说得有理,可是宁乡侯并不好对付,他手下八万大军也都是精锐,即使击败了宁乡侯,那我南越大军势必损失惨重,到时候也无力与其他别有用心之人逐鹿中原了。”

不知怎么,阮婴齐特意强调了最后那四个字:“别有用心”。

不过俞羽飞却似乎是没有听到最后那四个字,只是道:“机不可失,何况我南越如今人人向中原,即使大战之后有损失,只要能及时补充兵源,应该不会成为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里,阮婴齐与俞羽飞相视一笑,知道他们双方谁都说不服谁,于是就不再赘言。

俞羽飞到底老成稳重,挥了挥手道,“大王、高昌侯,请入营。”

阮婴齐道:“请。”

但是高昌侯阮建德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俞羽飞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事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在哪里,又说不出来,他仔细望向了阮建德,见他一举一动,神态都没有什么异样,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俞羽飞摇头笑了笑,见阮家兄弟已经策马走远了,就轻挥马鞭,追了上去。

……

远方的火把已经连成一片。

何诺如今身后只有八百人,但是他却取得了一个让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战果,在他们的多番骚扰后,对面那三万人终于崩溃了,他们不敢轻易进攻,反而主动撤退,准备退到后面的大山之中,依托山脉进行隐藏。

何诺心中轻轻笑了笑,如果他们知道,他们面对的仅仅只有八百人,那他们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对方的行军速度很快,火把一打起来,远方的天地都被那火光染红了。

何诺望着远方,许久没有说话,但是脑海里却在酝酿接下来的打算。

“主将。”背后有声音传来。

何诺转头一看,看到鲁辰良靠上前来。鲁辰良的眼中充满了炙热,感叹道:“想不到我们这八百人能取得这样的战果,我真的很喜欢这样沙场征战的感觉,运筹帷幄,靠智取胜。主将真是神机妙算,辰良跟着你,学到了很多。”

何诺轻轻笑了笑,“这是我们这次顺利,战场之上,有输有赢,我们接下来也许会遇到不利的战争局面,那时候,动不动就是掉脑袋的事,可没有这么轻松。”

鲁辰良吐了吐舌头,道:“我当然晓得,不过这种沙场征战,心潮澎湃的感觉,当真令人回味。”

何诺苦笑了一下,心想的确是有些人,嗜战如命,不过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可真是个宝,不禁心下暗暗感激兵部侍郎鲁传霖,他一辈子苦心经营,到末了把自己的儿子都送上了战场,只为了自己的信仰。

想到这,何诺更加抖擞了精神,知道自己必须好好经营,才不致辜负那些龙营前辈的心血。何诺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微微提高了声音试探着问背后的人:“如今我们成功阻扰了南越军,就我们这八百人而言,已经算是提前完成了任务,我想问问大家是否愿意北上还家?”

“什么?”鲁辰良一愣,手停住了。

何诺冲他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过身来,道:“眼前的情形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这八百人在大军包围之中,对面的敌人有十几万。如果我没猜错,这一次南越大军出征,是下了吞并我们晋阳的心思,不会轻易罢休。我们面对的这三人只是他的残部,接下来会遇到更多的敌人,所以我想带着大家回去。”

鲁辰良突然声音变大了几分:“我不愿。”

孟啸尘看了何诺一眼,道:“我不愿。”

接着那八百人齐声喊道:“我不愿。”

何诺心中淌起了一股温暖,脸上却依然平静,问道:“当真?”

八百零一人整齐的声音响起:“我不愿。”

何诺拍了拍手,道:“谢谢大家。”

其实如今群雄争霸,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何诺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何况如今烽火十三堡大部分都陷落,但是很多百姓都是晋阳人,他们不愿意投降南越,而这个时候深入敌后,招募兵丁,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主意定后,何诺思索了一番,道:“全军出发,天策堡!”

孟啸尘与鲁辰良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随即明白过来:天策堡曾经是烽火十三堡最大的一堡,后来南越军北伐,俞羽飞用毒计彻底毁了那里,但是周围有很多百姓,如今处于散乱的状态,他们正好可以潜入那里,壮大自己的力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下雄文

当何诺、孟啸尘带领八百精骑来到天策堡附近时,发现情形果然不出所料,天策堡仍然萧条,但是周围乡野村落,还是聚集了大量的逃亡人流。

何诺看着天策堡,一阵感叹,他想起了少年时候,背诵的《晋阳坤舆录》里面的句子,“高皇帝荡平六合,定都晋阳,东封澜王,西立沧王,北定燕王,南册卫王,筑烽火十三堡,后垂拱而治,海内宇清,天下晏然。”

烽火十三堡是晋阳南部的屏障,天策堡是其中最大的一堡,原本是固若金汤,但就是生生的被俞羽飞带领南越大军攻陷了,如今毒气弥漫,整个堡都成了死堡,而里面的百姓流落四方,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是这里的百姓想要活命,参军就成了一条重要的活命途径,因此就连俞羽飞这样的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口碑并不好的人,就能迅速招募了一万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何诺这样的打着晋阳正统旗号的军队,无疑是更有吸引力。

果不其然,当何诺打出晋阳旗号时,想要报名参军的人,络绎不绝。

但是从一开始,何诺就确定了一个方针,他在心中轻轻谋划了一番,然后挥笔写就出了一篇文章,然后吩咐下去,抄写百份以上,分而发之。

不久,天策堡周围的大小村落,都贴满了何诺那篇有些别具一格的征兵檄文:

自南越贼军乱中原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荼毒生灵百余万,蹂躏州县千余里,所过之境,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濬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

越贼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晋阳百姓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惨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减者也。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

今诺上奉天子之命,下遵丞相之托,统师到此,补充兵员,扩增战备,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同胞,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英烈在天之灵。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祗雪被辱之憾。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男子,愿入义旅,助我征剿者,诺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智谋之臣,痛越贼之奸,赫然奋怒以卫晋阳者,诺待之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另请优待。昔乱世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诺年轻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愿矜悯愚诚,与有志者一道,荡除越贼,纵横天下,以享功勋。

孟啸尘看罢,叹了一口气,道:“千古雄文。”

何诺摇了摇头,“未免过誉了,不过是畅舒胸臆而已,不管晋阳内部如何人心不齐,但是当南越大兵压境时,我们还是必须团结一心,而且如今天下征战,正是有志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我们切不可辜负这大好时机。”

孟啸尘点了点头,道:“你这文一出,想必前来应征之人,数量会很客观,毕竟大战这么久,我们是到此处的唯一的晋阳的军队。”

何诺点头道:“但愿如此,不过我有个想法,那就是兵不在多而在精,以往名将统兵,只喜欢挑选精壮,而把一些老弱弃之如敝履,着实可惜,我的意思是正如这篇征兵檄文所言,我们此次征兵,无论外在条件,但论是否有投军的意愿,我们可以把精壮的男丁编成一军,供沙场征战,而其他人则可以编入后勤部队,为前线战士提供后勤保障。”

但是孟啸尘摇了摇头,对何诺之言不无担忧,道:“这样做的确可以最快程度地壮大部队,但是我们如今深陷大军包围之中,一旦战事不利,精壮部队自然可以快速撤离,可那时候,那些移动缓慢的老弱,无疑会成为别人宰割的对象,这样一来,如何是好?”

何诺沉吟许久,道:“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有考虑,但是别忘了,我们如今是在我们晋阳的土地上,并不是深入敌后。”

孟啸尘眼睛一亮,好像有些明白了,问道:“你是说……”

何诺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只把那些精壮部队编入军队,而那些老弱,一旦战事不利,可以迅速散到周围的村落,化身百姓,如此,则大事可定。”

孟啸尘笑了笑,道:“还是你有办法,不过有些细节还是需要与你商议一番。”

何诺凑拢过来,仔细听着孟啸尘的讲述。

……

以往来说,要在军队中谋一个军职,至少需要几年的阅历,而且一番滚刀历练之后,幸存下来的人,才有这样的机会。

但如今,天策堡周围的人却发现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事,那就是如今来的这支军队,居然愿意从老百姓中直接选择出将领,一时之间,有投军意愿的人空前增多。

接下来,这支军队,又出台了一个新的规定:比武选将。

具体细则为,要统领军队,首先需要的是威望,当威望达到一定程度时,而武力,也就是战场决胜很重要的一方面。

至少作为小范围部队的领导,韬略可能没有那么重要,而身先士卒往往能起到鼓舞军心的作用。

就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比武选将拉开了帷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储修能

何诺组织的比武选将别出心裁,他针对这些报名参军人员,首先进行了基本筛选,然后把符合条件的人集中到一起,进行一群人的混战,能站到最后的那些人,就可以酌优委任将职。

因此这样的比武选将,无疑极具吸引力,当然这样的群战可能没有绝对的公平,因为一旦有一个武艺超群之人,可能会成为集体围攻的目标,但何诺对此不以为意,因为他选择出的将军,将来是要面对千军万马的,这种程度的混战都过不了关,那还谈什么领军出战。

当比武选将开始,何诺扫视了一眼这些前来应征的人,心下表示满意,如今多事之秋,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参军就成了活命的重要出路,何诺又打着晋阳正统的旗号,无疑非常具有吸引力。

何诺不禁感叹,晋阳王朝曾经有过长夜之变,那种乱世之痛,实在是对普通百姓伤害太大了,先不论朝局如何,但是晋阳王朝几代君主都颇爱民,很得民心,因此老百姓为了以后的稳定,都很乐意参军杀敌,驱除南越,以保天下太平。

如今场中人,一个个摩拳擦掌,他们有些是附近的农户,有些是参过军,见过沙场的士兵,不过更多的是游侠一般的人物,毕竟一份安稳的差事在这战乱不断的乱世是可遇不可求的。

何诺知道这些游侠,如果驾驭的好,可以在战场上发挥大作用,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比武选将,所以他心底深处,对这一次比武选将有很深的期待。

但是,此时的何诺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遇到的一些人,对他的一生,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在人群中,有一个人,倒是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何诺的注意力,只见那人在肌肉群显得有些卓尔不群,他并不像周围人那样,大多都是武夫打扮,他一身文人装束,全身线条冷硬,五官如刀削般,刚毅冷漠,黑色的眸子十分锐利,让人不敢与他相视太久。这个人身上最大的优点便是沉静,似乎泰山崩于前仍然面不改色,这让何诺多少有些不习惯,他有些疑惑,在这样的乡野之间,怎么有气质如此出众之人。

何诺向左右微微打听了下,知道了他的名字——储修能。

何诺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记住了这个名字。

储修能默默看了看周围的人,撇了撇嘴,然后找了一个角落,静静地坐了下来。

“哈哈,一个文弱书生来凑这份热闹干什么,回家找你娘多吃几年奶在来吧!”一个彪形大汉察觉到了储修能的存在,发出不屑地嗤笑。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等会可别吓哭了啊,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众人皆附和其观点,在他们看来,与一个文弱书生同台似乎是一种耻辱。

剑眉一挑,感觉到被蔑视的储修能似乎很平静,冷眼看了那个彪形大汉一眼,让后面无表情,步入场中,径自走向演武场的一个角落。

“哈哈,躲到角落就有用了吗?大爷一只手就把你甩出去!”彪形大汉说着变大步朝储修能走去。

储修能等他走近,双手抓住旁边的一个木桩,大喝一声:“给我起!”双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地将埋在地下半米的木桩拔了出来“给我滚!”随手一挥,木桩撞击在大汉肩膀,大汉应声飞了出去。

这一下如果扫早大汉头部,呆若木鸡的大汉会被当场爆头,但是他不屑用这种垃圾的血来立威,这仅仅只是一个警告,告诉在场所有人,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惊愕!场中一片寂静,拔出木桩还好,力气大一点的人有不少能做到,虽少见但是不是太稀奇,但是一个横扫将这样一个彪形大汉打飞,这就恐怖了!这是何等怪力啊?

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别烦我,你们可以继续,谁再不长眼我介意将你们全部扫出去!”储修能淡淡道。

这?场中众人再度错愕,这是在蔑视我们?众人感觉一股耻辱用上心头,这么多壮年男子,被一个文弱书生蔑视了,这如果传了出去,那以后谁也没脸混下去了。

有些心思比较细的人就这么想道:虽然他力气大,可是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他总有力竭的时候。

“呔,好无理的娃娃,仗着有几分力气便如此目中无人,今天看你家爷爷如何让教训你!”有人带头,顿时众汉蜂拥而上。

储修能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似乎不以为意。他双臂紧握木桩,储修能爆发出全身力气,不断横扫竖噼,对付这些武艺粗浅的莽汉,不需要任何技巧,蛮力足以横扫他们!

只消片刻,十多个大汉飞出场外,无不大声呻吟,半天爬不起来,见储修能如此勇猛,有人眼中终于开始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他气力不够了,大家加把劲,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好好教育一番,老子要他一只手!”随着一声鼓动,众人消逝不少的战意再次被激发,毕竟是人都有血性,要真的折在这里,脸上实在挂不住。

储修能紧紧握着手中木桩,略微调整了呼吸,心想自己刚才力气消耗很大,怎么还有这么多啊,再不能耽搁了,当下心中决断,大步踏前,主动出击,他想要彻底击垮他们的斗志。

只见储修能一个横斩,扫出三人,一脚将一个楞了一下的壮汉踢出去,骨骼断裂的声音让人牙齿一阵发酸,再上前两步,吓得其余众人纷纷后退。

储修能将木桩往地上一杵:“继续?”

众人眼神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还继续,刚才人家明显留手了,这一出手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汉子看样子受伤不轻,没人愿意做下一个,众人心中有数,可骑虎难下,一时间场面僵持下来。

“我记得,这一次可不只是选一个将军。”储修能轻声低语,仿佛自言自语,但却点醒了场中众人,是啊,有几个名额呢,何必去啃硬骨头呢,当下便爆发混战,众汉打成一团。

何诺静静看着场中,储修能这番武功和谋略,他都看在了眼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才济济

何诺静静看着场中,储修能这番武功和谋略,他都看在了眼里。

但何诺同样知道,储修能的优点与缺点,如果单论武艺的话,储修能只能算作优秀,称不上顶尖,但是他在战斗中面对众人,能够巧妙地运用计谋,先是一战立威,继而恩威并施,避免了群殴的局面,看似简单,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采取如此果断的措施,着实难得。

何诺当然明白千军一得,一将难求的道理,而他更在心中为这个储修能安排了军师的职位。

何诺明白立威的重要性,但他知道储修能通过这一战,已经在众人心中有了一定的威望,这样一来,以后带领其他人,就将更加得心应手。

一旁的孟啸尘与何诺对望了一眼,微微一笑,他就知道了何诺的心中所想,朝何诺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我去,然后转身走向了已经比试结束的储修能。

何诺轻轻一笑,感叹有孟啸尘这样的一个好帮手,的确是省了不少事,因为接下来还要面试更多的人,通过刚才储修能的表现,何诺更加确信了乱世出人才的道理,在这样的四战之地,更容易出奇才。

想到这,何诺打起精神,开始观察接下来的比试。

果然,下一批刚开始时,一个人的出现吸引了何诺的注意,只见这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兽皮衣服,看起来是附近的猎户,光秃秃的背脊上肌肉虬结,看起来甚是雄伟。

但是更令何诺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与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完全不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何诺跟随靖威侯南征北战,眼光甚是毒辣,只看了一眼,就感叹道这真是先锋之才,略作打听,果然应证了他的判断,这人叫赵峻茂,是附近的猎户,但是他与一般的猎户不同,祖上还是书香门第,因此略微读了些书,粗晓文墨,论气质,比起周边那些人,显得卓尔不群。

何诺虽然自信自己的眼光,打定了想收下这个人,但是他还是要略作观察,看这人是否真有真才实学。

何诺也知道军情紧急,知道选将迫在眉睫,很快就开始了比武选将的第二场。

果然不出所料,比武选将刚一开始,赵峻茂就占据了整个场中的主动,纵横来去,所向披靡。

不过这一场却与上一场储修能控制全场明显不同,场中又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角色,那人举止沉稳,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只见他手执大弓,背上斜背一壶撒袋,腰挎横刀,在火光中当真是亭亭如岭上松,眉宇中有一股俊朗的英气。

何诺一呆,他有些疑惑,果然英雄在民间,江湖上还能出这样的英雄。

那人虽然举止沉稳,但何诺看得出来,他似乎对这样级别的比试不怎么放在心里。

果然不出何诺所料,这一场最后的胜者便是适合当先锋的赵峻茂以及这个举止沉稳的人,后来何诺也得知了他的名字——叶维桢。

叶维桢,这是一个未来能名动天下的名字。

令何诺庆幸的是,接下来的每场,何诺总能选出几个可堪重要的人才,很快,其中最为出类拔萃者,何诺记住了两个人。

一人似乎是一名道士,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在徐徐清风更添仙风道骨。只见他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叫阮信芳。

何诺考虑到阮家是南越的王姓,本来还对阮信芳有所怀疑,只是后来,何诺了解到阮信芳对阮家王族甚至是一种仇恨的态度,心中疑虑,后来详作了解,才知道阮信芳是阮家极为偏远的一个分支,只是后来,在争权中失败,阮信芳这一支被灭族,阮信芳当时因为年幼,灭族的一个将官看阮信芳可怜,就饶了他一命,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阮信芳当了道士,学了一身本领。

也许是因为灭族之痛太过刻骨铭心,阮信芳当了道士后也无法忘记世俗的牵绊,因此下山辅佐何诺,誓要灭掉阮家兄弟,以报心头大恨。

另外一人,何诺就要熟悉多了,偏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庞,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能够让人想起雨后晴空的感觉。他叫何亮,是何诺这一支的人,是何诺此次专门书信召过的,可以说他是何诺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何亮留着黑色的短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一看到何诺,就咧嘴笑了起来。

在比武选将之后,何诺又是连续几天大规模召兵,最终安排职能分工。

此次征兵共招募精壮男丁万余,何诺以八百精骑为班底,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层层指挥,使整支军队能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又根据招募的人才,何诺自己当然为统帅,鲁辰良为亲兵队长,手下有个千人队,专门跟在何诺身边。

其实何诺这么安排倒不是想让这么多人保护自己,而是一旦战事开始,这个千人队就是敢死队,随时跟着自己冲锋,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因此这个千人队以最开始的八百精骑为班底,所以让鲁辰良为队长,更能发挥威力。

孟啸尘为左将军,排在何诺之后,对于这个安排,孟啸尘自己也满意,经过大大小小的战斗,他对何诺口服心服,所以让何诺为大军统帅,他没有任何意见。而且何诺皇族姓氏,能够最大程度的吸引各方豪杰,壮大自己的力量。

出人意料,这一次新召的叶维桢为右将军,坐第三把交椅,辅佐何诺统筹全军。

另外几人的安排倒是不出人意料,何诺拜储修能为军师、赵峻茂为大军先锋,专门设一营,配备一千人,名为神极,交给道士阮信芳指挥,而何亮虽然忠心耿耿,但毕竟磨炼不够,因此何诺安排他来负责后勤,保证粮草供应。

安排妥当后,何诺军中一时人才济济,但他知道军中如今新兵太多,他就立即组织训练,他期待合适时候,他这一万人出征震惊天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盟誓

与一般的军队训练不同,何诺治军,充分考虑对战士信仰的训练,在何诺看来,如今他兵少,势力也不够大,比起那些大的势力,真的势单力薄,但是只要让战士们有信仰,明白当兵不光是为了讨口饭吃,也不光是保家卫国,而是致力于建立一个新秩序,那就是龙营致力于建立的新秩序。

“愿以平生入龙营,或揽玉风或入云;天脉何望啸长歌,一举凌苍斩风吟。”

何诺将这首诗在军中传诵,这首诗是高皇帝传下来的,高皇帝创立龙营时,严令成员龙营成员加入前,必须要吟诵这首诗,至于这首诗的解读,有很多种说法,但是高皇帝曾经说过,这首诗是见仁见智,个中含义,需要自己体会。

虽然现在何诺自己都还不知道这首诗的真正含义,也觉得还不到正式让整支军队都成为龙营的部队,他知道军队中的情谊是需要战火的磨炼的,而如今时机还未成熟。

与此同时,何诺深知自己如今处在天下征战的中心,必须时刻小心,也必须时刻了解如今周围的局势。他结合自己在风云骑的征战经验,编练了一支神风营,营兵三百,全部都是马上功夫极佳、灵敏,专门用来打探情报。

而这支神风营的都尉人选,就极为重要。

何诺考虑了很久,决定在一任命上,乾纲独断。

他的脑海中首先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举止沉稳,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人就是他的军师,叶维桢。

何诺知道,按照叶维桢的能力,如果当上神风营都尉,他定然可以带好神风营,让他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

但是何诺后来一深想,就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有二。

第一是叶维桢作为自己的军师,本来军务就已经很忙了,何诺不希望再让其他的分散他的经历。

第二是何诺联想起曾经一个失败的例子,当年高昌侯阮建德封他的副帅廖崇组建“崇”字军,专门负责打探军务,但是廖崇作为大军副帅,本来就职位很高,兼管“崇”字军,势力更大,以至于酿成了兵谏,差点铸成了大祸。

想到这,何诺立即摇摇头,否决了叶维帧兼管神风营的想法。

第二个进入他头脑中的人物,就是他的先锋,赵峻茂。

那个全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的男人,那个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心底的男人。

但是何诺后来想到,赵峻茂性格如烈火一般,而打探群情需要的是冷静,虽然赵峻茂的能力没得说,但是似乎不太适合执掌神风营。

于是,到最后,何诺把注意力放在了一个一开始没想到的人身上。

神风营作为主将的眼睛和耳朵,其实都尉人选,能力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忠诚。

何诺想起了那个小伙子,偏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庞,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能够让人想起雨后晴空的感觉。他叫何亮,是何诺这一支的人,是何诺此次专门书信召过的,可以说他是何诺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何诺之前令何亮来管后勤,他做得井井有条,这让何诺产生了对他委以重任的想法,于是终于下定军心,把神风营交给了何亮,负责打探周围的情报。

经过多日的训练,何诺这一万人终于初步具备了战力,何诺充分发挥在风云骑中跟随靖威侯那里学到的经验,知道登台拜将,誓师出征的重要性,当条件成熟后,当即行动起来。

这一日,何诺军大营外筑起了一个三层的木台,遍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

何诺整衣佩剑,慨然而上,焚香而拜,盟誓曰:“晋阳不幸,皇纲失统。南越群贼,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诺纠合义兵,并赴国难。望与众人齐心戮力,必无二志。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何诺读完誓词,早有侍者奉上一铜盆的鸡狗马之血,何诺通过比武选将选出的一干精干将领,都跟着孟啸尘、叶维帧一字排开

接着,每个人都要舀一碗血酒干下肚,摔碗盟誓,场面极其壮观。

誓师仪式就此完成,何诺当即升中军帐点将,一干大将端坐两边。

孟啸尘首先站出来道:“今日既已盟誓,我等便需团结一心,听从调遣。”

何诺点头道:“啸尘言之有理!诺虽不才,今日既统帅大军,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请各位遵守,勿得违犯。”

诸位大将纷纷站起来称诺应允,军心初定。

......

而与此同时,宁乡侯大军与南越的决战也逐渐拉开帷幕。

宁乡侯用兵不拘一格,当得知南越军大军来到,也不再拖延,立即亲算两万武德卫袭营,打算趁南越军立足未稳,来一个突然袭击。

南越军朱子武大怒,冷笑道:“宁乡侯未免过于托大,带领两万人就敢来偷营,末将愿领兵迎战!”

“朱将军莫要轻敌,小心中了敌人的奸计!”高昌侯觉得宁乡侯敢如此先锋,必然有所依仗,还是小心为妙。

但越王觉得如今大军初到,切不可让敌人长了威风,还是准了朱子武的请战。

“攻击!”宁乡侯一声命令,然后开始不慌不忙的指挥起来。

“前军长枪大盾在前,连弩在后!“

“左军重兵步在前,轻步兵在后!“

“右军刀盾手在前,钩镶兵在后!”

“后军在后一里,听我指令准备攻击!”

“亲卫营随本将坐镇中军迎敌!”

宁乡侯快速将军令布置下去。众将纷纷应“诺”,上前领取令签。

宁乡侯如此毫无顾忌地来袭,分明是不将南越军放在眼里。

“让宁乡侯见识见识我南越军的威风!”朱子武恶狠狠叮嘱道。

马蹄声轰隆,一面硕大的“宁乡侯”大旗迎风招展,晋阳军发动骑射,拉开了先锋战的序幕!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战阵

“南越军必胜!”朱子武一声大吼,众将大声应喝,在广阔的平原之上,南越军迅速结成了一个扇形的大阵,静待晋阳军的攻击。

南越军此次有备而来,并不缺盾,晋阳军凶狠的骑射看起来凶狠,遮天蔽日的箭矢看似威力极大,其实对于南越军的杀伤极为有限。

朱子武正是仗着如今南越军兵强马壮,人员足备,才有恃无恐,他知道如今宁乡侯只带了两万武德卫,他的兵力是宁乡侯的数倍。如果这一战能够全歼宁乡侯大军,那必定名扬天下。

其实朱子武对其他的并不看重,他出身南越殷实人家,也不是靠当兵讨口饭吃,他唯独对“名”很看重,名利名利,名在利前,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名扬天下,而如今,面对的是晋阳四公子之一,也是权位最重的宁乡侯,朱子武希望能一战成名。

想到这,朱子武眼中兴奋的冒光。

但是朱子武也算是百战之将,他没有被私心冲昏了头脑,而是冷静地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作为独立统帅出战,他起初请战时,见高昌侯反对,以为越王不会同意,没想到越王头一次没有听高昌侯的建议,毅然决然让自己领兵出征,并在出军之前小心叮嘱安排:随时听后续安排。

朱子武甩了甩头,将思绪从这些庙堂谋划中甩了出来,开始紧盯在战场局势。

在抗住了晋阳军的第一波箭雨之后,朱子武指挥着连弩营发起了反击。上千只弩箭呼啸着奔向了晋阳军阵。

朱子武第一次打这样的“阔”仗,不禁抿嘴笑了,这样的军阵之间的厮杀,连弩只需要把握好大概的方向即可,根本无需瞄准。何况如今兵器十分足备,箭簇如雨一般撒向了晋阳军。

晋阳侯的武德卫也是晋阳朝中精锐中的精锐,铁骑护具齐整,装备精良,连战马都有一定的披挂,此刻面对南越军的羽箭,他们利用手盾护住要害,硬抗南越军的弩箭。

一时之间,双方互有死伤。箭成为了战场之上的主旋律。在损失了一成兵力之后,晋阳军突到南越军阵之前。

不过面对这样的局面,朱子武倒是不慌不忙,战旗一挥,五千南夷骑兵杀出。

南夷骑兵是南越国师俞羽飞的长子俞子由威逼利诱而来,此刻正在南越军中效力。

南夷骑兵作风硬悍,不畏死,冲击力强,是战阵中冲锋的利器。

朱子武心中轻笑,他早就料到武德卫那些在都城中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定然不是这些不要命的南夷骑兵的对手。朱子武只待这一队骑兵如匕首一般摧毁敌军,接下来便是大军掩杀,全歼晋阳军。

但宁乡侯身为“天下名将”,可不是浪得虚名,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情况下,他保持了冷静,他当即令前阵士兵将长缨枪尾斜插入地面,结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尖铁森林,再用大盾护在阵后,以抗住南夷骑兵的冲击。

南夷骑兵冲击力很强,即使这样的尖铁森林,以及大盾的防护,他们依然保持着极强的冲击力。

晋阳军结成密集阵型,硬抗南夷骑兵的冲击。前几排的晋阳军在南夷骑兵的冲击下,损伤惨重,但这种损失却是值得的。

因为晋阳军前几排士兵的牺牲,用生命降低了南夷骑兵的冲击速度,等到南夷骑兵冲击到后面几排时,战马的速度已经不足以撞飞大盾,于是南夷骑兵的伤亡迅速增加。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如果这样消耗下去,南夷骑兵五千人会很快消耗干净,但是朱子武却是毫不在意,他本意就是靠这五千人尽可能的消耗敌人,只待打开一个口子,然后自己再率领大军掩杀过去,到那时候,整个晋阳军便会全线崩溃。

想到这,朱子武笑了笑,望了望上天,道:“胜败在此一举。”

但晋阳军主帅宁乡侯却是极为果敢之人,当他看到前线士气萎靡,已经有些抗不住了,就亲自上千挥刀督战,宁乡侯大喊道:“兄弟们,坚持住,这一战要是胜了,每人加官一级!”

听到宁乡侯这样的许诺,军心立即大振。

虽然此时前几排的阵型已经被南夷骑兵冲垮了,但是后面的士兵纷纷涌上前堵住口子,每一牺牲一个晋阳兵,总有下一个晋阳兵瞬间补上,这样悍不畏死的打法也让南夷骑兵有些吃不消,阵亡越来越多,战马和尸体集聚起来,已经成为后续骑兵顺利突进的障碍。

朱子武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些他以为在晋阳城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然如此凶悍。

其实晋阳靠马上得天下,一直以来都很注重对世家子弟军事的培养,当男儿的血性被激发起来,那要爆发的潜能也是十分巨大的。

朱子武身为百战之将,这些应变能力还是有的,他眼看正面攻击收效不大,立即派出两支千骑队,分左右两侧,向晋阳军的侧翼发起攻击。

朱子武心中的算盘是这样的,他企图通过两侧压迫,给晋阳前军造成无形的压力,然后顺利打开一个口子,然后自己大军掩杀上前。

这两支千骑队,并不是用的南夷骑兵,而是南越自己的骑兵,他们都是受到的最好的武装,不但骏马高大,全身的铠甲是上好的精铁,但最值得一提的,还是他们的刀。

这两千人每人都手提战马刀,斩马刀重二十斤,长六尺,刃长四尺,柄长二尺,下用精铁固定,选精壮战士使用,用腰利挥劈,所向披靡。

因此这两支千骑队一上战场,就展示出无与伦比的威力,犹如旋风回转,斩人人死,斩马马裂。人体器官、残肢乱飞,鲜血喷溅,场面之惨烈,令人骇然。

不过这样的血腥场面似乎在宁乡侯的预料之中,只见他面容十分沉静,轻轻举起右手,挥了挥,似乎早已经准备好的后着就此亮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分歧

这样的血腥场面似乎在宁乡侯的预料之中,只见他面容十分沉静,轻轻举起右手,挥了挥,似乎早已经准备好的后着就此亮出。

只见突然两个千人队也从晋阳军的两侧杀出,但是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个千人队身上都没有带武器,而是每人都身披一个大袋,里面装的东西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

虽然朱子武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但是多年的感觉让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果然,就在这时,两个千人队突然发难,迅速垒起一道壁垒,接着,熊熊火焰腾起,迅速形成了一道火墙。

南越的两千精骑陡然之间见到前方火焰腾起,战马受惊,四处乱窜,但是高速冲锋的情况下,陡然之间也停不住,于是很多战马被直接焚烧成火球,两个原本战力极强的千骑队,转眼之前,方寸大乱。

朱子武看得心惊胆战,但是宁乡侯面容却依旧保持着沉静,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两名主将水平上的差异。

战场的机会稍纵即逝,宁乡侯当然不会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见他大手一挥,两万武德卫一改之前的守势,全线出动。

南越原本正采取的是攻击阵型,绝没有想到宁乡侯如此有指挥艺术,迅速就有条不紊的将大军阵型变化。

这样一来,打了个南越军一个措手不及,朱子武部全线崩溃。

宁乡侯不依不饶,率领大军上前掩杀,痛痛快快砍杀了一番。

但是宁乡侯也知道,如今自己只带了两万先锋上前,而南越军有十几万大军,自己断不是对手,因此占尽便宜之后,也就鸣金收兵了。

这一战,宁乡侯以少胜多,率领两万武德卫,击溃了朱子武大军,歼敌两万余,极大挫败了南越军的锐气。

也就是靠这一战,宁乡侯之名,更加名扬天下。

但宁乡侯同时清醒地认识到南越军原本有十六万大军参与了这次北伐,虽然这一战损失了两万余人,但是主力尚存,宁乡侯如今手中的八万人还是处于绝对的兵力弱势。

因此两方陷入了相持阶段。

…….

晋阳皇宫,暖心殿。

皇帝何慕寒脸上的表情随着目光变化,当他看到最后一句时,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感叹道:“朕这位皇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这一战着实打得漂亮。”

但在一旁的右相慕百川不无忧虑,沉吟了许久,道:“左相如今初胜,靠这一战之威,的确可以坚持更久,但是南越如今有十四万大军,我晋阳前线兵力不足,南越军如今手中的是我晋阳精锐中的精锐,一旦有失,那晋阳社稷恐怕要发生动荡。”

何慕寒看了慕百川一眼,他知道这个老相爷是老城谋国之臣,因此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的确很有道理,因此偏头陷入了沉思。

慕百川继续道:“臣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句话,何慕寒立即抬起头来,他对这位老相爷最满意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仅能够提出问题,更能够解决问题。

慕百川声音平稳,但条理极其清晰:“依臣看来,我晋阳王朝国力远胜于南越,此次为抵抗南越军北伐,我中央朝廷已经先后派了几波大军抗敌,但是那些诸侯国中,除了北燕国风云骑为晋阳效了一些力,其他那些国主们,都在坐壁上观,实在是不应该。所以我有两策,双管齐下,或许能够最快速度的击溃南越大军。”

因为慕百川从来不说大话,常常都是行事在前,说话在后,很少说出这样绝对的话。

因此听到这些话,让何慕寒更加有兴趣,语速加快了些,“慕相爷请讲。”

慕相爷道:“第一策之前也讲过,不过这一次应该更加有权威一些,陛下您直接下旨,四大诸侯国,除燕国外,每国出兵三万,这样就是九万大军,南下与宁乡侯汇合,合力平叛。”

看何慕寒仍然在沉思,没有直接表态,慕百川继续道:“宁乡侯如今有八万大军,即使这些诸侯国主都积极配合,一共是十七万大军,这与南越军旗鼓相当,也没有绝对的胜算。因此这就需要第二条计策,鼓励民间团练。”

“鼓励民间团练”这几个字刚一出口,不光是何慕寒,整个暖心殿中的大臣都盯着何慕寒看,似乎被这几个字惊奇到了。

一直在议事时处于闭目养神状态的朝廷左相魏政勋此刻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慕百川,但是他没有急于说话。

慕百川似乎没有被暖心殿中这样氛围的变化影响,继续道:“我晋阳地大物博,人口是南越的十几倍,很多民间有才之识实际上愿意为朝廷效力,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报国无门,鼓励民间团练,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民间的力量。况且,我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南越狼子野心,对这一次北伐准备充分,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兵上战场,因此我晋阳鼓励民间团练,民间武装只要效忠晋阳的,我们就充分加以利用,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南越攻陷的地区,发挥那里的人抵御南越,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听到慕百川这一席话,在场的高官都没有急于表态,而是静静等着,一时之间,整个暖心殿前所未有的安静。

就在这时,几声咳嗽声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左相魏政勋说话了。

魏政勋头发已经纯白,两只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却放出一股精光。他是文宗朝宠妃魏珍氏的父亲,当朝左相,几十年宦海沉浮,年纪已大,声音透着一股苍老,说话带有一股喘劲,时不时有停顿,但满屋高官,无不侧耳倾听。

魏政勋似乎一开始就没有留情面,淡淡地道:“老臣认为,让诸侯国出兵还可以议,但是鼓励民间团练不妥,咳咳,十分不妥。”

何慕寒按了按椅背,他已经听出了,对于这项重大决策,朝廷的两位柱石,朝廷的左相与右相,发生了巨大的分歧。

魏政勋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嘴唇又动了动。

第一百八十八章 高皇帝手书

魏政勋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的嘴唇又动了动。

何慕寒居然望着魏政勋笑了笑,道:“老国舅有什么话请教。”

听到“老国舅”三个字,在场的大臣们都愣了楞,魏政勋是文宗朝宠妃魏珍氏的父亲,是以上下都会叫一声“老国舅”,但是这样的庙堂谋划,都是以官职相称,称“老国舅”显得有些不够严肃。

不管怎么样,何慕寒还是这么叫了。

但是皇帝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一种暗示,显出了某种偏向性。

魏政勋宦海沉浮,似乎举重若轻,淡淡道:“民间团练,放权于民,实在是社稷之危。”

慕百川也不依不饶,追问道:“高皇帝得天下,振臂一呼,民间团练群起响应,可以说我晋阳之所以能立国,民间团练起了莫大作用,可不能忘本啊。”

魏政勋语气依旧平稳,道:“此一时彼一时,高皇帝时群雄纷争,民间团练导致各地割据,也幸我高皇帝天纵英才,能够一统山河。而如今海内一统,面对的只是外来入侵,如果开放民间团练,可能重新导致四面割据,陷入天下大乱的境地。”

慕百川道:“民间团练导致天下大乱,魏相爷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如今南越十几万大军侵入我国,诸侯国不发兵,朝廷仓促之间也难以凑集大军,只有充分发挥我晋阳地大人多的力量,才能与敌抗衡。”

魏政勋摇摇头,思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这是当年龙营的手段啊,慕相爷还想重启龙营?”

一听“龙营”这几个字,整个暖心殿瞬间陷入了沉寂。

龙营是在高皇帝成立的皇家组织,在高祖朝声名赫赫的,在文宗朝得到了长足发展,只是后来经历了长夜之变,皇权更迭,在圣祖朝被取缔,如今龙营成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没想到现在被当众说了出来。

慕百川难得的,眼中神色闪烁,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轻声道:“陛下,臣不想多说,臣有本启奏......”

.......

“慕相爷,陛下让您进去说话。”

当慕百川给皇帝献上了一块略微显得有点旧的绢布之后,何慕寒只看了一眼,就立即宣布退朝,然后转身到内室,吩咐只留下慕百川一人在外等候。

这似乎在慕百川预料之中,他安静地在那里,静静等着。

过了很久,大太监荣庆从内殿出来,轻声对慕百川道:“陛下请你到内室去。”

说完这话,荣庆仔细打量了一番慕百川。

慕百川不以为意,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进入内室。

慕百川进入殿内,此时的何慕寒正坐在龙榻之上,双目微闭,脸色有些发黄。

“是朕的右相爷吗?”

慕百川点点头,他知道,看了自己上奏的东西之后,皇帝有些失神。

何慕寒睁开了眼睛,看到慕百川就在榻前:“朕有个疑问,想要单独问问左相爷。”

荣庆心领神会,立刻转身而退

“朕就想问你,你所奏的高皇帝东西,究竟是真是假?”

慕百川的眼神从震惊变为慢慢平淡,直至完全冷静下来,反问道:“陛下何故会有此问?”

何慕寒嘿嘿干笑两声道:“有你这东西,高皇帝有言:若国有难,后辈可持此书,率领龙营,依靠民间团练,斩杀昏君奸臣,自立为帝。朕原本不信,高皇帝英明神武,会留下这样乱社稷的东西,但是朕刚才比对过了高皇帝留下的字迹,这的确是他的亲兵手书。所以朕还是要问。”

慕百川声音沉稳:“这的确是高皇帝的亲笔手书,我慕家一直担任辅国重任,这是高皇帝传给我慕家先祖的。”

何慕寒轻笑一声:“有了这样的手书,几乎可以奉旨造反了,你现在送上来,可是为何?”

慕百川道:“只为了皇帝一个承诺。”

“哦?”何慕寒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这样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慕百川轻笑了笑:“陛下不会的,如今晋阳天下,还离不开老臣啊。”

何慕寒点头道:“说你要的承诺吧。”

慕百川道:“高皇帝手书上也有,请陛下允许民间团练吧,若陛下答应,臣保证,目前天下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这手书的事。”

何慕寒沉思了很久,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

晋阳南部,何诺部。

在分派军职,登台拜将之后,何诺军经过严格的训练,军队已经形成了作风硬悍的战力。

何诺知道如今时机已成,如今南越军已经与宁乡侯形成了相持的局面。

但是南越毕竟国弱,十几万大军的后勤供应不上,为了安抚军心,南越放宽了军规,允许掠夺百姓,于是晋阳境内,南越军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

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流民来加入何诺的军队。

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时刻,何诺的“何姓”发挥了很大的威力,很多人听这个姓氏,还以为何诺是晋阳朝廷的某个王爷,跟着他就有了依靠。

在这样的局面下,何诺还是保持了清醒,他留下八百人继续招兵,训练兵士,而这一次出征,还是只带上了已经训练完成的一万精兵。

何诺刚踏上了战场,就遇到了第一个挑战,一支从南越增援而来的两万军士。

南越这一次野心极大,他们在大军出征之后,后续还在不断派兵北上,不断壮大实力,希望通过这一战,彻底吞并晋阳。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何诺的目光就盯在这两万人身上。

“将军,褚军师请见。”帐外声音响起。

“有请!”

何诺看见一身长衫的储修能出现在他眼前,深深作揖。自从何诺任命储修能为军师,越来越感受到他的才华,极其有谋略。

每每想到这,何诺就庆幸他的知人善任,也更加感受到,统帅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人尽其才。

“这边看。”何诺将储修能拉到了大地图的前面。

“将军以为此次南越之祸将会持续多久?”储修能盯着地图思索一番之后,开口问道。

“不灭晋阳,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何诺一字一顿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功一件

“不灭晋阳,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何诺一字一顿道。

“好!”储修能击掌赞叹,“主帅有这个心理准备,那在下就放心了。”

何诺看了储修能一眼,轻声道:“你这是想说明什么?”

储修能轻叹一声,“我是想提醒主帅,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如今扑上前的这两万南越军,正是我们借以壮大实力的大好时机。”

“哦?”何诺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

“据在下了解,这两万人身上带有足备的粮草、兵器,如果我们能夺下来,那实在是我军能够迅速壮大的千载难逢的机遇。”

何诺沉吟许久,沉稳着道:“这一点我们能想到,我们的敌人更能想到,何况我军只有一万人,想要一下子吞下这两万人,实在需要好好谋划。”

储修能按了一下头,低声思索,心想今晚熬个通宵,看能否想出一个计策来,供主帅定夺。

没想到何诺轻笑一声,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让大家都过来,一起谋划谋划吧!”

何诺迅速招来左右,吩咐下去,然后脸上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

过不多时,首先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大步而入,他穿着兽皮衣服,光秃秃的背脊上肌肉虬结,看起来甚是雄伟。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何诺只看了一眼,笑着道:“我的先锋来了啊。”

来人正是何诺如今的先锋——赵峻茂。

赵峻茂经过军营中的历练,减少了一些草莽之气,更多了一些举手投足之间的从容。

接下来出现的那人步伐虽慢,但是显得更稳健,他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只见他手执大弓,背上斜背一壶撒袋,腰挎横刀,在火光中当真是亭亭如岭上松,眉宇中有一股俊朗的英气。

还没等何诺说话,倒是赵峻茂先站起来,躬身道:“副帅好。”

出现这人正是叶维桢,自从何诺登台拜将之后,军中诸人的位次已定,叶维帧作为军中第三把交椅,仅次于何诺、孟啸尘,远在赵峻茂之上。

除此之外,赵峻茂虽然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但是尤其佩服叶维帧,因此对叶维帧更多了几分恭敬。

叶维帧倒是淡淡一笑,声音非常和蔼:“都是兄弟,赵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赵峻茂嘿嘿一笑,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就在这时,一个道士模样的出现了,嘴中还念念有词:“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他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在徐徐清风更添仙风道骨。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这人正是阮信芳,虽然是南越的王姓,本来还对阮信芳有所怀疑,只是后来,何诺了解到阮信芳对阮家王族甚至是一种仇恨的态度,心中疑虑,后来详作了解,才知道阮信芳是阮家极为偏远的一个分支,只是后来,在争权中失败,阮信芳这一支被灭族,阮信芳当时因为年幼,灭族的一个将官看阮信芳可怜,就饶了他一命,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阮信芳当了道士,学了一身本领。

也许是因为灭族之痛太过刻骨铭心,阮信芳当了道士后也无法忘记世俗的牵绊,因此下山辅佐何诺,誓要灭掉阮家兄弟,以报心头大恨。

另外出现的一人,何诺就要熟悉多了,偏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庞,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能够让人想起雨后晴空的感觉。他叫何亮,是何诺这一支的人,是何诺此次专门书信召过的,可以说他是何诺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何亮留着黑色的短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一看到何诺,就咧嘴笑了起来。

何诺看着场中众人坐定,突然心中一阵感动,响起自己曾经只有孟啸尘一人可以互相商议,而现在终于势力壮大,也有了一批自己的人才。

何诺相信自己的眼光,只要他信任这批人才,让他们最大限度的发挥才能,那整个天下,必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很快,房中只空着一个位置了,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大家都知道,如果这个人不来的话,何诺是不会宣布开始讨论的。

因为这个位置的主人正是孟啸尘。

以往议事,孟啸尘从未迟到过,何诺初当大任,也幸亏孟啸尘从旁协助,才能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但是现在,孟啸尘为什么还没到呢?

何诺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什么,忽然帐外响起了骏马的嘶鸣之声,接着,有脚步声响起。

何诺一听,心中一喜,他知道孟啸尘来了。

果然,孟啸尘大步而入,虽然满脸的风尘之色,但却咧嘴笑了。

何诺瞧得仔细,发现孟啸尘右肩上都是血迹,立即关切着问道:“怎么呢?”

孟啸尘嘿嘿一笑,摇头道:“都是南越崽子的,想要伤我孟啸尘,可没有那么容易。”说完这句话,孟啸尘笑着道,“主帅,你可要为我立一功啊!”拍拍掌,立刻有几十名军士抬来了十几口大箱子。

在场众人都不知是什么情况,都望向了孟啸尘。

孟啸尘道:“不是探查到南边有两万南越军运送物资北上吗?我就想啊,北边必定会派队人南下接应,我就带领兄弟们守着,没想到还真遇上了,全歼了那对接应的总共千余人,还把他们的衣服都给扒下来了,以后也许还可以派上大用场!”

何诺听孟啸尘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一下子就歼敌上千人,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实在是他们这支军队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而且,有了这些衣服,他们完全可以假冒接应的军队,南下会会那两万人,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

第一百九十章 征战

看到眼前这一幕,何诺轻笑道:“啸尘你既然已经有准备,想必下一步该怎么做,了然于胸了吧,那现在,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孟啸尘道:“这是我军成立以来的第一战,啸尘希望能通过这一战,打出军威,我的想法是,全歼这两万人!”

先锋赵峻茂闻言,双眼冒光,双手抱拳道:“但凭副帅吩咐!”

“好!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孟啸尘刚一张口,就遭到了军师储修能的反对,因为这样做太冒险了。按照储修能的分析,此次南越军北上这两万人都是南越军中的精锐,而己方这一万人都是新兵,战斗经验非常不足。兵法有云,十倍于敌的兵力才可以合围,用这不足一万人的新兵去全歼两万精锐,一开始从战斗指导思想上,也许就错了。

接着,储修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以歼敌为主要目的,只要能击溃敌人,那就是胜利。

储修能的计划,何诺当然想到了。但是那样一来,稳妥是稳妥了一些,但是如此千载难逢树立军威、扬名天下的机会,可就错过了。

可这一次,何诺想要更大的战果!趁此机会,真正将南越军打痛、打伤。

“叶维帧、何亮。”你们带人乔装打扮,穿上啸尘准备的衣服,等待双方开始交战之后,你们就负责狙杀南越军的头目,尽可能破坏他们的指挥系统!这一战,我们的目标,就是一战灭掉这两万南越军!”

何诺抬起头,看到已然踏上前一步的赵峻茂,点头道:“峻茂,你来当先锋!”

赵峻茂兴奋地点点头。

“赵将军,你这可能要去送死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储修能对着空气大喊道。

赵峻茂摇了摇头。

“你确定要对着两万人去冲锋?”

“当然!”赵峻茂说得正气盎然,“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如果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听了这样的话,储修能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我知道了。豪气长存,我不反对这个作战计划了。”

听到储修能这么说,何诺点点头,但是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对作战计划而起的争执,他不能直接出面干预,而他们能够自己理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呜.....”远处响起了南越军行军号角声,帐中众人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

赵峻茂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坚毅的脸庞如同街角饱经风霜的磐石,挥了挥手,“先锋军出发!”

“先锋军,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赵峻茂带人主动向南越军两万人方阵主动推进!而在赵峻茂的背后,叶维帧率领着假装接应的部队,并且不遗余力动着树枝,伪造大部队行进的假象。

终于......

何诺部的计策成功,成功将部队混入南越军中。紧接着,呵斥声,叫骂声,后军乱做一团。

战事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赵峻茂带着先锋军,搏命般的突袭,不惜弩箭,全力打击!而南越军则带着木盾,不惜命地拼力抵挡,和何诺军进入换命的肉搏战!

然而,何诺等的就是张曼成后军的混乱,岂能就此错过良机!

在赵峻茂率领的先锋军,以及叶维帧伪造起来的巨大烟尘的掩护之下,何诺的大军像一把锋利的锥子一般,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

何咸全身着甲,被安置在了锥形阵的最后靠近中间的位置,孟啸尘就在身侧。这个位置是全阵最安全之所在,就在这,何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负责警戒的南越军终于发现了这只可疑的骑兵队伍,当即发出最尖锐的鸣警之声!然而,南越军的第一层命令刚刚下达完毕,后军的兵卒都在着急慌忙地转向,整理队列,应对面甲军的攻击。

“所有儿郎听令!随本帅列阵,就地反击”南越军主将抓住机会,开始绝地反击。

“箭!”随着赵峻茂又一声怒吼,八百只利箭在空中发出夺人心魄的尖啸声,直扑刚刚起势的南越军。

南越阵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大部分的盾牌已经提供给先锋军和中军攻城所用,故而导致南越的后军盾牌不足。大部分南越军只能通过格挡和躲闪来逃避五百只箭矢的打击,伤亡减员人数惨重,几轮如雨的箭后,南越军倒下了一大片。

“枪!”就在箭雨打击结束之后,赵峻茂的下一道命令紧接而至。先锋军收起短弓,取出了马腹之下,挂钩之上的长枪。八百人,每一人的动作都是行云流水一般,整齐划一。

“先锋军!”赵峻茂再一次爆吼。

“无敌!无敌!无敌!”麾下军士大声随和。

八百人的怒吼,丝毫不弱于对面两万人,其势如山!

赵峻茂身先士卒,大开大合,讲究的就是杀敌于前。首先的士兵更是人人争先,看到这一幕,何诺点点头,知道大事已定,然后指挥中军主力全线压上。

天色已黑,夕阳西下,但是何诺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这一战,他们全歼了两万南越军,获得的各种军需辎重更是不计其数,何诺知道,就靠着这些军饷,想要武装一支十万人的大军都绰绰有余,不禁暗自庆幸。

“主将,所有所获都已经登记成册,给主将过目。”赵峻茂满脸是血,但摸了一抹,脸上满是笑意。

何诺心中一阵感动,心想赵峻茂立了这么大的功,居然毫不争功,不贪财,当真难得。

何诺心中一动,道:“军需粮草作为大军平时用度,其中所获财务,兄弟们平分。”说到这,何诺顿了顿,“先锋军战士功劳尤其大,每人双倍奖赏。”

赵峻茂跪倒在地,连连谢恩,他的那些先锋军的兄弟,都是苦命人家出身,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终于能给人家一点交代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谋划

南越军大营,望帐。

大帐之中,越王阮婴齐脸上的表情变化明显,他执掌南越权柄多年,可以说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了,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奏报时,脸色还是变得非常难看。

一旁的高昌侯阮建德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因为他们刚刚得到了消息,运送军需的两万援军全军覆没,全部军需被人掠走。

阮婴齐冷冷道:“是南越怀翼侯安排这次运送的吧,将他满门灭了。”

阮建德深吸了口气,道:“启奏皇上,怀翼侯为了能够前线筹集这些军需,实在是呕心沥血,但是实在是没料到,在被我们已经攻陷了的地方,会突然冒出一股敌人,而且极其狡猾!怀翼侯固然有错,但罪不止于此,请王兄喜怒!”

越王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奏报,又想了一遍又一遍,他这一次出征,击溃了风云骑,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他的志向也不小,想通过这一次得到天下,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在军需上,被人钻了这么大的漏子,因此很生气。

越王稍稍平复了心绪,问道:“眼下大军存粮和各种开支,还能支撑多久。”

阮建德叹了一口气,道:“不到十日,关键是箭弩等很多武器都不够了,这样下去,我们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越王低头沉思了许久,道:“看来我们只有改变计划了。”

阮建德道:“王兄想怎么样?”

越王道:“我本来是想对着晋阳城猛攻,只要拿下了晋阳,大事可定,可是晋阳城墙坚固,又兼之有宁乡侯大军守护,十日之内我们断然难以攻下。因此我们可以把目光转向河阳城。”

“河阳城?”阮建德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如果说晋阳城是晋阳王朝的政治中心的话,那河阳城就是晋阳王朝的经济中心,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和粮仓,河阳城物资极其丰富,只要能够攻下河阳城,就能够很大程度缓解军需不足的局面。

但是这个计策却也冒了很大的险,南越这次举倾国之兵北伐,打得就是晋阳的出其不意,可是一旦攻向河阳城,就代表南越军彻底放弃了速战的计划,转而采取相持的措施。

…………

身在前线的南越大将朱子武,接到密旨,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事情比想的还要严重。”

越王战前斩将,本来就有悖常理。并且,越王斩杀的还不是普通官员,而是南越柱石一般的人物。

“来人!”朱子武喊了一声,帐前士兵便进来了,“你去将前线的几个先锋叫来。”

“诺!”那人急匆匆地赶往军营,执行主将军令。

那些先锋将军此刻也得知了越王要斩怀翼侯的旨意,他们有些震惊,依然前去了。

“见过主将!”先锋们对着朱子武毕恭毕敬地道。

朱子武直接了当地问道:“诸位将军,我有一事交给你们去做。”

“愿听主将差遣!”

“现在我给诸位安排一道密旨!”朱子武站起身来,指着身后的地图,沉声道:“河阳城地处沂水、鹰山交汇处,全境呈盆地,没有高墙,易攻难守。但是......”朱子武话音一转,“河阳城驻扎有三万大军,而且是晋阳的皇子何清平亲自驻守,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若是我们全军突袭,日夜兼程需要五日才能抵达河阳城。若是耽搁时日,也得七日时间。而诸位想必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大军的粮草,已经十分紧张了。”

朱子武微微一笑道:“你们好好商议一下,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怎么最快速度的到达河阳城。”

接着,朱子武又叫叫来阮军都尉林忠,低声叮嘱:“凡事必须留后手,你即刻点一万精骑,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南下保住怀翼侯,如果大王真的要杀怀翼侯,一道密旨就够了,不会弄得天下皆知,而今大王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想请一个警示作用。”

林忠道:“如今战场是真是需要人手的时候,需要带一万精骑吗?”

朱子武道:“林忠啊,我刚才的安排都是大王的密旨所,你跟随大王多年,这一点都没发现吗?大王是想你一举歼灭南边那股不明的势力,最好能夺回军需。”

林忠眼前一亮,道:“知道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那些先锋大将商议妥当,聚集在朱子武身前,道:“河阳城地理位置重要,水路更是其命脉,若是能掌握制睡权,给予极大的压力,那么河阳城必定不攻自乱,到时候进攻顺利夺下,然后形成包夹之势,大军便可进入河阳城内。”

顿时,朱子武豁然开朗,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越王让他在制定决策时,必须充分听取几位先锋大将的意见,当时越王叮嘱道:“你指挥作战,不可一味的冲杀,还需要冷静的思考分析,要观察学习。”

想到这,朱子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朱子武自从当上一方主将后,多方磨炼,现在也已经成了有名的将领,关键是全军将士都很信服这位南越土生土长的猛将,对他的命令坚决执行,这让朱子武带起部队来,更加如臂使指。

朱子武再叮嘱了几句,就让几位先锋大将即刻回营准备了,朱子武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只有十天了。

但是令这支南越大军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以为那两万南越军被全歼是一种偶然,一万一万精骑南下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何诺已经胆子大到带军深入。

因为何诺已经有了本钱,有了这批十分丰富的物资,何诺立即从新从流民中择优选择了三万人训练。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决心带着这一万人北上试探,一种军事直觉告诉自己,他这一次北上,也许会对天下的局势,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果然,当何诺率领一万人小心翼翼的北上时,就遇到了南越将领林忠带领的一万精骑,不过此时的情况是,何诺在暗,林忠在明,何诺有信心,能打林忠一个措手不及。

何诺指导林忠在越王心中的地位,何诺也知道,如果能全歼这一万精骑,那会对南越造成多么大的震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刺客

何诺认真分析了目前的局势,知道上次虽然能够全歼两万南越军,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依靠孟啸尘的计策,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是那两万南越军只是运送物资的运输兵,并不是绝对的精锐。

而现在,何诺面对的一万精骑,可以说是南越精锐中的精锐,并且有南越已经成名的大将林忠带领,实力不容小觑。

但何诺也知道如今己方的优势所在,那就是时间。

何诺料定他们上次的行动之后,南越军军粮必然紧张,一定会加快举动,所以何诺并不着急,而是以逸待劳,寻找最佳战机。

但何诺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若有若无,但是一直以内的战场经验告诉自己,在他们现在所处的寂静森林里,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平静的水面下,蕴藏着无限危机以及波涛汹涌。

想到这,何诺按了按胸口,自从踏入战场后,他一直处于紧张的境地,很少有这样闲暇的时刻,四周静极了,都能够听到耳畔风声,以及远处若有若无的喊杀之声。

这一日,何诺习惯性的早起,例行准备巡视各营。

何诺虽然身为主将,但是出生行伍,所以十分体恤一线士兵,打起仗来,往往身先士卒。

可就在何诺刚一跨上战马,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弓弦之声。

何诺心头一惊,但是立刻本能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刺客。

何诺立即身子一侧,翻躲到马的另一侧。

他本能侧身翻躲到马的另一侧,就恰在这一瞬间,一枚弓箭应声而至,笔直钉在何诺背后的树干之上。

“刺客!”

何诺本能的应激反应救了他一命,他立刻大声呼救。

就在这时,何诺的亲兵卫队长鲁辰良带一队骑兵拍马赶到。

在刚刚经历了这样的生死时刻,何诺反复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他轻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有刺客,快给我拿下!”

鲁辰良跟随何诺走南闯北,现在也极有见识,他看向树干上的箭只,又回头望向箭只射来的方向,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护住主将,其余人跟我来!”

两名骑兵应声,左右护住何诺。

“尽量抓活的。”何诺叮嘱道,他知道只要能活捉这名刺客,他有信心能从这刺客的嘴里撬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是,主将!”鲁辰良一拍马鞭,带人循着箭射来的方向而去,同时派人到各营传令,要严密保护各营主将,因为鲁辰良已经看出了,他们潜在的敌人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打击何诺军的高级军官,从而最大程度瓦解何诺军的指挥系统。

何诺望着鲁辰良扬鞭而去,他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料到了,最有可能的敌人是林忠,他对林忠有了解,那是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对手,林忠个子很高,但很瘦,脖子下的锁骨都极为明显,但是脸庞无可挑剔,如同精心雕刻的白玉一般,线条感十足,但那双眼睛冷冷的,仿佛冒着寒气,唯独望向越王时,才会迸发出一股暖流。

林忠对越王很忠心,所以为了实现越王交办的任务,林忠往往不择手段。

林忠带领着南越最精锐的一万精骑,何诺知道,自己上次虽然有全歼两万南越军的经验,但是上次那两万人,基本都是运输军队,战力不强,与这样的精锐骑兵,战力不可同日耳语。

而且林忠长期跟随越王,从前越王将南越的王族卫队阮军交给林忠带领,他是南越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个不姓阮的阮军都尉,跟着越王耳濡目染,见识也是非常不一般,能力极强。

就在何诺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的隆隆传来,鲁辰良带着一队骑兵赶到,他的马背上还横躺着一个人。

何诺只看了一眼,心中感叹鲁辰良的办事能力,这么快就抓刺客了,否者鲁辰良不会这么快的回来复命,果然,何诺就听到鲁辰良的声音传来:

“主将,刺客抓到了。”

“死了?”何诺看了看摔在地上的黑衣人,此刻他全身僵硬,嘴角有一丝黑血渗出。

鲁辰良皱了皱眉头:“我们围了上去,他见无法逃脱,就咬破了口中原本含着的毒囊,立即气绝而亡了。”

何诺沉吟道:“这不是一般的杀手啊,是受过训练的,否则不会这么果断自杀。”

沉默了半晌,何诺扫视四周,似乎是随意的问道:“你们说,谁要来杀我呢?”

鲁辰良抿了抿嘴,道:“一般寻找杀人动机基本上是推断谁能获得最大的好处,目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南越人,上次我们全歼南越两万人,抢了他们无数物资,震惊天下。现在南越人想除我们而后快,所以,这一次想暗杀主将的,一定是南越人。”

何诺点了点头,“可以说具体一些,到底是谁呢?”

何诺话音刚落,突然一回转身,望向了树干上的箭镞。

“主将!”鲁辰良迅速让人把树干上的箭取了下来,然后仔细端详,突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主将!这种箭我见过,是产自南越的飞云箭!”

“哦?”何诺面沉如水,反而不这么急于下结论了。

正在这时,何诺的一干心腹大将都凑拢了过来,主将遇袭,这在军中,毕竟不是小事。

副帅叶维桢心很细,同何诺想法一样,同样是反问道:“如果真是南越人安排刺杀的话,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用南越自己的箭吗?虽说飞云箭是南越的特产,但是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

“是啊,未必。”何诺点了点头,“战场之上变幻莫测,我们可不只是一个敌人。”

军师储修能思虑深远道:“上次那一仗,我们几乎可以说是名震天下,但是树大招风,很多明眼人都看出了我们这支军队背后蕴藏的力量,主将深通兵法,可以说是后起之秀,也有很多人欲处之而后快。”

何诺笑了笑:“要杀我可不那么容易,好了,不就是一个刺客吗?放马过来吧!我何诺可不怕。”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相聚

当何诺说完了这句话,突然心中有一种预感,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望向了晋阳城的方向,觉得他们这支部队的崛起,实际上冲击了很多既得者的利益。

但是何诺如今身在战场,他知道去思考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眼下的当务之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而且最快速的壮大自己的力量。

何诺深知,只要兵多将广,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优势,这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自己都不怕。

何况,何诺现在不只有一人,他身边聚集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有才能的人。

只要他们这些人能够拧成一股绳,何诺相信,逐鹿天下,抵御南越,自己能够贡献更多的力量。

何诺很低调地处理了这次刺杀,他加强了整支军队的警戒力量,因为这件事给他敲响了警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何诺加强了神风营的力量,从最开始的三百人扩充到八百人。

值得一提的是,何诺在神风营中创造性的配备了一百女兵,这些女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姿容上佳,而且善于察言观色,能够满足何诺侦查的目的。

他知道神风营就是作为主将的眼睛和耳朵,而这样一来,何诺相信,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神风营的威力。

这样的部署之后,何诺就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新投入到了战场之上。

他知道林忠的一万精骑是极其精锐的部队,如果能够击溃这股精兵,那将会深刻的改变整个战场的形势。

想到这,何诺迅速让何亮加紧训练神风营,何诺有种预感,这不足八百人的部队,以后会派上大用场。

......

晋阳城,福宁宫。

这座后宫之中最为金碧辉煌的宫殿依旧洋溢着富丽堂皇的贵气,但是门可罗雀,暮色萧索,不禁有一种落寞之感从宫殿中渗出。

福宁宫的澡堂里弥漫着一层雾气,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缓缓起身,虽有雾气的遮挡,还是能够看出她浑身姣好的线条,她站着不动,任由宫女拭去了全身的水滴,然后慵懒地披上了一件宽松的浴袍。

她穿好浴袍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侍女的簇拥下离开,而是呆呆望着墙角,陷入了沉思。

周围的侍女也不知栾贵妃在想些什么,皇帝何慕寒已经很久没来了,但栾贵妃最大的爱好仍然是洗澡,现在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那就是洗完澡后对着墙角发呆。

以往这样的时候,那些侍女都在一旁等着,因为他们不知道,栾贵妃是不是会随时需要服侍。

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变化。

突然在墙角的位置,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虽然很轻微,但是一声一声,就好像传到了人的心里面。

一听到这样的声音,栾贵妃立即从发呆的神情中走了出来,用手用力挥了挥,示意身旁那些侍女都离开,并且锁好房门。

栾贵妃身边的侍女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明白不该问的话不要问的道理,都很默契的低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般。

嘎吱的声音传来,房门关闭了,只剩下栾贵妃一人在房间中。

就在这时,墙角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接着口子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墙面都被打开。

昏黄的烛光摇曳,从墙面的暗道中走出了一个伟岸的身躯。

那人身穿着黑衣,但是可以看出他浑身的肌肉线条,只不过他的整个面庞用面罩遮住,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可是栾贵妃一看这样子,哪里还忍得住,立刻就要尖叫失声,但是迅速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嘴巴,没有叫出来。

但是栾贵妃还是迅速用力拉下了那个人的面罩,果然,她的预料没有错。

这人正是何怀信,她的儿子。

自从千然地宫何怀信被俘虏到南越之后,两人都没有见面,直到此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栾贵妃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仔细端详自己儿子的样子,何怀信比一般的晋阳人都高大不上,而且在诸位皇子中,可以说锻炼最为刻苦,饱满的胸肌、平坦有力的小腹,浑身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在外历练许久,他少了那些公子哥的派头,浑身有着一种风尘之感,看起来坚毅了不少。

宫里的女人都是这样,依靠着皇帝,但是皇帝三宫六院,唯有儿子才是自己生的,栾贵妃知道自己总有容颜衰老的一天,只有靠着这个儿子,想办法扶着他登上皇位,而自己作为太后母仪天下,这辈子才算没白活。

栾贵妃声音有些哽咽:“这么长时间,你在外面可受苦了。”

何怀信摇摇头,“我不苦,我听说了娘现在的处境,娘在宫里面,那才是真苦。”

听了这话,栾贵妃心中受的那些委屈是要决堤一样,眼角雾气集聚,终于哭了出来。

何怀信上前一步,用手帕帮母亲擦去了泪水。

两人良久无言,都沉浸在这种相逢后静谧之中。

过了很久,何怀信才低声道:“我这次回来,是带着重要任务回来的,所以走得暗道。”

栾贵妃声音也低了几分,道:“这个我知道,这里绝对安全,我身旁的侍女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也都信得过。”顿了顿,栾贵妃继续问道,“南越那边的战况顺利吗?”

何怀信咬着嘴唇道:“多亏了娘提供多一些消息,本来南越军这次很顺利,击溃了风云骑,乘胜北上。虽然有宁乡侯的军队挡着,但本来也支撑不了不久,不过现在却有了一个大麻烦。”

“什么麻烦?”栾贵妃如今的身家性命都堵在南越军上,她知道不容有失。

“还不是那个叫何诺的小子,如今纠拢了一批军队,居然还成了气候,南越押解军需的两万人,被他全歼了,这很打击士气,南越军及时调整了方向,应该短期内无法攻到晋阳城了。”

栾贵妃摇头道:“这可如何是好,南越本来就国小,这一次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归根到底,就在于出其不意,如果不快点攻下晋阳城,等晋阳倾国之兵聚拢了,那南越再想灭掉晋阳,可就千难万难了。”

何怀信听了连连点头,可想了一会儿,又问道:“这番话不想是娘能想出来的,是谁告诉你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深夜密谋

栾贵妃摇了摇头:“当年你进入千然地宫前,娘告诉了你身世的秘密,结果影响了你的心绪,害得你在千然地宫中发挥很糟,最后还被南越人俘虏了,后来娘反思,就是如果不到合适的时机,不要提前告诉你一些事情,免得让你分心。”

何怀信张口欲待再问,结果看到母亲的表情很坚决,眼中露出不容商议的神情。

何怀信叹息了一声,只得不再多问。

突然之间,两人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窗外夜色很浓,但房中二人都是各怀心事。

但是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默很快就被门外的一阵微弱的笛声打断。

一听到这声音,栾贵妃脸上的表情大变,迅速打开窗户。

果然过不多时,一阵轻微响动的笛声,带着一支笛箭射进了房屋的梁柱之上。

栾贵妃立即取下笛箭,熟练地取下了笛箭后的蜡丸,轻轻剥开后取出蜡丸中纸团,平摊开后,仔细读了起来。

栾贵妃脸上的表情随着纸中的内容而明显的变化着,最开始是喜,而后是有些为难,最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何怀信当然知道母亲就是靠这种方式与外联络,因此虽然栾贵妃在深宫之中,但是对天下局势了如指掌,也靠着手中的权力,影响着天下局势。

栾贵妃对儿子当然没有隐瞒,全盘托出:“你知道的,我们如今已经与南越军达成了共识,如果想要东山再起,只有依靠他们的力量,南越军受何诺那小子偷袭后,军需已经快用尽了,只好攻向了河阳城。”

何怀信点头道:“河阳城地处沂水、鹰山交汇处,全境呈盆地,没有高墙,易攻难守。而且那里是整个晋阳的商业中心,如果攻下了河阳城,那大军的军需问题可以解决。”

栾贵妃叹了一口气:“现在南越军最需要的是时间,可河阳城驻扎有三万大军,而且何清平亲自驻守。”

何怀信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才道:“我那个八弟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他手下又有三万大军,南越军想要迅速攻下河阳城,可不是难事,如果时间一长,南越军有没有足够的军需,军心必乱。”

栾贵妃身居后宫勾心斗角之地,心机、考虑问题的方向与战场的武将不同,她沉吟了片刻,道:“何清平的确不好对付,可是我们可以想些办法,把他调回晋阳城来。”

何怀信眼中一亮:“如果能调回何清平的话,那攻下河阳城,几率大增。不知娘有什么办法?”

栾贵妃道:“落脚点还是应该在晋阳城,何清平这三万人是原本守卫晋阳的骨干力量,如果晋阳城出现了危难,那这三人必定回师救援,所以关键点就在于营造出一种晋阳城乱了的假象。”

说到这,栾贵妃低头,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像在下一个决定。

何怀信知道母亲的习惯,她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断,所以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着,等待着母亲下最后的决定。

栾贵妃之所以能在后宫佳丽中脱颖而出,除了她的姿容以外,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做事极其果决之人,做事之前会仔细思考其中的利弊,仔细分析,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坚定的执行,虽九死其尤未悔。

果然,栾贵妃猛然抬起头,睁开了眼睛,道:“经过我们这么多年在晋阳城的经营,我们有三千死士可供调用,这些人都是绝对忠心,而且战斗力很强。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们隐藏得很好,没有暴露出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用到,我认为现在到了用到的时候,我打算从中抽出两千人,伪装成南越大军,直接在晋阳城中,掀起民间的恐慌,从而让何慕寒误以为南越军已经攻入了晋阳城,这样他就必定调回何清平的大军回城勤王,这样一来,南越军攻下河阳城,就不是难事了。”

何怀信还有些舍不得:“娘......这三千人可是你多年的心血啊,是为了以后起事,现在就暴露出两千人,他们成不了事,全部牺牲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啊。”

栾贵妃咬了咬嘴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南越这一次北伐能成功,我们无疑能收到回报,何况如今晋阳加强了警备力量,皇帝也不如以前那么信任我了,想要依靠这三千人成事,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只有这样了。”

何怀信道:“娘这么想也不无道理,何况如今晋阳已经开放了团练,允许民间组织武装抵抗南越军,我们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加紧扩充我们自己的力量。南边何诺那小子就已经很成气候了,纠集了一万多人,我这次回来时候,本来安排了一批刺客去刺杀,第一人是训练最有素的,原本也最有把握,结果失手了,后来他们加强了警备,再也没有机会得手了。”

一听这话,栾贵妃立刻警觉地问道:“那你被他们发现了没有?”

何怀信摇摇头:“没有。我安排的刺客极其忠心,如果不能得手,又被抓住的话,会果断的自尽,免得被抓住后,受尽折磨而透露信息。”

栾贵妃道:“再不要这么轻举妄动了。何诺这小子我也注意到他的动向了,他未来可能是我们的大患,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南越军北伐,等战事结束之后,我会腾出手来对付他的。”

何怀信道:“幸亏有这样想法的,不只娘一人,上次南越军吃了大亏,很恼火,特点派了他们的驸马爷,阮军都尉林忠带领南越最精锐的一万精锐骑兵去对付他们,何诺他们毕竟是新组建的军队,这可够他们吃一壶的。”

栾贵妃笑了笑:“林忠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效忠越王,但是对其他人,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好了,我们还是商量下眼下怎么起事的问题吧。”

何怀信点了点头,两人又具体密谋了一些细节,直到深夜。

何怀信这一次是秘密回晋阳的,不能在外人前露面,因此他的生活起居都在福宁宫。

虽然晋阳宫中有严令,皇子不经准许不得进入后宫,但是栾贵妃母子已经有了异心,这样的严令,对于他们,就如同摆设。

第一百九十五章 倾囊相授

入夜时分,深郁的树荫笼罩着整片军营,像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绿。

四周静极了,但何诺心里很清楚,越是这样安静的时刻,周围就越是蕴蓄着危机。

没有人说话,耳边全是沉重的呼吸声。

何诺知道他的对手,阮军都尉林忠,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但是现在自己能做的,唯有等待,然后随时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

如果这时候,林忠率领他的一万精骑全线压下,何诺反而会觉得轻松,但就是怕这样的时刻,明知道有可能的敌人,也知道他潜伏在不远之处,但对方就是不肯露面。

与此同时,长时间的血战以及压抑,让何诺军心也极其沉闷。

这样的状态不同于真刀真枪的血战,但长时间精神处于高度紧张,脑海中的各种思绪却层层翻涌,又如何睡得着。

突然间,帐外巡逻的士兵猛然高呼:“有箭射来,快隐蔽!”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人惊奇,射来的并不是箭雨,而是一支极其粗大的箭簇。

“霹雳”一声响,穿过整个军营,满耳都是“咻咻”锐响,最后设在了何诺军营的大旗之下。

这时,马蹄声响起,刚才射箭的人才缓缓出现。

有了前次刺客偷袭的经历,何诺军上下早已是高度警惕,数千支弓弩都对向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但是随着马蹄声的靠近,全军的人都很惊奇,因为那人是从相当远的地方射来这支箭,臂力之强,可见一斑。

当马上那人到来时,何诺先是惊讶了一下,立即大呼:“都放下箭,都放下箭,这是自己人。”

可何诺话音还没有落下,马上那人却突然哈哈大笑,张弓搭箭,大吼一声:“第二箭,来了!”

这一下,全军上下都很紧张,因为他们看准了,这一箭的方向,正是对准了他们的主帅何诺。

全军上下惊呼出声,可是在这么短的距离,想要救何诺根本不可能。

可是何诺却是泰然自若,微微一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何诺只感觉头顶刮过一道强风,依旧是“咻咻”声盈耳。

但是那枚箭正是贴着何诺的头顶,直穿过了何诺后背的几根树干,但是却没有伤何诺分毫。

马上那人身材高大,面容清癯,手脚青筋暴起,腰板硬朗,双目扫视全场,自带着一股威严。

何诺立即拜会道:“何诺拜见靖威侯!”

来者正是风云骑统帅,晋阳四公子的燕国靖威侯。

风云骑曾经是天下最精锐的部队,有着“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说法。

可是靖威侯率领风云骑南下,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六万风云骑主力损失殆尽。

靖威侯最后依靠着自己的魄力以及机遇,虽然免除了全军覆没,但也是一蹶不振,退出了争霸天下的舞台。

而这一次,靖威侯前来,也是孤身一人,与他以外前呼后拥的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诺第一次发现,靖威侯真的老了,那个名动天下的不世出的奇才,终究抵不过时间,头发几乎全白,背微微有些佝偻,气息微微有些喘。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反而更加透出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

何诺知道,像靖威侯这般人物,突然到访一定有其目的。

何诺虽然如今是一军统帅,但是面对着恩师,仍旧执弟子礼。让靖威侯坐于上座,自己站在一旁听候教诲。

靖威侯性格就是这般,开门见山道:“我这次过来,瞄了你的部队,不错,很成气候了,你很有悟性了,把我教你的,都用到点子上了。”

何诺摸了摸头,笑着说,“都是老师指点有方,您当时讲的一些道理,初听起来不以为意,但是实践起来,才发现那样有道理,让晚辈少走了不少弯路。”

靖威侯笑着道:“但是你现在的部队,还有个缺点。”

“什么?”何诺眼睛睁大了些,问道。

靖威侯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前段时间打了个打胜仗,抢了不少军需,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你需要建立一个稳定的后方,为前线战事提供源源不断的后援,这样才是上策,这样才不会重蹈我们当时的覆辙。”

何诺默然,他知道当年风云骑南下时,前期一路战无不胜,甚至贡献南越都城广寒宫,可是后来长时间远征,军需等各方面都没有跟上,后来被南越国师俞羽飞用毒计,才遭到了重创。

何诺沉吟许久,重重点了点头。

靖威侯大手一挥,“这还是后来的事,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消灭你即将遇到的两万敌人。”

何诺吃了一惊,“两万?”因为他的情报多方探查,他知道他的敌人是林忠的一万精骑。

靖威侯点了点头:“为帅之道,对待情报工作,一定要重之又重,兵法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如果敌人兵力不足的话,此时一定会大张旗鼓,弄出些动静,但是现在敌人一直悄无声息,明显是想隐藏实力,让你麻痹大意。”

何诺认真地点头道:“受教了。”

何诺又想了一会儿,问道:“侯爷这番南下时为了什么?”

靖威侯哈哈笑道:“你现在很有名,听说你聚拢了部队,取得了不少战果,我这番南下,就是为了考察你,到目前为止,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会对你倾囊相授,帮助你击溃南越军,为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何诺洒然地笑笑:“君侯已年逾七十,今时不同往日了,为何仍旧这般执念?”

靖威侯叹息了一声:“朝闻道,夕死可矣。”

天地尽头隐约有烟尘滚滚地卷起,骑兵的喊杀声漫天而来。

何诺不再迟疑:“沙场征战,何诺是晚辈,在此只想表态,君侯指向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靖威侯对着何诺点点头,道:“按照这样的阵势,应该只是一小股敌人,虚张声势罢了,你不必亲自出击,应该是选一员大将带领精锐,务必全歼这股敌人。而你居于中军,策应各方,等待着接下来的大战。”

何诺点点头,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谋划

“主帅!峻茂回营!”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随后沉重的盔甲声的摆动下,一位壮实的大汉回营,他就是何诺军的先锋赵峻茂。

何诺点了点头,赵峻茂身为先锋营都尉,目前手下两千该死队,可以说是何诺军中冲击力最强的部队了。

也许单纯论武艺,这两千人并不如何了得,但是这两千人在赵峻茂的调教下,悍不畏死,不怕死的人,在战场上战斗力瞬间暴涨。

赵峻茂更是身先士卒,打起仗来往往冲在最前面,手下的士卒受了他的鼓舞,跟着他向前冲,这样一来,赵峻茂的部队创造了很多以少胜多的战争神话。

赵峻茂望向何诺,咧嘴笑了。

看到赵峻茂这样的表情,何诺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像无数次赵峻茂回营覆命一样,这一次,又是一个胜仗。

赵峻茂耸耸肩,道:“他们的来的阵仗不小,但尽是一些绣花枕头,我带着弟兄们冲击了一番,他们就作鸟兽散了。”

听到这里,何诺嘴角的笑意突然凝固了。

因为根据他得到的消息,他们面对的敌人,是阮军都尉林忠带领的一万精锐骑兵。

这一万精锐骑兵是南越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即使战斗力不及赵峻茂的先锋营,但也不会这么不济,听到这,何诺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赵峻茂作战勇猛,但性格未免大大咧咧的,看到何诺这样的神情,笑着说:“主帅不必多虑,不管他来得是什么敌人,只要我带着先锋营的敌人冲击一番,非冲垮了他们不可。”

何诺点点头,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身为主帅,考虑问题的方式不能像先锋这样简单,挥手示意赵峻茂出去领赏,然后坐下来静静思考。

思考少顷,何诺转身走向了帐中内室,靖威侯正在那里等着何诺。

靖威侯还没等何诺开口,赞许道:“我看你这支部队很成气候,本有些惊讶,因为靠你一人之力是无法训练得这么好的,可现在一看,你麾下集聚了一批有能力的将官,这是你的福气啊,你们能够做成一些大事。”

何诺摸着后脑勺,笑了笑。

“不过……”靖威侯话音一转,道:“赵俊茂是个人才,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年轻人,打了几个胜仗,有些忘乎所以了,林忠这个人我知道,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不会被他带领两千人一冲击,就溃散掉的。”

何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么想的。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靖威侯平静地道:“赵峻茂虽然有些得意的忘乎所以,所幸的是还算忠心。让他自己去历练吧,战场有些东西,是别人无法教导的。”

何诺知道即将要来的大战,但是没有轻举妄动,双方就像潜伏在角落里的毒蛇,只等对方先露出痕迹,然后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个急报。

原来何诺在全歼南越两万运送物资大军之后,依靠这批物资,招募了三万新兵训练,但是据前方传来的消息,那三万新兵遇上了大批敌人,据信息显示,他们所面临的正是林忠的一万精骑。

何诺深深知道战场上训练的重要性,他们虽然人数占优,可是那三万人都是新兵,丝毫没有经验,拿去对抗一万南越最精锐的骑兵,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靖威侯倒是很冷静,道:“只是问了一句,孟啸尘在那边训练新兵吧?”

何诺点了点头。

靖威侯道:“我相信孟啸尘的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根据形势作出最正确的决定,我们就不要影响他们的判断了。”

何诺思考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靖威侯没有让何诺说出话来,而是问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支部队最缺的是什么吗?”

何诺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兵力太少?训练不足?”

靖威侯摇摇头道:“兵力少,可以招募,训练不足就更好办了,总是可以训练出来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人从哪里招募?在哪里训练?”

何诺愣了楞,还没有反映过来。

靖威侯淡淡地道:“你这支军队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稳固的后方,一座坚城!”

何诺眼前一亮,他知道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应该少说多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靖威侯接下来的话。

靖威侯道:“河阳城地处沂水、鹰山交汇处,全境呈盆地,是晋阳物产最丰富的地方,你如果占据了那里,想拉起一支大军,不成问题。”

何诺在听到稳固的阵地时,其实想了很多地方,但是他断然没有想到河阳城,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河阳城易攻难守,没有坚固的城墙,对面的平原又利于骑兵冲击;二是根据得到的消息,南越大军对河阳城虎视眈眈,晋阳城也对守护住河阳城很有信心,她不相信靠着自己这一万人就能占据这样大的一座坚城。

靖威侯似乎料到了何诺所疑虑的地方,淡淡道:“我也知道此时攻克河阳城很难,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做大事的!何况我相信孟啸尘,他不会死守在那里,也许他会来与你汇合,那时候你们有四万大军,何况你人尽其才,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至于河阳城城墙不厚,这是历史原因,但是人为的能改变,我有一套构筑城墙的办法,只要你攻下了河阳城,那我依靠那里的物资和我的技术,我保准能把河阳城打造成一座坚城!”

何诺眼前一亮,道:“要不,我现在就修书给啸尘,让他立即率领全队与我汇合。”

靖威侯摇摇头,“送信一来一去,时间来不及了,但是相信我的判断,啸尘会来的。”

何诺点了点头。

靖威侯看出了何诺的脸上有种复杂的表情,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何诺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早就听说过林忠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我早就想会会他了,这样一来,最近是没机会了。”

靖威侯听了哈哈大笑:“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你想要和他征战沙场,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会师

何诺虽然初出茅庐,但是在沙场征战,一开始就跟随的靖威侯这样的天下名将,养成了很多好的习惯,这些好的习惯对于他以后的征战,乃至一生都有影响。

何诺听从了靖威侯的建议,他深刻地认识到,相对于晋阳、南越,自己如今的兵力、势力都很少,不能和南越军硬抗,他们面对的林忠不是好对的角色,即使是胜利了,己方的损失也必定很大。何诺耗不起,他知道目前当务之急是寻找到一块稳定之地作为自己的根基,从而发展壮大。

何诺也把目光放在了河阳城,他知道如果占领了这样的城池,有了稳固的后方基地,那征战天下,才有了稳定的保障。

想到这,何诺立即行动,传令下去,全军隐藏,悄悄地越过林忠,直接向河阳城扑去。

如今的河阳城,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局势,原本驻守河阳城的是六皇子何清平,这位皇子文武双全,有极有威信,本来将河阳城守得固若金汤,可是却突然来了皇宫来的诏书,令何清平回师救援,原来是晋阳城突然涌现出大规模的敌人。

何清平虽然料到了其中有诈,但是王命难违,而且晋阳城的安危开不得一点玩笑,立即回师救援了。

何清平一走,河阳城面临的压力陡增,本来眼见城要破了,可偏偏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宁乡侯大军回援,与河阳城还留的守军合成了十万大军,与南越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河阳城外,南越军大营。

北伐以来,虽然遇到了很多次危机,但是南越一路还算顺利,攻下了阻挡了他们几代人的烽火十三堡最大的一堡——天策堡,而且还几乎全歼了风云骑,威震天下,但现在,越王阮婴齐眉头紧锁,他一旁的高昌侯阮建德也重重叹了一口气。

“王弟,粮食还够坚持多少天?”阮婴齐问道。

高昌侯压低了声音,“不够五日了。”

阮婴齐若有所思,“这么说如果五天之内不能攻陷河阳城,那我们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高昌侯点头道:“我们自己的士兵还好安抚一些,可是那些南夷骑兵,让他们饿着肚子为我们卖命,实在不可能啊。”

阮婴齐闭目沉思了好一会儿,道:“军粮紧缺要作为最高机密,不得泄露,从而影响军需,这几天伙食供应如常,不得削减。”

高昌侯叹息了一声,“瞒得了一时,可是五天过了呢?那时候怎么办?宁乡侯的十万大军驻守着,想要五日之内破城,实在是难上加难。”

阮婴齐眼神闪烁:“五日之内破城是很难,但我们不应该如此被局限,谁说要五日之内破城?我们完全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高昌侯一点就通,立即醒悟过来,“王兄是说,我们也去截他们的粮道?”

阮婴齐道:“是这样的,南夷骑兵攻击力强,干惯了烧杀掠抢的勾当,但是......”阮婴齐话锋一转,道:“我对南夷骑兵不完全放心,军粮事大,这次任务成功与否,事关重大,如果抢不到粮,我会毫不犹豫退兵。”

高昌侯心有不甘:“如果退兵的话,那我们这次北伐取得的成果就付之东流了。”

阮婴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到那样万不得已的时刻,全身而退总比全军覆没要好,那些跟着我们的南越士兵,是把命交给了我,我们要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高昌侯沉重点点头,然后毅然而去。

......

阮军都尉林忠带领南越军中最精锐的一万骑兵,此刻他蓄势待发,打算与何诺军进行最后的决战。

但是多年的战场的经验,让他感到了有一丝丝不对劲。

那就是他前方的阵营太安静了,虽然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但是这样的安静不像是人能伪装出来的。

林忠率领大军靠近了何诺的军营,在一片大雾中,看到前方竖立着连片的帐篷,帐篷前立着一根旗杆,上面飘扬着一面大旗,霍然写着“何”字。

林忠知道到了必须试探的时候,即使暴露攻击方向也在所不惜,因为他知道他这一万精骑对南越的重要性,他不能贸然的全线压上。

林忠勒马而停,轻轻挥手,两个百人队立即压上,不断有人潮从两边涌来,眼前密密麻麻全是人,林忠这是在虚张声势,营造一种大军出击的氛围。

可是,传来的结果却让林忠大吃一惊,前方的军营都空了,何诺的一万军队如同蒸发一般!

林忠顿时有些慌了,他望向北边的方向,再也不敢停留,他想立即催动身旁这一万最精锐的骑兵挥师北上,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的使命,是筹集军粮,林忠叹了一口气,开始催动军队散开,全线找粮。

......

望南谷,这座山谷是通往北边的一条小道,一般人不知道,何诺是从采药的老农哪里得知,然后令人开拓了勉强够人、马单行。

然后何诺在这里等着,他已经与孟啸尘取得了联系,孟啸尘果然在面临南越军队的冲击前,就果断放弃了大营,率领那些接受了基本训练的新兵,一共是三万人,前来与何诺回合。

孟啸尘一向准时,没有让何诺多做等待,就应约而来。

何诺看着孟啸尘带来的那些人,虽然面庞看起来还算青涩,但是明显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身手很灵活,执行力很强。再看那些人的兵器,人人都穿有铠甲,兵器也都是上好的精铁打造,更为重要的是,孟啸尘还带来了一万匹战马。

看到这些,何诺心中一阵温暖,他临走之时,给了孟啸尘全权处置的权力,孟啸尘有了这些人,在这乱世之中,本可以自立为一方势力,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带人来与何诺会合,这让何诺倍感温暖。

何诺在望南谷,已经知道了北边目前的局势,他知道目前前方正战作一团,不是直接加入战场的好时机,他打算利用这段时刻,将这队新兵进行正式加入战场前最后的打磨。

第一百九十八章 鼓舞士气

如果亲临战场的话,就能发现此时,在北边激战正酣时刻,在战场边缘,却有这样一支部队潜伏在那里,在做进入战场前最后的打磨。

何诺知道训练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他自打从军以来,一支都是跟随天下名将靖威侯,如今更是靖威侯亲自在旁辅佐,何诺有信心,通过短时间集训,将这支军队打磨出独特的风骨。

何诺如今身为主帅,知道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他同靖威侯进行了集训前最后一次谈话。

“侯爷,我有一事,不知如何处置,谨听侯爷教诲。”

“请讲。”

“如今我部有四万大军,可以说是自打建立以来,军容最强之时,可是两股部队中,一直跟随我的这一万人,算是身经百战,连战连胜,战斗素质高,而且士气高昂,可是啸尘带来的这三万新兵,虽然已经接受了初步的训练,可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

靖威侯毕竟阅历城府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他只是听了何诺的前半句话,就听懂了何诺话的意思,道:“我听懂了你的意思,如果将你这一万精锐与啸尘的三万新兵混合编制的话,你担心无法集聚力量,从而损害整支军队的战斗力?”

何诺眼前一亮,点头道:“是啊,战场之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两种部队混在一起,很容易一溃皆溃。”

靖威侯轻轻一笑,摇头道:“那你怎么说,一勇皆勇呢?你要明白你的志向,那是要征战天下的,如果只有一万精兵,根本不够,将来你还要指挥千军万马的,如果这点部队的整合都不能完成的,那以后怎么办?”

何诺一时语塞,低头冥想。

靖威侯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何诺的肩膀,道:“如果训练得当,这样新编制不仅不会损害军队的战斗力,反而能最大限度发挥新兵的威力,增加整支军队的战斗力。”

何诺抬起头,握紧了拳头,似乎在下决定。

靖威侯爽朗一笑:“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这次更不会。混编大军是一项考验军队的细致活,虽然很难,但是万事开头更难,坚持做下去,这是成为名帅必须要经历的。”

何诺终于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

“从此刻开始,你们要接受严酷的训练,你们有的已经跟随我很久,算是身经百战,有的,还只是初出茅庐的新兵,但是无论是对于你们谁而言,接下来的训练都会很残酷,但是请你们记住一点,只有经过严酷的训练,你们才能活下去,这是战场上的不二法门。”

何诺在主意定后,立即将两股士兵混合,重新编制,在开场的时候,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士兵进行了动员令。

“这次训练的第一步是体能训练,主要侧重于力气和耐力,你们以后要长时间行军,也会遇到无数挑战,如果没有足够的体能的话,那以后遇到任何挑战,都无法迈过去,简单来说,连盔甲穿久了都会累,那还谈什么打仗?”

何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声色俱厉,完全不似往日的亲切模样,何诺知道,这时候说话越重,让这些士兵都记在心里,这是对他们未来的生命负责。

正在这时,何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句烂熟于心的话,“一个将军,责任不是让士兵喜欢,而是让士兵在战场上歼灭敌人、活着回家!”

想到这,何诺继续用更加严厉的话语道,“第二,你们应该学会如何操纵手中的武器,接下来我会根据你们的特长,把你们分成不同的部队,不同的兵种有不同的作战方式。总之,一句话,你们在我何诺军中,能够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特长!”

何诺这番话说得极有底气,因为长期带兵,几乎是战无不胜,也让他的话语中有了一股凛然之气,这不是靠语言的技巧得来的,而是长期的经历来的。

“第三,就是战场上的阵战。上了战场后,你们会发现,当时的心态和遇到的情形,和训练时完全不同,这时候你们千万不要慌,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该站在什么地方,进攻的时候又该朝什么地方冲,怎么杀敌。更何况,你们身边站的,都是共同训练,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只要我们整支军队拧成一股绳,就可以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说到这里,何诺顿了顿,然后大声问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这时候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听清了。”

何诺如今作为晋阳王朝年轻一代的翘楚,在军中威信极高,他一发话,群起响应。

何诺笑了笑,故意问道:“我没清楚,还可以更加响亮吗?”

这时候更加响亮的声音响起:“听清了!”

何诺拍了拍手,总结道:“战场之上,血腥,但是道理很简单,你赢,你活;你输,你死,但是贪生怕死者,往往死得更早,而活下来的,都是那些勇往直前、无惧风雨的勇者。”

“现在,让叶帅那布置具体事宜。”何诺说完这话,就退到一旁、

何诺背后那人上前一步,正是何诺军的副帅,叶维帧。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先望了何诺一眼,露出的慈和笑意,但是望向台下那些接受检阅的部队时,神情就严肃起来。

叶维帧只是淡淡说了句:“现在讲军队分成一万个小队,每个小队一人为队长,另外三人队员。十个小队为一个中队,十个中队为一个大队。战争时候相互照应。”

这是何诺事前与叶维帧商量好的,每个小队的小队长自然就是何诺原先那一万嫡系,这样从大队到小队,能够将整支军队分成很多凝固的小作战组织,这样即使发生了突发情况,也不容易乱。

安排好之后,何诺亲自大手一挥:“现在开始训练!”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强军之路

“以大队为单位,开始训练,排在最后面的要受罚,现在,出发!”

何诺一声令下,全军雷动。

对于那些新兵来说,他们以在何诺麾下效力为荣,因此看到何诺亲自主持训练,心里面都卯着一股劲,希望能脱颖而出,从而得到何诺的注意。

而对于那些老兵来说,他们都是战场上把脑袋提在裤腰袋上,摸爬滚打出来,他们更知道,通过这样的训练,能够得到很大的锻炼,增强战斗力,而这种战斗力,就是战场上活命的本钱,因此训练起来,也是格外卖力。

当然,何诺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他刚开始制定的训练量并不大,他知道需要有一个逐步适应的过程,等到适应了才能加量。

到了第三天,何诺果断增大了训练量。

令何诺欣慰的是,那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兵,不用说,身体条件过硬,训练起来很轻松。

但那些新兵,在过了刚开始新鲜劲之后,脚步就慢了下来,身上也开始出汗,呼吸声也沉重起来。

对这一点,何诺很是理解,毕竟身上穿着铠甲,手中还有武器,背后也背着辎重,这样的强度,没有一点的积累,可定有些吃力。

何诺看着那些新兵张大着嘴巴,不住喘息,额上也满是黄豆大的汗珠,头顶全是腾腾白气,微微一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渐渐地,每个大队都出先士兵掉队的情况。

刚开始的时候,部队队型还很严整,到最后各队都散开了,混乱成了一片。

因为每个小队四人,一人为队长是老兵,见到队里那些新兵跑不动了,直接拿着鞭子抽,并且不住吼道:“快快快,跟上去!不能掉队。”

因为按照何诺制定的规则,只有队里的所有人都完成了训练,才算是完成了,否则需要集体受罚。

按照何诺的考虑,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最大程度的激发军队的集体凝聚力。

以为在混战的时候,主帅的指挥都在其次了,最重要的是各个小队的配合,如果各个小队都配合得好,那无疑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吃了队长的鞭子,那些新兵疼得哇哇惨叫,只得再次提起精神。可是,再跑一段路,又落到了后面。

何诺为了激发军队的训练热情,命令先锋赵峻茂亲自在队中带兵训练。

其实按照赵峻茂如今的身份,本不需要深入一线训练,但是赵峻茂作为先锋,常常身先士卒,他主动请缨,带了一队新兵,组织训练。

可赵峻茂要求严格,让他这一队的士兵带了更多的装备,这样一来,体力消耗更大,刚开始还好,到后来,就有人实在顶不住,落到了最后。

赵峻茂心高气傲,见此情形,气得脸都青了,不住口地骂娘,下起手来也分外地狠:“这点苦都受不了,还谈什么上战场?”

但这还是没有任何用处,一个士兵终于顶不住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身上的铁甲激起一片灰尘。

“起来,给老子爬起来,找死!”赵峻茂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表情没有丝毫和缓。

那人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起来,甚至哭喊道:“跑不动了,跑不动了,杀了我也跑不动了!”

赵峻茂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从来没有掉过眼泪,看到这样的情景,哪里忍得住,立即骂道:“真当老子不敢杀人?”接着抽出刀,唰一声,刀锋就贴着那人的脸深没入土。

“啊!”那人终于怕了,身体一抖,立即起身,不要命地朝前冲去。

赵峻茂仍旧骂道:“不知好歹!这里就是战场,不能有任何放弃的念头。”但是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论身体素质,绝对经得起这些训练,只不过有人从内心就胆寒了,而自己要做得,就是激发出这些士兵的潜能。

他知道自己现在逼得越狠,这些士兵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而在高台上,目睹了这一幕的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对着赵峻茂所站的方向,比了一个大拇指。

赵峻茂立即拱手还礼,然后毅然转身,投入了强度更高的训练之中。

终于,第一次高强度训练终于结束了。落到最后的那个大队每人接受了更严酷的训练惩罚,最后全队的人瘫软在地上老半天才能动弹。

不出意料的是,赵峻茂带的那些新兵居然最重的装备,跑出了第一名。

何诺心中不禁感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

有赵峻茂这样的先锋,作为主帅,打起仗来的确轻松不少。

很多新兵以为经历了第一次高强度训练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喘息之机,不过他们想错了,还有更多的训练项目,一但没有做好,军官就会毫不留情地命令他们,趴下,进行惩罚性训练。

何诺为了训练军队的规范性,特意在中间穿插了一些不怎么耗费体能的操法和队列训练。

部队很快以都为单位在操场上结成一个个小方阵,接着就是立正、稍息、原地间转、齐步正步跑、集合、解散、报数、整齐、正步……

整个训练场都沸腾起来,“一二,一二,一二三四……”的大吼声不绝于耳,在这些叫声中,军队的精气神也被带动起来。

这其中最让人难受的是军姿训练,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两手自然下垂贴紧。一定要贴紧,别人如果用力拔你的手,即使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松!

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而且还要将体内的气流分为三股:

一股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气不到腿,双脚无力,下身则不稳。

一股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气不饱盈,身体松垮,双目无神。

一股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能将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最佳的协调兼顾,将气与力完美的舒展,形成了一体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

何诺看到操场上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满意一笑,可就在这时,孟啸尘突然快步向他走来,何诺看到他的表情,似乎十分焦急。

而这样焦急的表情,还是何诺第一次在孟啸尘脸上看到。

第二百章 三赏三罚

何诺看到有些慌忙朝他走来的孟啸尘,心中本也跟着有些慌乱,但他反复告诉自己,如今自己作为主帅,任何时候都不能慌,因此平复下心绪,朝天看了一眼,然后望着朝他走来的孟啸尘。

孟啸尘看着神色如常的何诺,知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局面,都有一个人与自己并肩作战,因此心下稍安。

何诺轻声问道:“啸尘,怎么呢?”

孟啸尘拽紧了手中的纸团,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晋阳城突然出现了暴乱,河阳城内主力部队已经被调出,现在城内力量太过于悬殊,南越军势大,河阳城已经被攻陷了。”

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何诺听到这样的话时,心中还是有些失落,他知道河阳城地理位置优越,城内物资丰富,南越军攻下了河阳城,可以迅速解决军队的给养问题。

何诺手下如今只有四万军队,而且大部分还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他不敢贸然而动,只能借助于集训。

本来最好的情形,是双方激战,两败俱伤之时,何诺军队出动,从而最快速获得胜利果实,但是这样的时候,可遇而不可求,何诺只得寄希望现在,能够获得转机。

但何诺如今对天下局势,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知道南越军此次北伐是以攻下晋阳城,灭掉晋阳王朝为目标的,而且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在晋阳城,只是后来粮草断绝,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把目标转向了河阳城。

何诺决定继续坚持自己的方针,努力将军队训练得嗷嗷叫,然后在接下来机遇到来之时,能够迅速获得胜利。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有几日过去,何诺这支曾经引起了天下瞩目的大军,如今在深山之中,仿佛消失了一般,

但是这支军队却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成长着,等到他们破茧而出的那一天,足以震惊天下。

何诺望向正在训练中的军队,五点一线军容齐整,心中不禁感叹,不下一番苦功,不掉三五斤肉流十来斤汗水是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

那一万人的老兵对新兵极其严格,这正是符合何诺的要求,一旦有人的动作没做到位,立即就是严厉的斥责,因为训练的连带制度,一人如果没有训练好,整个小队都会因此受到惩罚。

这样严格的训练,让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对那些新兵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好在何诺很注意军队的饮食,他现在物资丰富,能够让士兵放开肚皮吃,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让士兵能够经受住高强度的训练。

光米面每人每顿就有一斤的量,还有肉菜,这对那些饱受战乱之苦,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新兵,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

除了基本的军容训练,何诺最看重的,是军事技能训练,因为这才是战场之上,能够求生的关键。

各队按照兵种不同,分成几个区域在军官的教授下学习如何使用自己手中武器,如何阵战。比如如何瞄准,如何开工,怎么瞄准射击;盾牌手怎么用盾牌形成方阵,来招架敌人的攻击,怎么出击;长矛手的每一枪该刺向哪里,又该如何使力。

那些老兵知道在训练时,如果一个动作没有做到位,还有可以弥补的机会,可是在战场上,如果一个动作没有做到位,那永远就没有弥补的机会了。因此训练起来格外的发狠,动作做错了,或者没到位,都会耐心的纠正。

这样的训练,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除此之外,何诺当然知道军纪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制定了一系列严明的军规。

首要是明赏罚,制定了三赏三罚,三赏之中,以战场杀敌为第一赏,以杀敌人头数论军功;以服从命令为第二赏,何诺希望达到主帅命令下达之后,能够迅速执行,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凝聚起军队的战斗力;以友爱互助为第三赏,何诺希望通过这一赏,能够让军队战友之间凝聚起深厚的感情,从而让整支军队融为一体。

当然,在丰厚的奖赏之外,何诺也严明了惩罚,以三罚为整个惩罚体系的核心。

三罚之中,第一罚为临阵脱逃,第二罚为惑乱军心,第三罚为贪污浪费,这三罚处理起来都很简单粗暴,立斩不赦。

何诺制定这样的军规,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而是在充分考虑,充分衡量的基础上谋定而后动,临阵脱逃,惑乱军心,贪污浪费,是最影响军队战斗力的三种行为。

本来,何诺很明锐地看到了三赏三罚之中的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这其中没有对百姓的约束,也就是说,这支军队上了战场之后,可以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但是对所过之境的百姓,不能做到秋毫无犯,甚至所过之处,百姓也会遭到很大的损害。

但是后来,何诺经过靖威侯的指点,他知道如今自己势力弱小,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吸引人参军,除了信仰外,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也是很重要的方面。这时候,如果过于约束士兵,只会引起底层士兵的反感,不利于长治久安。

因此这三赏三罚可以说是权宜之计,何诺知道当今大争之世,只有最快速的壮大起来,那才是根本,如果一味地迁延观望,畏畏缩缩,反而会贻误了战机。

何诺曾经也作为底层士兵,一步步训练的,他曾经也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为了一军之主,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但是真当开始制定军规,训练士卒的时候,何诺发现成为主帅,最重要的并不是表面上的威风,而是一种气度从容的全军表率。

何诺住在主帅大帐中,突然间陷入了沉思,他仿佛听到了帐外整齐的训练之声,何诺希望自己的军队一天比一天更强大,他也知道,等到那一天,他所期盼的时机,终将会到来。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二百零一章 如虎添翼

何诺突然间有些恍惚,好像时间过了很久了,又好像还是在昨天。

他没有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做了统军大将又是何等的威风,如今自己是一军统帅,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何诺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举足轻重。

因为自己的一个决策,可能就能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何诺定了定神,他知道训练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了。

何诺一声令下,“整肃军队,随时准备冲锋!”

这时,突然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来。

何诺立即发现,来了一队骑兵。

何诺脑海中飞快的转动,如果是敌人的,那么一旦交战,他的军队立马就会暴露,到时候,如果强攻的,凭他们这点军队,想要攻下河阳城,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何诺举目远眺,远处悄然无声,看不出一丝不一样地迹象。

何诺决定自己亲身前往,他要去一探究竟,其实到了现在何诺这样军队统领,他自己亲赴一线的机会很少。

按照兵书上来说,身为主帅,其实应该是坐镇中军,决胜于千里之外的。

但是何诺又岂是拘泥于兵书的榆木将领,他明白随机应变的道理,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他这个主帅去前线一探究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军队不被损害。

何诺一颌首,身边一小对护卫心领神会,时翻身上马。

何诺仔细听着,发现来的是一队精骑,训练极其有素,保持着一定的编队缓缓向前。

那为首的将领眼看前方出现了一人,先是一挺手中的长枪,当先拨马向何诺冲来。

可是当靠近时发现了是何诺,立即勒马而停。

这时候何诺也发现了来将,原来是孟啸尘!

刹时间,何诺百感交集,孟啸尘中途离开,原来是去召集了一队骑兵。

孟啸尘当然没有同何诺客气,笑着大声道:“主帅,啸尘带来苍琅部本部骑兵,特来加入!”

何诺拱手笑道:“欢迎孟将军回营!”

两人并排回营,不再多说。

而这时,何诺发现了,孟啸尘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助力。此时孟啸尘将苍琅部的本部精锐骑兵都带来了过来。

何诺点了点军队,目前全军一共有了八万人,而且其中有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老兵,还有孟啸尘补充的新鲜血液。

何诺暗暗握紧拳头,他知道有了这八万人,自己终于有了征战天下的本钱。

他当即命令各营加紧调配融合,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河阳城,我来了。”

......

天色渐渐微放亮,蒙蒙的雾气腾升起来,阳光让沉淀了一夜的万物变得亦真亦幻。

只是,安静的空气中时不时的转来秣马厉兵的声音,这正是何诺的军队在作准备。

由于两大军队汇合,实力大增,战士们精神和斗志依然特别地高涨,没有丝毫的困乏之感。

何诺这时候全身戎装,来到战士们聚集之地,他的一旁跟着孟啸尘。孟啸尘本想跟在何诺后面以示尊敬,但是何诺却来着孟啸尘,让他与自己并排而行,以示亲密无间。

何诺的到来,使将士们的情绪更为高涨起来。

何诺定了定神,朗声道:“兄弟们!我们这支军队是常胜之师!一路来过关斩将,未尝败绩,如今啸尘又带了苍琅的弟兄们过来!如今我们兵强马壮,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们一起征战天下,到时候封王拜相!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何诺的每一句话,精气神充沛,战士们听得清清楚楚,被何诺的激情以及勾勒出的清晰愿景所吸引,毕竟如今天下大乱,寻常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但在何诺军中不仅衣食无忧,更能成就一番事业。

试问,哪个热血男儿不心潮澎湃?

果然,那些战士们喊出了心底的声音:

“征战天下,封王拜相!”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效忠主帅!鞠躬尽瘁!”

听到战士们如此拥护,何诺强压下心中的壮怀激烈,反而是极其平静地抬起手来,示意大家静一静,场上立时无声。

何诺很满意这种训练有素,他知道这段时间的训练,没有白费。只要再加雕琢,他这八万人一定可以横扫天下,建功立业!成为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王者之师!

何诺轻吁了一口气,沉缓地说道:“如今我们大军即成,急需一个稳定的后方,供应粮草,支撑我们征战天下!河阳城就是这样的地方!所以,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河阳城!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富和美食,现在我宣布,只要占领了河阳城,所有人立升两级!”

那些战士们先是一楞,片刻的安静后就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呼声,何诺明白,现在战士们的情绪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战了!

何诺知道,有这八万人在手中,及时正面作战,他也有胜利的把握,何况,他还要运用计谋!

何诺望向了身旁的孟啸尘,开口徐徐说道:“不知啸尘有什么看法?”

何诺本来就不独断专行,到现在这样的时候,更加注重孟啸尘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虽然如今这八万人都效忠自己,但是孟啸尘带来的本部骑兵,还是他最能指挥得动。

孟啸尘略微沉吟,然后道:“末将以为,现在我军士气如虹,斗志正旺!应该一鼓作气拿下河阳!即使目前各方势力都已经知道了河阳的重要,但是我们还是要拿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何诺心中略一筹划,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炙热的孟啸尘,立时下令道:“就按你说得办!你点三万精锐骑兵,作为先锋!”

孟啸尘慨诺一声,转身而去。

在送走孟啸尘后,何诺立即召集一干大将布置攻城事宜,何诺立即调配军队,先锋营既然已经有了,接下来中军如何跟上,如何接引先锋,所有的细节,何诺都成竹在胸。

听着何诺作出的决定,那些大将没有任何异议,大将都保持绝对的服从。

何诺很满意这种状态,他知道在这样战场一触即发的时候,保持绝对的服从,才能发挥一支军队最大的威力!

天渐渐暗下来,凄清的月光带来一种朦胧的感觉,可是在这淡淡轻雾中,一场攻城大战即将爆发!

第二百零二章 梦想的种子

充斥了一个晚上喊杀之声的河阳城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阴郁的天空压抑得令人无法喘息,一场大雷雨就要来了。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激战,何诺靠着天时地利人和,终于攻陷了朝思暮想的河阳城。

何诺从跟随靖威侯南征北战,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壮大着自己的力量,到如今,何诺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稳固极地。

两扇厚厚的殿门被全副武装的战士们用力推开,这声音撕心裂肺,像一头野狼孤独地嘶叫。

殿门不远处很有殷红的鲜血,诉说着这场战役是有多么不容易。

但是那些跟随何诺已久的士兵也知道这场大胜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士兵们用力把武器抛向空中,欢呼着,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何诺望着周围的兄弟们,心中百感交集,从最初起兵时力量弱小,一步步走到如今,被人轻视,被人践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心中的火焰,终于迎来了可以喷薄的一天。

何诺捂住了胸口,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四处漂泊,放逐了自己的灵魂太久太久,现在他终于得到了安宁。

一旁的孟啸尘凝神望着远处,嘴角虽然扯出了笑意,但是眉头仍然紧缩,因为他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而在这种几乎每个人都充斥着笑意的环境下,只有一个人,似乎仍然闷闷不乐,眉眼间充满了淡漠。他脸部的线条太冷硬,五官如刀削般,刚毅冷漠,黑眸太锐利,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那一身的冷厉雾气更是慑人,冷漠中,却给身旁的人一股安详的力量。这个人就是何诺的军师储修能。

何诺叹息了一声,望着眼前这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知道曾经有很多跟随自己的人,已成枯骨,而现在眼前这些人,也有很多要埋骨他乡。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何诺经历过很多战争,虽然年轻,但眼神中有着一股与这个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他尝到了残酷的味道。

战鼓还在响着,何诺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知道河阳城还有少数残余部队在作顽抗。

他对此,何诺并没有很担心,因为他知道,这次战争,大局已定,目前河阳城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下一步,他应该思索的是怎么去巩固成果,和谋划下一步。

要知道,河阳城易攻难守,虽然城内物资极其丰富,交通也极其便利,但是历来就是各方势力所窥伺的对象,何诺知道,要想在这里扎下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此乱世,不像昌平盛世,还有很多路可以走。

乱世之中,弱小,便是最大的错误。

乱世之中,有实力就有一切。有实力就可以改变命运,改变地位,甚至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何诺深知这一点,更多的地盘和财富意味着更多的荣耀,和在这个世界,更多的发言权。

何诺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试探,看如今占领河阳城的,究竟是一队怎样的人马,何诺看着自己的前方赵峻茂,那个有着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的男人,那一双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何诺已经注意到了他身边这个男人,这个狠如虎豹,心如铁石的男人。

赵峻茂跟随何诺时日已经不短,何诺只一个眼神,赵峻茂便懂了其中蕴含的意味。他骑着高头大马,提着雪亮的大刀,一身吆喝,身后数千士兵一阵轰鸣。

虽然刚刚经历了大战,这些人都很疲惫,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很炙热,是那种渴望建功立业的眼神。

何诺知道,就是这种眼神,支撑着他们的部队历经千辛万苦,却仍能利与不败之地。

赵峻茂挥鞭扬马,没有丝毫停顿,带着本部人马扬尘而去。他要带着这队人马,担任目前河阳城的巡逻警戒任务。

赵峻茂走时只留了一言:“若有小股敌军来试探,峻茂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若有敌大军前来,峻茂拼尽全力,抵挡足够时间,让主帅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何诺微微一笑道,拱手道:“辛苦赵将军了。”

赵峻茂不再多言,渐渐远去,只有声音传来:“跟着主帅打仗,真是快哉!哈哈哈!”

接下来,何诺从容调度,一面悉心安置伤兵,一面加强河阳城被毁坏城墙的修复工作。

一直忙到深夜,冰冷的月光洒向了何诺仍然在忙碌的身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晚风吹过他面沉如铁的脸,何诺知道,今天注定是个无眠夜。

好在何诺身旁始终有着孟啸尘的陪伴,何诺现在已经与孟啸尘胜似亲兄弟,有他在身边,何诺征战天下,感到心中无比安定。

况且,孟啸尘部的苍琅部骑兵是目前何诺军中最精锐的骑兵,这一次攻城,就是靠着苍琅骑兵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城中,彻底大乱了敌人的防御部署,才能最终大获全胜。

因为很多敌人都没有料到,何诺军队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奔杀而入,他们很多人,甚至刚把火球拉入推车之中,还没有推向远方,反而被已经杀进来的骑兵打翻了火球,火烧的到处都是。

何诺知道,这支苍琅的骑兵是他的一支锋利的刀,甚至是他目前手中,最锋利的一支。

何诺这时望向了远方的晋阳城,那个晋阳王朝的王城所在地,王气蒸蔚,北通中原,南控九州,大河环其前,群山耸其后,高峡障其左,深谷拱其右,雄踞于大河上游,沃野百里,交通便利,又有坚固的城墙,占领了晋阳城,几乎就控制了天下咽喉。

更何况,对于何诺来说,晋阳城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他从小在那里长大,在那里受过呵护,也有过屈辱;他在那里收获过最甜蜜的爱情,也在那里经历过最痛彻心扉的离别。

曾经有人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何诺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成了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城的主人,甚至成为了整个天下的主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也许足够的实力让何诺有了更多的信心,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何门少年。

这一晚,很多士兵都看到了何诺忙碌的身影,但是他们或许不会想到,何诺这头沙场雄狮,今后会创造出如何伟大的战绩。

第二百零三章 阮家兄弟

“啪!”南越之王阮婴齐狠狠拍着桌子,“可恶!”他狂吼了一声,似乎还不解气,对着天空又是一声长啸,“可恶的何诺,这个兔崽子,坏了我的好事!”

越军营帐之中的其他人都已经退出,一方面是因为越王的号令,另一方面,他们感受到了越王这次怒火之大,经年也难有一次。

大帐之中,还剩下一人,他的面庞也有些扭曲,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似乎还仍然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这次南越军北伐,一路上势如破竹,攻破了晋阳王朝难以生存的南部屏障烽火十三堡,击溃了晋阳四公子之一的靖威侯,几乎全歼了“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风云骑,可谓是势如破竹。

眼看南越百年来的北伐梦,就要在他们两兄弟手中完成了,这一路上,他们可谓是志得意满。

可是随着何诺的出现,一路上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损并折将,本来他们寄寓厚望的河阳城,也被何诺夺了去,这样一来,南越的处境就十分尴尬,孤军深入,四周都是晋阳的土地,兵源补充是问题,粮草是更大的问题,如果不南返,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他们这次北伐,几乎带上了南越倾国的精锐,如果他们这支部队覆灭,南越甚至有亡国之危,这样的话,阮家兄弟即使以死谢罪,也无颜见阮家列祖列宗。

可是如果他们现在就挥师南返,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他们明白,晋阳王朝国土之大,人才之众,物资之丰富,十倍于南越,他们这一次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的战绩,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两兄弟齐心协力,谋略得当,手底下将士用命;另一方面,北伐之梦,是南越人百年之梦,无时无刻都在准备,这一次他们出击极其迅速,打了晋阳一个措手不及,导致晋阳王朝各派观望,以至于延误了战机,下一次要遇到这样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

一句话,留,则可能全军覆没;走,则可能悔恨终身。

所以,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两兄弟,此刻才会如此恼火。

高昌侯阮建德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才说道:“大哥,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越王阮婴齐此刻仍然在气头上:“怎么办?怎么办?我越人百年之梦,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高昌侯叹息了一声:“时也,命也。”

“不!”此刻这个仍然处于愤怒之中的越王大喊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大哥的意思是?”高昌侯停顿了一会儿,轻声道,“刚经过点验,我们目前还剩下十万人。经过多方筹措,我们的粮草还够用三天。”

“三天?”越王的声音中有一股冰冷,寒意让整个大帐之中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高昌侯按了按胸口,似乎想让自己从刚才的那种愤怒中抽离出来,他知道王兄这时候已经被愤怒冲得失去了理智,他明白自己不能再慌乱了。

高昌侯已极其平稳的语气说道:“按照正常标准供应,目前的粮草还能用三天,但是如果减少供应,按照最低标准的话,最多能够支撑十天。”高昌侯顿了顿,提醒道,“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三天,十天?”越王此刻的心中百感交集,想到当初打破靖威侯,占领天策堡的势如破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但是战场之上,情势变化之大令人唏嘘。他没想到如今到了这样地步,低头看着脚下。

高昌侯继续说道:“王兄,战场之上,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何况我军主力仍在,十万大军是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存在。只要时机得当,我们完全有机会东山再起,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越王声音很快:“你说吧。”

高昌侯略有犹豫,然后以极其快速的语气道:“王兄有些失态了,先父在时,就教育我们,放得下,才能拿得起。我们是经历了很大的失败,但并不是灭顶之灾,只要我们后期谋略得当,完全挽救得过来,实在不应该沉浸在失败后的愤怒之中。”

高昌侯这番话说出来后,房间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寂,以至于让高昌侯有些怀疑,刚才自己的那番话,阮建德是否听了进去。

但高昌侯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明白目前微妙的情形,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是君臣,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很明白,特别是在关键时刻,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甚至比不说,更有效。

果然,房中的蜡烛都要烧到镜头了,阮建德轻声呢喃,“父亲......”两行清泪从眼角流过。

看到这场景,高昌侯也想起了他们逝去的父亲,想到了南越的百年耻辱,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冲上去抱着自己的哥哥,两人嚎啕大哭。

原本皎洁的月光也渐渐划入了乌云之中,天地都渐渐暗了下来。只有曾经两个坚强男人的哭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持续不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替对方拭去了眼泪。阮婴齐没等弟弟开口,说道:“弟弟无须多说了,我已经清醒过来了,我曾经以为,我们两兄弟天下无双,似乎远胜过父亲,可经过这一事,我也渐渐明白,父亲说‘放得下,才能拿得起’,了事之深,实在值得我们学习,何况父亲培育出了我们两兄弟,继承南越基业,而我们的后代呢?成器的又有几人?”

想起了棘手的继位人问题,高昌侯觉得十分复杂,头都有些痛,但他知道眼下局势危急,继位人问题,似乎还可以稍缓,如何度过当前危局,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恢复了理智的越王闭目思索一番,再次展现出一代雄主的果决与坚毅,道:“弟弟,多谢你的提醒,刚才的失态,可能是因为我对胜利太过渴望与执念。过犹不及,现在我们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一向足智多谋的高昌侯似乎早已将谋略想好,“我有一个主意,可能会十分凶险。但首先,我想请王兄定一个大方向,我们下一步,是走,还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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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王位继承

一向足智多谋的高昌侯似乎早已将谋略想好,“我有一个主意,可能会十分凶险。但首先,我想请王兄定一个大方向,我们下一步,是走,还是留?”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问题,但是越王闭目思索,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更知道自己的这个答案可能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改变天下局势。

高昌侯安静地站在一旁,虽然他心中固执的已经有了一个选择,但是他不想打扰王兄,他知道他的王兄,是越国真正做主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断,他不想自己任何的想法,干扰到他的决断。

越王没思考多久就开口了,但是对于高昌侯来说,却显得那么长,终于听到越王一字一顿的声音传来:“弟弟,你认为如果我们退兵,是什么样的结局?”

高昌侯不假思索道:“这次打仗,对越国国力损耗极大,如果得不到更大国土恢复,仅仅靠越国之力,二十年内,越国将无力组织大规模北伐。而等到越国恢复元气时,与晋阳王朝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越王点了点头道:“你分析得很中肯,所以我们身上继承了南越百年之梦,半途而废,太可惜了吧?留下来有凶险,但富贵险中求。”

说到这里,越王猛地抽出长剑,道:“此次北伐,血不流干,誓不休止!”

听了这句话,高昌侯长舒了一口气,道:“我们果然是兄弟!”

越王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弟弟的手,道:“有弟弟在身边,我心安定。”顿了顿,越王用力道,“我的两个儿子,阮翰维,阮翰昌,我也知道他们的脾性,一个贪财,一个好色,成不了大气候,我百年之后,能够继承越国大统的,最合适的还是你!何况你的儿子承邦年少有为,等到你百年之后,相信也会是出色的国主。”

饶是高昌侯见多识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还是一个寒蝉,这样突然的话,又实在太过重要,高昌侯本能地多想,担心这是一种试探,因为涉及到继位人问题,总是错综复杂。他连忙摆手道:“不不!王兄的两个儿子虽然在才识上进境慢了些,但想必是年少,若加以辅佐,可成大器,建德愿意辅佐。继位的话,王兄不要再提!”

越王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位弟弟顾虑的是什么,语重心长地说:“这天下是我们阮家的天下,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以往还是有私心,但是经过这件事,我更加明白,我肩上的担子之重,我即使不能光大我们越国,也绝对不允许它在我们手中衰落下去。弟弟,希望你能答应我。”

看到高昌侯似乎仍要推辞,越王用力握紧他的手,道:“何况我了解你的心性,立你为王储,在我百年之后,把越国交给你,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一种享受,而是意味着无穷的辛劳与责任。我希望你能担着这个重担。”

高昌侯本想还说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王兄手中的力量和执念,过了好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越王脸中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笑意,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若有所思。

高昌侯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他和越王是兄弟,两人的年纪相差不过三岁,等到越王百年之后,自己也到了风烛残年,他却立自己为王储,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但是越王没有给机会高昌侯细想,而是从容地道:“立你为储之事就这么定了,其他的我来安排好,除此之外,我想再听到有关这个的话题。高昌侯接旨,这是君令!”

高昌侯只得跪下接旨遵命。

越王认真地道:“我决定留下来继续征战,王弟有什么好的主意?”

这个问题高昌侯已经想过无数遍,此刻说出来滔滔不绝:“眼下的局势,河阳城已经被何诺控制,他手上有苍琅骑兵,凶横已经忠诚度远远胜过我们的南夷骑兵,说句实话,眼下如果正面交锋的话,我们不是对手。”

看到越王的脸色略微有些变化,高昌侯继续道:“我们必须正视这一点,何诺这小子非常富有领袖才能,又是何家王族后代,身边聚集了一批能战之士,我后来总结,我们后来之所以一败再败,正是因为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越王感到很好奇。

高昌侯长叹了一声,“不管我们承不承认,何诺军的战力,在目前晋阳王朝中,应该是首屈一指的。”

“哦?”越王还有些不相信,仔细听着高昌侯的分析。

“何诺军中的那一批年轻将领,都非常有特点,何诺又能够根据他们的特点加以任用,这很难得,另外孟啸尘手中的苍琅骑兵,战斗力真的可怕,河阳之战,我们的教训已经够深了。我们以往都轻视了何诺军,把他们当做一般的敌人,才导致了连番失败,可以说,何诺军目前的战力,已经可以同当年闻名天下的‘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风云骑相媲美了。”

越王仍旧摇了摇头,但是没有打断高昌侯。

“我们当初北伐的时候,之所以能够战胜风云骑,是因为我们高度重视,提前谋划,步步小心,时时在意,最终借着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取胜。而我们前几次根本给予何诺军起码的重视,导致了连番失败。”

“那王弟的意思是?”越王似乎听懂了。

高昌侯坚定地说:“避其锋芒,如果仍旧强攻河阳城,我们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当今之计,只有避敌锋芒,我们向东发展。东边的澜国相对羸弱,晋阳四公子,澜国五一人,但是国土面积很大。何况...”

高昌侯声音压低了些,“目前我们只剩下三天的粮草,如果减少军粮供应,的确可以多支撑一些时间,但最终还是会坐吃山空,而且南夷骑兵对我们忠诚度并不高,如果让他们饿着肚子的话,恐怕就不会继续为我们卖命了。所以我的建议是,立即挥军东向,借助澜国的国土,来扩充力量。”

越王毕竟是一代明主,仔细想了想,突然间也明白了其中另外的一个关键环节。

第二百零五章 术阳侯

越王毕竟是一代明主,仔细想了想,突然间也明白了其中一个关键环节。

晋阳王朝四大诸侯国,东澜西沧北燕南卫,东部的澜国属于化外之地,那里所受晋阳王朝的正统思想影响小,那里的人民也被中原人视为化外之人,因此在澜国补充兵源,不会被视为外地入侵,更有助于获得认同感。

但越王心中还有个心结,仍旧不放心,问道:“按照王弟所说的,何诺军如今就已经这么强了,如果任凭他们发展下去,以后更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这一点高昌侯也有所考虑,只是声音有些飘忽,似乎没有那么肯定,“有一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按照目前我们的战力,我们不是何诺军的对手。”

高昌侯在下这个决定时,听到了身旁越王一声叹息,但终究他欲言又止,任凭高昌侯说了下去。

“总之,我会想办法解决掉何诺的。幸运的是,何诺这小子,太张扬了,已经被梵罗盯上了,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梵罗?”听到这个词,越王瞳孔猛缩,晋阳王朝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组织,对外人来说,甚至带着邪恶,他连忙摆摆手,似乎多去谈论几句,都觉得心烦。

高昌侯倒是没有这么感性用事,娓娓道来,“梵罗是一个奇怪的组织,也是一个自诩为很神圣的组织,他们似乎是为了某种信仰而活,他们的首领,被称为掌教。其实晋阳朝这些年的大事,从高皇帝继位、到圣祖皇帝复国,无不与梵罗相关。他们内部有很多长老,不过这种长老是靠着血缘世袭的,地位高,但能力并不一定强,真正的执行靠的是领主……”

看着越王复杂的表情,高昌侯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据我说知,何诺已经被不同的几个梵罗领主盯上了。”

越王拍了拍手,道:“这样最好,既然如此,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就去东边澜国吧,东澜的沃土正好供我越国驱使!”

高昌侯润了润喉咙:“是!”

越王最后叮嘱道:“军粮所剩不多,但是一定不能让我们的士兵饿肚子,还是正常供应,不过需要加快行军!扑向东部!”

高昌侯点了点头,然后果断转身而去,执行越王的命令,带领这些从南边来的兄弟们,奔向东部未知的命运。

......

纷纭天下,何诺军攻占河阳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也引得各路军队蠢蠢欲动。

有像南越军这样,知道何诺军的实力,避其锋芒,主动退却的。与此同时,也有认为何诺这样的年轻人,不配占据天下这么大一块肥肉的,想要取而代之。

其中,一支沉寂了很久的力量,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南卫江氏。

南卫江氏,浪子野心。

这句话几乎成了天下的共识,当初南越北伐时,南卫国首当其中,作为晋阳四大诸侯国之一,本应该出兵勤王,抵御外敌,可是他们紧闭城门,保存实力,令天下忠心之士不齿。

而当危机过后,他们却出兵,想分一杯羹。

而这支军队的统帅,无疑正是卫国术阳侯——江风眠。

晋阳四公子,唯有这位术阳侯是靠奇谋诡计闻名天下,而他手下的六万影卫,正是卫国精锐中的精锐,虽然是步兵,但机动性极强,特别善于攻城取寨。

除此之外,卫国经营许久,这次出征,除了六万影卫之外,还带上了十万大军,合军十六万,目的很明显,务求一战而攻下河阳城,消灭何诺军。

因为有先锋大将赵峻茂在外探查,何诺从卫国出动开始,就知道了这个敌人,于是一个计策在脑海中形成,决定不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

河阳城目前百废待兴,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于是他命令孟啸尘带领本部苍琅骑兵和先锋赵峻茂部共五万人,出击河阳城南部屏障易安堡。

易安堡是从卫国通向河阳城的必经之路,只要易安堡不丢,南越军就靠不近河阳城,孟啸尘当然明白这趟出征的重要性,他也很感激何诺对自己的信任,他很明白,何诺目前要安抚民众,训练士卒,无法亲自出征,但是交给自己的这五万人,是目前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可以说是对他绝对信任。

因为掌握了时机,易安堡目前守军并不多,孟啸尘很快就拿下了,然后加紧巩固攻事,等待南卫军的到来。

.....

战鼓擂响,漫天呼喊声中,术阳侯扬马上前,看着前方易安堡的守军,心中百感交集。他以晋阳四公子之尊,名满天下,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居然面对的这样一个年轻人。

术阳侯当然明白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可是他傲视天下这么多年,盛名之下,其实无需,他有自己的本钱,足够去俯视城墙的那个年轻的对手,更何况,他背后有南卫最精锐的十六万人。

两军对垒,如林枪戟中,孟啸尘脸色却很平静,他站在易安堡的城墙之上,任凭南卫军如何辱骂、挑衅,就是不开城门,只是冷冷地看着战场,只是那双眼睛闪烁决绝的冷光。

术阳侯正了正神色,他开始有些正视这个对手了,这样年轻轻轻就能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你固然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只可惜,你面对的人是我。”术阳侯如树皮一样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漫天的战鼓擂响,南卫军迎着呼啸的风声滚滚向前。孟啸尘依旧一动不动,似乎那些正汹涌而来的敌人,根本不值一提。

南卫军靠得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时,只见孟啸尘一抬手,训练有素的何诺军开始放箭了,铺天盖地的箭雨从正在向前的滚滚铁流之上呼啸而去,传来箭雨射在盾牌上的响声,夹杂着中箭者的惨叫。

但这样惨叫声,根本无法影响术阳侯,他指挥着十万卫军轮番攻击,不断消耗着何诺军,而他最精锐的影卫,还没有出动,而是安静地在黑暗中,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第二百零七章 焦灼

何诺按了按孟啸尘的手,心疼地道:“你这段时间够累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我想,我已经有了一个合适人选。

孟啸尘张开嘴,本来想说什么,但是他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觉得何诺这么说,一定有他的考虑,就什么也没问。

何诺干脆道:“此番攻击南卫都城神策堡,关键不在于攻击,这支部队实际上是一支疑兵,用来疑惑南卫主君江烛尘,让他以为我们的真正目的,是想攻下神策堡!”

孟啸尘有些疑虑,“江烛尘会上当吗?”

何诺点点头:“围魏救赵的教训,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置身其中,那些拥有无限权力的君主置身于危险之中,第一反应肯定会下旨命令在外带兵的大将回师,而到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见孟啸尘还有些不相信,何诺加重了语气:“我了解江烛尘,相信我吧。”说完伸出了手。

孟啸尘只得点点头,问道:“那你说的合适人选,究竟是谁?”

何诺道:“我们的军师——储修能!”

听到这个名字,孟啸尘信服地点点头,主帅知人善任,这样的谋略之战,军师的确比我适合,不像我,只会打打杀杀。

何诺轻笑道:“啸尘谦虚了。”

......

厚重的云团如同棉花一般漂浮在空中,阴云密布的天空压抑得人无法喘息,暴雨将至。

但何诺的这支部队却与众不同,他们每人都身背厚重的军用物资,但是速度依然飞快,而且步伐齐整,显然是训练有素。

这支部队领头的那人,更加奇怪,他的长相刚毅冷漠,黑眸锐利,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那一身的冷厉雾气更是慑人,却有如猛虎,让人畏惧。

他就是何诺军的军师——储修能。

虽然外表平静,但储修能脑中思潮起伏,他自从加入何诺军后,何诺看中了他的才华,委以军师重任,但说句实话,何诺军中能人太多,他这个军师当得并不是很服众。

自古以来,战场之上,都是靠成绩说话。

储修能这一次,终于有机会,独立带领一支军队,施展自己的才华。

现在,他终于解放了,只等一飞冲天。

虽然,储修能明白,他现在手中只有万余人,而要面对的,是整个南卫国,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百折不挠。

就这样,行军单调迅疾,持续了好多天,当卫国的界碑映入眼帘的时候,军队突然骚动起来,储修能心头一惊,他知道真正的大仗,即将来临。

储修能明白,当务之急,就是大造声势,多造旗帜,营造出千军万马攻击的盛况。

因此储修能立即喝道:“全军分为三队,两队轮番攻击,一队呐喊助威,一定要营造出十万大军的感觉!”

这句话就像炸弹一般在人群中哄散开来,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立即行动起来。

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的是,南卫国中几乎全部主力都被术阳侯带着攻击河阳城,现在神策堡中,兵力十分有限,南卫国主,果然不敢开城,这样一来,真就被储修能营造出一种大军围城的感觉,似乎顷刻间,就要攻下神策堡了。

骏马奔驰,漫天的信鸽,这些储修能都看在眼里,他只是象征性地命令士兵截获有些,大部分都放任他们北去,他知道,这些事南卫国主求救的信,他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

与此同时,术阳侯攻击河阳城的战斗,正在激烈打响。

战斗极其残酷,无数的战士歪到着身子,倒在箭雨之中,但是何诺军战斗力极强,战士们十分顽强,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跟着上,扭打、搏杀,场面一片混乱。

任凭术阳侯大军冲击,河阳城岿然不动。

咻!

一枚羽箭从何诺左侧呼啸而过,紧贴着他的皮肤。

何诺心中顿时一紧,觉得热血似乎从脚底“轰”地一声直冲到头顶,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何诺握紧了拳头,只感觉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因为,这是一种讯息,敌人的箭都已经射到主将方阵,这样来说,第一阵已经被敌军突破了。

何诺没有丝毫犹豫,拔尖而起,带领本部亲兵,冲入战场,他要亲自夺回原本失去的阵地。

何诺信任储修能,但是他同样明白,必须给储修能时间,而这种时间,是要靠用汗水与鲜血换来。

何诺昂起了头,握紧拳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虽千万人,吾往矣。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他的前方,尸横遍野。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何诺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有退路,只有奋然向前。

抛开人品不谈,术阳侯将流动作战发挥到了极致,将战争变成了一名艺术。

何诺突然发现,这名天下名将,实际上一直都在暗暗蓄积自己的实力,等待着机遇,然后一飞冲天。

何诺知道,这名术阳侯,野心并不小。心狠手辣,能够战胜则会置对方于死地,不会给人喘息之机,更不会让敌人有机会东山再起;打不过则果断地跑掉,不会白白丢掉性命。

想要胜利,只有比他更狠!

何诺不断地冲击,鲜血染红了他手中的长刀。成名之后,他很少这样亲自在一线战斗,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退路。

因为河阳城是他千辛万苦才获得的基地,他决不允许丢掉。

何诺的双眼有些模糊,这样巨大的混乱景象,狠狠地冲击着他的视线。

“坚持,坚持,坚持....”何诺反复告诉自己。

好在,他身旁还有一帮兄弟们,誓死陪伴,即使面对这样的场景,面对数倍于己,如狼似虎的敌人,也没有一人退却。

就这样,战斗一直持续着,尽管术阳侯把卫军、影卫全部都投入了战场,但还是无法占领河阳城,这种焦灼的战争,考验的是双方的意志。

何诺好多次有种微妙的感觉,对方主将命令进攻的意志没有那么坚决了,难道是军师的粗略已经发挥作用了,但是敌军却一直没有退却。

战争仍然持续着.....

一旁的孟啸尘忽然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努努嘴,示意他往左前方望。

何诺突然有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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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破敌

何诺突然有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左前方原本是卫军攻击最猛烈的一环。

而现在,突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源源不断涌出的兵,势头开始减弱。

何诺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战场上的明锐直觉,让何诺料定,对方的主将已经开始被某种消息干扰,只是目前,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何诺当然明白,这是军师储修能的计谋开始发挥效果了。

但术阳侯毕竟是百战名将,明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他当然不会因为南卫国都城传来的告急信,就放弃攻占河阳城的大好时机。可南卫主君江烛尘对国家、军队的掌控力极强,他亲自发来的连续不断的告急文书,不能不引起术阳侯的重视,如果能成功攻占河阳城还好说,如果攻占不下,又丢了都城的话,那术阳侯将无立足之地。

何诺准确把握住了术阳侯这种微妙的心理,他当即抓住了战机,明白在术阳侯心中出现摇摆之际,只有以更加猛烈的进攻,让敌方主帅彻底明白,河阳城绝不是轻易能够攻下的。才能够一举获胜。

河阳城下,突然间,刀光惨白,杀声四起。

何诺亲自担任敢死队主将,率领他的亲兵组成敢死队,奋勇拼杀,遇人杀人,遇鬼杀鬼,如入无人之境。

一旁孟啸尘与何诺珠联璧合,眼睛也杀得血红,刀光亮起,鲜血四溅,断肢乱飞。

何诺威风凛凛,孟啸尘天神下凡,两人犹如战神附体一般,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千军易得,啸尘难求。

何诺在心里如此感叹,心里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

看着刀光剑影中的孟啸尘,何诺就像看到了自己。

何诺握紧了拳头,对自己这样说道:“何诺今生定不会负啸尘。”

“诺,我们该进行下一步了。”孟啸尘的提醒将何诺蓦然拉回了现实。

何诺提着刀,一步步向前,在拥挤的战阵中,游刃有余。

原本焦灼的战场,因为何诺敢死队的出现,局势瞬间出现了逆转。

原本汹涌澎湃、悍不畏死的影卫遇到了何诺这样更加不要命、武力也更强大敢死队,长久以来的自信被击得粉碎,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而何诺正是充分抓住了这种慌乱,催动敢死队,一往无前。

何诺敢死队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撕开了南卫军原本看起来不可能被摧毁的防线。

两军对垒,枪盾覆盖中,术阳侯终于骑着铁甲覆盖的战马缓缓步出阵前。

术阳侯看到前方的敢死队,还在拼命的向前搏杀,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何诺,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那双眼睛慑人,就算隔着千军万马,也能感受到,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到这时,术阳侯明白,何诺年纪轻轻,能取得这样打的成就,不是毫无道理的。

术阳侯那双脸满风霜,如树皮一样皱纹密布的脸上,时常布满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诡秘:“小子,你还嫩着了。”

何诺看到前方的术阳侯,当然不会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战机,一声大喊,指着术阳侯的方向,奋勇杀去。

现在何诺在军中威信极高,不仅仅因为他是主帅,更重要的是,那些中层的将领、最底层的士兵,都坚信跟随着何诺,才是在战场上寻得活路的唯一出路,才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唯一出路,才是拜官封侯,衣锦还乡的唯一出路。

因此何诺一声令下,身后敢死队齐声应和,声浪之大,席卷天地,震动苍穹。

接着,这些敢死队在何诺的带领下,悍不畏死,朝着术阳侯所在方阵,发起了攻击,扬起滚滚尘土,冲天而起。

看到这一幕,术阳侯的嘴突然张得大大的,发出令人恐怖的呐喊,那双脸满是风霜,如树皮一样皱纹密布的脸上此刻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狰狞。

术阳侯有些心悸,他一生阅人无数,但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对手,能让他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气场和嗜血的杀意。

何诺也明锐觉察到,面对如此凶险的境地,术阳侯没有丝毫慌乱。这样的人,注定不简单,注定不可能庸庸碌碌,平凡一生,要么功成名就,要么遗祸天下。

术阳侯指挥着军前弓弩手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雨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弓箭射在盾牌上,发出阵阵闷响声,夹杂着中箭者的惨叫。

何诺声音沉着而坚决,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气势:“杀!杀!杀!”

何诺更是身先士卒,终于冲到弓弩手前,又是一阵砍杀。

终于......

在何诺这种近乎战神一般的冲击面前,术阳侯苦心经营的防线再也支撑不住,而那些卫国都城来的告急文书又摧毁了术阳侯最后想要坚持的防线。

术阳侯道:“退。”

一个字,干净利落,影卫并不是浪得虚名,即使撤退,也极有章法,保证将损失减到最小。

“侯爷!我们主力尚存,就这么撤退吗?”身旁副将心有不甘,焦急地提醒术阳侯。

术阳侯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看着何诺军扬起的尘土,沉重地道:“这样锐利的兵锋,我们挡得住吗?而且朝廷的告急文书,已经是第十九道了,如果神策堡出了危险,又攻不下河阳城,这样的干系,谁担得起?”

说到这里,术阳侯转身回望了一眼,“我们会回来的,这一次是我们轻敌了,只要影卫在,我们随时可能东山再起。”

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何诺就像雕塑一样,伫立在天地间,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靠近他。

这场残酷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当何诺转身望向那些断壁残垣时,内心竟也不经意间涌动着一股落寞与悲凉。

何诺转身,看了一眼那座有些残破的河阳城,在血色般的残阳显得格外苍凉。

何诺嘴唇有些发干:“我们终于保住了河阳城。”

第二百零九章 待从头

何诺嘴唇有些发干:“我们终于保住了河阳城。”

但他知道,这次为了保住河阳城,他们付出了些什么。

何诺知道,现在正是他的士兵,他的人名需要安抚的时候,虽然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是他没有休息而是他城中各地视察,安抚伤兵。

一路上,大雨冲刷,荒原上留下无数的尸体,他们昨天还是鲜活的生命,是某人的父亲,某人的丈夫,某人的儿子,某个家庭的支撑,而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等待着被遗忘。

时不时,还有一些哀嚎之声传来,显然是一些受了重伤,但又一时半会还没断气的人发出的。

忽然间,何诺突然听到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叫声令人心悸,撕心裂肺,他有些犹疑,正想弄清楚是什么声音,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都能够这样痛苦,发出如此凄惨的声音。

何诺寻声走去,发现一个伤兵被人围拢,他旁边有个姑娘,捂着嘴,都快哭了。

何诺寻声而去,发现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正是跟随他冲刺的敢死队的一员,在冲锋时中了流箭,被人抬了回来,但是箭头直插入腹部,流血很多,眼看是活不下去了。

何诺立即上前,抱着他,似乎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飞速地流逝,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叹息,“为什么啊?”

接着一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何诺发现,他哭了。

但是何诺很清楚,他并不是怕死而哭,而是无可奈何,在本应该建功立业、施展才华的年纪,就这样突然逝去。

何诺更加抱紧了他,从未有过的悲凉和孤独灌满了他的内心。

何诺抬起头,他想要一声狂叫,可是他懂得了克制,他用充满愤怒和杀意的目光望向远处,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忘记今天的仇恨与屈辱。

何诺再也不是那个热血轻狂的少年,做任何事都不计后果,现在他懂得了隐忍,懂得了为了最终的胜利,百折不挠。

远处,一个何诺军士兵颤颤巍巍地从死尸堆中艰难地爬起,断成两截的长枪在他手中滑落。

落日最后的余晖染红了满脸都是血的脸,他麻木无神的双眼低头望着一旁刚刚还是鲜活的生命,然后在血色残阳中颓然倒地。

何诺揉了揉眼睛,这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碧血黄沙,马蹄声急,何诺知道,这些场景,将会陪伴自己,接下来很长时间。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何诺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前方在哪里,未知的前方,未知的目的地,未知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功成名就,抑或是客死他乡。

经过这样血腥的战役,何诺发现,真正的战场,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激情澎湃、热血翻涌,而是充满了凄惨、杀戮、压抑以及无边的绝望。

何诺就这样慢慢踱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望着前方无边的黑暗,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只有永恒的未知。

他叹息了一声,退入房中,紧紧关上了窗户。

.....

就在何诺静静思考之际,门外有人径直闯入。

“谁?”何诺心头无名火气,猛然抬头,眼中自然而然发出一股厉芒之光。

被何诺这么一盯,这个径直闯入的门外小校心中发慌,还没说出口,双腿一软,作势就要跪倒。

看到这场景,何诺心中一凛,赶忙上前扶起,道:“军中都是兄弟,不必行持大礼,不过以后要更加稳重些,不要过于慌乱。”

那名小校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何诺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小校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脱口而出道:“贱名不足主帅挂念,我叫牛二,是当年主帅跟着靖威侯南下时,就跟着主帅的,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孟将军看我乖巧,就让我跟随在主帅帐外效力。”

何诺心力很暖:“原来是老兄弟啊。”

那牛二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何诺言归正传,问道:“有什么事吗?”

牛二指了指门外,道:“孟将军来了。”

“孟啸尘。”提到这三个字,何诺心理就是一阵温暖,他知道人是在遇到困难中成长的,他有信心,自己的这个最好的朋友,能够与自己一起经历这次挑战,重新崛起。

“你没事吧?”孟啸尘不安地看了一眼何诺,关切地问道。

何诺摇了摇头,但是他的脸已经通红。孟啸尘发现何诺的嘴唇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心中一阵长叹。

孟啸尘张嘴,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发现,似乎没有任何话可以说,劝慰、关怀、指责,劝告,似乎这些话都比不上此刻的静默。

倒是何诺先开口了:“有时候觉得,我像是被人扯着的木偶,看似身为主帅,掌控大军,但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被人控制着,看似风光无限,充其量,不过是人的一枚棋子而已。

孟啸尘心中一惊,突然在想,何诺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是人的棋子呢?”

何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道:“这次战役太惨烈了,我们死了好多兄弟,有好多都是从一开始就跟随我们的老兄弟。”

孟啸尘道:“我们应该让他们死得值得。”

何诺点了点头,道:“不错,卫国江氏,实在太可恶了。”

孟啸尘道:“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大的风浪,我们一起面对。”

往事历历在目,两人从小相识,一起从军、一起成长,孟啸尘本有割据一方,成就霸业的实力,却为了朋友甘愿当绿叶。

这份情谊,何诺深深铭记在心坎里。

何诺心中暗暗发誓,只有早日一统天下,彻底解决这种纷争,让老百姓过上平和幸福的生活飞,方才是上策。

连年征战,何诺也有些厌倦,但是身处乱世,原本很多事,都是不得已。

何诺很清楚术阳侯的性格,这样的人,即使遇到暂时的失败,也不会轻易放弃,而是像饿狼一般,静静等待着,只等合适的时机出现,然后猛地出现,狠狠地咬断敌人的喉咙。因此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有实力就有一切,乱世之中,这就是王道,何诺握紧了拳头,暗暗明白了这一切。

第二百一十章 北投关

通过这次战争,何诺进行了深刻的总结。

以往作战,自己总是以少胜多,常常陷入苦战,虽然依靠灵活的战术以及战术素养,最后还是能够胜利,但是长此以往,这样消耗下去,等到自己的精兵消耗殆尽之后,先倒下去的,肯定是自己。

因此目前当务之急,便是扩军备战。

好在河阳城物资充盈,人烟繁盛,何诺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收罗人才、团结人心。

河阳城与术阳侯一战,何诺名声大噪,天下再也不会认为,何诺能够占领术阳城,是靠的运气,他的确有着实实在在的的实力。

但何诺同时很清楚,河阳城之战,自己虽然胜利,但其实是不败而胜。术阳侯影卫的主力仍然在,只要有些风吹草动,同样可以兴风作浪。

因此何诺必须抓紧积蓄实力,以少胜多的战役打多了,何诺也心慌,他当然更愿意打那种旗鼓相当,甚至是我强敌弱的围歼战。

当然,除了大规模招兵买马,何诺也加紧了军队的训练,这一次,他决定以战代练,他要通过实战打磨出一支天下雄兵。

这一次,他的选择北投关。

北投关是卫国的要塞,孤悬于卫国国土之外。

但是城墙坚固,守军是卫国大将江风,江风是卫国王族中除了术阳侯外最杰出的将领。

更为重要的是,北投关驻扎有三万影卫,配合坚固的防御工事,是一个极难啃下的硬骨头。

但是何诺明白,如果他要征服天下,这是他必须拔掉的钉子,不管这枚钉子钉得有多深。

何诺考虑得更加深远,多年的战斗,让何诺也明白了走一步,看三步的道理,他不仅要占领北投关,更重要的是,通过河阳城之战,他对影卫的阵法模式、战斗力很钦佩,他想通过这样一场战争,最好能抓一些活的,掌握影卫的训练敲门。

何诺的心很大,他想建立自己的影卫。

卫国江氏,浪子野心。

何诺记得这句流传了很久的话,但何诺更加清楚,卫国江氏是一头狼,但是如果折断了狼最锋利的牙齿、最尖锐的爪牙,狼即使有野心,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像狗一般摇尾乞怜,任人宰割。

何诺对当前局势,有了清晰的判断,他这次进攻,当然存在一定的冒险性。

因为在他的军队还没有完全训练好之际,贸然去进攻,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何诺明白,经过仔细经营,他在河阳城已经立住脚跟了,即使这次进攻不成,依然可以经营河阳城,他给自己留了退路。

在战争中,何诺学习了很多狼的精神。狼只会对如何捕杀它的猎物感兴趣,同时也会狡诈地给自己想好退路。如果不是那样,他又怎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下去,而且还活得这么风光、这么威风?

当然,更重要的是,何诺有孟啸尘的辅助,这一次他留下了孟啸尘守河阳,心中便放心了一半。

在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乱世,很少有何诺和孟啸尘这样的关系,他们名为君臣,实际上却亲密无间,胜似兄弟。

他们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互相欣赏。

在何诺身上,有一种很罕见的品质——务实。

乱世之间,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但何诺始终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现在何诺身边猛将如云,不仅有了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也有了犀利的眼睛和灵活的头脑。

何诺身边既有谋臣,又得骁将,当真是如虎添翼。

这次战斗,他带上了军师储修能、先锋赵峻茂、大将阮信芳、何亮,对北投关势在必得。

中军大帐,何诺进行战前周密部署。

“赵峻茂、何亮!”

“在!”

“你两人各带一万甲士,在北投关前候命,一见火起,作为中军主力立即杀出!”

“是!”见何诺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赵、何二将脸露欣喜,当即领命。

何诺拿出虎符,接着道:“阮将军可带本部精锐,穿上便装,先想办法混入城中,待黎明破晓之际,点燃烟草,打开城门,引导大军入城!”

接着又对储修能道:“军师则陪我一起,带领一万精锐,作为机动部队,更重要的任务是防止敌军逃跑,而且要多抓一些活的影卫以备他用!”

最后何诺看了看孟啸尘,微微一笑,“请孟将军守好河阳城,等候我们凯旋而归。”

安排妥当之后,何诺回到大帐之中,安然睡去。

现在大战前,何诺已经没有那种初出茅庐的紧张。

古之大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心态平稳,何诺虽然在阅历上还不够,但是在这种心态上,已经有了古代大将之风。

战争当日,不仅地利,天时也倒向了何诺。一大早,天降大雾,数步之内难以辨物。一场罕见的大雾竟然在何诺大举进攻之时降临了。

何诺道:“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各位按照约定进行,攻下北投关,论功行赏,绝不相负。”

阮信芳果然身通奇门遁甲之术,很好的完成了使命,果然在约定时间,烟火燃气,城门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何诺道:“我亲自擂鼓,为各位将军助威,现在开始进攻!”

一声令下,战鼓擂响,何诺军同时发动进攻。

白茫茫的雾海中,漫天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响而起。

喊杀声起,北投城外的士兵如同惊弓之鸟,几乎是下意识地丢弃了一切,武器、长枪、盾牌、战旗,他们惊恐而无助地在大雾里左扑右跑,就像一群失去了亮光指引的飞蛾。

战争很顺利,三路大军都按照约定攻入了城中,何诺这支机动部队,也抓住了很多俘虏,但是越是这样顺利,何诺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北投关易守难攻,是出了名的,其实他们现在战斗力强,这次进攻指挥有方,出其不意,但是影卫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果然,何诺在战场的嗅觉很是灵敏。

漫天肃杀中,一个人撞入了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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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谋略

漫天肃杀中,一个人撞入了他的眼帘。

这时,大雾渐渐散去,何诺这才发现,北投关果然名不虚传,他们之前突破的只是北投关的外城,守卫的也只是一些散兵游勇,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城头之上,正是被北投关都尉,影卫第二号人物,江氏王族除了术阳侯外最杰出的将领——江风。

江风是南卫国家喻户晓的英雄,率领三万影卫孤悬于南卫国土之外,也为南卫国始终保留着一个重要的北方据点。

他身材魁梧,剑眉入鬓,斜戴着一只黑眼罩。虽然他只有一只眼,却挥洒着难以掩饰的不羁和挑衅,他提着一支巨大的大刀,昂首立于城头之上,浑身散发着咄咄逼人之光。

似乎从这个人眼里,城虽然被围住了,但是看不出半点畏惧和犹豫,看到的只有兴奋、狂躁、和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

何诺看了看江风,知道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战鼓擂响,鼓声沉重,却极富节奏。

战场之上,擂鼓之人,必定是精挑细选之人。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雄壮的鼓声能够起到鼓舞军心的作用。

何诺看着远方的敌人,正瞄着弓箭,随时准备开弓。

何诺决意进行一次试探,随着战鼓声,他的先锋部队率先杀出,领头的自然是他的先锋大将赵峻茂。

但何诺惊奇的发现,江风喉咙里发出了像狼一样令人心悸的嘶叫声,在这种声音的感召下,他的士兵竟然也跟着发出同样的嘶吼之声,箭弩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撒向何诺的先锋部队。

刀枪如林,万马奔腾,鲜血染红了城下。当喊杀声终于沉寂下来的时候,何诺知道,北投关抵御住了他的先锋军的第一次进攻。

城头上的江风似乎是要鼓舞士气一般,仰天狂啸,接着把血淋淋的大刀高高抛上天空,。上万影卫高举刀枪跟着他一起狂呼,似乎他们现在已经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擂鼓!”江风热血沸腾,大喝道。

夹杂着欢呼之声,战鼓轰鸣。

北投关的士兵们顿时士气大振,异常亢奋。

何诺心中一阵感叹,有这样的骁将,怪不得北投关能屹立这么多年。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支撑一座城,江风,有种与生俱来的狂傲和霸气。

何诺扯起嗓子一声吼,摇了摇胳膊,试图让自己的军队振奋起来。

但他发现,周围人根本听不清,巨大的声浪淹没了一切。

可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冷不丁射向何诺,他刚刚举起刀,忽觉眼前一花,一箭迎面飞射而来。

何诺来不及招架,偏头一闪,那箭正入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见到何诺中箭,北投关城头,更是爆发出轰鸣一般的起哄之声。

大战关头,军心可鼓不可泄!

何诺稳定住心神,紧咬牙关,手上用劲,一把将那杆利箭拔了出来,鲜血淋漓。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诺怒吼一声,如天雷炸响,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支血淋淋的箭搭在自己弓上,还射敌将。

“走你!”

北投城墙上的欢呼声还没有结束,刚刚射箭的将领便已翻身掉入城下,顷刻毙命。

何诺拔刀斩下衣袖,紧紧绑住伤口,然后仰起了头。

“杀!”所有人都听到何诺大喊一声,军心立即提振,这声音穿过隆隆的战鼓,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让每个人都心中一凛。

所有人都呆住了,全场一片死寂。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何诺军一片欢呼,士气立即大振。

刀光凄厉,血肉横飞,北投关又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杀。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何诺大军才缓缓退去。

战场上遍布着尸体和残破的兵器、箭弩,一片肃杀景象。星光倾泻而下,在这片巨大的血肉坟场上,显得天地一片肃白。

......

夜已经很深了,何诺刚刚包扎好伤口,但他感受不到一丝睡意,仔细读着手中兵书。

今天北投关战斗,虽然靠着何诺的手段,第二次进攻,歼灭了大批影卫,但因为有江风坐镇,最终还是没有攻下。何诺见天色已晚,担心有变故,只得收兵。

一时之间,何诺也找不出攻击北投关的方法,只得读手中兵书,寻求前人智慧结晶。

“临阵之际,再读兵书,主帅不觉得晚了吗?”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声音传来。

何诺抬起头,知道是谁来了,因为不需要经他批准,就可以进入他房间中的,目前军中只有一人。

果然见军师储修能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

这种情况在储修能身上可不多见,肯定有大事发生。

再看储修能身后,还站着一名身着重甲的卫士,脸露风霜之色,似乎是走了很远的路。

“军师怎么呢?”何诺皱了皱眉,这才慢慢把兵书放在案头。

储修能对身旁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脸色骤然变得通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启禀主帅,是孟将军派我过来的,河阳城突然遭到南越国攻击,形势危急!”

何诺面色大惊,霍然而起,账中一时间死一般的沉寂。

那人继续说道:“南越阮家兄弟趁主帅大军在外,发动进攻,目前已经将河阳城团团围住,因此孟将军才派我过来,向主帅求救。”

听了这话,何诺原本惊讶的情绪反而安定了些,因为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情况有点不对劲。

因为何诺太了解孟啸尘了,他如果不是城快要破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派人来求救,因为孟啸尘当然知道,大军在外,突然回师,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而且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危险。

何诺立即问了一些南越围城的细节,那名来使虽然对答如流,但是何诺越听越觉得蹊跷,他只回答了一个大概,在何诺仔细分析之下,明显不是亲历其中,而是听人说来的。

更重要的是,按照何诺与孟啸尘的默契,像这样求救的事,孟啸尘必然会亲自修书一封过来,而不会只派一个使者来转达。

想到这里,何诺凛然一望那名使者,喝道:“你究竟是谁派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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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河阳大将军

战场上的盛宴刚刚结束,而他人生的盛宴呢?他希望永远都不会完结。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走到人生的巅峰,去一览众山小。

何诺一边在暗暗积蓄实力,一方面也在仔细观察天下的局势,他要弄清楚目前天下的走势,他明白战场之上,很多时机稍纵即逝。

但与此同时,孟啸尘敲开了何诺的门,提出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

孟啸尘追忆往昔,感慨万千道:“当初我们两个毛头小子,跟随靖威侯南下,一路上胆战心惊,想不到现在能够成为一方诸侯,拥有自己的城池与部队,进而能够征战天下。”

何诺沉声道:“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孟啸尘重重点头:“的确还只是开始。”

孟啸尘欲言又止,却是抛出了一个疑问句:“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何诺听着帐外的训练声响,看着远方道:“还不知道啊,得等待天下局势,目前整个天下一潭死水,但是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惊涛骇浪。”

孟啸尘点点头,“我们目前兵精粮足,人才济济,任谁也不能小觑,但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何诺转头望向孟啸尘,突然间有些心领神会,“你是说?”

孟啸尘点头道:“你们中原人不是说,名不正则言不顺。目前我们虽然占据河阳城、北投关,手下十几万大军,但是你没有任何官职,凭什么给将士门封赏,以安他们的心呢?”

何诺大脑在飞速转动,但是却依然没有说什么。

孟啸尘握紧了拳头,终于道:“我是说,按照你目前的实力,称个大将军不为过吧?”

一听到这个说法,何诺双眼立即爆绽出光彩。如今他手下十几万大军,以及那些将军、校尉们,谁不惦念担忧这个?

何诺称将军事小,关键是通过何诺提升位置,水涨船高。

毕竟沙场卖命,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要个高官厚禄、封妻荫子,那才值得。

不过何诺一饮而尽杯中酒,略微自嘲道:“在那些老家伙眼里,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果称大将军的话,能服从吗?”

孟啸尘不以为然道:“何诺你天纵英才,何况你那些战功明明摆摆在那里,何况如今我们兵强马壮,谁不服?打过去就是了!”

何诺打趣道:“啸尘你这话说得轻松,放眼天下,我们论实力、论规模、论底蕴,还与强大的势力差得远。”

孟啸尘只顾着笑,心中默念了几句。

何诺突然一脸遗憾说道:“可惜我们只能有一个大将军,不然我们两个共同执掌,平分天下。”

孟啸尘摇头道:“没有这个道理。”

看到何诺想要张开口的表情,孟啸尘肃穆说道:“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一个军队也只能有一个核心,世上没有比这更大的道理了。”

何诺不知该说什么,举杯仰头,再次饮光了杯中酒,轻声说道:“就是不知道我称大将军,晋阳城中会是什么反映,靖威侯会是什么反应。”

孟啸尘默然。

两人喝光一壶酒,孟啸尘这才起身离开,走了几步,转头望向何诺,轻声道:“兄弟们可都等着啊。”

......

何诺军,加冕大会。

何诺当然明白,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道理,经过多方考量,终于决定称河阳大将军,所辖部队,称为河阳军,共编二十万,所有人连升三级。

从此,作为年轻一代的翘楚,何诺以极为桀骜的姿态,登上了历史舞台。

何诺有些感慨,作为何家王室一脉,在晋阳城中,他年幼时代并不受人尊敬,而如今称为了一方诸侯,得到了皇帝宝座以外所有的东西,在河阳城,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今天河阳军中很热闹,位高权重的河阳大将军亲自犒劳大军,摆开辉煌仪仗。

首先迎接的当然是孟啸尘,何诺亲自任命他为左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孟啸尘为人谦和,打起仗来却不要命,又很关心底层,因此他一上台,立即引起一阵欢呼。

第二位出场的将军身穿一身白衣,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一身白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就是何诺这才封的右将军——叶维帧。

叶维帧是独当一面的帅才,何诺知道他的能力,白衣叶维帧名头,接下来会叫得更响。

第三位出场的,是何诺分封的军师——储修能,他的长相不属于俊美那型,五官线条冷硬,如刀削般,刚毅冷漠,黑眸非常锐利,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那一身的冷厉雾气更是慑人,即使冷漠,却有如猛虎,让人畏惧。他眉眼间堆满了漠然,眼神淡淡的,但他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何诺知道他的才能,他的奇谋诡计,多次挽狂澜于既倒。

第四位出场的,便是军中底层将士最熟悉的先锋大将——赵峻茂,他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赵峻茂似乎很喜欢这种场面,抬起双臂,大声一喝。

台下军队,齐声响应,气氛达到了最顶点。

第五位出场的似乎是一名道士,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只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他一出场,立觉其气质非凡,似鹤立鸡群。他一身白色长袍,头戴道观或者挽一个道髻,手拿浮尘,身背一口宝剑。

他就是阮信芳,何诺任命他为奇门遁甲军统领,专门用于奇袭。

第六位出场的是何亮,何诺本家的一个兄弟,偏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庞,笑起来憨憨的,让人很放心。

何诺任命他为亲兵卫队长。

何诺看着身旁的六人,明白他们是整支军队的灵魂,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一片惊讶中宣布一个劲爆的决定。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众志成城

何诺看着身旁的六人,明白他们是整支军队的灵魂,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一片惊讶中宣布一个劲爆的决定。

身处战场多年,何诺明白千军易得,一将难得的道理。何诺更明白,自从跟随靖威侯南下,一路上所遇到的惊涛骇浪,不可胜数,如果没有这些人辅佐,保驾护航,何诺不可能有今天。

想到这里,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灌注在何诺心中,他大声道:“我与孟啸尘、叶维桢、储修能、赵峻茂、阮信芳、何亮七兄弟情同手足,就趁着今天这大好日子,我意与他们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皇天厚土,实所共鉴!”

一听到这话,何诺身旁的孟啸尘等人大吃一惊,因为当今天下,君臣之间,是有明显区分的,等级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像何诺这样礼贤下士,甚至主动提出与下属结拜为异性兄弟的,可谓是绝无仅有。

所以一时间,整个场地内雅雀无声,不知道孟啸尘等人会是什么反应。

孟啸尘等六人面面相觑,接着一起下跪道,“臣不敢!”

何诺仰天大笑:“哪有什么君臣,都是战场之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过命的交情!”说到这里,何诺突然抽出腰间长剑,一剑斩断案桌的一角,沉声道:“何诺与六位兄弟结拜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将来取得天下,也要与众兄弟共享,如果违背誓言,有如此桌!”

说完又是一剑,将整个桌案斩成两半。

看到何诺态度如此坚决,又是如此情深义厚!

孟啸尘等人也是热泪盈眶,当即点头。但是孟啸尘道:“主将为大,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哥!”

何诺倒没有推辞,道:“那啸尘就是我二弟、维桢是三弟、修能是四弟、峻茂是五弟、何亮是六弟!”说完后也跪下,同饮烈酒,三拜而起!

场地上的大军,见到这一幕,不禁看得呆了。因为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是隶属于这七人,这样一来,就把整支部队彻底团结了起来。

“七兄弟万岁!”

“河阳大将军万岁!”

“兄弟之情万岁!”

一时之间,各种喊叫之声,此起彼伏。

何诺似乎对这种效果很满意,大声道:“河阳军万岁!”

“河阳军万岁!”

“征战天下!”

“雄起河阳军!”

何诺微微一笑,心想:“还加把火吧。”大声道:“我现在宣布,从即日起!所有人连升三级,只要跟着我何诺,以后封妻荫子,荣华富贵,享用不久!”

听到这话,整个场子首先是雅雀无声的一楞,接着冲天而起响声如同爆裂一般,直冲云霄: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何诺笑了笑,他知道单凭情谊,的确可以笼络人,但是要想控制整个军队,还是需要更多实实在在的东西。

何诺道:“此地称为五原,刚才阮将军用周易之术预测了,此地誓师,当为大吉!那么,兄弟们,你们还记得当年的血汗深仇吗?你们有多少兄弟死在了南卫人手中?”

何诺这话音刚落,整个场中立即沸腾起来,甚至有很多人想起了当时河阳城保卫战中死去的兄弟,忍不出哭了出来:

“让南卫人血债血偿!”

“出兵攻打南卫!”

“我们不能当缩头乌龟了,出兵出兵!”

何诺顺着这股义愤填膺之气道:“好!如今我们兵强马壮!南卫当年欺辱我们的,我们要加倍要回来!”

“先锋大将!”何诺一声厉吼!

赵峻茂排众而出,大声道:“先锋大将赵峻茂在!”

何诺道:“我命你带领三万精锐,作为先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发!”

赵峻茂声音雄浑,道:“喏!”

何诺对这样的大规模军团作战已经很为娴熟,知道控制好后方大本营,也是极为重要,继续道:“右将军何在?”

人群中那个一身白衣的叶维桢立即上前道:“白衣叶维桢在!”

何诺道:“命你为留守大将!大军出征之际,你可以便宜行事,务必守好大营!”

叶维桢知道这个胆子不轻,立即道:“喏!”

何诺继续道:“五原誓师,到此结束!请各营回营,做好准备,随时听后指令。”

“喏!”大军同时发出一致的声音,显示出这支军队强大的力量。

……

“大哥!让我跟着你去吧!我对南卫很熟悉!”

“大哥,这个机会应该给我!上次河阳城之战,我手下的兄弟牺牲得最多,理应我来!”

“大哥!我老是呆在你身边,也应该给我一些机会,让我能够在外面获得成长啦!”

甚至连孟啸尘都很想抓住这个机会,不过他当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那么迫不及待,他的声音很慢,但是循循善诱里透着股诱拐,“我苍琅骑兵的刀都快生锈啦!再不出去转转,马的膘长得都跑不动了。”

但何诺现在的表情似乎有些玩味,他起初死死盯着地面,瞧得津津有味,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直到听到孟啸尘的话,才硬挤出一抹笑容,连连点头称是。

何诺身边那些河阳城的大将们都立功心切,说得口干舌燥了,何诺还是没什么反应。

也许是等得心焦了,何诺又杀敌立功心切,大喊一声:“大哥!众位哥哥们,就让我带兵出去历练下吧!”

何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中轻轻叹息,何亮是他的本家,现在年少有为,缺的正是历练,跟着自己闯荡一番,将来必定可以成为陷阵第一的无双猛将。

足智多谋的军师储修能心生一计,嘿嘿道:“大哥,现在兄弟们都刚刚被你加官进爵,立功心切,除了咱三哥,大名鼎鼎的白衣叶维帧留守大营外,我们都跟着你出去闯荡一番。”

果然听了这话,其他人都连声叫好!

何诺猛地抬头,原本聚焦的眼睛爆绽出罕见光彩,很刺人,笑着说:“这个方案嘛,让我想想,不过有个前提,现在必须要说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奇怪的战争

何诺猛地抬头,原本聚焦的眼睛爆绽出罕见光彩,很刺人,笑着说:“这个方案嘛,让我想想,不过有个前提,现在必须要说出来。”

何诺望向首先望向何亮,露出宠溺的目光:“你跟随我多年,我一直把你放在我身边,其实何尝不是见不得你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你仔细问问你这些大哥哥就知道了,在外领兵,其实非常苦。”

何亮摇了摇头:“苦归苦,但是我受得了。”

何诺这才郑重其事地道:“我有个前提,必须要告诉你们,那就是这一次出征,刚开始,只许败,不许胜!”

何诺话音刚落,满屋的人不知和解。

甚至连军师储修能一时间也没有想透,哭笑不得,无可奈何,望向何诺,重重叹气道:“大哥现在心里想什么,我们越来越琢磨不透,你就快说出来吧!打仗只许败,不许胜,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黄昏中,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何诺的身影,何诺明白,战争中的一些关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现在还不是告诉他们的时候,沉着声音道:“除了三弟维桢留下来,其他人,想跟着我这一次出征的,必须按照我的安排来,刚开始,只许败,不许胜!”

虽然依旧不知道何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是因为一直以来,何诺就在他们心中树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何况他们都知道,如今征讨南卫,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于是都点头答应了。

至于何诺为什么要这么吩咐,等到了战场,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

突然之间,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一路上的人都小心翼翼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只见远方天际线出现一群铁骑,绵延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

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骑兵亦是彪悍绝伦,这是一支以一当百名动天下的骑兵,看那为首扛旗将军手中所拿的大旗,鲜艳如血,上书两字,“苍琅”!

后面一旗手同样举着大旗,上面只有一个鲜红的大字:“孟”!

这正是河阳大将军何诺旗下最精锐的骑兵——苍琅骑兵。

领头的则是苍琅骑兵统帅,河阳军左将军——孟啸尘。

自从当年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风云骑陨落之后,天下间,论冲锋陷阵,谁能与驰骋天下,所向披靡的苍琅骑兵相对抗。

当初南越军北伐时,自认为拥有了南夷骑兵,可以横扫天下。

可是遇上了苍琅骑兵的一番冲击,立即溃不成军,主力悉数被歼灭,哀嚎如雷。

如今经过孟啸尘细心整顿,苍琅骑兵的战斗力更加上了一个档次,如此精锐铁骑冲刺而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孟啸尘身后的这队苍琅骑兵,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更是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的范畴。

尤其是孟啸尘胯下战马,通体如墨,异常高壮,名曰血玉,跟着孟啸尘多年,一支忠心耿耿,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

可令路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样的强兵,本事雄赳赳气昂昂,可谁知刚一遇到一队南卫的巡逻队,就立即退得没有了影踪,看起来实在窝囊。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何诺这一次出征,一败再败,似乎是设一个陷阱,但什么是诱饵,什么又是钓钩,谁也说不清。

......

南卫都城,天策堡。

南卫王江烛尘并不是一位名君,他经营南卫多年,原本一直秉承无功就是过的态度,但是因为掌权时间长,朝中重臣、领兵大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因此术阳侯江风眠固然有才,但是因为时日很短,依旧无法形成自己的势力,仍然要对江烛尘毕恭毕敬。

江烛尘上了年纪,更加注重起居、保养,住的地方富丽堂皇,王府内香气蒸笼,即使初冬时分,依然温暖如晚春。各种装饰,更是极尽奇技淫巧之能事。

所谓豪门巨室,不过如此。

此时,卫王江风眠熟睡着躺在太师椅,盖着一条金黄大条褥。身旁只站了一人,那便是南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术阳侯——江风眠。

“何诺这小子这么大张旗鼓的五原誓师,可到头来呢?究竟不是我们的对手,到了南卫境内,一败再败。终究不足为虑。”

术阳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我和何诺交过手,他们的战斗力,绝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还没有出动主力,他们就败成这样,的确不合常理。”

江烛尘笑了笑:“如今我们加强了军备训练,何诺大胜之后,得意忘形,我早料到会是这样。”

术阳侯叹息了一声,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他总觉得放心不下。

江烛尘突然道:“术阳侯夸大何诺的力量,是还想继续扩军吗?”说道这里,他似乎意有所指道,“你现在安排的将尉,应该也不少了吧,人要懂得知足。”

话音一落,术阳侯心中一寒,想不到自己直言劝谏,竟引来卫王心中猜忌。自从河阳城大战,自己没有及时听从卫王指令退兵,反而损兵折将,他就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卫王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于是自己趁着扩军的机会,安排了一些自己的人担当将领,也是想为以后留点退路。

但是想不到,自己非常细微的运作,终究逃不掉卫王的法眼。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猜忌。

卫王的话有些不留情面,似乎是一种暗示:“自从北投关江风身死城破之后,你就是南卫第一将领了,但是你不要以为没有制衡了你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了。南卫的士兵忠心,南卫的将领很忠心,你所做的,我都知道;我没有点破,是对你还有希望,希望你适可而止!”

这些话如同棍棒一样敲打在术阳侯的心上,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王最后道:“你退下吧,我要用餐了。”

术阳侯只得离开,他还没出去。卫王一抬手,就有人端来早就精心准备好的餐点,光是端餐盘的下人就有三十位,陆续进屋,行云流水一般。

术阳侯想起来前线那些忍受着饥寒,英勇战斗的将士们,撇过头,不屑一顾,眼中充满浓重的不齿,最终却只能叹息一声,望了望对着自己关上的门,默默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听雨亭

听雨亭,光听这名字,就能读出几分诗意。

南越阮家兄弟进入东边澜国境内后,羸弱的澜国士兵,抵抗不住南越军的汹涌攻势,一路丢城失地,眼看整个大好河山就要拱手相让,只得派人议和。

因为连番攻击,南越军也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正好顺个台阶下,于是又提出了让澜国割让三座城池,双方这才达成合约。

听雨亭就在最东边的东阳城中,位置极其优越,从这里,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澜国土地。

即使在这样雅致地方,越王阮婴齐吃穿用度也极为朴素,他明白心中的豪情壮志,不愿意在声色犬马之中消磨了斗志。

他的弟弟高昌侯阮建德也是这般,这两兄弟,想要做的,就是如何逐鹿中原,称霸天下。

他们二人身旁站着的一人,英气逼人,相貌雄毅,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他叫林忠,是阮军都尉,也是越王的女婿,不过他的女儿刚一过门就去世了,但是林忠对阮家忠心耿耿,对那个刚过门的妻子恋恋不忘。

这一点,感动了阮家兄弟,并把阮家的嫡系部队,从来只能由阮家王族掌握的部队——阮军交给林忠带领,林忠也不负众望,将这支部队带得风生水起,让它成为了南越最精锐的部队。

越王问道:“听说何诺军南下攻打南卫,你认为有多少胜算?”

高昌侯认真地道:“十拿九稳。”

越王看了看手中的情报,道:“不过按照目前的军报,何诺军一败再败,似乎南征之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高昌侯道:“在外统兵,我从来不看军报上的东西,都是报上去糊弄人的。战场之上,才能捕捉到真正的战况,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何诺军败得太没有道理,恐怕这其中有诈。”

越王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也不可一概而论,还要看着军报究竟是谁写的。”

“忠儿,你点一支阮军前往南卫,看一下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别太大张旗鼓。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办事,不需要急于办成,给你足够的时间观察、寻找战机,这种事你擅长。”

林忠躬身道:“领命。”

听雨亭,始终细雨淋漓。眺望出去,满眼的风景如画。

越王坐直身体,从一只木盆里掏出一把饵料,抛向栏外湖中,惹来无数条锦鲤跃出湖面,望着这番灵动景象,望着这番场景,感叹道:“何时我们才能鲤鱼跳龙门啊。”

高昌侯也跟着丢了几把饵料,看腻了锦鲤翻腾的画面,拍拍手站起身,道:“以前吧,我们继承父辈留下的江山,总觉得天经地义,现在还这么认为,只不过多了几分珍惜,我们现在脚下的土地,是我们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才知道占领一块地,好好守住,是多么的难。”

听了弟弟这推心置腹的话,越王想起来死去的父亲,一字一眼说道:“我们两兄弟前方还有很多路要走,但是只要我们不放弃,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高昌侯微微一笑,终于拿起酒碗,轻轻喝了一口,道:“百年之梦,希望能在我们兄弟手中实现。”

......

河阳城,何诺军大营。

何诺案头上堆着连日来的军报,几乎都是败绩,丢城失地,但何诺似乎对着都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牺牲了多少士兵,目前的军力还有多少。

当听到各营回报,军队损伤并不大,主力部队几乎没有损失,就放心了,准备下帐。

但是帐中那些一线大将受不了了,纷纷感叹道:“我从打仗一来还没有败过这么多次,实在是窝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仗不是这么打的啊!”

何诺原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道:“军令如山,就按我说得做。”

众人都知道军令,不敢违拗,但是脸中仍然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何亮终于受不了道:“何亮我第一次独立带兵打仗,但是这仗的确打的窝囊!”

见到何亮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先锋赵峻茂大声喝道:“莽夫!”

何亮跳脚道:“这么打败仗,你不急啊?”

赵峻茂语塞,一时间无法应答反驳。

何诺当即站起来,喝道:“都给我安静点,难道你们忘了出征之前的约定吗?这点小败都承受不了,以后怎么获得大胜?”

何诺话音响起,大帐之内雅雀无声,何诺继续问道:“你们知道这次出征的目的吗?何亮你先说。”

何亮声音扬起:“击败南卫,报河阳城战之仇。”

孟啸尘道:“通过南卫的城池来壮大我们自己。”

储修能道:“以战养战,通过战斗,扩充军队。”

何诺摇摇头,道:“南卫国树大根深,百年来经营,我们想要短期灭掉南卫,不现实。物先腐而虫生,当今攻灭南卫,最重要的是,引起南卫君臣猜忌,从而最大程度消灭南卫的有生力量。如果顺利的话,此次出征都有望攻灭南卫国。”

听到众将似乎都不解其意,何诺解释道:“如今我们一方面示弱给卫国,可以让其麻痹大意,从而为以后的反攻做好准备,更重要的是,通过营造出一种战场假象,离间南卫君臣,从而卫以后的战争作准备。”

孟啸尘仍觉得有些可惜,道:“大哥,我们曾经号称常胜将军,如今败这么多次,实在是耻辱。”

何诺平静道:“常胜将军的名头算什么,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舍不得放手的。”

孟啸尘撇了撇嘴,嘀咕道:“恐怕孑然一身才有资格说这话吧。”

何诺道:“就按照我的安排,我们一败再败,直到退出南卫国境,然后听我的号令,合适的机会,对敌人,一击致命!”

帐中大将齐声点头:“诺。”

何诺叹息了一声,想了想,自己终究还是资望不够,那些天下名将,无论出什么号令,下属想的是服从,而不是质疑。

何诺明白,接下来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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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何诺吩咐完之后,一时之间,大帐内的人都退得干干净净。

突然一道倩影缓步而出,人还没到,轻轻的歌声忽然间传了过来。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声音清丽婉转,音色极其轻灵,就如同一阵优雅的气息扩散到双耳。

何诺依稀记得,这歌声,在晋阳城,那人也唱过。

果然,那身影终于闪现在何诺身边,何诺转头细看,只见这女子身穿淡蓝色的缎衫,身材高挑,有着玲珑的曲线延伸,墨黑的长发一直披到腰,一双脸庞更是如同精雕玉琢一般,没有丝毫瑕疵,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水汪汪的,透出一股灵性来。

何诺心中轻轻一叹,知道是“美医仙”廖星云,因为自己心中,始终被那个慕家姑娘占据满了,自从廖星云曾经那次若有若无的表示,何诺若有若无的拒绝之后,两人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

廖星云虽然一直默默陪伴在何诺身边,充当军医,尽心尽力医治那些受伤了的士兵,但是再没有主动出现在何诺视线之中。

有时候在军营偶遇,也只是轻轻点头,擦肩而过。

何诺曾经感叹过,想不到当初一起在千然地宫过命的交情,现在成了点头之交。

不过一直以来,军情紧急,何诺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没想到,这一次,廖星云主动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而且,时机拿捏得很到位,趁着自己身旁无人的时候过来,显然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对自己说。

廖星云坐在他身边,轻轻道:“最近我们虽然常败,但是部队根本没有什么损失,伤兵很少,有空就出来见你了。”

何诺终于转头正视廖星云,只是这位双眸剪秋水的美人眼中有太多复杂神色,何诺读不懂,于是望向案桌的军报。

何诺发现,每当这些男女之情弄得他心烦意乱之际,这些军报反而能让自己清醒下来。

有些人,注定是要活在战场上的。

廖星云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道:“我今天是来告别的,我要回晋阳了,那里是我的故乡,去了就不再回来。”

何诺惊呼出声。

虽然他对廖星云没有那种男女之情,但是两人在千然地宫,曾经患难与共,后来廖星云在军中效力,一直尽心竭力,医治伤兵,让很多原本非死即残的伤兵奇迹般康复了。

军中上下,都对这个“美医仙”敬若神明,把她当做仙女一般的人物。

现在她要走了,任谁都舍不得。

廖星云收回视线,同样凝视着案桌上的军报,苦涩道:“后悔了吧,可世上哪有后悔药给我们吃。”

何诺默不作声,眉头紧皱。

廖星云趴在石桌上,呢喃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要不是夫妻,我们总有分开的一天。”

何诺仔细品味着廖星云的话,当然听出了话头之中的若有所指,叹息道:“有些事,都是命数,勉强不得。”

廖星云固执道:“以前我想啊,我偏要勉强。就是石头也能融化,可是你,比石头还硬。”

何诺望向窗外,揉了揉脸颊道:“墙外行人听着墙里秋千上的佳人笑,叫无奈,可你都走近墙里了,就这样离开,岂不是更让人无奈。”

听了这话,廖星云莞尔一笑,做了个俏皮鬼脸,“活该”。

何诺有些呆滞,与她相识,从未见过她活泼作态,以前的她总是恬静如水,古井不波,温婉恬静,何诺曾经以为,泰山崩于她眼前都会不动声色,在内心深处,也一直觉得她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女神一样的人物。

廖星云突然间垂首问道:“诺,我最从小喜欢唱歌,很多人都觉得听我唱一次,即使花千金也愿意,我唱一首,你敢不敢听?”

何诺没来由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有何不敢?”

廖星云轻柔道:“世上可真没后悔药的。”

何诺打趣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廖星云轻轻润了润喉,然后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大帐之中。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

疏疏一树五更寒。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

声音婉转凄丽,何诺听到“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时,心中一阵怅惘。

自己竟惹得如此佳人“憔悴也相关?”

等到最后一句“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他再也忍不住了,一行清泪缓缓从脸颊滑落。

廖星云心中一动,缓步走上前去,踮脚抚摸着他脸颊边的清泪,挚爱情人一般怜惜道:“怎么呢?”

但其实,廖星云如今,也是泪眼朦胧,紧咬着嘴唇,渗出血丝。

何诺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的歌声很美啊,就像一个幻境,但总是显得不真实,我想要一脚踩上去,但总感觉踏空了,用不上力。”

廖星云满颊泪水。

何诺道:“你的情谊我何尝不知,但是我知道,晋阳城中,还有一个姑娘在等我,我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但是我不对她一个交代,便始终无法再开启一段感情。”

廖星云哽咽抽泣。

何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闯荡,心智毕竟成熟了一些,轻声道:“一味地逃避,没有意义,你先不走吧,军中确实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

廖星云愣愣望着何诺。

何诺自嘲道:“真好啊,有些话说出来,感觉舒服了许多。与你接触,没有那么别扭了。你这样的女神,又有谁不喜欢呢?只是要看,这种喜欢,是不是爱了。”

廖星云想摇头,但是发现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何诺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去吧。”说完拉开了大帐帘幕。

月明星稀,两人缓缓望向远处,前方原本漆黑一片,突然渗出的光亮,照出了好远好远。

第二百一十八章 父子对话

南卫,术阳侯府。

术阳侯,这位目前南卫军中第一人,政界第二人,侯府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金碧辉煌。

反而是体现出一种简朴之感,术阳侯机关算尽,战谋上崇尚道家之术,但是也许是沙场之上杀戮太多,他也信佛,平时下朝归家,或者没有战事时,他常常就在家中焚香静坐,静思。

此刻房间中烟雾缭绕,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烟雾之中,还是能够看清一块牌匾,在房间正梁位置,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护国柱石。”

这块牌匾正是当今卫王早年所赐,不过时日已久,物是人非,上面虽然擦拭得很干净,不过多了很多岁月留下的痕,显得有些发黄。

“父亲,卫王传来旨意,说如今战事趋于平稳,请父亲归还虎符,至于练兵之权,也都移交给折冲大将军。”术阳侯的儿子江秉坤入门低声道。

“折冲大将军?”术阳侯低吟了一遍问道,“那是谁?”

“我也是刚知道。”江秉坤声音中有些愤愤,显然有着不平之意,“卫王刚刚有个任命,令他的世子江易安为折冲大将军,统领全军。”

“哦?”听了这话,术阳侯叹息了一声,“他是君上,自然有人事任免之权,不过这样重大的权力变动,居然没有找我商议,可见大王对我猜忌之心,愈发重了。”

江秉坤咬牙道:“父亲一生为君上效力,如今父亲老了,难道就鸟尽弓藏?”

术阳侯叹息了一声:“折冲大将军、虎符之类的,都是虚的,如果能以这些消除君上的猜忌之心,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江秉坤摇摇头,补充道:“君上还有一道旨意,不过是密旨。影卫增设左右都统,共同掌管,任命父亲为左都统,任命世子江易安为右都统!”

听了这话,术阳侯声音中带了一丝寒意:“哦?连我一手创立的影卫,他也想染指了吗?不要欺人太甚啊。”

江秉坤听出了父亲话中含义,点了点头。

术阳侯毕竟老辣,很快就平复了心境,看着自己的独子,眯起眼睛问道:“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因为知道父亲有意考究自己对大事的判断,江秉坤并不惊奇,侃侃而谈:“影卫是父亲筚路蓝缕,历尽千辛万苦而创立,是我们立身的根本,绝对不能让,何况影卫都只效忠父亲一人。我意可以授意影卫联名书信上奏,告诉君上,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分权会导致指挥效率大打折扣,影响战事顺利进行。”

听了这话,术阳侯没有直接评价,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结果似乎没有看清,茶水洒得满座都是。

江秉坤立即上前擦拭干净。

术阳侯啧啧道:“老了,不中用了啊,眼睛都花了,还是你们年轻人看得清楚。”

江秉坤道:“那都是眼前小事,天下局势和未来走向,还是父亲看得深一些。”

术阳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天下,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就像这茶桌上的茶,我们喝一杯,便少了一杯。”

江秉坤垂手细听,知道父亲马上要切入正题了。

术阳侯道:“你刚才的提议,我们授意影卫联名上书,那实际犯了朝中大忌,如果你现在就让君上知道,影卫只听我们的。你认为他还能睡得安稳,把影卫放心交给我们吗?何况,他给你的是一道密旨,正是一种试探,如果你将密旨泄露出去,那正好给人以可乘之机,毕竟,泄露密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到父亲条分缕析,江秉坤头上汗珠涔涔而下,只觉得刚才父亲的判断鞭辟入里,自己的决意太过草率。

术阳侯倒是不以为意,轻声道:“我刚才说你长进了,是说你的对局势有自己的判断了,这一点难能可贵。永远仰人鼻息,便永远不能成长。何况,你刚才的建议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遇到了一位性格软弱的君主,说不定就成了。所以,与君主打交道,首先要明白的是,君主的性格。”

江秉坤仔细思索,点头嗯了一声。

房中的佛烟更浓了,如同雾气一般飘散。

两人似乎都掩隐在云烟之中,看不清真实面目。

术阳侯继续道:“我们一家在朝中显赫多年,其实极少有人能几十年不变的一帆风顺,起起伏伏才是常态。我们家的这份荣华是无数次豪赌赌出来的,所以最忌讳别人说那句爬得高跌得重,生怕跌下去,就连累你们几个起不来。我如今封侯拜将,君恩不可谓不深。这份滔天殊荣,我大卫立国以来,我是第一人。所以,不要光看我们失去的,更应该了解我们拥有的。”

江秉坤只觉得父亲声音醇厚,谆谆教导,身上烟雾缭绕,如同神仙一般。

“这里就你我父子两人,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父亲已经老了,没有很大野心,我最担心的是你,功成易,名退难,我已经骑虎难下了。”术阳侯声音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感情融铸其中,“目前河阳军南下,虽然一败再败,但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我在等,等何诺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卫军一定会败的。世子虽然熟读兵书,但是阅历太浅了,他不是何诺的对手。”

江秉坤苦笑道:“可如果卫兵败了,大厦倾踏,还有我们容身之地吗?”

术阳侯叹息道:“如果你是废物,那我不会这么经营。我年岁已经到这里了,无所谓了,寄人篱下,起码也是王宫的屋檐下。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的可能。”

江秉坤道:“我曾经思考过,如果我们目前起事的话,有一半的可能性成功,但是那样的人,卫国必定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抵御外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术阳侯微微一笑:“所以这才是父亲愿意等的原因,你比世子要强。一个家族表面上蓊蔚洇润,烈火干柴,气象雍容,没用,大多内里中空,尤其忧心后继无人,越是富贵豪族,一旦儿孙一代不如一代,远比入不敷出内囊渐尽来得可怕。所幸,你让我没有这个担忧;所以,爹有时间,爹愿意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城破

南卫,术阳侯府。

术阳侯,这位目前南卫军中第一人,政界第二人,侯府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金碧辉煌。

反而是体现出一种简朴之感,术阳侯机关算尽,战谋上崇尚道家之术,但是也许是沙场之上杀戮太多,他也信佛,平时下朝归家,或者没有战事时,他常常就在家中焚香静坐,静思。

此刻房间中烟雾缭绕,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烟雾之中,还是能够看清一块牌匾,在房间正梁位置,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护国柱石。”

这块牌匾正是当今卫王早年所赐,不过时日已久,物是人非,上面虽然擦拭得很干净,不过多了很多岁月留下的痕,显得有些发黄。

“父亲,卫王传来旨意,说如今战事趋于平稳,请父亲归还虎符,至于练兵之权,也都移交给折冲大将军。”术阳侯的儿子江秉坤入门低声道。

“折冲大将军?”术阳侯低吟了一遍问道,“那是谁?”

“我也是刚知道。”江秉坤声音中有些愤愤,显然有着不平之意,“卫王刚刚有个任命,令他的世子江易安为折冲大将军,统领全军。”

“哦?”听了这话,术阳侯叹息了一声,“他是君上,自然有人事任免之权,不过这样重大的权力变动,居然没有找我商议,可见大王对我猜忌之心,愈发重了。”

江秉坤咬牙道:“父亲一生为君上效力,如今父亲老了,难道就鸟尽弓藏?”

术阳侯叹息了一声:“折冲大将军、虎符之类的,都是虚的,如果能以这些消除君上的猜忌之心,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江秉坤摇摇头,补充道:“君上还有一道旨意,不过是密旨。影卫增设左右都统,共同掌管,任命父亲为左都统,任命世子江易安为右都统!”

听了这话,术阳侯声音中带了一丝寒意:“哦?连我一手创立的影卫,他也想染指了吗?不要欺人太甚啊。”

江秉坤听出了父亲话中含义,点了点头。

术阳侯毕竟老辣,很快就平复了心境,看着自己的独子,眯起眼睛问道:“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因为知道父亲有意考究自己对大事的判断,江秉坤并不惊奇,侃侃而谈:“影卫是父亲筚路蓝缕,历尽千辛万苦而创立,是我们立身的根本,绝对不能让,何况影卫都只效忠父亲一人。我意可以授意影卫联名书信上奏,告诉君上,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分权会导致指挥效率大打折扣,影响战事顺利进行。”

听了这话,术阳侯没有直接评价,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结果似乎没有看清,茶水洒得满座都是。

江秉坤立即上前擦拭干净。

术阳侯啧啧道:“老了,不中用了啊,眼睛都花了,还是你们年轻人看得清楚。”

江秉坤道:“那都是眼前小事,天下局势和未来走向,还是父亲看得深一些。”

术阳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天下,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就像这茶桌上的茶,我们喝一杯,便少了一杯。”

江秉坤垂手细听,知道父亲马上要切入正题了。

术阳侯道:“你刚才的提议,我们授意影卫联名上书,那实际犯了朝中大忌,如果你现在就让君上知道,影卫只听我们的。你认为他还能睡得安稳,把影卫放心交给我们吗?何况,他给你的是一道密旨,正是一种试探,如果你将密旨泄露出去,那正好给人以可乘之机,毕竟,泄露密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到父亲条分缕析,江秉坤头上汗珠涔涔而下,只觉得刚才父亲的判断鞭辟入里,自己的决意太过草率。

术阳侯倒是不以为意,轻声道:“我刚才说你长进了,是说你的对局势有自己的判断了,这一点难能可贵。永远仰人鼻息,便永远不能成长。何况,你刚才的建议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遇到了一位性格软弱的君主,说不定就成了。所以,与君主打交道,首先要明白的是,君主的性格。”

江秉坤仔细思索,点头嗯了一声。

房中的佛烟更浓了,如同雾气一般飘散。

两人似乎都掩隐在云烟之中,看不清真实面目。

术阳侯继续道:“我们一家在朝中显赫多年,其实极少有人能几十年不变的一帆风顺,起起伏伏才是常态。我们家的这份荣华是无数次豪赌赌出来的,所以最忌讳别人说那句爬得高跌得重,生怕跌下去,就连累你们几个起不来。我如今封侯拜将,君恩不可谓不深。这份滔天殊荣,我大卫立国以来,我是第一人。所以,不要光看我们失去的,更应该了解我们拥有的。”

江秉坤只觉得父亲声音醇厚,谆谆教导,身上烟雾缭绕,如同神仙一般。

“这里就你我父子两人,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父亲已经老了,没有很大野心,我最担心的是你,功成易,名退难,我已经骑虎难下了。”术阳侯声音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感情融铸其中,“目前河阳军南下,虽然一败再败,但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我在等,等何诺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卫军一定会败的。世子虽然熟读兵书,但是阅历太浅了,他不是何诺的对手。”

江秉坤苦笑道:“可如果卫兵败了,大厦倾踏,还有我们容身之地吗?”

术阳侯叹息道:“如果你是废物,那我不会这么经营。我年岁已经到这里了,无所谓了,寄人篱下,起码也是王宫的屋檐下。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的可能。”

江秉坤道:“我曾经思考过,如果我们目前起事的话,有一半的可能性成功,但是那样的人,卫国必定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抵御外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术阳侯微微一笑:“所以这才是父亲愿意等的原因,你比世子要强。一个家族表面上蓊蔚洇润,烈火干柴,气象雍容,没用,大多内里中空,尤其忧心后继无人,越是富贵豪族,一旦儿孙一代不如一代,远比入不敷出内囊渐尽来得可怕。所幸,你让我没有这个担忧;所以,爹有时间,爹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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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天下局势

因为影卫的缺席,河阳军击败南卫,主力损失很少。

反而依靠南卫的土地、河阳城的富庶,河阳军立即发展壮大。

正在这时,晋阳王朝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各地诸侯借机拥兵自重,整个天下更加四分五裂。

何诺趁着这个时机,率领铁骑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南部领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几无人能挡。

不久,何诺几乎攻占了晋阳王朝南部所有土地,手下兵强马壮。

乱世之中,老百姓最希望的便是安宁,因为何诺统一了一大片领土,带来了相对的安宁,河阳城在何诺经营下,已经成了整个天下,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已经有百姓为何诺立了生祠。

但随着河阳军发展壮大,晋阳王朝开始感觉到了不安。

......

山雾弥漫。

何诺与孟啸尘并排而立,登上群山,驻足远望。

何诺闭上眼睛,放缓呼吸,“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啸尘,最近的军报,你念给我听听。”

孟啸尘拿起军报,一个个念了出来:“依靠攻灭了南卫,我军迅速壮大,如今已经拥兵二十万。但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压力,晋阳城方面,似乎蠢蠢欲动。宁乡侯已经扩充了好几倍武德卫的数量。”

何诺皱紧眉头,睁开眼睛,满眼的云海,满耳的松涛,心旷神怡。

徐凤年深知如今和宁乡侯的差距,但没有气馁,他深知饭要一口一口吃,只要不放弃,滴水石穿,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何诺道:“目前来说,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人才,虽然我们七兄弟人人都能独当一面,但是那还远远不够。如今我们军队发展到了二十万,的确需要一批杰出的人才来经营军队。”

孟啸尘缓缓道:“你若想寻找人才,目前我们占据大片土地,只要多发求贤令,肯上门探求,总会寻找到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就看你肯不肯放下架子了。”

何诺哑然失笑道:“我能有什么架子可端着?”

孟啸尘遥遥望向前方连绵起伏的群山,眯眼道:“那就好。”

难得今日清闲,两人聊了很多,聊到很晚,直到月明星稀,他们看到了远方一个山坡上篝火闪烁。

何诺有些好奇,率先跃马上坡,孟啸尘紧跟其后。

坡下,坐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十几号彪形大汉,个个面容阴鸷,看到何诺后首先一愣,接着露出了炙热的目光。

何诺长呼出一口气,大寒时节,这一抹白色雾气在孟啸尘眼中格外清晰。

那伙人中,穿黄色衣裳,似乎是首领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得力却不那么心腹的家伙当先锋,他们自然不太情愿。

但首领发话了:只要做掉那两人,就可以拿到一份巨额悬赏。

何诺本来只想试探,可是那两人不依不饶,着着都是杀招,凶横毒辣。

何诺明白当前的局势,只有使出手段,立住威信,才能镇得住他们。

咻!

剑光闪亮,何诺侧身粘剑下滑,削掉那冲锋卒子一根手指,不等那人哭爹喊娘,顺势一撩,一脚踢翻了那人。

脚不停歇,剑光翻滚,将第二名流寇用剑柄拍晕。

何诺径直冲陷入阵,手中剑光如雪。

才一柱香功夫,那群人就被何诺解决掉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夹杂着疼痛的哼声。

何诺长呼出一口气,所谓一鼓作气,是极有道理的。用剑最忌讳气机絮乱,以往沙场指挥,当然和这样近搏肉战有区别,但其实道理,都是相通的。

何诺这番搏杀之后,闭目凝神,呼吸绵长。

孟啸尘从怀中掏出一枚烟火棒,轻轻一抛,便发出白烟。

何诺知道这是信号,周围的河阳军会上来,收拾好这些流寇,并问出一些东西出来。

两人缓步离开,孟啸尘轻声问道:“大哥,你说大战之后,我们施行了一系列仁政,并派人肃清地方治安,为什么仍有流寇?”

其实两人按照年岁,孟啸尘还大一些,但是当时五原誓师,七兄弟结拜时,因为何诺是主上,其余六人无论年岁大小,都称何诺为大哥。

何诺平淡道:“水至清则无鱼,有流寇是正常的,不过我在想他们的来路。”

孟啸尘点了点头,心有戚戚,想了想道:“看他们的肤色、身材,应该是从北方来的,看他们饥饿的样子,似乎是很久没吃东西,按照我的分析,可能北方遭了旱灾,他们逃乱过来的。”

何诺仔细盯着孟啸尘,道:“这么肯定?”

孟啸尘笑了笑:“之前有过这方面的讯息,两者一应和,应当十拿九稳。”

果然,没过多久。一枚羽箭轻飘飘射过过来,何诺伸手抓住,从箭头上取下一个蜡丸,拨开仔细看了一会儿,道:“我们的士兵很高效,很快就把刚才那批流寇抓了起来,经过审问,目前北方的确大旱,他们是逃难才南下到这的。”

孟啸尘道:“这样一来,北方人心惶惶,轻易不会南下,让我们有了喘息发展的时机。”

何诺想了晋阳城中,那个名动天下的人物——宁乡侯。

作为晋阳四公子之首的宁乡侯,始终是一座不得不去面对的高山,以至于不说打败他,只要打成平手,他就已觉得庆幸。

曾经面对晋阳四公子,排名还在宁乡侯之下的术阳侯,何诺就吃尽了苦头,现在还不知道他和他的影卫到底在哪里,何况是宁乡侯。

但何诺还是有信心,因为宁乡侯已经老了,而自己还很年轻。

时间如同浩瀚的河流,再波澜壮阔,依然要向东流去。

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能够翻越曾经仰视的大山。

何诺看了看身旁的孟啸尘,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心中更感到无边的庆幸、宽慰,身边有这样的人相助,即使眼前遇到了一些风浪,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啸尘静静看着,知道何诺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何诺敛了敛心神,瞧了瞧孟啸尘,两人心意相通,一起并排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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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兵威大盛

因为如今兵威大盛,河阳军声望水涨船高。

随着时局的深入,何诺也探查到北方农民起义的更多讯息,他们的首领叫做王烈,他也抓住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北方百姓,被逼无奈而起义,但是南方目前相对安定,大多数百姓不愿意被战火波及,也愿意拿起武器,保家卫国。

何诺抓住这个机会,适时的发布了征兵檄文,他想起了昔日南越北伐时,自己挥墨而就的文章,意兴盎然,稍加改动,挥笔而就。

征兵檄文

自乱民烈祸中原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荼毒生灵百余万,蹂躏州县千余里,所过之境,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濬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

烈贼自向于安富尊荣,而视我百姓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惨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减者也。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

今诺上奉天子之命,下遵丞相之托,统师到此,补充兵员,扩增战备,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同胞,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英烈在天之灵。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祗雪被辱之憾。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男子,愿入义旅,助我征剿者,诺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智谋之臣,痛越贼之奸,赫然奋怒以卫河阳者,诺待之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另请优待。昔乱世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诺年轻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愿矜悯愚诚,与有志者一道,荡除越贼,纵横天下,以享功勋。

何诺这篇檄文发出后,引起了轰动,很多人都从这篇文章中感受到了何诺的赤子情怀。

越来越多的豪杰慕名来投,何诺唯才是举,妥善地安排官职,为人称道。

这一日,有一人来投,自称要做大将军。

被门卫以为是狂妄之徒,呵斥了几句,但那人不以为意,道:“我闻河阳大将军量才而用,如今却视之如蔽履,求贤之名,不过如此。”接着一番狂笑,引起了门外一阵骚动。

何诺被门外的嘲杂之声所惊,主动出门,只见门外狂笑那人容貌清癯,一袭朴素青衫,一双麻鞋,身材却很高大。

那人看到何诺后,狂笑之声更加剧烈,道:“大将军来了啊。”

何诺微微一笑,正眼看着他,却是不发一言。

那人朝着何诺拱手道:“在下廖正雄!南越人士!特来投奔!”

何诺道:“阁下有什么特长?”

廖正雄道:“马上功夫娴熟,近战,可对付十人围攻?”

何诺道:“哦?”

话音未落,身旁戍卫早就看不下去了,见何诺没有反对,一拥而上。

廖正雄虽然嘴上狂妄,可还真有些本事,只见他一跃而上,十指掐动,眼花缭乱,步伐灵动,造诣精深。

不出多久,原本生龙活虎,围着廖正雄的士兵,瞬间被打趴下了。

要知道,这些士兵,能够在何诺身边担当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居然不是廖正雄一合之敌。

看到这一幕,何诺和身旁的孟啸尘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又招揽了一名真正的人才。

何诺对着廖正雄,郑重地道:“阁下好身手,我河阳军中,有能者居之,就凭这一手,你当得起大将军。不过,这大将军必须要当得让人觉得心服口服,这样吧,我给你全权,你组建一支军队,你当大将!隶属我河阳军!”

廖正雄原本就想独当一面,听到何诺这样讲,甚合其心意,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就这样,廖正雄成立了飞鹰队,自己担任队长,自己选拔士兵,自己组织训练,由何诺提供兵器、粮草。

对于廖正雄的要求,何诺来者不拒,他只有一个要求:在三个月内,训练处一支铁军。

......

一骑疾驰。

高头大马上坐着一名红缨特使,他似乎在赶时间,骏马过于速度奔雷,以至于尘土飞扬如一线。

他已经能遥遥看到远方的河阳城。

但就在这时,路边铁骑持弩杀出,气势惊人,分兵两路,围住了他。

即使面对这样复杂的局势,那名红缨特使心中很是清醒,他知道单打独斗,那些人不是自己的对手。

红缨特使是河阳军中的精锐,是战场上死人堆里磨砺出来的,他明白当下不能胆怯,冷静地催动马匹,快速行动。

但是他身旁那些追兵人多势众,不依不饶,红缨特使始终没能甩开追兵。

河阳城中,何诺消息极其灵通,探查到红缨特使有书信来,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当即命令先锋大将赵峻茂带三千精骑出城迎接。

峻茂出场,果然不负众望。

日暮时分,赵峻茂终于接回了那名红缨特使。

从他手中拿起了那份他用生命保护的书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但是何诺看得触目惊心,上面写的是:

宁乡侯准备出兵了。

何诺一呆,想起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他的童年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但现在,两人即将成为沙场敌人。

天下只有这么大,逐鹿中原,两者必有一战。

不管何诺愿不愿意面对,他都知道,这一天注定会到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密谋

晋阳城,承明殿。

这座巨大的宫殿,古色古香,四周都有太监宫女守候,中间的一双华贵大床,绣九抓巨龙。

晋阳王朝最高统治者,皇帝何慕寒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他正值英年,但似乎被一个魔咒诅咒了一般,身体每况愈下。

九年之咒,晋阳王朝从前的统治者,大多在位九年而殁,自己因为有梵罗,延续了一个周期,可是如今,第二个九年到来时,他似乎再也撑不住了。

他的额头处包裹着白布,整个人处于昏迷当中。

过了好久,何慕寒幽幽转醒,只觉得自己脑袋很痛,很沉重,无比难受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出来。

“陛下醒了。”一名美妇听到皇帝的呻吟,惊喜的叫喊道。

何慕寒只觉得身前一片香气,他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个身穿凤袍雍容貌美的女子双眸正含着惊喜的泪水看着自己。

何慕寒愣了愣。

“苍天保佑啊,陛下没事了。”眼见何慕寒睁开了眼睛,贞贵妃眼中含泪,她一刻不离的守护了整整三天,陛下终于醒了过来。

何慕寒张开口想说话,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烦闷,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便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

“陛下啊!快传太医”。

霎时间,宫殿中一片混乱。

不一会,便有几名太医匆匆赶来,朝栾贵妃行礼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给皇帝诊脉。

“陛下怎么样呢?”栾贵妃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回贵妃娘娘,陛下已经无碍了,臣给太子殿下扎一针,不需一会,陛下当可醒来。”不过说到这,太医微微思忖,接着道,“陛下重的是心病。”

果然随着太医的施针,不一会,何慕寒再次幽幽转醒。

何慕寒心里微微一叹,知道目前局势复杂,实在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北方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南方河阳军坐大,难以控制;东面越军兴盛,澜国已经独木难支;西面西戎虎视眈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想到这里,何慕寒寝食难安。

身旁的贞贵妃了解皇帝心中所想,看到皇帝此刻虽然只有三十四岁,但看上去已经有了白发,双眼也因为日夜操劳常年不能睡足而凹了下去,加上那疲惫憔悴的面容,竟比四五十岁的人还老。劝慰道:“如今朝中局势复杂,陛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身体为重。”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啊。”想起了那个九年之咒,何慕寒心中一阵烦闷,晋阳王朝中的皇帝,从文宗之后,没有在位超过九年的,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属于侥幸。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没过多久,便有太监声音禀报,“陛下,宁乡侯求见。”

何慕寒知道在这个时候,宁乡侯来见自己,必是有紧急军情禀报,急召他入内。

“陛下,臣刚刚接到消息,北方王烈乱民如今已经攻破渭州,宇千城将军带领残兵退守嘉阳关,如今嘉阳关已经被十数万乱民团团围住,陛下,臣拟调派三万武德卫支援嘉阳关,请陛下准许,否则嘉阳关一破,晋阳城将之间暴露在乱民兵锋之下。”宁乡侯知道军情紧急,当下禀报道。

一听这消息,何慕寒赶紧坐起来,理了理思路,道:“嘉阳关极其重要,当派支援,朕准了。”

宁乡侯点了点头,但似乎有话要说,没有立即退下去。

何慕寒当然知道这个弟弟心中还有想法,当即道:“别吞吞吐吐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吧!”

宁乡侯顿了顿,“臣弟以为,目前最大的危急,在于南方的河阳军坐大,臣有种预感,南方的河阳军,会成为朝廷以后最大的危害,目前必须趁起立足未稳,给予痛击!”

何慕寒低头思忖,随后问得很直接:“你要多少人马?”

宁乡侯道:“臣打算带上本部武德卫,再找陛下借龙骧卫三万,臣又新编了禁军十万,合计二十三大军,号称三十万南下。”

听了这话,何慕寒吃了一惊,“臣弟,你的武德卫,目前有多少人?”

宁乡侯道:“如今天下大乱,臣已经预感到原先的兵制已经远远不足以面对目前当前局势,因此早就预备扩军备战,如今臣的武德卫已经拥军十五万,这次国家多事之秋,是武德卫效力的时候了,臣打算派三万人去嘉阳关,协助宇千城将军守城,二万人戍守晋阳城,其余十万人随我南下!”

听了这话,何慕寒脸上原本的忧愁顿时消散了不少,叹息道:“弟弟真是国士啊,关键时刻,有了这么一支大军,真乃我晋阳之福。朕准了!”

宁乡侯入宫之前,原本还有些忐忑,自己为了天下局势,私下里筹集了军队,原本还担心皇帝反感,没想到没有一句责备,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何慕寒的声音传来:“这次南征,事关国家兴亡,就由你挂帅!龙骧卫朕拨给你五万,你带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号称三十万,无比一战攻灭河阳军!夺回这天下最富庶的河阳城。”

宁乡侯连连点头:“臣弟知道这一战重要性,当尽心竭力,方才不辜负皇帝陛下知遇之恩!”

何慕寒道:“你只管放手去干!朕会为你准备好后勤、粮草供应,让你打起仗来,没有后顾之忧!而且......”说到这里,何慕寒从房中拿起一把金黄宝剑道,“这把尚方宝剑赐予你,你有全权,可以先斩后奏,务必一战而击败何诺军!”

宁乡侯小心翼翼接过尚方宝剑,不再迟疑,大步转身而去。

过了许久,一道身影出现在何慕寒身前。

“末将参见陛下!”

“鲁将军免礼。”

何慕寒嘱咐道:“这一次宁乡侯南下,可以说是动了国本,朕必须要对天下百姓负责,因此命令你为副将,辅佐宁乡侯,你为人持重,正可弥补宁乡侯过于激情的毛病,关键时刻,你可当稳得住。

鲁将军正是如今的兵部尚书,鲁传霖,他也知道如今肩上的责任,但是当知道他的对手,是南面的河阳大将军何诺时,嘴边浮现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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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在所不辞

暮色四合,金乌西沉。

何诺简装出行,带领百余轻骑,这一次只带上了河阳右将军,白衣叶维帧。

出城十余里,百余轻骑刻意拉开距离,远远吊着,叶维帧独自策马来到何诺身边。

如今战乱之时,在荒郊野外,必须加倍警惕,那百余轻骑身负何诺军的警戒工作,丝毫不敢马虎。

这百余骑士跟随何诺多年的敢死之士,忠心毋庸置疑,更可贵的是,这其中每人都是从河阳军中百里挑一的悍勇精锐,

加上有何亮坐镇指挥,可以说万无一失。

为了方便起见,何诺的随军精锐一般来说,都是简装精锐,唯独何亮,一身重甲铁骑,背后更是背着一直箭囊,似乎随时做好了替何诺挡箭,乃至射箭杀敌的准备。

何诺手上拿到了一份关于廖正雄飞鹰卫的战报,不由得敬重惊叹几分,廖正雄上阵能杀敌,如同杀神一般的人物,下马了能治军,说话嗓门因为中气十足,难免显得震天响。

更为可贵的是,廖正雄对何诺很敬佩,曾经醉后感叹道:“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何诺赋予的,以后一切事,何诺说如何,便如何。”

何诺望着身旁的叶维桢,轻声感慨道:“像廖正雄这样的人才,在随便一个地方,拉起一支部队,作为一方诸侯,绰绰有余,像三弟这样的人才,白衣叶维桢,更是天下威名,而你们这样的人才,都能聚集在我身边,我们河阳何愁不能兴旺?看来天底下这矛,还是我们河阳最为锋利。”

叶维桢轻声笑道:“能跟随在大将军身边,所遇之事,所获之战功,犹如大河奔流,翻江倒海,心驰神往。”

何诺眨眼道:“三弟的嘴也是如同涂了蜜,这样的话,我原本是听多了,觉得习以为常,但是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听了真让人舒畅。”

叶维桢愕然良久,终于恍然,一脸欣慰笑意。

何、叶二人并骑而前,叶维桢一袭白衫在轻风中舒卷,气质卓然不群。

叶维桢知道何诺约他出城,必定是有要事相商,但是何诺没有主动提起,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等待何诺切入正题。

果然,何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一时间心潮起伏,轻声道:“如今天下,风起云涌,诸侯并称,农民起义,我们河阳军在南方逐渐强盛起来,虽然我们处处谨小慎微,但是实力一天天坐大,难免不会惹得人眼红,如今得到确切消息,晋阳宁乡侯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目标,就是我河阳军。”

叶维桢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宁乡侯大军号称三十万,我预计有夸大之嫌,但按照晋阳目前的实力,想要筹齐一支二十万的大军,不是难事,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小觑。”想到这里,叶维桢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还能骗得过天下人多少年?”

何诺初听这话,先是一惊,而后感慨道:“想当初,我和啸尘跟随靖威侯南下,那时候每天过着沙场喋血的日子,每天天黑下来,都累得半死,哪有功夫东想西想,而现在,我们几兄弟筚路蓝缕,好不容易攒下了这份家业,可如今我们占据着最富庶的河阳城,树大招风,也没有几个靠得住的盟友,在关键时刻能够给予一臂之力。如今宁乡侯大军南下,不是我们的第一个敌人,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所以,接下来的这一仗,我们会打得很艰难,宁乡侯是天下名将,是我以前抬头仰望的人,说实话,对于接下来的战争,我心里没有底。”

叶维桢劝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光是大将军没有底,我也没有底,但是我想,按照我们的实力,宁乡侯想必也没有底。”

何诺伸出手指,指向远方树枝上的嫩芽,轻声道,“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既然前方是未知,所幸,我们还有从来再来的本钱,当下要做到,就是把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

叶维桢皱了皱眉头。

何诺心思敏锐,当下发现了这个细节,问道:“怎么了?”

叶维桢叹息道:“这样的大仗,主帅应该树立必胜的信心,总是想着从来再来,但是我们有多少个头,可以重新来?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只是书生语。”叶维桢哈了一口气,接着说,“大将军是我见过最具魄力的领袖,只是年轻,阅历少了些,我会尽心在旁辅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何诺看着叶维桢坚毅的侧脸,似乎有点明白了,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

河阳城,定军府。

何诺在河阳城的住址极其简朴,但透着一股大方之气。

何诺深知如今天下乱世,正是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不是享受的时候,因此一切从简。

定军府,府如其名,实际上是何诺掌控全军的中枢所在之地,处处透着一种威严感,威武大气。

“大将军!”新加入何诺军的飞鹰卫都尉廖正雄快步上前。

“廖将军好!”何诺急忙起身迎接。

廖正雄加入河阳军以来,将飞鹰卫打造成一直嗷嗷叫的彪悍劲旅,廖正雄本人身材高大,武艺娴熟,看起来大大咧,实际上做起事来,一丝不苟,已经成了何诺身边得力干将。

“廖将军,飞鹰卫目前发展怎么样呢?”何诺问道。

“回大将军,廖某组建飞鹰卫以来,如今已经扩军至一万人,而且这一万人都是可以打死仗的敢死之士!”

“廖将军,我问你,目前我得到确切消息,晋阳宁乡侯率领大军南下,朝中必然空虚,我令你带领飞鹰卫,深入敌后,扰乱地方后援,你可有信心?”

廖正雄听了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是非常妙的一手,自己这支部队,将成为插入敌军心脏的一直匕首,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末将万死不辞!”廖正雄深吸一口气道。

“好!”何诺拍掌道,“你先下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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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志在四方

晋阳,宁乡侯大营。

大营升完帐,目前很空,只有两个人:宁乡侯,与他的徒弟,何清平。

宁乡侯摇晃着酒壶,道:“你在我身边时间也不段了,心机隐忍都是当世一流,只是谋略与何诺相比,还差了些。”

何清平苦笑道:“我本资质愚钝,承蒙侯爷不弃,一直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受益匪浅。只是现在看来,我就像是笼中鸟,一直有着呵护,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不像何诺在大海中驰骋,因此成长慢了些。”

宁乡侯狠狠灌了口酒,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豪迈之气:“说吧,你想做什么。”

何清平轻声道:“我想带一支精锐,作为主将,独自历练一番,希望侯爷给我安排一些人手。”

宁乡侯狐疑道:“身为主将带兵出征,和在和我身边完全不同,你准备好了吗?”

何清平自嘲道:“我曾经被看作是何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现在风头完全被何诺压住了,不过这些都是虚名,但是我需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也许这样才能成长。”

宁乡侯叹息了一声,“这都是我的错,太护着你了,教导了你很多兵法,但是我早应该想到的,凡事还是要靠自己。不过,不管你怎么看,我都把你当作我最优秀的学生。”

何清平声音有些哽咽,“侯爷也是我最好的老师。”

宁乡侯面无表情,只是仰头喝酒,手中的酒很快就被他喝得滴酒不剩。

何清平有些担心,同时也有些奇怪,他知道军中虽然不禁酒,但身为军中主帅,无论如何,应该时刻保持清醒,宁乡侯从前也不如何嗜酒,可是如今却似乎离不开酒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宁乡侯似乎还没有喝够,伸过手,朝何清平要酒喝。

何清平摇摇头,“侯爷教导过的,凡事应该有节制,过犹不及,今天救已经过量了,不可再喝。”

宁乡侯脸色一遍,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是我过于性情了,我们聊聊正事吧。”

何清平垂首,洗耳恭听。

宁乡侯道:“我看了你对《晋阳坤舆录》和《何氏家谱》的批注,有自己的见解,只是在引深上力所不逮,有点过于纸上谈兵了。”

何清平指了指自己,干笑道:“侯爷评价一针见血,这正是我想独自带兵的原因,想丰富自己的见识。”

宁乡侯突然问道:“你这么磨砺自己,究竟是为何?”

何清平平静道:“男儿于世,不说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至少不想苟活于人世,我只怕在大树下呆习惯了,一年两年三年这么慢慢过下去,把自己的血性消磨干净了。”

宁乡侯认真地道:“你有我们圣祖爷的雄心与才干,只可惜,你没有他的机遇。”

晋阳的圣祖爷,正是如今皇帝何慕寒的大哥,何擎苍,是一位雄才大略,不世出的雄主,正是他结束了长夜之变,挽狂澜于既倒,也正因为如此,后世庙号才以“圣祖”相称。

只可惜,何擎苍英年早逝,没有打破“在位九年而殁”的怪圈,留给世人无数感慨。

何清平认真想了想,微微抬头,轻声道:“侯爷把我与圣祖爷相比,是对我莫大的赞扬,我就怕自己一口气撑不住,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当初您教我好男儿志在四方,说得真是贴切。”

宁乡侯笑了笑:“天下终将属于你们年轻人,只可惜,你与何诺生在了同一个时代。”

何清平还以颜色,眯起眸子笑道:“我会很努力,希望有一天,何诺会后悔,与我生在了同一个时代。”

宁乡侯闭上眼睛,轻声道:“但愿。”

何清平点了点头。

宁乡侯柔声道:“武德卫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精锐,打仗勇猛,对我向来十分忠心,这一次南下,我们会带上十万武德卫,我决定从其中调出六万人,组成一支先锋营,既然你有这方面的心,我就把这支先锋营交给你带领,你可有信心?”

听到宁乡侯的话,何清平眼中绽放出炙热的光芒,“清平定当竭尽全力,方才不负侯爷如此重托。”

宁乡侯不再多言,道:“我相信你。”声声平淡,处处惊雷。

何清平突然有些感动,这种信任,是八万人的交托。

宁乡侯挺直了腰板,用尽力气道:“清平,放手去干吧!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何清平不再犹豫,大步而出。

.......

“禀大帅!晋阳军主力已经南下,边关已经预警。”

“哦?”何诺站起身来,“这么快,先锋部队是什么?”

“看军容,先锋应该是武德卫,领头是个年轻将军,至于身份,我军还没有看清。”

“年轻将军?”一听这,何诺来了兴趣,道,“赵峻茂,你带你本部精锐,先去试探一下,切记不能强攻,先试试是什么来路。”

“是!”赵峻茂立即清点本部人马,担任了其作为先锋大将的职责。

赵峻茂军离去不久,一名红缨特使快步上前,道:“大将军,前方传来消息,晋阳军前锋营攻击非常迅猛,已经连续攻破我们三座城池,势如破竹。”

听了这话,何诺陷入了思考,宁乡侯用兵,一向讲究步步为营,像这样冒进冲击,很为少见,一时间反而让自己有些猝不及防,但一时间还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接下来的几天,何诺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支配着,他有些放心不下,这种感觉,很少见,他似乎隐隐约约觉得,赵峻茂,自己这个先锋大将,似乎不是那个神秘的少年将军的对手。

而这种感觉,在接下来的几天,得到了证实。

赵峻茂因为根本没有把那个少年将军放在眼里,轻敌冒进,结果本部三万精锐,被全部歼灭。赵峻茂本人也受了重伤,被亲兵拼死保护,护送回来,但仍旧是昏迷不醒。

这一仗,是何诺出兵以来的最大败仗,他曾经所向披靡的先锋军全军覆没,这其中很多人,都是当年从他跟随靖威侯南下就在一起的老兄弟,这样一来,损失着实很大。

但何诺毕竟是何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没有慌神,而是毅然而然作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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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遇袭

何诺如今面临的局势很复杂,可以说他征战沙场多年,目前遇到的困境前所未有。

一方面,他赖以信任的先锋大将赵峻茂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这不得不令

让他担忧;另一方面,他的先锋营三万精锐全军覆没,这可以说是自打他出兵以来,所面临的最大的挑战。

而他所面临的,是宁乡侯号称的三十万大军,以及那个神秘的先锋。

在这种情况下,何诺鼓起了勇气,毅然决然,决定亲征。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何白衣叶维桢,叶维桢甚至主动进言,表示愿意带领五万精锐,一定会荡平宁乡侯军先锋。

但是何诺摇了摇头,他知诺亲征也遭到了一些重臣的反对,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何诺如今是一军之主,何况他们在河阳城立足未稳,在敌军主力还未出现的情况下,仅仅因为一队先锋,主帅就亲征,似乎有些冒进。

反对最激烈的当属右将军

道有时候,相逢是一种宿命,他明显感觉到了,宁乡侯的那队先锋,是冲着自己来的。

何诺认真考虑了叶维桢的意见,知道自己出征,也不宜带上全部主力,这样会导致他们的根基,河阳城空虚,在一番思索后,何诺决定带上孟啸尘的六万机动性极强的苍琅骑兵。

因为对何诺的亲征,孟啸尘是绝对支持的,对于这一点,何诺非常感恩,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何诺无论面对多么大的挑战,总有孟啸尘在身旁,支持着他。

何诺军的执行力非常强,在何诺下定决心之后,很快便付诸于实践了。

河阳大地,因为何诺的细心经营,在整个乱世,原本有着一派繁荣景象,只不过因为连番战争,周围已经较为荒凉。

何诺突然一阵憧憬,如果有一天,他能够统一天下,彻底消除这些战乱,让人民都享受到幸福的生活。

就在这时,突然前队一阵喧哗,何诺下意思抓住腰间的刀,一挥马鞭,坐下骏马如同闪电一般,疾步向前,飞快的就到了车队前面。

只见前方十余名苍琅铁骑手持大刀,围住了中间一人。

间何诺靠近,一名骑兵立即禀报道:“启禀大将军!这人在路旁草丛中躲藏,鬼鬼祟祟,被我们擒拿住了!如何发落,听大将军决断!”

何诺瞧了一眼,见那人骨瘦如柴,低着头,不敢看何诺,当即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何在路旁草丛躲藏?”

那人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众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原来这人原本长得五官倒也断正,只是太瘦了,显然饿脱了型,脸皮下几乎就是骨头,声音低微,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何诺仔细听了,依稀只听出“饿,食”两个字眼,看他身上并无衣裳,只是披了一块破毯子,似乎也藏不住什么重要事物。看来并不是探子。

何诺心中一阵酸楚,挥了挥手,“看来并非敌军探子,放他走吧!”

何诺回头对身边的苍琅骑兵说,“拿两块胡给他。”

说完微微点头,那人不住对着何诺的背影磕头感谢。

何诺想到当初跟随靖威侯南下,是为了建功立业,如今成了一方势力,为的是保一方平安,现在志向更大了些,为的是国家黎民。

何诺明白,只有尽快结束战争,才能结束这一切。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旁边的一名苍琅骑兵突然长大了嘴巴,很吃惊的样子。紧接着一支箭就从他嘴巴里面射了进去,从后颈里面冒了出来,整个人被带倒了下去。

何诺回头一看,只见左侧突然杀出一群黑衣骑兵,凶神恶煞的挥舞着马槊横刀,自己刚想端起短矛,脖子一紧,就被巨大的冲力带倒在地上,看到两个黑黑的马蹄向自己胸口落下来,眼看自己性命不保。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一把长枪挺过来,一把刺翻了骏马。

何诺心有余悸,看到来者正是孟啸尘,心中一阵感激,知道孟啸尘又救了自己的性命。

何诺立即从新上马指挥作战,可是敌军竟然先有预备,用火球进攻。

他麾下苍琅骑兵经验极为丰富,面对火球的进攻,仍旧保持着很好的阵型。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更大的喊杀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这样,惨叫声,呼救声,倒在地上的人被践踏的骨头折断的闷响汇成了一片无法形容的声响。

何诺紧张的抓着手中的鞭子,手指甲已经把掌心抓出血来都没有感觉,心中暗想:“这是什么样的敌人,如此神出鬼没?”

那些告诉冲击的敌军丝毫不乱,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步槊如同一片黑色的树林一般,显然是一等一的精兵,一队苍狼骑兵似乎骄横惯了,不服输,从上去想砍杀一阵,让后面的弟兄喘口气,结果没多久的功夫就全被捅倒了。

何诺这时候明白了,他们遇到的正是宁乡侯手下最精锐的部队——武德卫,但是兵精归精,指挥如此得当,自己稍微大意了,敌人利用了这种怜悯之心,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进行了致命的冲杀。

这样的攻击让人绝望,何诺看到左右手下都在四处张望,为自己寻找等会儿逃跑的道路,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转头对身旁的孟啸尘道:“你先让后面的弟兄先撤,看情况不妙,我还这里抵挡一阵。”

这时,突然听到自己阵中一阵欢呼,何诺回头一看,原来孟啸尘搭弓射箭,一下子射翻了敌军数人,他手中的弓形状颇为长大,足有一人高有余。

孟啸尘如同天神下凡,生生地抵挡住了武德卫的攻击,并且从容地开始布置反攻。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苍琅骑兵是天下闻名的精锐,虽然刚才被偷袭,短暂的慌乱之后,终于稳住了局面,两边形成了对峙局势。

看到这场面,何诺才松了口气,正准备指挥反攻。

可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二百二十七章 稳住局面

一番冲杀之后,见伤亡过大,何清平率军退回,再也不敢出战,也开始修建牢固的防御工事,似乎打算以逸待劳,静待其变。

因为连番大战,河阳城虽然依旧繁荣,但是明显可以感受到,街头的男丁变少了。

因为连年战斗,适龄的男丁都上了前线,多次征召之后,剩下的男丁已经为数不多。

何诺开始思索如何更加有效的经营自己的根据地,毕竟一味地索取,不是正道。

孟啸尘在一旁分析道:“河阳城地富庶,不像北边,只要足够吃的,就没人乐意揭竿而起。北方王烈农民起义,这次可够宁乡侯吃一壶的了。”

何诺叹息一声,“竭泽而渔,则明年无渔,可再这么下去,河阳城可真难说啊,毕竟我们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如今要养我们这支军队,消耗也着实太大。”

孟啸尘认真道:“河阳自古是百战地,易攻难守,我们如今守了这么久,已经很得民心了,毕竟说到底,百姓都不愿意打仗。等到有一天,我们统一了天下,才有机会造一个昌平盛世。”

何诺叹息了一声,一脸神往。

何诺望着远方漂浮的白云,随口问道:“为何如今河阳城剩下的男丁不多了,但是我们一征召,还是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我们,出生入死。”

孟啸尘一板一眼回答道:“因为他们相信我们。”

何诺道:“我们也应该殚精竭虑,方才对得起这样的信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诺其实也没想得到答案,只是这样一问,有一个人在旁分忧,心中会舒服一些。

宁乡侯才小试牛刀,已经让自己防不胜防了,高山仰止,何诺也不知该怎么越过去。

孟啸尘转头望向何诺,道:“宁乡侯的确老辣,但是我们还年轻,只要坚持下去,胜利,总会站在属于我们这一边。”

何诺点点头,既然主动出击,损兵折将,我们不如暗自壮大自己的实力。

孟啸尘道:“你是想?”

何诺点点头,“我们占据河阳城,长期以来,因为面对战争压力,商业一直没有打开,但现在我们占据了南卫土地,可以充分发出河阳城的地理优势,依托南卫广袤土地,真正发展河阳。”

孟啸尘笑道:“看来你打算把河阳城当做自己的根据地,长期经营下去了。”

何诺道:“有这么一块土地,来之不易,而且这里的人相信我们,我们必须对得起这份信任。”

孟啸尘道:“宁乡侯大军虎视眈眈,北方的北投关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如果不扼守住北投关,那么我们无法有一个安定的环境来发展。”

何诺道:“北投关虽然城深墙厚,粮草充足,那里有我们三万精兵,我还打算拨三万精兵,共六万人守城,足矣,关键是守城大将应该选谁,的确应该我们细细思量。”

孟啸尘道:“当年誓师时,我们七兄弟共同进步,如今,我们那个小弟弟,何亮,缺爱历练的机会,我觉得,这是考验他的机会。”

何诺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笑容纯粹,目光坚毅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北投关上,何亮身披铠甲,斜倚在一块城墙墙后面,抓紧时间,仰头喝了一碗水,咬了一块饼,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此刻他张线条分明的脸庞染上了很多尘土,眼里也满是血丝,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只是那双大眼睛,眼神依然坚毅,还是可以看出旧日模样。

这些天来,何清平指挥部队轮流猛攻,他以身作则,吃住都在城头,抵御住了何清平几波进攻。

突然,又有一阵密集的战鼓之声响起。何亮像条件反射一般弹起,知道何清平下一轮进攻,开启了。

他在城墙上奔走,将已经苦战多日,在战斗间隙睡着的守兵踢打醒来。

何亮看到,何清平的前锋部队,已经进入了弓弩部队的射程,迅速指挥部队,有组织的进行攒射。

由于经过数天的轮番猛攻,城头的女墙已经被轰开了一些口子。

何清平军队作战力也很强,已经有熟人轮番爬到了城墙之上。

何亮迅速带领敢死队冲上去,一番砍杀,突然之间,他只觉得肩膀上一阵阵的疼痛,但是他顾不上这许多,一番用命之后,终于把冲上城头的几名敌军砍杀下城。

这时他在顾得上自己的伤口,发现刚才肩上中了一箭,幸好他穿着一身铠甲,箭矢入肉不深,还没受重伤。

不过这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又有十余具云梯搭上了城头,何清平这次进攻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所用云梯乃是攻城专用的,一段有铁质搭钩,一旦搭上城头,便会钩住,任你如何用力也是推不开,较之前几次的那种竹木云梯,显然是判若云泥。

到云梯搭上城头,显然是精心挑选的敢死队就踏上长投,一番冲杀,腾出空间来,让更多的人冲上来。

眼看何清平越来越多的部队涌上城头,何亮搭弓射箭,连发十箭,箭无虚发。

周围守兵见状,不由得士气大振,纷纷用弓弩射击已经冲到城墙下的敌军,更有人拿起用沙土装着的沙袋,迅速堵住原本被打坏的女墙。

何亮用的是强弓,一连射了十箭,手臂也微微有些发疼,他起初接受这个命令时候,认为这次守城,对于自己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他长期跟随在何诺身边,言传身教,也学到了很多,而现在,他想通过这个机会,获得独立的成长。

随着敌军越来越多,何亮看到手下有些慌乱,怒喝道:“慌什么!先用长矛攒刺,再用弓弩射杀”

由于这段时间,何亮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出的气质,让那些士兵们打心眼里佩服,这时他的话就十分奏效,在他的指挥下,北投关上又形成了有组织的抵抗,让何清平的军队难以前进一步。

因为守兵已经在北投关苦战多日,早已与围城的何清平军结下了血债,他们知道一旦破城,定然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此时又见何亮如此勇猛,便嗷嗷叫展示极大的气势,一时间,何清平军进退为难。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战后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八章战后城下的何清平军见攻势已久,城头上的箭弩、石料已经少了不少,也猜出来城中这些东西也定然所剩不多,否则早就扔了下来,胆子便更加大了起来,不再像最初时候,躲在盾牌后面,亦步亦趋,而是大着胆子向前冲。

因为长时间的用力,此时的何亮,头都冒着淡淡的白气,但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怎么都不愿意放弃,时间就好像停滞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亮突然听到一声爆响,接着漫天的喊杀声席卷而来。

何亮定睛一看,果然是何清平带领自己的本部亲兵,开始进行最后一次冲杀。

何清平一马当先,一连砍杀了四五人,气势之强,可见一斑。

面对这样的情境,何亮知道慌的话,无济于事,迅速重整整阵型,指挥身旁兄弟将如林般的长矛刺了出去,好在这次守城的士兵,都是何诺精挑细选,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士,即使这样的情况,从容应对,阵法丝毫不乱,反而齐心协力,将何清平逼得再也无法向前。

待稳住了局面,何亮将自己的指挥艺术更加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指挥弓箭轮番铺射,一时间,何清平军伤亡很大,刚刚建立起来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眼看局势被扭转,这次的进攻又将半途而废,想起那么多死在城下的兄弟,何清平非常不甘,但是他知道眼下的局势,不容自己慌乱,自己稍一犹豫,就会付出更多生命的代价,想到这里,何清平终于动了撤退的心思。

这北投关的确难以攻陷,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一座城,就这么久耗下去。

可是仔细一想,撤?那就相当于前功尽弃了,何清平心中有一杆秤,正在反复思量,这么一撤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身旁慕江流劝道:“如今我们兵强马壮,侯爷还在后面有大军过来,真的犯不着为了这么一座小城,伤了弟兄们的元气。”

何清平沉吟了一会儿,但什么都没有说,但何清平看着前方一小队兄弟,他记得其中的一个人,是晋阳城有名的好汉,力举百钧,当时他南下的时候,就带着十几个兄弟跟着自己,无怨无悔,而现在全身上下被砍了十几刀,血迹已经有些发黑,但是他那双眼睛仍然睁着,显然流露出那种壮志未酬之感。

何清平闭着眼睛,道:“可是,我们就这么回去,怎么给侯爷交代?”

听了这话,慕江流顿时汗流浃背,道:“那我带弟兄们还冲一次?”

“冲什么冲?”何清平喝道,“现在敌人严阵以待,我们冲上去不白白牺牲了吗?”

何清平目光很敏锐,他已经看出了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何亮带领了是何诺军精锐中的精锐,经过短暂的休整,已经彻底的调整好了防御阵型,在这样的情况下,想继续冲击,即使攻下来,伤亡必定更加惨重。

何清平明白了该怎么给术阳侯交代,何况他这一次几乎全歼了何诺的先锋大将赵峻茂部,战果不可谓不大,因此能够全身而退,已经算胜利,于是指挥自己手下军队,从容撤退。

这时候,就充分体现出了何清平的指挥艺术,他先是指挥身旁亲兵用一声尖利的哨响集合队伍,发出暗示,然后从容地令一些精锐断后,然后带领主力撤退。

何亮身边的精兵,面对这一切,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何清平看了心中一阵感慨,知道这样的精兵,是在战场上实打实地战斗出来的,比那些绣花枕头们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突然一个东西嗖的从自己耳边飞过,但何清平也不是等闲之辈,矫健的一侧身,那根羽箭擦肩而过。

但接着又有几道急速的声音传来,何清平身边数人软软倒下来,他只感到脸上一热,被热热的液体溅了一脸,抹了一把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旁边又有一人中箭。

何清平明白不宜久留,却在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今日事,十倍还。”

何亮静静站在城头,坚持了多日,终于靠着自己的意志,坚固的城墙还有何诺给予的六万精锐之中的精锐,将北投关守了下来,但面对的是晋阳新星——何清平,他们着实打了一场硬仗,目前虽然疲累已极,但是他仍然不放心,默默看着城中的一切。

此刻,那些幸存的士兵们都坐在地上,默默的饮水进食,但是身旁的血腥味很重,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胃口去吃多少。

空气中夹杂着伤兵的呻吟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吼叫之声。

一名汉子似乎受了重伤,半条腿都没了,声音喊得已经有些嘶哑,眼角崩裂,鲜血和着眼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但是他身材魁梧,身旁几个人都压不住他,他太过疼痛,五指用力,似乎想自己结果了自己,但是他身边的人似乎不愿意放弃他,他两脚乱踢,在空中无处借力,一阵挣扎之后,似乎失血过多,终于再也受不了,委顿地倒下。

何亮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身旁亲兵过来劝何亮早点回去休息,何亮摇了摇头,只是问道:“伤兵都包扎好了吗啊?兄弟们都吃吗?”

亲兵点了点头,“这一仗真的很惨烈,但所幸兄弟们都挺过来,现在北投关还有即战力四万余人,有八千兄弟阵亡了,还有一万兄弟受了重伤。”

何亮叹息了一声:“想不到我们伤亡这么重。”

亲兵却是劝道:“我们是守城一方,尚且如此,敌人攻城的一方,更加好不到哪里,据我估计,他们至少牺牲了三万人。”

何亮点点头:“守住了北投关,保住河阳城的门户,为河阳的发展创造时间,这的确是非常重要的。”

一时间,何亮神情有些委顿,看着身旁亲兵,相顾无言。

何亮明白,这样的战后的平静场面,不会有多长时间,果然没过多久,红缨特使就传来了何诺的讯息,而听到这个讯息,何亮也是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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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出战

望着自己精心营造的第一道防线,就这么被轻易地突破,何诺一阵叹息,想到了自己的先锋大将赵峻茂,此刻赵峻茂仍然还在养伤,何诺感叹道:“峻茂若在,不至于此。”

但奇怪的是,宁乡侯在率领大军围住城之后,一直保持着准备攻城的高压态势,却迟迟没有令人攻城,但是这种紧张的氛围,一支弥漫着整座河阳城,挥之不去。

到了晚上,城中的人都睁着眼睛,不敢睡去。

但有一人,悄悄潜入城外,说得很干脆,说是宁乡侯派来的特使,前来劝何诺投降,何诺虽然不明就里,但是想到是宁乡侯派来的,也不好直觉拒绝,就叫那人进来了。

来者是一名黑衣人,身着红色,身材清癯,但那双眼睛虎虎生威,他见何诺恭敬行礼,也不下跪,直接到:“宁乡侯帐下特使,何易前来,劝大将军归降。”

“哦?”何诺也不答言,只是摆出了疑问的语气,意思是让那名叫何易的特使接着说。

何易并没有太华丽的辞藻,但是气势却丝毫不输人,而是从容说道:“如今宁乡侯二十万大军在城外,我们接到密报,朝廷右相慕相爷率领二十万大军随后即到,刚才初露锋芒,宁乡侯的手段,想必大将军已经领略到了。再争斗下去,对大将军无义,我们只是不想,来一场战斗,伤了河阳城的元气,如今人心思安,百姓最苦。”

听了这话,何诺道:“慕相爷?”但是他突然间想起了慕雁兮,那个从小与自己青梅竹马,却好久没有出现过的名字。

突然间,何诺一阵恍惚。

看到何诺沉吟不决,何易以为说到了何诺的心坎上,继续道:“宁乡侯说了,如果大将军愿意投降,朝廷一定给予大将军妥善安置,到时候建功立业,未必就比现在差,何况大将军乃是皇姓,如今在外割据,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何诺道:“这些不是我在意,不过如今天下大乱,北方农名军起义,势如破竹,宁乡侯不去镇压,我在南方,保一方平安,为什么大军犯境?”

何易道:“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何诺道:“既然如此,特使不必多说,何诺如今身系一方期望,断不会就此投降。”

何意道:“当真?”

何诺摆了摆手:“不送。”

河阳城,大兵压境,时已入冬,北风卷地,漫天飞雪。

何诺与孟啸尘并肩而立,遥望着寥阔的城外原野,诺心中却似有热浪翻滚。宁乡侯的大军,就如同巨石掷入心海,在何诺心头荡起万般涟漪。

往事历历,纷至沓来,不由分说地撞击着他的大脑。

那里原本是商业繁荣,车马如炽的商贸胜地,如今却被宁乡侯的大军所占据。

起风了。

苍茫原野,宁乡侯大军肃然而立,整齐划一,实在是天下精兵。

何诺曾经见识过靖威侯的风云骑,听过“天下精兵,无出风云”的赞誉。

可现在看来,靖威侯锋芒毕露,风云骑最后也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而宁乡侯却是低调、务实的训练自己的士兵,反而打造出了一支风格朴实,却极为能打硬仗的铁血雄狮。

而此刻,城外的宁乡侯,目光悠远,目光穿过河阳城巨大的拱门,直扑向城中斗拱飞檐,喃喃自语:“是时候了。”

已经率军赶来与宁乡侯大军汇合的何清平有些没听清楚,壮着胆子问道:“什么是时候呢?”

宁乡侯这时候说得很坚定,语气中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收复河阳,平定天下,再造社稷,是时候了。”

何清平望着眼前高大的宁乡侯,看着他负手而立,极目远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愁云惨雾,一片阴霾,远处的河阳城巍峨耸立。

“你可知道河阳十万人的故事?”

宁乡侯手指城廓,突然问道,声如洪钟。

此番南征,何清平做出了功课,当即声音平稳,从容答道:“知道,当年何家先辈修筑河阳城时,动用了十万劳工,筚路蓝缕,历经千辛万苦方才修筑了这河阳城,泽被后世。”

宁乡侯点点头:“如此辛苦,这河阳城可不能让人给夺去了。”

何清平默默听着,不过心里想到了一节,知道不方便说出来,也就没说。

宁乡侯心思细腻,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何清平心中所想,道:“清平是不是想说,何诺也是何家祖先后代,他占领这座城池,也是继承了祖先的基业。”

何清平心中一惊,目光闪烁,点头称是。

宁乡侯声音双眼猛然透出一股凌厉之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天下只有一个主人,就只有一个皇上,任何人,哪怕是皇亲国戚,如果不服从皇上统领,妄图割据,那就是不行!”言辞之间,声已哽咽。“我何景轩戎马半生,如今天下大乱,待收复河阳之后,我当立即北上,平定农民起义叛乱,还一个昌平盛世给天下。

说到这里,宁乡侯仰天长叹:“攘外必先安内啊!我们一步步来。”

何清平心中一阵叹服,在宁乡侯的教导下,何清平渐渐明白了什么是兵法战术,什么叫深谋远虑。

“侯爷教诲,清平永远不会忘,也不敢忘!”何清平年轻而坚定的声音,击碎了飘摇的风雨。

刀光凌厉,马蹄声急。

宁乡侯在呼啸的风雪中,令何清平卫先锋,率领大军开始攻城。

何清平在之前的大战中,卓有战绩,已经取得了宁乡侯的信任,这一次这样大的重任,交于何清平的手中,足见宁乡侯对年轻人的看重。

好在何清平是宁乡侯多年的学生,非常有才干,为人谦和,很得军心,又在先前的战役中,指挥才能让一众士兵心服口服,因此,这番像何清平这样的年轻人担任指挥,军中丝毫没有异议。

在何清平看来,也许这将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反攻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一章反攻在何清平看来,也许这将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何清平曾经拥有显赫的过往,他少负才名,又跟随名师,刀枪骑射,无一不精。何清平不仅天赋超人,更可贵的是,善于吃苦,不仅擅刀剑,还十分喜好读书。历史典籍、诸子百家、兵法权谋,都有一定的造诣。何清平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这让他对世事有一种特别的洞察力。这让何清平与那些长于深宫,养尊处优的皇子们有着明显不同。

在晋阳城中,曾经只要提起“何清平”三个字,任谁都会竖起大拇指,露出崇拜的神情。

但是随着何诺的横空出世,何清平曾经的名头,几乎都被何诺抢了去,到如今,何诺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能够与何诺正面交锋。

“来吧!这是男人间的战斗,我不会手下留情。”何清平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何清平底气并非无缘无故。在他身后,有宁乡侯坐镇,还有宁乡侯亲自调教出来的大军,现在可谓是兵精将勇,何清平知道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何清平的军团滚滚向前,在寒冷的原野上扬起了巨大的尘土,弥漫了天地。

军师阮信芳劝道:“如今敌军势大,看样子,死守下去,胜算不大,不如趁主力尚在,提前安排好退路。”

何诺没有说话,风霜将他的脸庞染成了另外一种颜色,但他的表情非常坚定。

他知道他的这个军师,足智多谋,所虑一般不会错,可是何诺更知道,如今梁军对垒,不管多凶险,自己只能挺住,因为一旦放弃,那就是全军败退。

战场之上,面对这样局势,何诺已经别无选择。

大风呼啸,尘土漫天的平原上,两军交战,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双方的侧翼首先接战,两边都是精锐,一交战就陷入到了惨烈的搏杀之中。

何清平如同下山猛虎,越战越勇,渐渐稍占上风,见状立即传令,大军一往无前向前掩杀。

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何诺军中,孟啸尘将左翼守得滴水不漏,而在何清平的命令下,大军狂飙突进,不知不觉中,原本固若金汤的阵型已经出现了略微扭曲和断裂。

曾经败在何清平手里,如今重伤已愈的先锋大将赵峻茂最为积极,他决定在何诺面前露一手,一雪前耻,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场战斗,为曾经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因此赵峻茂身披重铠,手持长枪,一声爆喊,带领精锐,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地而去,声威逼人,震天动地。

镇守在此处的是何清平倚重的两名大将,赵瑞、程定邦,这两人久经战争,经验不可谓不厚,可是也架不住赵峻茂这样不顾性命的打法,在这样的冲击下,终于崩溃。

赵瑞、程定邦落荒而逃,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看着左翼混乱的败军,何清平心里一阵咯噔,他明白这样的大仗,一旦出现崩溃,稍不注意,让敌人加以利用,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第一次参与这样大规模会战的何清平感受到了这样战争的残酷与凶险,万千人的生死,都取决于自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决策。

何诺的眼睛亮了,他迅速看到这样的机遇,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反击良机!

形势如此紧迫,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而是拔出佩剑,厉声高呼:“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跟我冲杀!”

狂风呼啸中,众人只见何诺一马当下,在这样的重要时刻,主帅居然主动挥刀亲自上前,将士们大受鼓舞,纷纷跟着何诺朝着缺口杀去。

何诺的大胆举动也让宁乡侯有些措手不及,但名将就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很快地清醒过来,他的思路很清晰,如今西线何诺军已经占据了上风,此时谁能控制住混乱的东线,谁就掌控了全局。

双方都很清楚,大决战的时刻,现在已经来临。

在混战最激烈的地方,何诺全身早已隐没在刀光剑影之中,一番激战,何诺已与身边的护卫冲杀。

护卫统领何亮大急,率领部队一番左冲右突之后,终于在一片混战之处看到了全身被血染得殷红的战袍。

战袍在风中仍旧迎风招展,何诺还在战斗,一股热血在何亮全身荡漾,他扔掉了手中已经被砍出了无数刀口的长枪,拿出一把大刀,大吼道:“何亮在此!”

接着朝着何诺的方向,猛然冲杀过去。

就这样,在军中,人们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何亮如同天神下凡,大刀挥出,挡者披靡。

原本一个赵峻茂,就让宁乡侯军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没想到又出了一个更不要命的何亮。

这样的疯狂彻底激发了何诺军的斗志,霎时间集聚了数千骑,杀到了何诺的身旁。

在何诺军队这样的猛攻之下,宁乡侯军队终于有些抵挡不住了,整个阵型,终于呈现出溃败之势。

何清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没有多久的时间,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军队从占据上风,到现在完全没有优势,被完全翻盘。

而这时,宁乡侯身旁参将也劝道:“我军即将全线溃退,再不走就来了!”

但是宁乡侯身经百战,明白就这样撤退,那何诺军追上来,必定是大败无疑,退一万步说,他也必须将这支自己用尽心血打造的军队,平安带回去。

宁乡侯声音平稳,但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拿我的帅旗来!我要亲自反攻,跟何诺一决高下!”

宁乡侯大喊:“杀回去!杀回去!”然后指挥亲兵纷纷举刀向前,却悄悄指挥心腹,指挥军队开始分批次撤退。

何清平也接到了宁乡侯分批次撤退的命令,叹息了一声,虽然满心不甘,但是他明白目前的局势,也明白军令难违,无奈转身而退。

在被鲜血染红的战局中心,何诺缓缓垂下已拼杀得近乎麻木的手,颤抖着把蘸满鲜血的佩刀轻轻放进刀鞘,他已经感到前面的压力越来越小,他敏锐捕捉到了时机。

何诺明白,反攻的时候到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精兵成形

晋阳城大雨连绵,河阳城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何诺率军回城,终于稍稍松弛了紧绷了许久的肌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何诺准备抓紧机会,大力整顿朝政,发展生产,壮大实力。

不久,一纸特别的命令下达朝野。在这份诏书中,何诺表现出了极其诚恳的态度,他说:“我出生于乡野之间,但是如今在深府之中,不能对天下局势完全掌握,但求贤如渴之志,耿耿在心,从今往后,无论官职大小,部分高低贵贱,只要有好的建议,都可以向我呈报。”

这道命令一出,整个天下为之震动,生在乱世,遵循的就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割据者往往在乎的是对权力的绝对控制,而何诺居然提出不分贵贱,广开言路,采言纳贤,着实开了风气之先。

除此之外,何诺当然明白军队里面出政权的道理,在乱世,军队的强弱,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国家能否存在的重要方面。

而何诺的革新,就在军队之上,他准备大刀阔斧,重组军队,建立一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能征善战的部队。

此时晋阳王朝的军队,与此前已经完全不同,在长夜之变前,中央集权有着极其强大的威严,对各地的军队数量、规模都有着严格的控制,可是在长夜之变后,特别是如今天下大乱,军队不断扩充,但出现了很多吃空饷的局面,这样的积弊由来已久。

河阳城一战,虽然何诺军队大获全胜,但是他的军队也同样损失惨重,而且他这一次收降了很多晋阳王朝逃兵,军中急需统一思想,形成战斗力。

何诺明白,没有一支能倚靠的精兵,谈何平定天下,再造社稷?

高台之上,何诺开始检阅自己的军队,因为河阳城大战之威,军阵雄壮,长戟如林,看起来这确实是一支精锐之师,但真正打起仗来又将如何?

何诺对着身旁的心腹大将,认真地说:“兵不贵多,而在精,如今我军收纳了很多降兵,一定要多加抚恤,否则军队的战斗力必然不如以前。”

何诺望着军队,目光愈加凌厉,又道:“纵观当今天下,为了笼络军心,收买士兵,不惜收刮民脂民膏,可是如果不严明赏罚,一味地姑息纵容,赏赐过滥,则会极大的损害军队的战斗力。”

众人听了,无不肃然起敬,以往阅兵,看到如此威武雄壮之师,主上都会沾沾自喜,可是何诺却保持着清醒,他要的可不是绣花枕头,而是能够真正打硬仗的部队。

孟啸尘听了也是热血上涌,他上前一步,昂首道:“末将不才,愿意挑选精兵,以苍琅骑兵为基础,打造出一支精锐骑兵!”

何诺听了连连点头,笑着说:“以啸尘的才能,如果只打造出一支精锐骑兵,那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依照我的想法,我令你兼任新军总教头,认真筛选士卒,将精壮能征善战者编入部队,而将羸弱无能者逐出军队,决不能让那些混吃混喝,一打仗起来就贪生怕死的人在军中有容身之地。”

何诺又对身旁的赵峻茂道:“峻茂你是一个悍将,这次河阳城大仗,你立了大功,只可惜从前跟随你的那些兄弟们都不在了。我给你一道特旨,你可以组建出一支敢死队,战斗时候专门打硬仗,军饷是其他人的两倍!”

赵峻茂眼中一亮,躬身领命。

就这样,募集士兵,训练军队的壮举很快就在何诺军中轰轰烈烈的推行开来,几个月下来,孟啸尘真的在苍琅骑的基础上打造出一支精锐骑兵,共有十二万人,成为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精锐骑兵。

赵峻茂也丝毫不负何诺的重托,重新将先锋营打造起来,而这个先锋营共有六万人,赵峻茂日夜不歇,几乎每个人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相信也会在自己的打磨下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

接着,因为何诺的亲兵卫队在河阳城之战中损失惨重,根据诸位将军的建议,何诺调谑了精锐中的精锐,选出了二万人,作为自己的亲兵卫队,实际也是战斗关键时刻,跟随自己救火的部队,亲兵卫队长,当然是何诺非常信赖的大将何亮。

通过精选兵源,淘汰老弱,何诺将自己的拳头打磨的更加坚硬,一支精锐之师迅速成形。

而到这一刻,部队中议论纷纷,因为何诺现在整个已经拥军三十余万,但是他还只是个河阳大将军,自己的官职不高,部下的官职也高不到哪里去,部队中纷纷有劝何诺称王者,但何诺一时之间,还有些下不了决心。

直到这一晚,何诺与孟啸尘促膝长谈。

“啸尘,如今军中很多人劝我称王,说应该树立起旗帜,安定人心,还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怎么看?”

孟啸尘没有直接接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何诺有些等不及了,试探着问道:“啸尘?”

孟啸尘平稳回答,“称王之事,是否去做,还在你自身,旁人似乎无法帮你下定决心。”

何诺认真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如果说旁人能帮我下决心的话,这个人非你莫属。”

孟啸尘没有回避,而是直接道:“诺,我与你相识多年,非常清楚你性格,率真、务实、讲感情,每一步举动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做法,但是到了一定的位置,更多的事身不由己,你现在要坐稳这个位置,目前最需要做的,便是凝聚人心。”

何诺道:“可是可是我想的不是虚幻的王的称号,而是给天下带来实实在在的复兴,彻底结束这个黑暗的乱世。”

孟啸尘道:“很多时候,不是人改变历史,而是历史改变人。现在这么多人跟着你,如果你不给他们奔头,又有多少人愿意呢?说句心里话,称王吧!这样也许对我们大家都好。”

何诺本来想摇头,可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他称王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不管他愿意或者不愿意,他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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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晋王何诺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此时的河阳城却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

城中原本的大将军府修葺一新,府外的空地之上,此刻兵甲林立。

原本大门的位置被铺上了红地毯,每隔十步,就有两名持长戟的士兵相对而立,显示出一种别样的威严。

而在靠近大门处,并排站着两排文臣武将,文臣以叶维桢领衔,武将则是孟啸尘站在队首。

府外围着很多听讯而来的百姓,他们要来看这座城市、这片土地新的主人。

终于,战鼓响起,雄壮的鼓声极有节奏,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何诺骑着高头白马,缓缓踏着红地毯而入。

“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啸尘、叶维桢率先喊道,接着整座场地沸腾了,同样响起了这样的喊声。

因为何诺身为何家王族后代,名正言顺,经过诸位近臣亲信商议,何诺决定称“晋王”,他的军队,也统一称为晋军。

整个封王仪式务实、大气,却不奢华,何诺关心的是他称王之后的效果。

在称王后,何诺可以开始大力整顿政治,完善整个官场运行机制。

何诺首先设立枢密院,作为行政中枢机构,设枢密使总揽朝政,而枢密使自然就是白衣叶维桢担任。

叶维桢原本文武双全,学识渊博,宽厚廉慎,但是考虑到何诺军中猛将不少,但是真正的文官却不多,因此任命叶维桢为枢密使,实际上就是含着让叶维桢为文官之首,总揽朝政的想法。

有了叶维桢,何诺再任命原本的军师为枢密副使兼任军师,辅佐叶维桢。

不过,何诺也看出了目前他帐下猛将如云,但是优秀文官少的弊端,他想得更深、更远。

何诺知道马上可以得天下,但是要治天下,必须要有一批杰出的文臣参与治理,于是他下定决心,修筑“崇文馆”,广纳四方英才之士。

何诺凌晨即起,直到夜深了才稍作休息,以惊人的精力,全面革新。在何诺的全力推动下,原本饱受战乱之苦的地区,获得了难得的复兴迹象,

在何诺的强力推动下,他治下的土地获得了难得的复兴景象,

以晋阳城为中心,对周围发散出巨大的吸引力,让各方面的人力、武力、财力都悄悄向何诺靠拢,形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此时的何诺,虽然实力变得愈发强大,但他还不想动兵。

从当上晋王以来,他几乎没有一日得到休息,扩军备战,修建城池,兴修水利,招揽人才,甚至,何诺还做了很多现在看起来成效不显著,但是利在千秋的事情。

但是,何诺这样的发展,当然引起了周围的警觉,那些政坛老手们,都将眼睛盯向了何诺这块土地,他们明天何诺日后必定是一头雄狮,而现在,要么选择与他交好,要么选择,彻底扼杀他。

就在这时,晋国土地北面,传来了如同雪片一般的军报,到最终,有一封红缨特使的信送到了他的手中,何诺惦了惦分量,就知道,沉甸甸的。

信中的内容讲得很详细,何诺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信中说,西面沧国不断派人到晋国土地,策反百姓,将大量原本在何诺领地的百姓引走。

何诺感慨万千。

但是,对于其他那些养尊处优的地方割据势力一样,他们就像水煮青蛙,依然浑然无知,继续做着春秋大梦,过着穷奢极恶的日子。

可是,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他们没有那么多其他的兴趣他们只有一点,就是希望过上富足和平的生活。

何诺同时也明白,一个政策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有多重要,到这时,他意识到,必须反击了。如果任由百姓流失,则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何诺转头问他的军师储修能,并没有说什么,等候着储修能的答案。

储修能的回答也确实没有让何诺失望,他的话掷地有声:“沧国此举实际上是要动摇我晋国的国本,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我们必须反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沧国面积辽阔,是天然的草场,生产骏马,但是如今沧国国主控制不了局面,军备废弛,我们正可乘此时机,顺应民心,一举占领沧国!”

何诺陷入了深思,此时的自己,对天下局势了如指掌,他当然明白沧国土地对自己的意义,沧国面积辽阔,但是人烟稀少,只有六万黑甲军,是最精锐的部队,除此之外,只有部落的一些散兵游勇。但沧国却盛产骏马,如果占领了沧国,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牧场,凭借何诺、孟啸尘的本领,可以借助沧国的土地,训练出一支非常强大的骑兵。

储修能的话,让何诺进行了沉思,按照何诺原本的想法,他的手下目标,是晋阳城,因为之前宁乡侯大兵来犯,两者之间,已经势同水火,如果将兵力分到沧国,这就意味着,很长时间之内,他都不会有精力却攻击晋阳城。

何况,如今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在时机并不成熟前,何诺还没有准备好劳师远征,深入沧国。

但让谁领兵出击呢?目前他手下虽然人才济济,但是这样的大规模军团作战,除了指挥者要有极强的指挥艺术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能整合各方面的力量,形成合力。

按照目前来看,自己亲征是一种选择,孟啸尘也是一种选择。但是目前正是军队训练的黄金时期,如何选择,的确需要深思。

何诺转念一想,将问题抛了出去:“军师,你怎么想?”

储修能微微一笑,道:“以臣看来,还是必须晋王你亲征!”

何诺神色微微一动,他也知道沧国毕竟是晋阳王朝四大诸侯国之一,虽然国中军队不多,但是六万黑甲军真的不容小觑,更令人值得一提的是,沧国还拥有晋阳四公子之一的,文奚侯嬴文泉,那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胆的计划

何诺神色微微一动,他也知道沧国毕竟是晋阳王朝四大诸侯国之一,虽然国中军队不多,但是六万黑甲军真的不容小觑,更令人值得一提的是,沧国还拥有晋阳四公子之一的,文奚侯嬴文泉,那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没有急于表态,只是心中默想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巡视站起来,对着身旁的卫队长何亮道:

“立刻区准备笔墨纸砚,我等会要用。”

“遵命!”何亮是何诺的亲兵卫队长,平时做人做事,都极其干练,很快就准备好了。

何诺走到案台前,拿起毛笔,稍稍犹豫,暗暗酝酿了一番。随即一气呵成,笔龙飞凤舞的书写了起来。

何诺一连写了数张,轻轻一吹,待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

“立即安排红缨特使,分送到各地!”

群臣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无数疑问,但是没有谁最先问出来,到何诺做完这一切之手,储修能方才问道:“晋王,下一步怎么办,还请明示。”

何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对西沧用兵,是迟早的事,否则等到我们的百姓都被策反而去,再要进行下一步,那实在是难上加难。那现在我问,对西沧用兵,谁愿意做先锋?”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何诺这么问,究竟是什么原因。

因为众所周知,先锋赵峻茂作战勇猛,手下先锋营更是何诺军队最精锐部队,以往作战,赵峻茂是先锋这一职位的不二人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原因,何诺居然在问是否有其他人选。

结合刚才何诺派红缨特使寄出去的,所有人都不清楚何诺到底如何想,因此谁也没有先发言。

倒是赵峻茂身为武夫,顾及没有那么多,在他心中,也认为作为先锋,还有谁比自己更合适,因此昂首一步走出,大声道:“峻茂愿往。”

见到那熟悉四字声音:“峻茂愿往!”何诺心中有些感动,想起了那么多苦战、难战都是赵峻茂冲在最前面打下的,但是这一次征讨西沧,情况不同,何诺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赵峻茂柔声道:“知道了”却没有说什么。

看到这样的反应,朝堂之上的那些人,都是人精,他们立即觉察到此次出征的先锋,可能不是赵峻茂,但究竟谁合适呢?这些人开始绞尽脑汁,目光也在朝堂之上逡巡。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赵峻茂固然武勇过人,但是此刻攻占西沧,却是要刚柔并济,因为西沧人少地多,更是拥有丰富的骏马资源,不能一味用武力,而是要懂得收揽人心,所以这个先锋人选,勇武倒不是第一位重要,更重要的是,要懂得收揽人心。

何诺目光闪烁,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最合适的人选。

孟啸尘与何诺心意相通,他是西戎人,从小在西边长大,对西沧国非常熟悉,是这次西征前锋的不二人选。

只不过如今孟啸尘在晋国位高权重,让他这样的人物担任前锋之职,实际上是有些贬低身份,因此何诺犹豫之下,没有说出来。

没想到孟啸尘主动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道:“臣愿担任先锋,征讨西戎!”

此言一出,众人有种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的感觉。

何诺站起身来,亲自迎上孟啸尘,点了点头:“如此,辛苦孟将军了。”

深夜,晋国,孟府。

何诺身穿便装,与孟啸尘相对而饮。他拿出一封用红色绸子保包住的信,递给了孟啸尘。

孟啸尘打开一开,面露惊喜之色,仔细看了半晌。

何诺在旁微笑着独饮一杯,没有打扰。

孟啸尘看完,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次西征非常重要,没想到有这么重要。何诺你这次发往各地的信函,几乎把所有精兵都集中了。足足有二十万大军!对付西沧,似乎不用这么多人吧!”

何诺笑了笑,郑重地道:“什么都瞒不过啸尘啊!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啸尘,你支不支持我?”

孟啸尘点头道:“支持。”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是何诺听在心中,非常感动,他还没说是什么计划,孟啸尘对于自己,总是这么义无反顾的支持。

何诺道:“如今晋阳王朝北部的农民起义还没有平息,晋阳宁乡侯接到消息后,带着主力部队,北上平叛农民起义,晋阳城如今守卫空虚,我想打着攻击西沧国的口号,实际上是想直接扑向晋阳城!”

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在听到何诺这样大胆的想法后,孟啸尘还是大吃一惊。

何诺笑了:“所以我说是很大的想法,哎,目前我们不是宁乡侯的对手,如今农民起义,他陷入了泥泽,正是我们偷袭的大好机会!虽然有些冒险,但这个机会,我不想放弃,否则,我们要踏入晋阳城,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孟啸尘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何诺很理解他,没有打扰,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两人之间,静默无言。

过了很久,何诺一杯接着一杯,脸上泛起了微微熏红。

孟啸尘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何诺身旁,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拿起一杯酒,两人一饮而尽。

孟啸尘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我支持你。”

何诺站起身来,重重地抱着孟啸尘,心中感慨万千。

当晚,月明星稀,两人无眠。

大政方针定下后,何诺就开始了紧罗密布的准备,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得以实施,他也决定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出兵仪式,当然,他就是要用这个仪式营造出一种假象,那就是他们的攻击目标是西沧国。

而知道真实目的的,只有何诺和孟啸尘两人而已。

天蒙蒙亮,何诺起了一个大早,他知道今天有很多事要去做,他特意穿了正装,登上了阅兵台上。

阅兵台的背景上绘制着一条巨龙,极富威严,让人看起来心生肃穆庄严之感。

虽然何诺的年纪不大,但是在巨龙的映衬下,让人不敢直视,心生敬畏之感。

最开始的是祭天仪式,何诺亲自祭天,心中默念,祈祷这次出征顺利,能够达到既定目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北幽关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六章北幽关何诺站在台上,心潮澎湃,一股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气概顿时而生,虽然知道前方有很多未知与坎坷,但是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有孟啸尘这一帮兄弟誓死跟随,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孟啸尘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平静,因为他是先锋,首先要把注意力放在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上面,毕竟,晋阳城,是他们小时候生长过的地方。那里是龙气之所在,即使宁乡侯不在,想要啃下这样一个硬骨头,可真的不是容易事。

登台阅兵拜将之后,那些士兵看着孟啸尘,心中非常稳,因为孟啸尘曾经带着他们打过一次又一次的硬仗,他们对孟啸尘非常有信心。

阅兵台下,何诺的一干心腹大将都肃然而立,望着孟啸尘,既期待他凯旋而归,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期许。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何诺的密令,会有下一步的指令,让他们随时做好出征的准备,但是究竟往哪里出征,带多少人去,怎么去,何诺都没有说。

那道密令最后只有一个字:等。

但是,有一个细节可能被很多人忽视了,那就是以往的先锋大将赵峻茂并没有出现,而是称病不出。

与以往会夸大自己的人数,以壮声威不同,何诺这次出征,各方面汇集了二十万大军,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一部分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实在是不可小觑。

孟啸尘作为先锋,就带了十万人,兵不血刃,很轻易就攻下了第一城——宁州,虽然看似是打通了前往西沧国的必经之地,但是,何诺与孟啸尘心照不宣的是,此地也是通往晋阳城的必经之地。

孟啸尘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攻下宁州之后,他没有作丝毫停留,他不敢大动干戈,仍然让其他士兵在宁州休整,蓄势待发,转而带着本部三万精兵,秘密掉头北部的北幽关,他知道打通了北幽关,他的骑兵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扑向晋阳城了。

攻占北幽关,孟啸尘采取了一个极其冒险,但是却快的办法,他带领八百壮士,装作平民、挑夫,提前混入北幽关中,然后等待机会,打开城门,让城外大军杀入,从而攻破北幽关。

计划看起来不错,但是北幽关的守将都隐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他看出了北幽关的重要性,除了安排明哨巡逻之外,也安排了暗哨。

结果,孟啸尘刚混入城中,就被暗哨发现了这么多可疑分子。

咻!

一支羽箭直接从孟啸尘肩头擦过,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剧烈的疼痛让孟啸尘咬牙切齿。

担任警卫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是心中惴惴,孟啸尘作为主将,从一开始,就受到这样的重伤,他们难辞其咎。

但是孟啸尘丝毫没有在乎,而是厉声吼道:“还楞着干嘛?还不快往前冲!”

孟啸尘话音刚落,当然身先士卒,非常猛烈的往前冲去,他知道此次战役,对于天下局势来说,至关重要,而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攻占北幽城,从而迎接大军到来。

想到这,孟啸尘露出了如同狼一般的獠牙,猛烈地冲击而去。

他这样的拼命的态度,迅速感动了其他人,都跟着他,不管不顾,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这样,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城中的守军原本想瓮中捉鳖,全歼这股突然闯入了神秘部队。

甚至,当那枚羽箭射中孟啸尘肩膀的时候,很多人都以孟啸尘受到重伤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孟啸尘居然如同发了疯一般,带着手下亲兵突破了层层防线,居然杀到了城门附近。

守将都隐正在附近巡视,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他明白,如果城门被打开,那城外可能埋伏的大军可以长驱直入,那破城之危,就在眼前。

都隐楞住了:“这人是谁?哪有这样拼命的人啊!”

孟啸尘瞳孔猛然收缩,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远处的这人是北幽关的守将,他必须要抓住时机,尽快打开城门,否则等到守将集结兵力,那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孟啸尘一声怒吼,带着手下敢死队,继续悍不畏死,向前冲去。

咚!咚!咚!

突然之间,鼓声大作,都隐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组织起一队精兵,并擂鼓作响,以壮声势。

孟啸尘骤然之间感觉到前方吃紧,他刚奋力砍杀了一名前方拦去退路的士兵,又被十数名敌军围住。

孟啸尘脑中念头飞快转动,他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而且自己这队人马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凭着这最后迸发出的勇气,冲出重围的话,那后果真的就不可设想。

“冲啊!”

孟啸尘已经杀红了眼睛,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弃,于是提起最后的力气,一马当先,他浑身都被鲜血染红,除了之前受伤的手臂,腹部,背部都有多处受伤,但是,在这样的局面下,更加激发了孟啸尘想要一往无前的勇气。

正在这时,孟啸尘抓住了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搭弓射箭,一箭射向了都隐。

都隐固然是能人,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孟啸尘刚刚通过自己的一声怒吼,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却在突然间,一枚利箭就射了过来。

始料未及之下,都隐胸口中箭,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这样一来,鼓声骤然停顿。

却听孟啸尘身后士兵大声喊道:“守将死了,都隐倒下了!”

这样的声音,就如同晴空霹雳一般,让原本还在奋力抵抗的守军,意志瞬间瓦解。

孟啸尘接着更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于阻挡孟啸尘的锋芒。

城外,孟啸尘早已安排好的苍琅骑兵早就蓄势待发,他们已经看出了北幽关中的守军,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到最后,终于,城门被打开了!

那些攻城军队,明白孟啸尘此刻还是其中,很危险,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必须义无反顾。

“杀!”成千上万晋国军队沿着城门倾巢而入。

孟啸尘知道,自己得救了,北幽关也终于被攻了下来。

心中稍微舒了一口气,孟啸尘稍微放下了提着的心绪,就看到一股疲倦和疼痛,如同排山倒海涌来,孟啸尘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朝议

何诺的案头有两份不同的军报,他看了之后,喜忧参半,一半是好消息,可另一半的消息,让他的心绪提起来,久久都不能平静。

因为他分明看到,他最得以信赖的人,知道这次西征秘密最关键的人之一孟啸尘,受了伤。

但是何诺在仔细研读之后,却突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因为两份同样从孟啸尘军营中来的军报,一份是密报,这上面写的是孟啸尘军队已经攻陷北幽关的消息,而另一份详细阐明了孟啸尘受了重伤的消息,这让何诺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重要的事,却用明报的方式传来,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孟啸尘的疏忽?

何诺当然明白,像孟啸尘这样得力与知心的兄弟,不可能犯这样的疏忽,那这样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孟啸尘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什么信息。

何诺闭目深思,突然间,一个灵光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他迅速顺着这个灵感深思下去,到最后,他终于想通了孟啸尘这样做的含义。

他立即召来身旁亲兵,道:“传我军令,告诉全军,征西先锋孟啸尘将军因重兵无法继续执掌军令,令赵峻茂将军即任征西先锋,火速出发,不得有误!”

听到这样的命令,那名亲兵也是一愣,好在他跟随何诺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心中默默为孟啸尘感触,然后迅速转身,传到军令去了。

赵峻茂原本的先锋职位由孟啸尘担任,好在孟啸尘在军中威望极高,由孟啸尘取代他的位置,他心服口服,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训练士兵上。

他的先锋营如今有了六万人,都是何诺军队中最精锐的人,孟啸尘这次出征,没有带他的先锋营一人,这让赵峻茂有些惊讶,不过好在他这样的沙场武夫,不会去仔细琢磨这样关窍,在他看来,他只需要做好两点,一是下马努力治兵,二是上马奋力杀敌。

其他的,就交给那些谋士好了。

因此当孟啸尘大军出征时,赵峻茂还在校场力努力练兵。

“传令!继续把强度增大一倍!”赵峻茂看到几名士兵有些没精打采,当即发出这样的指令!

而更令赵峻茂感到有些跃跃欲试的是,是他后面有六门老黄牛大炮。

火药,随着各个势力征战,巨大的威力,已经迅速被各方势力重视起来,但是研制出成功的火药利器,赵峻茂还是第一人。

他着意加大了对火炮的训练,并且通过改良,可以让战马拖着火炮快速行军,这极大增加了火炮的机动性。

赵峻茂曾经在孟啸尘出军前,专门让孟啸尘来看过这样的火炮,没想到孟啸尘看过后大为惊讶,眼中一亮,然后陷入沉思。

但是孟啸尘这次出兵,却没有带着这为数不多的六门老黄牛大炮。

因此,当赵峻茂终于接过何诺传来的军令,里面写明孟啸尘重伤,由自己担任先锋时,他感到非常惊讶,不明白主帅重伤,为什么弄得全军皆知。

可是,还有一道密旨,是何诺专门给自己的,当赵峻茂看了之后,首先是嘴角牵扯出一道笑意,接着,狂笑起来。

一骑快马带着令骑飞快向晋阳城飞驰而过,带来前线的紧急军情,直接奔入皇宫。

皇帝何慕寒明显感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这样紧急的军情,他不方便交给别人,每次都是自己过目。

此刻,他的床头也是围着晋阳王朝的功勋重臣,只是那些人都已经上了年纪,时不时咳嗽喘息声,似乎预示着这个王朝也已经进入了垂垂暮年。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这样的消息后,何慕寒还是有些震惊,他低声道:“破了北幽关之后,何诺军赵峻茂居然带着大军,直接向晋阳城扑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仍然把持着朝廷左相之位,年纪愈发高的左相魏政勋问道:“有多少人?”

何慕寒平了平心绪,这才道:“初步估计,不下二十万大军。”

肃静,整个场中都是一片震惊。

他们不明白,曾经那个不起眼的晋阳少年,为什么能在不长的岁月里,极其这样一支力量强大的军队。

而令人可怕的是,他们如今内忧外患,北部农民起义,让晋阳朝中如今最得力的大将宁乡侯深陷北部农民起义的泥泽不能自拔,因此何诺这样的进攻,让人猝不及防。

何慕寒问新任兵部尚书鲁钝初,曾经的烽火十三堡统帅,“如今晋阳城中还有多少兵力?”

鲁钝初兢兢业业,对这些数字倒是了如指掌,从容应答:“如今晋阳城中,三大营加上新练的禁军,总共有十来万人。”

何慕寒深吸了一口凉气道:“来敌是我们的两倍,有哪位将军愿带兵出征?”

大厅之上,没有一人出声。

何慕寒抬头望向屋的正上方,哪里挂着晋阳王朝历代君主,已经功勋武臣的画像,他依旧问道:

“来敌是我们的两倍,有哪位将军愿带兵出征?”

“来敌是我们的两倍,有哪位将军愿带兵出征?”

“来敌是我们的两倍,有哪位将军愿带兵出征?”

何慕寒苍老的声音在大厅上回荡,可是没有一人接言,空荡荡的回音,似乎是一种嘲讽,也是烈士暮年最后的回音。

一股浑浊的老泪从何慕寒眼眶中流了出来,他叹息着说:“国无良将,外有强敌,社稷之危啊。看来,只有召宁乡侯回来,可是北部的农民起义,又有谁能镇压了,要不然,我们只能迁都了。”

就在这时,朝廷左相魏政勋发言了,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来,声音中带着一种颤动:“陛下,晋阳城是我们晋阳王朝的根基何宗庙所在地,万万不可迁都,哪有晋阳王朝没有晋阳城的道理呢?如今宁乡侯在北面担负重任,如果贸然抽出大将回来,那北部局势崩溃,我们南北受敌,那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老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慕寒听到这里,立即道:“左相请说!如果这次能退敌,朕给你封王!”

如此高官厚禄,让魏政勋也怦然心动,谁不想在垂暮之年能封王,然后连绵后世,子孙荫享呢?

终于不再犹豫,魏政勋却是直接问了一个问题:“陛下听过梵罗吧?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如今来看,只有借助梵罗的力量,才能救我们晋阳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梵罗再起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八章梵罗再起魏政勋声音悠远,有着这样年纪积淀之后,特有的雌性嗓音,魏政勋位高权重,几十年宦海沉浮,从来不轻易多说,但是每次说话,众人都以为然。

“梵罗是一个奇怪的组织,也是一个自诩为很神圣的组织,他们似乎是为了某种信仰而活,他们的首领,被称为掌教。其实这些年的大事,从高皇帝继位、到圣祖皇帝复国,无不与梵罗相关。”魏政勋难得说这么多话,喘了几口气,继续道,“他们内部有很多长老,不过这种长老是靠着血缘世袭的,地位高,但能力并不一定强,真正的执行靠的是领主……”

说到这里,魏政勋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似乎是陷入了自责:“曾经我对梵罗不了解,无知让人产生畏惧,我曾经以为从圣祖爷之后,梵罗就彻底销声匿迹了,可我是多么坐井观天啊,梵罗那会这么容易被彻底铲除,短暂的蛰伏,只是为了释放。”

望着满朝仔细听的表情,魏政勋似乎是重复一般,再次说了一遍:

“短暂的蛰伏,只是为了释放。”

何慕寒终于打破了这种诡秘的氛围,径直问道:“相爷的意思是,借助梵罗的力量,来抵抗何诺的大军?梵罗的首领,相爷有接触吗?朕愿意见他们一面。”

没想到魏政勋摇了摇头,“梵罗的首领更为神秘,他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这就导致关于他们的首领,出现了很多传闻,有人说他们的首领是一位绝世美人,有人说是一个白发老者,还有人说,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瘸子,更有人说,他们的首领其实是一条怪蛇!”

何慕寒道:“圣人言,信鬼神而远之,相爷的话有些不着边际了,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魏政勋恳切地道:“梵罗哪会信鬼神呢?他们用的是人心。梵罗首领是整个组织的精神寄托,被誉为神的使者,但具体的事务却不用首领操心,整个梵罗有着严密的等级制度,除了左右护法外,还有四大长老,三领主,整个梵罗可以说就是靠这些人在支撑。梵罗的长老、领主,我倒认识一些。”

何慕寒不再多言,倒是率直地道:“那烦请相爷引见,只要能救我们晋阳王朝,我就愿意接见!”

魏政勋跪拜,“吾皇英明!”

满朝的人,似乎发现,魏政勋原本佝偻的背,似乎直了一些,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让人不可捉摸。

……

在接替孟啸尘担任西征军先锋之后,赵俊茂没有任何犹豫,按照何诺的指令,迅速率军北上,直接扑向了晋阳城。

虽然长期作为先锋,从事的是打打杀杀的活儿,但是赵峻茂毕竟与一般的武夫不懂,他也懂得动脑子,他知道何诺用自己的目的,就是利用自己性子风风火火,果敢的特点。

他没有理会那些谋士们的左右盘算,他心中就认准了一点,趁着宁乡侯会师之前,抓住机会,拿下晋阳城,这可是不世功勋。

而在踏入晋阳城之前,他们还有最后一个据点,晋卫城。

这是一个小城,连晋阳的南大门都称不上,只能说是南部通往晋阳的一条必经之路。

但这座城目前的守将让赵峻茂终身难忘——何清平,宁乡侯的徒弟,曾经差点要了赵峻茂命的人。

与赵峻茂当初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们,当年就是被何清平一网打尽,所以,何清平对于赵峻茂而言,不仅有公战,更有私仇。

如今赵峻茂兵强马壮,手握二十万大军,气吞万里如虎。

而何清平手下只有六万武德卫,尽管精锐,但都是一些老兵,有着驰骋沙场的过去,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精力已经跟不上了。

而且很多老兵已经有家有口,很想站完最后一班岗,然后解甲归田,享天伦之乐,那种年轻时候,敢杀敢拼的血气,已经所剩不多了。

何清平跟随宁乡侯多年,当然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他没有办法,老师宁乡侯几乎把所有主力带到了北方去镇压农民起义,如今自己兵力捉襟见肘,他只能选择信任这六万人,他要想办法调动他们的热血,并充分发挥他们经验丰富的优势。

……

“报!赵峻茂大军突然出现在城下,如今已经将我们晋卫城团团围住了,并且做好了进攻的态势!情形危急!”传令兵气喘吁吁跑入,对何清平道。

“什么?昨日不是还在三百里之外吗?怎么这么快?”何清平问道。

传令兵显然是有所准备,道:“赵峻茂大军显然是有备而来,阵中快马很多,他命令每人带两匹马,轮番骑,急行军,因此大军才能提前赶到。”

“机动营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这样大规模的军团一动,居然没有人提前报信?”何清平有些生气了,这样的突然袭击,让他们在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回将军,赵峻茂派了多股散兵游勇,我们的机动营都被瓦解了。”传令兵有气无力地答道。

何清平平息了心绪,知道即使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他大手一挥:“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去城楼看看吧!”

何清平带着亲兵和副将登上了城楼,遥望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

何清平越看越是心惊,感叹道:“看样子,赵峻茂近年来长进不少,这样的大军围城,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容易对付啊。”

副将低声问道:“如今敌我悬殊太大,是否弃城,免得作无谓的牺牲?”

何清平摇了摇头,“但尽人事吧,如果还没有战斗就走,我对不起晋阳,更对不起师傅。”

副将问:“宁乡侯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何清平道:“老师纵然英武,可是被农民起义耗住了,抽不开身来。”顿了顿,何清平又道:“我们还是该留条退路,你带三千精兵埋伏在后城,万一抵挡不住时,我们立即撤退。”

副将领命而去。

何清平仰望南边天空,有些心有不甘:“何诺,你为何这么强大呢?”

第二百四十章 暗器营

“相爷,敢问这位先生是?”见朝廷右相慕百川带了一人,兵部侍郎鲁传霖问道。

慕百川掏出了一把火枪,答得很简略,“这是能救晋阳的人。”

这样一来,鲁传霖倒是来了兴趣,拿出那把火枪,仔细端详起来。

“传霖,你现在就把兵部所有负责火器制造的工匠全部召集,如今何诺军来袭,势力强大,我们必须要恢复火器生产,否则没有胜利的可能。”

鲁传霖心中有一个疑问,有些支吾,不知道是否该问出来。

慕百川这样的人精,当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大手一挥:“传霖有话就说,我们之间,不必如此。”

鲁传霖道:“魏相爷想通过梵罗的力量救晋阳,慕相爷此举,似乎和魏相爷背道而驰。”

慕百川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老城谋国之言。说实话,我了解梵罗的力量,比任何人都深,那是太可怕的力量,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即使击败了何诺,如果被梵罗控制了,那晋阳就将永无宁日。”

看着鲁传霖的表情,慕百川知道鲁传霖还有话说,愠怒道:“堂堂兵部侍郎,为何如此支支吾吾。”

鲁传霖爽朗地笑了笑,不再犹豫:“我听说慕相爷的孙女和何诺从小青梅竹马,如果晋阳城被攻占了,任何人都没有退路,唯有慕相爷有退路。何诺必定会待慕相爷如上宾,地位只有更高。为何相爷还会如此呕心沥血,为晋阳王朝操劳?”

慕百川听了一愣:“说实话,这个关节,我倒是没想过这些。何诺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本性不坏,不过这些来发展太过壮大,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这里,慕百川似乎是自言自语,声音很小,但是每一个字,鲁传霖听得清清楚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何诺毕竟是晋阳王朝血脉,我也会庶竭驽钝,尽心辅佐。但如今,各为其主,如果慕某不尽心,那岂不成了三心二意之人?”

鲁传霖信服地点了点头:“慕相高人。”

慕百川大手一挥道:“他是有名火器工匠,叫陈坚,你可放心地把火器局交给他,让他放手去看,给我们赶制一万支火器,有他们,等于我们多了百万雄兵!”

鲁传霖点了点头。

河阳城,晋王府。

大军在外,何诺有充足的时间来从容进行安排布置,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重新招揽人才;他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建立各种突击卫队,改良兵器,以应对各种突发的战事。

而这时,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站在何诺身边。那人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就是何诺的兄弟,也是奇门遁甲之师,阮信芳,对各种的兵器都能信手拈来。

何诺正是请他来教导自己各种兵器用途,兵择优改良兵种。

阮信芳开门见山,“当今各种武器层出不穷,有‘十八般武艺’之说,其实是指十八种兵器。一般是指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但其实,大千世界,包罗万象,武器何止只有十八种呢?”

何诺点了点头:“我见过的兵器都不止十八种,如果加上各种奇门兵器和形形色色的暗器,其总数恐不下百种。”

阮信芳点了点头:“晋王正解。”

阮信芳接着道:“所谓短兵器,是指其长度一般不超过常人的眉际,分量较轻,使用时常单手握持的兵器。最常见的短兵器是刀和剑。最常见的长兵器是枪、棍、大刀三种。索击类暗器有绳镖、流星锤、狼牙锤、龙须钩、飞爪、软鞭、锦套索、铁莲花等。”

各种复杂的知识,阮信芳侃侃而谈,何诺看着,更觉得他气质超然,是一位能人。

何诺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好的学习机会,问道:“我知道的暗器有镖、袖箭等,信芳还能给我讲解一二吗?”

阮信芳如数家珍:“所谓“暗器”,是指那种便于在暗中实施突袭的兵器。暗器大多是武林中那些人创造出来的,它们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大多有尖有刃,可以掷出十几米乃至几十米之远,速度快,隐蔽性强,等于常规兵刃的大幅度延伸,具有较大威力。在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上,暗器很难发挥作用,所以古代战将很少有练暗器的。但在武林中,讲究一对一的打斗,双方距离很近,于是暗器就派上了用场。”

阮信芳果然是有备而来,说到这里,他先掏出一个字条递给何诺,何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道:

暗器可分为手掷、索击、机射、药喷四大类,每一大类中均包括若干种。

手掷类暗器有标枪、金钱镖、飞镖、掷箭、飞叉、飞铙、飞刺、飞剑、飞刀、飞蝗石、鹅卵石、铁橄榄、如意珠、乾坤圈、铁鸳鸯、铁蟾蜍、梅花针、镖刀等。

索击类暗器有绳镖、流星锤、狼牙锤、龙须钩、飞爪、软鞭、锦套索、铁莲花等。

机射类暗器有袖箭、弹弓、弩箭、紧背花装弩、踏弩、雷公钻等。

药喷类暗器有袖炮、喷筒、鸟嘴铳等。

还有一些暗器很难归入以上四类,如吹箭、手指剑、钢指环、手盔、匕首、手锥等。

何诺看得精心,没想到小小的暗器,居然有这么多讲究。他沉声道:“信芳,就令你组建暗器营,要把暗器营作为我们的一把利剑,在战场上出其不意,杀伤敌人。你听好了吗?”

阮信芳点头道:“晋王英明,我也有此意。只是”

何诺问:“你有什么顾及吗?”

阮信芳道:“如今朝中纷杂事情太多,我想入深山练兵。不出半年,我想给晋王练出一支暗器营。”

何诺笑了笑,“进入深山练兵?信芳总是这样,声东击西,一些大事,要做出来,才肯告诉我们。我想,你此举应该另外有目的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十大神器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一章十大神器何诺笑了笑,“进入深山练兵?信芳总是这样,声东击西,一些大事,要做出来,才肯告诉我们。我想,你此举应该另外有目的吧?”

阮信芳咧嘴笑了笑,“什么事都瞒不过晋王的眼睛,我此举深山,是有目的。”

说到这里,阮信芳停止了,转而以一种肃穆神圣的表情问道:“晋王,你知道上古十大神器吗?”

听到“十大神器”,何诺充满了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阮信芳摆了摆手,笑道:“那是集聚天地灵气的神器,如果拥有一把,即使不同人,也会有万夫不当之勇。”

何诺疑问道:“哦?有这等功效。”

阮信芳从怀中掏出第二张信纸,递给了何诺。

何诺注意到,这张信纸是金色的,一打开,一股金贵气息扑面而来。

但是何诺把注意力放在信上的内容,上面的字体很工整,与第一封差不多,显然也是出自阮信芳的手笔,上面这样写着。

上古十大神器,得一器,则有万夫不当之勇;全得之,则可聚天地之灵气。

十大神器,东皇居首,轩辕最强,盘古强悍,炼妖万物,昊天吸星,伏羲纵心,神龙炼妖,崆峒不老,昆仑穿梭,女娲再生。

信的第二部分,则是十大神器的功效,以及介绍:

东皇钟:天界之门

下落不明,力量不明。一般传闻它是天界之门,但据天山石窟中诸神时代残留之古老壁文记载:东皇钟乃十大神器力量之首,足以毁天灭地、吞噬诸天。

轩辕剑:最强力量

黄金色之千年古剑,传说是天界诸神赐予轩辕皇帝击败蚩尤之旷世神剑;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

盘古斧:穿梭太虚

传说天地混沌之初,盘古由睡梦醒来,见天地晦黯,遂拿一巨大之斧劈开天与地,自此才有我们之世界、宇宙。此斧拥有分天开地、穿梭太虚之力,威力不下轩辕剑。

炼妖壶:炼化万物

古称九黎壶,乃上古异宝之一。拥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造就一切万物,也有惊人之毁坏力量。内部有着奇异之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

昊天塔:吸星换月

原为天界重宝,拥有浩大无俦之力,据说能降一切妖魔邪道,必要时仙神也可降服;但后因不明原因而下落不明,无人知晓其下落。

伏羲琴:操纵心灵

伏羲以玉石加天丝所制出之乐器,泛著温柔的白色光芒,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祕力量。

神农鼎:熬炼仙药

古称造世鼎,上古时代神农氏为苍生遍尝百草,也为后世奠定医学基础。神农昔日炼制百药之古鼎,正因积聚千年来无数灵药之气,据说能炼出天界诸神亦无法轻得之旷世神药,并隐藏其他神秘之力量。

崆峒印:不老源泉

崆峒海上不死龙族的护守神器,其上刻塑有五方天帝形貌,并有玉龙盘绕。自古相传得到它的人,就能拥有天下,也有人传说它能让人不老不死。自古许多方士纷纷出海找寻此印,但最后都只是踏上不归之路。

昆仑镜:时光穿梭

仙人故乡昆仑山中的昆仑天宫中,传说有一面神镜,拥有自由穿梭时空之力。但在一次仙人之盛会中,神镜被人所偷,至今一直下落不明。

女娲石:复活再生

人类之母女娲,捏土造人、炼石补天,并帮人族收伏许多妖魔,自古为神州人民景仰。相传女娲曾为了救自己病故之爱女,将自己万年修为贯注于一颗昔日补天所馀的五彩玉石上,自此该灵石就具有特别之力。

何诺越看,心中越惊,想不到阮信芳用短短一张纸,几乎为他重新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阮信芳知道何诺心中好奇,耐心给他解释道:“东皇钟是上古十大神器中力量最大的,昔日女娲造天,就借助了东皇钟的力量,如今甚至有传言,东皇钟可能化作了女子,就在人间。”

何诺叹为观止。

阮信芳继续解释:“当年黄帝、天女与蚩尤约战于涿鹿之野时,轩辕剑曾经折断,后黄帝、天女一起重铸此剑,重铸后正式称为轩辕剑。重铸过程中,天女以本身纯阳之力修补此剑,结果己身化为旱魃之身,被黄帝封入山海界,轩辕剑内蕴藏着用不完的力量,经过日月的交替已经幻化成斩妖除魔的神剑。拥有“最强力量”的称号。曾经有野史记载,有以轩辕剑斩万人的记载,而此后,轩辕剑如同缥缈上神一般,很长时间没有人见过了。”

何诺由衷叹服:“轩辕剑真乃千年古剑,看来天界上神赐予黄帝击败蚩尤之旷世神剑,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如果能拥有一把,真乃人生幸事!”

看到何诺心有所动,阮信芳不再犹豫,托盘而出:“臣此去深山,真是因为探听到了一些关于轩辕剑的蛛丝马迹,一面去深山练兵,训练处暗器营,当然最重要的,便是探索到更多关于轩辕剑的信息,也不说臣此去就一定能得到轩辕剑,但是至少能获得更多的线索,为以后埋下伏笔。”

何诺感激地点点头:“信芳辛苦了。”

阮信芳摇摇头:“十大神器互相之间也有关联,让我给晋王讲解完毕吧!”

何诺道:“下一个是盘古斧,刚才信芳说说天地浑沌之初,盘古由睡梦醒来,见天地晦黯,遂拿一巨大之斧劈开天与地,自此才有我们之世界。此斧拥有分开天地、穿梭太虚之力,威力不下轩辕剑。”

阮信芳点头道:“不错,盘古斧之后是炼妖壶,炼妖壶中另有一天地,被称之为“壶中世界”,这世界住有一位自神话时代起,便负责治理此一世界之仙人──壶中仙。壶中仙希望缔造一个人族与妖魔和平共存之新世界,因此一度采取激烈手段,企图让他所支配之壶中世界与轩辕界彼此融合,但此一计划最终因为不知名原因而破产,他本人也被轩辕封印,从此失去了下落。”

何诺感叹道:“无论昔日多么辉煌,终究抵不过时间,现在世人都忘了那被封印在炼妖壶中的仙人了。如果被解印,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秘密宝藏

何诺由衷叹服:“指天剑真乃千年古剑,看来天界上神赐予黄帝击败蚩尤之旷世神剑,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如果能拥有一把,真乃人生幸事!”

看到何诺心有所动,阮信芳不再犹豫,托盘而出:“更重要的是,指天剑被震断成三段,落入凡间。机缘巧合之下,这三段剑被一凡人炼制成三柄小剑,分别为逐日、奔月、追星。传言这三把剑是天玄地宫宝藏的钥匙,得之可得天下。臣此去深山,真是因为探听到了一些关于指天剑的蛛丝马迹,一面去深山练兵,训练处暗器营,当然最重要的,便是探索到更多关于指天剑的信息,也不说臣此去就一定能得到指天剑,但是至少能获得更多的线索,为以后埋下伏笔。”

何诺感激地点点头:“信芳辛苦了。”

阮信芳摇摇头:“应该的。如今天下纷争,像晋王这样的少年英才,亘古难寻,如今老百姓苦不堪言,如果能早日找到宝藏,让我们的力量迅速壮大,能够早日统一天下,还世间太平,百姓安居,这实际上也是大功德。”

何诺由衷地道:“我何德何能,不过如果我们君臣一心,能做成这件大事,那的确功德无量。”

阮信芳道:“十大神器之间,互相也有关联,让我给晋王讲解完毕吧!”

何诺道:“下一个是盘古斧,刚才《晋阳山海经》残图上写道:开天斧也叫盘古斧。传说混沌初开,天地是连在一起的,世间没有任何生灵,只有一株呜咽五叶青莲结成一颗莲子。亿万年后,莲子裂开,盘古大神就此诞生。盘古大神出生后不喜欢黑暗,随手一握,手中便多了一把神斧。盘古大神用这把神斧劈开天地,成了六界的英雄。这把神斧也因此被称作开天斧或盘古斧。”

阮信芳点头道:“如果有这样一把开天斧,那即使敌人有千军万马,我们还怕什么呢?”

何诺有些悠然神往:“正是!”

阮信芳点头道:“炼妖壶非常神秘,古称九黎壶,乃上古异宝之一。拥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造就一切万物,也有惊人之毁坏力量。内部有着奇异之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甚至有种传言,炼妖壶中有一个仙人被封印其中,。”

何诺感叹道:“无论昔日多么辉煌,终究抵不过时间,现在世人都忘了那被封印在炼妖壶中的仙人了。如果被解印,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啊!”

追日靴倒是听起来相比其他宝物而言,神秘色彩少一些——相传追日靴为夸父所有,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穿上后如飞鹰一般,速度极快。

何诺心中暗想,如果有一天,能有这样一双追日靴,那以速度见长的骑兵,在追日靴面前,算什么呀。

说到这里,阮信芳神色闪烁,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极为神秘。

何诺心照不宣,因为他看出了阮信芳接下来要讲的凤凰琴是多么的神秘,因为他有操纵心灵之效,凤凰琴是伏羲用玉石、天蚕丝、千年桐木所制成的乐器,外表有白光,琴音祥和,有感化天地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后来琴名被伏羲改为七绝琴,寓意绝七情断六欲。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祕力量。

阮信芳并没有直接开始讲述,而是突然读出了一首诗,声音悠远,如同把何诺带入了一个梦境一般:

昊天日明,及尔出王;

昊天旦旦,及尔游行;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

讲到这里,阮信芳如同突然癫狂起来,开始手舞足蹈,边跳边唱:

如来微妙色端严一切世间无有等

光明无量照十方日月火珠皆匿曜

世尊能演一音声有情各各随类解

又能现一妙色身普使众生随类见

愿我得佛清净声法音普及无边界

宣扬戒定精进门通达甚深微妙法

智慧广大深如海内心清净绝尘劳

超过无边恶趣门速到菩提究竟岸

无明贪嗔皆永无惑尽过亡三昧力

亦如过去无量佛为彼群生大导师

能救一切诸世间生老病死众苦恼

常行布施及戒忍精进定慧六波罗

未度有情令得度已度之者使成佛

假令供养恒沙圣不如坚勇求正觉

愿当安住三摩地恒放光明照一切

感得广大清净居殊胜庄严无等伦

轮回诸趣众生类速生我刹受安乐

常运慈心拔有情度尽无边苦众生

我行决定坚固力唯佛圣智能证知

纵使身止诸苦中如是愿心永不退

何诺有些听不懂,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阮信芳读的这段话,明显让他的思绪受到了影响,让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阮信芳读罢,这才说道:“刚才臣读的这一小段,只是凤凰琴纵心法则中的一小段,如果能得到全文,又有凤凰琴的,那威力不可小觑。”

何诺顿了顿,心中感到一阵火热,那种悠然神往的情绪更加浓烈,道:“都说人心是最不可度量的,可是如果我们获得了凤凰琴,那会发挥多么大的威力啊!”

阮信芳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想获得凤凰琴,谈何容易。”

何诺摆摆手道:“随缘吧!请信芳继续为我指点迷津。”

说到这里,阮信芳的声音中突然有一种悲天悯人之感,道:“从起兵开始,到现在,我们战死的兄弟,少说也有十几万了吧?”

何诺沉重点点头:“不错!很多兄弟都是因为受了重伤,无药可救,而壮烈牺牲。”

阮信芳道:“上古时代神农氏为苍生遍尝百草,也为后世奠定医学基础。神农昔日炼制百药之古鼎,正因积聚千年来无数灵药之气,据说能炼出天界诸神亦无法轻得之旷世神药,并隐藏其他神秘之力量。如果我们获得神龙鼎,通过神龙鼎练出神药!那以后战争,不知道能少牺牲多少兄弟!”

何诺眼睛一亮,道:“信芳,你真的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第二百四十三章 论道

尽管天色已经慢慢黑下去了,但是何诺与阮信芳两人的对答,似乎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阮信芳意犹未尽,似乎想要一股脑就这些知识尽数教给何诺,他的声音不快不慢,但是有一种特有的雌性,让何诺想要认真耐心倾听。

“传说,射日弓乃是盘古第九代始祖的肉身所化。具有九连射之奇技,威力四射,即便无箭亦能伤人,流传至今,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何诺脑海里立即开始憧憬,如果能有一把这样的射日弓,那在战场上,该是多么大的威力呀。

阮信芳继续道:“仙人故乡昆仑山中的昆仑天宫中,传说有一面神镜,拥有自由穿梭时空之力。天机镜同时能够知天晓地,预测天机,穿梭时空,为昆仑山西王母所有,故又叫昆仑镜。相传昆仑镜丢失于一次蟠桃大会中,下落不明。”

何诺明白,自己总是有很多困惑,还有很多无法预测的事,如果有昆仑镜在手,那可以说是相当稳了。

可是,说到最后,阮信芳终于一改那种平淡的语气,声音中也带着一股庄重与正式。

“《山海经》记载补天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为女娲一族的圣物。相传女娲炼就了36501颗五色石,补天时用掉了36500颗,剩了一颗。于是女娲将自己的万年修为注入所剩的这颗五色石中,从此这颗五色石就有了灵力,成了补天石,不过补天石一年之内只能使用三次。”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起死回生?这是多么令人着迷的能力,如果有这样的能力的话,那有很多事,也许真的能够从头带来。”

阮信芳望着东边天空,思潮起伏,他知道何诺心中,一定也是如此。

而此刻,在晋阳城中,左相爷魏政勋府中,此刻却是一改往日的僻静,有一些聚集在一起议事。

魏政勋知道如今局势紧急,他必须要加快进度了。

而他身旁坐着的,都是梵罗的一些高层。

梵罗是一个奇怪的组织,也是一个自诩为很神圣的组织,他们似乎是为了某种信仰而活,他们的首领,被称为掌教。其实这些年的大事,从高皇帝继位、到圣祖皇帝复国,无不与梵罗相关。梵罗内部虽然有很多长老,不过这种长老是靠着血缘世袭的,地位高,但能力并不一定强,真正的执行靠的是领主。

而此刻,坐在魏政勋身旁的,就是梵罗的一些领主!

此刻,站起来侃侃而谈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他年纪不大,但是留了一头长发,被仔细系拢,披散在身后。显然是仔细打理过,如同上好的绸缎。他肌肤白皙,如同散发着银白荧光一般。

此人正是梵罗“川”部领主:宇纯熙,如今梵罗中掌握实权之人!

而地位更高一些的梵罗“镜”部领主:曲江春,却没有宇纯熙这种清雅细致的感觉,看上去,似乎经历了时光的洗礼,有种饱经沧桑之感,整张脸庞清癯,却极为干练,特别是那双眼睛,平时如同一滩深水,没有波澜,但是望向人时,却突然绽放出一缕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宇纯熙正在讲述:“当看透了世俗的名利纷争,有些人注定会为了信仰奋然前行,他们时而与世无争,逍遥而游——乘物以游心,

曲江春点头道:“不错。自古以来对世界的起源就有很多美丽的传说,没根据的,有点根据的都有,像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等,但这些都未能说清世界的本源。寻找一个最终的本源来作为人和万物的开端,寻找一个最高统摄物来说明宇宙和人生,这是人之为人、文明之为文明的根基所在。而我们,是信道的,“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之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

宇纯熙轻轻一笑:“我们信道,探究了世界本源,而道成为最高的范畴,经历了一个逐步抽象的过程:由道路之道上升为具体规律或法则之道,再上升为普遍规律法则之道;最后上升为宇宙的本源之道。”

魏政勋道:“想不到梵罗思想如此博大精深,请两位领主讲述得更透彻些。”

宇纯熙道:“天下有始、有根、有母。其思维的路线有二:一从具体事物的往复运转和生灭变化来推测其将来之所归;一从具体事物出发来追溯它们产生的源头。对于同一问题,一般人往往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只能解决暂时的问题,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看不到事物的本质和发展会影响我们对问题的判断和解决。本质原因是当一种社会制度不适应当时社会,并阻碍社会发展时,它就会被一种新的社会制度所替代。只有认识了问题的本质,我们才能找到更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曲江春声音厚重,却有一种不容置疑:“而我们梵罗,就是为了改变当前社会,创造一种新的社会。”

宇纯熙点点头,由衷地道:“曲领主一语中的,天下有始、有根、有母,遇到的最大困惑在于这个本源难以形容描述,却又不得不形容描述。这也就是世界上少有人达到这种哲学境界的原因。为了证明本源之道,为人处世应做到两点,一曰柔,一曰谦。关于柔,“柔弱胜刚强”,正如先哲所言,“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听到这里,魏政勋一楞,用苍老的声音道:“我可不敢为天下先啊。”

宇纯熙轻轻一笑,望着魏政勋经过时间历练,愈发睿智的眼睛,道:“有些事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作为本源之道,它没有具体的规定,无法直接把握。作为本源,是一种源始的混沌状态,其特征只有以其作用、体现去体悟把握。而透过现象看本质是我们永不停息的追求。”

曲江春说得更为精辟,但是鞭辟入里:“圣人之治,应做到两点:一曰愚民,一曰无为。”

听到这里,魏政勋站起身来,尽管有些佝偻,但是语气中透着坚定:“两位贤者为我揭开了很多面纱,我还有一些疑问,需要想两位请教。”

曲江春没有站起来,点点头。倒是宇纯熙似乎很喜欢讨论这些问题,到:“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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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战法七十二术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四章战法七十二术天更黑了,但是魏政勋苍老的眼中却冒着光,他似乎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但他老了,每句话都用了很大的力度,却仍然说出来了:

“当一个人看透了世俗的名利纷争,就注定孤独的一个人行走。正因为他的与世无争,才造就了他自己的逍遥游——乘物以游心。这是我刚才听你们说之后的感悟,诸位充满哲理的话,隐射出一片宁静的光辉,道是宇宙万物的本源。做人,应该返璞归真、淡泊名利、修身养性、清静无为;像我们在外做官,更应该做到廉洁、正直,同时又富于棱角、锋芒毕露。”

听到这里,宇纯熙轻轻一笑,道:“想不到相爷有这般彻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啊,美存在于“天地”——大自然之中,为天地所拥有。人要了解美,寻求美,就要学会去天地之间观察、探索。而“天地”为什么会有美呢?“天地”之美在于它体现了“道”的自然无为的根本特征。“无为而无不为”是“天地有大美”的根本原因。人如果能够懂得这个道理,体验到“道”的自然无为的本性,并以其作为生活的根本原则,一切纯任自然,不为利害得失所累,这样人的生活也会像“天地”自然那样有“大美”,“备天地之美”了。”

曲江春点点头,道:“我们刚才讲的东西,看似漫无边际,实际上,这其中蕴含着大智慧,催生而出的是一种纯粹的积极的态度,是道德品性、情感智慧的升华,是对自己的得失缺憾的正确对待,对身边朋友的理智看待,是一种心态,一种融入到现代社会的理性道德,那么,我们得到的就是用平和的心态来对待生活的缺憾与苦难。”

魏政勋拍手道:“就是这样,以大境界来看人生,感知己心,淡泊心态,合乎自然,超越利禄功名和自我,真正的人生上提高自己的价值。”

宇纯熙声音飘忽,但是仍旧强调道:“‘道’不是某种实体。这一点正是‘道’最神秘的地方,因为‘道’如果是某一实体,那么他必然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也因此必定受到时间、空间的制约,从而成为有限的东西。”

魏政勋点头道:“这正是我想追求的境界,得而不喜,失而不忧、而不悦,死而不祸。岂不快哉?”

谈到这里,宇纯熙眼睛中都放着光::“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是何等的洒脱。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存角色,而我们为什么不能逍遥而游呢?”

曲江春更是上前一步,握住魏政勋的手,诚恳地道:“老相爷,加入我们梵罗吧!你是梵罗的人,真神为你引导。”

魏政勋没有犹豫,眼神中放着光,终于点了点头。

接着,宇纯熙为引导,曲江春跟着,口中念念有词。

魏政勋起先觉得很奇怪,但是随后感觉到他们好像是在唱什么歌,非常好听,而且有一种让人心沉静下来的地方。

让那歌喉最响亮的鸟雀,

飞上独立的凤树的枝头,

宣布讣告,把哀乐演奏,

一切飞禽都和着拍子跳跃。

可是你叫声刺耳的狂徒,

你魔鬼的邪恶的信使,

死神的忠实的信士,

千万别走近我们的队伍。

任何专横跋扈的暴徒,

都不容走近我们的会场,

只除了鹰,那羽族之王:

葬礼的尊严不容玩忽。

让那身穿着白色袈裟,

懂得死亡之曲的牧师,

唱出死神来临的挽诗,

并由他领着作弥撒。

美、真、至上的感情,

如此可贵,如此真纯,

现在竟一同化作灰烬。

凤巢现在已不复存在;

那斑鸠的忠贞情怀,

此一去,永远难再。

魏政勋听着有些恍惚,但是一颗心,终于有处安放。

而现在,三人聚拢在一起,开始商量守城之道。

赵峻茂率领大军突袭,他们的目标是晋阳城。

这是天下的都城,是无数人向往、梦寐以求的城市。

赵峻茂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知道晋阳城,是任何想征服天下的人,必须要拔掉的钉子,不管这枚钉子钉得有多深。

赵峻茂十分感激何诺,能够把这样的重任交到自己手上,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无限的可能性。

跟随何诺多年,耳濡目染,赵峻茂也明白了走一步,看三步的道理,

赵峻茂明白,此战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字:快。

如果能够快速的击败守军,趁着宁乡侯还没有回师的时候,那就将建立不世之功。

赵峻茂仍然心有余悸,他深知宁乡侯是一头狼,而且这头狼有最锋利的牙齿、最尖锐的爪牙,他无法击败这头狼,只有趁狼还没有回窝,摧毁狼的窝,最大限度削弱狼的力量。

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赶到,是何诺!

赵峻茂有些奇怪,何诺这时突然赶到,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何诺笑了笑,道:“我是来给你送七十二计,这是啸尘好不容易找到的!哈哈!”听到这里,赵峻茂大吃一惊。

只见伤势完全康复,恢复神采奕奕的孟啸尘站在他身旁,随身还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战法七十二术》。

赵峻茂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战法七十二计术,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变生于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于制事。

何诺认真讲解道:“第一计,阳谋阴谋:“智略计谋,各有形容,或圆或方,或阴或阳,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所谓主事成者,积德也。也就是说,计谋,有阴谋和阳谋之别,在任何情况下,人们都不可轻视对方,因为事件、环境、情报都有假的。所以圣人应该高深莫测。”

孟啸尘接着分析第二计:扭转乾坤,“故静固志意,神归其舍,则威覆盛矣,威覆盛,则内实坚,内实坚,则莫当。也就是说,当形势对我们不利时,我们必须千方百计地涵养自己的精神力量,因为只有自己的精神力量强大了,才可以扭转乾坤。”

第二百四十五章 言传身教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五章言传身教《战法七十二术》博大精深,三人认真学习,苦思攻城之策。

“第三计乃各个击破,威法伏熊,分威者,神之覆也。也就是说,要想使对方的威势分散,我们必须效法伏熊,伺机而动,各个击破。”

“第四计乃如闭如卦,环转因化,莫之所为,退为尤仪。也就是说,在作战时,人们必须象圆环那样随机应变,运转自如,使他人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

何诺一连分析了两计,赵峻茂认真思索,真的感觉受益匪浅。

孟啸尘认真看了一眼,也开始解释起来:“第五计是盗尽天机,是以圣人居天地之间,立身、御击、施教、扬声、明名也,必因事物之会,观天象之宜。也就说,一个高明的人,在瞬息万变的事物中,应及时抓住事物转化的时机,去调整或执行自己的计划。

何诺继续道:“第六计,一言兴邦,圣人所贵道微妙者,诚以其可以转危为安,救亡使存也。世人说话随口而发,一言错出,遗祸无穷。”

赵峻茂立即闭住了嘴,想到的确应该少说多做,才能把事情做好。

何诺道:“第七计是寡不敌众,将枢,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逆之,逆之,虽盛必衰。一个人,一旦他违背了事物的发展规律去做事,即使一时拥有强大的势力,也必然会失败;一个人,如果能遵循事物的发展规律去做事,那么,即使目前势单力薄,也能以少胜多。”

孟啸尘听了点点头,“的确,不管做什么事,都应该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律。”

孟啸尘道:“第八计,计中诡计,凡趋合倍反,计有造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复相求,因事为制。”

赵峻茂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世上万事千变万化,一个主帅,必须拿出多个计谋去应付不断变化的情况。”

何诺听了,欣慰地点点头,“峻茂能有这样的觉悟,真的进步了,再也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

赵峻茂微微一笑,道:“峻茂还要继续学习,比起两位将军,所欠的火候还是太多了。”

何诺道:“第九计是天地无常,天地所变换,既有变换,岂能长久乎,这就是天地之间,理本一贯,没有不变之天气,没有不变之人事,一个人只知一味地相信即成的传统,而不知道革新,他就必然被时代所淘汰。”

孟啸尘接着说:“第十计,推陈出新,曲则全,枉则过,满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新陈代谢是宇宙万物发展的一个规律,一切的创新,都是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没有对传统的继承,就无法谈创新。只有对传统有了彻底的了解,才能对其中的精华和糟粕分清,然后,剔除传统中的糟粕,将传统中的精华部分加以发扬光大。”

赵峻茂心中默念了几遍,认真体会。

何诺道:“第十一计,高瞻远瞩,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亦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也就说,众人不知道的东西,众人看不见的东西,智者独能明察秋毫。”

孟啸尘道:“第十二计,翻手为背,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就、倍反,借以阴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阴占而藏,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阳还终始,阴极反阳。变是万物发展的规律,我们只有运用灵活的而不是机械的方法来处理我们面前的事情,才能胜不骄败不馁。”

赵峻茂拜服道:“真是一语中的。”

何诺道:“下面一计难以理解,你要认真体会,我多些讲解,第十三计,忤合深谋。”

赵峻茂点了点头,认真听了起来。

“凡趋合倍反,计有适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复相求,因事为制,成于事而合于计谋,与之为主,合于彼而离于此,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反于是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其术也。用之天下,必量天下而为之;用之国,必量国而与之;用于家,必量家而与之;用之身,必量身材气势而与之。大小进退,其用一也。古之善背向者,乃协四海,包就桀,然后合于汤,吕尙三就文王,三入殿,而不能有所明,然后合于文王。”

赵峻茂发现自己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默默记在心中,相信通过历练,自己一定能完全弄懂这段话的含义。

但是因为时间紧张,丝毫没有耽搁,孟啸尘继续讲解:“第十四计,暗度陈仓,圣人之道阳,愚人之道阴,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聪明的将帅,往往会制造一些假象迷惑敌人,暗地里却进行着制敌于死命的行动。”

何诺道:“第十五计,一点突破。从外制内,事有因,由而随也。我们要想从外部控制别人的内心,就应该懂得:必须抓住事物的关键环节,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赵峻茂听了连连点头。

何诺道:“第十六计,视微成巨,察其事,论万物,别雌雄,虽非其事,见微知类。一个明智的人,能够根据细微的征兆,去推知潜在的重大事件。”

听到这里,赵峻茂脑中念头一闪,想到两位主将肯花这么多时间来教导自己,见微成巨,看来是要对自己委以重任。想到这里,赵峻茂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更加认真听了起来。

孟啸尘道:“第十七计,主客互变,故为强者积于弱也,为有者积于曲也,有余者积于不定也,此其道不行也,柔弱胜于刚强,故积弱可以为强。也就是说,较量主客之势,则有变客为主,变主为客之术也。”

何诺道:“第十八计,纳叛招降,勿坚而拒之,许之则防守,拒之则闭塞。一个聪明的主帅,应该有一种雄伟的政治家气魄,他不拒绝任何一个想要归附自己的人。”

说到这里,何诺下意识地停了一会儿,似乎是让赵峻茂细心揣摩,赵峻茂感激地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何诺才继续道:“第十九计应敌而动。从而应之,事无不可。所谓‘应’,是‘迫而后动’‘不得已而起’,这里的‘应’不是消极的‘无抵抗主义’,而是以无为达到无不为的一种方法。一个人,如果处处争强好胜,他的体力、精神必定消耗得快,生命不会轻举妄动,而是不断的锻炼自己的体力意志,一直达到能完全克敌制胜的时候,他才会有行动,也就是说,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动则已,一动就势不可挡。

第二百四十六章 传道授业

赵峻茂在心中认真记住了:“一鸣惊人,不动则已,一动就势不可挡。”

何诺点头道:“第二十计,三教九流,凡度权量能,所以征远求近,其有隐括,乃可挣,乃可求,乃可用。。一个人要想干出一番事业,就必须广泛的招纳各方面的人才。”

孟啸尘道:“第二十一计,散纵连横。用分威散众之权,以见其兑威。一个聪明之士,能破坏敌人的联盟关系,从而增强自己的威力。”

说到这里,何诺顿了顿,道:“下面这一计很复杂,你一定要用心体会,机不可失。”

赵峻茂更加打起了精神,认真听了起来。

何诺道:“第二十二计,飞钳破敌。飞钳篇谓‘立世而制事,必先察同异,别是非之语,见内外之辞,知有无之数,决安危之计,定亲疏之事,然后乃权量之,其有隐括,乃可征,乃可求,乃可用,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其用或称财货琦珠、白玉、采邑以事之,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间以箝之,将用之天下,必量权度能,见天时之盛衰!制地形之广狭,险阻之难易,人民财货之多少,诸侯之交,孰亲孰疏,孰爱孰憎,心意之虑,怀审其意,知其所好恶,乃说其所望,以飞钳之辞,钩其所好,以箝求之,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财力,料气势,为三枢机以迎之,随之,以箝合之,以意宜之,此飞钳之缀也。用于人,则空往而实来,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而从,可箝而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

看到赵峻茂还有些难以理解,何诺一语总结:“总之,所谓‘飞钳’,就是立势制势,就是运用各种手段,造成一种形势,使得对方、集团或敌国,不能不受我的胁持与控制,而且不能摆脱,即‘缀而不失’。

赵峻茂听了心中叹服不已。

孟啸尘继续道:“第二十三计,料敌如神,寂然不动,感而遂能天下之敌,能知于知,见于不见。智者往往能透过错综复杂的现象,掌握敌人的真正动向。”

何诺道:“第二十四计,间不能人。筹措万类之始终,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也就是说,智者往往能从微小的细节中捕捉到重大事情的征兆,识破敌人的阴谋。”

接下来的几计似乎能够相互配合,孟啸尘一连串地说了出来:

“第二十五计,弱可攻强。故为强者积于弱也,也有者积于曲也,有余者积于不定也,此其道术行也,柔胜于刚强,故积弱可以为强。也就是说,弱与强,都是相对而言,在一定的情况下,弱也可以攻强,并能获得胜利。”

“第二十六计,无中生有,神道混沌为一,以变论万义类,说义无穷。也就是,尽管天道混混沌沌,君主或将帅也可以由此去推论出世上万物变化的道理,解说无穷无尽的奥秘。”

“第二十七计,空中楼阁。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也。也就是说,明智之士,他善于利用言词,去构筑一个乌托邦的世界,调动己方人的积极性,引诱敌人上钩。在这里他要努力运用三寸不烂之舌,将自己陈述的东西说得无比美好,具有强烈的诱惑力。”

“第二十八计,带兵带心,摄心者,人系其心于己。也就是说,带兵,必须要以带心为最高的原则,必须使每个人心里服从。”

说到这里,何诺打断了孟啸尘,道:“稍等,让峻茂认真领会一下。”

孟啸尘点了点头,咧嘴笑了笑。

过了片刻,何诺接着道:“第二十九计,一石二鸟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敌下。一个计谋能够收到多种效果为佳。”

孟啸尘道:“第三十计,四两千斤。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一个统帅或者将领,应该知己知彼。这样,他就能以‘四两’之力巧胜‘千斤之力’。

赵峻茂道:“各种计谋,真是让峻茂受用终身,十分感佩教导。”

何诺笑了笑,道:“应该的。”

孟啸尘倒是径直继续道:“第三十一计,万金间敌。事皆有内捷,索使本捷或结以财货,或结以采邑。以厚金去进行活动,往往能收到战场上得不到的结果。”

何诺道:“第三十二计,制人行权。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治人者,握权也,见制人者,制命也;道贵制人,不贵制于人也;制人者握权,制于人者失命。所谓握权者,知权变;握其机而应之,使与国家示于我,而为我助,不为他国所争,制人而不见制于人,全在主动行权,一人被动,整个事情都将被弄糟。”

看到赵峻茂拼命记忆的样子,何诺笑了笑:“临阵才教兵法,的确急了一些,但是此战关系太过重大,我们也是想,能多教你一些,就多教你一些。”

赵峻茂感激地点点头。

孟啸尘却不像何诺那般体贴勉慰,而是继续一连串地道:“第三十三计,谋泄无功。欲说者务隐度,计事者务循顺。一个将帅或者统领,要想取得对作战的胜利,必须得严守秘密。”

说到这里,孟啸尘加重了语气。

赵峻茂明白意思,也是重重点点头。

孟啸尘这才继续道:“第三十四计,怒倾帝王。其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怒者,动也。明智之士,不仅能以言语说动诸侯,而且能以激怒帝王的方式,使帝王为他的言词而感动。”

何诺道:“第三十五计,万年大计。远而可知者,反往以验来。一个智者,他的目光远大,不会因小失大,贪图近利而损名声。真正的才略绝不是贪近利而忽略大计远略的小聪明,而是既要面面关顾,又能大刀阔斧的兴利除弊,既老谋深算,又能不拘于习惯形式。”

第二百四十八章 答疑解惑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八章答疑解惑何诺欣慰地道:“峻茂,你有这份忠心,我听了很欣慰,你在沙场上用命,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便是对我们最好的汇报了。”

赵峻茂擦干热泪,用力地点点头。

孟啸尘也有些动容,却用很沉稳的语气继续道:“第五十一计,身后之计,缀去者,谓缀己之系言,使有余思也。贤达之士,即使离开了人世,人们也往往深情的思念他。”

赵峻茂感叹道:“建功立业的人,创造了一番事业,给无数人留下了无数的念想,即使有一天,功成身退了,甚至不在了,可是人民还是长久的纪念他,这才是真英雄。

何诺闭目感叹,似乎想到了何家的那些先辈英雄们。

孟啸尘继续道:“第五十二计,退兵制兵,有退兵之术,有制兵之法,入军不被甲兵。也就是说,只因心常清静,施德行善,虽只身而入,主帅亲其贤军,住卒亲其德,敬畏之不暇,岂有加害者乎?有生死之机,动静之际,有出入之窍,制之者,无处不是生我之门;纵之者,无处不是死我之地;其所出入内外,全无死地。譬如,陆行不遇凶虎,此正是无死地之验也。非有远兽之法,非有禁兽之术,不可。”

下面这条计谋,是有何诺亲自说了出来,因为他对这一计有很深的感触:“第五十三计,大贤无敌,善变者审知地势,乃通于天,以化四时,使鬼神。”

在念完计谋之后,何诺用心感叹:“贤能之士,能详尽审视地理环境,上能精通天文天象,能够随着四季的变化,役使天下之物。论才能、论资历、论背景,我并不是最出色,可是,我现在却能占领这么大块的土地,有这么多贤能之士,愿意死心塌地的为我效力。靠的就是一个‘贤’字。”

孟啸尘与赵峻茂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

孟啸尘道:“第五十四计,攻国攻敌,制人者握权也,也就是说,在攻打敌国时,还要向敌国之容纳发起进攻。”

说到这里,何诺望向赵峻茂,“你现在应该明白,孟啸尘之前为什么打着伤势的幌子,离开了一段时间了吧。”

赵峻茂稍稍思索,然后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孟将军是去西戎了,借助西戎的力量,我们前后夹击,靠着西戎与农民起义军,彻底拖住宁乡侯大军,让他无法回师,让我们有机会,一鼓作气,攻下晋阳城。”

何诺道:“峻茂能想到这一点,真是长进了不少。下面这一仗,你尽管猛攻晋阳城,不用有后顾之忧,其他的我们来安排对付好。”

赵峻茂道:“希望能不辱使命。”

孟啸尘道:“第五十五计,两力均衡。少则可以得众,故积不足可以为有余。世上万物,既对立又同一。”

赵峻茂总结道:“这说明,凡是难以两全,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尽力而为吧!”

何诺道:“第五十六计,以隐为显。用人之道,用之必隐,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所索之,此谋之大本也。聪明之士,往往不会到处张扬自己的长处,而是处处让人。”

说完这句,何诺用心叮嘱道:“峻茂你待人真诚,直肠子惯了,可是你要明白,过刚易折,凡是还是不要过于刚强,要学会忍让。”

赵峻茂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但是有些言不由衷。

何诺叹息了一声,他明白对于有些性格,成了一个人的一种风格,是改变不了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孟啸尘道:“第五十七计伏间制胜。熊之捕击,必先伏而后动,将欲动变,必先养志,伏意以视间。也就是说,聪明之士,不仅善于在战场上用兵,而且善于用埋伏下的人员去争取胜利。”

何诺解释道:“我们这一次出击,正是利用了这个计谋,我们抓住了宁乡侯不在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如果宁乡侯在的话,我们的兵即使多十倍,想要攻下晋阳城,也是难上加难。”

孟啸尘道:“第五十八计,矫枉过正。圣人见萌芽觑隙,则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治,则抵而得之。也就是说,一个聪慧之士,一旦国家政治出现了危机时,他就要用国法来挽救,如果情况特别危险,他就必须用严酷的刑法来处理纷变的人事。”

赵峻茂听了连连点头:“乱世用重典,这个道理,我明白。也符合我的风格。”

何诺皱了皱眉头,道:“峻茂,你还是过刚了,适当时候,还是应该学会忍让。”

孟啸尘不失时机地继续道:“第五十九计,强而避之。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也就是说,贤明之士应该对强弱之分有一个清楚的了解,懂得避强就弱。”

赵峻茂点点头,这时候多了几分信服。

何诺道:“第六十计诱敌之诱。圣人所诱,愚智之事皆不疑。也就是说,圣人诱愚,则闭藏之,诱智,则拨之以情。”

孟啸尘继续道:“第六十一计,间接观察。审定有无,以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想考察一个人的虚实,我们往往从他平时流露出来的嗜好和性情去判断。”

何诺道:“第六十二计,养虎为患。故胜者斗其攻势,苟进而不知退,弱者闻衷其负,见其伤,则强大力倍,死而是也。胜利者如果为了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只知道炫耀自己的成功,头脑,只知道炫耀自己的成功,而不懂得继续追击敌人,则一定会给自己带来祸害,弱小者与一旦从打击中清醒过来,发奋图强,他的力量就得到空前的壮大。”

赵峻茂点了点头:“应该更加稳重,男儿于世,当以沉毅为本,少悲喜,多静思。这其中的关窍,我还是明白的。”

何诺道:“第六十三计,主观大害。合而不结者,阳亲而阴疏,事有不合者,圣人不为谋也。有些事情,表面上看来,似乎办的很顺利,而实际却恰恰相反,这就要求贤达之士避免犯‘主观大害’的错误,深入生活,调查研究,了解真情,否则,只从主观意愿出发,必然害人害己。”

孟啸尘接口道:“第六十四计,欲将取之。以象动之,以报其心,见其情,随而牧之。

我们想要从对方那里占取什么,就必须先给予一些,只有这样,我们的目的才能达到。”

赵峻茂点头道:“欲想取之,必先予之。的确是这样的!”

第二百五十章 八大神咒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五十章八大神咒大战开始后,战场之上,交锋越来越激烈,兵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叫声、人与人的喊杀声,夹杂着雨箭划破长空尖利的呼啸。

何诺骑着战马,登高而望。此刻正到了晚餐的时候,晋阳城中农户也冒气了屡屡炊烟,何诺明白,战争一旦正式开始,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涂炭。

可是,他更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他要结束这个乱世,要终结这些饥饿,战乱,所有的这一切,必须要在他手上完成。

想到这里,一股慨当以慷的气息在内心升腾激荡。

那些乱世中的人民,无时无刻不在翘首期盼着会有这样一名英雄出现,来收拾这个破碎的天下。

晋阳城下,战云密布,阴霾四起,这里注定将血流成河。

真正的勇士,敢于正视天下危局,以复兴天下,安邦定国为己任,拔剑四起,胆识超群,一往无前,一生努力,一生赤城,一生拼搏,一生无悔。

何诺就是想做这样的勇士,愿手握长枪,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他似乎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剧烈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他突然间发现,那些曾经念念不忘,似乎怎么都忘不掉的执念,突然间,就这么忘记了。

何诺想到了孟啸尘,在他的眼里,读不出半点畏惧和犹豫,看到的只有战前的兴奋和狂躁,对对手的不屑与藐视。特别是在学完七十二术之后,他信心大增,好像晋阳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何诺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举起手中大刀,然后拼命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股鲜红的血液流入口朝中那些清谈高论者,何诺嗤之以鼻,他们贪生怕死,追名逐利,但是这乱世,真正需要的,是那些务实的人,和真正的勇士。

何诺知道无论面对什么,自己必须坚持。

何诺明白,这是一次大战,不是平时简单的争执,而是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斗争,对方已经想置他于死地了,是面对面的生死搏杀。

何诺拔剑战斗,但是他意识他的心绪很不稳,从前在学剑的时候,靖威侯曾经严肃地指出过,沙场征战,特别是拔剑战斗,首先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慌乱。

而现在,何诺发现他握剑的右手已经开始剧烈抖动。

何诺平稳住心绪,“来吧,晋阳城。”

晋阳城,慕府。

慕百川正在仔细看一本书,越是局势紧张的时候,他越是喜欢看书,他想通过这种方式,静下心来。

书中是一些奇怪的字符,外人也许根本看不懂,但是对于慕百川而言,这一切似乎都是信手拈来。

慕百川赫然睁开眼睛,书中写的正是八大神咒——净心神咒、净口神咒、净身神咒、安土地神咒、净天地神咒、金光神咒、玄蕴咒、祝香神咒。

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净口神咒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净身神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安土地神咒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净天地神咒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祝香神咒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燕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玄蕴咒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这八大神咒是梵罗留下来的,慕百川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虽然他对梵罗嗤之以鼻,但是他更加明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慕百川明白这八大神咒与八卦有着重要的关联,随着对八卦知识进行了系统的学习。

古代戈意图案。《太平御览》:“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以“—”为阳,以“--”为阴,组成八卦: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以类万物之情。八卦分据八方,中绘太极之图。《易传》认为八卦主要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自然现象,并认为“乾”和“坤”两卦在八卦中占特别重要的地位,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一切现象的最初根源。八卦最初是上古人们记事的符号,后被用为卜筮符号。古代常用八卦图作为除凶避灾的吉祥图案。

八卦的“卦”,是一个会意字,从圭从卜。圭,指土圭,开始以泥作成土柱测日影。卜,测度之意。立八圭测日影,即从四正四隅上将观测到的日影加以总结和记录,这就形成八卦的图象。

看到这里,慕百川闭目养神,在脑海中形成了具体的图像,然后再聚精会神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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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八卦分析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一章八卦分析慕百川明白八卦图的重要性,虽然因为年纪大,精力有些跟不上,但还是不厌其烦地读了起来:

八卦的最基本的单位是爻,多是记述日影变化的专门符号。爻有阴阳两类,阳爻表示阳光,阴爻表示月光。每卦又有三爻,代表天地人三才。三才的天部,包括整个天体运行和气象变化,这些星象之学,古称天文。地部指观测日影来计算年周期的方法,用地之理了解生长化收藏的全过程。人部指把天文、地理和人事结合,以便按照这些规律进行生产和生活。每卦的次序是自下而上的,最下一横叫初爻,中一横叫二爻,上一横叫三爻。

八卦代表八种基本物象: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总称为经卦,由八个经卦中的两个为一组的排列组合,则构成六十四卦。

看到这里,慕百川感叹道,天下之大,都有八卦包含。

常见的八卦图,是伏羲根据河图和洛书图研创的简易图。后来在这个图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定义,专为占卦而用,就演义成了伏羲八卦图。八卦图的前身简易图,是指导人们怎样治理自然和顺应自然及了解自然的一种工具,也是指导人们生活进行生产、猎捕、处世的工具。后来人们用占卜,在这个图上又有了很多发明和创意,在民间广为流传说是伏羲八卦图。

先天八卦讲对峙,即把八卦代表的天地风雷,山泽水火八类物象分为四组,以说明它的阴阳对峙关系。《周易说卦传》中将乾坤两卦对峙,称为天地定位;震巽两卦对峙,称为雷风相薄;艮兑两卦相对,称为山泽通气;坎离两卦相对,称为水火不相射以表示,这些不同事物之间的对峙。按上述峙图式的内容,先天八卦可分为三个周期:

第一周期:从坤卦左行,表示冬至一阳初生,起于北方;从乾卦右行,表示夏至一阴初生,起于南方,本周期指的先天八卦图的最内圈,即由卦的初爻组成。这一寒一暑,表示太阳在一年的周期运动。

第二周期:由卦之中爻组成,半圈阳爻表示白昼太阳从东方升起,经南天而到西方;半圈阴爻表示太阳落山后的黑夜,这是记太阳运行一日的周期图象。

第三周期:由卦之上爻组成,半圈阴爻表示月亮运行的上半月,即朔;半圈阳爻表示月亮运行的下半月,是为弦。由此可见,这一图象是统一年月日时周期。

而后天八卦图则不同。后天八讲流行,形容周期循环,如水流行,用以表示阴阳的依存与互根,五行的母子相生。后天图是从四时的推移,万物的生长收藏得出的规律。

从《周易说卦传》中可以看出,万物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每周天360日有奇,八卦用事各主45日,其转换点就表现在四正四偶的八节上,这就构成了按顺时针方向运转的后天八卦图。

每卦有三爻,三而八之,即指一年二十四个节气,于此可见这些卦图的实质了。

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艮覆碗;

离中虚,坎中满;

兑上缺,巽下断。

先哲写了这个顺口溜,方便后人记忆。

《周易》和八卦在中国古代是社会各阶层广泛运用的一种文化思想理论体系,政治家、统治者、军事家用其运筹帷幄,治国安邦;民众百姓则将其作为养生、预测祸福、经商盈利的工具……。《周易》和八卦实际运用上水平的高低,差异在于各人对《周易》和八卦涵义理解之深浅。大凡精通《周易》和八卦者,当为贤哲、英雄人物,有通天澈地之能。

几千年以来,八卦图在排列组合严密逻辑性就象数学公理一样不可以更改。人们对于《周易》和八卦图的解释和理解方面存在着不同时期、不同流派思想的说明文字。从古至今八卦图的成因始终是一个谜团,没有人能够拿出有科学依据的事实来解析八卦图完整的起源。

在《周易说卦传》中有显示关于八卦图卦位具体位置的图腾属性说明,比如象“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又有“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等等,如果将上述八卦图图腾属性组合在一起,便有了“乾,马首;坤,牛腹;震,龙足;巽,鸡股;坎,豕耳;离,雉目;艮,狗手;兑,羊口。”八卦的图腾属性就相当清晰和具体化了。八卦的图腾形象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八卦图腾属性所指的马、牛、羊、龙、鸡、豕、雉、狗形象在地球表面立体平面图中都能够体现出来,图腾形象与地球地理构造形态呈现出对应状态,因此,八卦图也和地球地理联系在一起了。

而这些,慕百川认真想出了根源:“乾,马首;坤,牛腹;震,龙足;兑,羊口。”八卦图腾属性反映在地球地理形态之中,坎,豕耳;艮,狗手;”八卦图腾属性也能反映在地球地理环境中。我们从中可以看到所有的阴阳对卦象和伏羲八卦图是对应的,但是在震卦、巽卦阴阳属性上有不同,或者颠倒。这样的八卦图阴阳爻的排列更合乎阴阳爻的变化规律。



慕百川牢牢记住了《周易系辞》中的分析,“古者包牺氏之王者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其意味深长。

图腾崇拜是人类远古原始社会广泛的文化共生现象,古代图腾文化又多与地理相联系,远古原始社会流传下来的图腾崇拜文化是以形表意为特征,八卦图也是图腾崇拜文化的一个部分。

慕百川合上了书,他知道自己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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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感怀

晋阳城中,看完这些,慕百川一壶接一壶,连喝了三壶酒,就直接趴在床上。他年轻时候,没有这么爱饮酒,先父教导:举有止,行有规,任何事都不能逾矩。但是老了,太多的情绪挤压在心中,如果没有酒来倾泻,他怕自己受不了。

慕百川看到一张纸条,他大吃一惊,因为其中都是一些关于梵罗的基本介绍。

梵罗的首领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是小孩子,但实际年轻已经比较大。

白井瞳左护法:宁乡侯右护法:

大长老:莫羽辰

二长老:傅千夜

三长老:林影安

四长老:岳黎川

“晓”部领主:薛穆清

“吉甫作诵,穆如清风”

“镜”部领主:曲江春,祝宇彬

“川”部领主:宇纯熙。

梵罗是一个奇怪的组织,也是一个自诩为很神圣的组织,他们似乎是为了某种信仰而活,他们的首领,被称为掌教。其实这些年的大事,从高皇帝继位、到圣祖皇帝复国,无不与梵罗相关。他们内部有很多长老,不过这种长老是靠着血缘世袭的,地位高,但能力并不一定强,真正的执行靠的是领主。

慕百川立即觉察到梵罗的不简单,这么详细的分工、还有这么多出色的人物,真叫人叹为观止。

慕百川脑海中在思考,他明白魏政勋此举的可怕,按照梵罗目前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取晋阳王朝而代之。

何诺再怎么人多势众,毕竟是“何家皇族”,不会像梵罗那般,具有危险的颠覆性。

慕百川想了很多,到最后,终于累了,闭目,居然睡着了。

孙女慕雁兮十分乖巧,走上前来,替他盖上了一件貂皮大衣,然后静坐在一旁。“这次你回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通知他,甚至与他为敌,你怪爷爷吗?”慕雁兮摇了摇头,声音中有一种不自信,“也许也许他早忘了我。”慕百川道:“爷爷我识人无数,不会看错的,他是重感情的人,你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不会忘记你的。”犹豫了一会儿,慕百川终于下定了决心,“去找他吧!”冰冷的月光从他一动不动的身躯倾泻而下,晚风吹过他苍老的脸庞,却吹不熄他心头那声叹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何诺知道慕雁兮就在城中时,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轻轻的一句话,就像针头掉在地上的声音,但何诺听起来,就感觉五雷轰顶,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何诺呆呆地坐着,突然大声喊了一声。

周围来往的路人,有几个停了下来,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何诺。

有个小孩子左手牵着妈妈的手,右手指着何诺道:“这个哥哥怎么呢?”

他的妈妈道:“这个哥哥不听他妈妈的话,做错了事,就被罚在这里。”

小男孩退后了几步,道:“他好像一条狗啊。”

何诺无所谓地垂下了头,全身都似乎没有了知觉,就好像在一片无懈可击的黑暗中,他需要喊点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

夜风幽幽地吹着,带着一股紫罗兰的香味。

听了他的话才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前跑着。

他想起了脑海中的画面,那个女孩神色镇静,长发飞扬,真是漂亮。

何诺抱起了自己的头,枕在自己的臂窝里,跟哄孩子似的,轻轻念道:“雁兮啊,你终于出现了。”

他跟哄孩子似的自言自语,疲惫、眩晕和温暖一起直冲上顶门,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何诺想起了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最苦的其实是长女,白天要在外面做农活,回家后还要洗衣做饭、照顾弟弟妹妹,可当娘的,却最疼爱那个淘气捣蛋的小儿子,不仅生怕他累着了,还把好吃的偷偷留给他吃。雁兮虽然是富人家的孩子,可是他也过得很苦。”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愿挪开目光。

像是一滴水落下来,清亮亮的,把所有的蒙昧都穿透了。

双肩突然一震,身体绷紧。

何诺突然停下来,说了一句似乎是病句的话,“我只是知道,但我并不明白。”

这话忽地回响在我耳朵边,空空地带着回音。

心里很重,像是系着根绳子,有人在下面扯了扯。

事到如今你还有舍不得的呢?本来不是你的,也就无所谓失去,还搞得那么悲伤。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总是想着回头回头再回头,好像再看一眼就会有奇迹发生。

谁说的来着?这一世木已成舟。

神情忽然懒散起来,坐姿也松弛了,只有丝丝鲜辣唇齿留香。

何诺忽然有种错觉,也许他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他还在晋阳城中,其实根本就没有战争这回事。

既不会憧憬,也不会失落,让我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有些人再也回不来。

他有些醉了,目光迷离,笑得没心没肺。

连告别都没有,真的不会后悔吗?

所谓离别,总是这样的吧?往日的画面像放电影那样闪动,曾经说过的话,曾经动过的念,想要放弃的和想要忘记的,再度轰然涌入脑海,重又变得那么美。

他忽然间又回到了那晚的晋阳小路,他和慕雁兮在随意走路,风吹着行道树,树叶在我们头顶哗哗地响,我故意走在她背后好看着她的背影,那条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却没想到那就是告别的开始。

何诺发现自己完全不懂女孩的想法,直到现在才豁然开朗。

有些人的相遇,就跟命似的。

大口大口喘息,疲惫得几乎接不上气。

何诺不想周围人看自己,便把脸埋进了双手间。

要是那样做我就觉得自己酷毙了,这辈子值了。

回想起他们说过的许许多多的漫无边际的话,无非不想总记着另外一人。

到此时此刻,何诺愈发想得到晋阳城,想见晋阳城中的人,虽然他知道,自己还有一段路要走,但是,他深深明白,这段话,自己最终能走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战爆发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三章大战爆发尽管夜已经深了,但是何诺仍旧睡不着,拿起一本书,仔细看了起来。

似乎是有意为之,他在看一些有关心理学的书,只见上面这样写道:

“真正的吃惊表情转瞬即逝,超过一秒钟便是假装的;

撒谎者不像惯常理解的那样会回避对方的眼神,反而更需要眼神交流来判断你是否相信他说的话;

你去过她家吗?不,我没有去过她家”,对问题的生硬重复是典型的撒谎;

男性鼻子下方有海绵体,摸鼻子代表想要掩饰某些内容;

手放在眉骨附近表示羞愧;

描述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编造都是按时间顺序进行的,能否流利准确地进行倒叙是判断对方是否说谎的标准之一;

叙事时眼球向左下方看,这代表大脑在回忆,所说的是真话;而谎言不需要回忆的过程;

说话时单肩耸动,表示对所说的话极不自信,是说谎的表现;

人在害怕时会出现生理逃跑反应———血液从四肢回流到腿部,因此手的体表温度会下降;

明知故问的时候眉毛微微上扬;

如果对方对你的质问表示不屑,通常你的质问会是真的;

假笑眼角是没有皱纹的;

当面部表情两边不对称的时候,极有可能他们的表情是装出来的;

摩挲自己的手,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表现。当你不相信你自己所说的话,这样使自己安心;

抿嘴两次,典型的模棱两可;

双手抱胸、退一步——肢体抗议,说明他的话不可信;

虚情假意不会有眨眼;

说谎者在说谎前会眼神飘移在想好说什么谎后会眼神肯定如果你冷静的反驳说谎者会再次出现眼神飘移;

撒谎者面对一个提问,通常会先有点失措,然后借假笑的时间迅速思考,想出一个并不高明的谎言,然后异常坚定地回应。而且,会一直自言自语,越说越多,因为沉默的时候,他觉得别人还在怀疑他;

用到“那个”之类的字眼,表示想划清界限;

瞳孔放大:害怕,愤怒,**;

五指向上紧贴在身体的一侧:紧张,激烈的争吵。

何诺越读,越觉得其中说得很有道理。

“时间是一把戳穿虚伪的刀它验证了谎言,揭露了现实,淡化了承诺,你只要问心无愧的做人,一切自有命运安排。世界上有条很长的路叫做梦想,还有堵很高的墙叫做现实。”

“人生遇到的每个人,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很多人如果换一个时间认识,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要经历了,才会成长,总是要痛过,才会明白,总是要失去过,才会知道。没有人可以一直顺顺利利的走过一生。丢掉天真的遐想,放下单纯的以为,面对现实,即使残酷,也不该逃避。”

看到这里,何诺合上了书本,脑海中还回荡着一些精辟的话:

“我们都习惯于和亲近的人发脾气,而把温和的一面留给了陌生人。因为我们知道,亲近的人不会转身,不舍得离开,没法轻易断掉你们之间的联系。可是,你也要明白,你说出的那些伤害话语,总有一天会疼了自己,也疼了别人。想要开心地在一起,就请好好地说每一句话。”

望着天空,何诺用略显低沉的说道:“此事,我早已预料,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我的预料。”

月光映照下,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却有一种格外的精神。

书本果然让他静心了,他也知道,大战,即将开始了。

“轰轰轰”

经过士气鼓舞,战法调整,何诺军就像离弦之箭,非常猛烈的冲锋。

晋阳古城在这好似无穷无尽的冲锋之下颤抖着。

而此时此刻,狂风暴雨,道道闪电撕裂天际,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天地之威,骇人耳目。

“轰”一声巨响,杀声震天,一股强烈的气势下,是赵峻茂的部队开始了冲锋,奋勇而行。

“杀!”一队赤膀刺青的凶悍汉子极为惹人注目,他们约莫上千人,但各个都是彪形大汉。

一个个倒下,又一排排迎上,他们用自己的勇气,将悍不畏死发挥到了极点,血雾漫天,呐喊声震耳欲聋。

山雨欲来。

天地似乎都雾蒙蒙的,山林深处晦暗幽深,将军勒白马而立,他的眼睛却是冒着光的,死死盯着路的尽头,他的身后跟着十二名轻骑,清一色的枣红色高马,有两匹马仍然喘着鼻息,上面的人却纹丝不动,背后插着信使红旗,显然是刚到不久的斥候。

“报!”

远处的马蹄声传来,又一名斥候急速奔腾,刚一勒绳,便低声疾报。

“晋王,晋阳城北有一路救兵,领兵者乃周镇”

“多谋而寡断,”刚一念完,身旁军务早已记载完毕,递给斥候,斥候一挥马鞭,扬起尘土而去。

“报,晋阳城东有骑兵出动的痕迹,领兵着魏浩。”

“色厉而内荏,不足为虑。”

何诺抬起头问道:“宁乡侯呢?”

斥候道:“仍旧被农民起义军和突然出现的西戎军困着在,不得脱身。”

何诺叹息了一声,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战局之上。

大战持续着,阮信芳手握《三垣》卷,夜观天象。

《三垣》是指北天和东宫、南宫附近不包括二十八宿的那些星座。即指: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其中的紫微垣为所谓的“中宫”,和四象并称,对应黄龙,为黄帝,为轩辕,头向“星”、“张”二宿,尾向“柳”、“井”二宿,属土,象征统治天下的帝王。

“紫微垣”:宫室之位

紫微宫有十五颗星,环成两个半元,包围北极星,其中东方八星,西方七星。紫微垣包含紫微、北极、勾陈、天皇大帝、五帝内座、尚书、权衡等三十多个星座,是君王休息的地方。紫微宫诸星明亮稳定则表示吉祥,特别明亮表示臣子尽职,晦暗则表示臣子失职,诸星不明亮就是要有战争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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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预示

阮信芳知道,天空中的星像,实际上是预示着什么,他又在继续研究着。

“太微垣”:朝廷之位

太微宫也有十五星,在翼宿、轸宿的北方,紫微垣的旁边。是君王听政的地方。太微垣主刺奸去恶之事,十星同时明亮表示将军之间协同,不明则是臣子失职,摇动是诸侯谋反,偏移是刑罚过重。

“天市垣”:明堂之位

天市宫二十二星,在房宿、心宿东北,又称天府、长城。这二十二星分别以地域来命名:魏、赵、九河、中山、齐、吴越、徐、东海、燕、南海、宋、河中、河间、晋、郑、周、秦、蜀、巴,梁、楚、韩。诸星的明暗就预示所在地的情况。天市垣主权衡、聚众,又称天旗庭,主斩戮。天市就是天之都市的意思,是聚汇的地方,也就代表了商业。

看到这里,阮信芳略微喘了口气,又开始研究起《二十八宿》——东宫苍龙:角亢氐房心尾箕。

“角”:左刑、右兵

两星十二度,另包括周鼎、天田、平道、平星、进贤、天门、库楼、南门等星座。

角宿主造化万物,传播君主的威信,称作“天关”。星明亮为太平;芒动则国家不安宁;日食天下乱;金星、火星犯角宿是有敌入侵;金星守是大将把持朝政。角宿的左角靠近天田座,是理的象征,主刑法,它的南边是太阳道,五星犯,有水灾发生;角宿的右角为将军,主兵,它的北边是太**,五星犯,有旱灾发生。

“亢”:朝廷、疾病

四星九度,另包括左右摄提、大角、折威、颉亢、阳门。

亢宿主天下的礼法,摄提是管理天下的上传下达、文案、法律等等,又主疾病疫害。诸星明亮为祥兆,星晦暗就天下大乱、四处旱涝,大角座在左右摄提中间,称做天子梁栋,金星守大角是战争的预兆。亢南边的折威座主斩杀。东南方的颉亢主考察诚实,监察机构。再南方的阳门是边塞、关隘、险阻的象征,预示边境情况。

“氐”:宫室、妃嫔

四星十六度,另包括招摇、梗河、帝席、天乳、亢池、天辐、车肆、骑官二十七星、车骑、骑阵将军。

氐宿为天子之路,又是后妃之府。

“房”:布政之官

四星六度,另包括东西咸、罚、键闭、钩铃、日、从官。

房宿为明堂,是天子发布政策的地方。

“心”:天王之位

三星六度,另包括积卒座。

心宿又叫天火,天王之位,中间一星为天子之位,旁两星分别是太子和庶子。积卒在西南,十二星,是军士的象征,过于明亮是兵祸的先兆。

“尾”:君臣、后宫

八星十九度,另包括天江、神宫、天鱼、大龟等,靠近天河。

尾宿是后妃之府、后宫之场。第一星为后,然后是夫人、嫔妾等。在第三星旁有一傍星为神宫,是解衣内室。尾宿诸星明亮均恒则是后宫有序,子孙繁衍;暗淡则是关系疏远;摇动等则是君臣不合;就聚是大水;水星月晕则后妃死;火犯是宫中内乱;唯有土星犯尾宿是吉祥的预兆。

“箕”:口舌、五谷

四星十一度,又称天津,另包括糠、杵、臼,靠近天河。

箕宿主八风,五星在箕的东边是有风的预兆。又主口舌、客人、蛮夷诸国。所以蛮夷国家有动静则会表现在箕宿。诸星明亮则五谷丰登,君王不受谗言;昏暗是君王不在、粮价昂贵、蛮夷不服。

——北宫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

“斗”:宰相、受禄

六星二十四度,另包括天弁、建、天鸡、狗、狗国、天渊、鳖等。

南斗又称作天庙、天位、天阙、天机、天府、天库、天洞。是宰相之位。主天子的寿命、酌量政事、禀受爵禄。南方两星主兵革、其次两星主爵禄、北方两星主寿命。诸星动摇是君臣失势;大小不齐是贤臣被驱逐;暗淡则是丞相被废黜。

“牛”:道路、牺牲

六星七度,另包括织女、渐台、辇道、左右骑、河鼓、天浮、罗堰、天田、九坎。

牛宿又称牵牛,主祭祀牺牲。

“女”:布帛

四星十一度,另包括扶箱、奚仲、天津、桍瓜、败瓜、离珠以及代、秦、周、赵、魏、韩、晋、燕、楚、齐、郑、越。

又称须女,是天之少府,主步布帛、珠宝、宝藏,又主嫁娶。星明则天下物产丰富,女工、库藏充足;暗小则国家资源缺乏;五星犯则妇人之灾。

“虚”:祈祀

两星十度,另包括司危、司非、司禄、司命、哭、泣、离瑜、天磊城、败臼。

虚宿是庙堂,主死丧哭泣、坟墓祭祀。是天子处理与阴间关系的地方。有关的事宜就占看此宿。星明则天下安定;不明则天下旱、动摇则有死丧。

“危”:宗庙

三星十八度,另包括造父、天钩、车府、人星、杵、臼、盖屋、坟墓、天钱、虚梁。

火星守危宿是大灾的征兆。年成不足、遭瘟疫、死无葬、东南有战争、大臣反逆、改朝换代、天下大旱、米贵十倍。

“室”:土工

两星十七度,另包括腾蛇、离宫、土公吏、雷、电、垒壁阵、羽林军、天网、北落、斧钺、八奎。

主土工之事、三军粮草。星明则国家昌盛,不明则鬼神不享受祭祀,国家疾病疫害多。

“壁”:文章

两星十度,另包括天厩、霹雳、云雨、斧锧。

主文章,星明则道术学问昌盛;大小不同则为天子轻视学问、学者地位下降;晦暗则结党专权。

——西宫咸池:奎婁胃昂毕觜參

“奎”:兵戎

十六星十七度,另包括策、王良、附路、阁道、军南门、外屏、土司空、天涸。

主军队、水利。明亮则安定;动摇则国家必有战争,另说有赦免罪犯的可能。皇帝淫乱不理朝政则奎宿有角。

“娄”:天狱

三星十二度,另包括天大将军、左右更、天仓、天庾。

主放牧,饲养,是天下万物收藏的地方。娄宿汇聚则有聚众兴兵的事情发生;诸星不明就是反乱的征兆。

“胃”:五谷

三星十四度,另包括积水、天船、大陵、积尸、天禾、天萂。

主管五谷、仓库、捕杀。明亮则仓库丰满;暗淡则仓库空虚、粮荒。旁大陵座主陵墓,明而大则天下死亡增多。旁边的积尸明亮则死人如山。

“昴”:边主

七星十一度,另包括天谗、卷舌、月、历石、天阿、天阴、天苑。

昴为天之耳,主兵丧、口舌、奏对。昴中一大星明亮为法律平稳、国家没有佞臣,不明则滥施刑罚;其余六星相反,明亮则国家刑罚严重、边关紧张、大臣下狱、天子听信谗言、忠臣遭诛杀。

“毕”:狩猎、边兵

八星十六度,另包括天潢、天街、附耳、天高、天节、九州朱口、九斿、参旗、天园。

主边兵、狩猎,又称天狱,能察觉奸佞阴谋,防备外患。左方大星为边将,光亮则天下和平;失常则边境战乱,国家不安宁;光芒耀眼则外国入侵;移动则大乱。

“觜”:行军

三星一度,另包括坐旗、司怪。

为三军之侯,主行军、颜色发红为动武的迹象。

“参”:行杀

十星九度,另包括伐、玉井、军井、厕、屏、屎

主刑罚。参七星,伐三星共称参伐,为白虎的身躯,主西方,主边城鲜卑。七星明亮则军队精锐;昏暗则将军弱小;芒角则三军躁动;动摇则边关紧急。

——南宫朱鸟:井鬼柳星張翼軫

“井”:水泉

八星三十三度,另包括积水、北河、五诸侯、天樽、列钺、积薪、水位、水府、南河、四渎、阙丘、军市、野鸡、丈人、子、孙、狼、南极老人、弧夫。

主水,酒食。君王端正则井星明亮;过于明亮则多风雨;晦暗则国家弱小、军队叛乱;动摇则诸侯称帝。

“鬼”:祠祀、死丧

五星三度,另包括爟、天狗、外厨、天纪、天社。

东北星主积谷、东南主积兵、西南主积布、西北主积金玉。有变化就依据所主来占断。中央一白色如粉的叫做积尸气,又称天尸,主死丧、刑罚、斩杀,此星不当明亮。

“柳”:庖厨

八星十四度,另包括酒旗。

主御膳酒食、仓库、锅灶。星明则大臣安定,人民不愁酒食,天子安定;不明则天子朝政失衡、宫中不安定。

“星”:文绣

七星七度,另包括轩辕、内平、天相、天稷。为赤帝府,主衣裳纹绣,又为贤士。

“张”:珍宝

六星十九度,另包括少微、长垣、天尊、天庙。

主天庙明堂御史之位,为宗庙所用的金玉珠宝,天子内宫服装,远方贡品。张星明亮则万物丰盛,国家稳定;暗小则欠缺礼法;迁移则国家有不服王法的人;就聚则有战争。

“翼”:娱乐

二十二星十九度,另包括东瓯。

为朱雀之翼,主乐府、五音。明亮则国家安定,天下兴礼乐;昏暗则帝王失礼;动摇则有外邦使节来;就聚则军伐混战。

“轸”:军骑

四星十八度,另包括长沙子、青丘、土司空、器府。

主盗贼、战争、死丧。监察错误、预知凶灾。明亮则车马充足;就聚则有战争。

三垣二十八宿,是在天穹上相对不动的星体,因此称它们为“经星”。

天子居于紫微,听政于太微,察访于天市,二十八宿率领其他经星各司其职分列于四方,共同辅佐紫微宫的天子。这就是基本思想。

阮信芳闭目深思了一会儿,只觉得博大精深,随即也将目光投入了战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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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三思

一缕轻烟从烟囱里轻盈的飘出来,地面还留一丝余热,黄昏不像正午那样闷热,而是清爽的风中略带一丝暖意。

阮信芳思考了很久很久,抬头望着天空,只见红彤彤的晚霞已经染红大半片天空了,形状更是千姿百态。他拿起一本书,为《修真九要》,只见其中这样写道:

修真之道乃天下第一件大事,亦天下第一件难事。以其至大至难,古人皆谓之天下希有之事。是事也,非深明造化、洞晓阴阳,存经久不易之志,循序渐进者,不能行之。后世学人,不究此事为何事,未曾学道,即欲成道;未曾学人,即欲作仙。无怪乎修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麟角也。予自幼慕道,未遇正人,不辨是非,乃乱乃萃,几乎受害。幸逢吾师龛谷老人,略闻香风,始知自己从前之错,亦知天下道人大半皆错。因述吾师之意,提其修真纲领,总为九条,名曰修真九要。其法由浅及深,自卑登高,为初学之人作个梯级。不论学道修道,依此九要,循序而入,终必深造自得,且能识的盲师明师,辨得邪道正道。纵不能行此天下希有之事,亦可以知有此天下希有之事,庶不至空过岁月,虚度一生矣。

勘破世事第一要

吁嗟!人生在世,如梦幻泡影,百年岁月,瞬息间耳。无常一到,纵有金穴银山,买不得性命;孝子贤孙,分不了忧愁。若不及早打点,临时手忙脚乱,阎王老子不肯留情,一失人身,万劫沉沦。有志于道者,须将这个关口急急打开,方有通衢大路。否则,尘缘不断,妄想成道。虽身已出家,而心未曾出家,一举一动,无非在世事上用功夫,一行一止,总是在人情上作活计,不特不能成道,而且无由闻道,何贵乎出家?古今来无数学人,多蹈此辙。所以学道者如牛毛,达道者如麟角。悟真云:“试问堆金如岱岳,无常买的不来无?”了道歌云:“先将世事齐放下,后把道理细研精。”是言世事皆假,性命最真,欲知其真,先弃其假也。何则?一认其假,则心为假役,一假无不假,与道日远,便不是自惜性命之人。不自惜性命,悬虚不实,空过岁月,老死而矣,何益於事?昔吕祖因一梦而群思顿脱,马祖因悟死而成道最速,是葢先勘破世事而后修真。所以成真了道易於他人。况出家修行原系勘破世事而然。若未勘破而强出家,有名无实,本欲登天而反坠地,适以取败,岂不枉费心机耶?吾愿学人,不论在家出家,若欲辨切身大事,将世事先须尝探一番。尝探来,尝探去,尝探到没一些滋味处,始知万缘皆空,性命事大,从此把身外一切虚假之事一笔勾消。脚踏实地,寻师访友,勇猛精进,为道忘躯,自然一诚格天,祖师暗中提携,当有真人度引矣。

积德修行第二要

悟真云:“若非修行积阴德,动有群魔作障缘。”可知积德修行乃修道者之要务。倘离德以言道,便是异端邪说,旁门外道,差之多矣。故古之圣人,必先明道;古之贤人,必先积德。未有不明道而能圣,未有不积德而能贤。然欲希圣必先希贤,若欲成道必先积德。道德两用,内外相济,圣贤之学业得矣。道者,为己之事;德者,为人之事。修道有尽而积德无穷。自古及今,仙佛神圣成道之后,犹必和光同尘,积功累行,直待三千功满,八百行完,方受天诏。况金丹大道为鬼神所忌,非大忠大孝之人不能知,非大贤大德之人不敢传。即强传而知之,鬼神不喜,势必暗降灾殃,促其寿数。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予自得龛谷仙留之旨,以大公为怀,每遇志士,便欲接引。间或略示端倪,徐观其后,未几自满自足,不能深入,竟至日久懈怠,志气尽丧。其悭贪烦恼,甚於常人。前后数人,俱皆如此。噫!此等之辈必是祖先无德,自己无行,以是始勤终怠,迷失真宗,而不可挽回矣。予因自不小心,失言匪人,亦屡遭魔障。幸喜无大关系,真宝未被窃去。有鉴於此,后遂结舌,不敢轻露圭角,是必待有大力者倾囊付之耳。世之学人方入门户,直视神仙为至易之事,而遂骗化十方,罔知所忌。绝不思一丝一粒俱十方之血汗;一饮一啄皆众生之苦力。或有以口头禅笼人者;或有以假道法摄财者;或有以黄白术谋骗者;千方百计,不可枚数。异日欠下十分债账,不知如何消化。古人谓:“两只角或有或无,一条尾千定万定”者,必此辈欤?有志斯道者,须当以德行为重,自立节操,不要糊涂作事,担误了前程。何为德?恤老怜贫、惜孤悯寡、施药舍茶、修桥补路、扶危救困、轻财重义、广行方便者是也。何为行?苦己利人、勤打尘劳、施德不望报,有怨不结雠,有功而不伐,有难而不惧,见义必为者是也。能积德,能立行,愈久愈力,德服鬼神,品超庸俗,高人一见,决定入目,大道有望。否则,不积一德,不修一行,妄想成道,偶遇高人,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自谓可以欺人,殊不知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矣。更有一等不务本分之流,作孽百端,朝酒肆而夕花乡,口道德而心盗跖,损人利己,千奇百怪,不知自悔,反怨自己无福无缘,乃毁谤丹经尽属诳言。真地狱种子,当入异类,求其为人而不可得,何敢望仙乎。吁!德者,自己人世之事;道者,师传成仙之事。不积德而欲修道,人事且不能,仙道怎得成,可不三思乎

阮信芳揉了揉眼睛,觉得写得真好,继续认真看了起来。

尽心穷理第三要

《说卦传》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可知尽性至命之学,全在穷理上定是非耳。穷理透彻,则性能全,命能保,直入无上至真之地;穷理恍惚,则命难修,性难了,终有到老落空之悔。今之学人,糊涂出家,糊涂学道,糊涂修行,生则既然糊涂,死时焉能亮净?性命何事,而乃如此妄为耶!金丹之道,包罗天地之道也,窃夺造化之道也,至尊至贵,至神至妙,非容易而知。学人不想自己性命为何物,不辨祖师法言是何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妄想一言半语之妙,即欲成道,日则浪荡打混,夜则高枕安眠,以丹经为无用之言,以子书为哄人之套。诈称有道者,以错引错,妄冀成真者,以盲诱盲。即有一二信心之士,亦不过是走马看花,何尝深用心思,穷究实理。古人亦有谓“若还纸上寻真义,遍地都是大罗仙”之语,是特为不求师者而发,非言丹经子书为无用。后人不知古人之意,多借此为凭证,而即置经书于不问,大错大错。夫仙真法言,一字一意不敢妄发,一言半语尽藏妙义,不知费尽多少老婆心,为后人作阶梯,与教门留眼目。而反毁之谤之,其罪尚可言乎!即后之高人贤士所作所为,总在古人范围之中,究其实落,未必高过于古人。今之高人不哄学人,则古之仙真不误后世也可知矣。吾劝有志之士,取古人之法言,细穷细究,求师一决,通前达后,毫无一点疑惑,方可行持,慎误自恃聪明,而有己无人;亦勿专听梆声,而任人误己;至于不通文字之学人,亦须于俗语常言中,辨别实义。盖俗语常言中有大道藏焉,特人未深思耳。如“没体面”,“没人形”,“有窍道”,“好自在”,“颠三倒四”,“随方就圆”、“随机应变”、“沙里淘金”、“无中生有”、“七死八活”、“有己无人”、“不知死活”、“不顾性命”、“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走三家不如守一家”、“礼下于人,必有所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等语天机大露,何妨拈出一二,作个悟头,朝参幕思。虽大理不明,而知识渐开,与道相近,亦不空过了岁月。此穷理之学,不论贤愚,人人可做,果能功夫不缺,日久自有所悟。但所悟者一己之私见,不得贸然下手。倘遇明师,必须彻始彻终,追究个清白,真知灼见,得心应手,方不误事。若知前不知后,知后不知前,知阴不知阳,知阳不知阴,知体不知用,知用不知体,或知有为而不知无为,或知无为而不知有为,或见元关而不知药生,或知药生而不知老嫩,或知结丹而不知服丹,或知结胎而不知脱胎,或知文烹而不知武炼,或知武炼而不知文烹,或知阳火而不知阴符,或知进火而不知止足,或知温养而不知抽添,毫发之差,千里之失,未许成真。不但此也,且阴阳有内外,五行有真假。性命工夫两段,先后二天各别,有真有假,有真中之假,有假中之真,有真中之真,有假中之假。此等机关究之不彻,即行之不到;辨之不清,即作之不成。是以吕祖三次还丹未成,后得崔公《入药镜》而始完功;紫清有夜半风雷之患,重复修持而方了事。如二翁者,神仙中之领袖,些子不明,犹有不虞,而况他人乎?学者须当三思之。

阮信芳点了点头:“做人应该果断,但是遇到大事,还是应当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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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学无止境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六章学无止境风,轻柔无比,带动着小树小草一起翩翩起舞,当一阵清风飘来,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抚摸脸庞。

阮信芳感受到这种丝丝清爽,让人心旷神怡。他继续读《修真九要》,他在其中读出了一种厚重感,他明白“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道理,愈加仔细看了起来。

访求真师第四要

古仙云:“若无师指人知的,天上神仙无住处。”又《悟真》云:“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诚哉性命之学,必有师传,非可妄猜私度而知,昔道光顿悟圆通,自知非向上事,后得遇杏林而成大道;上阳即得缘督之诀,不敢自足,犹必见青城而备火候;三丰嵩山苦历十余年,一无所得,后感郑吕二仙指点,方知大事。虽世间微艺薄技,尚赖师传而知,况性命大事,岂能无师而晓?盖性命之道,乃窃阴阳、夺造化、转生杀、扭气机、先天而天弗违之道,鬼神不能测,蓍龟莫能占,得之者立跻圣位,直登彼岸,是天下第一件大事,是天下第一件难事,苟非圣师附耳低言,如何知之?

独是旁门三千六百,丹法七十二品,以邪害正,以假乱真,谁为盲师,谁为明师,甚难辨别。然辨别亦易,大凡高人出世,自命不凡,独弦绝调,不滥交,不谄世,不同党,不要名,不恃才,不谋利,不欺人,不怪诞,一言一语,俱有益于世道,一行一止,大有裨于圣教,贪、嗔、痴、爱而俱无,意、必、固、我而悉化,品节清高,人人所不能及,胸襟脱洒,个个所不能到。

间或援引志士,亦必千磨百折,试其真假,果其白玉无瑕,方肯指示端倪;如其非人,决不敢轻泄天机。此所以为明师也。若夫盲师无而为有,虚而为盈,不肯自思己错,更将错路教人。或有指男女为阴阳者,或有以经粟为黍珠者,或有以炉火为外丹者,或有炼心肾为内丹者,或有以存想为凝神者,或有行子午为抽添者,或有转辘轳为周天者,或有认顽空为无为者,或有以运气为有为者,或有以忘形为修静者,或有以炼睡为退阴者,或有服硫黄为进阳者,或有避五谷求延年者,诸如此类,不可胜数。

此等之辈,功德不言,节操不立,身衲衣而腰钱囊,头簪冠而心蛇蝎,见富贵而留心,遇困苦而忘道,饮酒啖肉,不顾十方血汗,丧名败教,那知万劫沉沦,行步时、只在钱财上用功夫,举动处、尽于衣食上费心思,一头一拜,即收为徒,一茶一饭,即便传道,借圣贤之门户,而自欺欺世,窃仙佛之法言,而捏怪作妖,只知一身饱暖,那管他人死活。学人若听其言而不察其行,以有道目之,未有不入于网中而伤害性命者。

况一惑其言,认假为真,固结不解,虽有高真圣师欲为提携,亦无门可入。天下道人遭此难者,不一而足。缁黄之流,东走西游,谁无几宗公案?谁无几句话头?只以口头三味取人,则人人是佛,个个是仙。试问学道者千千万万,成道者能有几人?大抵圣贤不常见,仙佛不多得,以其不常见、不多得,所以为高人。

高人者,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岂得以口头三昧为高人乎!当年予师秘授试金石一方,善识人之高低身份。若遇修行之人,以酒色财气试之,而不能动者,必非凡品,更以《悟真》、《参同》诘之,而随口应者,即是明师。屡试屡验,百发百中,愿以此法,共诸同人。

炼己筑基第五要

《沁园春》云:“七返还丹,在人须先炼己待时。”《悟真篇》云:“若要修成九转,先须炼己持心。”盖修真之道,还丹最易,炼己至难,若不炼己而欲还丹,万无是理。夫还丹者,如房屋之梁柱;炼己者,如房屋之地基。未筑地基,则梁柱无处建立;未曾炼己,则还丹不能凝结。学者得师口诀,急须炼己,炼己纯熟,临炉之际,左右逢源,得心应手,铅汞相投,情性相合,自无得而复失之患。

特以人自有生以来,阳极生阴,先天走失,后天用事,当年故物,尽非我有,加之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精漏、神昏、气败,将此幻身如破锅烂瓮相似。锅破瓮烂,盛不得水;人之身体衰败,还不得丹,同是一理。

故虽后天假物,非还丹药料。然未还丹,尚藉赖以成功,而亦不可有损伤。古人云:“若无此梦幻,大事何由办?若还大事办,何用此梦幻?”又云:“不怕先天无真种,只怕后天不丰光。”盖后天足则先天可复,先天复则后天可化,炼己筑基之功,岂可轻视乎!何为炼己?少贪无爱,炼己也;牢固**,炼己也;打炼睡魔,炼己也;苦己利人,炼己也;大起尘劳,炼己也;心地下功,全抛世事,炼己也;勇猛精进,以道为己任,炼己也;脚踏实地,步步出力,炼己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炼己也;披褐怀玉,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炼己也。炼己之功居多,总以无己为归着。老子云:“吾之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炼己炼到无己时,外其身而身存,后天稳当,基址坚固,先天真阳来复,混而为一。“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一时辰内管丹成矣。若为炼己,遽行一时之功,则后天不固,先天虽在咫尺,未许我有。盖其铅至而汞失迎,坎来而离不受,彼到而我不待也。噫!筑基时须用橐龠,炼己时还要真铅。炼己筑基,岂易事哉!

看到这里,阮信芳合上了书,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他陷入了沉思。

阮信芳并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修真,只是想通过其中的至理之言,指导自己的言行。

阮信芳心中默念:“学无止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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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手不释卷

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有等周围的水汽蒸发,太阳已经偏西了。

山中习习风,带着丝丝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成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但阮信芳不愿意放弃这样的学习机会,继续手不释卷:

和合阴阳第六要,

修真之道,金丹之道也;金丹之道,造化之道也;造化之道,阴阳之道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又曰:“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相合,方能生育。金丹之道,惟采取先天真一之气也。先天之气,无形无象,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乃自虚无中来者。圣人以实而形虚,以有而形无。实而有者,真阴真阳;虚而无者,二八初弦之气。

初弦之气即先天气,此气非阴阳交感,不能有象。若欲修金丹大道,舍此阴阳,别无他术矣。但阴阳不一,倘认假为真,徒劳心力,无益有损,不可不辨。男女之阴阳,尘世之阴阳也;心肾之阴阳,幻身之阴阳也;日月之阴阳,天地之阴阳也;冬至夏至,一年之阴阳也;朔旦望后,一月之阴阳也;子时午时,一日之阴阳也;二候四候,一时之阴阳也。凡此皆非金丹之阴阳。

金丹阴阳,以我家为阴,以他家为阳;我为离,他为坎;离中一阴为真阴,坎中一阳为真阳。取坎填离,是以真阴求真阳,以真阳济真阴也。且阴阳又有内外之别:内之阴阳,顺行之阴阳,生身以后之事,后天也,人道也;外之阴阳,逆运之阴阳,生身以前之事,先天也,仙道也。内外阴阳皆无男女等相,非色非空,即色即空;非有非无,即有即无。若着色空有无之形,便非真阴真阳实迹矣。既知阴阳,须要调和相当,不多不少,不偏不倚,不急不缓,不有不无,不即不离,不躁不懦,或阳动而阴随,或阴感而阳应,或阴中用阳,或阳中用阴,或借阴以全阳,或用阳以制阴,或以内之阴阳而助外,或以外之阴阳而济内,内外合道,金丹自虚无中结就,取而服之,长生不死。《参同》云:“同类易施功,非种难为巧。”

《悟真》云:“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丹头和合类相同,温养两般作用。”三丰云:“世间阴阳男配女,生子生孙代代传。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调和阴阳之道,尽於此矣。

审明火候第七要

古经云:“圣人传药不传火,火候从来少人知。”则是药物易知,火候最难。盖药物虽难觅,若遇明师点破,真知灼见,现在就有,不待他求,所以易知。至于火候,有文烹、有武炼,有下手、有休歇,有内外、有先后,有时刻、有爻铢,有急缓、有止足,一步有一步之火候,步步有步步之火候,变化多端,随时而行,方能有准。

若差之毫发,便失之千里。所以最难。何为火?煅炼之神功也;何为候?运用之时刻也。运用时刻在鸿濛将判、阴阳未分之际;煅炼神功在天人合发、有无不立之内。且有外火候、有内火候。外火候,攒簇五行,和合四象;内火候,沐浴温养,防危虑险。

虽内外二药相同,而火候运用大异,不遇真师,焉能知的?夫攒簇五行,和合四象,是盗天地之生机、窃阴阳之祖气,回斗柄而转天枢,开坤门而塞艮户,其妙在乎积阴之下一阳来复之时。

此时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所谓一年只有一月,一月只有一日,一日只有一时者是也。惟此一时,易失而难寻,易错而难逢,得之则入于生道,失之则入于死道。圣人于此一时运动阴符阳火,拔天根而钻月窟,破混沌而拈黍珠,回七十二候之要津,夺二十四节之正气。水火相济在此,金木交并在此,铅汞相投在此,安身立命在此,出死入生在此。若过此时,阴阳分离,真者藏而假者用事,已落后天,不堪用矣。至于“曲江岸上月华莹”,生药之火候;“风信来时觅本宗”,采药之火候;“水生二药正真,若待其三不可进”,老嫩之火候;“铅遇癸生须急采,金逢望远不堪尝”,急缓之火候;“忽见现龙在田,须猛烹而急炼;但闻虎啸入窟,宜倒转以逆施”,用武之火候;“慢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用文之火候;“未炼还丹须急炼,炼了还须知止足”,温养之火候;“只因火力调和后,种得黄芽渐长成”,丹成之火候;“托心知,谨护持,照看炉中火候飞”,保丹之火候;此皆还丹之火候。若夫大丹火候,别有妙用,“受气吉,防成凶”,结胎之火候;“混沌七日死复生,全凭侣伴调水火”,固济之火候;“送归土釜牢封固,次入流珠斯配当”,养胎之火候;“用铅不得用凡铅,用了真铅也弃捐”,抽添之火候;“丹灶河车休矻矻,鹤胎龟息自绵绵”,沐浴之火候;“一日内,十二时,意所到,皆可为”,防危之火候;“婴儿是一含真气,十月胎完入圣基”,胎成之火候;“群阴剥尽丹成熟,跳出凡笼寿万年”,脱胎之火候;此大丹始终之火候。更有内外两用之火候,“凡俗欲求天上事,用时须要世间财”,采药火候中之火候;“偃月炉中玉蕊生,朱砂鼎里水银平”,结丹火候中之火候;“第七日阳复起首,别妙用混合百神”,结胎火候中之火候;“有无俱不立,物我悉归空”,脱胎火候中之火候;内外二丹火候之秘,于此尽矣。其中又有细微奥妙之处,是在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临时变通,非可以文字传矣。

夜色昏暗,月亮在天上,群山黑魆魆,大野阴沉沉。

阮信芳的一颗心却早已沉入了书中。

外药了命第八要

《悟真》云:“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缘督子曰:“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曰他家,曰虚无,则知非一身所产之物。说到此处,诸天及人皆当惊疑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人得天赋之正气,为万物之灵,具此气即具此理。气者,命也;理者,性也。是性命者,天之所与也。天始与之,而天终夺之,此势之所必有者。若以后天幻身之物与天争权,总在造化规弄之中,焉能脱的造化?不有金液还丹之道,妄想保全性命,万无是理。金液还丹之道,先天之道也。先天之道,包罗天地,运动阴阳,系天地之外机秘,故能了生死而避轮回,出凡尘而入圣基。但此机秘远隔千里,近在咫尺,可惜世人不肯认真,日远日疏,绝不返顾,自送性命。若有志士,穷究实理,忽的打破疑团,截然放下,直超彼岸,则赫赫金丹一日成,不待三年九载也。然丹成最易,而修炼甚难,使无虚实相应、阴阳变化、以术延命之道,而金丹不结。以术延命之道,乃夺天地造化之权,窃阴阳消息之机,转生杀,扭斗柄,先天而天弗违之道也。

《阴符经》云:“其盗机也,天下莫能知,莫能见。”《悟真》云:“始于有作人难见,及至无为众始知。但见无为为要妙,岂知有作是根基。”盖人自先天失散而后,真阳有亏,形虽男子,其中皆阴,倘执一己而修,不过涕唾津精气血液,不过眼耳鼻舌身意,不过七情六欲、五蕴八识、三彭百穴,是以阴济阴,命何由接,丹何由接?故《参同》云:“牝雞自卵,其雏不全。”此其证也。夫丹经所谓外药者,以其我家真阳失散于外,不属于我,寄居他家,而以外名之。迷人不知,错会他字、外字,或猜为御女闺丹,或猜为五金八石,或猜为天地日月,或猜为云霞草木,以及等等有形之物。殊不知真正大药,非色非空,非有非无,乃鸿濛未判之始气,天地未分之元仁,顺则生人生物,逆则成仙作佛。圣人以法追摄,于一个时辰内结成一粒黍珠,号曰阳丹,又曰还丹,又曰金丹,又曰真铅,以此真铅点一己之阴汞,如猫捕鼠,霎时乾汞结为圣胎,此外药之名所由有也。试细申之,“药出西南是坤位,欲寻坤位岂离人。”外药也;“初三日,震出庚,曲江岸上月华莹。”外药也;“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外药也;“取将坎位心中实,点化离宫腹内阴。”外药也;“偃月炉中玉蕊生,朱砂鼎内水银平”,外药也;“坎离之气和合,黄芽自生”,外药也;但药本在外,如何得向内生?药属于他,如何得为我有?经云:“五行顺生,法界火坑;五行颠倒,大地七宝”。

木本生火,今也火反生木;金本生水,今也水反生金;金木水火中藏戊己二土,和四象而配五行,一气运用,复成一太极,火功到日,炼成一粒至阳之丹,取而服之,长生不死,与天地同春,与日月争光,所谓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者此也。噫!万两黄金买不下,十字街前送至人。金丹大道,万劫一传,至尊至贵,得之者立跻圣位,不待他生后世,眼前获佛神通,人何乐而不积德修道哉?

淡淡的雾霭,缥缈的浮在山巅,恍如期许的梦幻,曾经真切的向往,而今就在眼前。阮信芳明白,终于读到最后一部分了。

内药了性第九要

《道德经》云:“有欲以观其窍,无欲以观其妙。”此二语乃金丹大道之始终,古今学人之要诀。外药不得,则不能出乎阴阳;内药不就,则不能形神俱妙。上德者修内药,而外药即全;下德者修外药,而内药方就。外药者渐法,内药者顿法。外药所以超凡,内药所以入圣。“有欲观窍者”外药,窃夺造化之功,幻身上事;“无欲观妙者”内药,明心见性之学,法身上事。倘外药已得,而不修内药,即吕祖所谓“寿同天地一愚夫”耳。况大丹难得者外药,外药到手,即是内药,圣胎有象,阴符之功,即在如此。

《参同》云:“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所谓“无欲观妙”者此也。“无欲观妙”者,无为之道,但无为非枯木寒灰,绝无一事之谓,其中有朝屯暮蒙、抽铅添汞、防危虑险、固济圣胎之功。所以融五行而化阴阳,以至道法两忘,有无不立,十月霜飞,身外有身,极往知来,归于真如大觉之地,即佛祖所谓正法眼藏,涅槃妙心,最上一乘之大道也。若非了命之后而遽行此功,根本不固,虚而不实,未曾在大造炉中煅炼出来,总然了得真如之性,若有一毫渗漏,难免抛身入身之患。后人不知古人立言之意,多以性理为不足贵,试问世间学人,有几个能明涅槃之心乎?有几个能见真如之性乎?涅槃心、真如性,净倮倮、赤洒洒、圆陀陀、光灼灼,通天彻地,非可以后天人心血性而目之。古人亦有了性不了命,万劫阴灵难入圣之语,是特为未修命而仅修性者言之。若已了命,焉得不修性?若不修性,则应物固执,空有家财而无主柄。若不修性,虽幻身已脱,而法身难脱。若不修性,只可长生,而不能无生。

若不修性,虽生身之初能了,而未生之前难全。内药了性之功,所关最大,无穷的事业,皆要在此处结果,何得轻视性乎?吾愿成道者,未修性之先,急须修命;于了命之后,急须了性。阴阳并用,性命双修,自有为而入无为,至于有无不立、打破虚空,入于不生不灭之地,修真之能事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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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战略交流

虽然何诺大军攻击十分猛烈,但是晋阳城毕竟城厚池深,不是这么容易能够攻下的。

一段猛攻之后,何诺明白,第一轮的试探进攻应该结束了,否则,就是作无谓的牺牲。

明白了这一点,何诺立即鸣金收兵,把一干大将召集在一起,开始商讨大战的打法。

何诺知道,《战法七十二术》涵盖的面太广,不是短时间能够学会的,因此他此刻讨论的是更为普及易懂的《孙子兵法》。

地位仅排在孟啸尘之后的白衣叶维桢上前一步,道:“《孙子兵法》中大量地论述了关于战争全面谋划问题,既适用于战略,又适用于战法、战术,讲的是关于战略、战法和战术的一般原则。可以一学。”

何诺点了点头:“叶帅为我们指引了正确的方向,请试言之。”

显然是对各种兵法烂熟于心,叶维桢不假思索,侃侃而谈:“《孙子兵法用间篇》中说:“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就是预先掌握情况,预见战争胜负。《谋攻篇》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强调对敌、我双方的情况都必须掌握。《用间篇》对如何知彼作了专门的论述,提出了五间俱起的方略;《虚实篇》论述用计算、挑动、示形、试探性较量等方法了解敌情的问题;《行军篇》列举了30多种相敌之法。”

一旁的军师储修能,更是对着这些兵法有着浓厚的研究兴趣,当即总结道:“这些都是讲的“知彼”问题。书中对“知己”也多有论述,如强调国君对将帅要知;将帅对士卒之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要知;对士卒在不同环境下的心理特点要知等。先知是预测战争胜负的依据,是进行决策的前提,是指挥军队的先决条件,因此要不惜爵禄重金,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达到这一目的。”

听了这些,何诺非常感兴趣,望着储修能,点头示意,意思是让他有更多的讲解。

储修能点点头,如数家珍一般信手拈来:“《孙子兵法形篇》中说:“胜兵先胜而后求战”。先胜,就是先要使自己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谋划等方面都胜过敌人。从国家战略角度讲,要通过“修道而保法”,使人民服从国家统治者的意志;要重视国家经济和军事实力的积累,形成如积水于千仞之山之势;通过外交斗争,孤立敌人,增强自己的势力等。在全局上占优势,还要在局部上也占优势,这就要合理部署,备其当备,攻其不守,守其必攻,而不能无所不备;在全局上处于劣势,更要通过专我分敌、示形欺敌等手段,造成自己局部上的优势,以专击分,达到战役战斗上先胜的目的,并逐步扩大为全局上的胜利。”何诺叹息了一声,诚恳地道:“的确如此,实力优势是取得胜利的先决条件,但如果放松警惕,或不善谋划,既使在实力上处于优势,也会遭到失败。因此,它强调在强化实力的同时,在谋划上也须胜过敌人,正如《计篇》所说:“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我们此番攻击晋阳,并不容易,最重要原因,当然是实力并没有足够的强大到可以胜过他们。当然,如果处处以多胜少,那打起仗来,也就了然无趣了。”

顿了顿,何诺突然转向先锋大将赵峻茂:“峻茂,你对此战这么看。”

在前段时间,系统学习了《战法七十二术》之后,赵峻茂大有长进,虽然不能像兵法大家们侃侃而谈,但是显然长进不少,说起来也一语中的:“《孙子兵法谋攻篇》提出,“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进而要求“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这就是著名的“全胜”原则。”

听了这话,满场都有些惊讶,他们起先都觉得赵峻茂时先锋大将,是一个武夫,打起仗来,凭着一腔热血就够了,哪知道能有这番见识,还能够想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有何诺与孟啸尘悄悄对望一眼,然后相视而笑,显然为了前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而感到欣慰。

储修能微笑道:“刚才赵将军说得非常对,但是有三点注意的地方,我在这里强调下:“一是这里的“全”首先是指全局上的胜利,孙子主张,最大限度地使敌“全国”而屈,“全军”而屈,都体现了这一思想。二是“必以全争于天下”的“全”,是要求在谋划上全面周到,算无遗策,应释为“全策”,如既知利,又知害,既知进,又知退,既知奇,又知正,等等,这在哲学上叫两端分析,即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这个“全”讲的是思想方法的全面性,是一种完满无缺的“全”。三是处理好“全破”的辩证关系。《孙子兵法》中“兵不顿而利可全”的“全”,讲的是实际操作和结局,这个“全”并非一定完满无缺,“全”中允许有“破”,有“破”之“全”也是一种“全”,这是一种相对的“全”。国不能“全”,就退而求全军,军不能“全”,就退而求“全”旅,旅不能“全”,就退而求“全”卒,卒不能“全”,就退而求“全”伍。这些都符合“全胜”原则。”

储修能这般鞭辟入里的讲解,让任何人都不得不服,连赵峻茂都在心中细细体会,然后诚恳道:“军师这般答疑释惑,让峻茂受益匪浅。”

储修能捻须微笑。

何诺拍拍手,总结道:“可见,《孙子兵法》在全胜问题上认识到理想与实际之间的差距,认识到了“全”与“破”相反相成的原理,在指导思想上,要求力争完满的“全”,在实践中,要“全”“破”结合。最终目的是使敌人屈服于我而把敌我双方的损失减少到最小。总之,谋全局,懂全破,筹全策,应是孙子全胜思想的基本内容。其中懂全破是理论,筹全策是手段,谋全局是目的,三者相互为用,缺一而不可。实行这一原则的方法,《孙子兵法》也讲到了,归纳起来,大致是:首先造成我方力量上的绝对优势,这是迫敌屈服的物质基础;使用威慑手段,威加于敌,夺敌将之心,慑敌军之气;伐谋、伐交与伐兵相结合,“破”“全”相互为用,以“全”策瓦解敌心,以“破”策迫敌“全”屈等。”

何诺说完,一时之间,大厅之上,鸦雀无声,都在细细揣摩何诺的话。

第二百五十九章 言简意赅

此刻,何诺军中。大帐之外,全军蓄势待发,稍作休整。

大帐之内,更是热火朝天地讨论兵法战术。

储修能继续道:“《孙子兵法·虚实篇》说:‘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兵法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于人而已’,所谓‘致人而不致于人’,就是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讲的是关于战争的主动权问题,或者说是军队的自由权,对战事的驾驭权、对局势的控制权问题。战争是智与力的较量,谁掌握了主动权,谁就可以充发发挥自己的长处,即使短处也可变为长处,同时压制对方之长处,使我敌之间的优劣差距无形中成几何级数拉大,从而取得胜利。反之,就会被动挨打,遭到失败。”

何诺点头道:“就像我们此次晋阳大战一般,交战双方都倾其全力、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争夺主动权,通过“示形”、“分敌”、“击虚”、“先其所爱”,“以利动之”、“战胜不复”等手段调动敌人;同时,又通过用间、相敌、试探等手段识破敌人的阴谋,防止自己入人彀中。”

赵峻茂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孙子兵法》中的《作战篇》、《九地篇》突出强调进攻和速决的作战指导思想,主张深入到敌国作战,认为“深入则专”,能充分调动士卒的斗志;可以“因粮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等。进攻速决的最好方式是突然袭击,提出,“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为了达成突然袭击的目的,要求秘密决策,隐蔽准备,“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必要时,实行纵深奔袭,“并敌一向,千里杀将”,以巧成事。反对旷日持久,暴师于外。”

何诺微笑道:“峻茂这般想法,倒是符合你先锋的急性子,不过任何事,一定要结合当时的环境来看。《孙子兵法》之所以如此强烈地主张利用突袭手段,达成速战速决,一则从当时国家承受能力和后勤供应困难角度考虑,时间过长,国家承受不起;二则从战争自身特点出发,因为只有突袭才能出敌不意,攻其不备,取得胜利,这是由“兵之情主速”这一客观规律决定的。三是怕诸侯之兵“乘其弊而起”,认为出现这样的情况,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你明白吗?”

听了这话,赵峻茂心服口服,道:“峻茂思虑不够深,听了晋王这番话,真是受益匪浅。”

何诺洒然道:“我教你一招奇胜之法,《孙子兵法、势篇》认为,“战势不可奇正”,要求“以正合,以奇胜”,即以正兵迎战,以奇兵取胜,提出“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不可胜穷。”

听了这话,储修能眼前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般地说,符合常规的为正,超出常规的为奇。具体地讲,在兵力部署上,担任常备性任务的为正,机动力量为奇;在作战方式上,正面攻击为正,迂回侧击为奇;公开对阵为正,暗中偷袭为奇;按一般原则作战为正,采取特殊战法为奇。从军事心理上看,合乎常情的、人们预料之内的为正,出乎常情的、人们预料之外的为奇等。”

稍稍喘了口气,储修能总结道:“奇正理论的精髓是“奇正相生”,即以奇为正,以正为奇,变化无穷,使敌莫测。出奇胜制的要义是“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奇胜原则的主要特征是从实际出发,灵活机动,“与敌变化而取胜”,反对墨守成规。”

讲到这里,何诺目光扫视一圈,道:“军师固然对兵法有很多了解,但我们这里不能搞一言堂,还请个位畅所欲言。”说完把目光投向了叶维桢。

叶维桢心领神会,道:“《孙子兵法·势篇》说:“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者,虚实是也。”另在《虚实篇》中提出了著名的“避实而击虚”的原则。虚实是指兵力大小、众寡;士气的高低、凝散;军队的治乱、劳逸;兵势的锐钝、勇怯;部署的主次、坚瑕等。击虚是指打击敌人虚弱而要害之处。击虚可以使敌之实也变为虚,使强敌变成“易胜”之敌。”

飞鹰卫队都尉廖正雄也参与了发言:“《管子·制分》中揭示了击虚原则的底蕴:“攻坚则瑕者坚,乘瑕则坚者瑕”。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识虚实之法甚多,如派间谍打入敌人内部侦察,在战场上“相敌”,通过“示形”迷惑敌人,运用试探手段使之暴露兵力部署等。一旦掌握了敌人虚弱之处,就应采取以石投卵之势对之进行攻击,如此,则无有不胜。”

何诺哈哈大笑:“设立你飞鹰队,正是用了这击虚之术!”

廖正雄笑了笑,继续道:“所谓任势,就是运用力量,因势施谋,借势成事。《孙子兵法·势篇》之“势”的基本含义是力,它包括军队的正面冲击力,多向威慑力,各种势力之间普遍存在着的互相作用的力,自然界因各种差异形成的力等。”

何诺点头补充道:“首先是要正确发挥自己主观的力量,这就要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坚持谋胜,以巧成事,不硬拼实力,集中力量,渐蓄乍用,快速出击等。其次是充分利用客观矛盾之间互相作用的力量以达成我之目的。如石之不能自转,因山之险而成不可遏之势;物之难以力举,借水之疾漂之远去;矢之不能自射,凭弩之力而劲发,借他力为我所用,用小力而获大功。”

孟啸尘似乎这个很感兴趣,插言道:“所谓求之于势而不责于人,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以“死地”之势使人自发地去殊死战斗。因势定谋,借势成事。”

孟啸尘这段话虽然简短,但是“因势定谋,借势成事”短短八字,发人深省,让在场诸人,都在认真思索,细细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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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毒草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六十章毒草夜深了,晋阳城外的景色格外美,皎洁的月光给大地洒向了一层银辉,月光如水,散落在人们脸庞。天空也如同地毯一般,镶嵌着无数繁星。

如果不是刚才经历过大战,有着无数马革裹尸,生离死别,这样温馨的氛围,本该是游玩的好时节。

但是,此时此刻,何诺帐中,仍然在进行紧罗密补的战略谋划与交流。

何诺虽然发言不多,但是,仍然主导着整个场上的谈话走向,他继续说道:“《孙子兵法》不但强调善攻,而且也主张善守,即善于防御作战。要求‘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军师储修能对所有战略兵法基本都了如指掌,见何诺起了个头子,他立即心领神会,侃侃而谈:“为了取得防御作战的胜利,必须首先做好战争的准备;在兵力部署上要重点守备,并掌握一定数量的机动兵力,以应付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反对‘所备者多’,更反对“无所不备”;其次,强调发挥防御作战的优势,“先处战地”,“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利用有利的地形,搞好防御伪装,制造假象,欺骗敌人;再次,在防御作战中灵活用兵,军队具有各种情况下的应变能力,‘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在敌“整众而来”时,先夺其所爱,以调动敌人,以攻为守,破坏敌人的进攻企图;或坚守不出,“画地而守”,使敌不得与我战。”

说到这里,何诺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些大的战略虽然重要,但是目前已经进入了战场阶段,讲一些实际的谋略,可能更为重要。诸位将军,简单点说,我只问一句,你们说说,下一步战斗,我们该怎么打?”

赵峻茂先锋大将的本色瞬间又体现出来了,他排众而出,有些器宇轩昂地道:“当前我军人多势众,士气高昂,应该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猛烈攻击,同时,将周围河道的水引出来,最好能够达成淹没晋阳城之效。”

何诺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摇摇头道:“我们必须猛烈攻击,但是,晋阳城未来是我们的城市,绝对不允许毁了我们的城市,听明白了吗?但是千万不要想什么邪魔外道。”

何诺素来待人温和,很少有这样严厉的时候,赵峻茂听了心中一凛,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随即重重点头。

何诺扫视所有将领,忽然说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震撼的提议:“此次攻击晋阳城情况特殊,我打算自己当先锋,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晋王亲自当先锋?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提议感到震惊了,之前何诺派孟啸尘这种级别的高级将领当先锋,已经令在场的人感到很惊讶了,没想到这一次何诺本人想要当先锋,这就更令人感到吃惊。

“晋王,你当先锋,那中军主力谁来带领?”良久,储修能回过神来,率先问道。

何诺道:“没有什么中军主力,此次攻打晋阳城,我军力量占据上风,只许胜,不许败,我们所有人都是中军主力。”

何诺话音刚落,其他人都在仔细思考,这是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所有将领相互对视,可是没有谁先开口。

最后,孟啸尘等人齐声道:“我们都听晋王吩咐。”

何诺露出微笑,亲自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大军即刻准备,攻打晋阳城,我只告诉你们一点,此次攻击晋阳城,只许胜,不许败,诸位只有在晋阳城中获得封赏的念头,千万不要以为我会放弃攻打,罢兵而归,你们明白。”

“末将等谨遵晋王决断!”所有将领异口同声的道,没有一个反对,毕竟在他们眼里,占领这个天下第一都城,是何等荣光,他们心里都清楚。何况,宁乡侯的可怕,他们都见识过,这样宁乡侯不在,让他们有足够的机会来占领城市,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就这样,一场改变天下局势的战斗一触即发。

而此时此刻,晋阳城中,老皇帝何慕寒卧床不起,左相魏政勋与右相慕百川陷入了两个极端。

慕百川通过训练军队、改良武器,组成了一支八万人左右的新军,虽然比不上何诺的百战之师,但是凭借着优良精密的武器,倒也有一战之力。

而魏政勋不知道是因为年老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对梵罗愈发笃信,他坚信通过梵罗的力量,才能抵抗何诺,保住晋阳城,他对那些邪魔外道,越来越感兴趣。

此刻,梵罗“川”部领主宇纯熙就在他身旁,给他仔细讲解十大毒草,他似乎对着很有兴趣,他甚至想通过毒草达到“斩首”的目的。

之间他手中的书中这样写道:

断肠草是葫蔓藤科植物葫蔓藤,一年生的藤本植物。其主要的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据记载,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一般的解毒方法是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解毒。

传说鸩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比鹰大,鸣声大而凄厉。其羽毛有剧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久而久之鸩酒就成了毒酒的统称。另一种说法:鸩不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实际存在,即食蛇鹰,小型猛禽,在南方山区分布较广,如武当山地区。因其食蛇故被误认为体有剧毒。还有一种说法,鸩是一种稀有未知鸟类,被人捕杀干净。

番木鳖就是马钱子,是马钱科植物马钱子和云南马钱子的种子。扁圆形或扁椭圆形,常一面隆起,一面稍凹下,表面有茸毛。边缘稍隆起,较厚,底面中心有突起的圆点状种脐,质坚硬。毒性成分主要为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中毒症状是最初出现头痛、头晕、烦燥、呼吸增强、肌肉抽筋感,咽下困难,呼吸加重,瞳孔缩小、胸部胀闷、呼吸不畅,全身发紧,然后伸肌与屈肌同时作极度收缩、对听、视、味、感觉等过度敏感,继而发生典型的土的宁惊厥症状,最后呼吸肌强直窒息而死。

魏政勋越看越是心惊。

但宇纯熙在一旁劝道:“借助这些毒草,达到‘斩首’的效果,消灭敌人的统治力量,比起大战起来血流成河的场面,实际上是一种仁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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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感悟

虽然宇纯熙这么说,但是魏政勋摇摇头,短时间内还是难以接受,只见宇纯熙继续讲述

“鹤有鹤肉、鹤骨和鹤脑可入药,但都无毒,而且都是滋补增益的药。鹤顶红其实是红信石。红信石就是三氧化二砷的一种天然矿物,加工以后就是著名的砒霜。‘鹤顶红’不过是古时候对砒霜的一个隐晦的说法而已。”

魏政勋有些木然。

宇纯熙继续讲述道:“砒石为天然产含砷矿物砷华、毒砂或雄黄等矿石的加工制成品。又名信石。凡砒石,须装入砂罐内,用泥将口封严,置炉火中煅红,取出放凉,或以绿豆同煮以减其毒。研细粉用。砒石升华之精制品为白色粉末,即砒霜,毒性更剧。”

魏政勋摇了摇头,所幸不再听,拿起书,自己看了起来。

金刚石具有疏水亲油的特性,当人服食下金刚石粉末后,金刚石粉末会粘在胃壁上,在长期的摩擦中,会让人得胃溃疡,不及时治疗会死于胃出血,是种难以让人提防的慢性毒剂。

夹竹桃又名柳叶桃,有毒,含有强心毒甙,夹竹桃作用与洋地黄同,干燥的一小点就能使人死亡。主要表现为洋地黄中毒症状。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心律紊乱、心跳缓慢、不规则,最后出现室颤、晕厥、抽搐、昏迷、或心动过速、异位心律,死于循环衰竭。

乌头,毛莨科植物,多年生草本。乌头这个名称一般指的是川乌头,还有草乌头,一般指的是野生种乌头和其他多种同属植物,比如北乌头、太白乌头等,乌头含有多种生物碱,次乌头碱、新乌头碱、乌头碱、川乌碱甲、川乌碱乙、塔拉胺等。

看到这里,魏政勋感到自己喉咙有些干燥,虽然自己年岁不小,也算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可是何曾见到过这样多的毒物。

但是,宇纯熙似乎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他缓了一缓,用一种极为沉重的语气,最后总结道:“刚才书上写的这些,虽然都剧毒无比,但是比起接下来我说的这种,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我知道相爷你的想法,所以,你要达成目的的话,必须依靠接下来的这种。”

魏政勋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

宇纯熙压低了声音,但是以极为醇厚的语气道:“它叫见血封喉,又名‘毒箭木’、‘剪刀树’,是最毒的植物种类之一。树汁呈乳白色,剧毒。一旦液汁经伤口进入血液,就有生命危险。古人常把它涂在箭头上,用以射杀野兽或敌人。秒杀。”

“见血封喉?”光听这个名字,魏政勋就能够感受到它的可怕。

说到这里,魏政勋想到了城外的何诺大军,良久良久,终于吐出了这样几个字:“就用见血封喉吧!”

虽然是大战之前,夜深了,但是何诺如今养成了每晚必须细读细写的习惯,他拿起手中的笔,将心中所想的写了出来:

成功一定有方法,失败一定有原因。

待人三法则:团结能人做大事,团结好人做实事,团结坏人不坏事。

进步三法则:你自己行,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行。

说话三法则:该说时会说——水平,不该说时不说——聪明,知道何时该说何时不该说——高明。

干活三法则:该干时会干——能力,不该干时不干——明智,知道何时该干何时不该干——英明。

做人像水,做事像山。做人尽量往低处走,让着别人,遇见利益和名声尽可能往下退,给自己留下做大的余地。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和目标,像山一样挺立在那儿,才能把事做好。

胜者注视的是问题的答案,而败者只看到答案的问题;胜者往往是答案的组成部分,而败者往往是问题的组成部分;胜者有计划,败者有托词;胜者常说:虽有困难,还是办得到;败者常说:虽然办得到,但是太困难。

过高的期望,带来孩子的无望;过度的保护,带来孩子的无能;过分的溺爱,带来孩子的无情;过多的干涉,带来孩子的无奈;过多的指责,带来孩子的无措。

一是不班门弄斧;二是不打断别人的话;三是不急于求成;四是提问要有针对性;五是解答要符合情况;六是谈话要有始有终;七是要立足实际。

人的两只眼睛,全是平行的,但却不平等看人。人的两只耳朵是分在两边,却总好偏听一面之词。人只有一张嘴,却总能说出两面话。

知道看人背后的是君子;知道背后看人的是小人。

等一等就安全了,让一让就过去了,忍一忍就和谐了。

写到这里,何诺轻轻呵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写道:

酒,装在瓶里像水,喝到肚里闹鬼,说起话来走嘴,走起路来闪腿,半夜起来找水,早上起来后悔,中午酒杯一端还是挺美。

不敢生气的是懦夫,不去生气的才是智者。

宽慰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多看别人的短处;鼓励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多看自己的长处。

知道事物应该是什么样,说明你是聪明人;知道事物实际上是什么样,说明你是有经验的人。

运好气才有好命运:爱情需要勇气,友情需要义气,亲情需要和气,干活需要力气,事业需要运气,生活需要好脾气。

能付出爱心就是智,能消除烦恼就是慧。

生命之灯因热情而点燃,生命之舟因拼搏而前行。

失去金钱的人损失甚少,失去健康的人损失极多,失去勇气的人损失一切。

出门走好路,出口说好话,出手做好事。

你可以选择这样的“三心二意”:信心、恒心、决心;创意、乐意。

拥有梦想只是一种智力,实现梦想才是一种能力。

虽然夜深了,但是何诺的脑海中却依然炙热,其中还翻滚这样的话:“生命之灯因热情而点燃,生命之舟因拼搏而前行。”

写到这里,何诺感到无比充实,合上了书,沉沉睡去,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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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交心谈心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二章交心谈心经过一晚的休息,何诺恢复了充沛的精力,按照之前的既定步骤,打算猛攻晋阳城。

晋阳城池深厚,但是何诺大军异常用命。

多方突破之下,城内守军也有些吃不消。

最为致命的是,如今的晋阳城中,缺乏一个像宁乡侯这样能文能武,又很有威望,在各方面,都能够立得住场子的人。这样一来,防守起来,就更加吃力。

但好在晋阳城中,还有慕百川,慕百川的新军,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因为训练有素,武器先进,一度扭转了晋阳城快要崩溃了的局势。

一时之间,局面变成了双方相持的阶段。

但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何诺这一面,发生了倾斜。

因为准备有序,结束之后,何诺稍作休整,然后召集一干大将,按照既定方略,继续进攻,然后不多言。

也许是因为有了从容的力量,何诺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把孟啸尘请进帐中,军中不能饮酒,双方把茶谈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享心得感悟。

“身先才能率人,律己才能服人。”

“你要生活得随意些,你就只能活得平凡些;你要活得辉煌些,你就只能活得痛苦和复杂些;你要活得长久些,你就只能活得简单些。”

“高谈者未必有高见,沉默时也许在沉思。”

“你做对事的时候,常常不会被人们提起;当你做错事的时候,常常不会被人们忘记。”

“把爱情投资在一个人身上,冒险;把爱情投资在许多人身上,危险。”

“三流的化妆是脸上的化妆;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化妆;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

“位置可以增加人的权力,但增加不了权威;位置可以增加人的能量,但增加不了能力;位置可以增加人的知名,但增加不了知识。”

“赠人以言,重于珠玉;伤人以言,甚于刀剑。”

“与身患疾病的人相比,健康强壮自然就是幸福;与遭受灾祸的人相比,平安无事自然就是幸福。”

“互相宽容的朋友一定百年同舟,互相宽容的夫妻一定百年共枕,互相宽容的世界一定和平美丽。”

“名人与凡人的差别在什么地方?名人用过的东西就是文物,凡人用过的就是废物;名人强词夺理叫雄辩,凡人就是狡辩;名人跟人打招呼叫平易近人,凡人就是巴结别人了;名人打扮不修边幅,叫有艺术家的气质,凡人就是流里流气;名人喝酒叫毫饮,凡人就叫贪杯;名人老了叫王老,凡人只能叫老王。”

“我们可以不美丽,但我们健康;我们可以不伟大,但我们庄严;我们可以不完满,但我们努力;我们可以不永恒,但我们真诚。”

“学问是智慧的泉源,品德乃事业的根本。”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阵叹息。”

“没有水的地方就是沙漠,没有声音的地方就是寂寞。”

“成功的人做别人不愿做的事,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成功的人找方法,失败的人找借口;要成功就没有借口,要借口就不可能会成功。”

“敌人变成战友多半是为了生存,战友变成敌人多半是为了金钱。”

“钱可以帮穷人解决问题,却帮富人制造问题。”

“真诚并不意味着要指责别人的缺点,但意味着一定不恭维别人的缺点。49、恋爱是想一个人的心,婚姻是拴一个人的心,爱情是吞一个人的心。”

“成功是一种观念,致富是一种义务,快乐是一种权利。”

“从猴子变成人需要成千上万年,从人变回猴子只用一瓶酒。”

“越是被妻子深爱着的丈夫越是成熟,越是被丈夫娇宠着的妻子就越是不成熟。”

“最浪漫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糊涂不招人喜欢,聪明同样也不一定招人喜欢;只有聪明地糊涂着时,方皆大欢喜。”

“平凡的人睁着两眼看世界,经常看错。不平凡的人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看世界,一目了然。超凡的人闭着双眼用心看世界,所向无敌。”

“不要贪图无所不有,否则你将一无所有;不要试图无所不知,否则你将一无所知;不要企图无所不能,否则你将一无所能。”

“同时追两只兔子的人,一只也不会逮到。从一定意义来讲,失去就是得到。”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百鸟唧唧,不如虎啸一声。”

“人要有着眼点;又要有落脚点。前者是战略;后者是战术。”

“面对失败和挫折一笑而过,是一种乐观自信;面对误解和仇恨一笑而过,是一种坦然宽容;面对赞扬和激励一笑而过,是一种谦虚清醒;面对烦恼和忧愁一笑而过,是一种平和释然。”

“道德是永远的,财富是暂时的。”

“批评你的人是你今天的敌人,明天的朋友;吹捧你的人是你今天的朋友,明天的敌人。”

“为自己活着的人,低劣;为别人意见活着的人,渺小;为别人幸福活着的人,高尚。”

“爱情可以浪漫,但不要浪费;不要随便牵手,更不要随便放手。”

“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

“有一种缘,放手后成为风景。有一颗心,坚持中方显真诚。”

“世界上最永恒的幸福就是平凡,人生中最长久的拥有就是珍惜。”

“快乐是一种心态,不是一种状态。”

“世间只有圆滑,没有圆满。”

“不洗澡的人,硬擦香水是不会香的。名声与尊贵,是来自于真才实学的。有德自然香。”

“聪明的人经营健康,明白的人储存健康,普通的人不懂健康,糊涂的人忽视健康。”

“没有经济上的独立,就缺少“自尊”,没有思考上的独立,就缺“自主”,没有人格上的独立,就缺少“自信”。”

说到这里,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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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修行

烟雾弥漫的房间中,晋阳王朝的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政勋端坐于台上,他身边的迷雾越来越浓,看不清面庞。

对外的说法是,魏政勋是在商讨战法,但是对内而言,魏政勋是在照着梵罗的教导,进行例行的训练。

“寻气以阴跷为先。”魏政勋心中默默念了这句话,然后心中照着宇纯熙的教导,开始施行。

气生于阴跷。神光下照阴跷,就容易引生内气。阴跷是八脉之一。就奇经八脉来讲,阴跷脉通,则奇经八脉皆通。阴跷的部位在会**,是采气的关键穴窍。阴跷一脉,上通泥丸宫,下透涌泉,真气的聚散皆从此关窍。得之者,身体轻健,容衰返壮,浑浑噩噩,如醉如痴。如果仅是为了尽快得气,守阴跷是简便的方法。

念完这个后,魏政勋口中轻轻念出:“舌柱上腭与观照玄膺。”

一般各家功法,多半是讲舌“抵”上腭,有的说舌尖轻轻抵住上齿龈。这种做法的目的是为了接通任督二脉,同时产生津液。从我的实证效果看,舌尖如果轻抵上腭或抵住上齿龈,口生津液的效果并不明显。查有关史料,则是讲“舌往上腭”,并强调“渐塞定喉咙一窍”,意为舌头在与上腭接触的过程中,要像一根柱子擎住上腭,并且舌尖要逐渐向软腭的尽头、接近喉咙的部位移动,最后定在此处。

魏政勋用这样的方法训练,刚开始的时候,舌头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适应了,而且津液可以比较明显地出现。如果再配合观照玄膺,生津的效果就更明显。一个功法在前期训练中,有没有津液产生,是一个功法优劣的重要标志。

魏政勋观照玄膺。

玄膺是舌下舌系带中间的一个穴位,它位于舌下玉液、金津的两个穴位中间。有些针灸书上,把玄膺的穴位标为海泉。玄膺一穴是津液之海、升华之源,能用内视去观照玄膺,则真精自然摄提而上。金津、玉液不仅是练功有效产生的一种现象,重要的它是一种大药,吞腹和灌溉全身后,对祛病健身、滋养身体有很好的效果。那些练功不得法的同学,常常练得舌头发燥、舌头发直,采取观照玄膺这个方法后,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经过这样的训练之后,魏政勋进入了一个关键时间段——形正气顺。

魏政勋头脑中反复出现这:练功中调身的基本要求是:“形正则体松”,“形不正则气不顺,气不顺则意不宁,意不宁则气必散乱”。形正则生势,静则有顶天立地、包容宇宙的气概,动则有排山倒海之势。很多人在练功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所以在通周天过夹脊时就容易出大偏。修炼中,从尾闾到夹脊,往往会有岔道,古人称之为“十字街头”。把握不好会出现凶怒的性格,甚至胡言乱语,高唱天下自己本领最大,胡作非为,导致身败名裂,前功尽弃。所以,练功一定要讲究形正。具体来说,在调身的时候,要做到含胸拔背,把每一个骨节都拔开,头悬空凌顶,好像头顶着天,身子在悬空,然后把骨盆和尾椎部略向前塌。果是盘坐,屁股下面要垫一个小垫,才能保证你身体的正直。如果是坐在椅子上,就要身子往前坐,只坐在椅子边,则可以把身子拔起来。”

魏政勋尽管脸庞已经有些苍老了,但是他也明白必须面带微笑。

魏政勋脑海中出现这样的话:

“笑是最好的放松法。人在笑时,下颔处于下移状态。该部位的下移是人体放松的关键。与此相反,咬紧牙关,意味着紧张,过度紧张有碍健康。能使人从紧张状态中放松的方法,莫过于一笑。”

“笑是进入无念状态的要法。人在笑的时候,大脑处于一片空白。”

“笑是提肛缩肾的密法。人在笑的时候,有明显的提肛缩肾之感,彷佛全身有一股向上腹部的作用力,可促进血液循环,防止静脉淤血,每天坚持微笑运动,锻炼了肾脏周围肌肉,会使整个盆腔变得富有弹性,有利于生殖器的血液供应。保持外肾、内肾的旺盛活动,整个身体也就会更加健壮,寿命自然得以延长。”

练到这里,宇纯熙提醒道:“不少学功者,都知道意守丹田,却不知道意守二字实际上就是运用两眼神光返观内照。内视就是眼光和意念合在一起,然后,意在哪儿就观哪儿,意在哪个穴位就观哪个穴位。返观内视是通往高层次修炼的必经之路。盲修瞎练者不知其中的奥秘,却把体外看到的一些光看作是很神奇的事,贪练不舍,而没有把功夫用到返观内照上来。气功修炼的高层次是出阳神。阳神呢,它由气光胎修炼而成。”

说到这里,宇纯熙露出了赞许的微笑,道:“很多人坐不住,只一会儿就练不下去了。这种状态就很难入定,更难开慧。须知,只要能坐得住,能够松下来,到一定时间,就必然入定生慧,气机由微而着。凡息停,真息现,玄关窍开及玄牝等各种真机及境界,都必须久坐才出现。坐不终局,必至练功中途而废。”

看到魏政勋若有所思的样子,宇纯熙提醒道:“人体穴窍是人体特殊功能的潜藏部位,亦是人体各交叉系统的康复中心。无论是求健身效果,还是开发人体潜能,都必须通过具体穴窍及相关修炼才能获得。所以练功不但要明理知法,还要明白人体穴窍。不同的功法有不同的穴窍选择,穴窍用错了,就达不到修炼的目的。”

魏政勋点了点头道:“梵罗之深,令人叹为观止。”

宇纯熙道:“穴位找准了,还会出现各穴位特有的快意和感觉。传统的内丹功,强调内丹修炼的第一要素是明辨鼎器,要求练功者弄清内炼的关键和窍位,并把这个作为筑基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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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古代行政区划沿革大全

古代行政区划沿革大全

行政区划,是指一个国家行政管理的区域组织系统。国家为了行政管理的方便,有效地控制各个地域,通常在其所辖的领土范围内按照自然地理的条件、政治经济的状况、民族和人口的分布、历史的传统以及军事的需要,把全国划分为不同级次的若干行政区,这种划分叫做行政区划。世界各国的行政区划的级次和名称是互不相同的。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规定,我国现阶段的行政区划主要是,在中央政府之下实行省、县两级制;美国主要是州(prefecture)、县(county)或市(city);苏联主要是州(o6лactъ)、区(panoh);法国主要是省(province)、区或县(district);英国主要是郡(shire)、县(county)。即使在一个国家,不同历史时期的行政区划的级次和名称也不是一定相同的,中国古代行政区划的沿革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中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国家之一,有着几千年光辉灿烂的文明历史,所以行政区划的历史也十分悠久。从春秋初期,公元前688年开始置县,中国的行政区划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而且两千多年来不断发展,从未间断。据笔者目前掌握的材料,可以说中国的行政区划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也是保存最完整的行政区划。

中国古代的行政区划大致可以划分为以下五个时期:萌芽时期(先秦)、郡县制时期(秦、汉)、州制时期(魏晋南北朝、隋)、道(路)制时期(唐、宋)、行省制时期(元、明、清)。

第一节萌芽时期

这个时期约从公元前21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即从建立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国家政权——夏朝开始,到秦始皇统一中国、确立郡县制为止。

国家的产生,是形成行政区划的先决条件。在原始社会,人们按氏族、部落进行生产和生活,根本不需要行政区划,也没有地域区划的概念,正如《礼记礼运》篇所述,那时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进步,逐步出现了私有制,产生了阶级,形成了国家。统治阶级为维护其统治地位,有效地控制被统治阶级,需要实行分区分级管理,于是产生了形成各种各样行政区划的可能性。但是,并不是产生国家的同时也必然出现行政区划。一些同志认为:夏朝的“地方行政区划单位,是在原始公社部落基础上形成的‘小邦’或‘方国’”;“商代的行政区划采用分封制的形式”,是不对的。夏、商两代和西周,都还没有完善的地方行政制度,当时也不可能对整个国家进行全面的行政区划,无论是“方国”,还是“诸侯国”,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国家,与夏、商、周王朝之间都只是松散的臣属关系。春秋以后,县、郡的出现才是我国古代行政区划的肇始。

一、传说中的州服制

在本世纪以前,人们普遍认为夏、商、西周王朝存在着“十二州”、“九州”、“五服”等行政区划。最典型的如《汉书地理志序》所云:“昔在黄帝,……方制万里,画野分州。……尧遭洪水,怀山襄陵,天下分绝为十二州,使禹治之。水土既平,更制九州,列五服,任土作贡。”即说黄帝时已有州制,尧因洪水之灾,分中国为十二州,禹治水后更改为九州,以后又把中国分为五服。实际上,所谓夏、商、周代的“十二州”、“九州”、“五服”之说都仅是种种传说而已。

1“十二州”说

它是传说中的尧舜氏族社会时代的行政区划制度,起于《尚书尧典》的“肇十有二州”。西汉学者谷永(前?—前4年)最先把“肇十有二州”解释为“尧遭洪水,天下分绝十二州”。东汉史学家班固(32—92年)撰《汉书》即从其说。他们认为这“十二州”是尧舜时代的行政区划制度,而且在禹设置“九州”之前。可是,东汉马融(79—166年)认为“十二州”产生于禹治水之后,它是由当时氏族首领舜在禹置“九州”的基础上,增置幽、并、营三州而成。后世的释经家多从马融之说。自顾颉刚(1893—1980年)在20世纪30年代以确凿证据考证《尚书尧典》乃汉人之作,“十二州”说是汉人影射汉武帝所置刺史部十三州而起,马氏所叙的十二州名只是调和了《禹贡》、《尔雅》、《职方》“九州”之名的矛盾而形成的混合物。现代的秦汉史和先秦史学者都从顾氏之说,否定了“十二州”说是尧舜时代行政区划制度的观点。

2“九州”说

它是传说中大禹时代的中原地区的行政区划制度,起于春秋、战国时代。在西汉以前,都认为“九州”系禹治水后划分的,但具体的说法各书所载互不相同,大致有四种说法:(1)《尚书禹贡》记载九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2)《吕氏春秋有始览》有幽州,无梁州;(3)《周礼职方》有幽州、并州,无梁州、徐州;(4)《尔雅释地》有幽州、并州、营州,无梁州、青州、徐州(见表1)。各地所载各州的地域亦不尽相同,如泰山以北、以东地区在《禹贡》中属于青州,在《职方》中属于幽州;《职方》中的青州相当于《禹贡》中徐州的大部分和豫州的一部分。

这些“九州”说实际上是春秋、战国时期学者对当时所知周朝领土所做的地理区域的划分,并不是某个朝代的行政区划。然而,在历史上把它们长期地误认为是行政区划。在西汉以前,误认为《禹贡》是大禹治水后所划分的九州,代表夏朝的行政区划制度;《汉书地理志》最先把《周礼职方》中的九州误称为代表周朝的行政区划制度;三国时期魏人孙炎在注释《尔雅》时,又把《尔雅释地》中的九州牵强附会地解释为代表商朝的行政区划制度;以后的经学家进一步推而广之,把“九州”误称为夏、商、周三代的行政区划制度。

3畿服说

它最初见于《国语周语》。《周语》曰:“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狄荒服。”即说周王实行“甸服”、“侯服”、“宾服”、“要服”、“荒服”的五服制度。《尚书禹贡》中也说了五服,只是用“绥服”替代了《周语》中的“宾服”;并认为每服皆有一定的范围,都为五百里。《周礼夏官职方氏》更将“五服”扩展为“九服”:“侯服”、“甸服”、“男服”、“采服”、“卫服”、“蛮服”、“夷服”、“镇服”、“藩服”。在《周礼夏官大司马》中,则把“服”改称为“畿”,认为有侯、甸、男、采、卫、蛮、夷、镇、藩九畿。以上叙述的“五服”、“九服”、“九畿”等记载,都是后人杜撰的先秦时代的行政区划,事实上它们只是战国时代或稍后人们地理视野不断开阔的反映。

二、县、郡的起源

前面已述,商、周王朝实行的是分封制,即“封邦建国”,各个领主在自己的封国内独立为君主,整个商、周王朝无所谓任何行政区划。但是,到了春秋时期,周室衰微,一些诸侯国逐渐强大,开始发展中央集权制度。他们在新开拓的疆土上不再进行分封,而由君主直接统治,为了便于统治,开始萌生了县、郡等行政区划的单位。

1县的出现

县是我国最早出现的行政区划单位名称,始于春秋初期,最初设置在边地,带有国防作用。据现有文献记载,最早设县的是西方大国秦。《史记秦本纪》曰:武公十年(前688年)“伐邽、冀戎,初县之”;武公十一年(前687年)“初县杜、郑”。就是说在春秋初,秦武公在新开拓的疆域首先设立邦县(今甘肃天水市)、冀县(今甘肃甘谷县),第二年又设置杜县(今陕西杜陵县)、郑县(今陕西华县)。接着,楚、晋等国亦置县。《左传》载哀公十七年(前478年),子穀曰:楚文王“实县申、息”;《左传》载僖公三十三年(前627年)晋襄公以先茅之县赏胥臣。楚文王在位是前689至前672年,晋襄公在位是前627至前621年。可见,在春秋前期即前7世纪,秦、楚、晋等大国已先后在新兼并的土地上置县。(图2)在古文中,县是古悬字。因这些新拓的疆域,远离诸侯国的国都,悬于诸侯的采邑之外而命名。

春秋后期,各诸侯国普遍置县,且从边远之地发展到内地。据《左传》记载,宣公十一年(前598年)楚子“伐陈,……县陈”;第二年楚伐郑(国),郑伯对楚子说,“使改事君,夷于九县”(如果让郑国奉事君王,等同于楚国诸县);宣公十五年(前594年)晋侯以瓜衍之县赏士伯;成公六年(前585年),“败楚之二县”;襄公二十六年(前547年),“晋人将与之县,以比叔向”;昭公三年(前539年),“晋之别县(把一县划分为二)不惟州”;昭公五年,“韩赋七邑,皆成县也”,“因其十家九县……,其余四十县”;昭公二十八年(前514年)晋吞灭祁氏、羊舌氏,“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分羊舌氏之田以为三县”。吴国当时也已在今江苏镇江市设置朱方县。正如顾炎武在《日知录郡县条》所述:“春秋之世,灭人之国者,固以为县矣。”

战国时期,县已成为较普遍的地方行政区划单位。不过,春秋战国时期的县与以后的县并不完全相同:一是保留着分封制的残痕,如君主可以把县赐送给臣子,县尹可以世袭等;二是县的规模相差悬殊,大的如秦、楚灭了一国置一县,甚至灭了陈、蔡这样的中等国家以后也以一国置一县,小的如齐国的县,大致是一乡置一县。当然,那时最多的还是以一邑之地置一县。

2郡的出现

现在看到的最早的关于郡的记载见于《国语晋语》。晋国公子夷吾对秦公子挚讲,“君实有郡县”。意思是说,晋国犹如秦国的郡县。这是鲁僖公九年(前651年)的事,说明秦国在公元前651年即春秋前期已置有“郡”,所以一些书说,“春秋末年以后,各国开始在边地设郡”,“战国时期开始出现郡”,(12)都是不确切的。据《左传》记载,鲁哀公二年(前493年)赵简子曰:“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以上是春秋时代仅见的“郡”名两例,表明当时郡名还很少见。当初主要为满足军事防卫之需要,各诸侯国开始在边远地区置郡,由国君的重臣率军驻守。

战国时代,郡的设置增多。《史记秦本纪》记载,惠文王十年(前328年)“魏纳上郡十五县”;惠文王更元十三年(前312年)“攻楚汉中,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史记樗里子甘茂传》记载,秦武王三年(前308年)甘茂对秦王说:“宜阳,大县也,……名曰县,其实郡也。”《史记春申君传》楚考烈王十六年(前247年),春申君对楚王说:“淮北地边齐,其事急,请以为郡便。”《史记匈奴传》说,“魏有河西、上郡”,“秦有陇西、北地、上郡”,赵“置云中、雁门、代郡”,燕“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可见,战国时各国已普遍置郡,且多置于各国的边远地区。

3县和郡的关系

郡、县均出现在春秋前期,但是设郡晚于设县,而且在春秋时代郡的地位低于县,所以才有赵简子“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之语。这并不是县大郡小的缘故,因为那时县的大小悬殊,且在春秋时代郡的大小至今难以详考。主要是由于郡置于边远荒僻之处,地广人稀,经济开发程度低于县,不如县那么富裕。

战国时代,七雄争霸,遍地烽火,边地和内地、荒僻地区和富庶地区的差异缩小,而且几个强国不断向外拓展,所以边郡日益增大,地位不断提高。边地郡大,逐步地在郡下分置数县;内地事多,在数县之上逐步地置郡统辖,渐渐地形成都统县的两级行政区划。“魏纳上郡十五县”,春申君报请楚王在淮北12县置郡,“宜阳、大县也,……名曰县,其实郡也”等,都是确凿的证据。看来,郡统县制的形成不会晚于战国中期。战国后期,郡县制在各国已经较为普遍地实行。可是,在整个战国时代郡县制始终是分封制的附庸,至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郡县制才正式成为全国划一的行政区划。(14)

综上所述,商、周时期实行“分封制”,不存在行政区划的制度,所谓“十二州”、“九州”、“五服”、“九畿”并不是当时的行政区划,而是战国时期和以后的一些学者的设想。中国最早的行政区划是郡县制,它萌生于春秋,演进于战国,正式确立于秦代。

第二节郡县制时期

从秦始皇统一中国,正式确立郡县制为全国统一的行政区划,到魏晋时期实施州制行政区划制度,郡县制经历了秦、汉四百多年。

一、郡县制的确立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二十六年吞灭六国、统一中国,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高度中央集权的大帝国。秦始皇认为,“周制微弱,终为诸侯所丧”(《汉书地理志》),因此采纳廷尉李斯的建议,“不立尺土之封,分天下为郡县”(《汉书地理志》),彻底废除分封制,实行中央集权制,是年即分天下为36郡,把郡县行政区划制度推行到全国。这是郡县制在中国确定的标志,也是中国和世界行政区划史上一个划时代的事件。

1秦郡

《汉书地理志》云:“秦京师为内史,分天下作三十六郡。”内史为秦国都所辖的地区,当时唯有它不称为郡。始皇二十六年置36郡,其后陆续有增置,最后秦郡究竟有多少?当年所置的36郡,是否包括内史?对此前人有多种说法,直至今天仍有分歧。现按较多学者认可的全祖望在《汉书地理志稽疑》中的考据,摘录秦郡如下:

内史,领京畿诸县,不在36郡内。

陇西、北地、上郡、汉中、蜀郡、巴郡、邯郸、巨鹿、太原、上党、雁门、代郡、云中、河东、东郡、砀郡、三川、颖川、南郡、黔中、南阳、长沙、楚郡、九江、泗水、薛郡、东海、会稽、齐郡、琅邪、广阳、渔阳、上谷、右北平、辽西、辽东。以上为始皇二十六年所置36郡。

南海、桂林和象郡三郡,为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南平百越后置设。

九原,始皇置。始皇三十三年,蒙恬北伐匈奴,收回河西40余县(今河套一带),置九原郡,当不在始皇二十六年所建36郡内。但具体置郡时间至今未见有力证据。

闽中郡,始皇置,不知具体置年。但从地理位置而言,当在始皇三十三年南平百越后所建。

《汉书地理志》所云36郡中,少楚郡、黔中(这两郡见于《史记》)、东海(见于《水经注》)、广阳(见于《汉书地理志》本注),而多南海、九原、桂林、象郡。这就给秦郡的历史分歧留下了根子。事实上,始皇统一中国时分设36郡中,没有南海、九原、桂林和象郡,当时南海等郡地还未纳入秦王朝的版图。所以,《汉书地理志》载始皇二十六年所建36郡中所缺4郡,应按《史记》等书补充楚郡等4郡。

以上共为42郡(包括内史)。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认为秦王朝共有47郡(15)。(图4)

2秦县

各郡所辖的县,据严耕望考证如下:内史约含40县;北部云中、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和辽东8郡,以及西北部九原、上郡、北地和陇西4郡,每郡平均辖十五、六县,共近两百个县;内地各郡及南方诸郡近30郡,每郡各辖25县,共约700县左右。因此,严氏认为“秦县的总数当在900以上至1千有余,约言之当在1千县左右也”。(16)

秦王朝的郡、县划分,不仅注意了社会、经济的发展情况和不平衡性,而且较充分地考虑了自然条件,使行政区尽可能地与自然地理单元相吻合。如珠江三角洲设南海郡,太原盆地置太原郡,南阳盆地置南阳郡,渭河平原置内史等。秦时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在黄河流域,该地域经济较发展、人口较稠密,因此设的郡多,共有30郡或30郡以上,数郡相当于现在的一省;淮河——秦岭以南地区,当时多草茅之地,人口稀少,因而仅置11个郡或稍多些,一郡多相当于现在的一省。如会稽郡相当于今浙江省,桂林郡相当于今广西壮族自治区,九江郡相当于今江西省等。

二、郡县制的发展

汉初,刘邦鉴于秦王朝孤立而亡的教训,广建王侯。先封“异姓七国”(韩、赵、楚、淮南、燕、长沙、梁),继而在消灭异姓六国(长沙除外)的过程中建立“同姓九国”(楚、荆、代、齐、赵、梁、淮阳、淮南、燕),实行了郡、国并存制。

1汉郡国

汉初的王国不但统率侯国或数县,而且常常兼数郡之地,严重地威胁和阻碍了中央的统治权。据《汉书地理志》记载,高祖于秦郡外增置26郡(谭其骧《汉百三郡国建置始考》的考证较精,指出高祖实增为19郡),其中三分之二的郡是在诸侯王国内;且诸侯王国多“兼数郡之地,……吴王濞封有四郡五十余城”,(17)“大者或五、六郡”,(1因而汉初60郡中,同姓九个诸侯王国和异姓仅剩的长沙国共有40余郡,汉帝自领的郡只有15个。

以后,文帝、景帝、武帝多次削藩,令诸王不得自治其国,所属官吏皆由天子授予。景帝时,一诸侯国便只领一郡,王国和郡自此在行政区划上才处于同一级别。根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至西汉末年有郡国103,其中除三辅(沿京畿地区的三郡)外,有郡80、国20;大郡领县三、五十个,大国领县最多十余个,小国仅领县三、四个。可见,西汉末年郡和国级别虽相同,实际上是郡大国小。

王莽时,郡数增至125。东汉初,光武帝考虑到连年战争、国空民虚的情况,为减少官役,与民休息,对郡、县曾大加并合。《后汉书光武帝纪》记载:建武六年(30年)“并省四百余县”,约相当于当时县数的四分之一;继而累并郡、国13,占当时郡、国总数的十分之一强。以后,又遵西汉之制,至顺帝永和五年(140年)共有郡、国105,并成为较稳定的行政区划,直到东汉末。

2汉县

郡下统县,战国已然,秦王朝推行全国。汉承秦制,仍在郡下辖县,并有所发展。《汉书百官表》云:县“列侯所食县曰国,皇太后、皇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蛮夷曰道。”表明西汉的县级行政区划,已有县、国、邑、道之别。

据《汉书地理志》载,西汉在元封年间有一百零三郡,下辖“县、道、国、邑,千五百八十七”;据钱大昕在《二十二史考异》中根据郡、国所辖的县统计,西汉实有县级行政单位1578个,其中:县1344、侯国188、道30、邑16。王莽时,全国125郡,国下领县、邑2203个。东汉永和五年时,全国105个郡,国下辖“县、邑、道、侯国千一百八十”,(19)较西汉末几乎少去三分之一。

三、州的萌芽

如第一章所述,把中国划分为州,起源于战国时人们的理想。但是,“十二州”、“九州”、“五服”、“九畿”都停留在学者们所著作的书上或人们的传闻中,并未成为中国的行政区划。在中国行政区划中真正地出现“州”一级,始于西汉武帝。

1西汉的州

《汉书武帝纪》说,元封五年(前106年)“初置刺史,部十三州”。汉武帝用《禹贡》、《职方》中的11个州名(冀、兖、徐、扬、荆、豫、幽、并、梁、雍、青)(见表1)置刺史部,其中把梁改曰益、雍改曰凉,加上新开辟的边地“南置交趾、北置朔方”两个刺史部,共为13刺史部,又名13州。但《汉书地理志》正文与序所载大异:正文的13州名中无朔方、凉州,却有司隶(京师地域),将交趾称为交州。顾颉刚在《两汉州制考》中,根据较充分的事实指出《汉书地理志序》较正文可信,置13州部是元封五年(前106年)之事,而在京师置司隶校尉是征和四年(前89年)之事,相距27年,故司隶不在13州之列,如加司隶应统称为14州;“北置朔方”,属13州,是确切的,正文把朔方归并州乃是东汉之制,非武帝所为;称交趾为交州,是王莽和东汉时制,非西汉之称;而且《汉书地理志》正文还遗漏了凉州。应当指出当时的州刺史仅代表汉王朝监察所辖的郡、国,并无固定驻所,还没有形成一级行政区划。

2东汉的州

西汉末年王莽专权,企图实现《尧典》中所谓“肇十有二州”的古制,于元始四年(公元4年)废除朔方、司隶两部,全国变成12州;据《尧典》中无交趾而有“宅南交”的话,改交趾为交州;据《禹贡》中有雍州、无凉州,改凉州为雍州。

东汉光武曾恢复西汉旧制,复置司隶部,复改雍州为凉州。但不久,在建武十一年(35年)又参用王莽之制置州。以后东汉的州制与西汉有以下不同:(1)降司隶校尉部为全国13州之一;(2)废朔方,归入并州;(3)改交趾为交州。

灵帝中平元年(184年)爆发黄巾起义,朝廷为有效地镇压各地的农民起义,于中平五年(189年)改刺史为州牧,命朝中九卿任州牧,执掌一州军、政大权,州逐渐成为郡、县以上的一级结构。于是,全国的行政区划由虚的三级制演变为实的三级制,由郡县制演变为州郡县制。东汉末,曹操又倡复“九州说”,废幽、并两州,合入冀州;省去司隶校尉部和凉州,并为雍州;弃交州,分入荆、益两州。全国仅有兖、豫、青、徐、荆、扬、冀、益、雍9州。

总之,汉代的行政区划承袭了秦制,基本上实行的是郡县制。与秦王朝不同的是:(1)汉代有郡、国并存的局面。汉初,实行的是郡—县二级制和国—郡—县三级制并行的行政区划制度;景帝平定“七国之乱”之后,实行的是郡或国统县的二级制,(表2)直到东汉末大致如此。

所以,更确切地说,汉代的行政区划实行的是郡、国并存的制度。(2)汉代的县级区划单位的形式多样化,除县以外,还有邑、道、侯国。(3)汉代的行政区划单位中出现了“州”。武帝首创行政监察区,在郡、国之上增设十三刺史部,即十三州。东汉末年,州由虚的行政监察机构变为一级政区实体,开始出现州—郡—县的三级行政区划制度,表明中国的行政区划演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三节州制时期

东汉中平五年,“州”开始成为一级行政区实体。自此,中国的行政区划进入到州制的新时期,经三国、两晋、南北朝,直至隋代,州一直成为中国最高的行政区划单位。时间延续了四百年左右。

一、三国至西晋的州制

1三国州制

汉献帝时,曹操“挟天子”、“今天下”,改汉十三州为九州。不久,魏文帝曹丕又改为十二州。当时,曹魏占据黄河流域,置有司隶、豫、兖、青、徐、雍、凉、冀、并、幽、荆(汉荆州北部)、扬(汉扬州北部)12州;领郡101、县731。孙吴占有长江中下游、珠江流域,置有荆、扬、交、广4州,领郡44、县337;(25)蜀汉占有今四川和陕西汉中盆地,仅置益州一州,领郡22、县138。因此,三国时共有州17(其中荆、扬各有二州),郡167,县1206。

事实上,那时魏国的行政区划与吴、蜀两国的并不完全相同:(1)魏在州下分郡或王国,吴、蜀在州下仅有郡;(2)魏在郡或王国下,置县、县王国、县公国与侯国,吴、蜀在郡下仅辖有县和侯国。与汉制的县级单位不同,三国时已无道、邑之称,但在魏国有县王国、县公国等设置。

2西晋州制

曹魏灭蜀汉后,从益州中分置梁州;西晋初,又从雍州分出秦州,由益州分出宁州,再由幽州分出平州。至280年晋武帝平孙吴、统一全国,将南、北荆合一,南、北扬合一,全国共有州19,统郡、国173,县1232。(2西晋后期,由荆、扬两州分置江州,从荆、广两州分置湘州,共有21州。

此时,可以说已集州制之大成,为州制最完善的阶段。首先,从州名而言,《禹贡》、《职方》、《尔雅》、《吕氏春秋》等提及的州名,除少《尔雅》中的营州外,都有了实际地域;其次,从设州的历史来看,自汉武帝以来所设置的州,除西汉的朔方外,均已有设置;第三,从当时设置的实际地域来说,也远较过去的合理,如由原益州分出今陕西西南部和四川东部置梁州,分出今云南为宁州,从荆、扬两州分出今福建、江西为江州,自荆、广两州分出今湖南东部、东南部和广东东北部置湘州等。

西晋后,天下大乱,州制陷于混乱。

二、东晋、南北朝的州制

西晋末年永嘉之乱后,晋室南迁,偏安江左,宋、齐、梁、陈先后承袭,社会局势一直不安宁,正如《宋书州郡志》所说的:“境土屡分,或一郡一县割成四、五,四、五之中亟有离合,千回百改,巧历不等。”北方在十六国统治之下更是兵戈扰攘,各国在统治所及的较小区域中分置了许多州,并且变幻无常,州制又陷于混乱。

据《通典州郡典》等记载,东晋时南方有十多个州,南朝宋、齐时增至20多个州,到梁朝后期竟增至一百零七州。以疆域相差无几的南朝陈国和三国吴相比较,陈国的州数是吴国的16倍。北魏统一北方后,太武帝真君元年(440年)有实州15,孝文帝太和中增至38州,太和末年则达80余州。至北周大象二年(580年),北方的州竟达211个。州置如此之滥,郡、县的设置也就可想而知,据《南齐书州郡志》记载:南朝后期的郡达380余个。真是“百室之邑,便立州名,三户之民,空张郡目”。

三国初行州制时,一州一般辖有十个上下的郡,每郡统有一、二十个县。到南北朝后期,不少州只辖一、二个郡,不少郡只统一、二个或二、三个县。有的州竟然无县所辖,仅存空目。南朝齐在汉中地区有45个郡是“荒或无民户”;有的两州或两郡合治一地,称为“双头州郡”。实行了四百年左右的州郡县三级制,此时已有相当一部分名存实亡。

在东晋、南朝还实行一种特殊的行政区划制度,即侨州、侨郡、侨县。永嘉之乱以后,中原人民大批南迁。东晋、南朝为笼络人心、安置大族,便就地按流民原来籍贯在南迁之地设置原籍州、郡、县。如图5所示,当时侨州、侨郡、侨县集中在长江流域,特别在建康(今南京)和荆州(今湖北江陵)附近。在南齐时,国都建康附近的青州、冀州、北兖州、南兖州、北徐州、南徐州、豫州、南豫州等都是侨州。这些侨州、郡、县与实州、郡、县形成较为复杂的统领关系,主要的方式有四种。(表5)如东晋的扬州统领实郡11、实县93;统领侨郡6、侨县13;实郡中又统侨县3。如徐州侨置于京口(今江苏丹徒县),为侨州;统领实郡6、实县20;又统侨郡和侨县若干;实郡中也有统领侨县的。

三、隋代州制

南北朝后期,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制度已混乱到了极点,郡一级形同虚设。隋文帝面对这种局面,于开皇三年(583年)果断地“罢天下郡”,实行以州领县的两级行政区划制度。在开皇九年(589年)平定南朝的陈以后,统一了全国,隋文帝又将州县两级行政区划制度推行至全国。这样,东汉末年以来一直沿用的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制改为州、县两级行政区划制,但是实行的依然是州制。隋朝从583年至607年实行州县制24年。炀帝于大业三年(607年)复改州为郡,以郡统县,恢复秦制。同时,炀帝仿效汉武帝,在郡上设置司隶、刺史15员,司监察之职。(35)许多人以为隋实行的是郡县制,这是由于《隋书地理志》所记的隋朝的行政区划制是大业五年(609年)的行政区划,当时炀帝实施的是郡县制。实际上,炀帝实施郡县制是从607年至618年,仅11年。所以,隋朝主要实行的还是实施了24年的州县制。从中国古代行政区划沿革史看,隋朝是处于从州制时期到道制时期的过渡阶段。

据《隋书地理志序》记载,北朝的周朝末年,计有州210,郡580,县1124;隋文帝平定南朝的陈朝后,又得南朝30州、100郡、400县。(36)因此,隋初共有州241,郡680,县1524。而据《隋书地理志》载大业五年的行政区划,隋郡为190,县1255。可见,比隋初刚统一全国的时候减并了很多,南北朝滥置州、郡的情况在隋朝已不复存在。

第四节道(路)制时期

州制在中国实行了四百年左右,南北朝滥置州、郡,说明了州制的衰落。诚然,隋朝着力整顿,结束了滥置州、郡的现象,但也没有能够挽救州制。唐初,李渊统一中国后,一度改郡为州,恢复州领县制。天宝元年(742年)至乾元元年(758年)又改州为郡,实行了16年郡领县制。因此,唐朝与隋朝一样,州、郡两名曾经迭相改用。不过,唐朝后期的最高行政区划不是州或郡,而是“道”了;宋朝的最高行政区划是“路”。“道”和“路”最初都是监察区的性质,然后转化为行政区。这表明中国的行政区划在唐宋王朝进入了道(路)制时期。该时期从7世纪初至13世纪后期,达六百多年。

一、唐朝道制

1道

贞观元年(627年),唐太宗为省并州、郡,主要依山川形势划全国为10道。这10道是: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和岭南。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733年),由10道变15道,山南分置为东、西二道,关内道长安附近增置京畿道,河南道洛阳附近增置都畿道,江南分置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和黔中道。(图6)经玄宗改置,诸道的范围渐成定制。

唐道下辖府、州,府、州下领县。贞观十三年(639年),10道统领府、州358,县1551;开元末年(740年),15道统领府、州328,县1573。此时,唐朝的疆域已超过汉武帝全盛时期。

2府

在唐代的行政区划中,不但有唐太宗新开的“道”,还有唐玄宗新开的“府”。最早设府是在开元元年(713年),玄宗升国都雍州为京兆府,升陪都洛州为河南府。以后,设置和改置的府增多,成为唐朝行政区划中的一个重要的单位。综观唐代诸府大致可分为三类:(1)诸京都(包括陆续新建的陪都)和皇帝驻跸之地改置为府,以示不同于常州,如并州改置为太原府,荆州改置为江陵府。终唐之世,此类府有10个:京兆府(原雍州)、兴德府(原华州)、凤翔府(原歧州)、河南府(原洛州)、兴唐府(原陕州)、河中府(原蒲州)、兴元府(原梁州)、成都府(原益州)、太原府、江陵府。(2)在内地重要地区置都督府。都督制起自曹魏,当初专理军事,不涉民政;晋始兼任刺史;北周时改都督为总管;唐武德七年(627年)改称都督,兼理军民,都督府始成行政区划之一级,如扬州都督府、益州都督府。景云初年(710年),唐有都督府24,分辖国内各州,惟畿内诸州不隶。但不久即以权重而废。(3)边地置都护府。都护之名起自西汉,当时在西域设有都护。唐太宗平定高昌后,始设安西都护府,其后渐次增置,至唐中宗时共有6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单于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北庭都护府。

3节度使

其名起于魏晋,但仅是一个官衔名称,并无管辖区域。景云二年(711年),唐以凉州都督充任河西节度使,此名称才确定,并列入正式边疆官制。至唐玄宗开元和天宝之间,已增至10个节度使:河西节度使、范阳节度使、陇右节度使、剑南节度使、安西节度使、朔方节度使、河东节度使、北庭节度使、平卢节度使、岭南节度使。它们都分布于边地。安史之乱以后,节度使制被滥用于内地,使这种原为边关的军事制度变成为内地实际的行政区划单位,而且大者连州十数,小者亦兼三、四。(39)据《旧唐书地理志》记载,唐肃宗时(756—761年)节度使已有44;又据李吉甫《元和郡县志》所载,在宪宗元和年间(806—820年)唐全国有节度使47。所以唐初的行政区划单位——道,在此时(安史之乱后)已徒有虚名了。

纵观唐朝的行政区划制度,应该说这是中国行政区划沿革史中的一个大变革时期。唐太宗创立了“道”,唐玄宗把“府”引进行政区划中来,唐睿宗又把节度使变成正式建制;使唐代的行政区划基本上成为三级制,主要是道—府(州)—县。后期的道—节度使—府(州)—县制,由于道已为虚设,实际上还是三级制。(表6)

二、宋朝路制

唐中叶后,道实际上已名存实亡,节度使所辖之地虽不少称道,但道制行政区划已混乱不堪,这为宋代改革为路制准备了条件。事实上,宋之路也略似唐之道,是仿唐代的道制而置;从字义上说,路和道在许多情况、场合是同义的。因此,把唐代道制行政区划和宋代路制行政区划归为一个时期,是适宜的。

1路

宋初力平群雄,疆域区划难以顾及,太宗因袭唐朝旧制,略事改革,分全国为13道:河南道、关西道、河北道、河东道、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陇右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剑南东道、剑南西道、岭南道。但不久,在淳化四年(993年)把全国又合并为两京(东京、西京)10道;去陇右、山南东、山南西三道,并剑南东、西道为一;改岭南为广南道;增设两浙道。但第二年即废,于是正式废去道制,改为路制。

其实在宋太宗初年,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已设21路,第三年后又为19路,端拱二年(989年)改为17路,淳化三年(992年)有16路。可见,在淳化五年以前的15年中,宋太宗一直实行“道”、“路”并存的行政区划制。淳化五年后,全国设路也未有定规,在至道三年(997年)始定天下为15路:京西路、京东路、河北路、河东路、陕西路、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福建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西川路、峡西路。天禧四年(1020年)增至18路,宋真宗分四川路和峡西路为益州、梓州、利州、夔州4路,分江南路为江南东路和江南西路。熙宁七年(1074年)增至23路,宋神宗分淮南路为东、西两路,分陕西路为永兴军、秦风两路,分京西路为南、北两路,分河北路为东、西两路,分京东路为东、西两路。(图7)元丰八年(1085年)颁行的《元丰九域志》,即依据23路的行政区划制编写的,京畿所在的开封府则不在23路之列。

崇宁四年(1105年),宋徽宗将国都开封府置为京畿路,合称为24路。宣和四年(1122年),宋徽宗与金联盟,约定灭辽后,金将燕云16州归还宋朝,因而宋拟置燕山府路和云中府路。但金灭辽后失约,所以北宋末年号称拥有26路,实际上还是24路。

南宋仅有半壁江山,绍兴十二年(1142年)分路16:两浙东路、两浙西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淮南东路、淮南西路、荆荆湖南路、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福建路、成都府路、潼川府路、利州路、夔州路。(图8)嘉定元年(1208年)宋宁宗改为17路,把利州分为东、西两路。

2府(州)

宋代路下为府、为州。府虽与州同级,但地位要略高于州。当时,国都、陪都,皇帝诞生、居住和巡游过的地方,以及地位重要的州,都改置为府,情况与唐朝很相似。据《元丰九域志》记载:元丰八年(1085年)时,全国有府14、州240。

3军、监

两宋的行政区划中还出现一些新单位——军、监。军始于唐,当时称军镇,属军事系统,多设在边区,只管军队不管民政。五代时,军不仅管兵马,也辖有土地、民政,但各军、监皆不辖县;在宋代,军则演变为地方行政区划单位。监是国家经营的矿冶、铸钱、牧马、制盐等专业性的管理机构,五代初已开始出现,但也在宋代才演变成地方行政区划单位。

宋代的军、监有两类:领县的或不领县的。领县的军监与府、州同级,都隶于路,但实际地位则要低于府和州;不领县的军、监与县同级,同隶于府或州。所以,宋代县级以上、路级以下的区划单位有府、州、军、监四类,县一级的区划单位有县、军、监三类。据《元丰九域志》记载,北宋全国有军37、监4、县1255。

宋代的行政区划,最高一级为路;实施的三级制,最基本的是路—州—县;州级单位有府、州、军、监,府地位最高,州次之,军、监更低;县级单位有县、军、监。

三、辽道制

与北宋对峙的辽,是统治中国北部的一个王朝。从公元916年创建,到1125年为金所灭,历经9帝,共统治210年。辽袭唐制,将全国分为5道(亦称为5路),每道(路)有一个政治中心称府,建有京号,并以京号命道,合称五京道(或五京路):上京道、东京道、中京道、南京道、西京道。(图7)道或路的下级单位、县的上级单位有府、州、军、城四类,县的同级单位有州、军、城。

四、金路制

与南宋对峙的金,也是统治中国北部的一个王朝。公元1115年创建,1125年灭辽,次年灭北宋,至1234年亡,共历9帝,统治120年。金采宋制,曾分境内为17路、20路,分别置于皇统二年(1142年)和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20路为中都路、上京路、咸平路、东京路、北京路、临潢府路、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大名府路、西京路、南京路、山东东路、山东西路、河东北路、河东南路、京兆府路、凤翔路、鄜延路、庆原路、临洮路。泰和五年(1205年)金章宗并临潢路于北京路,是为19路。

路下辖府、州,(见图9)府、州下领县。泰和五年时,金国境内有府、州179,县683。

纵观道(路)制时期的行政区划有这样几个特点:(1)无论在唐代、宋朝,还是五代十国、辽国和金国,道或路是最高行政区划单位始终没有变;(2)该时期六百多年中,始终实施的是三级行政区划,最基本的单位是道或路—府或州—县;(3)上一个时期(魏晋南北朝至隋朝的州制时期)最高的行政区划单位——州,在此时期仍继续沿用,不过变成了行政区划的第二级单位,隶属于道或路;(4)还引进了府、军、监等行政区划单位,尤其是府一直沿用下去,成为一个长期广泛采用的重要行政区划单位。

第五节省制时期

自元代开始,中国又出现了一种新的行政区划制度,其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为行省(简称为省),因此称为行省(省)制时期。该时期从13世纪后期至20世纪初,历经元、明、清三代。

省名起源甚早,魏晋时期已有尚书省、中书省之称,然皆为中枢要署,不直辖地方。隋文帝于开皇八年(588年)伐陈,曾置淮南行省于寿春,但不久即废。金入主中原之初,曾出现过行省制度,在外地设立行尚书省,但为时短暂。蒙古人兴起之后,仿金实行行省制度。元世祖一方面将尚书省并为中书省,总理朝政;另一方面,在地方设立若干行中书省,作为朝廷中书省在外地的代理机构。它最初是一种临时设置,并只管军事,后演变为兼管民政,其长官也由中央官吏演变为地方官吏。其间从伐金到灭宋,历经70余年,平宋以后成了元朝的行政区划单位。

一、元省制

蒙古在太宗三年(1231年)即灭金的前三年,始立中书省,以著名的政治家、地理学家耶律楚材为中书令。入主中原后于宪宗初年(1251年),在燕京等处置设行尚书省。中统初年(1260年),元世祖忽必烈改置行中书省,其后屡屡增多,但是一直到元贞年间(1295—1296年)行省的设置和辖区还都很不固定,即在忽必烈统一中国(1279年)后的20年中行省制并未固定下来,直到13世纪末、14世纪初的元成宗时期才开始固定,逐步形成元代省制行政区划。

1行省

元英宗至治时(1321—1322年),全国划分为12个一级行政区:1个中书省、11个行中书省。中书省为中央机构中书省的直辖地区,又称都省、腹里,包括今北京、天津、山西、河北、山东以及河南和内蒙的部分地区。十一行中书省为岭北、辽阳、陕西、河南、江浙、江西、湖广、云南、四川、甘肃、征东。其中,征东行省即高丽国,行省负责人由高丽王兼,性质与内地行省不同,所以也有人认为只有10个行中书省。(图10)

元末,又分出许多行省,如中书省分出山东行省,江浙行省分出福建行省;有些行省区域过大,又划置分省,如福建行省内置建宁、汀州、泉州分省。可见,元末行省制也已开始混乱。

2行省以下的单位

元代行省以下的行政区划略同于宋,行省下辖路,路领府、州,府、州辖县。但也有不辖县的路、府、州;不隶于路的府、州,而直隶于行省。直隶于行省的府、州称为直隶府、直隶州;隶于路的府、州,称为散府、散州。从图11可以看出,当时与路平级的直隶州、直隶府为数不少。另外,元仿宋的“军”行政区划,置有军和安抚司,为数不多,都在边境少数民族的区域内置设。军有直隶于行省的,也有归路统辖的;安抚司都直隶于路。元代在一个中书省、11个行中书省下,置路185,府33,州559,军4,安抚司15,县1127。

元代行省以下的行政区划虽略同于宋,但从表8中可见元代的行政区划已与宋朝的有原则上的区别:(1)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是行省(或简称省),已不是路。宋朝的最高一级行政区划——路,在元朝已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2)在宋朝,府、州是辖于路之下的,在元代已有相当数量的府、州成为直隶府、直隶州,与路并列;(3)宋是三级行政区划系统,元则有三级、四级,而且以行省—路—府或州—县四级区划系统为主。

二、明省制

明初,太祖朱元璋定都金陵(今江苏省南京市),基本上保留了元代的行省制,只在洪武元年(1368年)废元中书省,辖境分属河南行省和山东行省;同时改江南行中书省为中书省,以示国都所在。但元的行省制在元末已出现混乱,不全面改革整顿已难以维持国家权力,于是在洪武九年(1376年)朱元璋改革元代行省制度,宣布最大的行政区划是布政使司,由布政使总一省的行政大权,其性质仍同行省,因此习惯上还称为省。洪武十三年(1380年)明太祖为加强皇权,罢中书省,六部直属皇帝,原中书省所辖的地区也归六部,名为直隶。于是,把当时国都所在的应天府(治所在今南京市),即相当于今江苏、安徽二省和上海市的地区改称直隶,也称京师。明成祖朱棣于永乐年间迁都顺天府(治所在今北京市),旋即将今北京、天津二市和河北省的大部分地区改称为直隶(即京师),而原直隶改称南直隶,又称南京。自宣德三年(1428年)以后,全国统分为两京、13布政使司。两京是京师(即北直隶)和南京(即南直隶);13布政使司简称13司,俗称13省,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湖广、江西、浙江、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福建。因习惯上也称一个直隶区为一省,所以又有15省之说。

布政使司(省)下辖府,府下领州,州下领县。州有两种:直隶布政使司的直隶州;隶于府的散州。从表9可见,明代布政使司(省)以下的行政区划单位有这样几项改革:(1)在宋代为最高行政区划的路,在元朝还是主要的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在明朝则被完全废除了;(2)唐朝创立的府,在明代第一次成为高于州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明代的府相当于元代的路;(3)与元朝一样,实行三、四级行政区划系统,而且以省(布政使司)—府—州—县的四级区划系统为主。据统计,明在15省下有“府百四十,州百九十三,县千一百三十八”;(47)另有“羁縻(即藩属)之府十九,州四十七,县六”。

三、清省制

清初为便于统治明代故土,清世祖仍沿用明制15布政使司,只是改北直隶为直隶,南直隶为江南布政使司,即废除了南京为国都的地位。康熙初,改布政使司为省,因认为全国区划为15省,其制过大,所以分湖广为湖南、湖北两省,分江南为江苏、安徽两省,分陕西为陕西、甘肃两省,全国共为18省。

在边疆,清王朝施行与内地不同的行政区划,乃由中央设辖区,委派重臣,如在东北地区设奉天(盛京)、吉林、黑龙江和在外蒙古设乌里雅苏台、在新疆设伊犁5个将军辖区,在西藏、西宁设办事大臣辖区,以及由中央理藩院直接管辖的内蒙古盟旗,连同内地18省,全国共为26个政区。清光绪十年(1884年)置新疆省,十三年(1887年)建台湾省,三十三年(1907年)改奉天、吉林、黑龙江三个将军辖区为省,加上内地18省共为23省。因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清政府签订了卖国求荣的马关条约,台湾省被割让给日本,所以史称22省。(图13)清朝的22省,为中国现代省的政区划分奠定了基础。

清代省以下的各级行政区划单位基本上是沿用明制:省下辖府和直隶州,府下领散州和县。所不同的有以下几点:(1)增加了行政区划单位——厅。这是清代在新开发地区所设置的区划单位,

有直隶厅和散厅之分,直隶厅与府、直隶州平行,直隶于省,绝大多数不领县;散厅隶属于府,与散州、县相平行,成为最基层的行政区划单位。(2)在元、明两代不论是直隶州,还是散州,一般均领县。(表8、9)在清代省辖的直隶州才领县,而府辖的州则不领县。(表10)(3)元、明两代的行政区划系统都是由三级和四级系统混合组成,并以省—府—州—县的四级体系为基本的系统。在清代则是三级行政区划系统,且以省—府—县和省—直隶州—县为主。(图14和表10)(4)在边远辖区和省,除了在部分农业区

设置府、州、县外,在内蒙古、外蒙古、新疆、青海以及东北的奉天、吉林和黑龙江,建立盟、旗行政区划单位。盟相当于内地的府,旗相当于内地的县。在西藏则设立营。

在清代,直隶厅的地位低于府,但高于直隶州,因此清朝省以下的行政区划单位的称呼一般为府、厅、州、县。据《清史稿地理志》记载:自清德宗光绪年间置22省,有府、厅、州、县1700多。

自春秋初至清末,中国古代的行政区划经历了萌芽时期、郡县制时期、州制时期、道(路)制时期和省制时期五大阶段,历时二千六、七百年,有许多方面值得总结、注意。

一、行政区划的设置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演变。从表11看出,变动是绝对的,稳定是相对的。

二、在行政区划中,各地区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说,经济发达的地区要比不发达的地区地位高。在秦代,黄河中下游地区的经济要比秦岭、淮河以南地区发达,所以在全国一级行政区划40多个秦郡中占有30多郡,而秦岭、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区仅有全国四分之一的郡。西晋初,全国一级行政区划19个州中,秦岭、淮河之南的地区有7个,占三分之一强,但多数州依然在秦岭、淮河之北,这与当时经济中心仍在黄河中、下游的情况是一致的;西晋末,全国21州,秦岭、淮河之南的地区占有9个,为七分之三,比例比西晋初高,这与西晋时南方的经济发展较快有关。到唐代,南方的经济虽发展较快,但经济中心仍在黄河中、下游,所以唐初全国一级行政区划十个道中,秦岭、淮河之南占有4个,后来的15道中南方占有6道。这种状况在宋代发生了关键性的变化,北宋全境一级行政区划24路中秦岭、淮河以南占有14路。秦岭、淮河以南地区的最高一级行政区划单位的数字超过黄河中、下游地区,这在中国行政区划史上是第一次。这种变化与中国的经济发展基本上也是同步的,在宋代秦岭、淮河以南地区的经济已赶上了黄河中、下游。明成祖以后全国一级行政区划13省中,秦岭、淮河以南的地区占有9个,而那时虽然政治中心在北京(直隶),经济中心却在南方。清朝内地一级行政区划18省中,秦岭、淮河之南占有13省,即占三分之二,这与当时南方的经济远远超过黄河中、下游的情况是密切相关的。

三、每个时期乃至每个朝代的行政区划单位都有变化,但变化最大的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秦汉为郡,魏晋南北朝为州,唐为道,宋为路,元明清为省,实际上元为行省,明为布政使司,清为省。

四、历时二千多年,经历五个时期、十多个朝代,中国行政区划制的最基本单位——县,始终没有多大变化。这或许说明,行政区划制的最基本单位是最稳定的,而最高一级单位则是最不稳定的。

五、愈早诞生的行政区划单位,随着时代的发展,有地位愈低的趋势。如县是中国最早出现的行政区划单位,在秦汉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汉以后又降为第三级行政区划单位;郡在秦汉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到魏晋南北朝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州在魏晋南北朝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在唐、宋的道(路)制时期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至元、明、清的省制时期降为第三级行政区划单位;路在宋朝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在元代则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

六、行政区划系统也在不断演变之中。从表11可见,春秋为一级制,战国为二级制,秦汉基本上是二级制,魏晋南北朝为三级制,隋代为二级制,唐、宋为三级制,元、明是三级和四级行政区划混合制,主要是四级制,清代是三级制。可见,在中央集权制的前期,行政区划以二级制为主;在中央集权制的中、后期,行政区划则以三级制为主。

区划是郡县制,它萌生于春秋,演进于战国,正式确立于秦代。

三、州的萌芽

如第一章所述,把中国划分为州,起源于战国时人们的理想。但是,“十二州”、“九州”、“五服”、“九畿”都停留在学者们所著作的书上或人们的传闻中,并未成为中国的行政区划。在中国行政区划中真正地出现“州”一级,始于西汉武帝。

1西汉的州

《汉书武帝纪》说,元封五年(前106年)“初置刺史,部十三州”。汉武帝用《禹贡》、《职方》中的11个州名(冀、兖、徐、扬、荆、豫、幽、并、梁、雍、青)(见表1)置刺史部,其中把梁改曰益、雍改曰凉,加上新开辟的边地“南置交趾、北置朔方”(20)两个刺史部,共为13刺史部,又名13州。但《汉书地理志》正文与序所载大异:正文的13州名中无朔方、凉州,却有司隶(京师地域),将交趾称为交州。顾颉刚在《两汉州制考》中,根据较充分的事实指出《汉书地理志序》较正文可信,置13州部是元封五年(前106年)之事,而在京师置司隶校尉是征和四年(前89年)之事,相距27年,故司隶不在13州之列,如加司隶应统称为14州;“北置朔方”,属13州,是确切的,正文把朔方归并州乃是东汉之制,非武帝所为;称交趾为交州,是王莽和东汉时制,非西汉之称;而且《汉书地理志》正文还遗漏了凉州。应当指出当时的州刺史仅代表汉王朝监察所辖的郡、国,并无固定驻所,还没有形成一级行政区划。

2东汉的州

西汉末年王莽专权,企图实现《尧典》中所谓“肇十有二州”的古制,于元始四年(公元4年)废除朔方、司隶两部,全国变成12州;据《尧典》中无交趾而有“宅南交”的话,改交趾为交州;据《禹贡》中有雍州、无凉州,改凉州为雍州。

东汉光武曾恢复西汉旧制,复置司隶部,复改雍州为凉州。但不久,在建武十一年(35年)又参用王莽之制置州。以后东汉的州制与西汉有以下不同:(1)降司隶校尉部为全国13州之一;(2)废朔方,归入并州;(3)改交趾为交州。

灵帝中平元年(184年)爆发黄巾起义,朝廷为有效地镇压各地的农民起义,于中平五年(189年)改刺史为州牧,命朝中九卿任州牧,执掌一州军、政大权,州逐渐成为郡、县以上的一级结构。于是,全国的行政区划由虚的三级制演变为实的三级制,由郡县制演变为州郡县制。东汉末,曹操又倡复“九州说”,废幽、并两州,合入冀州;省去司隶校尉部和凉州,并为雍州;弃交州,分入荆、益两州。全国仅有兖、豫、青、徐、荆、扬、冀、益、雍9州。

总之,汉代的行政区划承袭了秦制,基本上实行的是郡县制。与秦王朝不同的是:汉代有郡、国并存的局面。汉初,实行的是郡—县二级制和国—郡—县三级制并行的行政区划制度;景帝平定“七国之乱”之后,实行的是郡或国统县的二级制,直到东汉末大致如此。

所以,更确切地说,汉代的行政区划实行的是郡、国并存的制度。汉代的县级区划单位的形式多样化,除县以外,还有邑、道、侯国。汉代的行政区划单位中出现了“州”。武帝首创行政监察区,在郡、国之上增设十三刺史部,即十三州。东汉末年,州由虚的行政监察机构变为一级政区实体,开始出现州—郡—县的三级行政区划制度,表明中国的行政区划演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夜学

虽然夜深了,但是这种修行有着很好的效果,魏政勋越修行,越觉得精力充沛。

而宇纯熙因为与魏政勋建立了很深厚的个人关系,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因此此时不厌其烦地教导:“从下丹田窍位的用途上,可以分为健身、医疗的守窍部位和修炼内丹的守窍部位。健身和医疗的守窍部位,只是为了聚气生能、通畅经络、平衡阴阳,达到祛病健身的目的。如此,则不必细究丹田具体位置,运用模糊理论,更利于练功人似守非守,避免死守,易学易练。”

看到魏政勋仍然在仔细思考,宇纯熙继续解释道:“如果从修炼内丹的角度看,就必须明确丹田的具体位置,因为练内丹一定要遵循严格的程序,选择最佳的路线和最易产生结丹、养始、育婴、出神的生命能源所在地。否则,虽具有能源,但非炼丹所需要的药,练不出结果;或由于位偏路远,练出特异生物能,但不能在消耗最短的线路、部位上启动或推动,就会因消耗大而不易成功。”

宇纯熙道:“意守下丹田有助于全身各部位、各层次的相互内部联系,能促使全身各部位协同动作,从而大大激发了生命力。人体下腹部是太阳神经丛及性腺神经的部位,人体许多植物神经集中在太阳神经丛中。意守下丹田必然引起腹部神经的活跃,腹至近腰部毛细血管也将随之活跃,而且很快会吸收神经末梢中的废物,经肝、肾、大肠排出体外。这对人体具有重要意义。又因此部位在生理上与肾、胰、肝、延髓均有植物神经联系,性腺还与脑垂体发生连锁性的条件反射,活跃性腺功能,又能反馈到下丘脑的植物神经中枢,故可增进植物神经功能。下丹田附近有肾腺、性腺等内分泌体。所以意守下丹田可强化内分泌系统的功能,特别是性腺受到良性激惹,**充盈,功能增强,增加人体代谢、免疫能力以及应急应变能力。”

魏政勋眼前一亮。

宇纯熙道:“从中医和道家的角度看,下丹田对人体活力的关系最为密切。下丹田是任脉、督脉、冲脉经络行始的起点,是“十二经脉之根”,是“呼吸之门”,是“三焦之源”,是真气升降开合的枢纽,是男子养精、女子护胎的处所。所以,意守下丹田,可收到强身、防病、治病的效果。”

魏政勋认真倾听。

宇纯熙道:“呼吸在传统的内丹田修炼上叫做明火候,要求修炼者注意意念和呼吸技巧,也叫调息,即调节火候。调息之意在于得真息,而寻得真息的下手功夫,就是丹田呼吸。丹田呼吸的方法是,吸气时小腹在向四外扩张,呼气时觉得小腹由四外向内压缩为一点。吸气时扩张的范围最好在周围半米内,整个小腹都在呼吸。丹田呼吸要尽可能做深呼吸,呼吸时要细、柔、慢、长、匀。好的气功功法里,都有深呼吸这一说。用丹田呼吸,不仅可以起到近似于意守下丹田的作用,而且,与深呼吸结合起来后,又可进一步发展为胎息,即气功高层次修炼中所出现的真息现象。”

魏政勋似乎想起了什么,主动说道:“采气聚能中,最重要的是采先天之气,向守宙摄取能量。这是补藏自身、提高功能功力或者延缓衰老的重要一环。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人要从外界摄先天之气,就必须要先使自己的心灵进入虚无状态。只有修炼者的身心均进入虚空状态后,才有可能启动虚空中的能量运化,从而沟通人体虚空与宇宙虚空之间的联系,并进而融为一体。”

听到这么说,宇纯熙连连点头,补充道:“先天一气是无所不在的,不过,人若不进入虚空状态,就无法采摄而进入人体。人一进入虚空状态,先天一气即可不采自入。打通自身关穴,进入不识不知的杳冥状态,才能开通人体的毛窍穴道,宇宙虚空中的先天之气就如水向低处流一样自然进入人体了。”

魏政勋陷入了深思。

宇纯熙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接下来的修为如何,就要靠你自己了。”

就在魏政勋迷恋修行时,何诺通过读书,学习一些经典的话,提高自己的修行。只见书中这样写道:

人生在世,需要不断地为心灵除尘,自省、自责、自悟、自重……

永远不要对可能是坏事的事好奇,否则可能要了你的命。永远不要在痛苦的时候做决定,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善良是一种智慧,是一种远见,一种自信,一种精神力量,是一种文化,一种快乐。

你有权发怒,但不应践踏别人的尊严;你有权失败,但不应自暴自弃;你有权争取成功,但不应以牺牲他人为代价;你有权要求争议,但不应以复仇为手段。你有权要求生活得更美好,但不应以今天的欺骗来捡取明天的快乐。

忍耐是坚忍和能耐的简称;学问是苦学和勤问的概括。

无知和愚昧是任何人都讨厌的事,但这只能通过学习避免;美丽和健康是任何人都自豪的事,但这最好加上保养维持。

吹捧自己是自欺欺人的痛快,中伤别人是有损自己的卑劣。

贪不义之财易毁;信不忠之人多祸。

爱情的悲剧源于挑剔;婚姻的完美由于宽容。

奉献使心灵富有,创造让人生美丽。

烹调水平影响着菜肴的味道,心情状态左右着生命的优劣。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运,年轻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恋爱不是慈善事业,不能随便施舍。

创造机会的人是勇者。等待机会的人是愚者。

阳光虽然暖和,可照射的时间长了,也会遭到谩骂。

就算砸碎钟表,谁也休想把时间的脚步束缚半秒钟。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不熟悉的地方有陷阱。

真正的爱不是暂时的感动;而是一生的回味。

真正的爱不是把他抱在怀里,而是让他学会走路。

人们都知道的,是生活;人们不知道的,才是艺术。

生气是拿别人做错的事来惩罚自己。

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

女人最实际,离不开柴米油盐;女人最不实际,梦想着鲜花美酒。

把简单的变成丰富,是聪明;把丰富的变成简单,是智慧。丰富,有助思考;简单,便于实行。

人最悲哀的,并不是昨天失去得太多,而是沉浸于昨天的悲哀之中。人最愚蠢的,并不是没有发现眼前的陷阱,而是第二次又掉了进去。人最寂寞的,并不是想等的人还没有来,而是这个人已从心里走了出去。人最卑鄙的,并不是点燃了一根导火索,而是想看到爆炸后的效果。人最肮脏的,并不是出卖了自己的肉体,而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人最痛苦的,并不是没有得到一个所爱的人,而是所爱的人一生没有得到幸福。人最幸福的,并不是终于得到了一束花,而是永远被花包围着。人最快乐的,并不是别人给你带来了快乐,而是你给别人带去了快乐。人最富有的,并不是拥有一座金山,而是拥有一座金山买不到的东西。人最高尚的,并不是别人还记着他的好处,而是自己忘了给予别人的好处。

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

试金可以用火,试女人可以用金,试男人可以用女人。

有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没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没钱。

好好活着,因为我们会死很久很久。

话说出去之前你是话的主人,说出去之后你便成了话的奴隶。

高职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寿,高寿不如高兴。

偷一个人的主意是剽窃,偷很多人的主意就是研究。

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标志着一个民族的文明程度;对待工人农民的态度,则是考问这个民族的良心。

没有走不到顶的山,只有找不到路的人。

战胜敌人需要一天,而战胜自己需要一辈子。

平淡中品出滋味,别离中思念长青,错落中和美如初,患难中心手相牵,这是爱情的经典,经典的爱情。

懒惰是培养出来的。哪里有事无巨细、越俎代庖的人,哪里就生长着快活的懒汉慵人。

把漂亮当资本那是愚蠢,把漂亮当能源那是智慧。

男人的脸是他的人生履历表,女人的脸是她的人生损益表。

爱,是一个人所能献给另一个人的最高的敬意。富于悲剧意味的是,这份敬意更多的时候不是被误送就是被拒收。

精明是鼠的眼,能明察眼前的食物;聪明是虎的眼,能觉察近处的猎物;英明是鹰的眼,能洞察远处的风物。

丰富的极致是简单;绚烂的极致是平淡;情爱的极致是无声。

知识是豆浆,智慧是卤水。知识多智慧少,总是一盆豆浆,点不成思想的豆腐。

意料之中的事往往不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却经常出现。

得意时,朋友认识了你;落难时,你认识了朋友。

钱象水一样,没有一点会渴死,多了会被淹死。

亲情浓于血,友情淡如水,爱情甜如蜜。

看到这里,何诺陷入了沉思,只觉得这些句子,真的包含着无限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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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书山有路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五章书山有路微风和煦,花香沁人心脾,何诺在这样的情况下,认真读书,感受着书卷中散发出来的哲理的香味,温柔的慰抚,有如慈母的双手。只见书中这样写道:

漂亮的女人像是放在展柜里的工艺品,欣赏的人很多,但买下的人只能一个人。

工作就像爱人,虽然有时跟你闹矛盾,可是天天都要见面。兴趣就像情人,虽然让你激情燃烧,可是不能代替面包。

爱人就像粗布衣,虽然不美丽,可是能遮挡风寒。情人就像时装,感觉很美好,却不能穿出去。

亲人就像老棉衣,就是出痱子,依然要捂着你。友人就像晴雨衣,需要了就穿,用过后放一边。

社会就像鱼塘,虽然泥沙俱下,可要真是清水一潭也有点可怕。家庭就像鱼缸,需要清洗,需要换气,需要精心护理,不然就生存不下去。

老板就像老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虎的屁股,也不宜拍。同事就像戏友,在舞台上打打闹闹,卸了装才知道一切都很可笑。下级就像弹簧,你可以压他,但他也会顶你,你要是拉他,说不定他会退让一下。

所有的人都站在一边并不一定是好事,譬如他们都站在船的一边。

乞丐就是一种向你的良心征税的人。

世上只有想不通的人,没有走不通的路。

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里的一粒沙子。

不要同一个傻瓜争辩,否则别人会搞不清到底谁是傻瓜。

做父母是个专业性很强的职业,可大部分的父母未经任何培训就上岗了。

不是每一次努力都会有收获,但是,每一次收获都必须努力,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不可逆转的命题。

要理想不要幻想,要激情不要矫情。

为了控制执著,必须观照好感觉的大门。

每个人都有潜在的能量,只是很容易:被习惯所掩盖,被时间所迷离,被惰性所消磨。

漂亮的脸孔是给别人看的,而有智慧的头脑才是给自己利用的。

乐观的人只顾著笑,而忘了怨;悲观的人只顾著怨,而忘了笑。

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

占别人的便宜,就是惹祸的开始。

为他人尽力,即为自己尽力;不帮助他人的人,不能得到别人的帮助。

不怕事多,只怕多事。

疾病会使人变得更人性,更轻功利,更重人情,对爱和友谊的体味更细腻。

天性健康者容易彼此理解,天生病态者之间往往互相隔膜。

恋爱时闭着的眼睛,结婚使它睁开了,恋爱时披着的服饰,结婚把它脱掉了。他和她惊讶了:“原来你是这样的”接着气愤了“原来你是这样的!”而事实上的他和她,诚然比从前想象的差些,却要比现在发现的好些

秀才遇见秀才,可以说理。兵遇见兵,不妨比武。秀才遇见兵的尴尬在于,兵决不跟秀才说理,秀才却不得不跟兵比武。

过去常有人为家庭出身怀有危机感,如今有人只对自己的容颜存有危机感。

狡猾和聪明的差距不在智力上,而是在道德上。

有的婚姻开始是相敬如宾,继而是相敬如冰,最后是相敬如兵。

善于说明的总是很多,敢于明说的总是很少。

智者受到赞美时,字字反思;愚者受到批评时,句句反驳。

老鼠听猫的录音,初听胆战心惊,再听神情怡然,反复听像一曲悠扬的艺术花腔,长年听是祈祷平安和吉祥

认识自己难,认识自己的不足更难。

奢侈品是给别人看的,必需品是给自己用的。

如果没有健康,智慧就无法表露,文化就无法施展,力量就无法战斗,知识就无法利用。

现在吃荤的怕有激素,吃素的怕有毒素,喝饮料怕有色素,喝水怕有有害元素。总之,吃什么,喝什么,心中无数。

危险没来时,懦夫就害怕;危险发生时,常人感到害怕;危险过去后,勇士才知道害怕。

身体不好,有可能出废品;成绩不好,有可能出次品;心理不好,就有可能出危险品。

和的右边是个口,就是说人人都有饭吃;谐的左边是个言,就是人人都可以说话。

乐观的人看见问题后面的机会,悲观的人只看见机会后面的问题,机会是从来不会主动敲响你的门,无论你等待多少年。它也只会如一阵风一样拂面而过,需要你的反应能力和追随速度。朝着一个目标前进,尽量使用你的潜能,才华横溢的你会发现机会的存在。风虽然没有颜色,可是拂过之后却是绿意一片。

后悔是一种耗费精神的情绪,后悔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所以不要后悔。

镜子反映了真实,但那真实却是相反的。

人生唯一不会落空的等待是注定的死亡,世间唯一保持恒久不变的就是变化。

朋友之间,谈到钱就伤感情。情人之间,谈到感情就伤钱。

妻子,对青年男人来说是主人;对中年男人来说是朋友;对老年男人来说是护士。

结婚之前,要睁开你的眼睛;结婚之后,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难战胜的敌人,是自己;最可怕的敌人,是朋友;最防不胜防的敌人,是欲望;最迷惑人的敌人,是感情。

说一遍是陈述,说两遍是反复,说三遍是排比,反反复复说个没完是在开会。

螃蟹不会钳自己,戴袖章的不会纠自己,做广告的不会贬自己,搞买卖的不会坑自己。

真话如同咳嗽,多在压抑不住时喷涌而出;假话如同台词,常常要背熟了再说。

幸福十要素——保持健康的体魄;切合实际的目标;拥有自尊;控制感情;保持乐观;为人豁达;结交益友;融入集体、人缘好;挑战性的工作和适度的消遣;拥有团队意识。

特别警惕三种人:一,官不大,特能办事的人;二,挣钱不多,特能花钱的人;三,不太熟,特能套瓷的人。

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

不求是贵,少病是寿,够用是富,无欲是福,感激是喜。

举重若轻,显示的是能耐;举轻若重,表达的是心情。

没有比手更大的天,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心更宽的海。

这个世界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有权人的世界,它是有心人的世界。

复杂的事情要简单做。简单的事情要认真做。认真的事情要重复作。重复的事情要创造性地做。

人应该善待自己。善待自己的最好方法是善待别人。善待别人的最好方法是宽容别人

美丽的体态胜过漂亮的脸蛋;美好的行为胜过美丽的体态。

在薄冰上滑行,速度是安全的要素。

要追求深度,不必追求速度;爱要追求热度,不必追求亮度。

也是一种生命力。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生活是一种经历,也是一种体验;生活是一种感受,也是一种积累。生活没有答案,生活不需要答案。当生活即将不属于你时,你才会发现:生活仅仅是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无论多么复杂,最终结局都是一样的。生活注重的是过程,而不是结局。

聪明的人总是用别人的智慧填补自己的大脑,愚蠢的人总是用别人的智慧干扰自己的情绪。

平庸的人关心怎样耗费时间,有才能的人竭力利用时间。

奋斗人生的诀窍就是经营自己的长处。经营自己的长处能给你的人生增值。经营自己的短处必然使你的人生贬值。

尊重孩子是父母的第一天职。

亲人是骨和肉的关系,外人是车和车的关系。骨肉分离无法生存,车和车太近准出事故。

不管多大岁数的人类成员,在钱的面前,一概年轻。

真正的快乐都是免费的。

追求名牌不如把自己弄成名牌。

一本书不管从哪页看起,5分钟后还不能吸引你,请毫不犹豫地扔掉它。

精神失常的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正常的疯子。

自卑有多种档次。最高档次的自卑的表现是吹嘘自己干什么都是天才。

有所得是低级快乐,无所求是高级快乐。

一个会讲话的人,不是记得别人说过话的人,而是能说些让人记得的话。

是非窝里,人用口,我用耳;热闹场中,人向前,我落后。

整天赴宴的人没有一顿饭能吃得香。

学习时的苦痛是暂时的,未学到的痛苦是终生的。

还能冲动,表示你还对生活有激情,总是冲动,表示你还不懂生活。

看到这里,何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准备开始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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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夜读

虽然外面剑拔弩张,但是何诺喜欢这样安静的氛围,他要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获得安宁与解脱。∮菠∝萝∝小∮说

他拿起书继续读了起来:

从来没有得罪过人的人,注定也不可能与人深交。太多的平和与从容,反而丧失了做人的激情与率真。

人是万物之灵,神是美化的人。

对亲人最大的爱,是看好自己,别惹事。

当不幸降临在他人头上时,他们往往都能像智者一样劝慰别人;而当同样的不幸降临自己身上时,人往往很难同样地开导自己。

有些缺陷放在别人身上看起来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但是,这些缺陷若放在自己身上,则很难轻松看待,甚至一生都不能释怀。

自己说过、做过伤害别人心灵的事,有可能转眼间就忘得一干二净;而别人说过或做过的伤害自己的事往往一辈子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且无法原谅。

看别人生活时,我们总喜欢放大他们的幸福,忽略他们生活中的不幸,所以别人的生活怎么看都觉得幸福。而在看待自己的生活时,人们总喜欢缩小自己的幸福,扩大自己的烦恼,所以我们对自己的生活总有太多的不满。

当别人在公众场所不小心出丑时,我们往往一笑了之;而当同样的情境在自己身上出现时,我们往往好长时间不能从尴尬中走出来。

看到别人取得成功时,我们会说,他们的运气好;当他们遭遇失败时,我们会说,他们不努力。自己取得成功时,我们会说这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若遭遇失败,我们会自我解嘲说都是环境的错。

看别人谈恋爱挑肥拣瘦,我们暗说,不知自己长啥样,还在那儿挑挑拣拣。轮到自己谈恋爱时,总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

我们很容易评判其他父母教育子女方法的对错,而轮到自己教育子女时,却往往失去了评判的依据。

谁能永远顺利?人生的耻辱不在于输,而在于输不起;人生的光荣不在于永不仆到,而在于能屡仆屡起。

人生的关键不在于拿了一副好牌,而在于打好一副坏牌。

思虑过少,可能失去做人的尊严;思虑过多,就会失去做人的乐趣。

竞争是终身的,输赢是暂时的。

若能得而无愧疚,失而无怨悔,得失的结果,就由它去吧。

交朋友的首要方法是自己要够朋友。

有什么比一颗纯洁的心和一双干净的手,更宝贵更美好?

光线强的地方,影子也比较黑。

在权势面前,我看到的是流泪的金钱;在金钱面前,我看到的是下跪的权势。

你若看着钟表思索生命的长度,常感到力不从心。好比用一把文具尺子去丈量喜马拉雅山,用一柄水果刀去雕刻时光。

不要说自己有多好,别人一般不会相信;不要说自己有多坏,别人一般会相信的。

说话要谨慎,多想少说。

不轻易许诺,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

切勿错过赞扬他人的机会。

给人以真诚的关注,让每个遇到你的人都感到他是重要的。

精神饱满,嘴角上翘。将痛苦、忧愁与失望藏于微笑后面。

对有争议的事不存偏见。

不听不传小道消息。

体贴他人的感情。嘲笑,必得不偿失,还可能造成意料不到的伤害。

不要在意别人对你的尖刻评论,学会超脱。

不急于求回报,把帮助他人而得到的欣慰作为最好的回报。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和爱,你想隐瞒,却欲盖弥彰。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挥霍的——身体、金钱和爱,你想挥霍,却得不偿失。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你想挽留,却渐行渐远。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回忆的——灾难、死亡和爱,你想回忆,却苦不堪言。把自己的**与一个人分享,那是知己;和一群人分享,那是博客;跟全国人民分享,那叫艺术人生。

感情就像毛衣——编织的时候,一针一线,小心而漫长;拆除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拉,一座“城堡”眨眼之间变成一堆线。

要做的事情总找得出时间和机会,不要做的事情总找得出藉口。

人干点好事儿总想让鬼神知道,干点坏事儿总以为鬼神不知道,我们太让鬼为难了。

要体会涨价就尝一尝肉,要体会通胀就加一加油,要体会失望就看一看球,要体会绝望就买一买股。

错误延续的原因:一是把错误当成真理信奉,二是错误的事总是碰上错误的人,三是人为地不让你知道错误的真相。

一切以健康为中心,遇事潇洒一点,看世事糊涂一点。

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朋友虽不常联系,却一直惦念。

当大部分人都在关注你飞得高不高时,只有少部分人关心你飞得累不累,这就是友情。

三个忘记:忘记年龄,忘记过去,忘记恩怨。

四个拥有:无论你有多弱或多强,一定要拥有真正爱你的人,拥有知心的朋友,拥有向上的事业,拥有温暖的住所。五个要:要唱,要跳,要俏,要笑,要苗条。六个不能:不能饿了才吃,不能渴了才喝,不能困了才睡,不能累了才歇,不能病了才检查,不能老了再后悔。

穷人的钱包往往比富人的大,因为它需要装太多的角票和硬币。

贪婪的人永远受着贫穷的折磨。

气不鼓不能前进,气太足可能爆胎。

如果我们追求的是幸福也就罢了,难就难在我们追求的是“比别人幸福”。

如果天天轰轰烈烈地生活,那么这个民族肯定发疯了。

做好人,靠的是一颗善良的心;做老好人,靠的是一张善变的脸。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看一个人要看他是否有老朋友,一个只有新朋友的人是靠不住的。

让一个男人爱你也许不是难事,让一个男人娶你才是难事;让一个女人嫁你不是难事,让一个女人爱你才是难事。

缘分如同钓鱼:有些是鱼与鱼的相遇,有些是鱼和鱼钩的相遇,有些则是钩与钩的相遇。

所谓缘分,就是爱情成功时的理由,失败时的借口。所谓婚礼,就是有情人终成“家属”的仪式。所谓分手,就是女人说了一百次也未必能做到,而男人说一次就能实现的事。所有的胜利与征服自己的胜利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所有的失败与失去自己的失败比起来,更是微不足道。生活中若没有朋友,就像生活中没有阳光;你可以用爱得到全世界,你也可以用恨失去全世界。快乐不是因为拥有得多,而是计较得少。

得意时应善待他人,因为你失意时需要他们。

用最少的悔恨面对过去,用最少的浪费面对现在,用最多的梦想面对未来。

一切伟大的行动和思想,都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快乐要懂得分享,才能加倍快乐。

你不能左右天气,但你能转变你的心情。

有希望在的地方,痛苦也成欢乐。

当你能飞的时候,不要放弃飞;当你能梦的时候,不要放弃梦;当你能爱的时候,就不要放弃爱。

读到这里,何诺揉了揉眼睛,他知道需要花时间去消化刚才读的内容。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受益终生

何诺在片刻消息之后,拿起书,继续读了起来:

问候不一定要郑重其事,但一定要真挚诚恳。

有德有才是正品,有德无才是次品,无德无才是废品,有才无德是危险品。

所谓成熟是从蝌蚪变成青蛙,而不是从小蝌蚪变成大蝌蚪。

一条狗有两个名字:一是宠物,二是畜生。

贫穷不是生态,发展不是破坏。

做好说不好的是蠢才,做得好又说得好的是人才,做不好但说得好的是天才。

真理往往住在谬误的隔壁,而往往是谬误的房间是灯火通明。

只有当真理伤害到你的眼前利益,而你依然热爱他的时候,你才是真正的热爱真理。

人只看到自己的外貌与动物的不同,却忽略了解剖学上惊人的相似这一事实。

思索的本质就是过滤。

最难战胜的敌人是自己;最可怕的敌人是朋友;最防不胜防的敌人是欲望;最迷惑人的敌人是感情。

青年看历史,如看明细帐;中年看历史,如看分类帐;晚年看历史,如看糊涂帐,时常发现是假帐。

有财人的欲望是金钱堆出来的,有权人的欲望是膨胀出来的,有势人的欲望是得寸进尺夺来的,无权无势又无财的人的欲望是横向攀比而来的。

穷人捐款是出于感情,富人施舍却是出于理性。穷人之间握着的是手,连着的是心;富人捐出的是钱,收回的是名,最终转化为利。穷人一旦变成富人,往往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和穷人拜拜。

人活在世上,要讲三种话,第一种是大面上的话,有真有假,这种话可以在人多的时候公开讲,如果你出了名,还会在电视、报纸上讲;第二种是私下话,那也有真有假,其中还有很多生气的话,随便说过就过;第三种是心里话,这种话,有的可能憋在肚里一辈子。

人们所以仍然礼拜众神,是为了叫自己得到神助,或是出于恐惧,可是绝没有一个人头脑里会想到爱慕这些神。

我们现在动不动就讲协调。这个词的意义是:协是要用心去办,调则是要用语言来周全。可是现在这个词的重点都落在了调上。于是会议就多了,问题就多了。

食物没有了原味,过年没有了年味,最怕的是,人没有了人味。

改变别人,不如改变自己。

金钱是一个好人的仆人,但却是一个坏人的主人。

嫉妒别人,仇视异己,就等于把生命交给别人。

恨别人,痛苦的是自己。

律己要严,待人要宽。

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

遇顺境处之淡然,逢逆境处之泰然。

面对现实,逆境也会变为顺境,总有转机的机会。逃避现实,虽暂时偷安,但没有翻身之余地。

心志要苦,意趣要乐,气度要宏,言语要谨。

世上有一种永远亏本的事,那就是发脾气。

同样是食物,吃下去目的不同,名称也不同,有的叫“饭”,有的叫“食”,有的叫“饲料”。

贫穷有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

人们都知道“美味是嘴巴的食物”,却未必知道“美是眼睛的食物”,“宁静是耳朵的食物”,“爱抚是皮肤的食物”,“行善是心灵的食物”,“学习是大脑的食物”。

表扬一切的人不可信,批评一切的人更不可信,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人最不可信。

一个人,只要还有梦想就不算老,当追悔取代了梦想才算老,如果连追悔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老。

承认错误,就少了一半错误;掩饰错误,就多了一倍错误;改正错误,便没有错误。

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受委屈,是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停止受委屈,则不仅是聪明的,而且是能干的。

战争和恋爱,是开始容易结束难;探险和创业,是结束容易开始难;婚姻和借钱,是开始和结束都难。

你只有不可替代,你才不会被炒掉;你一直不可替代,你就不会被提拔。

沉默是金,固然不错;会哭的孩子多吃糖,也是事实。

无知不可怕,真诚的无知可怕;愚蠢不可怕,尽责的愚蠢可怕;迷路不可怕,执着的迷路可怕。

无论是鸡蛋碰石头,还是石头碰鸡蛋,碎掉的一定是鸡蛋。

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以为蒙上了眼睛,就可以看不见这个世界;以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所有的烦恼;以为脚步停了下来,心就可以不再远行;以为我需要的爱情,只是一个拥抱。

人最大的困难是认识自己,最容易的也是认识自己。

很多人,因为寂寞而错爱了一人,但更多的人,因为错爱一人,而寂寞一生。

信不信由你:许多天空是被手遮住的;许多人是被豆腐渣砸死的;许多钱是由权变的;许多官是钱买的;许多良心是有标价的;许多真相是虚构的。

不能自拔的,除了悄然深陷的爱情,还有别人地里的萝卜。

用别人的智慧充实自己,不用别人的智慧贬低自己;用别人的成功激励自己,不用别人的成功折磨自己;用别人的错误提醒自己,不用别人的错误娱乐自己。

谈恋爱如同洗淋浴——温度以舒服为好,而不是越高越好;不可能一开始就有合适的温度,需要不断双向调节;温度最好从低往高调节,如果从高往低调节,即便最终能找到合适的温度,也得付出伤痛的代价。

你想知道一个人内心缺少什么,不看别的,就看他炫耀什么;你想知道一个人自卑什么,不看别的,就看他掩饰什么。

失败的男人:把故事变成事故;成功的男人:把事故变成故事;平庸的男人,既没有故事也没有事故;成熟的男人,既有故事也有事故。

奢华可以买,优雅不可以买。尊重可以卖,尊严不能卖;忠心可以卖,良心不能卖;风格可以卖,人格不能卖。

美人对眼睛来说是极乐世界,对心灵来说是地狱,对腰包来说是炼狱。

不敢说真话是个人的耻辱,不能说真话是社会的耻辱。

人有两种:一种在烟花尘世的繁华中张扬而逝,一种在锤凿剪锉的敲打中塑为永恒;一种是皮肉,一种是灵魂。

“忙”是“心”加死亡的“亡”,如果太忙,心灵一定会死亡。

几样东西可以毁灭我们:一、没有责任感的享乐;二、不劳而获的财富;三、没有是非观念的知识;四、不道德的生意;五、没有人性的科学;六、没有牺牲的崇拜。

小时候认为自己的父亲不简单,后来觉得自己不简单,再后来觉得自己的孩子不简单。

每当有人夸你年轻的时候,你大致可以确信他发现你又老了。

最甜蜜的语言:“我不能失去你”。最可爱的语言:“您去休息,让我来做吧。”最美丽的语言:“真幸运能和你结婚。”最温暖的语言:“不管怎样,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年龄。

如今不时兴父母包办婚姻,但时兴父母包办婚事。

真话如同咳嗽,多在压抑不住时喷涌而出;假话如同台词,常常要背熟了再说。

我们一直倡导道德教育从娃娃抓起,而目前似乎也停留在娃娃阶段;学**、车上让座、义务打扫卫生,一直都是我们的孩子在代劳,我们这些成年人却袖手旁观,忽视甚至麻痹了自己心灵垃圾的清除。

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对女人而言,嫁给一个你爱的人,就会失去自我;嫁给一个爱你的人,就会失去自由。

少年时,什么都信,就有了信仰;中年时,有信有不信,就有了理想;晚年时,有了大片怀疑,只有一点相信,就有了思想。

人生是需要战斗的,但不是每一场仗都要打。每一场仗都打,那不是战斗是找死。

相貌相貌,相在貌前,相比貌更要紧。“相”是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和心理状态,“貌”是一个人四肢五官的数量以及位置。

有1件事情你能做得好,那叫合格;有10件事情你能做得好,那是优秀;有50件事情你能都做好,那叫卓越;有100件事情你还想努力把它们都做好,那就叫找死!

不相信目标能实现的人活不下来,相信很快能实现目标的人也活不下来。

人的行为是可以引导的,装傻时间长了就成了真傻,装快乐时间长了就成了真快乐。所以,即使你不成功,至少也要像成功者那样去思考和行动。

机会太多就是没有机会,主张太多就是没有主张,朋友太多就是没有朋友,钱太多跟没有钱一样。

最好的状态是正常,最有效的手段是平衡,最高的境界是自然。

成功的人,就是那种能用别人扔向他的石头来铺设路基的人。

不成熟的爱说:“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我爱你。”成熟的爱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需要你。”

世界上最伟大的正确,就是犯错的权利。

有时你的快乐是你的微笑之源,但是有时候你的微笑却可能是你的快乐之源。

没有英雄干不成事,英雄太多容易出事!

十样会不如三样好,三样好不如一样绝。

私下提意见叫补台,当众提意见叫拆台。

每天五分钟自虐叫锻炼,每天五小时锻炼叫自虐。

不要因为众生的无知,而痛苦自己。

童年的无知可爱;少年的无知可笑;青年的无知可怜;中年的无知可叹;老年的无知可悲。

男人爱用眼睛看女人,最易受美貌迷惑;女人爱用心来看男人,最易受伤心的折磨。

不要想着找个情人,因为情人是在有了家有了媳妇有了一定稳定收入的基础上再谈的问题。

告别网恋吧,相比之下家人介绍的对象还是可以看看,必竟知根知底比较把握,少走弯路。

中年女人,实力比你雄厚,还是要选择说不。因为你付出的一定比得到的会多。

曾经背叛过你的女人想回头,对其说不。你曾经背叛的女人请你回头,对其说不。

对于年少时向一个女人做过的错误的诺言,你要有勇气违背它。

大事坚持原则,小事学会变通。

没必要和女友争个面红耳赤,她错了,你让着,她会感激你,其实她知道是她不讲理。

看到这里,何诺感觉很踏实,他知道细细体会这些句子,学会融会贯通,他将会受益终身。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留余力

何诺知道,快要读到最后,因此虽然困了,但是他依然认真读着:

不要爱上有家的女人,有一天你会觉得自己很白痴。

偶尔和父亲促膝喝点小酒,永远比和一帮酒肉朋友在一起买醉来得开心。

对于你真正要与其结婚的女友,要忠诚。

再爱她,也没有必要为其负债购物。

轻易不要借钱,也轻易不要借给别人钱,除非你不指着他还。

相亲时,不爱孩子,也要假装很爱孩子,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爱上冷血族。

不要才开始相处就要求你的女友洗衣做饭样样精通,结了婚她自然就会为你做这些。

不要强调结婚以后你的女友一定要孝顺你的父母,人与人是相互的,只要你做到了,她也会的。

不要才开始相处就提结婚,也不要处了一年还不提结婚。

给母亲花一块钱母亲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给女人花一千,她的笑容也未必是真的。

万事随缘,但不要放弃努力。

有剩余资金,可以考虑买房了。哪怕只够付个首期。

无需把女人看得太复杂,人与人之间往往是彼此复杂化,当然,也不要当她们是白痴。

对女人不要常常说些没有必要的谎话,当然有必要的时候也不要太过实在。

女友再多不是你可以骄傲的本钱,只会被认为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正事。

对女友好不是件磕碜事儿,尤其人多的时候,对女友呼来喝去,只会让人觉得你很没品位。

假如你是中专以下学历,那么无论自考还是函授,还是提高一下,总有一天会有收益。

别瞧不起你正经上班的哥们,他们要找对象,比你有条件。

坐公车上下班没有什么丢人,每天打车的钱省下来可能够你将来的儿子多喝几袋好奶粉。

没做到的事不要轻易承诺,承诺过了,假如可以,还是努力做到。男人信誉很重要。

专一一点吧,没什么不好。

别天天要求你的女友减肥,要是能减下来,相信她早就减了。

常关心一下你的女友,但关心不等于磨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总是冷饭重炒,会让人觉得你很娘们。

不要以为男人就可以不注重形象,女人也不是瞎子。

男人的眼泪可以流,用得适当,效果很好。常流不止,结果就让人作呕了。

永远不要认为别人的媳妇比你的好,因为她必竟不是你媳妇。

和女人不要谈论别的女人,多半这是吵架的一个前奏。

多夸夸你的女友,哪怕是违心的,她的心情好了,你也轻松不少。

过年过节不要只往女友家买东西,不要忘了,把你养大的是你的父母。

倚势而凌人,势败而人凌,恃财而侮人,财散而人悔。循环之路,我争者,人必争,虽力争之,未必得;我让者,人必让,虽力让之,未必失。

古今庸人,败于“惰”字;古今才人,败于“傲”字。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与其说是别人让你痛苦,不如说自己的修养不够。

如果你不给自己烦恼,别人也永远不可能给你烦恼;因为你自己的内心,你放不下。

好好地管教你自己,不要管别人。

不宽恕众生,不原谅众生,是苦了你自己。

别说别人可怜,自己修行又如何?自己又懂得人生多少?

福报不够的人,就会常常听到是非;福报够的人,从来就没听到过是非。

你要永远感谢给你逆境的众生。

你永远要宽恕众生,不论他有多坏,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通常愿意留下来跟你争吵的人,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付出真心,才会得到真心,却也可能伤得彻底。保持距离,就能保护自己,却也注定永远寂寞。

有时候,不是对方不在乎你,而是你把对方看得太重。

朋友就是把你看透了,还能喜欢你的人。

真正的好朋友,并不是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是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

没有100分的另一半,只有50分的两个人。

后现代的生活态度——向动物学习,睡眠充足,想睡就睡;饮食有节制、肚子饿时才进食;每日都运动;永远不为昨日事烦恼,也不为明日事担忧。

如果青春的时光在闲散中度过,那么回忆岁月将是一场凄凉的悲剧。

女人的烦恼——做女人真难,既怕老公没出息,又怕老公出息后被别人惦记。

变来变去不叫创新,没有方向不叫进步,只破不立不叫发展。

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一间住着快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就会吵醒隔壁的痛苦。

菩萨看谁都是菩萨,凡夫看谁都是凡夫。

有大理想的人要舍得牺牲小的乐趣。

教孩子之道:儿子穷养,长大才知道奋斗;女儿富养,长大才不被诱惑。

杂草多的地方庄稼少;空话多的地方智慧少。

有钱的男人嗓门大,没钱的男人老婆嗓门大。

睡觉是为了踏实地工作,工作是为了踏实地睡觉。

男人希望自己的腰包丰满,女人希望自己的身材苗条。男人在一起比的是成就、官职、地位、艳史和老婆;女人在一起比的是容貌、爱情、服装、孩子和丈夫。

戏言不能伤敌,但能伤友。

控制金钱,可以得到财富;控制餐饮,可以得到健康:控制情绪,可以得到快乐;控制情感,可以得到幸福。学会控制,可以得到更多。

人一生中要从居室里扔出不少垃圾!然而,人却往往不能从心灵中清除垃圾。不要让一个傻瓜吻你,也不要让一个吻把你变成傻瓜。

每个人的一生都只有这么几十年,我们的开始和结果都是相同的,并且作为肉体的人过程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心灵走过的历程。

循规蹈矩者为匠,锐意创新者为家,理智清醒者为匠,痴狂颠嗔者为家。

养狗的男人有活力,养猫的男人有定力,养女人的男人有财力,养老婆的男人有魅力。爱上你的容貌是肤浅的,爱上你的大脑是智慧的,爱上你的钱包是庸俗的,所以我全部都爱,包括你的缺点。但是,如果你没有俊美的外表、天才一样的大脑、丰满的钱包,让我只爱你的缺点,那么你只能期待奇迹的发生。

人如花。“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人又不如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有一种爱必须忍耐和等待,这种爱叫相见恨早。

花开了,不一定会有结果。结果了,果实也有许多种:酸的、甜的、苦的……

幸福的人不一定开心,但开心的人一定幸福。因为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翅膀能把雄鹰载向辽阔和高远,但,它却是由一根根轻微的羽毛组成的。如果一个人完美得实在看不出任何缺点的时候,那就警惕他的优点吧。

只知道刚的人,难免会被折断;只有柔的人,到头来终是懦夫。

幸福的家庭需要两个人努力,不幸的家庭只要一个人努力就够了。

相信别人,放弃自己,这就是许多人失败的开始——连自己都放弃,谁能拯救你。

人的价值,并不是用时间,而是用深度去衡量的。

一般情况下,干事的人“闲事”都少,不干事的人“闲事”都多。

灰心是无情的子弹,一旦被它击中了,再健康、强壮的人生,也会受到损伤。

名人、伟人,无疑是时代进行中的里程碑。但如果把他们摆错了位置,就会成为路障。

所谓爱情,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由于心灵和心灵的撞击而发生的一次严重的交通“事故”。所以有人才这样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言下之意就是说,伤一次就够了,何必再第二次受伤呢!

所有的规矩都是领导者制定的;所有的规矩又常常是领导者破坏的。制定规矩时,领导者要的是秩序;破坏规矩时,领导者讲的是“创新”。所以,正确的一面就总是在领导者那边。

官场上的话假的多,真的少;朋友间的话真的多,假的少。想听假话,到官场去混;想听真话,到朋友中来。

青春期综合症”——-不牵手,就失落;不接吻,就口渴;不拥抱,就空洞;不恋爱,就变态。

对于男性来说,娶错人比不结婚还恐怖十倍。

哭声、骂声、闹声、埋怨声,声声入耳;关心、真心、贴心、责任心,心心相印。

深爱你自己——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和你一模一样。

伟大的人物讨论思想,中等的人物讨论事件,小人物讨论人。

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上,感情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淡;友情经得起平淡,却经不起风雨。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我没钱。

唯女人与英雄难过也,唯老婆与工作难找也。

不要整天抱怨生活,生活根本就不会知道你是谁,更别说它会听你的抱怨。

是金子总要发光的,但是当满地都是金子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颗了。

不是故事的结局不够好,而是我们对故事的要求过多。

爱情就像两个拉着橡皮筋的人,受伤的总是不愿意放手的那个。

鲜花往往不属于赏花的人,而属于牛屎。

谎言与誓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听的人当真了,一个是说的人当真了。

一个人的脚步再大,也永远无法丈量完脚下的道路。人生有限,道路无限,要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多走一程,就时刻别停下脚步,别浪费分秒时间。

父母必须学会面对孩子的背影,如果你硬要孩子转过来面对你,他必须用背对着未来。

新出现的“四大高手”——外商来了招手,有了问题背手,干出效益伸手,话不投机动手。

上帝创造了老公和老婆,老公和老婆创造了第三者。

世界上最难认识,最难做的都是——人。

缘来时惜缘,缘尽时随缘。缘来时不惜缘,缘尽时不随缘。到头来,只会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中国的事情往往是招牌一挂就算成功。

男人没钱时恨女人俗气,有钱时恨不得女人都俗气。

努力分三种境界:尽力而为,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看到这里,何诺长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还有很多需要揣摩的地方,但就像最后一句话说得那样,他会不留余力,奋然而行。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皇五帝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九章三皇五帝背景介绍写到这里,将对文章背景、相关辅助材料进行梳理,敬请关注。

中国古书上,把伏羲、女娲、神农称为“三皇”,把太皞、炎帝、黄帝、少皞、颛顼称为“五帝”,其实“三皇五帝”都是象征性的人物,是想象中的氏族部落或部落联盟的领袖。关于“三皇五帝”的记载,虽然是一些美丽动人的神话,却能反映原始社会氏族和部落的历史。

传说伏羲、女娲、神农是远古时代的大圣人,各有一些了不起的功绩。

伏羲,又称庖羲。据说他是个大发明家,“始作八封”,“作结绳而为网罟”。这是两件大的发明创造。当然,社会出现这样的新事物,是由于人们集体劳动的结果,而不会是某个“圣人”的恩赐。但这个传说告诉我们,那个伏羲氏族开始使用一种记事符号,又懂得制网捕鱼了。

女娲的主要业绩是“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据说,在这以前,天塌地陷,灾害不息,经过她老人家的工作,一切就序了。她也就成了传说中整理天地的神。这个故事反映了远古人类与自然界的艰苦斗争。

神农是传说个主掌稼穑的土神。大概是指原始社会农业开始发展的氏族名称。据记载,当初人们吃生肉,喝兽血,穿兽皮。神农认为人们这样生活下去,是难以维持的。于是,他“尝百草之实,察酸苦之味,教民食五谷”。实际上农业生产知识是上古人类实践经验的积累。神农并无其人。后来人们推测,神农氏的事迹,大致反映相当子母系氏族制繁荣时期的社会情况。

传说中的五位上古帝王,文书记载很不一致。他们活动的时代可能已经进入父系氏族制,或原始社会末期了。

太皞,也称为太昊,姓风。相传他人头蛇身,或人头龙身,可能是以蛇或龙为图腾的氏族首领,居住在陈地。他应该是淮河流域氏族部落想象中的祖先。

炎帝,姓姜。相传他牛头人身,可能是以牛为图鹏的氏族首领。最初,这个氏族活动于渭河流域,后来进入黄河中游,与九黎族发生了长时期的冲突。九黎族的首领叫蚩尤,兽身人言,铜头铁脖子,头上有角,耳上生毛硬如剑戟,能吃砂石,可能是以某种猛兽为图腮的氏族。他有兄弟八十一人,即八十一个氏族,是勇悍善战的强大氏族部落。蚩尤把炎帝驱逐到涿鹿。炎帝向黄帝求援,双方在涿鹿大战-场。蚩尤请风伯雨师兴风作雨,造了大雾使黄帝的士兵迷失方向,黄帝请旱神女魃,把天气放晴,造了“指南车”辨别方向。这场激烈战争的结果是蚩尤失败,被杀死了。黄帝取得了胜利,被推举为“天子”。

黄帝姓姬,号轩辕氏,又号有熊氏。传说黄帝族原先居住在西北方,过着不定居的游牧生活,打败蚩尤后又与炎帝族在阪泉发生三次大战。黄帝统率以熊、罴、貔、貅、虎等野兽为图腾的氏族参加战斗,打败了炎帝部落,进入黄河流域。从此,黄帝部落定居中原,并很快发展起来。史书记载“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为十二姓”,说明这些部落形成了巨大的部落联盟。黄帝后代与其他部落共同融合,形成中华民族,黄帝轩辕氏被看成是华夏族的始祖。后来,中国人自称是“黄帝子孙”。

正是这个原因,后人把许多发明创造都传作是黄帝的功绩,说他用玉作兵器,造舟车弓箭,染五色衣裳。他让妻子嫘祖教人民养蚕。他命令大臣仓颉造文字,大挠造干支,伶伦制作乐器等等。这些传说不大可靠,我们只能理解为黄帝时代生产工具大有进步。

少皞,也叫少昊,姓己,名挚,号穷桑帝,传说是黄帝的后代,居住在山东曲阜一带。这个部落以鸟为图腾,有风鸟氏、玄乌氏、青乌氏,共二十四种。这可能是二十四个氏族合成的一个大的部落。少皞族是黄帝族向东发展的一支。

颛顼,号高阳氏,居住河南濮阳县一带,相传是黄帝的儿子昌意的后代。古书记载;“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可能这是八个氏族。颛顼对九黎族信奉巫教,杂拜鬼神的风尚进行了治理,逼迫他们顺从黄帝族的教化。后来,有个部落的首领共工对颛顼非常不满,愤怒地用头撞倒了不周山。顿时,撑着天空的柱子斜了,拴者大地的绳子断了。于是天向西北倾斜,曰月星辰移动;地在东南洼陷,江河随之东流。这是说共工改造自然,成了胜利的英雄。

这些古代神话传说,形象地反映了我们中华民族勤劳、勇敢和智慧的光荣传统,深刻地说明人类社会的最初文明是经过艰苦斗争创造出来的。

三皇五帝尚未被人们接受为历史上确实存在的人物,仍被普遍地看作是神话传说。但是,三皇五帝时代作为中国文明早期阶段的称呼,符合我国历来的认识,又大体符合考古发现的上古文化面貌,应当成为夏代以中国社会发展阶段的标志性名称。

三皇五帝时代不只是35=8,其帝王人数应有几十位,其年代应从公元前6000年左右到公元前2000年左右,对于文明的标准,不能一刀切。商代生产工具据考古发现主要是石器。以至曾有“商代为原始社会”的结论。相反,距今七、八千年前精美的有特别意义的玉器、陶器、骨器完全有充当祭祀和王权重器的可能。印加帝国采用结绳记事,没有通行的文字,但这丝毫不影响其国家的性质。中国地域广大,各地各部族进入文明时代的时间不同步,有5000年前确已建立国家的例子,也有50年前仍处在原始社会的例子。仰韶文化早期已出现父系社会萌芽,中、晚期为父系社会,与神农氏世系为父系传承一致,炎帝末期的轩辕仍处在母系社会末期,及迁到美洲保留母权制遗风,足证不同部族发展的不同步性。

文明的发展是渐进的过程。距今8000年左右太昊、伏羲时代应该是较低级的文明。据贾湖文化、老官台文化、兴隆洼文化、裴李岗文化、后李文化、彭头山文化、河姆渡文化等考古文化显示,各地文化面貌不一。兴隆洼文化有了世界最早的服饰,最早的玉器,最早的村落。兴隆重洼早期聚落约24万平方米,集中在近似圆形、周长约570米的环壕内。共8排房子,每排10座左右,一般房屋面积50-80平方米,中部两座房子各约140平方米。大房子是公共活动场所,这已体现出母系社会繁荣的情形。贾湖文化,有的仍称为裴李岗文化的一期,则更具体地揭示出当时社会生活的全貌,包括宗教活动的详细场景。这里已有了父系社会的萌芽。

距今6000年左右,各地考古文化出现了城址、铜器等符合国外文明标准的现象。大溪文化城头山遗址,有我国已知最早的城址,城内分区布局很明显,地面铺江陶土块,有水井,有专门的制陶作坊区。马家窑文化有铜渣和青铜刀,义井文化有铜渣,不论青铜的发现是否偶然,发现则是事实,应被称为原始八卦历的八角星图案在这一时期出现于华东一带,它们代表了中国的“河图”、“洛书”,是历法的表现形式,黄河流域的仰韶文化扩展到非常广泛的区域,应是神农氏王天下的体现。房屋朝向中心广场的现象代表了人们对于部落的向心力。

距今5000年左右,各地城址增多,许多地区进入国家阶段。大地湾的宫殿式建筑,尉迟寺的“豪华”房子,凌家滩、红山文化冶炼青铜的遗迹及青铜器,表明中国在5000年前确实出现了国家。但这种大范围的文化上的光辉,却不如仰韶文化的“大一统”来得广泛。《史记五帝本纪》说黄帝“未尝宁居”,征战不止,看来没有神农氏那样的统一文化的结果,这应归因于各地方文化大发展,个性更多地保存下来。

少昊未居帝位,《史记》、《竹书纪年》相同,但少昊把文化传到美洲,时间应按玛雅历起点公元前3114年。这个时间反过来可以说明黄帝生活在5000多年前,已有距今5000和5500年的观点。后者更可信。红山文化“女神庙”,供奉对象应是真人,并非虚构的神。母系社会实行图腾崇拜,即使崇拜妇祖先,也应是后来的事。王大有先生指出,红山文化玉器的造型均与黄帝族的图腾有关。这些图案、造型绝不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宗教的产物。据纬书及《史记封禅书》所引,黄帝应有十世,几百年。退居华北北部以后黄帝族衰落了。华北一带颛顼、帝喾、尧、舜相继为王。从考古学文化来看,这一时期,龙山文化有过繁盛的局面。当为尧舜禹的时代。文献记载关于这一时期相对丰富一些,但考古工作还不够充分。龙山文化有文字,可是没有当时留下的史事记录原件。作为年代框架,要做的事并不比夏代容易。要想分清各王的年代,如没有新的发现,就无法精确到年。

由于禹继舜为共主,双传子启“家天下”,没经过“革命”,考古文化不会有本质的剧变。龙山文化的年代被确定在公元前2600——2000年,尧舜禹三人合计在位时间不会超过200年,但一般把公元前2600——2200年看成尧舜时代,400年不可能只属于二三个王的纪年。二里头文化与龙山文化的过渡类型引发的争论不影响“先入为主”的研究结果,因为这一时期已有文献记载的资料供参考。尧舜之上,颛顼、帝喾活动中心在河南及周边地区,是否如纬书所称各为数世应予以关注。古人早已指出,《左传文公十八年》说的“高阳氏有才子八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联社,不陨其名,以至于尧”。表示高辛至尧非一二世,若“八世”与尧同为帝喾之子,谈不上“族”,“世济其美,不陨其名”。夏、商、周始祖同处一个时代的事实体现了“国家联盟”下的格局。

一般认为黄帝元年为公元前2697年或2698年。这是据文献推算出来的。实际上晚了近一千年。正是这一结果,导致学术界把黄帝、尧、舜、禹都列入4000年前的传说之中。

三皇五帝时代断代研究,早期是文明肇始的阶段,考古发现应注重“异”,即最先表现较高的文化的东西。后期是文明高度发展的阶段,考古发现应注重“同”,即共性。目光不应只放在中原一带。辽西、四川等地的文明进程可以称作中国上古的特殊代表。文献表明上古时代各地的联系比人们想像的要密切。盘古王表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山海经》古史重点在三皇五帝时代,因其记述的范围很广大,未进行深入研究者很难相信。实际上《山海经》关于中国先民活动范围的记载是可信的。北亚、美洲、太平洋诸岛是中国先==要活动区域,考古、语言、民俗及对古今居民体质的研究,是增加我们对于上古史的认识的重要手段。带着先入为主的目的去研究古代美洲文明,方法对头,是全面研究中国上古史的必要组成部分。

图腾是有历史学价值的重要信息。《史记》中的“神话”大都是图腾崇拜的真实反映。《史记秦本纪》:“大廉玄孙孟戏、中衍,鸟身人言。帝太戊闻而卜之使御,吉,遂致使御而妻之。”商代初期还有鸟身的人为帝御?说不可信,但是其后代就是这么认识的。《山海经》的“怪”大都是图腾像的描述。这些成体系的记载可以称作中国上古史的图腾版本。尤其是炎帝、黄帝世系的记载,与其它文献不同。夸父猴图腾的分布,远达北亚和美洲,又有灵宝仰韶文化特大型聚落的考古学证据,说明夸父确有相当大的实力。黄帝一个支系叫韩流,猪图腾,《史记》等书无载,惟《竹纪年》有“乾荒”与之相应。考良渚文化、红山文化非同寻常的猪图腾,说明韩流是存在的,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尧时的“封豨”也是猪图腾。如果说文字证据可能找不到,那么图腾证据则保存下来了。这是中国上古史的一件幸事。盼望更多的专家像王大有先生一样把图腾形容融入古史寻证中,不可辜负了《山海经》啊!

对于三皇五帝时代的文化,考古未必能再现原貌。学者据贾湖遗址占卜实物考证伏羲作八卦是可信的。据《史记天官书》和易洛魁人、玛雅人的实际,表明黄帝考定星历、羲和占曰、常羲占月、蚩尤明天道是史实。二十八宿产生很早,黄帝时已在应用是千真万确的。文献可以通过考古以外的途径验证,拘泥于出土物有时反而会低估上古文化的水平。

我们有责任弄清中国文明起源与发展的来龙去脉。中国上古史再也不能“一头雾水”,模糊下去了。那种怀疑中国文明早期阶段——三皇五帝时代的观点,必须被多学科、多角度的实证来说服。

所谓三皇,即燧人氏时代,伏羲氏时代,炎帝神农尤时代。而五帝时代,即黄帝时代,颛顼时代,尧舜禹时代。这个三皇五帝,作者作出了各种年表,为三皇五帝的编年史提供了可靠的依据,为研究中国古代史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

炎帝时代,炎帝氏族已经进入农耕社会,而黄帝氏族尚是一个游牧民族,农耕民族英武不足,而游牧民族好勇善斗,因此黄帝战败了炎帝,入主中原,成为中华民族万世一系的源头。作者认为把黄帝当作正统,是一种封建史学观。今天我们称为“炎黄子孙”,实际是炎帝与黄帝的联合,也是中华民族团结的象征。作者要求清算《古史辩》之类的伪学派和西洋文化模式的民族教条主义。

三皇五帝时代的历史序列大系:

燧人氏时代。中国文明发祥于昆仑丘,燧人氏在昆仑山立天表,作为天齐,确立天北极,由兹氏雷泽氏,创制结绳纪历的《河图》、《洛书》,为北斗九星悬朗时代,依章动岁差计算创制于148~147万年间。

伏羲氏时代。据《易》帝出乎震,建寅作孟春,28宿始于大角、角,依章动岁差计算7750~7675年bc称帝,校正为7724年bc。又据苗族古歌,伏羲称帝号“罗奉”,公元前7724年为罗奉元年,初都榆中,迁榜罗,再迁陈仓、华山牛鸠原、王屋山,崩鸡公山。汉湖南长沙楚帛书乙篇载伏羲氏族谱系。河南舞阳贾湖遗址为太昊遗址,自公元前7000~5800年,共1200年,发现文字25字,七声音阶骨笛25支,以及牙璋、白龟等,南传于淮河青莲岗文化龙虬庄,发展为大汶口文化。伏羲上元太初历年代为公元前104+4617=4721年,已进入神农氏时代。

炎帝神农蚩尤时代。大地湾—老官台文化—仰韶北首岭半坡文化是炎帝神农氏文化;磁山斐李岗龙虬庄北辛文化是蚩尤氏文化。贵州安顺关岭红崖丹书是炎帝族自六盘山南下四川—贵州—云南的共工支所留族谱,《山海经》载有炎帝九世的族谱,第九世为夸父,时居潼关至灵宝三百里桃林塞夸父八大社;神农氏第八代名榆罔,都河南卢氏县祁村湾、陈留、曲阜;蚩尤氏与共工氏据晋、冀、鲁。蚩尤死葬濮阳西水坡m45,时公元前4515~4510年。

黄帝时代。《黄帝四经》出土,记黄帝与蚩釉击战事及颛顼与共工征战事。河北涿鹿有黄帝城、蚩尤城、蚩釉化、阪泉之野张公泉、釜山会盟石仰韶文化遗址。红山文化是黄帝族文化。

少昊颛顼时代。山东大汶口文化和江苏连云港云台山将军岩刻文字、天文历法历是少昊文化。河南仰韶文化大河村类型是颛顼鹳兜族文化,始自4000年bc,第三期3685±125年bc。此期的文化特征在北美洲加利福尼亚圣塔巴巴拉海湾地区原封不动地移植,时在3641~3113年bc,为玛雅历起算年,即山东少昊颛顼裔民迁入美洲的年代。其后鹳兜氏迁入郑州西山古城。仰韶文化早期庙底沟文化是其文化。共工氏时居浊漳河上游涅水。

帝喾帝挚帝尧舜禹时代。仰韶文化庙底沟二期文化和早期龙山文化是帝喾文化,典型龙山文化是帝挚尧舜禹文化。帝尧2357bc即帝位,帝舜2136~2100年bc即帝位,帝禹2103~2073年bc,即帝位。夏启守孝三年,于2070年即帝位,为夏朝开始。故公元前2070年为夏元年。

公元前2070年是如何推算出的呢?

1秦灭西周于公元前256年,灭东周于公元前249年,以此为推算原点。

2周积年867年,商积年496年、夏积年471年,则三代相加为249+867+496+471=2083年。

3晋皇甫谧《帝王世纪》商积年629年,夏积年432年,三代相加则为249+867+629+432=2177年。

4取公元前2083年为三皇五帝时代的下限。为什么不取2177年为下限呢?这涉及到五帝纪年与尧舜禹治水的洪水灾难的年代定位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是靠考古学文化的年代确定。将考古学年代c14测定与树轮校正年代的谱系,从距今约一万年到距今四千年前后各相关的考古学年代数据,按时间先后、区域类型排出一个自然发展的连续谱系。例如龙山文化,不同地域不同遗址的年代数据,这些数据分期越细、数据越多、年代误差越小。同一个文化类型的起始和终止的年代几乎在同一个年代点上。又发现同一个历史时期不同地域的文化类型的起止年代,有同样的规律。这样就取在年代点上最近的一个年代,为绝对年代。这个绝对年代,去掉±值,作为历史年代的关键点。

于是:

1据龙山文化、良渚文化的终止点,确定为尧遭洪水的始点,然后根据文献记载确定尧舜禹治水的大事记年代点。

2龙山文化、良渚文化时代的洪水年代约在公元前2200~2208年之间,这同时参照水文考古数据可定。据此舍去刘歆、皇甫谧的2177年的帝禹下限。

3据《尧典》四仲星的考古天文学的复原,推算其观测年代为公元前2357年,定尧登帝位的年代。

4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等典籍中尧舜禹等五帝的寿数皆有百年,在位几十年到近百年不等,显然是把氏族在位与个人执政混而为一,因此我们尽量把氏族与个人相分离,给出其相对年代和大事记。但难以分得很细。所以禹、舜、尧、挚既作氏族又作氏族首领对待,沿袭了传统的“约定俗成”的说法,又做了与考古文化相对应的协调或调合。但从严格的史学意义上说,这可能是不彻底的,目前似乎只能做到这一步。这或许是一个“尾巴”,留待以后慢慢去割。

四、三皇五帝年代学研究

考古学文化系列c14数据分析,在相同的年代跨度里,在古中华大地上并列存在着不同的考古学区域类型,具有历时性的阶段性同一特征;而在上下各是不同的文化,这种文化的转变正与三皇五帝时代相始终。

考古年代表上所明显显示的龙山文化—良渚文化、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红山文化、大地湾文化—磁山文化—斐李岗文化等阶段性,均与古代同期的洪水天灾相终始。因此可以肯定不同文化类型的更替,是由于上古洪水和海洋进退引起,并同时引发三皇五帝时代的更替,也就是天灾导致了王族更迭,和居民迁出迁入的变换。这使我们理解为什么上古民族迁徙,时东时西、时南时北的往复进行,文化遗址俱在丘、墟、堆、墩、阶地上。找到了一个合于生存环境生存时空的合理的历史的解释的前提。那么三皇五帝的诞生,就是面对天灾人祸挺身而出的驭世英雄;三皇五帝时代也就是战胜自然灾害后,又创造了更辉煌的人类文化与文明智慧的延续。同时对文献上三皇五帝的时代跨度,给予定位。

中国考古学文化类型的转换与上古氏族文化的创生与地理迁徙同步发生、转换,与古星象、古气候、海洋水文曲线、洪水周期性相终始,根源于章动岁差25800年的周期性和宇宙大四季变化的周期性。这个规律的发现,为上古史研究解决了年代学与族属如何与文献典籍记载、考古学文化类型对接,还原上古史的难题。根据考古学文化的类型学、层位学、c14数据提供的年代坐标,图腾徽铭、图符、文字、星象名称、地名提供的确定的族属坐标,将历史文献、古气候、古海洋水位、洪水周期等作“殊途同归”、“同位一体”的综合研究,即可还原古史。夏商周断代工程结束以后,五帝断代势在必然。那么中华三皇五帝上古史,不论由谁来写,都是势在必行的。

《史记始皇本纪》载有李斯奏议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这泰皇之所以最贵,是因为它所指系人皇。这个天、地、人三皇是个笼统的概念,给它具体化后,则出现了几种意见。一种意见称三皇帝为伏羲、女娲、神农;另一种意见称三皇为伏羲、神农、燧人;第三种意见称三皇为伏羲、神农、祝融;还有一种意见认为三皇是伏羲、神农、共工。这几种意见中,伏羲、神农为大家所公认,其余几位则看法不一。女娲因其补天,拯救了人类,其功不可没;燧人钻木取火,让人饱尝熟食美味,可谓恩重泰山;祝融“绝地通天”,能分人神之界,其功盖千秋;而共工一怒之下,撞断天柱,使天地曰月骤变,实在是神通广大。此四位都算得上造世的英雄,其功夫难分高下,谁能占据三皇之一的位置,很难定论。再说五帝,也有不同看法。其一称五帝为炎帝、黄帝、颛顼、太¥、少¥;其二称五帝为黄帝、颛顼、帝喾、尧、舜。这其中的炎、黄二帝已被大家公认,其余几位有待考证。颛顼是黄帝次子昌意的儿子,帝喾是黄帝和长子玄嚣的孙子,而帝尧则是黄帝孙子的孙子。他们都是黄帝派生出来的,似乎应该只占据五帝之一。舜是因尧禅让继位,与黄帝无血亲,应占一席之地。

第二百七十章 名剑背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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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仞:古代名剑。≦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郭于章《剑记》:“西晋寮有旌阳令许逊者,得道于豫章山,江有蛟为患,旌阳没水投剑斩之,后不知所在,项渔人得一石匣,鸣击之声数十里,唐朝道王为洪州否刺史,破之得剑一双,视其铭,一有许旌阳字,一有万仞字。”

<2>龙剑:古代名剑。刘禹锡《武陵观火》:“晋库走龙剑,吴室荡燕雏。”柳宗元《闻歌》诗曰:“翠帷双卷出顷城,龙剑破匣双月明。”

<3>照胆:古代剑名。南朝梁陶弘景《刀剑录》载:“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古篆书。”

<4>金剑:古剑的一种。《刀剑录》:“章帝建初八年,铸金剑令投于伊水,以压人膝之怪。”

<5>王氏剑:古代名剑。《五代史冯晖传》:“吾闻王氏剑,天下利器也。”

<6>大剑:古代剑名。《五代史史弘肇传》:“周太祖出镇魏州,弘肇议带枢密以行,苏逢吉场邻以为不可,弘肇恨之,明日会饮窦贞固第,弘肇曰:‘安朝庭定祸乱,直须长剑大剑,若毛锥子安足用哉。’”

<7>大梁氏剑:南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命陶弘景所造神剑13口,称大梁氏剑。《剑记》:“梁武帝命陶弘景造神剑十三口,以象闰月。”又引《水经注》:“梁国多沼,时池出神剑,至令其民像而作之,号大梁氏剑。”

<8>隋刃:亦名浪剑。剑身用毒药炼铸,伤人即死。《新唐书南诏传》:“隋刃,铸时以毒药并冶,取迎曜如星者,凡十年用成,淬以马血,以金犀饰镡首,伤人即死。浪人所铸故亦名浪剑。”。

<9>浪人剑:古代名剑。为浪人所铸。《会要》:“贞观元十年九月辛卯,南诏献锋槊、浪人剑。”亦名“浪剑”。

<10>玉柄龙:古代名剑。《事物异名录武器剑》:“汾阳王诞日,裨将以父所宝玉柄龙奉之。”

<11>青龙剑:唐代名剑。唐殷成式《酉阳杂俎》:“唐开元,河西骑将宋青春每阵,常运剑大呼,……吐蕃曰:‘尝见青龙突阵而来,兵刃所及,若叩铜铁,谓为神助将军也。”

<12>疥痨宾:古代剑名。《唐书顾彦辉传》:“养子瑶,尤亲信,彦辉以所佩剑号疥痨宾佩之。”

<13>青霜:古代名剑。此剑之剑光青凛若霜雪,故名。唐王勃《腾王阁序》:“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14>鸦九剑:唐代铸剑师张鸦九所造之剑。唐白居易《鸦九剑》诗:“欧治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天与日时神借功。”

<15>裴旻剑:古代利剑。宋同:“交柯挥电裴旻剑,乱蔓漓张晓笑。”

<16>鞘剑:古代剑名。《元史何实传》:“实来归,大将木华黎与论兵事,变百出。遂引见太祖,献军民之数帝大悦,赐鞘剑。命从木华黎选弃前锋。”

<17>破山剑:古代剑。《珊瑚钩诗话》:“有农夫耕地得剑,磨洗适市,值贾胡售以百千,未可,至百万,约来日取之。夜归语妻子,此何异而价至。是庭有石,偶以剑指之,立碎。诘旦,胡人载镪呈,则叹叱曰:剑光已尽,不复买。农夫苦问之。曰:是破山剑,唯一可用,吾欲持之破宝山耳。”

<18>青蛇:古代剑名。《万花谷》载:“龟、龙藻、白虹、青蛇……皆剑名也。”

<19>火精:古代名剑。《杜阳杂编》:“火精剑,建二年大林国所贡。云其国有山,方数百里,出神铁。其山有瘅毒,不可轻为采取。若国之君有道,神铁则自流炼之为剑,必多灵异。其剑之光如电,切金如泥。以朽磨之,则生烟焰;以金石击之,则火光流起。唐德宗时,将幸奉天,自携火精剑出内殿,研槛铁狻猊,应手而碎,乃乘舆夜,待从皆见仗数尺光明,即剑光也。”

<20>折铁宝剑:古代名剑。状似刀,仅一侧有刃,另一侧是背,有一窄凹槽。剑身间印有宽凹槽,长3尺4寸3分,重仅1斤4两。《拳剑指南》谓:“状极古雅,有刚柔力,能弯曲自如。单双手持之,无往不利。此是古大将所用折铁宝剑。”

<21>干将:古代名剑名。干将,本人名,相传他与其妻莫邪铸有名剑二枚,因以名其剑。《吴越春秋阖闾内传》:“请干将作名剑二枝。干将者,吴人也;莫邪,干将之妻也。干将作剑,金铁之精不流,于是干将夫妻,乃断发剪爪,投于炉,金铁乃濡,遂以成剑,阳曰干将,阴曰莫邪。”一说干将、莫邪铸剑,铁汁不流,莫邪投身于炉而成剑。参见“莫邪”。

<22>吴干:指春秋时期吴国名剑“干将”。《战国策赵策》:“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金试则截盘义。”《吕氏春秋疑似》高诱注:“吴干,吴之干将者也。”参见“干将”条

<23>干胜:古代名剑。《广雅释器》:“断蛇、鱼肠、纯钩、燕支、蔡愉、属镂、干胜、墨阳,并称名剑。”

<24>雌雄剑:1古代名剑。晋王嘉《拾遗记》载:昔吴国武库之,兵刃铁器,俱被物食尽,而封署依然。王令检其库穴,猎得双兔,一白一黄。杀之,开其腹,而有铁胆肾,方知兵之铁为兔所食。王乃召其剑工,令铸其胆肾为剑,一雌一雄。号‘干将‘者雄,号;‘莫邪’者雌。其剑可以切玉断犀,王深宝之,遂霸其国。”2指插于一鞘之双剑,二剑把扁平,剑身一边平,另一边有脊,相合成一剑之形。

<25>莫邪:古代宝剑名。或作“镆邪”、“镆铘”、“莫铘”。唐陆广微《吴地记院门》载:吴王阖闾使干将铸剑,铁汁不流。干将妻莫邪问该如何办,干将说:从前先师欧冶子铸剑时,曾以女子配炉神,即得。莫邪闻言即投身炉,铁汁出,铸成二剑。雄剑叫“干将”,雌剑叫“莫邪”。一说莫邪断发剪爪投于炉,而后剑成。参见“干将”。

<26>墨阳:古代名剑。参见“干胜”条。

<27>龙渊:古代宝剑名。相传春秋时楚王令欧冶子、干将师徒铸铁剑。欧冶子、干将作成铁剑三支:一名龙渊、二名太阿、三名工布,献给楚王。楚王见后非常高兴,问道:“何谓龙渊、太阿、工布?”答曰:“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欲知太阿,观其,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从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若流水不绝。”“”即刃碎锦式花纹。唐人为避高祖李渊讳,改“渊”为“泉”,因称“龙泉。”又相传晋代张华见斗、牛二星之间有紫气,后使人于丰城狱掘地得二剑,一曰龙泉,一曰太阿。

<28>龙泉:古代名剑。亦称“龙渊剑”。出自河南西平县。取当地龙泉水淬剑而得名。《东观汉记》:“章帝赐尚书剑,韩棱渊深有谋,故得龙泉剑”。又,浙江龙泉县所铸之剑,亦称“龙泉剑”。

<29>丰城剑:古代名剑。即龙泉、太阿剑。《晋书张华传》;“吴之未灭也,斗牛之间常有紫外紫气。及吴平之后,紫气愈明。华闻豫章人雷焕妙达伟象,乃要焕宿,因登楼仰观。华曰:‘是何祥也?’焕曰:‘宝剑之精,彻于大耳。’华曰:‘在何郡’?焕曰:‘在豫章丰城。’华即补焕为丰城令。焕到县掘狱屋基得一石函,有双剑,并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焕遣使送一剑与华,留一自佩。”

<30>太阿:古代宝剑名。相传为欧冶子、干将所铸。也作“泰阿”。《战国策韩策一》:“韩卒之剑戟,……龙渊、太阿,皆陆断马牛,水击鹄雁”。《史记李斯列传》:“服大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参见“龙渊”。

<31>太哥:“太阿剑”之异名。敦煌遗书《王陵变》:“不可别物,请大王腰间太哥宝剑。”

<32>泰阿:春秋时期名剑之一。这作宝剑的通称。为铸剑名师欧冶子、干将所铸。见《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史记李斯列传》:“今陛十……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一作“太阿”。参见“太阿剑”条。

<33>胜邪:春秋时期越国冶师欧冶子所铸五大名剑之一。参见“湛卢”条。

<34>工布:古代名剑。《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欧冶子,干将凿茨山,汇其溪,取铁英,作为铁剑三枚: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参见“龙渊”

<35>磐郢:古代名剑。《吴越春秋》:“吴王得越所献宝剑三枚。一曰鱼肠,二曰磐郢,三曰湛泸。”一作“豪曹”。

<36>湛卢:古代宝剑名。相传为春秋时人欧冶子所铸。《越绝书外传记宝剑》:“欧冶子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卢,二曰纯钩,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吴王阖庐之时,得其胜邪、鱼肠、湛卢。”杜甫《大历三年出瞿塘峡久居夔府将适江陵》:“朝士兼戎服君王按湛卢。”

另:春秋时期越国冶师欧冶子所铸五大名剑之一。晋左太冲《吴都赋》:“吴钩越棘,纯钧湛泸。”相传欧冶子所铸五大名剑为三大二小。其大者有湛卢、纯钧、胜邪;其小者有鱼肠、世阙。湛泸宝剑因通体“湛湛然黑色也”而得名。一作“冗卢”。

<37>鱼肠:春秋时期越国冶师欧冶子所铸五大剑之一。汉袁康《越绝书外传记宝剑》:“阖闾以鱼肠之剑刺吴王僚。”参见“湛卢”条。

<38>蟠钢:“鱼肠”剑之别名。宋沈括《梦溪笔谈》:“鱼肠即蟠钢剑也。”亦称松纹剑。参见“鱼肠”条。

<39>松纹:古代名剑“鱼肠”之别称。《梦溪笔谈》:“鱼肠,即今蟠钢剑也。又谓之松经纬度。”

<40>巨阙:古代宝剑名。相传为春秋时人欧冶子所铸。《荀子性恶》:“阖闾之干将、莫邪、巨阙、辟闾,皆古之良剑也。”参见“湛卢”。

<41>纯钧:古代宝剑名。相传为春秋时人欧冶子所铸。《越绝书外传记宝剑》:“越王勾践有宝剑五,闻于天下。客有能相剑者名薛烛,王召而问之,……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用剑以战茂人。”为安徽省南陵县出土物。

<69>吴王剑:古代名剑。《项奎虎丘山诗》:“当时吴王剑,砺光裂岩幽。”

<70>吴王夫差剑:古剑名。为春秋时期吴国君主夫差所用。河南辉县出土物。剑通体长591厘米,剑身宽厘米。剑身有阴刻篆字铭:“攻吾王夫差自作其之用。”

<71>吴王光剑:古剑名。为春秋时期吴国君至光所用。安徽南陵县出土物。剑通体长50厘米,茎为圆柱形,有二道环棱形箍。剑身有脊,近腊处有两行阴刻篆字铭:“攻吾王光自乍,用剑以战戍人。”

<72>吴越剑:古代名剑。《周礼冬官》:“郑之刀,宋之斤,鲁之削,吴越之剑,迁手其他而弗能为良,地气然也。”

<73>永用剑:古代名剑。《拳剑指南》:“永用剑是铜质铸,为古吴季子之子逞之佩剑。……此剑式样颇小,度为古代佩持之手剑。”此刻全长一尺五寸六分,重为一斤六两,剑柄较短。

<74>伍子胥剑:春秋时吴国大夫伍子胥所带宝剑。清俞越《茶香室三钞伍子胥剑》:“伍子剑,在澹台潮,长五尺许,有伍子胥,时浮水面,人取之必病,弃之好安。”

<75>必卢:古代名剑。《吴越春秋》:“越王赐种属卢之剑。”一作“属镂”。参见“属镂”条。

<76>属镂:古代名剑。《左传鲁哀公十一年》载有:“吴王夫差赐伍子胥属镂自刎”事。《吴越春秋》作“属卢”;《广雅释器》作“属鹿”;扬雄《太玄赋》作“属娄”;《荀子成相》作“独鹿”。参见“干胜”条

<77>独鹿:古代剑名。《荀子成相》:“恐为子胥身离凶,进谏不听,刭而独鹿弃之江。”《注》:“独鹿与属镂同”。“属镂”系吴王夫差赐伍子胥剑名。

<78>越王勾践剑:古剑名。为春秋越国君主勾践所用。湖北江陵县望北一号墓出土。剑通体557厘米,剑身宽46厘米,剑柄长84厘米。有铭,曰:“越王鸠浅自作用剑。”鸠浅即勾践。

<79>越州勾剑:指春秋时越王朱勾之宝剑。湖北省荆门市子陵岗发掘出五百多件东周至东汉时期的重要物。其越王州勾剑尤为珍贵,是继越王勾践剑之后出土的又一件兵器国宝。这把剑通体长562厘米,以篆铸成的铭“越王州勾自作用剑”清晰而精美,可与著名的越王勾践剑媲美。

<80>步光:春秒时期越国名剑。《史记》:“越使大夫种言于吴王,曰:“闻大王将兴丈义,因奉屈虏之矛,步光之剑。”

<81>扁诸:古代剑名。《吴越春秋夫差内传》:“吴败齐师于艾陵之,还师临晋与定公争长。吴师皆犀长盾,扁诸之剑,方阵而行。”注:“阖闾既铸成干将、莫邪二剑,余铸得三千,并号扁诸之剑。”

<82>时耗:古代名剑。《越绝书越绝外传吴地记》:“扁诸之剑三斤,方圆之口三千。时耗、鱼肠之剑在焉。”

<83>长扬剑:春秋时代晚期的钢剑。因1976年4月考古者发掘长沙“长扬六十五号”墓时出土,故得名。为我国被发现的第一柄古代钢剑。此剑茎长78厘米,身长306厘米,宽2-26厘米,脊厚07厘米。

<84>长铗:古代宝剑名。较-般剑为长。《楚辞九章涉江》:“带长铗之陆离兮!”王逸注:“长挟,剑名,其所带长剑,楚人名为长铗也。王夫之通释:“长铗,剑也。”《战同策齐策四》:“居有倾,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兮’。”

<85>阳剑:古代名剑。《选匕命》:“楚之阳剑,欧治所营。”

<86>鹿卢:古代名剑。《宋书符瑞志》:“宋太宗为徐州刺史,出镇彭城,昭太后赐以大珠,鹿卢剑,此剑是御服,占者以为嘉祥。”

<87>定秦:古代名剑。相传为秦始皇所铸之剑。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秦始皇在位三十七岁,以三年岁次丁已,采北祗铜铸二剑,名曰‘定秦’,小篆书。李斯书,长三尺六十。”

<88>诫剑:古代剑名。传说为秦昭王稷在位时所铸。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秦昭王稷在位五十二年,以元年岁次丙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诫’,大篆书。”

<89>水心:古代名剑。《晋书束哲传》:“又秦昭王以三月置酒河曲,见金人奉水心之剑。”

<90>赤霄:汉高祖刘邦斩蛇所用之剑。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刘季在位十二年,以始皇三十四年,于南山得一铁剑,长三尺,铭曰‘赤霄’,大篆书。”

<91>斩蛇剑:又名“斩蛇”。汉高祖刘邦白蛇之宝剑。《西京杂记》:“高祖斩白蛇剑,十二年一加磨莹,刃常若霜雪。”参见“断蛇”条。

<92>断蛇:古代剑名。《广雅释器》:“断蛇,剑也。”王念孙《疏证》:“《西京杂记》云:‘汉高帝斩蛇剑,剑有七采珠、九华玉以为饰,刃常若霜雪,光采射人,盖即《广雅》所谓断蛇也’。”参见“干胜”条。

<93>秀霸:汉光武帝刘秀所佩之剑。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未贵时,在南阳鄂山得一剑,曰‘秀霸’,小篆刻,帝常服之。。”

<94>分景:古代名剑。《汉武帝内传》:“王母腰佩分景之剑。”

<95>崩剑:古代名剑。汉平帝所用的宝剑。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汉平帝在位五年,以元始元年掘得一剑,有帝名。因服之,大篆书。”

<96>神龟:古代名剑。汉帝剂恒在位时所铸。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帝恒在位二十三年,以初元十六年岁次庚午铸二剑,长三尺六寸,铭曰‘神龟’。多刻龟形以应大横之兆。”

<97>随侯剑:古代剑名。《汉书郊祀记》:“又以方土言,为随侯剑,宝玉、宝璧、周康宝鼎,立四祠于未央宫。”

<98>飞景:三国时魏帝曹丕命能工铸造的三把宝剑之一。曹丕《曹论》:“建安二十四年二月壬午,选兹良金,命彼国工,精而炼之,至于百辟,浃以清漳,光似流星,名曰飞景。”一作“蜚景”。元仓子曰:“蜚景之剑,威夺百日,气成紫霞。”

<99>流采:三国时魏帝曹丕命能工铸造的三把宝剑之二。参见“飞景”条。

<100>华铤:三国时魏帝曹丕命能工铸造的三把宝剑之三。曹丕《典论》:“选兹良金,命彼国工,精而炼之,至于百辟,以为三剑:一曰飞景,二曰流彩,三曰华铤。俱长四尺二寸,重一斤十有五两,淬以清漳,励以,饰以玉,表以通犀。”

<101>孟德剑:三国时曹操所用之玉剑。因曹操字孟德,故名。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魏武帝曹操,以建安二年,于幽谷得一剑,长三尺六寸,有金字,铭曰‘孟德’,王常服之。”

<102>曹操对锋利刃:刀式古剑。剑背贴护手处有篆“曹操对锋利刃”,故名。剑身长三尺二寸四分,宽约一寸二分,重一斤七两,贴护手处铸有三朵小花。剑镦与护手皆嵌银精铸,其柄与护手均似刀形。1918年,山东济宁西关古墓出土。

<103>珠剑:古代名剑。《南史羊侃传》:“魏帝壮之,赐以珠剑”。

<104>杨修剑:古代名剑。为汉末学家杨修的佩剑。剑身长一尺六寸八分,篆有“杨修”二字,柄长八寸,重十四两。便作圆环形,护手及剑柄、剑鞘均为木质,吞口为紫铜质。《紫剑指南》:“剑式极古,隐约为篆书‘杨修’二字。

<105>白虹:三国吴大帝孙权所藏六柄名剑。晋崔豹《古今注》:“三国吴大帝孙权有六柄宝剑,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

<106>紫电:二国吴在帝孙权所藏六柄名剑之二。王勃《滕王阁序》:“紫电青霜,王将军之琥库。”参见“白虹”条。

<107>辟邪:三国吴大帝孙权所藏六柄名剑之三。参见“白虹”条。

<108>流星:三国吴大帝孙权所藏六柄名剑之四。唐杨炯《杨盈川集送刘校书从军》诗:“赤土流星剑,鸟号明月弓。”参见“白虹”条。

<109>青冥:三国吴大帝孙权所藏六柄名剑之五。参见“白虹”条

<110>百里:古代名剑。三国吴大帝孙权所藏六柄名剑之六。参见“白虹”条。

<111>千古剑:古代名剑。《万剑录》载:“孙权以黄武五年,采武昌钢铁作千古剑,万古刀,各长三尺九寸,刀头方,皆是南越炭作之。”

<112>棠谿:古代名剑。因战国时期棠谿地方出利剑。故以之名剑。《楚辞九叹怨思》:“执棠谿以刜蓬兮,秉干将以割肉。”刘勰《新论》:“棠谿之剑,天下之也。”亦作剑的代称。

<113>杨家山铁剑:我国现存最早的铁剑。系湖南长沙杨家山春秋后期墓出土物。剑通体长384厘米,剑宽2-26厘米,剑脊厚07厘米。

<114>七星剑:古代名剑。剑身近柄处饰有北斗七星,故名。《吴越春秋》:“伍子胥过,解剑与渔夫曰;“此剑有北斗七星,其值百金。”

<115>葱:齐桓公剑。《荀子性恶》

<116>阙:姜太公剑。《荀子性恶》

<117>录:周王剑。《荀子性恶》

<118>曶:楚庄王剑。《荀子性恶》

<119>辟闾:阖闾剑。《荀子性恶》

<120>坚利侯:安禄山剑《古今注》

<121>夺命龙:蜀王建剑《古今注》

<122>兰叶:《小知录》引《山堂肆考》

<123>流黄、挥精:《小知录》元夫人剑《锦绣万花谷》

<124>青萍:《陈琳答东阿王笺》:“君侯体高世之才,秉青蓱,干将之器。”

<125>结绿:《李白与韩荆州书》:“庶青萍、结绿,长价于薛、卞之门。”

<126>灵宝剑:古代名剑。宋沈括《梦溪笔谈》:“钱塘闻人绍,一剑削十大钉皆截,剑无纤迹;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锵有声,复直如弦。古之所谓灵宝剑也。”</content>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古代行政区划沿革大全

行政区划,是指一个国家行政管理的区域组织系统。u菠Ψ萝Ψ小u说国家为了行政管理的方便,有效地控制各个地域,通常在其所辖的领土范围内按照自然地理的条件、政治经济的状况、民族和人口的分布、历史的传统以及军事的需要,把全国划分为不同级次的若干行政区,这种划分叫做行政区划。世界各国的行政区划的级次和名称是互不相同的。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规定,我国现阶段的行政区划主要是,在中央政府之下实行省、县两级制;美国主要是州、县或市;苏联主要是州、区;法国主要是省、区或县;英国主要是郡、县。即使在一个国家,不同历史时期的行政区划的级次和名称也不是一定相同的,中国古代行政区划的沿革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中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国家之一,有着几千年光辉灿烂的文明历史,所以行政区划的历史也十分悠久。从春秋初期,公元前688年开始置县,中国的行政区划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而且两千多年来不断发展,从未间断。据笔者目前掌握的材料,可以说中国的行政区划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也是保存最完整的行政区划。

中国古代的行政区划大致可以划分为以下五个时期:萌芽时期、郡县制时期、州制时期、道制时期、行省制时期。

第一节萌芽时期

这个时期约从公元前21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即从建立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国家政权——夏朝开始,到秦始皇统一中国、确立郡县制为止。

国家的产生,是形成行政区划的先决条件。在原始社会,人们按氏族、部落进行生产和生活,根本不需要行政区划,也没有地域区划的概念,正如《礼记礼运》篇所述,那时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进步,逐步出现了私有制,产生了阶级,形成了国家。统治阶级为维护其统治地位,有效地控制被统治阶级,需要实行分区分级管理,于是产生了形成各种各样行政区划的可能性。但是,并不是产生国家的同时也必然出现行政区划。一些同志认为:夏朝的“地方行政区划单位,是在原始公社部落基础上形成的‘小邦’或‘方国’”;“商代的行政区划采用分封制的形式”,是不对的。夏、商两代和西周,都还没有完善的地方行政制度,当时也不可能对整个国家进行全面的行政区划,无论是“方国”,还是“诸侯国”,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国家,与夏、商、周王朝之间都只是松散的臣属关系。春秋以后,县、郡的出现才是我国古代行政区划的肇始。

一、传说中的州服制

在本世纪以前,人们普遍认为夏、商、西周王朝存在着“十二州”、“九州”、“五服”等行政区划。最典型的如《汉书地理志序》所云:“昔在黄帝,……方制万里,画野分州。……尧遭洪水,怀山襄陵,天下分绝为十二州,使禹治之。水土既平,更制九州,列五服,任土作贡。”即说黄帝时已有州制,尧因洪水之灾,分中国为十二州,禹治水后更改为九州,以后又把中国分为五服。实际上,所谓夏、商、周代的“十二州”、“九州”、“五服”之说都仅是种种传说而已。

1“十二州”说

它是传说中的尧舜氏族社会时代的行政区划制度,起于《尚书尧典》的“肇十有二州”。西汉学者谷永最先把“肇十有二州”解释为“尧遭洪水,天下分绝十二州”。东汉史学家班固撰《汉书》即从其说。他们认为这“十二州”是尧舜时代的行政区划制度,而且在禹设置“九州”之前。可是,东汉马融认为“十二州”产生于禹治水之后,它是由当时氏族首领舜在禹置“九州”的基础上,增置幽、并、营三州而成。后世的释经家多从马融之说。自顾颉刚在20世纪30年代以确凿证据考证《尚书尧典》乃汉人之作,“十二州”说是汉人影射汉武帝所置刺史部十三州而起,马氏所叙的十二州名只是调和了《禹贡》、《尔雅》、《职方》“九州”之名的矛盾而形成的混合物。现代的秦汉史和先秦史学者都从顾氏之说,否定了“十二州”说是尧舜时代行政区划制度的观点。

2“九州”说

它是传说中大禹时代的中原地区的行政区划制度,起于春秋、战国时代。在西汉以前,都认为“九州”系禹治水后划分的,但具体的说法各书所载互不相同,大致有四种说法:《尚书禹贡》记载九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吕氏春秋有始览》有幽州,无梁州;《周礼职方》有幽州、并州,无梁州、徐州;《尔雅释地》有幽州、并州、营州,无梁州、青州、徐州。各地所载各州的地域亦不尽相同,如泰山以北、以东地区在《禹贡》中属于青州,在《职方》中属于幽州;《职方》中的青州相当于《禹贡》中徐州的大部分和豫州的一部分。

这些“九州”说实际上是春秋、战国时期学者对当时所知周朝领土所做的地理区域的划分,并不是某个朝代的行政区划。然而,在历史上把它们长期地误认为是行政区划。在西汉以前,误认为《禹贡》是大禹治水后所划分的九州,代表夏朝的行政区划制度;《汉书地理志》最先把《周礼职方》中的九州误称为代表周朝的行政区划制度;三国时期魏人孙炎在注释《尔雅》时,又把《尔雅释地》中的九州牵强附会地解释为代表商朝的行政区划制度;以后的经学家进一步推而广之,把“九州”误称为夏、商、周三代的行政区划制度。

3畿服说

它最初见于《国语周语》。《周语》曰:“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狄荒服。”即说周王实行“甸服”、“侯服”、“宾服”、“要服”、“荒服”的五服制度。《尚书禹贡》中也说了五服,只是用“绥服”替代了《周语》中的“宾服”;并认为每服皆有一定的范围,都为五百里。《周礼夏官职方氏》更将“五服”扩展为“九服”:“侯服”、“甸服”、“男服”、“采服”、“卫服”、“蛮服”、“夷服”、“镇服”、“藩服”。在《周礼夏官大司马》中,则把“服”改称为“畿”,认为有侯、甸、男、采、卫、蛮、夷、镇、藩九畿。以上叙述的“五服”、“九服”、“九畿”等记载,都是后人杜撰的先秦时代的行政区划,事实上它们只是战国时代或稍后人们地理视野不断开阔的反映。

二、县、郡的起源

前面已述,商、周王朝实行的是分封制,即“封邦建国”,各个领主在自己的封国内独立为君主,整个商、周王朝无所谓任何行政区划。但是,到了春秋时期,周室衰微,一些诸侯国逐渐强大,开始发展中央集权制度。他们在新开拓的疆土上不再进行分封,而由君主直接统治,为了便于统治,开始萌生了县、郡等行政区划的单位。

1县的出现

县是我国最早出现的行政区划单位名称,始于春秋初期,最初设置在边地,带有国防作用。据现有文献记载,最早设县的是西方大国秦。《史记秦本纪》曰: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县之”;武公十一年“初县杜、郑”。就是说在春秋初,秦武公在新开拓的疆域首先设立邦县、冀县,第二年又设置杜县、郑县。接着,楚、晋等国亦置县。《左传》载哀公十七年,子穀曰:楚文王“实县申、息”;《左传》载僖公三十三年晋襄公以先茅之县赏胥臣。楚文王在位是前689至前672年,晋襄公在位是前627至前621年。可见,在春秋前期即前7世纪,秦、楚、晋等大国已先后在新兼并的土地上置县。在古文中,县是古悬字。因这些新拓的疆域,远离诸侯国的国都,悬于诸侯的采邑之外而命名。

春秋后期,各诸侯国普遍置县,且从边远之地发展到内地。据《左传》记载,宣公十一年楚子“伐陈,……县陈”;第二年楚伐郑,郑伯对楚子说,“使改事君,夷于九县”;宣公十五年晋侯以瓜衍之县赏士伯;成公六年,“败楚之二县”;襄公二十六年,“晋人将与之县,以比叔向”;昭公三年,“晋之别县不惟州”;昭公五年,“韩赋七邑,皆成县也”,“因其十家九县……,其余四十县”;昭公二十八年晋吞灭祁氏、羊舌氏,“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分羊舌氏之田以为三县”。吴国当时也已在今江苏镇江市设置朱方县。正如顾炎武在《日知录郡县条》所述:“春秋之世,灭人之国者,固以为县矣。”

战国时期,县已成为较普遍的地方行政区划单位。不过,春秋战国时期的县与以后的县并不完全相同:一是保留着分封制的残痕,如君主可以把县赐送给臣子,县尹可以世袭等;二是县的规模相差悬殊,大的如秦、楚灭了一国置一县,甚至灭了陈、蔡这样的中等国家以后也以一国置一县,小的如齐国的县,大致是一乡置一县。当然,那时最多的还是以一邑之地置一县。

2郡的出现

现在看到的最早的关于郡的记载见于《国语晋语》。晋国公子夷吾对秦公子挚讲,“君实有郡县”。意思是说,晋国犹如秦国的郡县。这是鲁僖公九年的事,说明秦国在公元前651年即春秋前期已置有“郡”,所以一些书说,“春秋末年以后,各国开始在边地设郡”,“战国时期开始出现郡”,都是不确切的。据《左传》记载,鲁哀公二年赵简子曰:“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以上是春秋时代仅见的“郡”名两例,表明当时郡名还很少见。当初主要为满足军事防卫之需要,各诸侯国开始在边远地区置郡,由国君的重臣率军驻守。

战国时代,郡的设置增多。《史记秦本纪》记载,惠文王十年“魏纳上郡十五县”;惠文王更元十三年“攻楚汉中,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史记樗里子甘茂传》记载,秦武王三年甘茂对秦王说:“宜阳,大县也,……名曰县,其实郡也。”《史记春申君传》楚考烈王十六年,春申君对楚王说:“淮北地边齐,其事急,请以为郡便。”《史记匈奴传》说,“魏有河西、上郡”,“秦有陇西、北地、上郡”,赵“置云中、雁门、代郡”,燕“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可见,战国时各国已普遍置郡,且多置于各国的边远地区。

3县和郡的关系

郡、县均出现在春秋前期,但是设郡晚于设县,而且在春秋时代郡的地位低于县,所以才有赵简子“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之语。这并不是县大郡小的缘故,因为那时县的大小悬殊,且在春秋时代郡的大小至今难以详考。主要是由于郡置于边远荒僻之处,地广人稀,经济开发程度低于县,不如县那么富裕。

战国时代,七雄争霸,遍地烽火,边地和内地、荒僻地区和富庶地区的差异缩小,而且几个强国不断向外拓展,所以边郡日益增大,地位不断提高。边地郡大,逐步地在郡下分置数县;内地事多,在数县之上逐步地置郡统辖,渐渐地形成都统县的两级行政区划。“魏纳上郡十五县”,春申君报请楚王在淮北12县置郡,“宜阳、大县也,……名曰县,其实郡也”等,都是确凿的证据。看来,郡统县制的形成不会晚于战国中期。战国后期,郡县制在各国已经较为普遍地实行。可是,在整个战国时代郡县制始终是分封制的附庸,至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郡县制才正式成为全国划一的行政区划。

综上所述,商、周时期实行“分封制”,不存在行政区划的制度,所谓“十二州”、“九州”、“五服”、“九畿”并不是当时的行政区划,而是战国时期和以后的一些学者的设想。中国最早的行政区划是郡县制,它萌生于春秋,演进于战国,正式确立于秦代。

第二节郡县制时期

从秦始皇统一中国,正式确立郡县制为全国统一的行政区划,到魏晋时期实施州制行政区划制度,郡县制经历了秦、汉四百多年。

一、郡县制的确立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二十六年吞灭六国、统一中国,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高度中央集权的大帝国。秦始皇认为,“周制微弱,终为诸侯所丧”,因此采纳廷尉李斯的建议,“不立尺土之封,分天下为郡县”,彻底废除分封制,实行中央集权制,是年即分天下为36郡,把郡县行政区划制度推行到全国。这是郡县制在中国确定的标志,也是中国和世界行政区划史上一个划时代的事件。

1秦郡

《汉书地理志》云:“秦京师为内史,分天下作三十六郡。”内史为秦国都所辖的地区,当时唯有它不称为郡。始皇二十六年置36郡,其后陆续有增置,最后秦郡究竟有多少?当年所置的36郡,是否包括内史?对此前人有多种说法,直至今天仍有分歧。现按较多学者认可的全祖望在《汉书地理志稽疑》中的考据,摘录秦郡如下:

内史,领京畿诸县,不在36郡内。

陇西、北地、上郡、汉中、蜀郡、巴郡、邯郸、巨鹿、太原、上党、雁门、代郡、云中、河东、东郡、砀郡、三川、颖川、南郡、黔中、南阳、长沙、楚郡、九江、泗水、薛郡、东海、会稽、齐郡、琅邪、广阳、渔阳、上谷、右北平、辽西、辽东。以上为始皇二十六年所置36郡。

南海、桂林和象郡三郡,为始皇三十三年南平百越后置设。

九原,始皇置。始皇三十三年,蒙恬北伐匈奴,收回河西40余县,置九原郡,当不在始皇二十六年所建36郡内。但具体置郡时间至今未见有力证据。

闽中郡,始皇置,不知具体置年。但从地理位置而言,当在始皇三十三年南平百越后所建。

《汉书地理志》所云36郡中,少楚郡、黔中、东海、广阳,而多南海、九原、桂林、象郡。这就给秦郡的历史分歧留下了根子。事实上,始皇统一中国时分设36郡中,没有南海、九原、桂林和象郡,当时南海等郡地还未纳入秦王朝的版图。所以,《汉书地理志》载始皇二十六年所建36郡中所缺4郡,应按《史记》等书补充楚郡等4郡。

以上共为42郡。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认为秦王朝共有47郡。

2秦县

各郡所辖的县,据严耕望考证如下:内史约含40县;北部云中、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和辽东8郡,以及西北部九原、上郡、北地和陇西4郡,每郡平均辖十五、六县,共近两百个县;内地各郡及南方诸郡近30郡,每郡各辖25县,共约700县左右。因此,严氏认为“秦县的总数当在900以上至1千有余,约言之当在1千县左右也”。

秦王朝的郡、县划分,不仅注意了社会、经济的发展情况和不平衡性,而且较充分地考虑了自然条件,使行政区尽可能地与自然地理单元相吻合。如珠江三角洲设南海郡,太原盆地置太原郡,南阳盆地置南阳郡,渭河平原置内史等。秦时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在黄河流域,该地域经济较发展、人口较稠密,因此设的郡多,共有30郡或30郡以上,数郡相当于现在的一省;淮河——秦岭以南地区,当时多草茅之地,人口稀少,因而仅置11个郡或稍多些,一郡多相当于现在的一省。如会稽郡相当于今浙江省,桂林郡相当于今广西壮族自治区,九江郡相当于今江西省等。

二、郡县制的发展

汉初,刘邦鉴于秦王朝孤立而亡的教训,广建王侯。先封“异姓七国”,继而在消灭异姓六国的过程中建立“同姓九国”,实行了郡、国并存制。

1汉郡国

汉初的王国不但统率侯国或数县,而且常常兼数郡之地,严重地威胁和阻碍了中央的统治权。据《汉书地理志》记载,高祖于秦郡外增置26郡,其中三分之二的郡是在诸侯王国内;且诸侯王国多“兼数郡之地,……吴王濞封有四郡五十余城”,“大者或五、六郡”,因而汉初60郡中,同姓九个诸侯王国和异姓仅剩的长沙国共有40余郡,汉帝自领的郡只有15个。

以后,文帝、景帝、武帝多次削藩,令诸王不得自治其国,所属官吏皆由天子授予。景帝时,一诸侯国便只领一郡,王国和郡自此在行政区划上才处于同一级别。根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至西汉末年有郡国103,其中除三辅外,有郡80、国20;大郡领县三、五十个,大国领县最多十余个,小国仅领县三、四个。可见,西汉末年郡和国级别虽相同,实际上是郡大国小。

王莽时,郡数增至125。东汉初,光武帝考虑到连年战争、国空民虚的情况,为减少官役,与民休息,对郡、县曾大加并合。《后汉书光武帝纪》记载:建武六年“并省四百余县”,约相当于当时县数的四分之一;继而累并郡、国13,占当时郡、国总数的十分之一强。以后,又遵西汉之制,至顺帝永和五年共有郡、国105,并成为较稳定的行政区划,直到东汉末。

2汉县

郡下统县,战国已然,秦王朝推行全国。汉承秦制,仍在郡下辖县,并有所发展。《汉书百官表》云:县“列侯所食县曰国,皇太后、皇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蛮夷曰道。”表明西汉的县级行政区划,已有县、国、邑、道之别。

据《汉书地理志》载,西汉在元封年间有一百零三郡,下辖“县、道、国、邑,千五百八十七”;据钱大昕在《二十二史考异》中根据郡、国所辖的县统计,西汉实有县级行政单位1578个,其中:县1344、侯国188、道30、邑16。王莽时,全国125郡,国下领县、邑2203个。东汉永和五年时,全国105个郡,国下辖“县、邑、道、侯国千一百八十”,较西汉末几乎少去三分之一。

三、州的萌芽

如第一章所述,把中国划分为州,起源于战国时人们的理想。但是,“十二州”、“九州”、“五服”、“九畿”都停留在学者们所著作的书上或人们的传闻中,并未成为中国的行政区划。在中国行政区划中真正地出现“州”一级,始于西汉武帝。

1西汉的州

《汉书武帝纪》说,元封五年“初置刺史,部十三州”。汉武帝用《禹贡》、《职方》中的11个州名置刺史部,其中把梁改曰益、雍改曰凉,加上新开辟的边地“南置交趾、北置朔方”两个刺史部,共为13刺史部,又名13州。但《汉书地理志》正文与序所载大异:正文的13州名中无朔方、凉州,却有司隶,将交趾称为交州。顾颉刚在《两汉州制考》中,根据较充分的事实指出《汉书地理志序》较正文可信,置13州部是元封五年之事,而在京师置司隶校尉是征和四年之事,相距27年,故司隶不在13州之列,如加司隶应统称为14州;“北置朔方”,属13州,是确切的,正文把朔方归并州乃是东汉之制,非武帝所为;称交趾为交州,是王莽和东汉时制,非西汉之称;而且《汉书地理志》正文还遗漏了凉州。应当指出当时的州刺史仅代表汉王朝监察所辖的郡、国,并无固定驻所,还没有形成一级行政区划。

2东汉的州

西汉末年王莽专权,企图实现《尧典》中所谓“肇十有二州”的古制,于元始四年废除朔方、司隶两部,全国变成12州;据《尧典》中无交趾而有“宅南交”的话,改交趾为交州;据《禹贡》中有雍州、无凉州,改凉州为雍州。

东汉光武曾恢复西汉旧制,复置司隶部,复改雍州为凉州。但不久,在建武十一年又参用王莽之制置州。以后东汉的州制与西汉有以下不同:降司隶校尉部为全国13州之一;废朔方,归入并州;改交趾为交州。

灵帝中平元年爆发黄巾起义,朝廷为有效地镇压各地的农民起义,于中平五年改刺史为州牧,命朝中九卿任州牧,执掌一州军、政大权,州逐渐成为郡、县以上的一级结构。于是,全国的行政区划由虚的三级制演变为实的三级制,由郡县制演变为州郡县制。东汉末,曹操又倡复“九州说”,废幽、并两州,合入冀州;省去司隶校尉部和凉州,并为雍州;弃交州,分入荆、益两州。全国仅有兖、豫、青、徐、荆、扬、冀、益、雍9州。

总之,汉代的行政区划承袭了秦制,基本上实行的是郡县制。与秦王朝不同的是:汉代有郡、国并存的局面。汉初,实行的是郡—县二级制和国—郡—县三级制并行的行政区划制度;景帝平定“七国之乱”之后,实行的是郡或国统县的二级制,直到东汉末大致如此。

所以,更确切地说,汉代的行政区划实行的是郡、国并存的制度。汉代的县级区划单位的形式多样化,除县以外,还有邑、道、侯国。汉代的行政区划单位中出现了“州”。武帝首创行政监察区,在郡、国之上增设十三刺史部,即十三州。东汉末年,州由虚的行政监察机构变为一级政区实体,开始出现州—郡—县的三级行政区划制度,表明中国的行政区划演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三节州制时期

东汉中平五年,“州”开始成为一级行政区实体。自此,中国的行政区划进入到州制的新时期,经三国、两晋、南北朝,直至隋代,州一直成为中国最高的行政区划单位。时间延续了四百年左右。

一、三国至西晋的州制

1三国州制

汉献帝时,曹操“挟天子”、“今天下”,改汉十三州为九州。不久,魏文帝曹丕又改为十二州。当时,曹魏占据黄河流域,置有司隶、豫、兖、青、徐、雍、凉、冀、并、幽、荆、扬12州;领郡101、县731。孙吴占有长江中下游、珠江流域,置有荆、扬、交、广4州,领郡44、县337;蜀汉占有今四川和陕西汉中盆地,仅置益州一州,领郡22、县138。因此,三国时共有州17,郡167,县1206。

事实上,那时魏国的行政区划与吴、蜀两国的并不完全相同:魏在州下分郡或王国,吴、蜀在州下仅有郡;魏在郡或王国下,置县、县王国、县公国与侯国,吴、蜀在郡下仅辖有县和侯国。与汉制的县级单位不同,三国时已无道、邑之称,但在魏国有县王国、县公国等设置。

2西晋州制

曹魏灭蜀汉后,从益州中分置梁州;西晋初,又从雍州分出秦州,由益州分出宁州,再由幽州分出平州。至280年晋武帝平孙吴、统一全国,将南、北荆合一,南、北扬合一,全国共有州19,统郡、国173,县1232。西晋后期,由荆、扬两州分置江州,从荆、广两州分置湘州,共有21州。

此时,可以说已集州制之大成,为州制最完善的阶段。首先,从州名而言,《禹贡》、《职方》、《尔雅》、《吕氏春秋》等提及的州名,除少《尔雅》中的营州外,都有了实际地域;其次,从设州的历史来看,自汉武帝以来所设置的州,除西汉的朔方外,均已有设置;第三,从当时设置的实际地域来说,也远较过去的合理,如由原益州分出今陕西西南部和四川东部置梁州,分出今云南为宁州,从荆、扬两州分出今福建、江西为江州,自荆、广两州分出今湖南东部、东南部和广东东北部置湘州等。

西晋后,天下大乱,州制陷于混乱。

二、东晋、南北朝的州制

西晋末年永嘉之乱后,晋室南迁,偏安江左,宋、齐、梁、陈先后承袭,社会局势一直不安宁,正如《宋书州郡志》所说的:“境土屡分,或一郡一县割成四、五,四、五之中亟有离合,千回百改,巧历不等。”北方在十六国统治之下更是兵戈扰攘,各国在统治所及的较小区域中分置了许多州,并且变幻无常,州制又陷于混乱。

据《通典州郡典》等记载,东晋时南方有十多个州,南朝宋、齐时增至20多个州,到梁朝后期竟增至一百零七州。以疆域相差无几的南朝陈国和三国吴相比较,陈国的州数是吴国的16倍。北魏统一北方后,太武帝真君元年有实州15,孝文帝太和中增至38州,太和末年则达80余州。至北周大象二年,北方的州竟达211个。州置如此之滥,郡、县的设置也就可想而知,据《南齐书州郡志》记载:南朝后期的郡达380余个。真是“百室之邑,便立州名,三户之民,空张郡目”。

三国初行州制时,一州一般辖有十个上下的郡,每郡统有一、二十个县。到南北朝后期,不少州只辖一、二个郡,不少郡只统一、二个或二、三个县。有的州竟然无县所辖,仅存空目。南朝齐在汉中地区有45个郡是“荒或无民户”;有的两州或两郡合治一地,称为“双头州郡”。实行了四百年左右的州郡县三级制,此时已有相当一部分名存实亡。

在东晋、南朝还实行一种特殊的行政区划制度,即侨州、侨郡、侨县。永嘉之乱以后,中原人民大批南迁。东晋、南朝为笼络人心、安置大族,便就地按流民原来籍贯在南迁之地设置原籍州、郡、县。如图5所示,当时侨州、侨郡、侨县集中在长江流域,特别在建康和荆州附近。在南齐时,国都建康附近的青州、冀州、北兖州、南兖州、北徐州、南徐州、豫州、南豫州等都是侨州。这些侨州、郡、县与实州、郡、县形成较为复杂的统领关系,主要的方式有四种。如东晋的扬州统领实郡11、实县93;统领侨郡6、侨县13;实郡中又统侨县3。如徐州侨置于京口,为侨州;统领实郡6、实县20;又统侨郡和侨县若干;实郡中也有统领侨县的。

三、隋代州制

南北朝后期,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制度已混乱到了极点,郡一级形同虚设。隋文帝面对这种局面,于开皇三年果断地“罢天下郡”,实行以州领县的两级行政区划制度。在开皇九年平定南朝的陈以后,统一了全国,隋文帝又将州县两级行政区划制度推行至全国。这样,东汉末年以来一直沿用的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制改为州、县两级行政区划制,但是实行的依然是州制。隋朝从583年至607年实行州县制24年。炀帝于大业三年复改州为郡,以郡统县,恢复秦制。同时,炀帝仿效汉武帝,在郡上设置司隶、刺史15员,司监察之职。许多人以为隋实行的是郡县制,这是由于《隋书地理志》所记的隋朝的行政区划制是大业五年的行政区划,当时炀帝实施的是郡县制。实际上,炀帝实施郡县制是从607年至618年,仅11年。所以,隋朝主要实行的还是实施了24年的州县制。从中国古代行政区划沿革史看,隋朝是处于从州制时期到道制时期的过渡阶段。

据《隋书地理志序》记载,北朝的周朝末年,计有州210,郡580,县1124;隋文帝平定南朝的陈朝后,又得南朝30州、100郡、400县。因此,隋初共有州241,郡680,县1524。而据《隋书地理志》载大业五年的行政区划,隋郡为190,县1255。可见,比隋初刚统一全国的时候减并了很多,南北朝滥置州、郡的情况在隋朝已不复存在。

第四节道制时期

州制在中国实行了四百年左右,南北朝滥置州、郡,说明了州制的衰落。诚然,隋朝着力整顿,结束了滥置州、郡的现象,但也没有能够挽救州制。唐初,李渊统一中国后,一度改郡为州,恢复州领县制。天宝元年至乾元元年又改州为郡,实行了16年郡领县制。因此,唐朝与隋朝一样,州、郡两名曾经迭相改用。不过,唐朝后期的最高行政区划不是州或郡,而是“道”了;宋朝的最高行政区划是“路”。“道”和“路”最初都是监察区的性质,然后转化为行政区。这表明中国的行政区划在唐宋王朝进入了道制时期。该时期从7世纪初至13世纪后期,达六百多年。

一、唐朝道制

1道

贞观元年,唐太宗为省并州、郡,主要依山川形势划全国为10道。这10道是: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和岭南。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由10道变15道,山南分置为东、西二道,关内道长安附近增置京畿道,河南道洛阳附近增置都畿道,江南分置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和黔中道。经玄宗改置,诸道的范围渐成定制。

唐道下辖府、州,府、州下领县。贞观十三年,10道统领府、州358,县1551;开元末年,15道统领府、州328,县1573。此时,唐朝的疆域已超过汉武帝全盛时期。

2府

在唐代的行政区划中,不但有唐太宗新开的“道”,还有唐玄宗新开的“府”。最早设府是在开元元年,玄宗升国都雍州为京兆府,升陪都洛州为河南府。以后,设置和改置的府增多,成为唐朝行政区划中的一个重要的单位。综观唐代诸府大致可分为三类:诸京都和皇帝驻跸之地改置为府,以示不同于常州,如并州改置为太原府,荆州改置为江陵府。终唐之世,此类府有10个:京兆府、兴德府、凤翔府、河南府、兴唐府、河中府、兴元府、成都府、太原府、江陵府。在内地重要地区置都督府。都督制起自曹魏,当初专理军事,不涉民政;晋始兼任刺史;北周时改都督为总管;唐武德七年改称都督,兼理军民,都督府始成行政区划之一级,如扬州都督府、益州都督府。景云初年,唐有都督府24,分辖国内各州,惟畿内诸州不隶。但不久即以权重而废。边地置都护府。都护之名起自西汉,当时在西域设有都护。唐太宗平定高昌后,始设安西都护府,其后渐次增置,至唐中宗时共有6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单于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北庭都护府。

3节度使

其名起于魏晋,但仅是一个官衔名称,并无管辖区域。景云二年,唐以凉州都督充任河西节度使,此名称才确定,并列入正式边疆官制。至唐玄宗开元和天宝之间,已增至10个节度使:河西节度使、范阳节度使、陇右节度使、剑南节度使、安西节度使、朔方节度使、河东节度使、北庭节度使、平卢节度使、岭南节度使。它们都分布于边地。安史之乱以后,节度使制被滥用于内地,使这种原为边关的军事制度变成为内地实际的行政区划单位,而且大者连州十数,小者亦兼三、四。据《旧唐书地理志》记载,唐肃宗时节度使已有44;又据李吉甫《元和郡县志》所载,在宪宗元和年间唐全国有节度使47。所以唐初的行政区划单位——道,在此时已徒有虚名了。

纵观唐朝的行政区划制度,应该说这是中国行政区划沿革史中的一个大变革时期。唐太宗创立了“道”,唐玄宗把“府”引进行政区划中来,唐睿宗又把节度使变成正式建制;使唐代的行政区划基本上成为三级制,主要是道—府—县。后期的道—节度使—府—县制,由于道已为虚设,实际上还是三级制。

二、宋朝路制

唐中叶后,道实际上已名存实亡,节度使所辖之地虽不少称道,但道制行政区划已混乱不堪,这为宋代改革为路制准备了条件。事实上,宋之路也略似唐之道,是仿唐代的道制而置;从字义上说,路和道在许多情况、场合是同义的。因此,把唐代道制行政区划和宋代路制行政区划归为一个时期,是适宜的。

1路

宋初力平群雄,疆域区划难以顾及,太宗因袭唐朝旧制,略事改革,分全国为13道:河南道、关西道、河北道、河东道、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陇右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剑南东道、剑南西道、岭南道。但不久,在淳化四年把全国又合并为两京10道;去陇右、山南东、山南西三道,并剑南东、西道为一;改岭南为广南道;增设两浙道。但第二年即废,于是正式废去道制,改为路制。

其实在宋太宗初年,太平兴国四年已设21路,第三年后又为19路,端拱二年改为17路,淳化三年有16路。可见,在淳化五年以前的15年中,宋太宗一直实行“道”、“路”并存的行政区划制。淳化五年后,全国设路也未有定规,在至道三年始定天下为15路:京西路、京东路、河北路、河东路、陕西路、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福建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西川路、峡西路。天禧四年增至18路,宋真宗分四川路和峡西路为益州、梓州、利州、夔州4路,分江南路为江南东路和江南西路。熙宁七年增至23路,宋神宗分淮南路为东、西两路,分陕西路为永兴军、秦风两路,分京西路为南、北两路,分河北路为东、西两路,分京东路为东、西两路。元丰八年颁行的《元丰九域志》,即依据23路的行政区划制编写的,京畿所在的开封府则不在23路之列。

崇宁四年,宋徽宗将国都开封府置为京畿路,合称为24路。宣和四年,宋徽宗与金联盟,约定灭辽后,金将燕云16州归还宋朝,因而宋拟置燕山府路和云中府路。但金灭辽后失约,所以北宋末年号称拥有26路,实际上还是24路。

南宋仅有半壁江山,绍兴十二年分路16:两浙东路、两浙西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淮南东路、淮南西路、荆荆湖南路、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福建路、成都府路、潼川府路、利州路、夔州路。嘉定元年宋宁宗改为17路,把利州分为东、西两路。

2府

宋代路下为府、为州。府虽与州同级,但地位要略高于州。当时,国都、陪都,皇帝诞生、居住和巡游过的地方,以及地位重要的州,都改置为府,情况与唐朝很相似。据《元丰九域志》记载:元丰八年时,全国有府14、州240。

3军、监

两宋的行政区划中还出现一些新单位——军、监。军始于唐,当时称军镇,属军事系统,多设在边区,只管军队不管民政。五代时,军不仅管兵马,也辖有土地、民政,但各军、监皆不辖县;在宋代,军则演变为地方行政区划单位。监是国家经营的矿冶、铸钱、牧马、制盐等专业性的管理机构,五代初已开始出现,但也在宋代才演变成地方行政区划单位。

宋代的军、监有两类:领县的或不领县的。领县的军监与府、州同级,都隶于路,但实际地位则要低于府和州;不领县的军、监与县同级,同隶于府或州。所以,宋代县级以上、路级以下的区划单位有府、州、军、监四类,县一级的区划单位有县、军、监三类。据《元丰九域志》记载,北宋全国有军37、监4、县1255。

宋代的行政区划,最高一级为路;实施的三级制,最基本的是路—州—县;州级单位有府、州、军、监,府地位最高,州次之,军、监更低;县级单位有县、军、监。

三、辽道制

与北宋对峙的辽,是统治中国北部的一个王朝。从公元916年创建,到1125年为金所灭,历经9帝,共统治210年。辽袭唐制,将全国分为5道,每道有一个政治中心称府,建有京号,并以京号命道,合称五京道:上京道、东京道、中京道、南京道、西京道。道或路的下级单位、县的上级单位有府、州、军、城四类,县的同级单位有州、军、城。

四、金路制

与南宋对峙的金,也是统治中国北部的一个王朝。公元1115年创建,1125年灭辽,次年灭北宋,至1234年亡,共历9帝,统治120年。金采宋制,曾分境内为17路、20路,分别置于皇统二年和大定二十九年。20路为中都路、上京路、咸平路、东京路、北京路、临潢府路、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大名府路、西京路、南京路、山东东路、山东西路、河东北路、河东南路、京兆府路、凤翔路、鄜延路、庆原路、临洮路。泰和五年金章宗并临潢路于北京路,是为19路。

路下辖府、州,府、州下领县。泰和五年时,金国境内有府、州179,县683。

纵观道制时期的行政区划有这样几个特点:无论在唐代、宋朝,还是五代十国、辽国和金国,道或路是最高行政区划单位始终没有变;该时期六百多年中,始终实施的是三级行政区划,最基本的单位是道或路—府或州—县;上一个时期最高的行政区划单位——州,在此时期仍继续沿用,不过变成了行政区划的第二级单位,隶属于道或路;还引进了府、军、监等行政区划单位,尤其是府一直沿用下去,成为一个长期广泛采用的重要行政区划单位。

第五节省制时期

自元代开始,中国又出现了一种新的行政区划制度,其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为行省,因此称为行省制时期。该时期从13世纪后期至20世纪初,历经元、明、清三代。

省名起源甚早,魏晋时期已有尚书省、中书省之称,然皆为中枢要署,不直辖地方。隋文帝于开皇八年伐陈,曾置淮南行省于寿春,但不久即废。金入主中原之初,曾出现过行省制度,在外地设立行尚书省,但为时短暂。蒙古人兴起之后,仿金实行行省制度。元世祖一方面将尚书省并为中书省,总理朝政;另一方面,在地方设立若干行中书省,作为朝廷中书省在外地的代理机构。它最初是一种临时设置,并只管军事,后演变为兼管民政,其长官也由中央官吏演变为地方官吏。其间从伐金到灭宋,历经70余年,平宋以后成了元朝的行政区划单位。

一、元省制

蒙古在太宗三年即灭金的前三年,始立中书省,以著名的政治家、地理学家耶律楚材为中书令。入主中原后于宪宗初年,在燕京等处置设行尚书省。中统初年,元世祖忽必烈改置行中书省,其后屡屡增多,但是一直到元贞年间行省的设置和辖区还都很不固定,即在忽必烈统一中国后的20年中行省制并未固定下来,直到13世纪末、14世纪初的元成宗时期才开始固定,逐步形成元代省制行政区划。

1行省

元英宗至治时,全国划分为12个一级行政区:1个中书省、11个行中书省。中书省为中央机构中书省的直辖地区,又称都省、腹里,包括今北京、天津、山西、河北、山东以及河南和内蒙的部分地区。十一行中书省为岭北、辽阳、陕西、河南、江浙、江西、湖广、云南、四川、甘肃、征东。其中,征东行省即高丽国,行省负责人由高丽王兼,性质与内地行省不同,所以也有人认为只有10个行中书省。

元末,又分出许多行省,如中书省分出山东行省,江浙行省分出福建行省;有些行省区域过大,又划置分省,如福建行省内置建宁、汀州、泉州分省。可见,元末行省制也已开始混乱。

2行省以下的单位

元代行省以下的行政区划略同于宋,行省下辖路,路领府、州,府、州辖县。但也有不辖县的路、府、州;不隶于路的府、州,而直隶于行省。直隶于行省的府、州称为直隶府、直隶州;隶于路的府、州,称为散府、散州。从图11可以看出,当时与路平级的直隶州、直隶府为数不少。另外,元仿宋的“军”行政区划,置有军和安抚司,为数不多,都在边境少数民族的区域内置设。军有直隶于行省的,也有归路统辖的;安抚司都直隶于路。元代在一个中书省、11个行中书省下,置路185,府33,州559,军4,安抚司15,县1127。

元代行省以下的行政区划虽略同于宋,但从表8中可见元代的行政区划已与宋朝的有原则上的区别: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是行省,已不是路。宋朝的最高一级行政区划——路,在元朝已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在宋朝,府、州是辖于路之下的,在元代已有相当数量的府、州成为直隶府、直隶州,与路并列;宋是三级行政区划系统,元则有三级、四级,而且以行省—路—府或州—县四级区划系统为主。

二、明省制

明初,太祖朱元璋定都金陵,基本上保留了元代的行省制,只在洪武元年废元中书省,辖境分属河南行省和山东行省;同时改江南行中书省为中书省,以示国都所在。但元的行省制在元末已出现混乱,不全面改革整顿已难以维持国家权力,于是在洪武九年朱元璋改革元代行省制度,宣布最大的行政区划是布政使司,由布政使总一省的行政大权,其性质仍同行省,因此习惯上还称为省。洪武十三年明太祖为加强皇权,罢中书省,六部直属皇帝,原中书省所辖的地区也归六部,名为直隶。于是,把当时国都所在的应天府,即相当于今江苏、安徽二省和上海市的地区改称直隶,也称京师。明成祖朱棣于永乐年间迁都顺天府,旋即将今北京、天津二市和河北省的大部分地区改称为直隶,而原直隶改称南直隶,又称南京。自宣德三年以后,全国统分为两京、13布政使司。两京是京师和南京;13布政使司简称13司,俗称13省,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湖广、江西、浙江、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福建。因习惯上也称一个直隶区为一省,所以又有15省之说。

布政使司下辖府,府下领州,州下领县。州有两种:直隶布政使司的直隶州;隶于府的散州。从表9可见,明代布政使司以下的行政区划单位有这样几项改革:在宋代为最高行政区划的路,在元朝还是主要的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在明朝则被完全废除了;唐朝创立的府,在明代第一次成为高于州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明代的府相当于元代的路;与元朝一样,实行三、四级行政区划系统,而且以省—府—州—县的四级区划系统为主。据统计,明在15省下有“府百四十,州百九十三,县千一百三十八”;另有“羁縻之府十九,州四十七,县六”。

三、清省制

清初为便于统治明代故土,清世祖仍沿用明制15布政使司,只是改北直隶为直隶,南直隶为江南布政使司,即废除了南京为国都的地位。康熙初,改布政使司为省,因认为全国区划为15省,其制过大,所以分湖广为湖南、湖北两省,分江南为江苏、安徽两省,分陕西为陕西、甘肃两省,全国共为18省。

在边疆,清王朝施行与内地不同的行政区划,乃由中央设辖区,委派重臣,如在东北地区设奉天、吉林、黑龙江和在外蒙古设乌里雅苏台、在新疆设伊犁5个将军辖区,在西藏、西宁设办事大臣辖区,以及由中央理藩院直接管辖的内蒙古盟旗,连同内地18省,全国共为26个政区。清光绪十年置新疆省,十三年建台湾省,三十三年改奉天、吉林、黑龙江三个将军辖区为省,加上内地18省共为23省。因光绪二十一年清政府签订了卖国求荣的马关条约,台湾省被割让给日本,所以史称22省。清朝的22省,为中国现代省的政区划分奠定了基础。

清代省以下的各级行政区划单位基本上是沿用明制:省下辖府和直隶州,府下领散州和县。所不同的有以下几点:增加了行政区划单位——厅。这是清代在新开发地区所设置的区划单位,

有直隶厅和散厅之分,直隶厅与府、直隶州平行,直隶于省,绝大多数不领县;散厅隶属于府,与散州、县相平行,成为最基层的行政区划单位。在元、明两代不论是直隶州,还是散州,一般均领县。在清代省辖的直隶州才领县,而府辖的州则不领县。元、明两代的行政区划系统都是由三级和四级系统混合组成,并以省—府—州—县的四级体系为基本的系统。在清代则是三级行政区划系统,且以省—府—县和省—直隶州—县为主。在边远辖区和省,除了在部分农业区

设置府、州、县外,在内蒙古、外蒙古、新疆、青海以及东北的奉天、吉林和黑龙江,建立盟、旗行政区划单位。盟相当于内地的府,旗相当于内地的县。在西藏则设立营。

在清代,直隶厅的地位低于府,但高于直隶州,因此清朝省以下的行政区划单位的称呼一般为府、厅、州、县。据《清史稿地理志》记载:自清德宗光绪年间置22省,有府、厅、州、县1700多。

自春秋初至清末,中国古代的行政区划经历了萌芽时期、郡县制时期、州制时期、道制时期和省制时期五大阶段,历时二千六、七百年,有许多方面值得总结、注意。

一、行政区划的设置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演变。从表11看出,变动是绝对的,稳定是相对的。

二、在行政区划中,各地区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说,经济发达的地区要比不发达的地区地位高。在秦代,黄河中下游地区的经济要比秦岭、淮河以南地区发达,所以在全国一级行政区划40多个秦郡中占有30多郡,而秦岭、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区仅有全国四分之一的郡。西晋初,全国一级行政区划19个州中,秦岭、淮河之南的地区有7个,占三分之一强,但多数州依然在秦岭、淮河之北,这与当时经济中心仍在黄河中、下游的情况是一致的;西晋末,全国21州,秦岭、淮河之南的地区占有9个,为七分之三,比例比西晋初高,这与西晋时南方的经济发展较快有关。到唐代,南方的经济虽发展较快,但经济中心仍在黄河中、下游,所以唐初全国一级行政区划十个道中,秦岭、淮河之南占有4个,后来的15道中南方占有6道。这种状况在宋代发生了关键性的变化,北宋全境一级行政区划24路中秦岭、淮河以南占有14路。秦岭、淮河以南地区的最高一级行政区划单位的数字超过黄河中、下游地区,这在中国行政区划史上是第一次。这种变化与中国的经济发展基本上也是同步的,在宋代秦岭、淮河以南地区的经济已赶上了黄河中、下游。明成祖以后全国一级行政区划13省中,秦岭、淮河以南的地区占有9个,而那时虽然政治中心在北京,经济中心却在南方。清朝内地一级行政区划18省中,秦岭、淮河之南占有13省,即占三分之二,这与当时南方的经济远远超过黄河中、下游的情况是密切相关的。

三、每个时期乃至每个朝代的行政区划单位都有变化,但变化最大的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秦汉为郡,魏晋南北朝为州,唐为道,宋为路,元明清为省,实际上元为行省,明为布政使司,清为省。

四、历时二千多年,经历五个时期、十多个朝代,中国行政区划制的最基本单位——县,始终没有多大变化。这或许说明,行政区划制的最基本单位是最稳定的,而最高一级单位则是最不稳定的。

五、愈早诞生的行政区划单位,随着时代的发展,有地位愈低的趋势。如县是中国最早出现的行政区划单位,在秦汉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汉以后又降为第三级行政区划单位;郡在秦汉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到魏晋南北朝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州在魏晋南北朝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在唐、宋的道制时期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至元、明、清的省制时期降为第三级行政区划单位;路在宋朝是最高一级的行政区划单位,在元代则降为第二级行政区划单位。

六、行政区划系统也在不断演变之中。从表11可见,春秋为一级制,战国为二级制,秦汉基本上是二级制,魏晋南北朝为三级制,隋代为二级制,唐、宋为三级制,元、明是三级和四级行政区划混合制,主要是四级制,清代是三级制。可见,在中央集权制的前期,行政区划以二级制为主;在中央集权制的中、后期,行政区划则以三级制为主。

区划是郡县制,它萌生于春秋,演进于战国,正式确立于秦代。

三、州的萌芽

如第一章所述,把中国划分为州,起源于战国时人们的理想。但是,“十二州”、“九州”、“五服”、“九畿”都停留在学者们所著作的书上或人们的传闻中,并未成为中国的行政区划。在中国行政区划中真正地出现“州”一级,始于西汉武帝。

1西汉的州

《汉书武帝纪》说,元封五年“初置刺史,部十三州”。汉武帝用《禹贡》、《职方》中的11个州名置刺史部,其中把梁改曰益、雍改曰凉,加上新开辟的边地“南置交趾、北置朔方”两个刺史部,共为13刺史部,又名13州。但《汉书地理志》正文与序所载大异:正文的13州名中无朔方、凉州,却有司隶,将交趾称为交州。顾颉刚在《两汉州制考》中,根据较充分的事实指出《汉书地理志序》较正文可信,置13州部是元封五年之事,而在京师置司隶校尉是征和四年之事,相距27年,故司隶不在13州之列,如加司隶应统称为14州;“北置朔方”,属13州,是确切的,正文把朔方归并州乃是东汉之制,非武帝所为;称交趾为交州,是王莽和东汉时制,非西汉之称;而且《汉书地理志》正文还遗漏了凉州。应当指出当时的州刺史仅代表汉王朝监察所辖的郡、国,并无固定驻所,还没有形成一级行政区划。

2东汉的州

西汉末年王莽专权,企图实现《尧典》中所谓“肇十有二州”的古制,于元始四年废除朔方、司隶两部,全国变成12州;据《尧典》中无交趾而有“宅南交”的话,改交趾为交州;据《禹贡》中有雍州、无凉州,改凉州为雍州。

东汉光武曾恢复西汉旧制,复置司隶部,复改雍州为凉州。但不久,在建武十一年又参用王莽之制置州。以后东汉的州制与西汉有以下不同:降司隶校尉部为全国13州之一;废朔方,归入并州;改交趾为交州。

灵帝中平元年爆发黄巾起义,朝廷为有效地镇压各地的农民起义,于中平五年改刺史为州牧,命朝中九卿任州牧,执掌一州军、政大权,州逐渐成为郡、县以上的一级结构。于是,全国的行政区划由虚的三级制演变为实的三级制,由郡县制演变为州郡县制。东汉末,曹操又倡复“九州说”,废幽、并两州,合入冀州;省去司隶校尉部和凉州,并为雍州;弃交州,分入荆、益两州。全国仅有兖、豫、青、徐、荆、扬、冀、益、雍9州。

总之,汉代的行政区划承袭了秦制,基本上实行的是郡县制。与秦王朝不同的是:汉代有郡、国并存的局面。汉初,实行的是郡—县二级制和国—郡—县三级制并行的行政区划制度;景帝平定“七国之乱”之后,实行的是郡或国统县的二级制,直到东汉末大致如此。

所以,更确切地说,汉代的行政区划实行的是郡、国并存的制度。汉代的县级区划单位的形式多样化,除县以外,还有邑、道、侯国。汉代的行政区划单位中出现了“州”。武帝首创行政监察区,在郡、国之上增设十三刺史部,即十三州。东汉末年,州由虚的行政监察机构变为一级政区实体,开始出现州—郡—县的三级行政区划制度,表明中国的行政区划演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二百七十二章 神位一览表(背景介绍)

盘古氏

又称元始天王,一名,浮黎元始天尊

三清

元始天尊

灵宝天尊,又名太上道君

道德天尊,又名太上老君

六御

中央玉皇大帝

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

南方南极长生大帝,又名玉清真王,为元始天王九子

东方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

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大地之母: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祗

五方五老

南方南极观音

东方崇恩圣帝

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大帝君

北方北极玄灵斗姆元君

中央黄极黄角大仙

其它

中央天宫仙位表

千里眼,顺风耳,金童,玉女,雷公,电母,风伯,雨师,游奕灵官,翊圣真君,大力鬼王,七仙女,太白金星,赤脚大仙,广寒仙子嫦娥,玉兔,玉蟾,吴刚,天蓬元帅,天佑元帅,九天玄女,十二金钗,九曜星,日游神,夜游神,太阴星君,太阳星君,武德星君,佑圣真君,托塔天王李靖,金咤,木咤,三坛海会大神哪咤,巨灵神,月老,左辅右弼,二郎神杨戬,太乙雷声应化天尊王善王灵官,萨真人,紫阳真人,文昌帝君,天聋,地哑

三官大帝

天官,地官,水官

四大天王

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多闻天王与广目天王

四值功曹

值年神李丙,值月神黄承乙,值日神周登,值时神刘洪

四大天师

张道陵、许逊、邱弘济、葛洪

四方神

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

四渎龙神

黄河,长江,淮河,济水河神

马赵温关四大元帅

马元帅,又名马天君,又称华光天王、华光大帝

赵元帅,即武财神赵公明,又名赵玄坛

温元帅,温琼,东岳大帝部将

关元帅,关羽

五方谒谛

金光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

五炁真君

东方岁星木德真君

南方荧惑火德真君

西方太白金德真君

北方辰星水德真君

中央镇星土德真君

五岳

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

南岳衡山司天昭圣大帝

中岳嵩山中天崇圣大帝

北岳恒山安天玄圣大帝

西岳华山金天愿圣大帝

及碧霞元君

五斗星君

东斗星君,西斗星君,中斗星君,南斗星君,北斗星君

六丁六甲

六丁为:阴神玉女,丁卯神司马卿,丁已神崔巨卿,丁未神石叔通,丁酉神臧文公丁亥神张文通,丁丑神赵子玉

六甲为:阳神玉男,甲子神王文卿,甲戌神展子江,甲申神扈文长,甲午神卫玉卿,甲辰神孟非卿,甲寅神明文章

南斗六星君

第一天府宫:司命星君

第二天相宫:司禄星君

第三天梁宫:延寿星君

第四天同宫:益算星君

第五天枢宫:度厄星君

第六天机宫:上生星君

北斗七星君

北斗第一阳明贪狼星君

北斗第二**巨门星君

北斗第三真人禄存星君

北斗第四玄冥文曲星君

北斗第五丹元廉贞星君

北斗第六北极武曲星君

北斗第七天关破军星君

八仙

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曹国舅、张果老

增长天王手下八将

庞刘荀毕、邓辛张陶,其全名为:刘俊、荀雷吉、庞煜、毕宗远;邓伯温、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

九曜星

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罗睺,计都星,紫炁星,月孛星

十二元辰

子丑寅卯等

二十八星宿

亢金龙、女土蝠、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

牛金牛、氐土貉、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獝、奎木狼、

娄金狗、胃土彘、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井木犴、

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三十六天将

蒋光,钟英,金游,殷郊,庞煜,刘吉,关羽,马胜,温琼,王善,康应,朱彦,吕魁,方角,耿通,邓伯温,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荀雷吉,毕宗远,赵公明,吴明远,李青天,梅天顺,熊光显,石远信,孔雷结,陈元远,林大华,周青远,纪雷刚,崔志旭,江飞捷,贺天祥,高克

蓬莱三仙

福禄寿三星

福神天官大帝,另一说是西汉杨成,又一说中是唐阳城

财神赵公明;

寿星南极仙翁,女寿星:麻姑

地上天仙

姜子牙

真武大帝,又名九天降魔祖师、玄武元帅

龟蛇二将

小张太子与五大神龙

黎山老母

镇元子

龙王

东海龙王敖广,南海龙王敖钦,西海龙王敖闰,北海龙王敖顺,井海王

神霄派诸神

紫微北极大帝

玉清真王——元始天王第九子

神霄八帝,玉清真王与神霄八帝合起来又称为神霄九宸大帝

东极青华大帝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九天雷祖大帝等。

九司三省与北极四圣

九司:玉府判府真君、玉府左右待中、玉府左右仆谢、天雷上相、玉枢使相、斗枢上相、上清司命玉府右卿、五雷院使君、雷霆都司元命真君

三省:雷霆泰省、雷霆玄省、雷霆都省

北极四圣

天蓬元帅手下天罡大圣、九天杀童大将、雷使者等。

天佑元帅

翊圣元帅

玄武元帅真武大帝

另有:五方雷王、五方雷霆大帝

阴曹地府

北阴酆都大帝

五方鬼帝

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桃止山“鬼门关

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

北方鬼帝张衡、杨云,治罗酆山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罗浮山

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

罗酆

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地藏菩萨

十殿阎王

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其这将、臣

首席判官崔府君、钟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孟婆神

上古神话诸神

混沌天神

较正式的说法,盘古为开天辟地之始神,但仍有部分传说中,混沌早于盘古而生

创世神

天吴、毕方、据比、竖亥、烛阴、女娲

上古四方天帝与辅神

太阳神炎帝与火神祝融共同治理天南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少昊与水神共工建立天西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颛顼与海神禺强治理天北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青帝伏羲与九河神女华胥氏及属神句芒治理天东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黄帝时代的诸神

陆吾、英招、离珠、金甲神、蚩尤、风伯雨师、赤松子、力牧、神皇、风后、应龙、魃、夸父、大力神夸娥氏、大庭氏、五龙氏

炎帝,又称为神农氏

炎帝的女儿女娃)

瑶姬,在《狮驼国》中又名婉华仙子。

还有一个小女儿,其名不可考)

少昊母为皇娥、长子春神句芒、次子秋神蓐收

颛顼的后代

四子:虐鬼、魍魉、送穷鬼、梼杌

后代:老童、太子长琴、黎、重、彭祖

帝俊

天上妻子:羲和、常羲

人间妻子

女丑、羿

鲧妻:女喜。

尧又名:放勋,妻女皇;

舜姓姚,名重华,妻娥皇,女英;

禹,父鲧,妻“女娇“,又名涂山氏,系九尾白狐精

三皇

指天地人三皇,分别是伏羲、神农与女娲。

五帝

黄帝,颛顼,帝俊,尧,舜

后天著名仙真表

房中之祖——彭祖,纵横始祖——鬼谷子,文始真人——尹喜,南华真人——庄子

求仙使者——徐福,茅山仙祖——三茅真君,万古丹王——魏伯阳,太极真人——刘安

诙谐岁星——东方朔,太平教主——于吉,役使鬼神——费长房,竹林狂士——嵇康

水府仙伯——郭璞,净明教主——许逊,蓬莱水监——陶弘景,天师——寇谦之

情仙——裴航,扶摇子——陈抟,显化真人——张三丰

王重阳与全真七子

民间神灵不完全列表

天妃娘娘,城隍,土地神,门神秦叔宝、尉迟敬德

床神:又分床公床母,前者又称“九天监生明素真君“,后者又称“九天卫房圣母天君“)

喜神:厕神紫姑,石敢当,小儿神项橐,朱天大帝崇帧,茶神陆羽

花神:染织二圣梅、葛,酒神杜康,土工祖师神鲁班,纺织神黄道婆

蚕神马头娘,狱神皋陶,梨园神唐明皇

马神:青蛙神白玉蟾|驱蝗神刘猛,蛇王施相公

痘神:张帅,农神后稷

瘟神:又称五鬼或五方力士,人间又有称五瘟,其中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总管中瘟史文业。

窑神太上老君,贼神时迁,穷神,**神管仲,武穆王岳飞,周公、桃花女

欢喜神和合二仙寒山、拾得

西天灵山仙佛表

三世佛

南无过去、现在、未来

注:通常三世佛分横三世佛与竖三世佛。

竖三世佛

过去佛的燃灯上古佛,加上现在世的释迦佛,以及未来世的弥勒佛

横三世佛

中间是释迦牟尼佛,右有文殊菩萨,左立普贤菩萨

右边是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两旁是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

左边为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两旁日光菩萨和月光菩萨。

四大金刚

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

峨眉山淸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

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

昆仑山金雫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

五方佛

东方不动佛

南方宝生佛

中央毗卢遮那佛

西方阿弥陀佛

北方不空成就佛

八菩萨

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地藏王菩萨、灵吉菩萨、大势至菩萨、日光菩萨、月光菩萨

十大弟子

舍利弗智能第一、目犍连神通第一、阿难陀多闻第一、优波离持戒第一、阿那律天眼第一、大迦叶头陀第一、富楼那说法第一、迦旃延论议第一、罗睺罗密行第一、须菩提解空第一

十八罗汉

托塔罗汉、探手罗汉、过江罗汉、芭蕉罗汉、静座罗汉、骑象罗汉

看门罗汉、降龙罗汉、举钵罗汉、布袋罗汉、长眉罗汉、开心罗汉

喜庆罗汉、挖耳罗汉、笑狮罗汉、伏虎罗汉、沈思罗汉、骑鹿罗汉

十八伽蓝

美音、梵音、天鼓、叹妙、叹美、摩妙、雷音、师子、妙叹

梵响、人音、佛奴、颂德、广目、妙眼、彻听、彻视、遍视

二十诸天

日天、大梵天、多闻天、金刚密迹、鬼子母神;

月天、帝释天、持国天、大自在天、摩利支天;

辩才天、功德天、增长天、散脂大将、婆竭龙王;

韦驮天、坚牢地神、广目天、菩提树神、阎摩罗王

混沌天神--较正式的说法,盘古为开天辟地之始神,但仍有部分传说中,混沌早于盘古而生。

创世神:

天吴、毕方、据比、竖亥、烛阴、女娲

上古四方天帝与辅神:

太阳神炎帝与火神祝融共同治理天南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少昊与水神共工建立天西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颛顼与海神禺强治理天北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青帝伏羲与九河神女华胥氏及属神句芒治理天东一万二千里的地方。

中国神谱通常有“三皇五帝“一说,通常是指天地人三皇,分别是伏羲、神农与女娲和黄帝、颛顼、帝俊、尧、舜。

1、盘古:开天辟地之神,最早出现在东汉神话书《三五历年记》中。他不仅开天辟地,而且垂死化身,成就了万物。从他的原始风貌上看,盘古处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位置上,既无祖辈亲人,又无后辈子孙,更无妻妾。后来,变成盘古真人以后,造神者才为他配备了家属和儿孙。

2、伏羲和女娲:伏羲据说是中国的太阳神,是雷神之子,即后来的东王公。按理说,作为东王公,其夫人应是西王母,但最早伏羲是个单身汉,有教人织网捕鱼、制作乐器及成就婚姻的神迹。后来,又被说成是与黄帝一起出现的五方帝之一的东方帝太昊。汉代以后,造神者逐渐地把他与女娲配为一对。女娲,中国古代最著名的女性大神。有补天、造人、化神、制作乐器、搭配婚姻等神功,汉代以后,被造神者嫁作伏羲妇。

3、神农、炎帝:炎帝,又称为神农氏。少昊母为皇娥、长子春神句芒、次子秋神蓐收。女儿女娃,还有一个小女儿,其名不可考。神农大约是农耕时代出现的主神。其神功有焚山造田、播种谷物以及尝百药、鞭百草以确定药性,后来被视为与炎帝合二为一的神,炎帝为名,神龙为号。在炎帝的名义下,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领袖。与黄帝有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血缘关系。作为南方天帝,成为以黄帝为核心的五方帝集团的成员之一。后来率领部署蚩尤等与黄帝打了一场名垂青史的神间大战。

4、黄帝及其五方帝集团:黄帝可算是中国远古神国第一代领导核心。原来是一位雷神。因为是五帝战争中的胜利者,一跃成为五方帝集团中的中央之帝,也就有第一领导之意。华夏民族的又一位精神领袖。据说,皇帝后来登龙成仙了。五方帝成员,除了东方帝太昊和南方帝炎帝外,还有西方帝少昊、北方帝颛顼。其中少昊本是东方之国的主神

后来可能是被信奉黄帝的民族打败,也可能是编制五方帝的需要,被移到了西方,并且被说成是黄帝之子,成为西方之帝。颛顼是北方之帝。有古籍说他是黄帝的曾孙,又有古籍说他是黄帝的孙子,但是,不管是曾孙也好还是孙子也好,颛顼与黄帝之间有血缘关系。黄帝时代的诸神陆吾、英招、离珠、金甲神、蚩尤、风伯雨师、赤松子、力牧、神皇、风后、应龙、魃、夸父、大力神夸娥氏、大庭氏、五龙氏。5、后稷:又名弃。其母践大人迹感孕而生之,后来屡次将他抛到荒郊野外,屡次被神灵保护,表现出非凡的神格。后稷是一位农神,携种子下世,教百民播种,因此有人把他说成是“烈山氏”之子,而这个烈山氏就是神农炎帝;换言之,后稷被说成是神农炎帝的儿子。然而,在《史记》中,太史公又为他安排了另一位父亲。司马迁一方面说,其母姜嫄感大人迹而生他,另一方面又说,姜嫄是帝喾的元妃,可见,帝喾就是后稷的父亲。帝喾又是黄帝的曾孙,这样一来,后稷就与黄帝挂上了钩。

6、尧:黄帝的玄孙,帝喾的又一子,又名放勋,妻女皇。根据考证,尧的名号及禅让制的美谈出自春秋战国墨家之手,在此之前没有尧神。据《史记》“记载”,在尧临终之时,面临着将帝位传给外人还是传给自己的儿子丹朱的选择,尧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把权力传给了舜,从而成为实施禅让制的第一代圣王。

7、舜:黄帝的七世孙,姓姚,名重华,妻娥皇,女英。在舜出生之前,黄帝的这一支族早已沦为庶民了。由于舜的贤德,特别是他对待后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象的贤良,使得帝尧不仅把两个女儿嫁给了舜,而且最后将帝位传给了他。舜又将帝位传让给贤德而非子孙的禹,成为实施禅让制的第二代圣王。

8、禹:黄帝的玄孙,父鲧,妻女娇,又名涂山氏,系九尾白狐精。按辈分,禹比舜大,但是,禹却是舜手下的大臣。受舜之命,子承父业,布山治水,终于完成了父亲鲧的未竟事业。禹发扬先帝的光荣传统,传贤而不传亲,成为实施禅让制的第三代圣王。

9、龟蛇二将:太玄水精黑灵尊神、太玄火精赤灵尊神

10、三清: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又名太上老君)

11、三省:雷霆泰省、雷霆玄省、雷霆都省

12、三官大帝:天官、地官、水官

13、蓬莱三仙:福神天官大帝、财神赵公明、寿星南极仙翁注:女寿星麻姑

14、四大天王: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多闻天王与广目天王

5、四值功曹:值年神李丙、值月神黄承乙、值日神周登、值时神刘洪16、四大天师:张道陵、许逊、邱弘济、葛洪

17、四方神: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

18、四渎龙神:黄河、长江、淮河、济水河神

19、北极四圣:天蓬元帅、天佑元帅、翊圣元帅、玄武元帅

20、五方谒谛:金光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

21、五炁真君:东方岁星木德真君、南方荧惑火德真君、西方太白金德真君、北方辰星水德真君、中央镇星土德真君。

22、五岳: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南岳衡山司天昭圣大帝、中岳嵩山中天崇圣大帝、北岳恒山安天玄圣大帝、西岳华山金天愿圣大帝

23、五方五老: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大帝君、北方北极玄灵斗姆元君、中央黄极黄角大仙

24、五斗星君:东斗星君、西斗星君、中斗星君、南斗星君、北斗星君

25、五方鬼帝: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桃止山;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北方鬼帝张衡、杨云,治罗酆山;方鬼帝杜子仁,治罗浮山;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

26、五大神龙:东海龙王敖广、南海龙王敖钦、西海龙王敖闰、北海龙王敖顺、井海王

27、六丁六甲:六丁为阴神玉女、丁卯神司马卿、丁已神崔巨卿、丁未神石叔通、丁酉神臧文公、丁亥神张文通、丁丑神赵子玉,六甲为阳神玉男、甲子神王文卿、甲戌神展子江、甲申神扈文长、甲午神卫玉卿、甲辰神孟非卿、甲寅神明文章

28、南斗六星君:第一天府宫司命星君、第二天相宫司禄星君、第三天梁宫延寿星君、第四天同宫益算星君、第五天枢宫度厄星君、第六天机宫上生星君、东方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方太极天皇大帝、大地之母(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祉

30、罗酆六天: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31、北斗七星君:北斗第一阳明贪狼星君、北斗第二**巨门星君、北斗第三真人禄存星君、北斗第四玄冥文曲星君、北斗第五丹元廉贞星君、北斗第六北极武曲星君、北斗第七天关破军星君。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合起来又称为斗魁或璇

32、八仙: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曹国舅、张果老

33、增长天王手下八将:庞刘荀毕、邓辛张陶,其全名为刘俊、荀雷吉、庞煜、毕宗远;邓伯温、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四目)

34、九曜星: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罗睺、计都星、紫炁星、月孛星

35、九司:玉府判府真君、玉府左右待中、玉府左右仆谢、天雷上相、玉枢使相、斗枢上相、上清司命玉府右卿、五雷院使君、雷霆都司元命真君。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各朝代服饰(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三章各朝代服饰夏商周时期是中国服饰史由原始社会以巫术象征过渡到以政治伦理为基础的王权象征的重要历史时期。

据《周礼》记载,当时人们将礼划分为吉、凶、军、宾、嘉五等,合称“五礼”。王后、命妇的服饰,主要有袆衣、褕翟、阙翟、鞠衣、展衣、褖衣六种。袆衣、褕翟及阙翟是随王参加祭祀的礼服。展衣是礼见天子、宴见宾客的服饰。其他贵妇服饰也定有详细制度,各有等差。

商周时期的服装形式,主要采用上衣下裳制。衣用正色,即青、赤、黄、白、黑五种;裳用间色,即以正色相调配而成的多次色。服装以小袖为多,衣长通常在膝盖部位。衣服的领、袖及边缘,都有不同的花纹图案,腰间则用绦带系束。

商周时期的礼服,代表当时最高级的服饰式样。衣服有长及足部的长袍,也有分为两截的上衣下裳。衣,一般是窄袖、紧口、领子缘有宽边,以对襟为主,也有偏衽的式样。裳是长齐小腿的裙子。腰间束带。腹前悬挂一块长方形的“黼黻“。当时没有裤子。只在小腿上缠绕裹腿,古人叫作“行滕“,或“邪幅“。脚上穿各种质料制的鞋子。头上戴的,是贵族男子专用的冕、冠、弁等“头衣“。

贵族的礼服大多是狐皮裘袍,特别是白色的狐裘,极为珍贵。贵族们为显示礼仪,就在毛裘外面罩上丝织的锦衣,叫作“裼“。有时在裼衣上还可以再加上一层外衣,叫作正服,这是在重大礼仪中穿的礼服外衣。西周宗法礼仪制度的形成,不但确定了尊卑上下各个等级的不同服装式样。而且要求随着不同的礼仪换用不同的服饰。

周代的帝王礼服由衮、冕、黻、带、裳、幅、舄、衡等服饰组成。衮,是绘制上或刺绣有各种图案的彩色上衣。冕,是帝王戴的顶上有平版的冠帽。黻,又叫蔽膝,是腹前悬挂的长方形织物。带,指用皮革制作或丝线编织的腰带。裳,是下身穿的长裙。幅,又叫邪幅是缠在腿上的布带。舄,是金线和红线编织的厚底鞋。衡,是用来固定冠冕的头饰。

西周礼仪制度确定了各个等级的不同服装式样,而且不同礼仪要穿着不同的服饰。帝王的服装花纹共分成12种,只有在天子的服装上才会全部出现。诸候们只能使用龙以下的纹样,士用藻纹与火纹。大夫的服装上可加上粉米纹。窄袖织纹衣

矩领窄袖长衣,这个时期的服装还没有扭扣,一般在腰间系带,有的在带上还挂有玉制的饰物。当时的腰带主要有两种:一种以丝织物制成,叫“大带”或叫“绅带”。另一种腰带以皮革制成,叫“革带“。这个是绅带。

窄袖织纹衣,这件衣服矩领,领、袖、襟、裾均有缘饰,肩上有披肩,腰系绦带,并在右侧挂玉佩。属于当时一般士人的服饰。

春秋战国服饰春秋战国时期织绣工艺的巨大进步,使服饰材料日益精细,品种名目日见繁多。河南襄邑的花锦,山东齐鲁的冰纨、绮、缟、文绣,风行全国。

上至王子皇孙,下至黎民百姓无不衣着精美,样式繁多,且无不佩玉。,更甚者,佩戴的玉要论组算。

还有剑啊、帽子啊、鞋子啊、都镶金带玉的。女子的鞋子有小鹿皮制、或丝缕、细草等。冬季裘衣尤其奢华。穿越女都穿去春秋战国吧。

春秋战国时期的衣着,上层人物的宽博、下层社会的窄小,已趋迥然。深衣有将身体深藏之意,是士大夫阶层居家的便服,又是庶人百姓的礼服,男女通用,可能形成于春秋战国之交。深衣把以前各自独立的上衣、下裳合二为一,却又保持一分为二的界线,上下不通缝、不通幅。最智巧的设计,是在两腋下腰缝与袖缝交界处各嵌入一片矩形面料,其作用能使平面剪裁立体化,可以完美地表现人的体形,两袖也获得更大的展转运肘功能。据记载,深衣有4种不同名称:深衣、长衣、麻衣、中衣。

秦汉时期,服饰仍重锦绣,绣纹多有山云鸟兽或藤蔓植物花样,织锦有各种复杂的几何菱纹,以及织有文字的通幅花纹。

“丝绸之路”就是在西汉建元三年,张骞奉命出使西域所开辟的,中国丝绸和服饰文化得以传向西方。

西汉人的衣服吧。跟战国也没什么大区别。外衣套内衣。下身是紧口大裤,保持“褒衣大裙”风格。鞋子是歧头履。腰间束带。

秦代服制,服色尚黑。汉代有了舆服制度。史书列有皇帝与群臣的礼服、朝服、常服有20多种。服饰上的等级差别已十分明显。秦代废除了原有的六种冕服,仅留下一种黑色的玄冕供祭祀时使用。秦始皇在位时规定官员三品以上穿绿袍、深衣,庶人白袍,多以绢制作。

要说这秦朝人儿,还挺注重颜色搭配,秦人以绿红紫蓝四色为主要流行色其中绿色最受欢迎白黑色很少注意上下衣及袖口领口的色彩相异和搭配。

汉代四千多年,一直以袍作为礼服。

西汉各级官员的官服一年到头都是黑色的长袍,官职的不同则用冠帽和绶带来加以区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官服基本上沿袭汉代的式样。

袍:以大袖为多,袖口不分收的小,叫“祛”。全袖称为“袂”。领口袖口秀方格纹,衣襟开得很低,露出一点内衣。

曲裾袍:承接深衣,西汉是多见。东汉就少啦,交领、领口也比较低,露出来里衣,袖口有花边,通体比较窄。下长曳地,像个喇叭,走的时候,脚不会露出来

蝉衣:是仕官平时的燕居服,夏天就在家穿,稍冷一点还可以当罩衣,在冷一点可以传在袍子里面,一衣多用,家居必备。

【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

这个时期可了不得。民族服饰开始有所交融。

他们已经开始不戴帽子了,他们的冠帽有了很潮的名字--幅巾。

幅巾的种类很多,有有折角巾、菱角巾、紫纶巾、白纶巾等。

魏初,文帝曹丕制定九品官位制度,“以紫绯绿三色为九品之别”。这一制度此后历代相沿杂而用之,直到元明。

晋代,除了带幅巾,还带小冠子,而冠上再加纱帽的称漆纱笼冠,本来是武士这类大老爷们儿戴的,后来人都觉得时尚,男女都戴。

南北朝时,北方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民族大融合。北方民族短衣打扮的哑褶成了当时最时尚,最潮,是流行的前线,不分贵贱、男女都穿。女子衣着“上俭下丰”。

东晋末至齐、梁间,开始穿套装,襦裙套装,原始于汉代,晋代时上衣短小、下裙宽大,脚上是穿笏头履、高齿履,在当时那叫一个流行,大多流行都是有青年和青少年兴起的,潮男专属,后来,就普及了。另一方面,少数民族服饰受汉朝典章礼仪影响,穿起了汉族服装。

鲜卑族北魏朝于太和十八年迁都洛阳后,魏孝文帝推行华化政策,改拓跋姓氏,率“群臣皆服汉魏衣冠”。原来鲜卑族穿着夹领小袖衣服,这次改革旧俗,史称“孝文改制”,使秦汉以来冠服旧制得以赓续,推动了中华服饰文化的发展。

隋唐服饰的发展无论衣料还是衣式,都呈现出一派空前灿烂的景象。

彩錦是制作各种花纹丝绸的材料,经常用在衣袖啊,或者半个袖子。还有宫锦,花纹有对雉、斗羊、翔凤、游鳞之状,章彩华丽。各种刺绣就不再提,色彩分为色套染和单色染。

下面这件,应是隋唐时期官员朝服,它偏正式,颜色为绯,估计是当时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官衔,衣袖承传深衣样式。

绿色的这件圆领窄袖,左右开叉,应是六品官员的常服。窄袖就像夏商周时期的袖子了。

被万千女子痴迷的隋唐女装,它集飘逸、轻盈、柔美于一身、真正达到了“娴静处如闲花照水,行动处弱柳扶风”。

如果你认为唐装是专为丰腴婀娜的女子而设计的,筒子你就想跑偏了,虽说杨贵妃雍容华贵,穿起襦群来好看的不得了。但是总有飞燕那样的女子存在,总不能硬性规定,按照杨贵妃来统一标准吧。

下面这件是女子类的套头衫,由宫廷内传向民间,大家看它的衣领袖口的绣花,应是五色彩绣了,配色协调,这种衣服应该是常服一类。

这件是隋唐服装里少见的样式了,一般多为袖长齐肘,身长及腰,以小带子当胸结住。因领口宽大,穿时酥胸半露。。这个应是翻领样式

这套衣服最具代表性。无领抹胸襦裙。短上衣加长裙,裙腰以绸带高系,几乎到腋下。还带了当时流行的长巾子,一般用银花或金银粉绘花的薄纱罗制作,一端固定在半臂的胸带上,再披搭肩上,旋绕于手臂间,名曰披帛。走起来是飘飘的。

这件红的,杨贵妃怕是穿上就不好看了,圆领,领口开得很低,半袖,深衣样式,其实仔细看它是两件套,里面是长裙,也就是内裙,外面套绣花的无领套头衫,袖口领口衣袂边缘绣花精致。

宫廷。。男子头上的冕冠,冕冠的顶部,有一块前圆后方的长方形冕板,冕板前后垂有“冕旒”。冕旒依数量及质料的不同,是区分贵贱尊卑的重要标志。凡戴冕冠者,都要穿冕服。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此外还有蔽膝、佩绶、赤舄等。

女鞋一般是花鞋,多用锦绣织物、彩帛、皮革做成

继繁盛的隋唐之后,使我们朴实宋。宋服饰主要是清新简洁。

这是一个人人都很儒雅的时代

=========================【中国宋时期】===========================

宋朝仍是祭服、朝服、常服三种。

朝服与唐时出入不大,祭服也只是将等级降低。

从宋朝开始,官员腰间都开始挂一圆圈圈,脖子上也套一个上圆下方的饰物,叫作方心圆领。

与唐相比,宋代官服中变化最大的是头的幞头。唐代的软幞头在宋代变成了硬胎硬脚的一种帽子,有了固定的形状。胎架用铁丝和竹篾制成,外面罩漆纱。官员最常戴的是直脚幞头,脑后有两根直尺一样的脚,水平伸出。开始较短,后来越伸越长,甚至有一丈长。。至于低级吏员和皂隶,服装较为简单,衣裾较短,衣袖较窄,戴的多是脚向上弯起的交脚幞头。

这个就是直脚幞头,绿色这个官员等级应该不高。不及隋唐。

到这里我们都可以总结出中国古代服饰的特点了,

官员冠上一丈多长的直脚是赵匡胤发明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大臣们在朝堂上说悄悄话。直脚璞头

一般大型礼服都是褒衣大袖,袖口一般都有绣花,纹理依据等级不同有各种材质,各种绣法,各种花样。

常服有时窄袖,干脆利落。衣袍下摆通常微宽。

衣襟样式繁多:对襟,交领,圆领,翻领,无领等,女子服饰衣领样式繁多,交领右衽多为男子服饰

大多都是无扣结缨的,名菜后期就有了立领金属衣扣了。

元朝地域辽阔。种族混杂。什么都有混搭的迹象。服饰方面,是在唐宋的官服上,确立了他们的祭服、朝服、公服。

汉官服式仍多为唐式圆领衣和幞头;蒙古族官员则穿合领衣,戴四方瓦楞帽;中下层为便于马上驰骋,最潮的是腰间多褶的辫线袄子,戴笠子帽。

元代纺织物有纳石矢金锦、浑金搭子、金段子、兜罗锦、三棱罗、大绫、小绫、南绢、北绢、木锦布、番锦布……种种名目。元代每年举行10余次大朝会,届时万千官员穿同一颜色、式样并加饰纳石矢金锦珠宝的高级礼服,称作质孙服,糜费为历朝少有。这种服式到明代却被用作差役服装

======================【中国大明时期】=============================

自唐宋,龙袍和黄色就是王室专用色。一般人穿了要杀头。不像某些nc剧,闪瞎lz常常引以为荣的眼。百官公服自南北朝以来紫色为贵。明朝因皇帝姓朱,遂以朱为正色,又因《论语》有“恶紫之夺朱也”,紫色自官服中废除不用。

说道服装等级划分,在宫廷里就是按“补子”来说了,“补子”前后各一,文官用禽武官用兽,平常穿的圆领袍衫则凭衣服长短和袖子大小区分身份,长大者为尊。

明代官员的主要首服沿袭宋元幞头稍稍改版。

皇帝戴乌纱折上巾,帽翅自后部向上竖起。官员朝服戴展翅漆纱幞头,常服戴乌纱帽。。

受到诰封的官员妻、母,也有以纹、饰区别等级的红色大袖礼服和各式霞披。

明代已有高跟鞋,高跟鞋有里跟、外跟之分。

平民妻女只能衣紫、绿、桃红等色,以免与官服正色相混;劳动大众只许用褐色。

一般人的帽,除唐宋以来旧样依然流行外,朱元璋又亲自制订两种,颁行全国,士庶通用。

一种是方桶状黑漆纱帽,称四方平定巾;一种是由六片合成的半球形小帽,称六合一统帽,取意四海升平、天下归一。后者留传下来,俗称瓜皮帽,系用黑色绒、缎等制成。

明朝衣服种类繁多,根据明墓出土的就有乌纱帽、腰间围的革带、花缎长衫、蓝布长袍、布衫、夹围腰、素绸连衣裙、夹裤、布裤、布鞋、帽子、补服、长衫、短裙、连衣裙、背心、手套、护膝、汗巾、方巾、香袋、靴子、裹脚布、棉袜、

还有一座墓葬了一堆夫妇。陪葬的衣物有花缎夹袍、花罗夹袍、素缎丝绵袍、花缎绵袍、素缎夹袍、素绸夹袍、花缎绵裤、花缎围裙、素缎带帽披风、素缎方巾、花缎袜子、素缎靴子、花缎蒙面、花缎手帕、寝单、包尸布、扎带、织补子补服、素绸棉袄、花缎棉袄、素绸背心、素绸夹袄、素绸方领衫、花缎夹袄、素绸棉裤、花缎单裤、花缎裙、素缎帽、凤头鞋、护膝、手袋、花缎枕套、黑纱素手帕、墓志铭、金质观音佛像、鎏金发簪、青花六棱带“宣德年制”款盖罐、褐彩绘人物瓷盖罐、木发簪等。

明代女子服饰,不比隋唐时期差

明代女子下裳多穿裙,穿裤的少见。其中用绸缎裁剪成大小规则的条子,每条都绣以花鸟图案,另在两畔镶以金线,碎逗成裙,即为“凤尾裙”。更有用整缎折以细褶的,为“百折裙”。

明代女子的服装,主要有衫、袄、霞帔、背子、比甲及裙子等。

衣服的基本样式,大多仿自唐宋,一般都为右衽,恢复了汉族的习俗。其中霞帔、背子、比甲为对襟,左右两侧开衩。

成年妇女的服饰,随随各人的家境及身份的变化,有各种不同形制,普通妇女服饰比较朴实,主要有襦裙、背子、袄衫云肩及袍服等。袍服是由背子演变而来,特点为低领、对襟、宽袖,领、袖花边较少或不用,衣长及足。

上襦下裙的服装形式,是唐代妇女的主要服饰,在明代妇女服饰中仍占一定比例。

上襦为交领、长袖短衣。裙子的颜色,初尚浅淡,虽有纹饰,但并不明显。至崇祯初年,裙子多为素白,即使刺绣纹样,也仅在裙幅下边一、二寸部位缀以一条花边,作为压脚。裙幅初为六幅,即所谓“裙拖六幅湘江水”;后用八幅,腰间有很多细褶,行动辄如水纹。

到了明末,裙子的装饰日益讲究,裙幅也增至十幅,腰间的褶裥越来越密,每褶都有一种颜色,微风吹来,色如月华,故称“月华裙”。腰带上往往挂上一根以丝带编成的“宫绦”,

皇后的霞披

霞帔是一种帔子,它的形状象两条彩练,绕过头颈,披挂在胸前,下垂一颗金玉坠子。霞帔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已出现,隋唐以后,人们常赞美这种服饰美如彩霞,所以有了霞帔的名称。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中就有“虹裳霞帔步摇冠”的形容。到了宋代,已正式将它用作礼服,并随着品级的高低在刺绣纹样而有所不同。

皇后的冠饰

凤冠是一种以金属丝网为胎,上缀点翠凤凰,并挂有珠宝流苏的礼冠早在秦汉时期,就已成为太后、皇太后、皇后的规定服饰。明代凤冠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后妃所戴,冠上除缀有凤凰外,还有龙等装饰。另一种是普通命妇所戴的彩冠,上面不缀龙凤,仅缀珠翟、花钗,但习惯上也称为凤冠。

皇后常服,戴龙凤珠翠冠、穿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首服特髻上加龙凤饰,衣绣有织金龙凤纹。虾米拿这个是大袖衣。

这个叫霞帔,是一种帔子,它的形状象两条彩练,绕过头颈,披挂在胸前,下垂一颗金玉坠子。霞帔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已出现

明代暗绿地织金纱通肩柿蒂形翔凤短衫

此为女衫。款式为交领,右衽,长阔袖,左右开裙,白绢护领、白绢袖缘,狭袖口。质地为直径纱,缠枝锯莲平纹花。肩、袖织金为云肩、袖阑式祥凤纹,内间饰锯莲纹

此件龙凤袍系红色绸地,上绣金彩龙凤及立水纹,袍式为立领、右衽,袖宽五十三厘米,加四十一厘米的袖头。领口宽十七厘米、深五点四厘米。腰宽六十厘米。下摆宽九十三厘米。

明代桃红纱地彩绣云蟒裙

仕女头带《分巾》,是一种冠饰,象月牙形弧状饰物。身著短袄长裙

-----------------------------汉服,又称汉衣冠,中国汉族的传统服饰,又称为汉装、华服,是从黄帝即位至明末这四千多年中,以华夏礼仪文化为中心,通过历代汉人王朝推崇周礼、象天法地而形成千年不变的礼仪衣冠体系。自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汉服已具基本形式,历经周朝礼法的继承,到了汉朝形成完善的衣冠体系并普及至民众,还通过儒教和中华法系影响了整个汉文化圈。汉人、汉服、汉语、汉俗由此得名。日本、朝鲜、越南均曾颁布法律效仿汉衣冠制度。

汉服的基本特点是交领、右衽,用绳带系结,也兼用带钩等,又以盘领、直领等为其有益补充。结构上,汉服分为十个部分:领、襟、裾、袂、袪、袖、衿、衽、带、系。

一套完整的汉服通常有三层:小衣、中衣、大衣。

汉服是汉民族传承了四千多年的传统民族服装,是最能体现汉族特色及信仰的服装,是华夏礼仪文化的必要组成,通过四书五经、二十四史舆服志千年不变。汉服的每一个特点都可以在四书五经、二十四史、经史子集里找到依据。每个民族都有属于特色的民族服装,汉服体现了汉族的民族特色。从黄帝到明代的四千多年时间里,汉民族凭借自己的智慧和信仰,创造了绚丽多彩的汉服文化,发展形成了具有汉民族自己独特特色的服装体系——汉服体系。

从形制上看,大衣主要有“上衣下裳”制、“深衣”制、“襦裙”制、袴褶,“通裁”制等类型。其中,上衣下裳的冕服为帝王百官最隆重正式的礼服;袍服为百官及士人常服,襦裙则为妇女喜爱的穿着。普通劳动人民一般着裋褐。汉服是通过夏商周最古老的衣裳变化而来的,连裳或者深衣本来是公卿诸侯燕居的穿法,自汉朝以来作为第一礼装。

汉服用布分为:锦、绢、绫、罗、帛、布、棉、麻、纱等等。周礼就规定有典丝、染人从事印染。传统染色材料包括:红花、乌梅、芦木、苏木、黄櫱、青矾、苋蓝、槐花、棓子、杨梅皮、蓝牙叶、莲子壳、绿豆粉等等。古典布料的染色遵从古制,体现了华夏阴阳五行信仰。有六象六色之说,青所以象东方的木,赤所以象南方的火,白所以象西方的金,黑所以象北方的水,玄所以象天,黄所以象地。除了六正色以外,还有对应的间色:纁【黄赤色】、紫【青赤色】、红【赤白色】、绿【青黄色】、缥【青白色】。间色也是唐宋公服的色制,公服五等:朱、紫、绯、绿、青。另外还有绀【深青扬赤色】、绯【赤】、绛【大赤】、缇【丹黄】、朱【深纁】。

汉服是从“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的衣裳发展而来。古老的天子六服、王后六服、儒服、剑服位于汉服体系的中心,沿袭四千多年。冕服是一切汉服的根源,也最能体现“绝地天通”的华夏信仰,更是汉人千年来祭神祀祖,与天地交通的吉服。

如果我们把汉族同欧洲民族相比的话,我们会发觉二者在许多方面都呈现明显的不同。汉族服饰几千年来的总体风格是以清淡平易为主。汉族古代的袍服最能体现这一风格,这种袍服的主要特点是宽袍。大袖,褒衣博带,形制虽然简单,但一穿到人身上便各人各一样,神采殊异,可塑性很强。我们现在虽然不能见到这种服装的千姿百态的原型,但我们还是可以从汉代的帛画和魏晋隋唐遗留下的一些人物画中窥其神貌之一二——形制简单的汉装大衣附着在不同体态的人物身上顿时具有了一种鲜活的生命力,线条柔美流畅,令人浮想联翩。朴素平易的装束反而给他们增添了一种天然的风韵。袍服充分体现了汉民族柔静安逸和娴雅超脱、泰然自若的民族性格,以及平淡自然、含蓄委婉、典雅清新的审美情趣。历史性剃发易服的暴力强制已经消失,汉服趋向于复兴。传承性传承性即汉服历史具有传承性。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汉服历史的发展一直遵循着代代相传,世世相袭的特点,这体现了汉服历史发展的传承性。多样性与同一性多样性与同一性是指汉服款式的多样性与汉服型制的同一性。作为一个拥有千年历史的事物,汉服从来就不是一种款式,“上衣下裳”,“深衣”,“襦裙”等丰富多彩的款式体现了作为一种悠久的民族服饰应有的多样性。虽然汉服历来款式丰富,但汉服的基本形制“交领右衽,不用扣子,而用绳带系结”的特点却是千古未变的,这就是汉服的同一性。同一性与多样性的统一是汉服的一大特色。完备性完备性是指汉服自身内部体系的完备性。经过千年的发展,汉服已经是一种成熟的服饰了,它不但内部种类丰富,工艺考究,而且汉服的配饰也非常繁多而丰富。相融性相融性是指汉服与传统文化的相融性,汉服在很大程度上就已经被视为正宗传统文化的象征了,而且汉服本身就处处体现着传统文化,汉服与传统文化是和谐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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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花草类背景介绍

有毒中药之分类

511、有毒植物

1曼陀罗

曼陀罗又名山茄子、大颠茄等其性味辛、温,有大毒。

【中毒症状】面色及全身发红、皮肤乾燥、有的发生猩红热样皮疹、口乾湿、瞳孔散大、视力障碍、头晕头痛、心动过速、烦躁不安、幻觉谵语及抽搐,严重时可有血压下降、昏迷。

2钩吻

钩吻又名断肠草、胡蔓藤等,系马钱科植物,辛、温、有大毒。其全草各部均有剧毒,尤其嫩叶毒性更强。临床上主治脚膝痹痛,四肢拘挛、恶疮疥虫,呃逆上气、喉痹咽塞。

【中毒症状】钩吻中毒以伊犯神经系统为主。表现为头晕、复视、眼睑下垂、音语不清、四肢麻木、共济失调、烦躁不安,严重时可致神经麻痹。此外还伴有消化系统症状如口咽灼痛,流涎、恶心、呕吐、腹痛、腹泻或便秘,以及循环系统症状,如心率先减慢后加快,四肢厥冷、血压下降等,甚至昏迷。最后因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3乌头

为植物乌头之主根,其性味辛、温,有大毒。

【中毒症状】早期中毒有舌唇、肢端乃至全身发麻等感觉神经兴奋表现。麻感自舌唇、肢体远端开始渐及全身。中毒重者有音语及肢体运动障碍,烦躁不安、呼吸急促、很快转为意识模糊、呼吸暂停。心血管系统表现为心音低、脉细弱、心律不齐、血压下降等。中毒时并伴有流涎、多汗、恶吐、呕吐、腹痛、腹泻等消化系统症状。

4番木虌

番木虌又名马钱子,其有毒成分主要是番木虌碱、马钱子碱等,临床上用以提神、治痹症,但必须经炮制,在医师指导下方可内服。

【中毒症状】焦虑不安、呼吸加快、血压升高、颈肌及面肌强直,先有肌肉震搐,而后出现典型的番木鄨碱惊厥症。惊厥发作时,头后仰,脊柱后弯,呈角弓反张,四肢挺直,握拳,牙关紧闭,同时颜面肌痉弯呈“痉笑”状,呼吸肌同时痉弯收缩。惊厥反覆发作,严重时可因呼吸肌麻痹死亡。

5藜芦

为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味辛、性寒、有毒。临床上用以治中风痰涌,降血压、杀虫等。

【中毒症状】藜芦碱类能从胃肠吸收,又能通过健康皮肤吸收入体内,其毒性作用与乌头碱相似,但胃肠道症状较乌头为重。首先表现舌、口腔及人体其他部位有针刺感及麻木感,继而上腹部及胸骨后有烧灼感,且见流涎、恶心呕吐、呃道及出汗等症,甚至可出现腹痛、腹泻。严重中毒者,可出现心率减慢,脉弱而不规则,呼吸慢而浅,血压下降,肌肉震颤及抽搐、视力障碍等,可因严重低血压、虚脱、呼吸麻痹或心力衰竭而死亡。

6半夏

半夏天南星科植物,药用其块茎。味辛,性温,有毒。有燥湿化痰、降逆止呕作用。外用生半夏可消疖肿。

【中毒症状】咽乾,舌麻,胃部不适。中毒症状重者,舌肿,甚至出现呼吸困难,节律不整,痉挛,麻痹以至危及生命。

7天南星

天南星又名南星、药狗子等。其味苦、性温,有大毒。为温性祛痰、镇痉、镇痛剂,含有皂甘,生服有毒。

【中毒症状】咀嚼其块茎数口即觉味麻辣,以后口腔黏膜轻度糜烂或部分坏死脱落,咽喉乾燥有烧灼感,部分病人口唇明显水肿,轻度发热,或大量流涎,重者有口舌麻木,味觉丧失,言语不清,声音嘶哑,张口困难等。

8巴豆

巴豆亦名巴菽、刚子、老阳子等。其味辛、性温,有毒。是峻泻剂,其主要作用成分存在油中。巴豆油有剧毒,还有很强的腐蚀作用。经炮制后的巴豆霜仍含有少量的巴豆油,临床上用以攻下。

【中毒症状】消化道刺激症状,如流涎、恶心呕吐,吐物带血,腹痛水泻,便中含有黏液及黏膜。有的出现肌肉痉挛、黄疸,尿路刺激症状。中毒严重时可出现脱水、虚脱、谵语、休克等症状。

9大戟

大戟亦名邛钜、下马仙。有小毒。为利水消肿的峻剂。

【中毒症状】体表接触,可产生皮炎、鼻炎、结膜炎等刺激症状;内服过量可引起咽喉部肿胀、充血、剧烈呕吐、腹泻、腹痛,甚则吐血、便血,出现虚脱。当大量毒素进入血液时,出现头晕、烦躁、恐惧,进而昏迷、痉挛、震颤、瞳孔散大。严重者死於呼吸麻痹。

10黄药子

黄药子亦名木药子,药用其根、性大寒味苦。主治瘿瘤。

【中毒症状】口、舌、喉有刺激症状、流涎、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严重者,有黄疸、肝昏迷、呼吸困难、惊厥,甚至循环衰竭而死。

11白果

白果又名银杏,银杏核。药用其核仁。其味甘苦涩,性平,以绿色的胚为最毒。小儿服5~10粒即中毒。临床用以镇咳化痰。

【中毒症状】一般为高热、头晕、呕吐、腹泻、抽搐、昏迷。有的伴有腹痛、腹泻、呼吸困难、发绀、瞳孔缩小、白血球增多等。

12苦杏仁、桃仁

苦杏仁别名山杏仁、北杏仁,苦杏仁内含苦杏仁甘约3%,有镇咳作用。此甘遇水经苦杏仁酵素作用而产生氢氰酸、葡陶糖等而引起中毒。桃仁为活血药,桃仁含有扁桃甘,其甘经酸或酵素的作用分解而产生氢氰酸等。苦桃仁在性状、成分、药理、毒力方面与苦杏仁甘相似,两种药物中毒均系氢氰酸所致。

【中毒症状】轻者自觉口内苦涩、流涎、上腹部不适,呕吐恶心、头晕、心悸,重者昏迷、抽搐,继而呼吸抑制、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脉微弱而死亡。苦杏仁中毒,也可以引起多发性神经炎。

断肠草1断肠草:

看过《神雕侠侣》的同志一定会记得杨过中了情花之毒后是怎么解毒的,那就是用断肠草以毒攻毒。断肠草是野生藤本植物,学名雷公藤,茎高三四米,叶互生,花小色白,根、茎、叶剧毒它是葫蔓藤科植物葫蔓藤,一年生的藤本植物。其主要的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据记载,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一般的解毒方法是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解毒。

2鹤顶红:

常在中出现,鹤顶红究竟是什么?鹤顶红其实是红信石。红信石就是三氧化二砷的一种天然矿物,加工以后就是著名的砒霜。可能是因为红信石是红色的就用了鹤顶红这个名字,传说古时为官者将它藏在朝冠中,必要时用来自杀。砷进入人体后,会和蛋白质的硫基结合,使蛋白质变性失去活性,可以阻断细胞内氧化供能的途径,使人快速缺少atp供能死亡,和氢氰酸的作用机理类似。

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又名箭毒木,为桑科见血封喉属植物,是世界上木本植物中最毒的一种树。我国见于云南的西婺伞9阄髂喜俊9愣鞑亢秃d鲜〉鹊亍<夂砦叽蟮某b糖悄荆鞲呖纱0多米。它的茎杆基部具有从树干各侧向四周生长的高大板根。春夏之际开花,秋季结出一个个小梨子一样的红色果实,成熟时变为紫黑色。这种果实味道极苦,含毒素,不能食用。在我国,见血封喉现已被列为三级珍贵保护植物。

箭毒木的**中含有弩箭子甙、见血封喉甙、铃兰毒甙、铃兰毒醇甙、伊夫草甙、马来欧甙等多种有毒物质。当这些毒汁由伤口进入人体时,就会引起肌肉松弛、血液凝固、心脏跳动减缓,最后导致心跳停止而死亡。人们如果不小心吃了它,心脏也会麻痹,以致停止跳动。如果**溅至眼里,眼睛马上也会失明。人和动物若被涂有毒汁的利器刺伤即死,故叫“见血封喉“。当地人用这种毒汁涂在箭头上,或把箭头插于树干上,取之射兽,兽中箭三步之内立即死亡,但兽肉仍可食用。

512、有毒动物

1斑蝥

斑蝥系鞘翅类地胆属芫菁科斑蝥的乾燥虫体。其味辛性寒,有毒。有效成分为班蝥素。临床上主要外用於疥癣、恶疮、疣痣。因其毒性大,很少用於内服。斑蝥素有抑制肿瘤细胞生长、抗皮肤真菌的作用,所以也用於治疗癌瘤、皮肤病、关节炎等。

【中毒症状】误服或用药过量,可出现恶心呕吐,轻则吐液,重则吐血,剧烈腹痛、腹泻、大便水样或水血样,尿频、尿痛、尿血,严重者可致肾功能衰竭。还可出现口唇麻木、视物不清、抽搐、血压升高、心律不齐、周围循环衰竭等中毒反应。严重者,可有高烧、寒战、惊厥、昏迷而危及生命。

2蟾酥

蟾酥有效成分为蟾酥毒素,对心脏作用类似洋地黄配糖体,可产生心动过缓和各种传导阻滞。它是蟾酥耳下腺及皮肤腺的分泌物。其味甘、辛,性温,有毒。功能解毒、消肿、强心、止痛、多入丸、散用。

【中毒症状】可出现呕吐、吐出物多为黑绿色,腹痛、腹泻、失水等消化道症状,头晕、昏睡、唇及四肢麻木、膝反射减弱或消失等,神经系统症状及胸闷、心悸、心率减慢、心律不齐、甚至休克等循环系统症状。

鸩酒:

鸩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比鹰大,鸣声大而凄厉。其羽毛有剧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但考虑实际情况,估计这只是传说,久而久之鸩酒就成了毒酒的统称。一种说法:鸩不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实际存在,即食蛇鹰,小型猛禽比鸡大不了多少,在南方山区分布较广,如武当山地区。因其食蛇故被误认为体有剧毒,道士做法时的“禹步”经考证即为对其捕蛇时动作的模仿。还有一种说法,鸩是一种稀有未知鸟类,被人捕杀干净。

情花

还记得杨过中的毒吗情花据说就是白色曼佗罗曼佗罗是一年生有毒草本,夏秋开花,花冠漏斗状。又名风茄花、洋金花、山茄花。

宋人周去非《岭外代答》:“广西曼佗罗花,遍生原野,大叶百花,结实如茄子,而遍生山刺,乃药人草也。盗贼采干而末之,以置饮食,使人醉闷,则挈箧而趋。”曼佗罗的叶、花、果、茎均可入药,含东莨菪碱、莨菪碱及少许阿托品等生物碱,其中以花的含量最高,约034%。南宋窦材《扁鹊心书》记“睡圣散”一方:“人难忍艾火灸痛,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伤人,山茄花、火麻花共为末,每服三钱,小儿只一钱,一服后即昏睡。”曼佗罗花全株有毒,以果实以及种子毒性最大,干叶的毒性则比鲜叶小,其叶、花、籽果、茎均可入药,含东莨菪碱、莨菪碱及少许阿托品等生物碱,其中以花的含量最高,约034%。。

相思豆:并非红豆,分布于我国南方广东、广西、云南等地,为木质藤本,枝细弱,春夏开花,种子米红色。其根、叶、种子均有毒,种子最毒。含有相思子毒蛋白。2、巴豆树:乔木,分布于云南、四川、广东、台湾等地,夏季开花,种子有毒,含有巴豆素。

四、含酚类的植物

1、常春藤:常绿木质藤本,各地均有分布,叶椭圆形,晚秋开花,果实球形,橙色。全株有毒。2、毒鱼藤:亦称毛鱼藤,分布于我国沿海地区,叶小,夹果,根茎叶均有毒。主要对鱼类毒性大。3、其他:栎树、野葛、漆树、地薯、槟榔等。特别说明:嚼槟榔可以增大口腔癌的发病几率。

513、有毒矿物

1砒霜

主要成分为三氧化二砷。其为急性毒性会刺激呼吸道及使血管运动中枢麻庳。慢性毒性为,造成皮肤黏膜病变及多变性神经炎。

【中毒症状】咳嗽、头晕、血压下降、心力衰竭,严重者导致死亡。

有毒的花

有毒的花:

夹竹桃:它的枝叶、树皮中含有夹竹桃甙,误食几克,就会中毒。

黄花夹竹桃:全株有毒,误食能引起流产、腹痛。

五色梅:花叶有毒,误食会引起腹泻、发烧。

一品红:全株有毒,白色**能刺激皮肤红肿,误食茎叶可引起死亡。

光棍树:茎干折断后,白色**能使皮肤红肿,误入眼内能造成失明。

水仙花:水仙花头内含有拉可丁,误食可引起肠炎、呕吐或腹泻,叶、花汁液能使皮肤红肿。

丁香、夜来香:晚间大量散播强烈刺激嗅觉的微粒,对高血压和心脏病患者影响尤大。

有毒的花卉还有半夏、龟背竹、花叶万年青、马蹄莲、霸王鞭、虎刺、珊瑚花、青紫木、石蒜、黄蝉等100多种。

家庭养花,请不要随意采摘枝叶花果给儿童,以防止入口和汁液入眼引起中毒。

杜鹃花:又叫映山红,其中黄色杜鹃花中含有毒素,中毒后会引起呕吐、呼吸困难、四肢麻木等症状。

夜来香:夜间停止光合作用时,夜来香会排出大量废气,对人的健康极为不利,因而在晚上不应在夜来香花丛前久留。

含羞草:内含含羞草碱,接触过多会引起眉毛稀疏,毛发变黄,严重的会引起毛发脱落。

郁金香:郁金香花中含有毒碱,人在这种花丛中呆上两小时就会头昏脑胀,出现中毒症状,严重者会导致毛发脱落。

夹竹桃:夹竹桃的茎、叶、花朵都有毒,它分泌出的乳白色汁液含有一种叫夹竹桃苷的有毒物质,误食会中毒。

水仙花:人体一旦接触到水仙花叶和花的汁液,可导致皮肤红肿;如果这种汁液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去,那么后果更为严重。水仙花鳞茎内含有拉丁可毒素,误食后会引起呕吐。

花叶万年青:花叶内含有草酸和天门科素,误食后会引起口腔、咽喉、食道、胃肠肿瘤,甚至伤害声带,使人变哑。

虞美人:全株有毒,尤其以果实的毒性最大,误食后会引起中枢神经系统中毒,严重的甚至可导致生命危险。

52种致癌植物:

石粟、变叶木、细叶变叶木、蜂腰榕、石山巴豆、毛果巴豆、巴豆、麒麟冠、猫眼草、泽漆、甘遂、续随子、高山积雪、铁海棠、千根草、红背桂花、鸡尾木、多裂麻疯树、红雀珊瑚、山乌桕、乌桕、圆叶乌桕、油桐、木油桐、火殃勒、芫花、结香、狼毒、黄芫花、了哥王、土沈香、细轴芫花、苏木、广金钱草、红芽大戟、猪殃殃、黄毛豆付柴、假连翘、射干、鸢尾、银粉背蕨、黄花铁线莲、金果榄、曼陀罗、三梭、红凤仙花、剪刀股、坚荚树、阔叶猕猴桃、海南蒌、苦杏仁、怀牛膝。

有益得花

能杀病菌的植物

玫瑰、桂花、紫罗兰、茉莉、柠檬、蔷薇、石竹、铃兰、紫薇等芳香花卉产生的挥发性油类具有显著的杀菌作用。

紫薇、茉莉、柠檬等植物,5分钟内就可以杀死白喉菌和痢疾菌等原生菌。蔷薇、石竹、铃兰、紫罗兰、玫瑰、桂花等植物散发的香味对结核杆菌、肺炎球菌、葡萄球菌的生长繁殖具有明显的抑制作用。

仙人掌等原产于热带干旱地区的多肉植物,其肉质茎上的气孔白天关闭,夜间打开,在吸收二氧化碳的同时,制造氧气,使室内空气中的负离子浓度增加。

虎皮兰、虎尾兰、龙舌兰以及褐毛掌、伽蓝菜、景天、落地生根、栽培凤梨等植物也能在夜间净化空气。

在家居周围栽种爬山虎、葡萄、牵牛花、紫藤、蔷薇等攀援植物,让它们顺墙或顺架攀附,形成一个绿色的凉棚,能够有效地减少阳光辐射,大大降低室内温度。

丁香、茉莉、玫瑰、紫罗兰、薄荷等植物可使人放松、精神愉快,有利于睡眠,还能提高工作效率。

你是否喜欢在室内摆放植物?其实某些植物是具有开运作用的,什么品种要放在哪里?又有什么注意事项?看看专家的建议。

菊花:适合放在家中

功效:菊花有延年益寿,增加福分的象征,有助于气场磁场的稳定。

注意:长寿菊、大波斯菊都适合放在家中,但要注意阳光照射问题,虫害也要留意。

金桔:适合放在家中

功效:桔子金澄澄的模样,有金银财宝的涵义,对增加财源颇有帮助。

注意:不要把金桔拔下来,枯枝落叶更要时常清理。

水仙花:适合放在家中

功效:避邪除秽、带来吉祥如意,同时也可招财。

注意:水仙在没有开花前,宛如一跟大葱,要维持它的新鲜,非常重要。

富贵竹:适合放在家中

功效:又称“万年竹”、“万年青”,是广受欢迎的“摇钱树”,象征招财。

注意:不要浇太多的水,免得根部因此而腐烂。

玫瑰:香味作用强烈,可以使人振奋精神。

紫薇:香味可以杀菌,使居室内的痢疾杆菌、白喉菌和结核菌无藏身之地。

柠檬:花香能振奋精神,使人无精打采的精神状态化为乌有

薰衣草:发出的气味对哮喘病的预防和治疗有一定的效果。

天竺兰:发出的气味具有镇定作用,能消除疲劳,促进睡眠

月季花和茉莉花:昼夜释放香精油和负离子,使居室内空气新鲜,可治精神压抑、神经衰弱等身心疾病

1常春藤:一盆常春藤能消灭8至10平方米的房间内90%的苯。

2吊兰:24小时内,一盆吊兰在8至10㎡的房间内可杀死80%的有害物质,吸收86%的甲醛。

3虎尾兰:一盆虎尾兰可吸收10平方米左右房间内80%以上多种有害气体。

4舌兰:在1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内,可消灭70%的苯、50%的甲醛和24%的三氯乙烯

5芦荟:在24小时照明的条件下,可以消灭1立方米空气中所含的90%的甲醛。茉莉花有提神功效,可安定情绪及舒解郁闷。有胃弱、慢性病支气管炎等呼吸器官疾病的宜多饮用。此外对於便秘、腹痛及头痛也有帮助。

再者长期饮用有清肝明目,生津止渴,去痰治痢,通便利水,驱风解表,疗瘘,坚齿,益气力,降血压,强心,防龋齿,防辐射,抗癌,抗衰老之功效。使人延年益寿,身心健康。6月季:能较多地吸收氯化氢、硫化氢、苯酚、乙醚等有害气体。

硬枝黄蝉为夹竹桃科木本花卉。株高1—2米,具**;叶3—4枚轮生,椭园形或倒披针状矩园形;聚伞花序顶生,花冠黄色,5瓣、漏斗形;果球形,具长刺。全株、**有毒。中毒症:刺激心脏,使循环系统和呼吸系统受障碍。

安石榴为安石榴科木本花卉。株高2-4米,叶矩园状披针形或椭园形;花红色;果球形,淡红或淡紫色。果皮、根皮、树皮有毒。含有石榴皮碱、甲基石榴皮碱等。中毒症:头昏呕吐、腹泻、呼吸困难。绣球花为绣球花科木本花卉。叶对生椭园形,叶面鲜绿色,叶背黄绿色;伞形花序顶生,球形,白色花,后变为兰色或粉红色。全株有毒。含有抗症生物碱,花含有芸香甙,根含有瑞香素,八仙花酚。中毒症:恶心呕吐。苏铁为苏铁科木本花卉。株高1—2米,茎直园柱形,密被宿存叶基和叶痕,叶丛生于茎顶,羽状叶,深绿,具光泽;雌雄异株,雄花序园柱形,黄色,雌花园头形;种子熟时呈红色。种子和茎顶部树心有毒。含有葫芦巴碱和微量砷,不可食之,中毒症:恶心呕吐、头昏。

草药方面的书:【百草至】【汤头歌】【太虚本草经】

相关修真用到的草药名称

1碧玉兰,水属性

2天麻草木梨花

以下用的是中草药名称

麻黄西麻黄,草麻黄、木麻黄、龙沙,狗骨

桂枝川桂枝,桂枝尖、桂枝木、桂木、柳桂

生姜姜

羌活川羌活,西羌活、羌青、黑药

荆芥荆芥穗,芥穗、假苏,四棱杆蒿

葱白葱茎白,葱白头

防风风肉、屏风、铜芸、百枝、水风,苏风

辛夷辛夷花,木笔花,迎春,辛矧、春花

细辛北细辛,辽细辛,小辛,独叶草,山人参

藁本西芎,地新、香藁本

白芷芳芷、川白芷,泽芳,香白芷

香薷香菇,细香薷,香菜,西香薷

紫苏叶苏叶,红紫苏

紫苏梗苏梗,紫苏杆

胡荽胡菜,芫菜、满天星

牛蒡子大力子、鼠粘子、牛子、恶实,大牛子、黑风子

薄荷苏薄荷,鸡苏、升阳菜、夜息香,卜荷、南薄荷

桑叶冬桑叶、霜桑叶,双叶,铁扇子

菊花川菊,怀菊,甘菊,金菊,药菊

葛根甘葛、粉葛、葛麻茹,葛子根

升麻绿升麻,黑升麻,空升麻、周麻

柴胡茈胡、茹草、柴草

蝉蜕蝉衣,枯蝉,虫退,蝉壳

蔓荆子万京子,荆子、万金子、蔓青子

浮萍水萍,浮萍草、田萍,水白、水藓、水帘

二、清热药

品名处方别名

石膏石羔、软石膏,细石,白虎,冰石

栀子山枝,枝子、红栀子、栀子仁、苏栀子,江栀子

知母知母肉,肥知母、连母、穿地龙、芪母,苦心

芦根苇根,芦通、顺江龙,甜根子,芦茅根

夏枯草夏枯球、夏枯花、乃东、棒槌草,铁色草

淡竹叶竹叶门冬青,迷身草、淡竹米,竹叶麦冬

鸭跖草鸡舌草,耳环草,水竹子、竹叶水草,竹叶菜,蓝花草

寒水石凝水石,白水石

天花粉花粉,瓜蒌根,栝楼根,瓜楼根

黄连王连、支莲、川连,元连、雅连

黄柏川柏、黄檗,檗皮,元柏、檗木

黄芩子芩、条芩。元芩,经芩,腐肠,淡黄芩

小蘖子蘖,三颗针,山石榴

龙胆草胆草、龙胆,地胆草

苦参苦骨,川参、牛参、凤凰爪

十大功劳土黄柏、功劳叶

秦库北秦皮,苦秦皮,芩皮,秦白皮,蜡树皮

金银花双花,忍冬花,银花、苏花、二花、二宝花

连翘连翘壳,旱连子、空壳,连召,元召

贯众贯仲、贯节、药渠、伯药、凤尾草

蚤休七叶一枝花、重楼,草河车,三层草

大青叶大青,青叶、淡婆婆根

穿心莲一见喜,榄核莲,苦草,日行千里、四方草

紫花地丁地丁,地丁草

蒲公英黄花地丁,鬼灯笼,黄花苗,奶汁草

白藓皮北藓皮

金荞麦天荞麦,五毒草、开金锁

白蔹白蔹根,白根,见肿消、猫儿卵,鹅抱蛋

虎耳草滴耳草,石荷叶,老虎耳,天荷叶,丝棉吊梅

败酱草败酱、苦苴

红根见血飞、长虫包谷

鱼腥草蕺菜、菹子,狗贴耳,**草、臭菜

土茯苓仙遗粮,冷饭团,土苓、过山龙、奇粮

杠板归三角草,蛇见怕,蛇倒退,河白草、刺犁头

马齿苋长命苋,马齿草,长命菜、五行草,长寿菜

白头翁野丈人,白头公

翻白草鸡腿儿,胡鸡腿,土莱、绮角草

铁苋海蚌含珠,血见愁、半边珠、凤眼草,血布袋

千里光九里明,千里前、黄花草、九龙光、千里及、眼明草

水蓼辣蓼草,川蓼,白辣蓼,红辣蓼

天葵子千年老鼠屎,散血珠,鸡腿

土大黄吐血草、救命王,铁蒲扇

律草拉拉藤、黑草,五爪龙、葛律草

板蓝根蓝靛根,靛根

青黛青蛤粉,靛沫花、靛花,兰靛、建黛

虎杖活血丹,阴阳莲,苦杖、酸汤杆、大虫丈,斑根

鸦胆子苦参子、鸦蛋子,鸭胆子

山豆根黄结、苦豆根

射干寸干、乌扇,夜干,扁竹,剪刀草

马勃马疙,灰菇,炮菌,牛屎茹,地烟、灰包

金果榄金苦榄、天鹅蛋、九龙胆,雪里开

忍冬藤金银藤

人中自中白,千年冰,尿干子,秋白霜、溺堑

酸浆挂金灯。醋浆、叶下灯,山瑚柳、花姑娘

生地黄生地、鲜生地、干地黄,大生地、小生地

玄参元参、黑玄参、野脂麻、正马、重台

牡丹皮粉丹皮、牡丹根皮、丹皮、丹根

赤芍亦芍药,红芍药,京赤芍、臭牡丹根

犀角乌犀角、犀角粉、低密、香犀角、犀牛角,暹逻角

紫草紫草根、紫丹、红石根、鸦衔草

地骨皮骨皮、枸杞根皮,地节

白薇香白薇、嫩白薇,龙胆白薇、春草

胡黄连胡连,割孤露泽

银柴胡银胡,土参,牛肚根,山菜根

青蒿香青蒿,野兰篙、黑蒿,青蒿草,方溃

决明子草决明、还瞳子,羊角,假绿豆

谷精草谷精珠,流星草,移星草,佛顶珠

密蒙花小绵花,疙瘩皮树花

青葙子牛尾花子、狗尾巴子

木贼木贼草,节节草、无心草、节骨草

夜明砂天鼠屎,黑砂星、檐老鼠屎

三、温里药

附子黑附片、制附片、天雄,生附片

川乌头川乌、乌头

草乌头草乌,竹节乌头,乌喙,鸡毒

干姜均姜,白姜

吴茱萸吴萸,吴于、吴芋,左力

花椒蜀椒、川椒,点椒、南椒

高良姜良姜、小良姜、海良姜

丁香公丁香,母丁香,丁子香,支解香、雄丁香

小茴香茴香、谷茴、小香,西小香

胡椒白胡椒,浮椒、玉椒,古月、白大川

荜拨必发,鼠尾,椹圣,胡椒花

荜澄茄山鸡椒,毕茄,山苍子

大茴香八角茴香、大料、广大料

肉桂紫桂,上肉桂、桂心、玉桂、官桂、安桂

四、泻下药

番泻叶泻叶,泡竹叶

芦荟卢会,讷会,劳伟

大黄川军、锦纹、将军,庄黄、生军,火参,绵纹军

芒硝朴硝,玄明粉,皮硝,风化硝,盆消

巴豆巴菽、刚子、巴果,巴米,老阳子,猛子仁,江子

火麻仁大麻仁、麻仁、麻子仁、火麻子

郁李仁李仁,郁子,李仁肉

蜂蜜石蜜、食蜜,白蜜、蜂糖

蓖麻子萆麻字、红大麻子、大麻子

甘遂主田、甘泽,鬼丑、肿手花根

大戟京大戟、红芬大戟、下马仙

芫花陈芫花,去水,头痛花,闹鱼花,银腰带

牵牛子黑丑、白丑、二丑、丑牛子

续随子千金子。联步,千两金、滩板救

商陆易根、当陆、山萝卜、水萝卜,狗头三七

五、祛湿药

茯苓云苓,茯苓、松苓

木通细木通、万年藤

猪苓野猪食、朱苓、地乌桃、野猪粪

泽泻水泻,泽芝,及泻、泽下、川下,天鹅蛋

薏苡仁苡仁,米仁、薏仁米、薏珠子、芑实,六谷米

赤小豆红豆,红小豆、朱赤豆、朱小豆

半边莲急解索、细米草、蛇啄草

泽漆五凤草、凉伞草,一把伞

冬瓜子冬瓜仁、白瓜子,瓜子,瓜瓣

滑石滑石粉,飞滑石,脱石

通草白通草、葱萆,花草,通花、寇脱

灯芯草灯草、白灯草,碧玉草,赤须、水冰心

萆薛粉萆薛、百枝、竹木、硬饭团,赤节,必下

瞿麦瞿麦穗,巨句麦、大兰。巨麦、具麦

篇蓄七星草,扁蔓、乌蓼,牛鞭草

石韦石兰,生扯拢、石背柳,石皮

三白草水木通,三点白、天性草

地肤子扫帚子,帚菜子、益明、千头子

冬葵子葵子,葵菜子,苘麻子

海金砂海金沙、左转藤灰

茵陈蒿茵陈、绵茵陈,臭茵,西茵陈,嫩茵陈

金钱草白耳草、金钱艾、透骨消、胡薄荷、一串钱、连钱草

汉防己粉防己、土防己

地耳草田基黄、雀舌草,香草,合掌草,降龙草

广防己木防己

生姜皮姜皮、生姜衣

薏苡根米仁根、佛珠根

车前草车前、虾蟆衣、猪耳草、地胆头、黄膜叶

车前子车前仁,前仁、前子,车前实、凤眼前仁

藿香广藿香,合香

佩兰兰草,女兰、大泽兰,香草、省头草

砂仁缩砂仁,春砂仁,阳春砂,西砂仁

苍术茅术,仙术,赤术

草豆蔻草蔻、大草蔻,偶子、豆蔻、草叩

白豆蔻白蔻仁、白蔻,多骨

草果草果仁,草果子

独活大活,玉活,独摇草,长生草,独滑

秦艽西秦艽、秦胶,秦爪、大艽,左扭,左宁根

威灵仙灵仙,能消,风车,铁杆威灵仙,铁脚威灵仙

蚕砂晚蚕砂,蚕矢,蚕粪,原蚕砂

寻骨风清骨风

海桐皮钉桐皮丁皮,刺桐皮,刺通

桑寄生寄生,柳寄生,茑木,寄生草,广寄生

五加皮南五加、五加蕻

狗脊金毛狗脊,百枝、扶筋,毛犬

续断川续断,六汗、川断,龙豆,接骨草

骨碎补毛姜,猴姜、申姜,石良姜,过山龙

木瓜宣木瓜,酸木瓜,铁脚梨

桑枝桑条、嫩桑枝,桑枝尖

伸筋草石松、宽筋藤、狮子草,狮子毛草

稀莶草绿莶草,希仙毋猪油,虎莶

丝瓜络丝瓜壳,天罗线,千层楼

白花蛇腹蛇,五步蛇,崭蛇

乌蛇乌虫、青蛇,乌梢蛇

松节油松节,松榔头

络石藤白花藤,爬山虎,明石、—鬼系腰、双合草,绿刺

海风藤风藤,巴岩香,老君须,云雾草

老鹳草五叶草、天罡草,老贯草

八角枫根白龙须,白金条

徐长卿消遥竹,别仙踪,料吊,料刁竹,一枝香,九头狮子草

千年健千年见,一包针

虎骨大虫骨

苍耳子刺儿果,—野茄,猪耳,遭人头、刺儿颗,痴头婆

六、化痰止咳平喘药

白附子独角莲,鸡心白附

白芥子辣菜子,芥子

半夏地文,守田,三步跳、地雷公、蝎子草、和姑

天南星南星,虎掌、蛇芋,野芋头

白前石蓝,嗽药

旋覆花全福花,伏花,夏菊,金沸花,金钱花、复花

皂荚牙皂、皂角,大皂角,悬刀

胆星胆南星

贝母象贝,大贝,尖贝、浙贝母

瓜蒌栝楼,地楼,大肚瓜,天瓜、泽巨

瓜蒌子栝楼子,瓜蒌仁

竹茹竹皮、青竹茹,麻巴,竹二青

竹沥竹汁,竹油

天竺黄竹黄,竹糖

海浮石海浮石,水花,羊肚石、海石浮石,浮水石

礞石青礞石,金礞石

海藻乌菜、海带花,海萝、胡须泡、玉海草、灯笼藻

胖大海大海、通大海、大洞果,大海子

昆布纶布、海昆布、面其菜

海蛤壳海蛤、蛤壳

枇杷叶巴叶

前胡信前胡

葶苈子丁力子、大适

白毛夏枯草金疮小草、雪里青,见血清,退血草,叶下红

桔梗白药,苦梗、苦桔梗、大药

杏仁苦杏仁,杏子

苏子紫苏子、黑苏子、家苏子,铁苏子

紫菀青菀,紫菀茸、返魂草根

款冬花冬花,冬花蕊

百部九丛根,九虫根,山百根、九十九条根

桑白皮桑皮、桑根白皮,白桑皮

马兜铃马兜苓、兜铃,蛇参果

紫金牛平地木、矮茶,映山红,矮脚草,千年不大

鼠曲草无心草、香茅,佛耳草,黄蒿,毛耳杂,一面青

杜鹃花叶杜鹃、艳山红

胡颓子叶胡颓叶,蒲颓叶

曼陀罗洋金花,风茄花

七、理气药

陈皮橘皮、贵老,红皮,桔皮,广皮、新会皮

木香广木香,川木香,云木香、青木香、五香,蜜香

青皮花青皮,均青皮,青柑皮,四花,个青,扣青

枳实江枳实,川枳实,只实

厚朴川朴,厚皮,根朴、紫油朴

香附莎草根,香附子,香附米,雷公头,苦羌头,三棱草根

乌药台乌药,夭台乌,台乌乌嘴

佛手佛手片、佛手柑,五指柑,福寿柑

大腹皮腹毛,腹皮,槟榔皮,大腹绒,槟棉衣

檀香白檀香,浴香

沉香蜜香,沉水香,海沉香、南沉香

薤白晶头、野蒜,薤白头,茭白

枳壳江枳壳,川枳壳、只壳

川楝子楝实、金铃子,苦楝子、川楝肉

橘核橘子仁、橘米、橘仁,橘子核,桔核、柑核

荔枝核荔仁,大荔枝,荔核

柿蒂柿丁,柿子把,柿萼、柿钱

八、理血药

川芎芎劳、香果、京芎,西芎,抚芎

丹参赤参,紫丹参,赤丹参、红根、活血根

桃仁桃核仁、桃仁泥、光桃仁,单桃仁

藏红花西红花、番红花、撒法即

益母草郁臭草,猪麻、益母艾、扒骨风,枯草、坤草,四棱草

茺蔚子苦草子,茺玉子,小胡麻、益母草子,六角天麻

红花红蓝花、刺红花,川红花、草红花

泽兰地瓜儿苗,风药、龙枣接古草、甘露秧、地笋

牛膝怀牛膝、淮牛膝、鸡骨胶、百部

苏木棕木,赤木、红柴、苏枋

五灵脂五灵米,灵脂块、寒雀粪,药本、灵脂

蒲黄蒲花、蒲草黄

乳香马尾香、西香,浴香、天泽香、塌香、尔香

没药末药,明没药、克香

郁金玉金,广郁金,马述,川郁金,黄郁

姜黄片姜黄,黄姜,宝鼎香

延胡索玄胡,元胡,延胡。玄胡索

夏天无伏地延胡索,无柄紫堇

三棱荆三棱、红蒲根、光三棱,京三棱

莪术蓬莪术,文术、蓬术

穿山甲山甲珠、川山甲,甲片、三甲、鲮鲤甲

王不留行留行子,不留、禁官花,金盏银台

鸡血藤血风藤、活血藤、大血藤

刘寄奴六月雪,九里光,九牛草、金寄奴、苦连婆

月季花月月红、月月开,长春花,四季青

凌霄花堕胎花、芰华,藤罗花、紫葳

自然铜然铜、石髓铅

血竭骐瞵竭、海蜡,木血竭、朱血竭

水蛭马蛭、马蟥,内钻子

虻虫牛虻,牛蚊子、瞎蠓、蜚虻

干漆漆渣、漆底,漆脚

廑虫地鳖、土鳖,地乌龟、土元

毛冬青乌尾丁、山冬青,水火药、毛披树

马鞭草铁马鞭、凤颈箪,狗牙草,田鸟草,红藤草

路路通枫实、枫果,狼目、枫球子,狼眼,枫树球

祖师麻金腰带,小叶枇杷

瓦楞子蚶壳,瓦垄子,血蛤皮,瓦垄哈皮

仙鹤草龙芽草,黄龙尾、子母草、龙头草、杰里花,铁胡蜂

白芨甘根,白根、—白给、利知子、羊角七

藕节藕节疤、光藕节,老节

血余炭乱发、血余、人发

棕榈炭棕榈木皮、棕毛、棕皮

紫珠紫珠草、鸦鹊板,白毛柴、紫荆

鸡冠花鸡公花、鸡角枪

三七田三七,田漆,田七、参三七、山漆,金不换,血参

菊三七菊叶三七,土三七、血当归、狗头三七,乌七

茜草根茜草、血见愁、活血丹、土丹参,过山龙

花蕊石花乳石

降真香降真、降香,紫藤香

侧柏叶柏叶,丛柏叶、侧柏

白茅根茅根、兰根,地筋、茅草根,丝毛草根

槐角槐实,槐豆、天豆、槐连豆

槐花槐米、槐蕊

地榆赤地榆,山红枣根

大蓟刺蓟、鸡项草,鸡脚刺,牛口刺、老虎刺、马刺草

小蓟千针草、刺儿菜、青青菜、野红花,小蓟草、刺刺芽

苎麻根苎根

灶心土伏龙肝

艾叶艾蒿、圻艾

九、芳香开窍药

麝香元寸、当门子、臭子,香脐子、四味臭,寸香

牛黄西黄、犀黄

冰片梅片、龙脑香,片脑、龙脑、梅花冰片

石菖蒲菖蒲、昌羊、望见消,水剑草、溪菖,粉菖

苏合香苏合油,帝膏,膏油流,苏合香油

十、安神药

朱砂辰砂,飞辰砂,丹砂、赤道、丹粟

磁石活磁石,灵磁石、吸铁石,玄石

琥珀血珀、虎珀屑、育沛、江珠,雄珀

龙骨五花龙骨、土龙骨、青龙骨

牡蛎牡蛤、古贲。蛎房,左壳

龙齿青龙齿、龙牙

珍珠真珠,蚌珠,濂珠,珠子

酸枣仁枣仁,酸枣核,早仁

柏子仁柏实、柏仁,侧柏子

远志棘菀、苦远志

合欢皮合昏皮、夜合皮、合欢木皮

合欢花夜合花、乌绒

茯神伏神

夜交藤棋藤、首乌藤

十一、平肝熄风药

钩藤勾丁、莺爪风、挂钩藤、钓钩藤、钓藤钓子

天麻定风草、赤箭,明天麻,水洋芋

白僵蚕僵蚕、天虫、僵虫

刺蒺藜旁通,止行,白蒺藜,休羽、旱草、三角刺,地菱

代赭石须丸,代赭,血师,铁朱、赭石,红石头

全蝎全虫,蝎尾、虿尾虫、淡全虫,竭子

珍珠母珠牡、珠母,明珠母

蜈蚣百足虫、天龙、百脚、川足,吴公

石决明真珠母,九孔螺、千里光,鲍鱼皮,全蛤蜊皮

锦鸡儿阳雀花,土黄芪

罗布麻红麻、吉吉麻、红花草

地龙蚯蚓、丘嫡,地龙子、土嬗,虫蟮、土龙

神曲元曲、建曲,六神曲

山楂鼠查、亦爪实、棠球子,映山红果,海红,山梨

鸡内金鸡肫皮、鸡黄皮、鸡合子、化骨胆

麦芽大麦聚、大麦毛、大麦芽

谷芽蘖芽、稻聚、稻芽

隔山消耳叶牛皮消,隔山撬

莱菔子萝卜子

十二、涌吐药

藜芦鹿葱、山棕榈、丰芦,七厘丹、葱苒

常山互草,七叶,翻胃木

甜瓜蒂瓜蒂,苦丁香、瓜丁

胆矾石胆,黑石、基石、蓝矾

十三、驱虫药

使君子史君子,病柑子,君肉

南瓜子南瓜仁、金瓜米、白瓜子

鹤虱鬼虱、北鹤虱,南鹤虱

槟榔大白、大腹子。花大白、白槟榔、青仔、榔玉

榧子彼子、榧实、赤果、玉山果

大蒜胡蒜、独蒜、独头蒜

雷丸白雷丸、竹林子、竹铃芝

芜荑臭芜荑,白芜荑,无夷,山榆果、大果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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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中国古代异物大全(背景介绍)

◇化蛇◇

水兽。人面豺身,有翼,蛇行,声音如叱呼。招大水。《山海经》有载。

◇英招◇

人面马身,有虎纹,生鸟翼,声音如榴。号称是替天帝看花园的神,但看起来充其量不过是只神兽而已。《山海经》有载。

◇玄蜂◇

其实就是巨蜂,腹大如壶,蛰人,有毒,能杀人。《楚辞》有载。

◇青牛◇

出名主要是作为老子的坐骑。但真正的原形是千年木精。《嵩高记》、《录异传》有载。

◇呲铁◇

形状象水牛,但有巨角,皮毛漆黑,以铁为食。排泄物利如刚,可作兵器。《神异经》有载。

◇山臊◇

山神,人脸猴身,一足,能说人话,而且会变化,特别喜欢吃虾蟹。《神异经》、《国语》、《诉异记》有载。

◇火鼠◇

又名火光兽。生活在火山中,重百斤,毛长接近一米,细如丝,见水即死。用它的毛就可制成“火烷布”。《神异经》、《十洲记》有载。

◇商羊◇

一足鸟,招大雨。《说苑》有载。

◇讹兽◇

别名诞。人面兔身,能说人言。喜欢骗人,言多不真。其肉鲜美,但吃了后也无法说真话了。《神异经》有载。

◇民鸟◇

嘴为赤色,身为翠色。可御火。《山海经》有载。

◇钦原◇

鸟,形状象蜂,和鸳鸯差不多大。蛰兽兽死,蛰树树枯。《山海经》有载。

◇钩蛇◇

蛇,身长二十米以上,尾部有分叉。捕食时于水中用尾巴钩岸上动物食之。《水经注》有载。

◇远飞鸡◇

又名翻明鸡、目羽鸡。紫色,翅膀下亦有眼睛。日出夕还。《洞冥记》有载。

◇腓腓◇

有点象狸,白色的尾巴。养之可以解忧愁。《山海经》有载。

◇诸犍◇

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长尾,能发巨声。行走时衔着尾巴,休息时盘着尾巴。《山海经》有载。

◇混沌◇

长毛四足,如犬,有腹无五脏。抵触善人,凭依恶人。《神异经》有载。

◇应声虫◇

居于人腹。宿主每发声,腹中便有小声效之,且会越来越大。以雷丸可治。《续墨客挥犀》、《隋唐嘉话》有载。

◇庆忌◇

又名要离。泽精,人形,大概十几公分高。黄衣黄帽,乘黄色小车,日驰千里。叫它的名字可使之报信。历史上也有人名、塔名为此。《管子》、《太平预览》有载。

◇并封◇

类猪,黑色,前后皆有头。《山海经》、《周书》有载。

◇夫诸◇

象白鹿,但有四角。招大水。《山海经》有载。

◇当康◇

有牙的小猪状,因叫声而得名。可以预见丰年。《山海经》有载。

◇山蜘蛛◇

巨蛛,大如车轮,其丝可止血。《南部新书》有载。

◇鸣蛇◇

大体如蛇,但有四翼,发磐磐之音。见则大旱。《山海经》有载。

◇南海蝴蝶◇

巨型蝴蝶。有人曾捕之,去掉其翅膀和须足,仍有八十斤,极其鲜美。《岭南异物志》有载。

◇幽◇

类似有条纹的小猴子,经常发笑,看见人则躺倒,因叫声得名。《山海经》有载。

◇狸力◇

猪状兽,脚后有突起,声音就像狗叫。应该是有操土之能。《山海经》有载。

◇马交◇

类马,白身黑尾,头有一角,利齿,四足为爪,发音如鼓声。以虎豹为食。一说可御兵。《山海经》、《管子》、《周书》有载。

◇孰湖◇

马身鸟翼,人面蛇尾。喜欢载人。《山海经》有载。

◇媪◇

似羊非羊,似猪非猪。在地下食死人脑,能人言。用柏枝插其头方可杀之。《搜神记》、《晋太康地志》有载。

◇患◇

身长数丈,类牛,青眼光耀明亮,四脚于土中,虽在动却不移开。唯灌酒能消。因为其为忧伤之气所聚,酒能忘忧,所以可消。《搜神记》有载。

◇鬼车◇

别名九头鸟。色赤,似鸭,大者翼广丈许,昼盲夜了,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爱入人家烁人魂气。亦有说法称九首曾为犬呲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三国典略》、《岭表录异》、《正字通》有载。

◇九婴◇

水火之怪,可喷火吐水,为羿所杀。《淮南子》有载。

◇飞廉◇

鹿身,头如雀,有角,蛇尾豹文。有说其为风伯。或是操纵风力大气的神兽。《楚辞》有载。

◇飞诞鸟◇

鸟,似鼠,赤足。口可分泌粘胶,用其洒在树上粘取飞禽食用,亦有时用其喷射,百发百中。《广博物志》有载。

◇九尾蛇◇

巨蛇,体有鳞甲,腰以下有九尾,拖行,有铁碰撞之声。尾端有小孔,会喷射,如枪弹,中者非死即残。《续子不语》有载。

◇奚鼠◇

巨鼠,居于冰下,重千斤,肉可食。皮毛可以制衣被,为御寒上品。用其皮蒙鼓,其声可以传千里,它的毛发可以召集鼠类。《神异经》有载。

◇傲因◇

类人,穿着破烂衣服,手为利爪。袭击单身旅人,喜食人脑。舌头暴长,有时伸出盘在地上休息,用烧烫的大石掷之,可杀。《神异经》有载。

◇吼◇

形如兔,两耳尖长,仅长尺余。狮虎畏之,盖吼溺着体即腐。《偃曝馀谈》有载。

◇横公鱼◇

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却邪病。《神异经》有载。

◇傒囊◇

象小孩子,见到人就伸手牵引,但人一到它住的地方就立刻死去。《搜神记》有载。

◇风狸◇

别名风生兽。似貂,青色。火烧不死,刀砍不入,打之如打皮囊。用锤击其头数千下方死,但只要其口入风立即复活。用菖莆塞其鼻方可杀之。其溺可入药,其脑和菊花服满十斤可寿五百。《抱朴子》有载。

◇角圭/角虎◇

又名任法兽。如羊,一角,青色,性忠直。看见有人相斗就触理亏的一方。皋陶曾用其断案。《诉异记》、《神异经》有载。

◇委蛇◇

又名延维。人首蛇身,有两头,紫衣朱冠,和车辕长度相当。厌恶雷声,闻之则捧首而立。见则能霸天下。《山海经》有载,《庄子》则说齐桓公曾见之。闻一多在《伏羲考》中则说此为人首蛇身之伏羲女娲交尾神象。

◇契俞◇

兽中最大者,龙头马尾虎爪,长四百尺,善走,以人为食。遇有道之人则隐藏,遇无道之人则食之。《尔雅》有载。

◇魍魉◇

木石之怪,亦有说为山川之精。状如三岁小孩,红眼长耳,赤黑色,喜欢模仿人声用以迷惑人。《国语》、《说文》有载。

◇犬◇

类狗,能飞,食虎豹。《周书》有载。

◇率然◇

五彩蛇,亦有说为两头。人物触之,中头则尾至,中尾则头至,中腰则头尾并至。《神异经》、《博物志》有载。

◇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庄子》

◇鬼母◇

南海小虞山,有鬼母,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述异记》

◇神鸟帝江◇

天山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山海经》

◇恒山神鸟◇

恒山之鸟,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将分四海,悲鸣而送之。《艺文类聚》

◇海中大蟹◇

昔有海商海中行,遇洲港,林要茂甚,乃维舟登岸,息于水旁,半炊而林没,钯断缆乃得去,详视之大蟹也。《山海经补注》

◇龙鱼◇

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狸,一日虾,即有神圣乘此以行九野。《山海经》

◇犼◇

形类马,长一二丈,有鳞片,浑身有火光缠绕;会飞,食龙脑,极其凶猛。与龙相斗时,口中喷火,龙即不敌。有人尝见一犼独斗三蛟二龙,斗三日夜,杀一龙二蛟方毙。《诉异记》有载。

◇车马芝◇

名山生神芝。上品车马形,中品人形,下品六畜形。食之有说可不死;有说可乘云而行,且有云气覆之。《太平御览》、《博物志》有载。

◇影木◇

一种植物。白天看它,一叶百影;花会发光,夜晚就如星星一般。万年才结果,果如瓜大,青皮黑子,食之则身轻。《拾遗记》有载。

◇讹兽◇

古仙人名。常在槐山上采药。喜欢吃松子,身上有毛,有七寸长。能在空中飞,能追上奔马。据说曾经把松子给尧吃。当时服用松子的人,都活了三百岁。《搜神记》有载。

◇乖龙◇

厌烦行雨,到行雨之时便四处逃逸,藏在人身上,或古木大柱,或楼台厅阁;逃避雷神的追捕。如果在旷野,无处逃避,往往钻入牛角,牧童往往因为受此牵累,被雷震死。《兰亭夜话》有载。

◇牛鱼◇

形如小牛,毛色青黄,喜欢睡卧,受惊动声如大牛,可传一里。把它的皮悬起,潮涨则毛起,潮退则毛伏。《博物志》、《太平御览》有载。

◇云阳◇

山中有会说话的大树,并非树的缘故,而是因为树精云阳。正确叫出它的名字就无事了。《抱朴子》有载。

◇洞冥草◇

一种植物。会发光,折下枝条可以用来当火把。可以照见鬼物。可服食,常食之身体亦会发光。《洞冥记》有载。

◇帝江◇

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沌无面目,识歌舞。《山海经(西次三经》有载。

◇酸与◇

鸟类。形状象蛇,四翼六眼三足。自呼其名。现之则该地有恐慌。《山海经》有载。

◇辟疟镜◇

尝有陈姓人家,有祖传古镜一面,直径大约八九寸。凡是患疟疾的人,用它照自己,必然看到自己背上有一模模糊糊,面目不清的东西附着。此物一被照到,立刻象受惊一般,突然消失,病就好了。猜测此物为疟鬼,羞于见己,故遁。世间称此为宝。后来有兄弟分家,将此镜一分为二,再照疟疾,不复见鬼。《庚己编》有载。

◇玉红草◇

据说食它的果实会醉三百年,然后再醒来。《尸子》有载。

◇龙的分类◇

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璃龙。《广雅》有载。

◇蜮◇

生于山溪中。长一二寸,口中有弩形,以气射人影,所中之出发疮,不及时医治则死。《博物志》有载。

◇如何◇

大树。三百年一开花,三百年一结果。花色朱,果实正黄色。高五十丈,叶长一丈,宽二尺多。果实有核,形状象枣子,长五尺,宽也差不多。用金刀切则味酸,用芦刀切则味苦。食之则有地仙之能,不畏水火,不畏白刃。《神异经》有载。

◇毕方◇

木精,如鸟,青色,赤脚,一足,不食五谷。见则邑有讹火。为黄帝卫车之神鸟。《山海经》、《神异经》、《淮南子》俱有载。

◇彭侯◇

吴朝建安太守派人砍大樟树,没砍几斧,突然有血出。树断,有一人面狗身的东西跳出。太守说此为彭侯,杀了烹食,味道象狗。《搜神记》有载。

◇多即◇

形状象狼狗。红嘴红眼白尾,一出现该地就有火灾。《山海经》有载。

◇白鹿◇

瑞兽,常与仙人为伍。鹿寿千岁,满五百岁则色白。《太平御览》有载。

◇龙刍◇

草名。马食之,一日千里。古语云’一株龙刍,化为龙驹。’穆天子尝以此养八骏。有说为龙的口水所化。《诉异记》有载。

◇重明鸟◇

尧在位七十年,有秖支之国,献重明之鸟。能捕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拾遗记》

◇虫为◇

川水之精。一头两身,类蛇,长八尺,呼其名,可取鱼鳖。《管子》有载。

◇药兽◇

神农时,白民进药兽。人有患病就用白民所传的不明语言告之。兽就到野外衔草回,以此草服之,病就痊愈。有说黄帝叫风后整理其资料,传后世。《芸窗私志》有载。

◇计蒙◇

人身而龙首,经常出现在有水之处,伴随其必有禁书。《山海经》有载。

◇海蜘蛛◇

生于海岛中。如车轮般大,身具五色,吐丝亦粗,虎豹触之亦不得脱,其毙而食之。《香祖笔记》有载。

◇麒麟◇

麒为公,麟为母。麋身牛尾一角。不履生虫,不折生草。虽然很强却不为害,谓之仁兽。祥瑞之物。麟凤龟龙,谓之四灵。《说文》、《礼记》有载。

◇虎鹰◇

飞鸟。身大如牛,翼广二丈余,能捉捕虎豹。《墨客挥犀》有载。

◇照海镜◇

圆形,围长二尺余,外圈绀色,似玉非玉;中间为一白石突起,透底空明,似晶非晶。可在百里之外照见怪鱼及一切礁石,以利回避。《续子不语》有载。

◇龟宝◇

希世之灵物。尝有海客得一如婴儿拳大小之琉璃瓶,内有一寸长之小龟,在不停转动,但瓶口极小,不知如何进去的。但立刻为众龟所围,不得脱,只得弃之,龟群方散。有识者称其名龟宝,福薄之人遇而不可得;如得而藏于家,则必得宝藏。《虚谷闲抄》有载。

◇蛮蛮◇

鸟。形状象野鸭,只有一只翅膀,一只眼睛,要两只鸟合起来才能飞翔。它一出现天下就发大水。《山海经》有载。

◇强良◇

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山海经》有载。

◇玉桃◇

光明洞彻而坚荧,须以玉井水洗方可变软食之。服之可长生不死。《诉异记》、《神农经》有载。

◇谢豹◇

为杜鹃之别名。但有一虫亦名之。此虫圆如球,类虾蟆。见人就以前足遮头,象害羞一样。能钻地,速度很快。但有时在地上听到杜鹃的叫声就脑裂而死。《虫经》有载

◇酒泉◇

西北荒中有酒泉,其水若酒,酒味美如肉,清如镜。其上有玉杯,喝一杯又有一杯出。该泉和天地同,永无干涸之时。有说饮此酒者,与天地同寿。《神异经》有载

◇九尾狐◇

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食人。吃之不蛊。但其后被赋予象征子孙繁息之意,成为瑞兽,与白兔、蟾蜍、三足乌并立与西王母座旁。可惜最终受及民间传说所累,又变回了高等妖兽。《山海经》有载

◇浮游◇

共工的臣子。据说战败后自己投水而亡。其状如赤熊,经常带来不祥。在厅堂上见到则称霸天下的人死,厅堂之下见到则平民受到惊骇;在门附近见到则近臣有忧,在庭园里见到则没什么大碍。晋平公尝夜梦其窥屏,乃病。子产言其窥屏只病而无伤。因其为颛顼所败,又为共工之臣,故祭颛顼共工可愈。《古文琐语》有载。

◇蔓金苔◇

晋朝时,有邻国向宫中敬献一种叫做蔓金苔的苔类植物。其色如金,宛若无数只荧火虫聚在一起,体态有如鸡蛋一般。若将它投入水中,则蔓延于水波之上,所亮闪烁夺发出的光目。因此,也有人称"夜明苔"。唐段成式《酉阳杂俎》

◇藤花◇

形似菱菜。朝紫,中绿,午黄,暮青,夜赤,五色变幻。《异苑》有载。

◇肥遗◇

如蛇。六足四翼,见则天下大旱。《山海经》有载。

◇能◇

传说为鳐死后所化,三足鳖,尾有分支。食之无蛊疾。《山海经》有载。

◇风狸杖◇

有得之者,禽兽随指而毙;有所欲者,指之如意。《岭南异物志》有载。

◇华盖◇

黄帝与蚩尤战时,常有五色云气,金枝玉叶,停在其头上。因其有花卉之象,故称为华盖。《古今注》有载。

◇蛇衔◇

昔有百姓耕地,看到一只伤蛇在边上。另一只蛇衔一草覆于伤处,隔日伤蛇愈。后用其草治疮,皆灵。此草本无名,以其事而得名。《异苑》有载。

◇天鸡◇

北海大鸟,其高千里,左足在海北边,右足在海南边。其毛苍,其嘴赤,其脚黑,以鲸鱼为食。震动翅膀飞翔时,声音如雷如风,震动天地。《神异经》有载。

◇雨工◇

柳毅曾经看到一个妇人在牧羊,问之。妇人答:“此非羊,雨工也。”再问:“何谓雨工。”答:“雷霆之类也。”《异闻集》有载。

◇怀梦草◇

似蒲,色红,白天缩在地里,夜晚才露出地面。怀着它的叶子可以知道梦的吉凶,立刻灵验。

汉武帝思李夫人之容不得,东方朔献此草,帝怀子,夜果梦之。《洞冥记》有载。

◇养神芝◇

秦皇时,旺死者众。有鸟衔草覆于死人面,立刻复活。秦始皇派人拿此草给鬼谷子看,回曰:“此乃祖洲不死草,生在琼田中,叶如菰,不丛生,一株可活千人。”《洞冥记》有载。

◇不尽木◇

生于南方炎火山中。火灭时生出枝条;火一起,枝条立刻掉光。用此木为柴,不会有灰。此′尽′同′烬′。《诉异记》有载。

◇游仙枕◇

色如玛瑙,温温如玉,其制作甚朴素。若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所见。《开元天宝遗事》有载。

◇续弦胶◇

凤喙及麟角合煮作膏。此胶能续弓弩已断之弦,刀剑断折之金。用此胶续之,以力士破之,别的地方断,它续之处,始终不断。《十洲记》有载。

◇丹鱼◇

此鱼浑身发赤光如火,割其血涂足,可履水如平地。《诉异记》、《水经注》有载。

◇水虎◇

类三四岁小孩,浑身有鳞甲,箭射不入。夏天时喜欢在岸边晒太阳。漆头似虎,爪往往没在水中,只露出漆头。小孩不知道,去逗弄,就会被杀。《水经注》有载。

◇返魂树◇

击打树身,会发出类群牛吼的声音。用它的根心在玉釜中煮,在用微火煎到如黑稠状,以之为丸,叫惊精香,又名返生香。死者闻香气乃活。《十洲记》有载。

◇马见愁◇

西域异兽。如犬,含水喷马眼,则马瞑眩欲死。故凡马都畏之。用其皮编为鞭,手扬马走,谓之不须鞭。《采兰杂志》有载。

◇周穆王之八骏◇

按《穆天子传》说法只是以毛色划分之骏马,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璸耀;六名超光,一行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

◇罔象◇

水怪。如小儿,赤爪,大耳,长臂,食人。《尸子》、《庄子》、《国语》俱有载。

◇混沌◇

长毛四足,如犬,有腹无五脏。抵触善人,凭依恶人。《神异经》有载。

◇浑沌◇

浑沌因既混且乱故后世称是非不分之人为“浑沌”,《左传文公十八年》有云:“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

◇饕餮◇

《神异经西南荒经》:“西南方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狠恶,积财而不用,善夺人谷物。强者夺老弱者,畏强而击单,名曰饕餮。《春秋》饕餮者,缙云氏之不才子也。”《左传文公十八年》云:“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神异经》所谓“《春秋》言”,即此。《吕氏春秋先识》云:“周期着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宋罗泌《路史蚩尤传》注云:“蚩尤天符之神,状类不常,三代彝器,多者蚩尤之像,为贪虐者之戒。其像率为兽形,傅以肉翅。”揆其所说,殆亦饕餮。《左传》谓饕餮是“缙云氏不才子”,而《史记五帝本纪》集解引贾玄曰:“缙云氏,姜姓也,炎帝之苗裔,当黄帝时在缙云之官也。”蚩尤姜姓,亦为炎帝之苗裔,故蚩尤很可能即此缙云氏之“不才子”饕餮。又《山海经北次二经》所记“麃”,郭璞注以为即《左传》之饕餮。

◇穷奇◇

兽名。《山海经海内北经》:"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又《西山经》:"帮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豺狗。是食人″。《神异经西北荒经》:"西北有兽焉,状似虎,有翼能飞,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抱朴子内篇杂应》:"后有十二玄武,前道十二穷奇,后从三十六辟邪″。

◇梼杌◇

《神异经西荒经》中有云:“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尺,人面虎足,口牙,一丈八尺,扰乱荒中,名梼杌。”后来“梼杌”被用来比喻顽固不化态度凶恶之人。之人,《左传文公十八年》有云:“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天下谓之梼杌。”

◇蚩尾◇

又名螭吻。海兽也,喷浪即降雨,能辟火灾。后世有设其像于屋脊之举。《名义考》有载。

◇冰蚕◇

长寸,黑色,有角有鳞。在霜雪之下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其丝水火不侵。《拾遗记》有载。

◇神人类◇

禺号:东海海神,人面鸟身,耳挂两条黄蛇,足踏两条黄蛇。

禺京:禺号的儿子,人面鸟身,耳挂两条青蛇,足踏两条红蛇。风神兼北海海神。

旱魃:热神,身着青衣,头戴青帕,面容冷漠。性别是女的。

祝融:火神,兽身人面,驾两条火龙。

共工:水神,蛇身人面红发,驾黑龙。乃祝融玄孙。

后土:土神。

噎鸣:时间神。

句芒:木神,又名重,鸟面人身,驾两条龙。

神荼,郁垒:冥府之神,居东海桃都山。

不廷胡余:南海海神。

烛阴:钟山之神。

帝台:中山大神。领中山之地。

西王母:人身豹尾虎齿,乱发蓬松的头上精心地别着一支玉胜。大神,居西方之玉山。

英招:人面马身,背长双翅,通体虎纹。

陆吾:昆仑山神,人面虎身九尾。

开明兽:昆仑山神,身如巨虎,九头,每个头都有一张人面。

离朱:昆仑山护树神。眼睛最明亮。

长乘:赢母山神。

帝江:天山神,六脚四翼无头。

瑶水:型如牛,八足马尾,两个脑袋,喊叫地声音象鸣号筒,他在哪里出现,哪里就会有战乱。

白泽神兽:将天地间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精怪奇物描述出来的神兽。

蚩尤:人身牛蹄,四目六手,头生坚角,耳旁毛发直竖如剑,以沙石金钱为食。

魑魅:人面兽身四脚的怪物,以柔媚的女儿声迷人。

神辉:人面兽身,独脚单手,能以催人入眠的哈欠声迷人。

魍魉:象三岁小娃娃,通身黑里透红,长耳红眼,长了一头乌黑的长发,能用呀呀学语的童声迷人。

风伯飞廉:鹿身雀首,头生尖角,通身豹纹,尾如黄蛇。

雨师屏翳:形如寸细蚕,背生鳞翅。

夔牛:牛形无角,灰身一足,进出海水,必定有大风雨伴随,双目如日月般明亮,吼声如打雷震惊天地。

雷兽:龙身人头,肚大如鼓,每自拍打肚腹,便放雷。

肥遗:六脚四翅的蛇,当人们看到它在天生翱翔的时候,地上就会发生可怕的旱灾。

柃柃:牛形虎斑纹,鸣声似人呻吟,它一出现就会发生大水灾。

蜚:牛形白脑袋,一只眼,尾似蛇,它经过水水干枯,经过草草枯萎。它一出现天下就会发生大瘟疫。

毕方鸟:象鹤,轻身白嘴,红斑纹,一只脚,它出现在哪,哪就会发生怪火。

酸与鸟:象蛇,四翅六眼,三只脚,见到它的地方就会闹恐慌。

玄丹山的五色鸟:人脸长发,栖息在哪,哪里就会有亡国之灾。

◇吃人的怪兽◇

诸怀:四角,象牛大耳,嘴形状怪。

麃鹗:象长腿大狗,眼长在前脚后面。

穷奇:牛形红身,人面马脚,叫似婴儿啼哭的怪物。

浮游:人面兽身有翼,身披红毛,常浮游水上,善兴风作浪。

相柳:九头怪物,天界第四次大战结束后与共工不知所踪。

腾蛇:忘记了。

凿齿:人身兽首,口生六尺长的凿刀般的利齿的怪物。

修蛇:又名巴蛇,身长百丈,黑身青首,一口可以吞下一头大象。

强良:嘴里衔着蛇,手里握着蛇,人身虎头,有很长的手。

日猋:长居地心烈岩,暴躁凶狠,浑身如烈日煞白,足迹到处,裂地焦土。群火中凶芒。

魍狐:狡猾奸诈,占有欲强,黄色昧火能僵化所有生命。代表群火中之惑昧。

尚飨:贪嘴暴食,可吞天地,口喷腐蚀性的紫光,可溶解坚矿金鉴。代表群火之贪芒。

螟蛟:愤世嫉俗,凶性爆发青色烈火,蒸云化雾,损害天地干旱连年。代表群火之怒火。

金鳌:水陆双栖,内容玄寒,深蓝之光能凝固万物成冰。代表群火中之冰寒。

凫鷩:疯狂妄为,熊熊烈火无孔不入,催发火山天灾,令生灵涂炭。代表群火之狂焰。

貔貅:嗜杀残暴,双目照射红光,高热令万物化成灰烬。代表群火中之血光。

崔嵬:生于阴暗,讨厌光明,闇黑邪芒蚕食日月之辉,遮天蔽地。代表群火中之黑暗。

狡猊:怨毒乖张,以摧毁世上一切美好为乐,蓝色烈火可焦土千里。代表群火中之怨炎。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冷兵器介绍(背景介绍)

冷兵器一般指不利用火药、违规词语等热能打击系统、热动力机械系统和现代技术杀伤手段,在战斗中直接杀伤敌人,保护自己的武器装备,广义的冷兵器则指冷兵器时代所有的作战装备,冷兵器按材质可分为石、骨、蚌、竹、木、皮革、青铜、钢铁等种;按用途可分为进攻性兵器和防护装具,进攻性兵器中又可分为格斗、远射和卫体三类;按作战使用可分为步战兵器、车战兵器、骑战兵器、水战兵器和攻守城器械等;按结构形制可分为短兵器、长兵器、抛射兵器、系兵器、护体装具、器械、兵车、战船等。*菠■萝■小*说许多冷兵器是复合材料制成并兼有两种以上的用途、性质的。因以其主要材料和用途、性质划分类别。冷兵器出现于人类社会发展的早期,由耕作、狩猎等劳动工具演变而成,随着战争及生产水平的发展,经历了由低级到高级,由单一到多样,由庞杂到统一的发展完善过程。世界各国、各地r冷兵器的发展过程各有特点,但基本可归结为石木兵器时代、铜兵器时代、铁兵器时代和冷兵器、火器并用时代。其中石木兵器时代延续的时间最长。铜兵器时代和铁兵器时代是冷兵器的鼎盛时代,冷兵器与火器并用时代是冷兵器逐渐衰落的时代,但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冷兵器更为精良,使用更为合理。冷兵器的性能,基本都是以近战杀伤为主,在冷兵器时代,兵器只有量的提高,没有质的突变。火器时代开始后,冷兵器已不是作战的主要兵器,但由世它的特殊作用以及在各国、各地区的发展进程不同,冷兵器一直延用至今。

用行头制作的工具或兵器。主要指锋刃器。旧石器时代使用打制百器,新石器时代流行磨制百器,也使用一定数量的打制百器,石器在青铜器时代仍继续使用,到铁器时代才被工具所代替。石器时代是兵器与工具合一的时代。一殷石器均有兵工双重作用,至原始时代后期兵器才从工具中分离出来。石器是兵器之源。

指从石块上打下的石片经过加工而或的石器。如刮削器、尖状器等,通常具有兵器与工具的双重作用,是旧石器时代人类生产和作战的主要器具。

利用石块打制的石核或行片,加工成一定形状的石器。种类石砍砸器、刮削器、尖状器等。是石器时代的主要工具或兵器,

指表面磨光的石器。先将石材打成或琢成适当形状,然后在抵石上研磨加工而成。种类很多,常见约有斧、锈、凿、刀、镶、簇等。中石器时代开始出现局部磨光的石器,新石器时代广泛使用通体磨光石器,到了铜器时代仍继续使用。兼有兵器与工具双重职能。

古代人们自然石料磨制的武器。是冷兵器的一种。它是从石工具转化而来,开始制作比较粗糙、简单,到夏代制作比较精良,种类也较多,比如石刀、石铲、石镰、石矛、石戈等。由于那时生产力发展缓慢,其使用的年代较长,直到铜兵器盛行的时代,仍然夹杂使用,后因铜兵器兴起并取得进展后,才基本消亡。

古代用铜铸造的武器,是冷兵器的一种,盛行于商、周、春秋时期。它是随着制陶、冶炼技术的提高,先由红铜兵器发展为青铜兵器的。青铜是铜、锡、铬三种金属元素的合金。在冶铸青铜兵器时,合金随着含锡量的增加,熔点逐渐降低,而硬度却相应增高,根据化验,商代的青铜刀含铜约石分之八十,含锡、铅约石分之十五;戈含铜约石分之八十,含锡,铅约石分之二十;嫉的含铜量在刀戈之间。除了铜、锡、铅之外,还含有铁、银、矽酸质及其它微量元素。青铜兵器的制造工艺精巧,外表雕饰、镶碳着各种美丽的花纹,有的兵器上还铸有铭文。据古籍记载和考古出土文物证明,在中国长城以北,长江中下游以及山东、陕西等地铜兵器都很盛行。进攻性铜兵器如铜戈、铜矛、铜刀、铜戟等,防护兵器如铜盔甲等。形制和工艺水平也不断发展完善。直到铁兵器出现并发展后,铜兵器被铁兵器所取代。

古代利用钢铁铸造的武器,是冷兵器的一种。始于春秋末期,盛行于战国以至火器发明的漫长时期。主要包括铁剑、铁杖、铁锥、铁鞭、铁锏、铁枪等。随着炼钢术的不断进步,铁兵器的质量和形制及种类也不断发展、完善,其形状逐渐趋于统一和定型,但性能仍没脱离近战的以直接杀伤为主的范围。铁兵器直到火器出现并发展后才逐渐消亡。

古代较长的手持格斗兵器的统称。长兵器的称谓是与较短的手持格斗兵器比较而言的。古代长兵器与短兵器的划分没有严格的尺寸标准,一般将等于身长或超过身长,多用双手操持的冷兵器列为长兵器。

古代较短的手持格斗兵器的统称。短兵器的称谓是与较长的手持格斗兵器比较而言的。古代长兵器与短兵器的划分,没有严格的尺寸标准,一般将不及身长,多以单手操持格斗的冷兵器列为短兵器。

利用物体惯性,在空中独立飞行一段距离后杀伤敌人的冷兵器。抛射兵器种类繁多,按赋予飞行动力的形式可划分为手抛兵器、抛掷器械和弹射器械。抛射兵器源于在原始社会用于狞猎的石块、木棒等。后出现了将树枝弯曲用绳索绷紧的弓。随着劳动和战争实践的发展,出现了金属手抛兵器和较为复杂的抛掷、弹射器械。射击武器出现后,抛射兵器作用逐渐下降,现已成为狩猎,体育和特种用具。抛射兵器利用人的臂力、重力、木头的弹力、卷起或拉长的纤维的弹力投掷各种弹丸以杀伤敌人有生力量和摧毁其防御工事。常用约有:投掷氮

低俗作品请删除捶、飞镶、投石带、投矛器、弓、弯、希腊纵火剂、投掷机、弓箭、自射器、标枪、短投枪、德里德矛和投射机。

古代系以绳索,抛放打击敌人后可以收回的兵器。系兵器按杀伤方式分为打击、钩割、捆缚等类型。打击、钩割类系兵器中国古代又称为犬兵。捆缚类系兵器一般称为袭索。系兵器是抛射兵器与长、短兵器的结合,具有独特的作用。这种兵器不算军队主要武器,往往用于特定人员和任务。

体防护装具包括头盔和皑甲。皑甲又有人体和个部位防护甲之分,如面叭颈甲、胸甲、护手、甲裙等等。手持防护器械在古代各国一般均选用盾牌。卫体装备按制作材料区分,可分为木、竹、藤、革、金属等类型;按作用可分为单纯防御型和攻守结合型

中国古代对兵器的总称。如弓、丈、矛、戈、戟称五戎。《礼记王制》:戎器不粥于市。郑玄注:戎器,军器也。“

石器时代的工具或兵器,形状不固定将砾石或石核边缘打成厚刃,用以砍砸。常见于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

冷兵器时代头部和躯干各部位防护装具的统称。它的名称繁多,但基本上分为护头的盔和护身的甲两部分。甲又可分为甲身、甲裙、甲袖和配件几部分。早期,人们用兽皮柳条,有垫衬材料的布套,木头等固定在躯干上用以防护兵器的攻击。随着生产技术的发展,逐步出现了皮盔甲、膝盔甲、铜铸盔甲。整块金属锤炼而成的板甲、金属编织的锁子甲等等。较早的铜制盔甲出现于亚洲。公元前2600年左右的两河流域、殷周时代的中国、吠陀时代的印度都已出现了铜盔甲。最早大量使用铁制盔甲是中东的亚述人。在盔甲的普及过程申,还出现了颈甲、面甲、腕甲、胸甲、手套等防护特定部位的配套甲具。封建时代的亚洲一些国家和中世纪的欧洲盔甲倍受重视制作极为完善精美,也较昂贵,还出现了金银、稀少皮革制作的盔甲。随着近代火器的广泛使用,古代盔甲茬战场上的防护作用逐渐降低,最终被以现代技术制作的防弹背心钢盔等取代。

一种护劈的防护甲。形似衬衫,最秘是把一些皮带或薄金属片缝在皮衣上做成。有时铠甲用丝绒覆盖,饰以压制花纹和雕刻图案。中世纪出现了锁子甲和鱼鳞甲13世纪起逐渐被锁子甲和细密铠甲所代替。在俄罗斯,铠甲是用小环通常是小铁环紧密连接起来的长衫。

古代作战时保护身体的防护装具。一般用铁锻制成小片,再以小片铁用铁链子衔接。互相密扣缀合而成衣状,穿起来柔和轻便。盛行于中国唐代。

一种防备冷兵器和火器杀伤的防护装具。最初使用的是结实的麻布衣或皮衣,随着金属的出魏,装上了铜片、背铜片、铁片和钢片。古代东方各民族早已有叶片甲,金金属叶片甲就产生于那里,后来为罗马人广泛使用。叶片甲分叶子甲和鱼鳞甲两种。火器广泛使用以后

,叶片甲变为分别保护躯干和四肢等部分的厚金属局部护甲。

头盔的前部,防止冷兵器袭击军人脸部用。古代和中世纪使用脸甲。脸甲严密地与头盔连在一起,有的是活动的。由铁或钢制成,呈整块瓦片状或鳞片状。法国圆柱形头盔的脸甲就是头盔前墙的延长部分,并且有2个眼孔及1一2个鼻、嘴孔。古俄罗斯头盔实际上没有脸甲,而只有一窄条箭状金属片下垂在脸部中央。古俄罗斯军人,也戴球*尖盔;有时这种头盔还带有锁子甲护肩,放下来可遮住后脑部、颈部、肩部,同时也遮住脸部。

护具的一种配件。使用于古代和中世纪,用以保护军人的后脑、脖颈、肩膀和肩肿骨兔受冷兵器伤害。在套环盔甲中,颈甲成锁状圆定茬军人头盔边缘,垂于双肩。在叶片甲中,颈甲用环索连接整块的铁板或者数块金属板制成。在中世纪无缝隙的骑士盔甲中,颈甲是防护装备的主要组成部分。颈甲连接叶片甲、披膊和头盔,按尺寸和武士体形精工制作,分前后两部分,左面用活动铰链联接,石面用暗拍联接。

用于保护军人的胸背免受冷兵器和火器杀伤的沪具。由两块坚固的弯板-----胸板和背板组成。古代胸甲用密实的毡片外包皮革制成。后来出现了铁制胸甲,其前半部与后半部上面用环拍和铰链或包铁皮带连接,下面用腰带系紧。胸前点缀以压制纹或镶嵌饰物,且镀金或镀镀,重6一10公斤,厚1一35毫米。在俄**队申,胸甲于1731年装备重骑兵,经短时停用

之后,作为护具一直沿用到19世纪60年代,

后仅在近卫骑兵第一师各团用作礼服。御林军骑兵团的士兵、军官及其他人员的胸甲茬结构和饰物多寡方面各不相同,御林军的胸甲表面光滑带有铜制饰物。俄军胸甲骑兵仅茬乘马队形申穿胸甲。由于火器的不断改进,胸甲变成了近卫骑兵的仪仗装具



古代铠甲中护手配件。古代镜甲开始没有手套,后用度革、毡片等护住手背。精致的金属锁子甲、锻甲出现后,在护臂甲的下端蹿出一块叶片护住手背。欧洲是在13世纪初翻成了锁子甲连指手套,后又制出五指分开的铠甲手套。

中国约在春秋战国之际出现了铁甲。甲又名铠,《释名释兵》:“铠,犹铠也。铠,坚重之言也,或渭之甲。“各代铁铠甲往往因材因体而制,形制繁多。汉代称铁甲为玄甲,以别于金甲、铜甲。汉代军队申已普避装备铁甲。河北满城西汉申山靖王刘胜墓出主的鱼鳞甲。重约16名5公斤,共由2859片铁甲片缀威。据测定,当时铁甲片由块炼铁锻成甲片后,再退火脱炭,具有韧性。穿用者躯干及屑至肘部均用铁甲围护,铃形如半袖短衣。南北朝时期,宪耍酪行两当镜称碉光铠。两当铠丙形制和服饰中的两当形状相近似丽得名,它由一片胸甲和一片背甲组成。明光铠胸前和背后都有大型镜子样金属圆沪。唐代的铠甲形制多样,据《唐六典》记载有十三种:即明光甲、缀鳞甲、山文甲、乌锤甲、白布甲、皂绢甲、布背甲、步兵甲、皮甲、木甲、锁予甲、马甲,主要供步骑兵使用。宋代以后,虽然火器出现,但铠甲仍然是重要的防护装备。宋代镜甲有钢铁锁子甲、黑漆濒水山泉甲、明光细网甲、明举甲、步人甲等数种。锯《宋史兵志》记载:宋代一套镜甲的总重量迭45斤至50斤,甲叶有飞25片,制造时费工作日120个,花用经费三贯半。明代着眼减轻镜甲遵量,每付减至40斤至25斤,多为铁阀甲、锁子甲。清朝前期装备的铠甲承袭明代工艺传统。又吸收了各族制甲工艺的优点,铁甲防护能力和外规装饰都有进步。故富博物院存清高宗弘历御用铠甲,由铜盔、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战靴八部分组成。甲衣内衬钢片,明哈片、哦疆边、饯袍上密缀铜星,一般武士的铠甲,制成坎肩、马蹄袖袍型式。战袍外绣花,密缀钢星。清末操练新军,改着西式军装,铁铠甲废止。

以纺织品制造的甲。主要使用于申国的明代、清代和古代波斯等地区。以棉、麻、织布等材料制成了由甲身、甲袖、甲裙组成,还有小臂,小腿护套等配件。甲表面或可染成彩色,钉有大颗的铜、铁甲泡。绵甲用材比较轻软,审衣宽大,战斗申较着铁甲行动较为自如,沾湿后还可抵御初级火器的射击。20世纪初,清王朝编练“新军“,使用近代枪炮,绵甲与其它甲一同停止使用。

中国头盔。胄,战国以后称兜黎,宋代以后称盔。中国传说最早的胄由造尤创造。人们用兽角、藤条兽皮制成头盔。目前出土最早的铜胄为商代青铜胄,皆用青铜整体范铸,饰有兽纹。铜盔也称胄,古代作战时用以防头部的防护装备,其形如帽,可以同时防护头*、面部和颈部,盛行于商周时期。周代铜胄也是整块范铸,左有两侧向下延伸形成护耳,有的在周边宽带上凸出一羊排圆泡钉。出土的周胄,造型朴实。战国出现铁兜鉴,用铁甲片层层编压而成。此后至宋代,头盔一般为整块范铸,铁甲片编缀,或二者结合制成。“明代夫盔大体承袭宋制,有所改进。明朝御林军用锁子盔,铁钵象一*便帽,下沿装锁子钢丝网,盔高八寸许,网长一尺左右,网环极为细密。士兵的铁盔较简单,装饰不多,铁钵高大,肩庇较宽,整个盔面上宽下窄,形如尖塔形。军官用的铁盔雕刻有龙虎图纹,有的用金银镶嵌,盔上有赏,可插貉缨。及至火器广泛应用后,铁盔的形制趋向轻体化。清中叶以后,甲胄成为仪仗、校阅时着用的装饰品,实战中较少应用。清朝末年,西式钢盔传人中国,成为步兵通用的防护器具。皮条编缀而成。甲均涂漆,皮革以犀年皮、咒皮、鳖鱼皮、水牛皮等为主。几乎每个武士均装备甲,有的马匹也着甲。春秋战国之交,铁兵器出现后,皮甲不能抵御锋利兵器的打击,逐步让位于铁铠甲,但皮革作为轻便防护装具仍沿用达千年之久。

中国古代革制的胸甲。《管子小匡》:“轻罪人兰盾、拾革、二戟。“尹知章注:兰,即所谓兰拾,兵架也。拾革,重革,当心著之,可以御矢。“

新王国时代以前的埃及军队作战没有盔甲,全靠盾牌防护,以后出现了金属和缝制的盔甲。头盔有青铜的但更多是缝制的。头盔缝制的很厚,长度一般达于耳的下部,较长者下垂至肩部,形状与头形一致,贴扣在头上。国王头盔隆起,设有尖*。有的头盔*上有圆形饰物,如同鸟冠。

新王国时代的鱼鳞甲衣外表由约11行横排金属片组成,由青铜钉固定。鳞片宽度l英寸多。袖短,有时不及肘的一半。胸甲大部分无颖,袖较长,几乎达到肘部。胸甲的长度一一般不小汗25英尺。为了减轻胸甲对肩部的压力,埃及人用腰带把它紧束在腰上,并使用亚麻材料缝制的甲衣背心。

亚述尖*式头盔呈圆锥形,底部有1一2个环,前额外一般有半圆的护罩,有的头盔挂有下垂的护颈,上覆金属片以保护额、颈、耳、后脑。这种护颈制做复杂,有时代之以简单的金属薄板,与头盔下缘相连,仅护住耳朵和两颊,呈半圆或半椭圆形。考古发现的亚述尖*头盔是铁制的,其下部的环和前额护罩是铜的。

鸟冠式头盔多种多样,制作材料为金属,盔本身呈半圆、大半圆形,头盔下缘连结下垂的护颈和耳盖。*部有一马冠,有的为金属制、有的为一簇茸毛,样式有的向前弯曲呈勾状,有的向前后两边弯曲呈双勾状。

甲是古代作战中人马防护装具。中国传说堂尤发明甲,在夏代常备军已装备甲。早期的甲以藤条木片、皮革等原料制成,以皮革为主。商代一一般以整皮护驴干,四肢不着甲。由于整片皮裹身不便于作战,至迟到春秋末期已出现由小块皮革联缀成的片甲。周代,全甲由身甲、甲块、甲袖三部分组成,每部分由小块革以丝带连接。

亚述人是最早使用铁铠甲的民族。亚述人的铠甲,按其长度大体可分为二种。早期的铠甲较长,有的达于足部,有的达于膝部。这一时期的铠甲只是把铁鳞片和铜片一排一排地缝在亚麻布或毡制的衣服上。后期的铠甲较短,其长度不超过腰部,根据鳞片的长度可分为新、旧两种。鳞片的一端呈方形,而另一端呈圆形。鳞片是由铁和铜制成的。旧式的铠甲鳞片长约2一3英寸,新式的不超过1英寸。亚述人的铠甲通常有短袖,达于肩和肘的中间部位。

拜*庭帝国骑兵盔甲。呈锅形头盔或圆锥形头盔,带护耳,盔*上有一簇彩色马鬃。身着锁子甲,由皮条、金属片编织而成,脚蹬铁履,上部为皮靴或轻甲保护小腿,手和腕部带有铁手套。铠甲外罩较轻的棉制披风或长衣。全付重装甲重30--50磅。每支骑兵盔*马鬃统一颜色,以区别其他部队。队列前排马匹配有头、胸、胫甲。

波斯人的一种铠甲。波斯人的鱼鳞甲带有袖子。波斯和米底人的步兵和骑兵就穿着这样的铠甲。铠甲是由一排排连结在一起的金属片制的,有青铜制的,有铁制的。贵族骑兵的铠甲常常是镀金的。这些铠甲是由国王军械制造作坊生产。鱼鳞甲的样式有几种类型。第一种类型是用金属鳞片制成的。鳞片的上边呈直角,下边呈圆形。它有各种尺寸,从15厘米到5厘米不等。用金属

鳞片制成的盔甲产生于公元前二千年的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制作形式

有两种:第一种型式是鳞片的上部、中部和下部都有孔,整个平面被固定在软底上;第二种形式是鳞片仅仅上部有孔,有时中间也有孔,鳞片只是上半部被固定在软底上。第二种类型是用长方形金属薄片制成的。这类的薄片呈长方形,长度为25一9厘米,宽度为12一32厘米。大多数长方形的薄片有4个孔,每个角上有一个,供穿绳

固定之用。第三种类型通常是用镀金的方形薄铁片制成的。第四种类型是用边上带有许多孔的青铜直角薄片制成的。阿黑门尼德时代的波斯人还有用非金属的软材料制成的铠甲,例如用亚麻、毡子和皮革等材料制成的铠甲。

古印度铠甲因地制宜,种类繁多。据《政事论》记载有下列各种1)罗哈甲利克,用铁丝编成的周身防护;罗哈帕陀,除手之外全身遮盖的铁制铠甲;罗哈迎婆,

遮盖头、胸、手臂的铁制铠甲;罗哈苏陀罗迹,铁丝制成系于腰或腿的防护物;悉罗斯特拉那,头盔;乾陀特拉那,咽喉甲;俱罗帕斯,胸甲;婆罗婆那,至脚部的全身甲胄;帕陀,仅露手臂的铠甲;那高陀里迦,手套;帕提,植物纤维编制的铠甲;荫摩罗,兽皮甲。

用铁、钢或铜制成的战斗防护帽,头盔的一种。由盔圈、盔头和*端安有苹果形或松球形小球的管状物组成。盔圈附有护罩、护耳、护鼻、帽瓦和护颈。球*尖盔12一17世纪始用于东方国家,后流传到俄国和西欧。

盾]

古代一种手持的防卫兵器。开始用木、竹、皮革,后来用铜铁制造。形体多为长方形、圆形或梯形。表面涂以色彩及图式。背后有握持的把手,通常与刀、剑等兵器配合使用。古代东方、古希腊及古罗马诸国,广泛使用盾。公元前两千年出现了铜后,后来又出现了铁盾。木盾外侧表面中央通常固定乍块突起的金属板--------铁护手。盾包有一层或数层皮革,可防止箭、矛和剑的伤害。作战时,可将盾用皮带系在一只手臂上,或执其把手;行军时,以盾内侧的皮带挂在背后。盾的证面通常绘有各种彩色图案、标志、徽章等。9一13世纪,扁桃形、三角形和圆形带铁护手的木盾在西欧和东欧得到广泛应用。到13世纪中叶,随着冷兵器的发展和盔甲的改进,步兵扁桃形盾的高度从1,7米减到075米,骑兵圆形盾的直径也缩小到075米。15一16世纪,直径为05米左右的圆形铁盾开始*多数。中国原始社会就有简单的盾,以后种类和形制越发完备,又称为“干“、“牌“、盾的名称、形状、尺寸也各有区别。如《释名》记载出于吴地大而平的盾叫“吴魁“,出于蜀地脊部隆起的盾叫“滇盾“,再如步兵用盾称步后,车上用盾叫“子盾“,骑兵用盾叫。旁柳“等。明代还发明了一些与火器并用的盾牌,内藏火器或箭,接近敌人时,即可发出,不仅掩护自已,还可以杀伤敌人。随着火兵器的发展,盾逐渐被废弃。但是,在中非、南美及大洋洲诸岛的一些民族中,盾仍延用至今。

中国古代盾牌又称“干、秉甲“。*人作战,左手秉盾以自卫,有手持刃以杀敌。盾一般不超过三尺长,多为长方形或梯形,也有圆形的。较大的盾叫“吴魁“,或称吴科。战车用的盾较小,称为矛盾。盾的后面有把手,便于手持作战。大型的防盾称做。彭排“,高约八尺,牌长可蔽身,内施枪木倚立于地,供城守、水战,布营用的大型盾叫苦,是防守战具。盾大部分用木头、藤、竹制作,有的蒙以生牛皮。铜铁盾因份量重,除仪仗用外,很少在战场上使用。盾的表面涂漆,并绘有龙虎、神怪、鸟兽花纹。殷商时期,盾牌上装有青铜饰器,多制成狰狞的兽面或人面,藉以恐吓敌人。东周流行长方形木后,表面涂漆,纹饰精美。春秋时代盾成为主要卫体护具。宋代骑兵用小圆形旁牌,步兵用长方形尖*旁牌。“明代军中多使用轻型盾牌,如手牌、搓

牌、燕尾牌等。每面长五尺,多用白杨木、松木制造,阔约二尺左右。还有藤条编织的圆形藤牌,径约二尺,周缘略卜高,箭射中后,防止箭滑脱伤人。火器出现后,盾逐渐被淘汰。

这种盾牌与希罗多德所描写的古代波斯人的盾牌十分相似,他们所使用的盾牌是细枝编成的。柳条盾的长度,大者相当于或超过士兵的身高;宽度可掩护二至三人。这种大盾牌的形状,有的是长方形;有的是*部向后突出一块,与盾体成直角的方形;还有的是从一定高度开始向内弯曲并逐渐变窄,最后形成尖*状,这是最常见的一种。作战时,持盾者和弓箭手二人一组。持盾者携带短剑或矛,将盾牌立在地上以掩护弓箭手;而弓箭手在盾牌的掩护下得以充分发挥其射箭的效能。这种大柳条盾最适于攻城战斗。上部向内弯曲的尖*盾、*部向后突出类似屋*的后,都能有效地遮挡从城头抛下的石块。单人使用这种大盾时,则把尖*盾倚靠在墙上,自己藏匿其中进行攻城作业。柳条盾还有略小一点的,约半人高左右。这种小柳条盾供掩护一人或二人使用。

圆盾在亚述人中间使用的较为普遍。战车兵多半使用圆后,步兵矛手和早期帝王的侍从也使用这种盾。盾牌一般是用金属制成的,因而比较小,其直径很少超过2英尺或2英尺半。圆盾的边缘向内弯曲。圆盾的金属材料,有的是青铜制造的,有的是铁制的,也有少数是用金银制成的。金盾是为国王和高官显宦等少数上层人物制造的。后来,圆形金属盾为同样形状的圆形柳条盾所代替,盾缘是用硬木或金属材料制成的,有时盾的中央饰以凸出物。

早期亚述凸面盾一般为长方形,后期也经常使用这种后,但要大得多。后记凸面盾的底部是方形的,而*部呈弧形。这种盾有的是柳条编的,有的是金属制的,盾的中心和边缘常常饰以蔷蔽花或环状图样。盾的长度有4寸5英尺,便士兵从头至膝都能够得到防护。行军时负在背上。也有些凸面盾是椭圆形的,较大,在行军t渡河或其他类似的场合都悬挂在背上。

波斯人较普遍使用的盾牌。盾为长方形,立在地上能达战士的下巴或鼻子,宽度50,,70厘米。盾用树条编成,将树条狂人以皮板条为基架的切口里,使之相互连接,上下两端用横板条加固。这种柳条盾可能是仿效了亚达人的柳条盾。波希战争中,波斯步兵曾用这种盾连成屏障,从后面射箭。

波斯国王近卫军装备的质牌。尺寸很大,从肩到腿的中部,盾两侧有椭圆形开口。盾牌为木制,包以皮革或青铜片。

古罗马军团重装步兵使用的盾牌。罗马人初期使用圆形小铜盾,高卢战争后;被大盾所代替,一直沿用到低俗作品请删除。大盾为半圆,筒形,高125米,宽08米。盾为木框架,包戴皮革,铁皮镶边,里面中间部分衬有铁片。作战中;有时排列在战斗队形正面。侧面使用,有很好的防护作用。

系兵器

中国古代对系兵器的统称。最早特指带绳子可收回的箭为“戈兵“。飞钩、飞挝、流星锤、套索等均可称为代兵。

又名“流星锤“。古代系兵器的一种。铁制,多棱,以绳索系之,用以打击敌人。

又名“铁鹏脚“。古代系兵器的一种。其形如锚,有四个尖锐爪钩,用铁链系之,再续以绳,侍敌人蚁集在城脚时,出其不意,投人敌群中,据说一次可钩取2一3人。

捆束、套取敌人或敌装备的兵器。圈套一般用皮条、麻、藤、线绳制作,长短视需要而定,一端有活结套,预设在敌人经过的地面域半空,敌人经过时突然拉紧,捆束或勒死敌人。这种兵器在古代印度、非洲、东南亚等一些丛林国家和地区使用较多。

捆束敌人或装备的兵器。也称“套索“。其制作材料及方法与圈套大致相同、只是使用方法和对象不同。套索一一般由徒步或骑马者手持,使用时抛出,套住敌人或牲畜加以俘获。勒杀。套索--般在亚洲、欧洲、美洲等平原游牧国家和民族中使用较多。据希罗多德著《历史》一书记载,波斯军队中的撒咖尔提欧伊人

提供8000骑兵,他们的武器除一把匕首外,只用草纽、皮革编成的轮索,与敌人遭遇时投出轮索套敌人的人或马,并拉紧套圈将其绞死。

笼罩敌人的网状器具。罗网由原始社会捕鸟、兽、鱼的网沿用、发展而使用于格斗申。它多是用绳、革编成的大网,突然撒出罩住敌人,使其失去战斗力。古代各国普遍使用。

:长兵器

中国古代击刺勾啄长兵器。其特点一般为在端首带有横向伸出的短刃,刃锋向内,安有长柄,用以勾割或啄刺敌人。最早的戈由石刀、石斧、石镰等原始工具发展为石戈、青铜戈等。戈的形制尺寸多样,据《考工记》记载,戈的规格是:戈广

2寸,内长七寸,胡长6寸,援长8寸,重1斤14两。柄长6尺6寸。但实际上戈的尺寸并不一律。标准的戈,由戈头、柄、铜尊三部分组成。

戈头,分为援、内、翻三部分。援:就是平出的刃,用来勾啄敌人,是戈的主要杀伤部。长约8寸,宽2寸,体狭长,多数体中有脊棱,剖面成扇菱形。援的上刃和下刃向前弧收,而聚成锐利的前锋。内:位于援的后尾,呈棒状,用来安装木柄,有直的,也有末尾向下弯曲的。内上面有穿绳缚柄的孔,称为“穿“。为了邀兔在挥杀时向后脱,有的在援和内之阔设有突起的“阑“。朗:戈援下刃接近阑的弧曲下延,并沿阑侧增升缚绳的穿孔,这部分称为胡。开始时,胡只是为了增加穿孔而设,龋越长穿孔越多,柄和戈头缚绑得更宇圃,所以胡部就越来越长。两周时期将胡身加刃,增加了戈的勾割能力。瑚的长度一般为戈刃的三倍,即6寸,到了战圃时期,胡的长度又有所增加,成为长胡多穿式戈。

柄:即木柄。为了便于前砍后勾,多用扁圆形柄,以利于把持。戈柄的长度不一样,根据实战需要,步战用的柄短,车战用的柄长。

[3片尊:早期的锤9只是为了便于使戈在不用时插在地上,不致斜,所以在柄的尾端加上一个铜制蹲,并不能杀伤敌人。

也可能用于刺击。戈盛行于中国商朝至战国时期,具有击刺、勾啄等多种功能。它的缺点是易掉头,转头。使用不够灵活。随着兵器和战术的发展,戈被逐渐淘汰,后一度成为仪仗兵器。

中国迄今为止出土最早的青铜戈。在河南僵师二里头遗址发现,据考古学家测定,其年代距今约五00年。

中国商周时期的一种戈。其援和内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没有阑,装上柄以后,容易脱落,商以后被淘汰。

中国商周时期的一种戈。它开始在援和内之间没有明显界限。商以后,为了防止脱落,增添了阑,后来又增设了胡,不容易掉头。商以后。直内式的戈很流行。在殷墟西区出土的2!件直内铜戈中,11件有胡。

中圈商代青铜戈。解放蔚传说保定出土。也有说出于易县或平幽县的,也称“易州三勾兵“。三戈都是直援,内端饰樊纹。援上铸铭文,分别列祖辈、父辈、兄辈的名字,顺读时戈刃向上。从铭文内容和读法看,这种铸铭的戈应是商代仪仗,不是实用兵器。

一种带有尖锐刃器的长直形刺杀兵器。世界上多数民族过去在野猎和战争中曾使用的刺杀武器或投掷武器。出现于旧石器时代。最初的矛是削尖了的棍棒,后来的矛是在矛杆上装上矛头。全长15一5米。在石器时代使用石矛头和骨矛头,从青铜时代开始使用金属矛头。矛使用最广泛的时间是在铁器时代。罗马步兵装备矛头重而长的投掷矛和长矛。中世纪时,骑兵和步兵使用矛。在古罗马,矛是徒步军人和乘骑军人的一种通用武器,军人通常将投掷矛放在铸制的矛简肉携带。15一16世纪,俄国的矛主要使用铁或上等铸剑铜制作的带棱矛头。矛头的头部称为矛尖,套在矛杆上的矛头的管部,称作矛盔。矛杆末端有金撬套箍。矛头和矛盔相连的粳大部分制成球形。一种长杆轻便矛在步兵中一直使用到枪刺的出现,而在骑兵中一直使用到20世纪30年代。在中国。矛又名

、销、镀,后进化为枪。矛由矛劈、骸、柄、韦尊四部分组成。矛劈,就是矛头带刃的部分,中线起脊,有的两旁留有血槽。刃身下口是骸

,路呈圆锥形。用来安插矛柄。柄为竹制或木制,长为2丈或2丈4尺。为了防止矛头脱落,两旁常有两个环纽或留出两个小孔,以便用绳索将矛头绑牢在矛柄上,或用钉子钉牢。柄端有

,用来插地。最初用尖形约石块或骨角做矛头,绑在竹木杆上,商周时期,矛头改用青铜制造,分酋矛和夷矛两种。战国以后,改为铁制。由于枪的出现和兴起,矛的作用减弱,晋以后矛逐渐演变为枪。

中国周代铜矛。史料记载,酋矛柄长2丈

,是步卒使用的武器。中国已出土的春秋、战国步卒用于柄一般在165一220厘米之间,最长者达297厘米。

中国周代铜矛。夷矛柄长2丈4尺,是兵车上使用的武器,是“五兵“中最长的一种兵器。湖北随县曾候乙墓出土的战国楚矛,柄长7米以上,折合周尺恰为“丈八长矛“。

一种有矛杆的、矛头比较粗重的矛。羽形矛12世纪出现于罗斯,是一种行猎武器。以后主要装备步兵,16世纪起也装备贵族骑兵。羽形矛矛尖称为“撅尖“,俗语“硬往撅子上碰“便由此而来。18世纪初起,羽形矛仅作为猎取大野兽的狞猎武器。

长杆上装有扁长铁

尖头的矛。尖头上饰有图案、徽志等。菱形矛往往长达25米或更长。菱形矛为16世纪德国雇佣兵的武器,17世纪时为君主卫士的武器。在俄国,菱形矛出现于17世纪,并作为军官的荣誉武器保留到18世纪30年代,但不用于作战。菱形矛的变体棗埃斯潘通矛作为俄**队的武器一直沿用到19

世纪初。

公元前4一3世纪,古希腊及其他一些古国长矛兵的基本武器。起初,长矛约长3米,是一种投掷和刺杀兵器,后来长度

增到6一7米,变成仅作刺杀用的兵器。

中世纪瑞士人使用的矛。瑞士长矛由上古时期欧洲长矛发展而来,经不断改进,到14一15世纪其长度达20英尺,矛前端3英

尺,用铁制成,以防敌人战斧,砍刀砍断。作战时,方阵正面排4一飞排长矛兵组成的屏障。

是古代世界上大规模使用

的矛申最长的一种。马其顿人的长矛短的2米,最长的达6一7米,矛杆用坚硬的山莱英木制成,矛头多为金属制成

。长矛是古马其顿重装步兵配备的主要武器之一,在重装步兵组

成的马其顿方阵中,长矛的威力发挥到古代战争的*点。在马其顿方阵中,前6排战士平持长短不同的长矛

,使6排矛头均露在最前方,象一面带刺的墙向敌人冲击。

古代一种刺击长兵器。根据李签《太白阴经》记载:两军对阵时,持枪刺敌;宿营结寨时,树枪为营;涉渡河川时,缚枪为筏。枪的形制和矛相似,起初将竹杆、木削制尖头,后又加铜或铁判枪头。晋代,枪头改为短而尖的形式。唐和五代以至更后各时期,枪都成为军队的主要武器。唐代枪分漆枪、木枪、自杆枪、棒扑枪四种,漆枪短,是骑兵用的;木枪长,是步兵用的,其余两种为皇朝禁卫军所用。宋朝的枪种类繁多,《武经总要》申记有捣马突枪。双钩枪、单钩枪、环子枪、素木枪、鸦项枪、键枪、梭枪、褪枪、太宁笔枪、短刃枪、抓枪

,藻黎枪、拐枪、拐突枪、拐刃枪等。明朝军队申,枪仍屉“自刃之首“,主要有舀角枪、箭形枪、龙刀枪等,还有手头标枪。清代的长枪有嫉形枪、笔形枪、钩形枪、矛形枪等。到清末,经战争的淘汰,种类繁多的长枪趋向于单一化,枪头一般为扁形,圆底,筒外加数个铜箍,其外形接近矛头。这种枪一直沿用到中国工农民主大革命时期。北方革命根据地叫做红缨枪,南方革命人民则叫做梭镖。

古代一种戈、矛合一或矛、斧合一的长柄兵器。中国戳又称馒。棘等,是戈与矛的合一体,这种形制是世界独有的。中国柄前安置直刃,一侧枝生横刃,具有钩、啄、刺、割四种功能,杀伤力强于戈和矛。基本形制是戈、矛联装在木柄上。据《考工记》记载,西周时期的规格是:戳广寸半,内长4寸半。胡长6寸,援长7寸半,刺长6寸,重1斤4两,柄长1丈6寸。中国目前已发现最早的是河北棠城台西商代遗址出土的一艾矛、戈合体铜戳。普遍使用于商、周以至汉、晋各代。南北朝后逐渐被枪代替,变为仪仗兵器,唐代以后被淘汰。

矛、戈合铸为一体的“。一般有两种形式,一种以矛为主体,旁边生一横刃,柄装于矛体的骸

部“这种戟杀伤力强,但钩啄时容易掉头。另一种则以戈体为主,突出前婶的锋刺;有的戳把锋端铸成反卷的钩状。这两种戟的制造工艺都很复杂,技术要求较高,而且青铜质地易脆、

折,潮起来总容易掉头,是商周时期制造的较原始的戟,后来很快地被战争实践所淘汰。

戈矛分铸联装的戟。出现于春秋时期,它的戈、矛部分分别铸造再联装在阉一木柄上。这种戮直刺有力,横钩也不容易脱落,因而杀伤力大大增强。其柄不但有木制的,还有积竹柄戮。

以竹、木、漆等复合材料为柄的戮。其构造是柄中心有一根较租约有棱木棒,茬木棒外用16片青皮竹蔑与木棒平行地包茬木棒外边,然后用丝线缠紧,再涂上黑漆或红漆,使其光亮平滑。这种竹木兼用的柄,刚柔相济。比单纯的木柄坚韧而有弹性。1971年湖南长沙。溯城桥春秋晚期楚墓出土的青铜戮中有一部分这种积竹柄截。

亦作勾戟、钩棘。古代兵器。《史记秦始皇本纪》:“非淡于勾戳长镶也。“裴驱集解引如淳日:“长刃矛也。“义日:“钩

似矛。刃下有铁,横方上钩曲也。“谢灵运《撰征赋》:“钩棘末耀,陨前禽于金塘。“

一种矛、戈分铸联装戟。战国时期出现。由三戈一矛安装在同一柄上,也有二戈一矛戟。它与春秋时期单戈戟的区别除了由单戈变为双戈、三戈外,戈身更加细雨尖锐,而且只有最上端的戈有内,其它戈无内。溯北随县曾候乙墓中曾

中世纪欧州军队使用的劈刺兵器。它与中国截有所不同。欧式记是一种长约6至10英尺的长矛型兵器,由钢、铁制成,头上有一很重的斧头,背面是一尖铁

或钩子,*端是矛或梭标的尖头。14世纪初,瑞士人大量使用这种兵器。它能穿透头盔,砍断剑锋或击倒马匹。它也可以当作短矛采用,它的弯钩还能将骑兵拖下马来。欧州截一度是中世纪欧洲步兵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之一。

钢铁制成的戟。铁戟的戟刺尖锐细长,侧旁小枝由原来宽肥而有中脊变成象前锋一样窄长尖利。“内“已消失,用来缚柄的胡加长,整个戮近似于“卜字形,故又称“卜字戟“。这种铁戟刃锋尖利,杀伤力强,是步骑兵的主要兵器。两汉以后,戟的形状有了新的变化,小枝由原来与截体垂直,变成了小枝垂直横出后,稍问上弧曲,枝刺上扬,进一步增强了戴的杀伤力。

中国古代仪仗用戟。根据汉代仪注,将领重盅可以持截侍立皇帝身边。皇帝简放亲信大臣到外地巡视,或统兵征伐。常常赐以繁戟,“以代斧饿“。允许他专征、专伐,代表皇帝处决有罪官吏。为了表示隆重。在这艾皇帝新赐的截上,罩以赤黑绸布制的戟衣,这种有衣的截就叫做樊截。后来,樊戟成为高级官员表示崇高身份的仪仗物。根据隋制、磨制“三品以上,门皆列戟“。唐以后,文武官员郡以门前列戟为荣。

仪仗之物。用木头制成,设在门外的戟架上。天子宫殿门、国学、文宣王庙。武成王庙及各州公府门口都设门戟,以示隆重。仪仗闲的戟,造型华丽,多带戟刀,戏曲舞台上武将手持的“方天画戟“,就是按照这种戟的样子设计制造。

古俄罗斯的打击冷兵器。杖头有六个金属板“翅“,由此得名。翅的数虽少则4个,多则8个,六翅杖盛行干15一]

7世纪。六翅杖还是军事长官权力的象征,这种六翅杖的。越“则饰以模压花纹。贵重金属和宝石。

?发展到古代后期的改称。?到中国宋朝,一般称无刃?为棍。或称杆棒,称荷附件的发或带刀发为棒。明代把门挤

,门木棍)叫做棍,棍氏约8尺,重3斤8两,父叫少林棒,端群有刃的则称为大棒。

中世纪瑞士棍棒兵器,棍两端有尖铁。

打击长兵器,讹为骨朵。这种兵器类似长柄锤。木柄一端安有蒜头形或疾黎形的重铁器,凭籍重力撞击敌人。

冲击用的冷兵器权仗的头部呈球形,用石头或金属制成,安装花木制的短手柄上。中世纪在古东方各国

曾广泛使用,而在罗斯公国)13世纪至17世纪才得以风行。19世纪以前,在土耳其、波兰和乌克兰,权杖还作为军事首领权力的象征。

中国古代一种防御性兵器,公元1444一1449年矿工叶宗留起义军发明。用长而多节叉的毛竹,末端包上铁,如小枪、两旁多留枝刺,用火烫便有直有钩,

用桐油灌之。敷上毒药。长1丈5尺,枝有9棗11层。使用时、须与具他只器配合使用,以长枪火其左右,钯铛把接应后,才能发挥其效能。戚继光的部队,在平矮战争中,用狼宪对付矮镀的长刀,起了良好的作用。但狼宪笨重,须体力强壮的和训练有素的上兵才能使用。盛行于明代,清代被淘汰。

中国古代一种短柄多刺的钯。柄长3尺,柄上安装5根坚硬的木杆,长2尺1寸,仟上装3寸长的铁头。奋战时,“进退周旋,惯能隔架枪刀,乘隙攻刺“,配合其它白刃兵器作战。

勾击格架长兵器,扒长柄、横端有齿、棚农家用的铁齿把差不多。主要用于船战。可以格架敌人长兵器,也能乘机杀伤敌人,《西游记》中猪八戒用的就是这种兵器。

中国古代击刺、挡隔的多刃大兵器。镗钯是从农具演变来的兵器,创始干明代中叶御倭战争中,分为钯、镗钯、扒、锡钯、铲、马叉六种,统称钯。其中钯长7尺6寸,重5斤,中锋似矛头。长出两股2寸。两旁各有一横股,有四棱形刃。这种兵器“可击、可御,兼矛盾两用“。每两名锐把手配备三十文火箭。敌人离远时,两股可以充当火箭架,用来发射火箭敌人;迫近时,持之以杀敌;当与敌人兵刃交加时。可以架拿敌械,被称为“军中最利者“。

古代安有长柄的大刀。一种砍杀兵器。创自后汉时期,有单面刃、双面刃之分,各代形制、名称各不相同。三国时称偃月刀,晋代称大刀,刃长3尺,柄长4尺,下有铁糟。唐代称陌刀,全长1丈,重15斤。它是从佩刀和短柄长刀发展起来的,是汉后各代的常备武器之一。

中国古代刀名。其柄比大刀的短,双手使用。《水游传》第二回:“少华山上朱武、陈达、杨春……将了朴刀“。

中国唐代一种长柄大刀。唐开元之间,“军队中初用陌刀“。据

《唐璃李嗣业传》载,唐代军中有陌刀队,并设有陌刀将。陌刀两面有刃,通长l丈,重15斤。

中国唐代一种长柄大刀。长约1丈。

钩杀、捕获敌人的白刃兵器。钩有一刃或数刃,刃向内弯曲似鹰瓜。钩的种类很多,性能和用途也各不相同。根据历代兵书记载,大致可分为三类:飞钩、短柄钩,长柄钩。

一种安有长柄的钩。从戈、镰演变而来。柄很长。可达1丈5尺,主要用于攻守战中。公元前11世纪的文王伐祟战争申,曾经使用长杆钩来攻击崇城。《诗经大雅皇点》朱熹注:“钩援、钩梯,所以钩行上城“。钩援郑后世的长柄钩。水战中,使用长柄钩或和多头的撩钩来割断敌军的船缆,蓬蓬。或搭钩敌船,也可以用来捞取落水的敌人首级。步骑兵交战时,步兵期长橇钩钩敌骑的下肢。

古代海战中用于破坏敌舰设备的钩割工具。其基本形制是一根很长的杆子上缀缚圈宠一把锐利的钩形刀,接近敌舰时伸出钩刀,钩割敌舰桅惋的绳索,使其帆布落下从而失去风动力,戮便于接船作战。凯撒在《高卢战记》中曾记载,罗马舰队在海上与舰只比已方高大的高卢舰队作战时即使用钩刀,割钩高卢舰队桅溯的绳索,使其处于被动处境。

古代劈砍兵器。石斧在原始人类遗存中常有发现。以后发展为铜、铁及钢制斧。主要有长斧短斧两类。是古代出现最早和最有效的兵器之一。有一种又被演变为礼器,象征权力。

古代一种劈砍兵器。斧头安柄。刃部加室,柄安其中。安装方便,使用灵活,为唐代常备兵器之一。中国古代一种砍杀兵器,青铜制。避刃或平刃,安有木柄,用于砍杀,又有至石制作,多为礼仪或殉葬用,盛行于商及西周。

因饿体用铜制,而以秩为刃,故习称铁刃铜饿。迄今为止共出土三件。出土的铁刃铜饿形状大体相同,饿身一面扁平,一面微凸。直内,内上有一圆孔。茬饿劈与内之间有阑。两件铜饿的铁刃都已残损。一件残长111厘米,阑宽8,5厘米;另一件残长84厘米,阑宽5厘米。据有关单位对铁刃铜绒的铁刃部分进行的x射线透视,知铁刃残存部分包入青铜器身内约1厘米。又通过化学分析和金相学考察,铁刃系陨铁锻制而成。铁刃铜饿时代属商代晚期或西周初期。

六响枪兵器谱投射兵器

提高矛的投掷距离、打击力量和准确性的抛射装置。投矛器是一块扁平的骨头或木头制成的小板

,板上装有矛杆托架和握把,握把上有指槽。投矛器出现在太古时期,在考古发掘时曾在上旧石器时代地层发现了投矛器

。澳洲土著民族下巴西的印第安人和其他一些民族都曾使用过投矛器。

发射弹丸的弓。弹弓早于射箭的弓弩出现,原为打猎工具,后也用于作战格斗。明清两代军中,也有身怀弹弓做为暗器的。弹弓弹力较小,弓脂多用竹制,外裹牛筋,内衬牛角,强弓内衬钢片,以增加弹力。弓弦丝制,也有用牛筋劈丝,混合人发、杂丝编成。强弓需四个力才能晚开。普通弓为两个半力。强弓射出弹丸,着人即毙命。弓长约十八拳,如拳宽2寸,则弓长36尺。一般弹丸用粘土和胶团制成,晒至极干,即可使用,也有钢铁弹丸。

投掷兵器。它原是原始人的行猎工具。古代埃及人和其它一些国家中也把它作为兵器。它是有一定长度、角度和形状

的薄片或曲棒,抛出后飞速旋转,利用空气动力原理呈曲线击向敌人,如击不中目标可借助自身的回旋力飞回来。

射箭用的器械。起源于原始社会,初将树枝弩曲用绳索绷紧即成,以后在制作技术上不断发展,选材、配料、制作程序和规格逐步充实,精良。但弓的基本动力原理和形制没有改变,即由弓背,弓弦两部分组成,射箭时拉引弓弦使弓背弩曲度加大,利用弓背曲伸的弹力将箭弹射出去。使用方法有双臂拉引,也有脚手并用拉引的

。弓是古人战争中远距离打击约有利武器,自人类出现战争到近代枪炮大量使用为止,弓的作用是任何武器无法替代的。

古代射箭用的器械。起源于原始社会,初将树枝弩曲用绳索绷紧即成,以后各代在制作技术上都有发展,选材、配料、制作程序都有严格的规定。原始的制弓材料为单一材料,由竹木制成,后发展为复合材料,一般由兽角、筋、竹木材、丝、漆、胶等复合而成。弓的种类繁多,如春秋战国时分王弓、弧弓、夹弓、庚弓、唐弓和大弓六种。王弓,弧弓用于守城和车战;夹弓、废弓用于打猎和飞射飞鸟。汉代分虎贾弓、雕弓、角端弓、路弓、疆弓。唐代分长弓、角弓、稍弓和格弓四种,长弓步兵用,角弓骑兵用,稍弓、格弓皇朝禁卫军用。

中世纪英国弓箭。英国13世纪大力发展弓箭部队,并对弓具进行改迸,逐渐用长弓取代十字弓。长弓用榆木、棒木和罗勒木制成,后来主要用紫杉木制造。最好的紫杉木并不产于英国,而是从意大利和西班牙进口的。长弓的长度为6英尺,箭长3英尺。弓身的中间用手握住的地方为15英寸宽,往两端方向逐渐变细。弓的两端用角料镶包。弓架的前部为圆形,后面是平的。长弓射程是十字弓的两倍

,而且射箭速率要高得多

。在技术熟练的英国士兵手中,长弓的命中率大大高于十字弓。它更轻便、更容易掌握,适用于散兵射击或齐射。就当时来说,它是战场上最有效和用途最广的单兵武器。长弓的不足之处是弓过硬,技术要求高,必须经过长期训练的弓手才能掌握它。

古埃及的弓在世界古代史上是较为精良的。新王国时期埃及人的弓一般是用圆木条制成。长度5一55英尺,中间粗两端逐渐细尖。也有复合材料制成的弓,在木弓上嵌以羚羊角片,外覆一条牛筋,用棕悯树皮将各种复合件紧缠在木弓上。复合弓力量大,射程远,但不易拉开。箭杆长度22一34英寸不等。箭杆材料有木棍、芦苇等,金属箭头,通常有三支羽毛做尾翼。

亚述人的弓弦长度一般短于埃及弓,最长约4英尺。弓用木料制成,亚述人的弓分角形弓和曲形弓。角形弓整个弓男一样粗细,曲形弓则从中问到两端由棍变细,角形弓较小。使用也少。二种弓的两端均有芍纽

,节纽附近刻有沟槽,用以挂弓弦。弓的携带方法可直攘背茬背上或放入弓鞘内亚述人的箭杆直细,大约用芦苇或轻质木材制成。箭头用青铜或铁制造。箭头菱形,扁平。箭头中夹带一条隆起的线以增加强度,下端有洞,嵌人箭杆。箭尾有两道羽翅,末端有沟槽以便于搭在弓弦上。

在现已发掘出的考古材料中,发现过印度河文明时期

的青铜箭头。碍箭是古代印度各兵种普遍使用的武器。典型的印度弓箭在《中阿含经》的《箭喻经》中有详细记载:弓的材料为朽、桑、概。角,扎弓的材料为牛筋、樟鹿筋丝、弓弦为筋、丝、丝宁、麻;箭缠为牛筋、樟鹿筋丝;箭羽为飘鸿毛、雕弩毛、鹤毛;箭髓

为孕辣矛、镀刀;弓色为黑、自、赤、黄。据史料记载,波斯国王抗击亚力山大入侵时

。印废人使期的弓按照使用者的身高制做,弓很硬,拉弓时需将一端撑在地上,左脚蹬男,双手拉弘。箭有三库比铸

长。这种弓箭穿透力大,当时一般盾牌、衣甲均能射穿。另据《政事论》记载,新孔雀王朝时期弓的名字有:邀罗摩邀、桥檀陀、特鲁那等。它们用棕搁、竹子、木材或兽角制作。弓弦用藤蔓植物纤维,竹子纤维拟及羊肠制作。箭有竹箭、木箭、铁箭。箭矢用铁、骨、木制成,具有穿制、切割、撞击等作用。

利用机械力量的弹射器。弩是由弓发展而来,是把强劲的弓固定茬带有箭槽和发射装置的木

杠上,弓弦张开后,由发射装置磁定住,箭放槽中,弓弦接箭尾。发身时开动发射装置,箭沿着箭槽射出。有的弩还可以发射石弹、镶弹等,因此弩又可以分为箭锋和弹弩。弩与弓的根本区别在于弩具有延时绪构,不须引弓和同时瞄准。可利用臂、足、腰、机械等多种方式引弓,从容瞄准,伺机发射。弩览弓发射的箭射程远,准确性高,穿透性强。但发射速度逊于弓,且比弓笨重。早在古希腊和中国战国时期已出现了最早的弩。以后传及几乎所有主要军事国家,并一直沿用到近代火器大量使用时期为止。弩的质量和种类也不断发展,出现了连射弩、自射弩、火箭弩等种类。近现代射击火器出现后,弩渐被淘汰。

中国已发现最早的弩是河南洛阳出土的战国中期弩,木制弩臂,铜制簿钒。汉代幽瑰腰形弩。连弩、床弩。弩的基本结构由弩弓、弦、弩臂、弩机四大部分组成,弩弓弦与普通弓相似。但更加强劲。弩臂由坚硬木料制成,刻有槽。孔,前端固定弩弓,中间有纵糟,放置箭矢,后部装置弩机。弩饥是发射的控制机构,一殿由歼、悬刀、牛三部分构成。牙,又称机钩,据《释名释兵》:“钩弦者日牙“,用来钩张弩弦。悬刀又称机拨,是拍发用的板机。牛,又称垫机。在张弩时,用它把牙和悬刀钩合茬一起。发弩时,拍扳悬刀,牛即松升,牙面下落,被钩紧的弩弦突然驰开,把弩箭发射出去。芽的上面直立部有照门------“望山“。用来瞄准,弩机组合后,装在一个匣里,称为簿郭。在中国,弩最早用于打猎,约在春秋时代始用于战争,盛行于汉、晋至唐。各代弩的种类较多。性能也不尽一致。如战国时期分夹弩、痰弩、唐弩和大弩;唐代分臂张弩、角弓弩,木车弩、大本车弩、竹杆弩、竹杆警。大竹杆弩、伏远弩等。

仅依靠人臂力张弓置箭的弩。

同时利用臂,足或膝之力张弓的弩。蹶张弩有两种引弓方法;一种是脚端出弩,用于强弩;一种是膝上上弩,用于弱弩。

以坐姿同时利用臂、足、腰之力张弓的弩。使用时将身平坐地上,以弩平放面前。左右脚掌俱揣入拇内,紧接弩劈,撬上腰钩,钩住弩弦。两手拉腰钩索,两脚掌往前一蹬。劈体往后一倒,一齐用力,其机自起,挂住钒构。

可同时发射许多箭的弩。约出现于战国末期。《墨子备高临》篇记载,为专门守城战设计的连弩弓力很大,要用十个人推动绞车才能上满弦。连弩用的矢“长十尺“,用绳子拴住箭尾,射出后,可以用镀护收回来。这种重型缉弩,主要是用来射击城外敌军的守城战具。《六稻虎稻军用篇》提到,发射“赤茎白羽,以铜为首“或“青茎赤羽,以铁为首“的长箭的“绞车弩“与。五尺车轮绞车连弩。。汉以后,连弩有了改进,诸葛亮创造“了“一臂十矢俱发“的元戎连弩。《清异录》记载,晋朝时,有一种称做“急龙车“的连弩“其弩张一大机则十二小机皆发。用连珠大箭,无远不及。“

第二百七十七章 武侠神功绝技上(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七章武侠神功绝技上【一叶渡江】轻功绝技。事先准备好数截竹管,向水面抛出一节竹管,腾身而起落在上面,接着抛出第二节,身体跟着跃向第二节。如此在水面上乍起乍落,可不假舟楫而迅速越过大江大河。郭飞鸿以此功悄悄登上停在江中心的长青岛贼船。【一串

【一叶渡江】轻功绝技。事先准备好数截竹管,向水面抛出一节竹管,腾身而起落在上面,接着抛出第二节,身体跟着跃向第二节。如此在水面上乍起乍落,可不假舟楫而迅速越过大江大河。郭飞鸿以此功悄悄登上停在江中心的长青岛贼船。

【一串鞭】一种高乘硬外功,发功时全身每一个骨节均爆竹般响起,一连串响个不停。据说天下练成这种功夫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纵横辽北的风云雷虎雷震天;一是祁连山大盗白云城。谢晓峰化名阿吉,以一跟枯枝连点雷震天的全身骨节,破了一串鞭硬功。

【一阳指】大理段氏的武功传世绝学,亦是“南帝”一灯大师的专擅指法,是西毒欧阳锋蛤蟆功的克星。运功后以右手食指点穴,出指可缓可快,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分毫不差。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但使用一阳指极耗精神,是以连续使用小则功力全失,大则性命不保。

【七十二手错骨分筋手】淮阳派绝技。空手进招,暗点三十六处大穴,搂、打、腾、踢、弹、扫,变化无穷,虚实莫测,擒、拿、封、闭、拗、沉、吞、吐,声东击西、欲虚反实;手、眼、身、法、步、腕、肘、膝、肩,疾徐进退,刁拿锁扣,倏前倏后,忽进忽退,身形施展开后穿行如飞。动若江河,静如山岳。对敌时,陷巧之处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起如鹰隼凌霄,落如沉雷击地。有诗赞曰:“轻舒铁臂似雷霆,伏如处女瞥如鸿,铁鞋踏破江湖上,还让淮阳妙术工。”

【七巧锁心剑】用七柄同炉炼出的剑围成的剑阵,有如一道奇形的钢枷,把敌人枷在中间。普通人困在剑阵中极难逃脱,只有李坏以高深武功震断七剑,轻易脱困。

【七伤拳】崆峒派传世武功,后来明教金毛狮王谢逊夺得《七伤拳谱》古抄本,终于练成。此拳法出拳时声势煊赫,一拳中有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谢逊曾以此拳击毙少林神僧空见大师。但这七伤拳倘由内力未臻化境的人来练,对自己便有极大伤害。人体内有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一练七伤,七者皆伤。所以所谓“七伤”,乃是先伤己,再伤人。谢逊练此拳时伤了心脉,以至有时狂性大发,无法抑制。而张无忌已有绝顶内功,再练此拳,便无妨碍。

【七断七绝伤心掌】一种极厉害的掌法,被击中者必死,死时面容扭曲仿佛在笑,可这笑容却比哭更伤心更悲惨更难看。七断,即心脉断、血脉断、筋脉断、肝肠断、肾水断、骨骼断、腕脉断。七绝,即心绝、情绝、恩绝、欲绝、苦痛绝、生死绝、相思绝。这种功夫渐渐失传,仅有李坏擅此绝技。

【七修指】一种奇毒无比的指功。苗疆有一种罕见的异种毒蛇名叫七修蛇,一身有七首,奇毒无比,不论人畜,只要被它其中的一头咬到,立刻见血封喉。一般邪派人士就利用七修蛇的毒血,练成七修指。练七修指之人,必须先吞下七修蛇的胆汁,以及一种特别秘制的解药,用以克制蛇血之毒。练成之后,所向无敌,中毒者立即气绝,练功者所发指风亦带有奇毒。

【七煞掌】阴损类武功,一掌击出,能令对方当场七窍流血而死。黑风岛主宫昭文练成此功,干过不少坏事。它的威力似逊于同类的腐骨掌、化血刀。所以,宫昭文在擅长腐骨掌、化血刀的未来女婿公孙璞的帮助下,才能抵抗来犯黑风岛的强敌。

【七煞断脉封穴手法】这是弥勒教总坛巡查叶嫣红的绝技。她以貌美征服男人,使对方失去戒心,得以欺身进敌,用纤手疾点对方中庭、鸠尾、巨阙、左乳根、左天枢、右章门、右肩井七处重穴四条主经脉,再贯入七枚三寸针,使对方束手就擒。

【九宫剑法】九宫门独门剑法。这套剑法共八十一招,内含九宫身法和九宫掌法。演练之人,脚踩九宫,依势施展,浑然天成。另有三招救命绝招:一剑九乘是一招出手,九剑同发;九剑归一是把九道剑光合并为一道匹练,追击敌人;九九还原是一招之中,可以前后左右连发八十一剑,再多的敌人,也可以在一招之间悉数解决。

【九阴白骨爪】铁尸梅超风和铜尸陈玄风夫妇根据《九阴真经》下半部练就的阴毒武技,以十指摧骨破骨,狠辣无比。在《九阴真经》中,此招叫做“九阴神抓”,使用时“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梅、陈二人学不到《九阴真经》上半部中养气归元、修习内功的心法,但凭已意,胡乱揣摸,不知“摧敌首脑”是攻敌要害之意,以为是以五指去插入敌人头盖,又以为练功时必须如此,硬是把上乘武功练到了邪路上。后来峨眉派掌门周芷若为求速成,亦练得此功,夺得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

【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由金鹏王朝的亡臣独孤一鹤所创武功。他由南土投入蜀中峨眉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后又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大开大阖、刚烈沉猛,溶入峨眉灵秀清奇的剑法中,终于创出“刀剑双杀”的绝招,可以用刀,也可以用剑,乃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

独孤一鹤后来当了峨眉剑派的掌门,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西门吹雪上山找他决斗,他们本来功力悉敌,但天禽派掌门霍天青却别有用心,在决斗前夕找独孤一鹤拼较内力,结果使独孤一鹤在最后的决斗中因气力不济而死在西门吹雪剑下。

【三十六手擒拿点穴术】淮阳派掌门人在清风堡绿竹塘闭户精研的武功,淮阳派的本门绝技。这三十六式变化神奇,内藏三十六手点穴术,分十二手软麻穴、十二手晕穴、十二手重穴。

该套武功手法独到之处在于,挑、砍、切、封、闭、擒、抓、拉、撕、扯、括、打、盘、驳、压,虚实变化无穷。起落如鹰,进退迅捷。所以,人称淮阳派掌门人为“鹰爪王。”

【三无三不手】赤练仙子李莫愁独创武功。全称为“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无所不为”。“无孔不入”乃是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点他全身各处大穴;“无所不至”点的是敌人周身诸处偏门穴道;“无所不为”不再点穴,专打眼睛、咽喉、小腹、下阴等人身诸般柔软之处,阴狠毒辣。此功为杨过以欧阳锋所授经脉逆行的功夫所破。

【三光奇功】三光即极光、死光、生光。三光奇功源起于西梁山中女妪国。行功时运起深功罡气,呵气于一块奇特的金石之上,即可随意发出白色、红色、黄色三种不同光芒,其光能焚石化血,妙用无穷。

【大手印】在新派武侠中,常常出现有“大手印”的武功。大手印在梵语中叫“摩诃穆德拉”,意译为“大印”,相当于汉传佛教所说的“佛祖心印”。印是印玺,“大印”专指为佛祖所印证的修持心要或心传。大手印为藏传佛教嘎举派密法的精髓,萨迦派、格鲁派也有传行。

大手印法大致分为三种:一、实住大手印。通过研习佛教经纶,或得师授、明了“真理”之理,依所悟解而修禅调心,令与真实相应;二、空乐大手印。属无上瑜伽部法,须经灌顶、修宝瓶气、金刚诵、拙火或双运道,渐达气足心寂,生空、乐不二的禅定感觉;三、光明大手印。此法主要依赖上师的加持而获得顿悟。这种大手印是大手印法的“最胜义心传”,不须以修气功等为基础,但修习者须有上等的素质,遇上等的上师。

密宗还有一个术语叫“手印”。手印又称“印契”,指双手所做的各种姿势。密宗以手印为表示本尊意愿、能力的一种方式,有如国王的印玺,为权力、敕令的表示,故称为印。密宗的手印种类很多,各有其含义和用场,有手势语言的意味。手印在瑜伽修习中,对禅功有素者来说,作为一种表示一定意愿,又与自身经络相应的发功信号,有助于内气的发放及意念作用的成功。所以,“大手印”和“手印”俱是藏传佛教中的禅功修习方法,并无武功的成分,但它们与气功有联系,武侠家们于是便臆想出一门厉害的大手印武功。从金庸的武侠里出现的“大手印”武功来看,它是一套凌厉的掌法。

【大迦叶气罩】由佛门中的无相神功、般若大能两者相糅合,形成的一种至奇、至秘、至奥、至绝的功夫。静式时,布成一整体气罩,令敌无隙可乘,其范围可大可小,随施者心意变化。远至丈外数尺不定,以施者功力而定;近者可贴附于体。若一旦聚之于掌,施发出来则能摧山裂岳,威猛绝伦。大侠楚文狄练成此功后,战胜七海水田歹毒的黑骨修罗掌,致使七海水田毙命掌下。

【万柳飘风掌法】纯阳真籍所载神异武功。集各门各派掌法之精华,其中有天山派镇山掌法龙虎七禽掌中的龙腾虎跃,少林伏魔十掌中的第十招群鬼伏首,终南派剪牛掌法中的引天吸玉,崆峒派红带十式中的第四式春蝶穿杨,昆仑派镇山飞虹八腿中的横扫太平等等。

【万剐功】僵尸功的旁支,属于十分歹毒的邪功。攻击时掌爪齐施,刹那间可以把对方劈撕成碎片,而发功人自己可不受寻常刀剑伤害,宝刀、宝剑也必须等其耗掉三五成真力后才能伤身。搜神公子曾以此功击伤李宏达。

【万流同源八大散手】武林一代奇人太虚子所创武功。他以毕生精力,把自己生平绝学与各大派系最精辟的招式,从各不相关的分立状态,融合为一体。每一招式之中,既可以连贯施展,又可单独运用。楚文狄同一指神魔激斗时,施展万源同流八大散手的绝招大牵引、大挪移、大卸御、大回环、大摔逗等,身动如电,招出如风,一招比一招快,一式比一式猛,令一指神魔这武林第一高手也露出败象。

【大力金刚掌】少林武功中最精湛的绝技。本不外传,但少林寺烧火小工、俗家弟子南宫远却在禅师暗中指点下掌握了其中的奥秘,在三年一度的中秋比武时,用此功失手击毙四名师兄,从而引来杀身之祸。诸多武侠作品中均将之称为少林绝技,其实少林派武学中并无此功。

【千蛛万毒手】一种歹毒的邪派功夫。练功时其苦难当,须以斑斓毒蛛吸食己血,并将蛛毒带入自己血液中。花蛛毒液尽入练功者体内,蛛即死去,要再换新蛛。练过一百只花蛛,仅是小成,若要功夫深,便须练过成千上万只。此功威力极大,只是练得越深,体内毒质积得越多,容貌便变得越丑。天鹰教教主殷天正的孙女殷离和她的母亲即因练此功而使美貌变丑。

【飞龙九式剑法】独眼铁僵尸独创的一套剑法。威力虽大,招式却极为简单。从一元复始、两袖清风、三阳开泰、四面埋伏、五福骈臻、六合同春……直到九九归原,那剑影却由一而二,由二而三、四、五、六……直到九剑齐飞。前四招与普通剑法五异,后五招却全是脱手飞剑,收发自如,神妙无极。独眼铁僵尸将之授与楚文狄。

【夫妻刀法】林玉龙与任飞燕夫妻新婚时,一位高僧授此刀法。应敌时,二人刀法需阴阳开阖,一进一退,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应敌时便有胜无败。但林、任二人性情暴躁,不肯互相回护,故发挥不出这套奇门刀法得威力。他们又将此刀法授与袁冠南、萧中慧,这刀法在这对情侣手中才堪称得人。夫妻刀法中共有七十二招,每招均有一个旖旎的名字,如“女貌郎才珠万斛”、“无教艳质为眷属”、“清风引佩下瑶台”等。

【天元心法】武功心法。是一位前辈异人受够了《天魔宝录》内天魔心法“反筋逆血”变性之苦,后来无意间发现了桐柏山中的山腹仙洞,用池中永寒之水,涤去了恶念名心,又饮服了“灵石钟乳”,恢复了人性天和,于是坐关数十年,糅合正邪二家之长,悟创出这种“天元心法”。为结善缘,他就洞中钟乳石林,添减移置,把一生心血结晶“天元心法”蕴藏其中。“天元心法”具有正邪之长,有速成之利,据此修习天魔武功,便不会使心性全变。

【天龙十七式】止郊山庄不死神龙龙布诗所创剑法,攻势凌厉难当。尤其是最后的破云四式更是威猛难防。因为是在身形腾起的同时,便已发出招式,或攻敌所必救,或封对方之退路,招中套招,环环相扣。是以龙布诗能籍此独步武林,傲视群雄。神龙弟子南宫平更将此剑法发扬光大。

【天龙七式】天龙门独步武林的绝学,既是轻功,又可却敌。发功之时,伴随着一声长啸,音如龙吟,尔后身体冉冉升起,双腿微微摆动,如游龙般在天空任意巡弋,同时可以自上而下攻击敌人。天龙七式分为潜龙升天、神龙游弋、云龙探爪等招式。

【天罡指】八卦门独门指法。配合八卦方位施用出来威力无穷。这套指法一出手好似幽灵一般,在空中飘忽不定,防东西至,防西东至。且多用指缘,指缘所及有似利刃。傅天英曾以此指法与吕飞扬的碎玉十八指较量,吕飞扬被逼后退,袖口也被戳破一个口。

【天炫掌】西域火教中最厉害的邪门阴功,即使对方功力相等能及时运气反击,一样会被它灼伤;如是功力较浅之人,只要发觉身上一热,内腑立被灼伤,不出一个时辰,就得火毒攻心而死。

【天女散花】龙天仇所用霹雳毒镖的奇招之一。这镖乃采用天下奇毒炼成,中藏机关,一镖既出,顿化为三,分上、中、下三路齐攻。三镖之中,又各分为三,毒镖从四面八方秘籍而至,凭着发镖人的内功真力,接镖的人本事再大,能躲过前,也躲不过后,能躲过前后,也绝躲不过上、下、左、右、中。中镖之后,剧毒攻心,轻则血肉模糊,重则立即死亡。

【天遁传音】武林奇功之一。练就这种武功的人,能在几里之外将声音传入耳鼓,或交谈,或向搏杀中的弟子、同道传授机宜。别人只能看出传音之人的嘴唇微微开阖,却听不到声音。

【天魔解体大法】一种古怪的邪派内功。自残肢体后,功力反而陡增一倍,但不能持久,用此法后必定元气大伤。孟七娘、辛十四姑、宫昭文都曾在临阵不敌的情况下使用此法。

【无声无色剑招】昆仑派剑法中的绝招。必须两人同使,二人功力相若,内劲相同,当剑招使出,劲力恰恰相反,于是两柄长剑上所生荡激之力、破空之声,一齐相互抵消。故适于夜战,使对方难以听声辨器,不觉间即已白刃加身。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与班淑娴夫妇在少林寺英雄大会上败于张无忌之手,竟以此招偷袭正给鲜于通疗毒的无忌,无忌身有护体神功,趋避及时,这两把长剑便将鲜于通钉死地下。

【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夫人宁中则为帮助令狐冲制服田伯光的快刀,临时创出的一个剑招,势道凌厉,包含华山派内功、剑法的绝诣。岳不群赞为“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在剑宗高手谋夺华山派掌门之位时,宁中则以此剑招逼退丛不弃。令狐冲无意中发现,这一剑暗合华山前辈的剑意,不过前辈的剑招更为朴实、有力。

【元元玄机剑法】一代名侠玄机逸士穷半生之力,探百家剑术之秘苦心所创。双剑合璧,相反相成,不必预先与对方练习配合,一使开来便自然天衣无缝,互为呼应。玄机逸士认为,这套剑法有鬼神莫测之机,天下无敌,不可同归一主,归必有祸,因此将它分别授给弟子谢天华、叶盈盈,并严禁他们私自授受。后来,谢天华、叶盈盈又分别传授弟子张丹枫和云蕾,他们联手对敌,战无不胜。

【云龙三折】一种轻功,传为昆仑派绝学。练成后高纵上跃,矫若游龙,在腾起之势将竭之时,可以不借助任何物体,仅凭身形在空中打一回旋,便可立即拔高,如是者再,即可盘旋而上达二三十丈。昆仑派轻功据传又有“龙飞九天”一种,语焉不详。

【太素阴功】厉神君所擅神功,练的是先天阴气。功力所至能使对手如坠冰窟,配合三刀十三剑使用威力极大。列子所谓:“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太素阴功比九阴神功等各类纯阴之功更高一层。厉神君将此功传给楚玉祥。

【反手道】一种奇门武功。作势要出左拳,实际上击出的却是右拳,一切功夫都与习常的套数完全相反。金豹、罗烈擅反手道。

【气功】把后天空气与先天元气合成一股浩然正气的功夫;对生命过程实行自我调节、自我锻炼、健身长寿的科学。古代称谓很杂乱,有吐纳、导引、炼丹、玄功、静功、定功、性功、内功,以及修道、坐禅、内养功和养身功等。“气功”一词,最早见于晋朝许逊《净明宗教录》,其中有“气功阐微”记载。解放前董浩著《肺痨病特殊疗养法气功疗法》及中华书局《少林拳秘诀》等书中,都提到过“气功”之词。但是,直到1953年刘贵珍等编著的《气功疗法实践》一书,才对气功作了完整的解释,气功作为正式名词开始确定和流行起来。

一般认为,气功在商朝时即已产生。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气功已经形成一定的理论体系,道、儒、医各家都研究生命运动的规律,提出自己的主张。佛教传入我国后,佛教哲学中关于宇宙以及人的生命理论和我国古代性命之学相结合,佛教传统的修持方法和我国古代气功的修身养性相结合,从而在理论和实践上推动了气功科学的发展。

一般而言,气功可分两种,即养气与炼气。养气就是道家静坐功夫,把气运在丹田,使之凝聚不散,不让身外景物诱导而外泄。炼气乃以运行为主。如拳术家在练拳时要用臂力,就把气运到臂上;用腰力,就把气运到腰上;假如四肢百胲都用力时,就把气运到全身。气有呼吸的区别,呼为阳,吸为阴;呼为动,吸为静;呼为刚,吸为柔。要把阴阳、刚柔、动静结合在一起,才能完成它的作用。气要运行时,不可逆走,贵当顺行。如顺行的话,不但脏腑会舒畅,并可快慢自如;倘若逆运的话,内部各脏腑就要受到伤害,一些习练者练岔气致伤致残者时有所见。古代气功一般划分为儒、医、道、释、武术五大派。儒家气功以“修身养气”为目的;医家气功以防病、治病、保健强身为宗旨;道家气功讲究“身心兼修”、“性命双修”等;佛家气功要求“炼心”以求精神解脱,其中入定派强调“四大皆空”,参禅派强调“修身养性”、“普渡众生”;武术气功主要为了锻炼身体和提高技艺。近年来,有人依据气功功法的特点,将古代气功归纳为静功与动功,并划分为吐纳、禅定、存想、周天、导引五大派。吐纳派强调呼吸锻炼为主;禅定派强调意念锻炼为主,要求思想内联,静坐凝心,采取一些不复杂的方法来集中意念,一般的静坐均属这一派;存想派也强调意念锻炼为主,但要求用一种想象幻视到莫种事物;周天派强调在思想内联的基础上意气相依,推动内气感觉沿自己体内的任、督脉等经络路线周流,也称为内丹派;导引派强调以动功为主,特点是与意气相结合的肢体操作,或作为自我按摩。

【少阳神功】任家武功。任天吾之女任小姐出嫁时作为“嫁妆”带入扬州谷家,谷啸风又传给奚玉瑾等。少阳神功平和中正,威力极大,可抵御修罗阴煞功。梁羽生的武功描述常带道德色彩,正派人物的武功必定纯正,邪派人物的武功必定阴毒。少阳神功正好象征谷啸风为人的纯朴正直。

【化血刀】桑家两大毒功之一,源出三和逸士。发功时掌心如墨,腥气四溢,但炼到炉火纯青时则和普通的肉掌没有区别。劈掌处赛如刀斫,斫中之处流出的汗中渗有微量血水,血液受毒渐趋枯干,毒素即可迅速蔓延全身,一时三刻之内便要成为人干,死状惨不忍睹。公孙奇、公孙璞和西门牧野师徒均擅此毒功。

【化石神功】一种十分诡异的武功,功法共分九转,练成后全身如化为铁石,厉物难伤,无敌天下。化石神功必须是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修炼,且练功之地必须寒气袭人。

江小鱼在慕容山庄的库房里,无意中发现美丽的慕容九妹正在练化石神功,她全身赤裸裸一丝不挂,坐在大冰块上,双手自腿的外侧弯入腿的内侧,抱住了脚,食指点住足心,练的正是化石神功的第三转。墙壁上悬挂着九张图,上面分别有化石神功每一转修炼的姿势和秘诀。聪明、善良的江小鱼为了不让慕容九妹练成这种功夫,成为冷冰冰无感情的人,乃趁慕容九妹不能说、不能动之机将九幅画扯下丢进火炉,慕容九妹不解其意对江小鱼怀恨在心,后来竟至要杀江小鱼。

【化骨绵掌】绵掌本为内家功夫,流传于河北、河南等地。其特点是外柔内刚,以爆发劲为主。手法以掌为主,运转舒展,动作连绵不断,掌法运行成环;劲力内蓄刚劲,外现绵柔,爆发迅猛。家将之发展为“化骨绵掌”,是一种极为难练的阴毒功夫,被化骨绵掌击中的人开始浑如不觉,但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骼会其软如绵,处处寸断,脏腑破裂,惨不堪言,再无救治。毛东珠自蛇岛潜入皇宫,先后以此掌害死孝廉皇后、荣亲王、端进皇后等人。大侠陆小凤因海难,误上一个荒岛,参与了一场豪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花花少爷存心卖弄,以化骨绵掌将桌子化为丝丝如絮,令陆小凤吃惊不小。

【风柱功】宁王朱空翼野居山洞时发明的一种练功方法。在洞穴中有个出风的气口,每日丑、寅时刻,有一股高空气流形成的罡风由东山山巅吹过,山巅上有一处天然屏障,迎住风势,于是那股罡风便回旋而下,直入气口。其力道足以粉金碎石,人立其间则可培练人身内外功力,其功效神奇无比。朱空翼教寇英杰日练此功,果成超一流高手。

【风雷扇法】风雷女侠骆丽春所创的一种以扇风打斗之法。她的乌光大扇能使风摆杨柳、风扫落叶和风卷残云三招,一招高过一招。尤其风字诀中风卷残云一招施展开来,威力出奇,只见扇影翻飞,扇风凌厉,声势惊人。风雷女侠骆丽春和翻江龙女展鸾英乃是一对武林中怪异的老妇人,是江湖正邪两道见之均感头痛的风靡九侠中的二位女煞星。

【心脉阴极柔功】一种武林失传已久的内功。它能发出一阵看似无奇的小风,触人肌肤便使人打一个冷战,迟滞片刻就能要人性命。郭飞鸿以此功暗助楚秋阳、楚青青兄妹击退南湘异叟徐子明和女屠户苏琴子。

【双手互搏术】周伯通被黄药师困在桃花岛十五年,百无聊赖中创出此术。常言道:“心无二用。”又道:“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则不能成规矩。”这双手互搏之术却正是要人心为二用,一神守内,一神游外,双手使不同武功招数。临敌之时,将这套功夫使出来,分进合击,那便等于以二对一。

【长河落日剑】武林盟主白羽仙的绝学。这套剑法一共只有两招。唐代诗人王维吟道:“大漠孤烟直,长江落日圆。”白羽仙即取其诗意,化于剑法之中。一直、一圆、一动、一静、一刚、一柔,一正、一侧。这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之中,不仅囊括了古往今来的拳经剑道,乃至大千世界的玄机禅理也尽在其中了。因此,剑虽两招,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变化,信手挥洒而威力无匹。白羽仙的传人毕霄翔用这两招剑法挫败大内第一高手宇文雷。

【玄冥神掌】百损道人所创的一种阴毒无比的掌法,后传与弟子玄冥二老鹤笔翁和鹿杖客。受者身现绿色五指掌印,寒毒入体,发作时痛苦难当,九死一生。张无忌小时被鹿杖客一掌拍中,寒毒散入五脏六腑,虽经张三丰及武当诸侠输入纯阳内力相援,又经碟谷医仙胡青牛全力施救,仍无法驱尽寒毒,性命危殆。直至他练成九阳神功,方化尽此掌之毒。

【龙象般若功】是密宗中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此功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成。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待到第五层后,欲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的苦功。密宗一门,高僧奇士辈出,但这十三层龙象般若功,却从未有一人练到十层以上,实因此功讲求循序渐进,而人寿终究有限。金轮法王是个不世的奇才,终于练到了第十层境界,此时每一掌击出,均具十龙十象的大力,实是难以抵挡。

【打狗棒法】共有三十六路,乃丐帮祖师爷所开创,历来是前任帮主传后任帮主,决不传外人。此法名字虽然陋俗,但变化精微,招术奇妙。一根颜色碧绿、略长于剑的打狗棒指东打西,凌厉无比。打狗棒法共有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使“绊”时,主袭敌人下盘,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决不容敌人有丝毫喘息时机,一绊不中,二绊续至,连环钩盘。用“缠”则随敌东西,如影随形,借力制敌,不管敌人拿着多么巨大的兵器,那竹棒有如一根坚韧的细藤,缠住了大树之后,任那树粗大几十倍,休想再能摆脱束缚。“转”字诀却相反,或点敌要穴,或刺敌要害,任你挪腾跨跃,那竹棒化作一围碧影,将你全部笼罩其中。“挑”字诀则以“四两拨千斤”,用巧劲化解蛮力。黄蓉接任丐帮帮主时,因匪人挑拨,帮中人众竟然不服,后来她便以此棒法挫败四大长老,令其臣服。

【东方第一剑】全真教祖师王重阳在昆仑山烟霞洞修炼时悟出的一招上乘剑法,因为昆仑山雄视东方,故名为“东方第一剑”。所谓一招,其实并无一定招式,关键在于一个“化”字,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不受剑法拘束,不在常规之内。临阵时随手一挥,似乎不使半点力气,却是剑术中至高无上、天下无人能当功夫。它有四句口诀,只有资质很高的人才能练成此招,否则,即使皓首穷经也揣摩不出所以然来。王重阳当年把这一招传给丘处机。后来,楚玉祥师从祖老道学会此招,一举击败石母和勾漏山君。看来此招与金庸笔下独孤九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收筋缩骨法】载《九阴真经》下半部,此法本为最下乘功夫,是鼠窃狗盗的打洞穿穴之术,但练到最上乘,却能将全身筋骨缩成极小的一团,就如刺猬箭猪之属遇敌蜷缩一般。郭靖因匪人诬陷被缚于丐帮,即以此法将手脚上束缚卸去,从而死里逃生。后来张无忌被奸人朱长龄困于山洞中,练成此功后方安然脱困。

【玄女剑法】专门适合女子施用的氓山派剑法。女子的气力一般都比不上男子,所以这套剑法最精妙的所在就是以巧借力,以奇制胜。玄女剑法与天山剑法齐名,雄浑之处不及天山剑法,而奇巧之处则有过之。这是氓山派始祖独臂神尼在晚年时候练成的,得她真传的只有吕四娘一人。

【玄冰阴气】玄冰老人最厉害的真传功夫。这种阴气运用之妙,能伤敌于无形。纵使对方功力和自己相等,只要对方稍一大意,阴寒之气,一样侵肤入骨;如果对方功力不如自己,那就得当场寒冰蚀骨,十二个时辰,全身僵冻而死。玄冰阴气确是阴险无比、歹毒绝伦得旁门阴功。

【白鹤门剑掌功夫】取法白鹤的武功套路,和螳螂门的取法螳螂如出一辙。白鹤剑法每一招模仿白鹤姿态,白鹤掌法,同样取法白鹤姿态。掌门人吴绥之演练白鹤剑掌数十年,出掌亦如剑,以轻灵为主。掌法一施展开,身形飘逸,忽纵忽立,每一掌都如鹤展翅,或偏或侧,没有对面硬打的招式。但他所发出的掌势,每一记都嗤然有声,锋锐如剑。

【巨灵大六手掌法】西岳一脉的独门武功。练至出神入化之时,发招劲道高强,吐式威力雄猛。其拳、掌、剑、指、身法等共六手,名称分别为莲蕊纷披六式、翠屏环列六式、泻瀑流沙六式、布雨开云六式、峰峦拔地六式和嶂独摩天六式。

【巨鹤掠空七式】西岳樵隐夏薰南根据自己独门兵器鹤头拐杖而创的独特武功,招式有“唳日凌烟、取箭含珠、乘轩舞阁、晴翔碧落、雨立翠岳、日飞千里和夜鸣九皋。”这七个鹤形招式以轻灵为主,坚硬为辅。练时的要诀是:气宜鼓荡,内宜收敛;仰之弥高,俯之弥深。

【巨灵神掌】高乘武功,计有八十一式,相传乃武学中的峰巅之作。共分九组,每组九招,越是排在后面的招式,越是厉害。但其中六组已不知湮没何方,尚有线索可以追寻的三组,是第二、第四和第八组。第四组的九掌名称依次是:百子千孙、腾云驾雾、中规中矩、日薄西山、江山东流、孤雁失群、游魂哀鸣、天花乱坠和高峰入云。第八组为最为凌厉的一组,有轻如鸿毛、重若泰山等招式。此掌法一经使出,无论怎样高明的身法也难以躲避。金昂霄学会了残留的三组二十七招掌法,自己却因情所累,伤心至狂,不知所终。这二十七式掌法又告湮没。

【百花错拳】天池怪侠袁士霄所创拳法。袁士霄人生失意,性情激变,发誓做前人未做之事,打前人未打之拳。于是他融通百家,别辟蹊径,创出此拳。百花错拳的要旨在于“似是而非,出其不意”,招式大悖于祖传正宗手法。陈家洛学会此拳,在同周士英和张召重对敌时大占上风。

【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衡山派一位高手所创武功,为衡山派三大绝技之一。这位高手以走江湖变戏法为生,竟将变戏法的本领渗入武功,变化古怪。刘正风为嵩山派高手所挟持时,曾使出此绝技,提起弟子尸身佯掷丁勉,突然间身子往斜里窜出,双手微举将尸身送到费彬胸前,乘费彬运力抵挡,顺手点中费彬的穴道。后来,莫大先生也曾假意与费彬口舌周旋,寒光陡闪,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猛地反刺向费彬胸口,重演了这一疾如闪电、如梦如幻的衡山派绝技。

【夺命十三剑】青年剑客燕十三的家传剑法。他以此击败过无数成名高手。天下第一剑谢晓峰见到这套剑法后,感到剑意未尽,认为第十三剑后必定还有第十四剑,那才是绿叶后的红花,才是这套剑法中的精华。后来果然又被燕十三发现了第十四剑。谁知,第十四剑仍不是此剑法的最后变化,在燕十三与谢晓峰决斗时,剑势竟自己起了变化,脱出人的控制而演变出了第十五剑。而对这一剑,谢晓峰束手无策,闭目待死。燕十三突然发现这一剑的杀气太重,要带来的将只有死亡和毁灭。为了不做武林中的罪人,燕十三回转剑锋,自断咽喉而亡。谢晓峰虽未丧身于这一剑,但领会了燕十三的用心,亦自断双手拇指使之不再能使剑,夺命十三剑中的第十五种变化遂自此失传。夺命十三剑的传人是红旗镖局总镖头刘开诚。

【夺命连环三仙剑】华山派剑宗的绝技。三剑一气呵成。起始当头直劈;若对方斜身闪开,则圈转长剑,拦腰横削;如果对方还能避开,势必纵身从剑上跃过,则长剑反撩,疾刺对方后心。对方背后不生眼睛,势难躲避。当年玉女峰上大比剑,剑宗弟子以此剑法杀了好几名气宗好手。岳不群在少林寺与令狐冲比剑时,急不择招,竟也使出这种平时为他所鄙薄的剑宗绝技。

【回旋魔音】西域一派的功夫。人在另外一处地方发声,把自己的音波,震在任何一处目标,然后再转至人的耳内。此功很易迷惑人,往往让人不知发声人所在。

【男人见不得】江湖女魔头石观音创出的武功,世上也只有她一个人使得出。此招发时,她长袖飞起,如出岫之云,飞扬活动,在一眨眼间,能变换七八种姿势,看上去仿佛是一个风华绝代的舞姬。在心情最愉快的时候,随着最优美的乐声翩翩起舞,无论是谁,见了如此美妙的舞姿,纵不意乱情迷,心里也会觉得愉快非常,而就在此时,这一招已取了你的性命。这一招非但精妙绝伦,无懈可击,而且对男人具有极大的迷惑力,鲜有男人从此招下逃生,因此石观音给它起了“男人见不得”的怪名字。

有一次,石观音虽然只是将此招演示了一遍,并未实战运用,已骇得大侠胡铁花、姬冰雁二人直出冷汗。

【闭穴绝手】武林中一种歹毒的点穴手法。被此法点中的人,表面看上去似乎一无异状,实际上已被“断血逆经”,只要稍有外力相加,霎眼之间便要惨死。柳鹤亭洞房花烛夜,两名喜娘被人施用“闭穴绝手”,僵立房中。柳鹤亭一掌拍击,哪知非但没能解开她俩穴道,反而听得一声惨叫,两人双双毙命。柳鹤亭心中愧疚不已。

【冲灵剑法】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和掌门人岳不群之女岳灵珊在瀑布中玩耍时所创,由两人名字中各取一字命名。此剑法虽属小孩游戏,却是他俩青梅竹马的象征。在少林寺比剑时,岳不群故意使出冲灵剑法,暗示令狐冲弃剑认输即可将女儿许配给他为妻。在五岳剑派并派大会上,令狐冲与岳灵珊比剑时,两人不知不觉使出冲灵剑法,共忆旧情。

【冰川剑法】天山派主要剑法,为桂华生夫妇当年在冰川之旁观冰川流动之势妙悟而来。依中的解释,冰川上面冰层凝结,几乎看不出它在移动,实则冰层之下,仍是暗流汹涌,冰川的奇妙,就在极静之中含有极动。冰川剑法得冰川神髓,剑势变幻无方,轻灵凝重兼而有之,极具威力。

【光明拳】佛门降魔神功。据说创自如来。佛经上曾说,如来举金色臂,屈五轮指,为光明拳。这是佛门无上神功,为少林七十二艺之首。

【竹刀换掌】一种轻功,脱胎于少林派的梅花桩功夫。淮阳派清风堡绿竹塘的这种轻功,是把竹片削成柳叶刀形,刀尖向上埋在地上。六十六把竹刀按八卦卦象摆置,单有两根主桩,是两仪两个阵眼。要练到登萍渡水、树梢飞行的轻功,才能上这种竹刀八卦桩较量掌法。此功攻势凌厉,名震武林,但门规所限,不到势败力穷、无法挽救的地步,不容随便以此绝技要挟敌人。因为此功一运,敌我非死必伤,所以门户中引以为戒。

【伏魔杖法】据说是少林寺的始祖达摩祖师所创的佛门护法武功之一。当年氓山派创始祖师之一独臂神尼将此功传给了因和尚。了因和尚精心研究,再加以增益,演成一百零八路杖法,每一杖打下,都有千钧之力,而且杖头杖尾都可用以打穴,劲力至猛至刚,无与伦比。但这种杖法十分损耗内家真力,若然演完一百零八杖法,必得大病一场。所以,若非碰到生死关头,决不轻易使用。

伏魔杖法共分为三段,每段三十六招,一段比一段厉害。第一段的三十六招一过,第二段的三十六招紧接而来,每一招用的都是内家真力,表面看来不威猛,其实每一杖都有开碑裂石之能,伏虎降龙之妙。

【红拂袖】一种歹毒的功夫。练此功时,需食“思春少女丁香肉”若干;练成后,力传衣袖,可于挥拂之间使人丧失神智,身软如绵,盏茶工夫便咳嗽、喷嚏不止,直至七窍流血而死。苏雨以此功击倒楚秋阳的几个门人,幸喜曹冰识得解救之法,为他们灌下盐水而捡回一命。

【弛纵心猿秘法】西夏第一天魔女谢红菱施展的邪术。它有点像现代的催眠术或致幻剂,以声音和图像作用于人的神经,使对方产生幻觉,从而控制其精神活动。它顺乎人心自然之势,调动人本身的欲望而加以强化和利用。心不动法亦不动,心一动而法随之纵之,所以对功力愈强智慧愈高者愈发有效。心动便一反而不可收,必使人意殚神疲,甚至可以猝发癫狂而死。毕霄翔中了这种天魔秘法,幻觉中意中人卉儿已死,自己也想乘风归去,差点真气涣散。幸有傻柱儿以一首民歌“千里传音”来打破魔法,毕霄翔悚然而悟,运起天人一气禅功克制心魔。

【阴极磷光】取自骷髅的一种神秘之火。阴魔尚师古用一支拇指般粗细、色呈暗绿的八尺长竿,点在骷髅的穴位上,一声轻响后,急速收回长竿,适才被点中之处,随着一招之势,会爆出一串微弱的淡绿火星,朝尚师古掌心飞去,一闪而没。这一串淡绿火星就是阴极磷光。阴魔尚师古吸纳阴极磷光后,用内功蕴蓄在体内,与敌相杀时,手臂一抬,立即飞出一连串淡绿火星。丝毫不带风声,宛如电光石火,倏忽而至,使人避无所避。一被点着,即被烧穿衣物及躯体,甚是歹毒。但可用道家罡气破之。

【阴阳五行掌】由修罗阴煞功与雷神掌组合而成。邪派中威力最强的阴毒掌力名为修罗阴煞功,练到最高境界,发掌可令对方血脉凝结;纯阳掌力最厉害的是雷神掌,练到最高境界,掌风一触,可令对方如受炮烙之刑。祁连老怪金超岳在千柳庄献技,凭一双肉掌煮沸寒冰,又重新将之凝为冰块,功力之强,令人瞠目。

【阴风毒砂掌】毒掌。这种掌力中人身上,可以令中掌之人毫无知觉,三日之后发作,掌心会出现一粒粒红痧。发作后十二个时辰不得救治,便有性命之忧。阴风毒砂掌为西北怪人公孙一阳所创,其女公孙大娘和女婿金独异亦擅此掌法。金独异曾以此掌伤害钦差,然后移祸卓一航。

【杜蘅香气】东海星仔岛玄云仙尼在深厚内功的基础上练成的一种奇功异术。此功练成后可发出杜蘅香气,其味如兰如麝,人触此气,会不由自主地身心俱疲软无力,以至瘫倒在地。按杜蘅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可以入药,有散寒止咳,祛风止痛之效,并无麻醉作用。至于人能发出杜蘅香气,恐为无稽之谈。

【护身三妙手】武功。共为三招九式。第一招,赤手屠龙,可以夺腕;第二招,大千微尘,两指轻弹,借力使力,可以使敌人兵器脱手而去;第三招,如磁引针,不论任何兵刃,伸两指便可夹住刀尖。大千微尘和磁石引针两招,具有绝高内功的高手才能使用,否则无益而有害。

【两极混元乾坤手】内功。武继光因机缘巧合,得到千年大蟒内丹及邯郸老人的近百年内力真元,故体内具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正适于练习两极混元乾坤手。在黄龙子的帮助下,他坐关七七四十九天,练成此绝世神功,创武林未有之奇迹。

【两仪掌】武当山镇山绝艺。掌门人青阳真人数十年潜心苦修,将两仪掌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双掌圈动,似虚而实,似柔而刚。这套掌法完全是以柔克刚,以意可敌的内家上乘功夫,奇诡快速,极易抢攻。

【两仪剑法】武当派两位高手积数十年之力所创,剑法中有阴有阳,亦刚亦柔。出招时,一人迟缓,一人迅捷,姿势虽不雅观,但剑招古朴浑厚,破绽之处实所罕见。斗到紧要处,一人长剑大开大阖、势道雄浑;一人疾趋疾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清虚、成高两位道长曾以此剑法刁难令狐冲,因不能阴阳混而为一,还是败在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之下。

【两仪相成大真力】冰魄神剑林鸿所创神功。此功集阴阳于一身,冶刚柔于一炉,力之所至,金石为开,收发由心,六合如一。祝中原在雪山遭逢奇缘,练成两仪相成大真力,成金刚不坏之身,发功时无坚不摧,熔金化铁,功力可远及数丈。他并且凭此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吸星大法】魔教教主任我行糅合大理段氏的北冥神功和星宿派的化功大法创制而成的一套武功,偏重于化功大法一路。吸星大法专吸对方的真气,贮入自己丹田,再驱入奇经八脉以供已用,临阵威力极大,但阴损得很。令狐冲在任我行囚室得铁板上发现此法的练功秘诀,学成后击败黑白子等人。但任我行与左冷禅打斗时,使吸星大法,却吸来了寒冰神掌的阴毒内力,几乎冻僵。吸星大法对修习者有重大隐患,吸来的他人功力有朝一日会突然反扑,吸来的功力越多则反扑之力愈大,任我行因此而毙命。令狐冲幸得少林派相授易筋经功法,才将体内得异种真气化除。

【虬枝剑法】七妙神君梅山民的生平绝学,专为克制中原五大剑派的武功而创制,后传给辛捷,使之更加发扬光大。梅山民平生酷爱梅花,虬枝剑法的招式亦均以梅花取意和命名。该剑法变化繁多,招式有:乍惊梅面、风弄梅影、踏雪寻梅、梅花三弄、冷梅拂面、寒梅吐蕊、梅吐奇香、梅占先春、香闻十里等。

【快活八式】戚氏兄弟发明的独家武功。第一式眉飞色舞,第二式呲牙咧嘴,第三式乐不可支,第四式花枝乱颤,第五式手舞足蹈,第六式雀跃三丈,第八式喜极而涕。戚氏兄弟玩世不恭,自创武功看似荒诞不经,却妙用无穷,能在嬉笑当中克敌制胜。柳鹤亭伸手捉向戚大器的肩头,戚大器身形一颤,便自躲过,用的是第四式。鬼谷与戚二气动手时,眼见两只利爪刚刚击在他身上;他却笑得前仰后合,全身乱颤,躲开两爪,双腿同时无影无踪地踢将出来,逼退鬼谷,此处用的是第六式。此八式之中,全然不用手掌,却无一式不是伤人制敌的绝招,若非一代奇才断难创出。戚氏兄弟把此功传给了柳鹤亭。

【迎风一刀斩】传自日本的一套剑法,号称“必杀之剑,当者无赦”。昔年日本伊贺的天枫十四郎掌扙剑西渡,以迎风一刀斩遍会中土高手,直至遇到少林天峰大师和丐帮帮主仁慈才落败。后天枫十四郎之子妙僧无花假扮乃父,欲以此套武功诛杀楚留香,被楚留香的机智和轻功所化解。

【纯阳玄功】祖老道所擅神功,练的是纯阳之气。功力所至炎热如火,配合全真剑法使用威力极大。练功时需于日出时面向东方,吸入大自然中的阳气,以引发体内的阳气。运行真气时走的都是阳经,这与太素阴功走阴经正好相反。楚玉祥以此功助师兄林仲达疗伤,并一掌废了毒母武功。纯阳玄功与太素阴功背道而驰,但修行臻与化境时可同时使用,一手阳一手阴,势不可当。

【鸡足功】魔教三大高人鸡足道人的看家本领。他与敌对阵时,赤手空拳,但他一双枯干得如同鸡爪的手爪,比兵刃还厉害。鸡足功使出,十指如同钢爪一般,不怕刀剑砍削,和剑锋接触上,还会发出当当金铁之声。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令狐冲在酒楼上飞起一腿,以豹尾脚踢中青城派弟子的后臀,使其滚下楼去,因而有此戏称。先后受此污辱的有青城四秀中的侯人英、洪人雄、罗人杰。令狐冲被罗人杰刺中重伤后,曲洋依法炮制,又使三名青城派弟子当众展示此种看家本领,再由女孩曲非烟口中报出名号,使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脸上大为不堪。

【忍术】日本武士的武功,创始人是久米仙人。到了德川幕府时代,两位大武士猿飞佐助和雾隐才藏进一步将忍术发扬光大,并籍之称霸扶桑武林。忍术这种武功被人们传说得很神秘,其实也不过是轻功、易容、气功、潜水等等功夫的结合与变形而已。比较特别的,是练忍术者能利用天上地下的各种禽兽器物,来躲避敌人的追踪,其中又分为七派:伊贺、甲贺、芥川、根来、那黑、武田、秋叶。甲贺善于用猫,而伊贺则善于用鼠等等。江湖中的不肖之徒魔刀卫天鹰被仇家逼得东渡扶桑,学成忍术后又返回中土,投靠到邪恶门派青龙会麾下,为虎作伥,结果被少侠白玉京以长生剑斫去双手。

【青竹桩】一种轻巧提纵的功夫,脱胎于少林派的梅花桩。与梅花桩不同的是,这是用核桃粗的青竹竿埋进土中,梢上是平顶,容易着脚。西川双煞丧门神邱宁、鬼脸子李玄通曾设此桩对抗淮阳派鹰爪王,并在桩上做了手脚,虚设了几处浮桩,不是武艺特别高强的人不易觉察,最易踩空落水。

【青蚨传信】青蚨传信是西岳派的一种传信小巧绝技。青蚨,即指青铜钱。聚会时不论在什么昏黑的地方,为了示意先到的人知道来者是谁,就用鸳鸯镖的手法,把两枚青钱打出来,叫两枚青钱脱手后在半空中互搏,作声报信。

【武当拳】相传为武当派武功创始人张三丰所创立,包括太极、形意、八卦等。其拳理与太极、阴阳、五行、八卦、九宫密切关联,运行变化,相生相克,既对立又统一。张三丰将道家练功中的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之术融于拳理之中。刚柔相济,以身领手,以意领气,以气运身是武当拳法的精华所在。在动作要领上,武当拳法讲究气沉丹田,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凝神聚气,虚灵顶劲。武当太极拳共八路一百零八式,行面南背北直趟往复动作。走拳时缓慢柔和,用缠丝弧形劲,气贯全身,走运四梢;内气随丹田开阖升降施转变化,使气血运行全身,而达外强内壮之目的。

武当形意拳有劈、崩、钻、炮、横五种母拳,合五行,故称五形掌。形意拳位于八卦图之中宫,直线练习,直贯阴阳,其套路有五行拳、十二形、杂式捶、连环掌等。八卦掌,又称九宫八卦掌,其步法以变幻施行为中心,是武当派传统武功,自清代八卦掌宗师董海川发扬光大以后,名师辈出,代有传人。八卦掌的风格是步法起落扣摆,或进退闪挂,或左右横顺,或反正转身,具有阴阳变化之妙。

武当拳在技击中的风格是一致的。太极拳用沾练粘随,引进落空,用巧劲和借力攻击对方;形意拳是踏中门,守中宫,直横互入,能攻能防;八卦掌则围圆打点,左施右转,人莫能近。武术界有“形意拳的手,太极拳的腰,八卦掌的腿”等说法。

【武家大秘八法】上乘武功必备的心理素质,包括刚、柔、诚、信、和、静、虚、灵。此八法是修炼武功、成就大道的根基。习武之人刚强不屈、五偏无倚、端正平直、不动不摇,才能俾倪群雄、技高一筹。

【苦行禅功】少林寺独门功夫。练此功之人,甘心受奇苦,籍以修炼苦行禅功。习而有成之后,心坚志苦,百邪不侵。虽不能达到“金刚不坏法身”的境界,但那维生忘苦之能,却大异常人。功成后可把全身生机分寓心、脑、肾三大器官,也就是说把全身隔成了三大部分,任何一部分都有维生之力,也有帮助另一部分恢复生机之力。若非三大器官同时失去生机,单只损去一处器官,生命仍能不绝如缕,这是“苦行禅功”的真正价值所在。

【拍影功】一种奇异武功。全系以自己本身内功真力贯注掌上,对敌时只需望空轻拍,即可成为有形掌影,一经中人,即入肌肤,那股无形内力便在敌人体内作祟。轻者可制敌倒地,跌撞不止,重者能震碎敌人五脏六腑。铁小薇曾以此招对付冠英杰,“波、拨、拨”,三声轻响,在一片雾状的轻烟中,三只掌形光影,直向冠英杰身上击过,一股凌人寒气迎面而至。

【岳家散手】有称岳氏散手、岳氏散掌,属于岳家拳。据考证,宋代著名抗金将领岳飞曾创编子母拳,后其子岳震、岳霆隐居于湖北黄梅,传下了岳家拳。金元时期,禁止练武,传统武术受到摧残,岳家拳也难幸免。降至明清,武术鼎盛,岳家拳才得以发展。史料记载,明末清初的武术家访名师于终南山,得岳武穆拳谱,据其拳理创编形意拳而自成一派。后来岳家拳主要流行于河北一带。清末河北雄县人刘侍俊任宫廷护卫神机军营教官,曾教授“岳氏散手”。岳氏散手共三十二路一百七十三手,主要特点为以静待动,以快制胜,出手凶猛,见缝插针。强调心雄胆大,勇猛果断,出手狠毒,迅疾飞快。平常对指头功夫要求很严,交手时不讲情面,人称一毒,二狠,三快。岳家散手的主要方法,有刁卡挤靠、劈打捆肘等,每一手法都有一连串的接应手法,“手起足要落,足落手要起”,或手打,或肘顶肩撞,一环扣一环,随机生变,贴身进步,见缝插针。

【轮回大法】以眼神和声音诱使人回忆往事的一种邪术,颇似现代的催眠术。李宏达在蟹公山上遇一村妇,被她的轮回大法所惑。“他看到村妇那双清澈的大眼有异,瞳孔出现异常的变化,这瞬间,他的瞳孔也开始变化。片刻,村妇转身举步……他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似乎两人之间有甚么默契。”村妇“口中喃喃地吐出一些奇异的声浪……奇异的声浪渐渐模糊,最后是一句话:‘看吧!你看到过去,也看到未来!’满山的荒冢从他眼前消失了,另一个世界取而代之……”在轮回大法的魔力下,李宏达开始回忆自己的身世。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武侠神功下(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八章武侠神功下【虎爪绝户手】从武当派擒拿手法虎爪手变化而来。武当二侠俞莲舟嫌虎爪手未必一抓获功,便从中自创了十二招新招出来,却是招招拿人腰眼,能使敌人损阴绝嗣。其师张三丰百岁寿辰,群雄上武当勒逼张翠山时,武当诸侠曾议用此招,但因少林僧又闯入,遂作罢。

【明玉功】一种奇门功夫。功力运行时,非但不向外施发,反而向内收敛,无论什么东西触及,都会如磁石般被吸引过来。有此功者与人交手时,功力越用越多,所以武功相若的人与之交手,必败无疑。明玉功练到第九层时,体内的真气便能形成一种漩涡,这是内家正宗的绝顶心法。江湖中人多不明此功自何而来,所以误以为是一种邪术。

【呼风唤雨术】一种奇功异术。苗疆酋长大铁头毛子水运起稀世功力,用芭蕉扇煽动湖水,掀起巨浪,差不多煽到第十下的时候,青天碧空陡响焦雷,跟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黑云压顶,大雨倾盆而下。功力一收,风雨骤止。“呼风唤雨”之术不过是家的奇思异想而已。

【罗汉伏魔神功】前辈少林高僧所创,为武林稀世罕见之功。该功集佛家内功之大成,深奥精微,练时需屏绝一切俗虑杂念,但习练者又不可过分耽于练功,以免近乎于“贪”,违背佛法。所以只有聪明、纯朴两兼其美的才人,才能有望于此功小有成就。罗汉伏魔神功练法绘于一十八个小木偶之上,外层敷以泥粉,另绘上少林正宗的内功入门之道,以为修行神功之准备。白鲸岛主大悲老人得到泥偶却不知奥秘,临终前赠给石破天,石破天凭藉早已练就的浑厚内力,在一天之内将常人需练数年乃至数十年的神功初步练成。

【变形虫术】武林至高无上的玄术。遇到恶劣环境时,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无声无息地伸张双手,片刻,高大的身躯突然痉挛、颤动,慢慢缩小,最后成了小小的一团模糊球形物。然后,重新以同样的缓慢速度恢复原状。这期间,身躯萎缩与膨胀,皆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唯一有异的是,他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团无形无质、但行家却可以感觉到的奇异气流中。此术在玄门高士的心目中,就是所谓成道、成仙之法。经过这一短暂期间的活动,人的躯体内已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但外行人看不出来。施用变形虫术,可以独当一面对付周围要发生的一切。这完全是家根据变形虫的一些特点杜撰的,不足为信。

【空明拳】周伯通在桃花岛的地洞里苦练十余年,忽然参悟到以虚击实,以不足胜有余的妙旨,因而自创出以“空、柔”为主的七十二手空明拳。

【空门八式】一种禅门身法,为元江派不传之秘。共有八式,乃为无风自动、两袖清风、海啸山崩、无影迂回、咫尺乾坤、星月双抱、残阳晚照、满树菩提。练此功须上乘轻功根基,兼以纯实内功。一经熟练之后,更可分合由心,给人以虚实不测之感。

【定海神针】一种极为玄奥的内家功力,比内功中的乾元一阳指力更要精进一层。运施这种功力时,并不须命中敌人眉心穴道,身上任何一处穴道都可以下手,因为施展的人本身有足够功力,可以借助本身所练天磁真力,使对方全身血液聚集一处,炸开血脉致死。这种死症,唯一的现象,就只眉心留下一道浅浅朱痕。海无颜曾施此功力毙内厂侍卫数名。

【河汉星幻】文儒之士熊曲星精研苍穹秘籍后所创武功绝学。内中含有三式精奥的变化,第一式称为天卷愁云,专攻敌人上部,为天;第二式称为人海浮沉,专攻敌人中部,为人;第三式称为地惨魂狱,专攻敌人下部,为地,合称天地人。绝招施展开来,神幻莫测,有河汉星幻之妙。

【侏儒神通】白石岛奇门派功夫,一种阴毒掌力。中掌者全身筋骨萎缩,状若侏儒。

【金刚指】少林寺独门硬功。后被少林寺逃徒火工头驼将此功传往西域,创金刚门。此功造诣精深时,出指可以碎金断石。武当三侠俞岱岩、六侠殷梨亭都曾犯在金刚门传人手中,被用大力金刚指捏断全身骨骼,成了废人。据查,金刚指是专练指力的功法。练法是,将一块厚约寸余的青石板搁在板凳上,高及人的腹部。练功者将指甲剪净,距石板半尺成马步,两手屈于胸前,自然下垂,以两手手指在石板上缓慢来回抚摩。用意不用力。呼吸自然和缓。半小时以后,可用十指在石板各处点打200次。击打时要用腕力,要有弹性,点打分明,点后即起。用力不可太猛,然而意念须击石而穿。练久后,指尖会慢慢磨平,十指发烫,偶尔还会发硬。直到五指在木板、石板、青砖上能击打出凹印时,指力已十分锋利,就大功告成了。

【金刚六阳手】蓟州杨家祖传绝技,脱胎于少林派大力金刚手,虽掌力威猛稍逊,招数变化却有过之。每一掌劈出,内中都暗藏六种不同变化,故称金刚六阳手。传至杨大姑,将这种本属刚猛的武功加以变化,加上了几分阴柔之力,更令人防不胜防。

【金光云拂】云中道人所创的一种奇异功夫。行功时暗运真气,十指轻弹,嘴角微张,头顶冒出丝丝金黄色烟雾,托住一柄雪白云拂,随意袭敌,疾似闪电流星。回环拂扫,其劲力可摧动万斤巨石。

【金钟魔罩】海南帮一种奇绝的外门功夫。乃是用内家真气吹水成柱,化柱为罩。为罩之水墙,受真气控制之后,坚如铁壁,韧似革墙,虽宝刀宝剑亦不能伤它分毫。罩内中空,不通气流,人在其中,盏茶工夫,便将窒息而死。阴光度曾用金钟魔罩困住云梦和尚,幸得湖中异兽出击,阴光度逃走,云梦和尚方能死里逃生。

【金乌刀法】雪山派掌门人白自在的妻子史婆婆所创。史婆婆个性极强,武功不及其夫,便愤而下山,苦心创出金乌刀法,专门克制雪山剑法,内含太阳溶化冰雪之意。后史婆婆将刀法传给石破天,利用石破天之手打败了自己的儿子、尽得雪山剑法精髓的白万剑。

【降龙伏虎三绝招】玄奥精深的掌法。第一招名飞云泻电,第二招名风声鹤唳,第三招名倒转阴阳。其中以第三招最为玄奥奇绝,出手之初看似平淡无奇,一旦功了出去,则有千变万化神出鬼没之妙,尤其掌招诡谲而又刚猛,最易乱人耳目,如能修得六成以上火候,即可招无虚发。卢靖用飞云堡卢家祖传宝剑从神叟余千知处换得此套掌法。

【降魔心法】此功由佛教经典《般若心经》中演化而来,是北少林派中颇具威力的一种武功。佛学、武功修为均高深者习之,能达到经文中所述“空中无色,无受想行为,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的境界。精通降魔心法的高僧一经施为,方圆数丈内之人不论功力高下,皆被导入“无意识界”,一切思维记忆、体力皆归化为无,与废人无异,并感到浑身不适至极,周围如有恶魔逼杀。河南嵩山少林寺默玉大师用此功法欲将逆徒明月除去,后生恻隐之心,适可而止,以致留下祸患。

【毒入之功】毒门中的一种秘法,可以使任何一个平常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为浑身是毒、刀枪不入、行动如风、力大无穷的怪人,就像传说中的复仇僵尸一样,遭遇者无不死于非命。练有这种毒功的人,一旦运功,脸上的皮肤就会在阳光之下泛起一层淡绿之色,双眼也闪出一股骇人的诡异光芒。

【指运金针】少林正宗“大圣棍法”中的上乘招术。这一路棍法,走的是纤细轻巧路子,一根粗大的齐眉棍,使来有如闺女绣花,手拈绣针一般细腻轻巧。使的人如果没有二三十年苦功,决难指挥如意,收发由心。

【指刀】一种武林绝顶的功夫。掌握这种武功的人留着一寸多长用药水泡过的指甲,平时都是卷起来的,可是只要他手指一弹,卷起一圈的指甲就突然伸得笔直,晶莹坚白,闪闪发光,就像是刀锋一样,且能发出缕缕锐风,劲力十足。陆小凤在东海荒岛上与一伙人聚赌,旁边一位满头白发、道貌岸然的老学究几次以指刀神功将骰子击得粉碎,令陆小凤惊骇不已。

【砍脑袋剑法】剑式中最狠、最霸道的一种。其中一招“怒碎天门”威力强大,令人惊心动魄;还有一招“缠颈式”,由上转向下,再由左下方反手抽劈,一剑即可致人死命。这种剑法虽非天下最快的剑法,但却有天下间最不容易避开的一击,即“法场斩首”。而此剑中最凌厉的一招是气势骇人的“分头斩”。

【修罗阴煞功】传自西域的一门奇功,以其具阴毒之力而被视为邪派武功。武功最初源出印度,经过西藏白教喇嘛中一位大师的钻研,更加完备,并正式定名为“修罗阴煞功”。佛教传说中有九重境界,若练到第九重时,厉害无比,用来伤人,便像将人打入九重地狱一样,永世不得超生。但一般人只能练到五重。练到第七重,走火入魔的迹象已经显露,只要练到第八重,本身的定力镇压不住,就必然走火入魔,功亏一篑,除非获得最上乘的正宗内功心法,才可以免此灾难。修罗阴煞功的奥妙,只是对敌之人可以感受得到,外人决计看不出来。其掌力阴寒之极,渗入对手体内,寒气顿上心头,遍体生凉,血液欲凝。据说此功传到西藏密宗一位高僧手中时,他觉得此功太过歹毒,便毁去练功秘籍,不传弟子。金国金超岳略通此功,因此多有建树,位至国师。朱九穆以此功使韩大维双膝受阴寒之气而半身不遂。修罗阴煞功的克星是惊神指法。

【轻功三绝技】烟中飞鹤云在天的独擅武功,是武林罕见的上乘轻功。共有三式,分别名为推窗望月飞云式、一鹤冲天观云式、八步赶蝉追云式。身怀此技的人足尖点地,一鹤冲天,身子孤烟般冲天拔起,只要七八个起落,已达几十丈开外。

【点穴】武术中的稀传秘技或医学中的疗疾治病手段。人体有多条经络,其作用为运行气血,沟通内外联系,是全身的调节系统。经络上的穴位是人体生命活动中的关键之点。武术点穴功夫的理论,就是建立在上述传统中医理论上。点穴理论认为,对于人体一些重要穴位用力击打,造成一定的损伤,可以产生令人劲力丧失、呼吸困难等作用,再施以妙法,则又可恢复正常。这些主要穴位一般合称三十六要穴,分别为哑穴、死穴、瘫穴、晕穴、狂动穴等。点穴方法亦有多样,用手直接点击,以器械击打,甚至凌空遥点;点穴还有变时取穴,即根据时间变化在一定时辰内点击相应的穴位,往往可以收到奇效。

根据中医学的理论,医学将点穴作为治病的手段。医学点穴治疗手段亦有多种,如按点法、掐点法、推点法、分点法、拧拨法、捻转法、点揉法等,应用了虚实、补泻、疏通等原理。

武术点穴功夫,各派武术典籍中均有记载,亦有种种神奇传说,但其实证事例却时隐时现,难以确实,成为武术中的一大难解之谜。武侠中所描述的除死穴、瘫穴等外,又有笑穴、睡穴等,更难以证实。

【点血截脉】一种神秘的武功,与点穴手法大不相同。人的穴道永远都在那一个地方,绝不会动,而人的血脉却是不断流通的,点血截脉就是要截断人的血脉,血脉一不流通,身体自然不能活动,就会瘫倒于地丧失战斗力。人的血脉由于流动不停,因此点穴截脉的手法也很巧妙,要点在血脉流动时前面的那一点,才能将血脉截断,但这闭血点穴为时不能太久,否则被点的人就会死掉。

点穴截脉这种功夫需要有较高的医学修养和武功,江小鱼初入江湖,遇到女扮男装的铁心兰竟招架不住,他虽跟神医万春流学到不少医道,但他武功平平,遂谎称铁心兰中了他的七步阴风掌,哄骗铁心兰自己点截了自己的血脉。

【郭氏内功十一字真诀】白马门郭氏的不传之秘。郭白云临终前仅将其传与寇英杰一人。这十一字为冥、调、擦、耸、咽、攀、凝、托、搅、充、止,均是修炼上乘武功的诀窍。如:两手握固,闭目曰冥;舌抵上腭,一意为调;神游水府,环臂为擦;心注尾闾,摇肩为耸;辉运两目,顿顿为咽;澄神摩腹,由脊是攀;……无我无人,心如止水。郭白云希望寇英杰研习贯通这十一字真诀所包含的上乘武功,挫败不可一世的铁海棠。而寇后来确实未负师恩,将这套武功发挥得神妙飘逸,攻无不克。

【神门十三剑】武当派祖师张三丰所创。共有一十三记招数,每记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穴。神门穴在手掌后瑞骨之端,敌人中剑后,手掌便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武当六侠殷梨亭用此剑轻而易举地使三江帮十余人撤下腕中之剑。

【密踪艺】天津静海霍家祖传绝艺。动作缓慢,看似无力,却威力极大。学会此功的人善于在瞬息万变中瞧出对手的破绽,乘虚而入,一举击败对手。霍元甲曾以此功轻取王子春。“密踪艺”的得名,一说因为这套拳脚临阵时不落套式,能让对手寻不着踪迹;一说此功不知是何人发明的,寻不着相传的踪迹。密踪艺又称秘踪拳、燕青拳、迷路拳、迷踪拳或猊踪拳,起源和流传都有多种说法。近代武术家霍元甲精于此拳,使其名声大振,广为流传。迷踪艺的特点是功架端正,发劲充足,尤讲究腰腿功和精气神;脚下稳实,发腿干净利落;眼神集中一点,兼八方,以眼助身法、助气力。基本训练严谨、细腻,重视桩功。各种拳套大多由各种手型、步型、腿法、平衡、跳跃等五十多个动作组成。手法以甩、拍、滚、掳为主,腿法以跳、挂、截、缠为要,配合靠、闪、定、缩等身法,技击性较强。迷踪艺器械主要有青龙剑、明堂刀、五虎断门枪、春秋大刀等等,硬功有铁裆功、铁砂掌功、铁顶功等。建国后,秘踪拳被列为全国武术表演和竞赛项目。

【美女拳法】古墓派祖师林朝英所创。拳法每一招都是模拟一位古代美女,将千百年来美女变幻莫测的神韵仪态化入其中,招数名称极有诗意,像红玉击鼓、红拂夜奔、绿珠坠楼、文姬归汉、红线盗盒、木兰弯弓、班姬赋诗、嫦娥窃药、蛮腰纤纤、丽华梳妆、萍姬针神、西子捧心、洛神微步、曹令割鼻……每一招都出自一个历史典故,施展出来或步步生莲,或依依如柳,于婀娜妩媚中击敌制胜。杨过曾以此拳法智胜金轮法王的二弟子力大无比的达尔巴。

【剑器】剑器并非剑,而是古代的一种武舞的名称。舞者彩衣空手,彩带如飞,到唐代公孙大娘时,才将这种本来只作观赏的舞技,加以丰富、变化,借之创立一种剑法,剑器终于变成了真正可以杀伤敌人的武技。但公孙大娘当时在圣文神武皇帝驾前作此舞时,生怕剑气惊扰圣驾,因此并不用剑。

这种剑法既然脱胎于舞,当然和别的剑法不同,所以舞者恒穿七色霓裳,因为这种剑法真正的威力,是需要“美”来发挥的,也只有至美之人,才能把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至。

大侠陆小凤为了揭开平南王府重宝失踪之谜,与侠女公孙大娘决斗于庭院。公孙大娘娴熟剑器,一双一尺七寸的系绸短剑使得奇诡毒辣,招式纷繁复杂,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只要陆小凤露出一点破绽,眼与神稍有疏忽,就可能立毙剑下。但陆小凤镇静自如,先是假装逃走,然后用刚刚从白云城主叶孤城处学到的一招剑法之精华天外飞仙,骤然刺回,这一剑辉煌而迅急,贯透了陆小凤全身的劲力。公孙大娘虽然人若彩霞、剑似流星,还是来不及变化,身上的彩带,被削断了数十条,遂俯首认输。

【独孤九剑】独孤求败创立的无敌剑法。分为九个部分,即: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修习此剑,要旨在“悟”,虽一剑一式亦可变幻无穷,临敌之际将招数忘得越干净越好。传人有风清扬、令狐冲。令狐冲曾以独孤九剑击败田伯光,刺瞎十五名黑道高手的双目,赢过任我行、冲虚道长、岳不群、林平之。

【柔道】日本竞技项目之一。两人徒手,赤足,着柔道服,在席子上进行。以把对手摔倒,或使对手的背着地达30秒钟者为胜,也可拿住对手肘关节或绞住对手的颈动脉而迫使对手认输。在技术上讲究“柔”,即“刚柔相济,以柔克刚”,最有效地利用对手的力量摔倒对手。柔道与中国的拳术有密切联系,明末中国武术家陈元氲旅居日本,将拳术传至日本,发展成柔术,后产生多种流派。十九世纪末,日本人嘉纳治五郎对各柔术流派加工整理,并作改进,创立了柔道。柔道选手与围棋选手相似,分为八段。日本医生秋野是四段,与霍元甲比武时败于霍的手下。

【降龙十八掌】洪七公生平绝学,一半得自师授,一半自行参悟而出,虽然只有一十八掌,但每一招都具绝大威力。在这十八掌中,有亢龙有悔、飞龙在天、时乘六龙、震惊百里、密云不雨、损则有孚、见龙在田、龙战于野、双龙取水、履霜冰至、神龙摆尾等等,整套掌法以刚猛著称。比如飞龙在天,即跃起半空,居高击下,威力奇大。神龙摆尾更是救命绝招。这一招出自《易经》中的“履”卦,本来叫做“履虎尾”,好比攻虎之背,却一脚踩在老虎尾巴上,老虎回头反咬一口,自然厉害猛恶之至。这一招必是反身从背后发出,若被敌人逼到墙角不能转身,则威力大减。降龙十八掌是纯阳至刚的武功,但刚到极处,又自然而然生出柔来,像亢龙有悔、履爽冰至这些掌法中,刚劲柔劲混而为一,实已不可分辨。洪七公讲述亢龙有悔时,即说此掌的精要不在“亢”字而在“悔”字,发掌时并不将力道用足,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好比陈年美酒,上口不辣,后劲却是醇厚无比。至于履爽冰至,使掌时两肘微抬,右拳左掌,直击横推,一快一慢地打将出去,一招之中刚柔并济,正反相成,妙用无穷。这种有轻有重,刚柔相济的掌法,出劲奇快更令敌人防不胜防。

降龙十八掌的精要之处,全在于运功发力,至于掌法变化却极简明。当日郭靖以仅会的降龙十八掌与欧阳克相斗,终落下风。洪七公当着欧阳克的面向郭靖讲授余下三掌,郭靖尚未领悟,聪明的欧阳克却已了然,可是一到对阵,欧阳克于郭靖所学之掌竟是难以应付,由此可见此掌法的威力在“功”而不在“变”。

【弥气飘踪】轻功身法。此功要诀是:一圆、二顶、三扣、四垂、五提。圆者:身、臂弯、胯、膝弯,皆要圆;顶者:手、头、舌,皆要顶,但非以拙力顶;扣者:胸、势,要顺势自然扣;垂者:肩、肘、气要垂;提者,内提调息也,五诀备俱,愈练愈精。

该身法动势以心行气,呼吸要深长如急息,久之浊力换尽,气沉丹田,不滞不散,不迟不断,腰似车轴,气若车轮,换势有如行云流水,迈步好像猫儿见行筵,抽身换影,翩若惊鸿,其妙无穷。

【捉鸟功】一种轻功提纵术。即用笼子装着鸟,笼门一打开,要在特定号令下去捉飞鸟,既要快,又要捉活的。武林中人常用此法比试武功。

【破玉啸】武功内力高绝者以声音所表现的一门功夫。大侠风漫天的撮口长啸能震慑万兽、夺人心魄,乃是以绝顶内力化成。啸声一起,比佛家狮子吼功夫还具威力。风漫天早年曾以此啸大破得意夫人的万兽山庄,为武林除却一害。

【离门剑】一种诡奇至绝的剑术,奥妙无穷,虚指东而实刺西,明攻前却暗击后,神妙无方。此神剑术需气功到了相当火候方能施练。气功贯注剑身,令精钢之剑成绕指之柔,不论刺向何方,剑尖皆能随意指敌。离门剑术仅有五招,分东南西北中按五行从任何方位均能攻敌,每一招中皆能在刹那间作二十五种变化,共有一百二十五种变式,独步剑林。

【离合神功】崆峒派绝学之一,自先天太极而来,讲究阴阳、动静、柔刚、正反、虚实并用。如果凝虚成力,可以裂石开山,无坚不摧;引力返虚,则又虽动而宁,离合随心,以意却敌。

【旃檀神功】少林寺独门功夫。此功可以避秽避邪。旃檀者,檀香之意。少林僧人每遭劫持,或其他原因,可向天吐气,一路上会留下一线旃檀之气,数日不散,唯有练过此功者方能闻出。一路顺香气指引,可找到吐气之人。

【凌波微步】北冥神功中最后一套功法。步法极为繁复,其要旨是按《易经》六十四卦的方法灵活跳奔,跃前纵后,左窜右闪,以求避开强敌。《北冥神功》秘籍中云:“猝遇强敌,以次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它也是以动功来修习内功之法。段誉在无量山琅岈福地洞中偶得《北冥神功》秘籍,最先练的便是这套步法,以至内力渐生,并籍此多次逃脱强敌的毒手。因这套步法轻盈夹变,有洛神凌波之态,故取曹植《洛神赋》中佳句以名之。

【凌空裂帛】玄妙内功。右手微举,五指合并,当空一划,就使桅杆上的三面大帆如同刀切似的划破三道大口子。铁云曾以此功震慑长青岛的金婆婆,大摇大摆地夺回长青岛偷盗的苏州城财宝。

【海天一线】一种以静制动的玄妙功夫。右手一翻,左手骈指如刃,由右腋下慢慢递出,上下划出一道线,则对方的几处大穴全都暴露在指力之下。云海和尚在枯坐时想出此功夫对付花明。郭飞鸿则以此逼退花明的巨灵金刚掌。

【流星神拳】一种阴毒武功。这种拳法除了掌风凌厉,可伤人于五步之内外,右拳之上,还戴有一个铜套,用内力送出,可及一丈五尺,后面有软索相系,又可以当兵刃使用,使人防不胜防。

【铁板桥】闪避敌人暗器的救命绝招。通常是暗器来得太快,不及跃起或向旁避让,只得身子僵直,突然向后仰天斜倚,让暗器掠面而过,双脚却仍牢牢钉在地上。功夫越高,背心越能贴近地面,讲究的是起落快、身形直,所谓“足如铸铁、身挺似板、斜起若桥。”如宝树和尚曾以此招避开曹云奇的暗算。

【铁布衫功】一种刀枪不入的武功,练成此功犹如铁为衣,寻常人加害不得,但遇到武林好手则没有什么用处。修习此功需保童身。铁传甲曾练成此功。按铁布衫为硬功外壮功法,如果兼习内壮童子功,则称金钟罩。铁布衫功的练习法是:先用软布环束胸背数周,然后用手着力搓摩,并经常将肘、臂曲伸,使胸部作翕之状。夜间宜用坚硬木板为床,使骨骼常与坚硬物体接触,日久渐至坚实。初习颇苦,日久则筋肉骨骼坚韧。然后于院内立铁杠,杠下设一浅坑,铺尺许细砂,每日早晚就铁杠练习种种姿式。下杠时,以上身肩、背、胸、腹、臂等部,有意向砂中跌扑,以与砂接触二次为度,如此练习三年,将缠绕之软布除去,以木槌捶击身体,再进一步换以铁锤击打,并运气凝神敛力以助。又练习三年,则上身各部绵软如棉,铁布衫功练成。运用时须运气敛力,则身体坚实,难以损伤。

【银丝飞蛛】大侠黑蜘蛛独步江湖、天下无双的轻功。每当与敌交斗不利或有急事,急需离去,黑蜘蛛袖中便有一线银丝倏然飞出,搭上一定距离开外的树上,然后他的身体也跟着飞了出去,远远望去,犹如飞鸟飘在树上。然后他双足一点,人又从树上飞出,跃上第二株树,那根银丝也跟着飞出,搭上了更前面第三株树……眨眼之间,黑蜘蛛身形已在数十丈外,果然是来去如电,倏忽千里。

有一次黑蜘蛛与江南几位武林世家子弟顾人玉、秦剑、小仙女等发生误会,展开争斗,黑蜘蛛寡不敌众,遂以“银丝飞蛛”的功夫迅速逃逸,即便是古怪、精灵的江小鱼拉住他的衣角坠在他身上,黑蜘蛛身形也毫不滞慢,令江小鱼赞叹不已。

【倚天屠龙功】武当派祖师张三丰伤心爱徒俞岱岩被残害,趁夜在中庭以手指空临书法,反复书写“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二十四个大字,演化出一套极高明的武功,每一字包含数招变化。其缩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雄浑刚健。恰巧张翠山于暗中看到,师徒二人心神相通,张翠山尽得其中奥妙。此后他于王盘山上以此功用判官笔在悬崖上书写这二十四字,惊住了武功盖世的金毛狮王谢逊,不得不自叹弗如。

【鬼斧掌】邙山鬼叟最厉害的掌法。这种功夫掌风纯走阴寒一途,和一般武功大不相同。掌势出手,潜生回旋,击中人身,宛如刀轮滚转,专破真气;伤人内腑,有若鬼神暗施斧斤,使人在不知不觉中负创,即使功力相等之人,及时运气反击,也非吃亏不可。

【般若禅掌】少林派独门功夫。少林寺只有几位长老练成了此种功夫。般若禅掌使来不带丝毫风声,颇似劈空掌,但却有一团令人窒息的巨大无形压力,像泰山压顶般直撞对手,震力奇强,武林中几乎没有人敢硬接。

【悬丝断脉】比武的一种方式。两人各用一根丈许长的丝线系在左腕脉门部位,另一端交给对方,凝聚真气,借线传功。谁若火候稍弱,谁就会难于承受,先被对方把脉息震断。此乃性命相搏,武林中人很少使用。秦如梦曾与诸葛艳比试悬丝断脉,诸葛艳惨死。古时医道曾有悬丝诊脉之法,乃用丝线系在病人手腕脉搏处,医生把线诊病,不见病人面而于病情了如指掌。此法的科学性大值怀疑。而中的比武方式显是从悬丝诊脉演绎而来,不足为凭。

【蛊术】传说中驾驭、控制某种毒虫用以伤人的方法。西南苗疆金花门等门派,向以善使蛊术称名于江湖,无人敢犯。查蛊,古来释义有二:其一,相传为一种由人工培养成的毒虫,或称蛊虫。《李时珍集》:“取百虫入翁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其二:《左传》孔颖达疏:“以毒药药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谓之蛊毒”。家将传说中的毒虫加以想象发挥,使蛊术成为笔下奇异多姿的江湖世界的一部分。据说用蛊的门派一般门规极严,断然不允许背叛师门一类事情发生,对敌时心很手辣,毫不留情。善使蛊术者一般为女流,往往兼以年轻貌美,性情却难以捉摸。施蛊高手,常常于无形中将蛊虫加诸敌手之身,之后或七日或九日内蛊虫发作,断无生理,且死状极惨。但有时遇上极为强大之敌,亦可令毒蛊反噬,施蛊者自取其咎。蛊能解,一般为独传之秘,也有的解毒之法较为奇特,如男女交合一类。

【惊神指法】天下第一点穴功夫,由宋国大内珍藏的穴道铜人图解演化而来。完颜长之、武林天骄、张大颠三人对图解的参悟不同,所习惊神指法也分为三派。武林天骄这一派以变化精妙、指法严谨见长,传人公孙璞曾以此指法吓退朱九穆。

【鸿蒙紫气】内功。练有此功者同人动手时有一种蔼蔼紫气发出,十分诡幻神奇,掌风一入其内,便即被化解得无影无踪。此功可柔可刚,意之所及,气亦随之,刚则无坚不摧,柔则伤人于无形。鸿蒙紫气与贝叶神功玄门中的至高绝学,鸿蒙紫气又较深奥一层。香车主人柳如烟仗此功击败不少武林高手。武继光练成两极混元乾坤手,在黄山论剑后,战胜柳如烟的鸿蒙紫气。

【移花接木】一种借力使力的武功。此功与武当的四两拨千斤、少林的沾衣十八跌相似,以柔克刚,先发制人,出手特别迅捷,在对方力量尚未充分使出来之前,抢得先机,先将他的力量拨回去。此功最大的关键处,就是要摸清对方的真气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因为一般人的力量,大多发自丹田附近的几处穴道,先是直势如矢的左掌,掌心深陷,蓄力不吐,再以右掌引出,轻轻一引一拨,对方便左掌打在自己的右掌上,右掌打着自己的左掌,左掌之力未竭,又打着自己的右掌,右掌之力未竭,又打着自己的左掌,而且左腿踢右掌,右腿踢左掌,移花接木。这是移花宫独步天下的看家本领。邀月宫主曾化装成“铜先生”向小鱼儿秘授三招锋利、简洁的化解之功,书中对此未详细解说。

【移山压顶】一种奇功异术。苗疆酋长毛子水运起内功,双掌邀指,频频作势,可将远处的小山丘升上天空,然后凭掌力牵引,压向敌人,称为“移山压顶”。

【偷天指】一门极其邪恶的武功。如果一个人被这种指法点了穴道,表面上毫无异状,与普通手法制穴完全一样,一般稍具武功基础的人都可以解开,然而,这种指法的可怕之处也恰恰在此。假若不以特殊的手段来解而用一般解法,积留在受制者体内的阴气便会冲入脑海,半个时辰后脑脉断裂猝死,却看不出有何异常症状。因为运用此指法需要雄浑的内力和极为细腻的技巧,江湖中人掌握此功者甚少,又因其手段阴损,正派人士往往嗤之以鼻。石家堡的二公子石家辉为报家仇,即以偷天指法点了石家堡大公子石家庄的穴道,浪子三郎不知厉害,用寻常手法为之解开,半个时辰未到,石家庄便悄然死去。

【兜罗手】奇异武功。共分金、木、水、火、土五式。木兜罗质直,专攻游滑掌式;水兜罗灵巧,踏瑕乘隙,用于功力较己为高的对手,以智取胜;土兜罗为凝重稳健的守势;金兜罗最是凌厉,出手必然杀人,居五式之首;火兜罗则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

【盘古斧】武学宗师伴柳先生创立的一种指法。食指蜷在掌心,曲做一处,攻敌时威力极大,武林中称为“盘古斧”,亦有人称为“女娲指”。此指法系伴柳先生参研各门各派练习指力的方法集萃而成,既有少林、昆仑两个以拳法掌法为主的门派中指力的雄浑凝重,也暗含华山派原指神功的运力之巧、少林派一指禅功的运力之纯。伴柳先生将之传给柳鹤亭。

【御风隐形】阿尔泰山长生老人练成的一种轻功。其特点在于,腾空刮起一股风圈,御风而行,外人目力看不见风圈之内的人。后来,长生老人将此功传之于凌波仙子杜云飞。

【御剑术】传说中用意念驱使剑器的高乘武功,可以远距离飞剑伤人。此为家言,多见于旧派武侠中,还珠楼主《蜀山剑侠传》中的诸位剑仙均可御剑却敌。古龙笔下的使剑高手亦接近御剑境界,如杨铮、谢晓峰等。

【御剑术】天香散人的绝技,剑术中一种极上乘的境界。非剑术造诣火候极深的人,绝无资格研练。就算剑术上已有极深火候,还得视研练之人在内功方面是否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和是否有过人的悟性。此术可分三阶段:练成御剑术后,能使短剑在发出后凌空回旋,然后回到自己手中,这是第一阶段;在剑身上附注真气真力,属第二阶段;发出去的飞剑能在空中纵横飞射,连续伤人、任意所止,是第三阶段。能练到第二阶段已是难能可贵。古往今来,精绝整个御剑术的人寥若晨星。

【鱼龙百变】金龙老人独创的百招神功,五百年后传至白马门掌门人郭白云手中。此功乃是包容在一幅神奇的《金鲤行波图》中,非资禀超人者无由参详。此功脱胎于金鲤化龙时的姿态,推演出一套旷绝今古的奇异身法,一旦练成便可独步天下,成为武林至尊。郭白云之徒寇英杰借此功打败宇内十二令,为江湖除去一害。

【绵绵掌法】武功。此名即隐含绵绵不绝之意,一招未完,第二招接着又至。掌法招数,是大周天之数,共三百六十招,而其间的变化,又根据日月盈亏、星辰变换而来,变化繁杂至极。在敌方看来,即使记性再好,也难以将电光石火之间使出的三百六十招一齐记住。而所发的掌力,也是积聚不散,若是等三百六十掌一口气发完之后,那掌力之强大,真正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弹指神通】手指上的奇功。黄药师使此功夫可谓并世无双:在手指上暗运潜力,以指弹物或弹物击物,主要用于发射暗器。黄药师于周伯通比试玩石弹时使的就是这门功夫。后来郭靖亦学会此法。

【落英神剑掌】这套掌法的名称中有“神剑”二字,是黄药师从剑法中变法而得。出掌凌厉如剑,招数繁复奇幻。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真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虚招固为诱敌扰敌,但到临阵之时,五虚八虚亦均可变为实招。黄药师被全真七子天罡北斗阵所围时,便曾以此掌法酣斗七子。

【搜魂指】一种歹毒点穴指法。此种功夫名曰“搜魂”,实非虚传,的确可以搜魂吓魄,任你是一等一的暴徒恶客也禁受不起。被这种指法点中后立即气血逆行,五脏六腑有如被虫咬蛇钻一般难受,让人感到生不如死但又求死不能。搜魂指为无剑山庄的祖传绝招,由于太过残酷,向来只传儿女不传弟子。而且严格规定,若非对付极恶之徒不能擅用。无剑山庄庄主独女小翠以此指法逼供秘密门户的护法包金戈,使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武林恶棍四肢抽搐,翻滚扭动,抓地啃土,鬼哭狼嚎,小翠有问其必答之。

【逼魂指】独行女侠紫蝶仙花蕾独擅的武功。使法是将独门秘制的搜神阳花粉暗藏于十指指尖内,出手时只须凝气往对手五窍中任何一窍点去,便可令对方性迷昏倒,四个时辰内如不能获救,便即身亡。花蕾发明这种独门秘药后,自知犯了武林大忌,所以平素传授耳女时,一再嘱咐,若非罪大恶极之徒,千万不可使用此功,以免干犯众怒。而在陌生青年万斯同误入花家禁地,心怡、心蕊为其所心动时,花蕾却使出此功加害万斯同,足见花蕾对男人的仇恨之深。

【蛤蟆功】是欧阳锋一门极厉害的功夫。发功时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嘴里发出咯咯叫声,宛似一只大青蛙作势相扑。此功纯系以静制动,全身蓄劲涵势,韵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当日他与洪七公相较时,正运足劲力,犹如一张弓张机待发,黄蓉贸然碰了上去,不是郭靖拼命运功相救,便要活生生毙于欧阳锋掌下。后来,欧阳锋又以此掌法偷袭洪七公,令其受到重创。此功唯“一阳指”可破。现代武学中的蛤蟆功属硬壮外功,练阳刚之力,使肌肉坚实便于御敌。习惯以石墩为习练器具,先练腕、臂等部,而后及于肩、背、胸、腹、腿、股等部。

【雌雄双侠剑法】蓝天鹏与萧琼华根据广成子剑法前七式、长白神尼十二剑式、降魔剑法八式三种武功,取其精华,共同创出的剑法。共有刚柔二十二式,其中刚十一式适于男子,柔十一式适于女子,而柔十一式男子亦可应用。后冰川女侠郝小玉,运用柔十一式在十年一度的黄山论剑中夺魁,成为武林盟主。

【紫霞功】华山派称誉江湖的上乘内功。它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铺天盖地、势不可当。发功之人脸上满布紫气,故有“紫霞”之称。人道“华山九功,第一紫霞”。通常只有掌门人才修习此功,岳不群曾扬言要传授给大弟子令狐冲,便是表白将来由他接位之意。衡山派鲁连荣与岳夫人斗剑时,岳不群用紫霞功压断两人的长剑,使鲁连荣铩羽而去。嵩山比剑争夺五岳派掌门时,岳不群又以此功连接左冷禅的三记“寒冰神掌”,居然没有受伤,连说话的声音也不颤抖。

金庸的武功描写多半富于文化内涵。欧阳锋的逆行经脉,象征着“西毒”的倒行逆施;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与他无拘无束、笑傲江湖的性格一脉相承。这里的紫霞功发动时,能令面部变色,紫气忽隐忽现,这显然是讥讽岳不群这位“君子剑”的虚伪。紫霞功绝无霸气,却富于韧性,能后发制人,正好用来铺垫岳不群在一统五岳的角逐中扮演的角色他没有左冷禅的嚣张,而五岳派掌门最终却是非他莫属。

【跋折罗掌】即金刚掌,“跋折罗”为梵语音译。跋折罗掌被称为佛门降魔至宝,雄浑刚猛,无坚不摧,即使仅练就两三成火候亦足以开碑裂石。当火候练至五成时,表面的阳刚已消失转化,出掌时无声无息,常易被敌手误认为是柔掌。武昌洪山寺住持无尘大师以此掌出击方士廷,被方士廷以接引大优能将掌力转移,从而将之破解。

【量天尺】黑道飞贼采用的江湖术,是匪徒劫财前,暗中推准财宝藏处的一种技巧。施用者必须手眼快捷准确,在他探明了财宝落脚地方,并能够设法预先进到事主安置财宝之地,在屋里故作伸懒腰,双臂一伸,横竖一比划,把屋里的尺寸量了去,并把哪里能够轻易下手,哪里没有阻碍,财物放置屋内何处都估计清楚。夜间再作案时,在屋顶上下手开撬,能够丝毫不差,绝不会惊动了事主。会这种江湖术的人须具有绝顶功夫,所以,擅此术的人甚少。

【黑骨修罗掌】外门功夫中最为凌厉歹毒的一种掌法。对敌时两掌上隐隐透出一股玄色热气,内含毒素,专攻人身毛孔,一经渗入体内,中者浑身奇热发黑而死,连骨头亦成黑色。七海水母以此掌与楚文狄交战,但楚文狄已练成大迦叶气罩神功,不惧黑骨修罗掌,并以大牵引绝招击败七海水母。

【黑煞神砂】雪山老怪所创歹毒绝技。其法乃是以几种剧毒毒药与十多种毒草熬成毒浆,煮沸后用毒汽熏攻十指;冷却后再将十指浸入毒浆,浸上半个时辰,直至十指漆黑,便算练成黑煞神砂了。再将炮制的毒砂藏于指甲内,弹到敌人身上,对方便会发毒疮而亡。但练此法的人也须吃苦,这种神砂附在手上,只有三天功效,三天后,如不用解药洗净双手,便贻为自身之害。三日内双手不得碰食物,只能由别人喂饭。番僧雷迦音以此害惨了展云帆的老母。

【寒冰神掌】嵩山派掌门左冷禅所创掌法,可发出至阴至寒的真气。左冷禅与任我行比武时,以此功对付吸星大法,使其全身冻僵、天池穴被封;与岳不群比剑夺帅时,左又使出寒冰神掌,与紫霞神功旗鼓相当、不分胜败。

【销魂天魔舞】武林邪教天蚕教独门功夫。乃由数名***体倒立狂舞,作出种种渴望的姿态,发出声声销魂的喘息,和着奇异的节奏,专一诱发男人的原欲,使之疯狂、意志崩溃。四川唐门掌门唐无双最害怕这种功夫。天蚕教琼花三娘子曾用消魂天魔舞对付俞佩玉,但俞佩玉自幼修身养性,定力超人,竟不为所动。

【靖魔什音】云中道人在深厚的内功基础上练成的一种奇功秘术。初运功时,平心静气,双掌当胸,口角微动,十指连连轻弹,一缕丝竹管弦交错之音便即响起,再运神功,丝竹管弦之音霍然一变为千军万马奔腾呼号的战斗厮杀之声,间有春雷炸响。靖魔什音由平和转为激越,由激越变为千军万马杀伐之声。此功极具威力,即使万斤巨石压顶,也可将它震成粉碎。

【腹语术】用肚子来说话的功夫。据说传自波斯天竺一带,本来只不过是江湖卖艺者的小技,声音听起来有些滑稽。武林高手加以真气控制,说出来的声音与口语无异。林仙儿买通的“梅花盗”替身擅腹语,嘴里咬着暗器铜管,腹语时乘人不备发暗器杀死对方。

【煞掌】掌上功夫。以掌心颜色划分,有紫、红、白、青、黑五种。紫色的叫紫灵掌,是玄门最上乘的功夫;红色的有朱砂掌、赤煞掌、火焰掌之分;白色的就是白骨掌,练的是尸气,爪风划过尸毒入骨;青色的叫青煞掌;黑色的叫毒煞掌。其中,紫灵掌和朱砂掌属正派功夫,其余均是旁门左道。煞,凶神。煞掌,形容此类掌法凶狠暴戾。

【嫁衣神功】绝顶武功。此名取的乃“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功夫练成后,真气就会变得如火焰般猛烈,自己非但不能运用,反而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那种痛苦实在非人所能忍受,所以只能将真气内力转嫁给他人。但若练成这一“嫁衣神功”,至少也得二十年苦功。然而,世上只知“嫁衣神功”绝不可练,却不知还有另一秘诀:只因这种功夫太过猛烈,所以练到六七成时,就要将练成的功夫全部毁去,然后,从头再练。这叫“欲用其利,先挫其锋”,嫁衣神功经此一挫,再练成后,其真气锋棱已被挫去,而威力丝毫未减,练的人等于将这种神功练过两次,自然非常娴熟,非但能将之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收发自如。

【碧血箭】又名碎舌功。行功时混合本体元气,咬破舌尖,喷出“血箭”来杀伤对方。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招数。施功时力聚口腔,粒粒血珠之内俱都聚积着凌厉的力道,功力精湛者能洞骨碎脑,置敌于死命。但此招极其消耗元气,故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施为。晴空一隼鹰千里曾以此招击伤雪老人李云飞。

【摘星赶月】一种奇功异术。苗疆酋长大铁头毛子水运起功力,在一件异物上呵一口气,青天白日瞬时天昏地暗,接着黑暗之中出现满天星斗,稍后便如陨星飞坠,带着巨大压力落向人头。此种功夫临敌使用,意在衡量敌人的功力与定力。如若功力不够,即会被星星压倒。陨星过后,接着出现无数丑模怪样的小神仙,纷纷向人身抓落,力大无穷。丑神仙过后,又有两行健男娇女出现,皆一丝不挂,极尽挑逗之能事,撩人欲火,如若修为不够,则会颓然倒下,神智昏迷。如果有足够的定力,则能不为所动,屹立不倒。摘星赶月显然没有任何科学根据,如说是运功造成一种幻象倒还有几分可信。

【摧心破血掌】天南派独门功夫。天南霸主天狼尊者的弟子东方雷曾用此掌杀死南宫仇母亲李芳芝,死状极为可怖,下身流血甚多,死者手指抓入自身体内,其痛苦挣扎状令南宫仇以为母亲是遭轮奸致死的。

【腐骨掌】桑家毒掌。与化血刀联合使用,掌风中带着一股血腥气,树木中之,立即树叶枯黄而死,人中之,如不得解药,只能活四十九日,即使武林高手中此掌后亦会受到极重的内伤。腐骨掌属邪派武功,擅此功夫的公孙奇、西门牧野都是武林中的大恶人。只有公孙奇的儿子公孙璞出污泥而不染,以腐骨掌和化血刀闯荡江湖,决心以暴止暴、以恶惩恶。其后回纥武士泰洛亦善使此掌。吕鸿春中掌后,幸得少林寺小还丹解毒。

【酷骨残魂阴功】天下最歹毒的阴功。练此功者通过服用药物,以阴阳交泄的方式增进功力。此功能残酷折磨人,凡中此功者历四次折磨,每次发作时,都催动骨髓中的血气逼上气海穴,经过几次折磨之后,因催动的气血聚集气海穴过盛,便将遭到气海穴暴烈而惨死的厄运。

【醉金乌】与醉拳相类似的一种武功。当年金乌门始祖云中玉酒醉大漠,目睹大漠烈日以及大漠风沙、海市蜃楼,感天而悟得此乾坤九式奇招。此招一经施展,只见满目晃动的人影,而不辨本来的人身,虚虚实实,神妙莫测。而且只出不入,只攻不守,招招都是致命杀着。百余年来献有其敌,可谓石床帮镇帮之宝。海无颜劫后余生,穷五年之心力方能破解。

【踏雪无痕】轻功中极上乘的功夫,属少林迦兰护法门的秘传武技。据记载,此功练成后可在荷叶、密草、厚雪地上行走如飞,不留丝毫痕迹。但此功修炼极难,历代少林迦兰护法门传人只有十多人曾练此功,至大成水平的为数寥寥。武侠中多有轻功造诣达到如此程度者,如楚留香等。练踏雪无痕功,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精于内功,二是研习过传统轻功中的跳沙坑和飞毛腿技艺。踏雪无痕功虽重于行走,也重于技巧和速度。技巧重在落足的动作,当走在荷叶、密草和厚雪上时,不可以使足硬生生地落在上面,而应是足尖略点之后,快速向前滑动,以使整个足底都平搁其上,有如八卦掌中的趟泥步法。两足交替行走,又有飞毛腿的速度相应和,则足与厚雪等物接触只是刹那间的事,当足下有微弱支撑之力时,已飞速离开被踏物体。练习踏雪无痕功分为五个步骤:走缸、走砖、走簸箩、走绳、走沙道,由外入内,由实入虚,由刚入柔,循序渐进而至大成。

【鲸齿鲸啸鲸呼】海南帮帮主海天白鲸苗光宗练就的三种奇功秘术。鲸齿是以深厚的内功作基础,口发奇声,初时为柔婉美妙的清音,随着功力加强,其声转为高亢激越,人闻其声,有欲仙欲醉之感,心志为之迷失。鲸啸较鲸齿更为毒烈,乃是口吐一种粉红色的轻雾,人吸入之后,三日之内必将化为一滩黑水,无药可解。鲸呼之术则是用真气驾驭毒沙,狂风暴雨般追击敌人,有如长了眼睛;此毒沙剧毒无比,无药可解。四海神龙石扬义即死于鲸呼之术。太湖一战,苗光宗鲸齿之术败于云中道人的靖魔什音,鲸啸之术后又败于三光奇功。

【辟邪剑法】莆田少林寺渡元禅师还俗后更名林远图,受《葵花宝典》启迪后创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黑道无敌手,青城派长青子等白道好手也在他剑下输招。但修习此剑有一个前提,需挥剑自宫,因此林远图不希望后人修习。林震南的辟邪剑法未得真谛,所以功力低微。而岳不群自宫后修习辟邪剑法,武功大盛,击败左冷禅,夺得五岳派掌门。林平之自宫练成此剑法,杀死余沧海、木高峰。练成辟邪剑法后,身形飘忽,有如鬼魅,出手之奇,匪夷所思,但比起独孤九剑,辟邪剑法似乎稍逊一筹。

【翻江六七式掌法】长江七蛟所用的长江一脉独门武功。其拳、掌、剑、指、身法等共七招,名称分别为:击楫见涛七式、波横铁锁七式、翻雪喷花七式、浪翻银屋七式、涛走雪山七式、云叠山倾七式、卷地浮云七式。翻江大七式掌法交战时可将各招交叉使用,攻势连绵不断。

【黯然销魂掌】杨过自创掌法,共有一十七招。杨过自与小龙女在绝情谷分手,武功日长,数年之后,除了内功循序渐进外,别的无可再练,心中思念小龙女,渐渐形销骨立。一日在海边悄立良久,百无聊赖之中随意拳打脚踢,轻轻一掌便将一只大海龟背壳打得粉碎。他由此深思,创出一套完整的掌法,出手与寻常武功大异,厉害之处,全在内力。他将这套掌法定名为“黯然销魂掌”,取的是江淹别赋中那一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之意。一十七招的名称希奇古怪,叫做心惊肉跳、杞人忧天、无中生有、拖泥带水、徘徊空谷、力不从心、行尸走肉、庸人自扰、倒行逆施、废寝忘食、孤行只影、饮恨吞声、六神不安、穷途末路、面无人色、想入非非、呆若木鸡。但是,招数却是威力无穷。如“心惊肉跳”一招,以胸腹肌肉外弹伤人,实属罕见;“无中生有”待敌人攻到近身寸许,突然间手足齐动,左掌右袖、双足头锤,连得胸背腰腹尽皆有招式发出,无一不足以伤敌;“拖泥带水”掌力之中暗合无行,右袖是北方癸水之家,左掌是中央戊土之家,轻灵沉猛,兼而有之;“面无人色”则从《九阴真经》的摄心大法中变化而来,脸上喜怒哀乐,怪状百出,敌人一见,顿时心神难以自制,我喜敌喜,我忧敌忧,终至听命于我,实乃无声无影的胜敌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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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历史上十六个少数民族的最终结局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九章历史上十六个少数民族的最终结局关于中国的汉族和少数民族,现在人有很多错误的看法,比如,汉族是纯血统的,这不对,汉族是无数个民族融合起来的。汉族是内容不断变化的“民族”,其实,古代没有“民族”这个说法,都是天子的子民,所谓“汉族”是近代革命党搞出来的,有政治化的意味。生活在中国版图上的所有民族都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从以下16个主要民族结局看,尽管古代有杀戮,但他们都没有消失,比如“党项”没有蒙古族灭绝,羯在16国时代也没有被灭族。流传最大的谎言是匈奴,原来说匈奴被西汉打败后,部分成了欧洲的“匈奴帝国”,但近年通过数十俱古代匈奴尸体的dna分析,欧洲匈奴和中国的匈奴毫无关系,这个重大考古和生物研究成就,不知道为什么被国内媒体忽略了。

看看《史记》,最早的“汉族”就是多个民族融合而成的,根据人类考古学,最早的人类出自东非,匈奴和“汉族”来自同一个祖先。希特勒这个狂热的日耳曼民族种族主义者的下场大家都知道。美国有大量的移民人口,也没有怎么害怕污染了他们本民族的血统。个人认为,中国的某些极端民族主义者是中了儒教的毒害,儒教的所谓“夷夏”之分,对今天的民族和谐团结非常不利,某个国学大师在媒体上甚至公然指责纪大才子,是服务于清朝的汉奸。

一匈奴

在秦汉时期称雄中原以北的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前215年被逐出黄河河套地区,历经东汉时分裂,南匈奴进入中原内附,北匈奴从漠北西迁,中间经历了约三百年。中国古代的匈奴和欧洲的匈人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同一民族。近年来使用dna等测试手段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匈奴人是夏朝的遗民。《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山海经大荒北经》称:犬戎与夏人同祖,皆出于黄帝。《史记索隐》引张晏的话说:“淳维以殷时奔北边。”意即夏的后裔淳维,在商朝时逃到北边,子孙繁衍成了匈奴。还有一说认为,移居北地的夏之后裔,是夏桀的儿子。夏桀流放三年而死,其子獯鬻带著父亲留下的妻妾,避居北野,随畜移徙,即是中国所称的匈奴。

王国维在《鬼方昆夷猃狁考》中,把匈奴名称的演变作了系统的概括,认为商朝时的鬼方、混夷、獯鬻,周朝时的猃狁,春秋时的戎、狄,战国时的胡,都是后世所谓的匈奴。

真正与匈奴进行大规模战斗是在汉朝。汉初前201年,韩王刘信投降匈奴。次年,汉高祖刘邦亲率大军征讨,在白登被匈奴冒顿单于30余万骑兵围困七昼夜。后用计逃脱,之后开始与匈奴和亲。其后的文、景诸帝也是沿用和亲政策以休养生息。前57年匈奴分裂,郅支单于获胜据漠北,呼韩邪单于前51年南下投靠汉朝。前33年呼韩邪单于娶王昭君与汉修好。

48年,东汉初年,匈奴分裂为两部,呼韩邪单于之孙日逐王比率4万多人南下附汉称为南匈奴,被汉朝安置在河套地区。留居漠北的称为北匈奴。89年到91年南匈奴与汉联合夹击北匈奴,先后败之于漠北和阿尔泰山,迫使其西迁,从此北匈奴就从中国古书中消失。

187年,东汉末年黄巾起义、董卓专权之际,南匈奴发生内讧。195年,南匈奴参与了中原混战,东汉蔡邕之女蔡文姬被掳掠去匈奴。202年,南匈奴首领归附汉丞相曹操,蔡文姬归汉。曹操将南匈奴分成五部。

4世纪初,匈奴族的五部大都督刘渊在成都王司马颖手下为将。乘西晋八王之乱之后的混乱时期,刘渊起兵占领了北中国的大部分地区,自称汉王,311年刘渊子刘聪攻占洛阳,316年攻占长安,灭西晋。史称前赵或汉赵。

匈奴与鲜卑的混血后代称为铁弗人。铁弗人刘勃勃被鲜卑拓跋氏击败后投奔羌人的后秦。后自认为是末代的匈奴王,改姓赫连,在河套地区创立夏国,史称胡夏。425年赫连勃勃卒,子赫连昌继位。428年北魏俘赫连昌。赫连昌弟赫连定在平凉自称夏皇帝。431年北魏俘赫连定,夏亡。夏国的国都统万城是作为游牧民族的匈奴在东亚留下的唯一的遗迹。

匈奴融入靠近高丽的鲜卑的宇文氏部落,进入朝鲜半岛。后来宇文氏篡西魏建立的北周政权,后被汉族外戚杨坚所篡。杨坚创立隋朝,统一中原。

以上是五胡十六国及南北朝时期,匈奴在中国历史舞台上进行了最后一场演出。之后匈奴作为一个独立的民族从中国历史中消失,和其他一些民族一起融入华夏族。匈奴后裔汉化后,所改汉姓有刘、贺、丛、呼延、万俟等,很多生活在今天的陕西、山西和山东等地。

二东胡

东胡是一个古老的游牧为主的民族,自商代初年到西汉,东胡存在了大约1300年。东胡语言属阿尔泰语系。“东胡”一名最早见于成书年代是先秦的《逸周书》,《逸周书王会篇》提到“东胡黄罴山戎戎菽”,在老哈河与西拉木伦河流域发掘的东胡人墓葬被认为是对上述说法的旁证。

春秋时期,东胡居住在燕国北部,《史记匈奴列传》记载“燕北有东胡、山戎”。战国时期,东胡居住在燕国和赵国北部,这个时期东胡最为强盛,号称“控弦之士二十万”,曾多次南下侵入中原。

秦汉之际,东胡逐渐衰落。公元前206年,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击败,余部聚居乌桓山和鲜卑山,形成后来的乌桓族与鲜卑族。从此东胡的名字从历史上消失。

三乌桓

秦末汉初之际,匈奴王冒顿单于击败东胡。东胡人北迁至鲜卑山和乌桓山,各以山名为族号,分别形成鲜卑人和乌桓人。乌桓山即现大兴安岭中部的东西罕山。乌桓随水草放牧,以穹庐为室,常要向匈奴进贡,匈奴每岁向乌桓征收牲畜、皮革。

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二年乌桓趁匈奴内乱之时进攻匈奴,把匈奴赶出大漠以南。东汉对乌桓优抚,允许乌桓人部分移居太原关内各地,驻牧于辽东属国,乌桓人大多归附于汉。乌桓南迁后,原居地为鲜卑所占,留在塞外的部分乌桓人民,亦附鲜卑,常助鲜卑寇边。

东汉末年,辽东、辽西等地的乌桓大人趁乱称王。初平元年,辽西乌桓大人蹋顿统一现辽宁一带的乌桓各部。汉献帝建安十年袁绍官渡之战之后败给曹操,其子袁熙、袁尚投奔乌桓蹋顿,形成残余势力。建安十二年,曹操北征乌桓,战于柳城,斩蹋顿诸王,从此乌桓彻底衰落,地位为鲜卑取代。

五胡十六国时期,乌桓与各族杂居,形成“杂胡”。乌桓和匈奴的混血后代“铁弗”人赫连勃勃立国胡夏。

唐朝时嫩江以北有乌丸国,传说是乌桓后人所创。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曾派兵征伐,之后乌桓融入其他民族。

四鲜卑

汉朝时期,匈奴以东的游牧部落被匈奴的冒顿单于击败后,退居乌桓山和鲜卑山,成为乌桓和鲜卑二族,合称东胡民族。鲜卑起源于辽东塞外鲜卑山,后主要活动于内蒙古东部科尔沁旗哈古勒河附近。鲜卑起源自黄帝之孙曰始均,《晋书》记载:曾在晋代受封为“鲜卑都督”的慕容@,“昌黎棘城鲜卑人也。其先有熊氏之苗裔,世居北夷,号曰东胡。”有熊氏,就是黄帝部落。

87年鲜卑崛起,在2世纪时继承匈奴领地,称雄塞北。4世纪西晋灭亡后,陆续在华北建立前燕、代国、后燕、西燕、西秦、南凉、南燕及北魏等国,而漠北则由鲜卑别支柔然称霸。439年北魏统一华北,之后时常与柔然发生冲突。而后北魏经历六镇之乱后分裂成东魏、西魏,东魏西魏随后也分别被北齐、北周所篡。最后北周统一华北,于581年因杨坚篡位而亡。称霸塞北的柔然汗国也于552年为突厥汗国所灭。于五胡十六国时期在青海建立的鲜卑别支吐谷浑汗国则维持到663年为吐番汗国所灭。

三国时期在乌桓被曹操征伐之后衰落,鲜卑崛起。

在西晋至东晋、五胡十六国时期,鲜卑分为三大支部。

东部有段部、慕容部、宇文部等。

其中段部曾和晋阳的刘琨联合,后被羯人的后赵击溃,融入中原。有人认为该部与宋朝时期的大理段氏有关,但并无实证。

慕容部的慕容于五胡十六国前期创立的大燕国,史称前燕。前燕于能臣慕容恪死后衰落,慕容暐在位时亡于氐人苻氏的前秦,而慕容恪之弟慕容垂在此之前已降前秦。384年,在前秦淝水之战败于东晋之后,慕容垂复国建立燕国,史称后燕。同时慕容暐的弟弟慕容冲也建立了一个燕国,史称西燕。394年西燕被后燕所灭。后燕后被鲜卑拓跋氏的北魏击败后北逃。留在南部的一支后燕皇族由慕容德率领成立南燕,南燕后被东晋所灭。(慕容、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等人均在金庸《天龙八部》中出现在虚构人物“慕容复”的“大燕皇族世系表”中。)

宇文部与高句丽通好,但败给了慕容的前燕。之后南北朝时期宇文氏篡西魏成立北周。北周后为外戚杨坚所篡,成立隋朝。宇文部落中的迭刺部后来是契丹创始时期的“契丹八部”之一。

北部,即中部,有著名的拓跋部,以及与其多次交战的柔然。

386年,代国后代拓跋圭自称代王,建立北魏。北魏后来统一中国北方,在南北朝初期与南朝对立。北魏后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之后分别被北齐和北周所代替。

柔然与南北朝时期统治中原北方的北魏拓拔氏多次交战。柔然被突厥系民族击败后,分为南北两支。柔然的南支逃到辽河上游,成为契丹人的祖先之一。北支逃到雅布洛诺夫山脉以东、外兴安岭以南的地区,是室韦的祖先。室韦是蒙古人的祖先之一。参见柔然。

西鲜卑

慕容之庶兄慕容吐谷浑率部从东北迁到青海东部,称为吐谷浑。吐谷浑在鼎盛时期占据现青海、甘肃、新疆南部、四川西部。663年,吐蕃攻占吐谷浑全境,吐谷浑灭亡。

史书上的看法认为,鲜卑与匈奴混血后代称为铁弗人。铁弗人赫连勃勃成立夏国。

在阴山以北,鲜卑与敕勒融合形成乞伏部。383年,前秦的乞伏国仁在淝水之战之后造反,后在现甘肃榆中成立秦国,史称西秦。400年,西秦被羌人姚氏的后秦击败,乞伏干归投奔南凉。409年乞伏干归重建西秦。431年西秦被赫连氏的夏国所灭。

秃发氏与拓跋同源。397年,后凉的秃发乌孤叛变独立,建立南凉。414年南凉灭于乞伏的西秦,秃发部人投奔北魏,被赐姓“源”。

部分被其他民族同化,部分演化为柔然

五柔然

柔然,鲜卑人的一支。公元4世纪末至6世纪中叶,继匈奴、鲜卑之后,活动于中国大漠南北和西北广大地区的古代民族,主要是柔然和敕勒。当时,正是中国历史上处于十六国、南北朝纷争对峙时期。

柔然源于东胡族,4世纪中叶附属于拓跋部,主要游牧在鄂尔浑河与土拉河流域。拓跋部南迁后,进居阴山一带。5世纪初,首领社仑迁居漠北,合并附近的部落组成联盟。

柔然最盛时,其势遍及大漠南北,北达贝加尔湖畔,南抵阴山北麓,东北到大兴安岭,与地豆于相接,东南与西拉木伦河的库莫奚及契丹为邻,西边远及准噶尔盆地和伊犁河流域,并曾进入塔里木盆地,使天山南路诸国如乌孙服属。

鲜卑人拓跋部创立的北魏政权曾多次与柔然互相征伐。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击败柔然牟汗纥升盖可汗,肃清其在戈壁以南的势力后,认为柔然人智力低下,像只会蠕动的虫子一样,下令改称柔然为蠕蠕。

552年,柔然人在蒙古高原被突厥土门可汗击败,汗国崩溃。柔然王室由邓叔子可汗率领,南逃至西魏,西魏太师宇文泰不敢收留,将此部三千余人收捕,交突厥使者全数斩杀于长安青门外。

另一部柔然西迁中亚,后同当地一些嚈哒部落为逃避突厥追杀进入欧洲,称阿瓦尔人,占领了中欧潘诺尼亚一带。568年,巴颜可汗建立了阿瓦尔王国,后阿瓦尔人又携同其统治下的斯拉夫人南下巴尔干半岛,602年,攻打拜占庭不克。这些军事行动使得整个巴尔干半岛斯拉夫化了。公元9世纪初,阿瓦尔王国被查理曼大帝击溃,阿瓦尔人定居下来,成为现代匈牙利民族族源之一。

还有一些柔然人逃至外兴安岭一带,融入当地室韦民族。室韦人是蒙古人的祖先。据一些历史学家考证,中国东北地区的契丹民族也有柔然族源。

六契丹

契丹族源于东胡后裔鲜卑的柔然部。她以原意为镔铁的“契丹”一词作为民族称号,来象征契丹人顽强的意志和坚不可摧的民族精神。历史文献最早记载契丹族开始于公元389年,柔然部战败于鲜卑拓跋氏的北魏。其中北柔然退到外兴安岭一带,成为蒙古人的祖先室韦。而南柔然避居今内蒙古的西喇木伦河以南、老哈河以北地区,以聚族分部的组织形式过着游牧和渔猎的氏族社会生活。此时八个部落的名称分别为悉万丹、何大何、伏弗郁、羽陵、匹吉、黎、土六于、日连。在战事动荡的岁月中,各部走向联合,形成契丹民族,先后经过了大贺氏和遥辇氏两个部落联盟时代。后建立辽朝。主体被女真族和汉族同化,剩余的西逃到中亚,与当地人融合,成为中亚人的一部分。

契丹人大多融入其他中国北方的民族,如女真族、蒙古族等。据考证,目前的达斡尔族可能是契丹族的后裔,另外在中国西南有家谱的家族中,有根据家谱记载,是随蒙古军队出征而留在当地的契丹后裔,已经汉化和当地居民融合了。在俄语、希腊语,以及中古英语中,整个中国均被称为“契丹”。如现在在俄语中中国的发音是“kitay”。当代英语也有用“cathay“来表示中国,如cathaypacific。

七蒙古

蒙古族是东北亚主要民族之一,也是蒙古国的主体民族。除蒙古国外,蒙古族人口主要集中在中国的内蒙古自治区和新疆及临近省份以及俄罗斯联邦。全世界蒙古族人约为1000万人,一半以上居住在中国境内。鄂温克族和土族也有时被认为是蒙古人的分支。为先秦时东胡的一部分,由鲜卑演化而来,一直生存到现在

汉朝时期,东胡被匈奴的冒顿单于击败后,退居乌桓山和鲜卑山,分为乌桓和鲜卑二族。乌桓在被曹操征伐之后衰落,鲜卑一族崛起,在西晋时期鲜卑主要分为段部、慕容部、拓拔部、柔然部等。其中柔然与南北朝时期统治中原北方的北魏拓拔氏多次交战。柔然被突厥系民族击败后,分为南北两支。柔然的南支逃到辽河上游,成为契丹人的祖先。北支逃到雅布洛诺夫山脉以东、外兴安岭以南的地区,是室韦的祖先。

《旧唐书》有“蒙兀室韦”,“蒙兀”与“蒙古”是同名异译,在蒙古语中意为“永恒的火焰”。

蒙古诸部中,东蒙古来自室韦诸部,是成吉思汗家族的嫡系后裔。宋朝时期,在蒙古高原上的突厥系民族的统治逐渐衰落,东边的包括成吉思汗祖先的室韦诸部开始西迁至蒙古高原内部的。室韦诸部在突厥语中称作鞑靼。西部蒙古诸部则在同一时期在由突厥或突厥化的部落的基础上形成。

明朝时东、西蒙古分称为鞑靼和瓦剌。

八突厥

突厥是中亚民族的主要成份之一。现在全球约有13亿操突厥语族语言的人,他们大多自称是突厥人或者突厥人的后裔。这些人的分布在土耳其、阿塞拜疆、塞浦路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以及中国的新疆,遍布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突厥人主要讲突厥语。突厥语属阿尔泰语系,跟蒙古语是兄弟语言。

突厥带有匈奴的血统。在南北朝至唐朝时住在现今中国西北地方。现代土耳其人,认为自己是突厥的直系后裔,他们认为突厥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元48年立国的北匈奴。西元6世纪突厥部落游牧于金山,初归附于柔然。西魏时首领土门击败铁勒,破柔然,建立政权,东至大兴安岭,西抵西海,北越贝加尔湖,南接阿姆河南,建立了官制,有立法,有文字。隋初分裂为东西两部,唐太宗贞观四年攻灭**厥,在武则天时期,再度建立后**厥帝国。约在7世纪末8世纪初,最后亡于回纥。

九回鹘

回纥,中国古代民族名,亦称“乌护”、“乌纥”、“韦纥”、“回鹘”。回纥是维吾尔族及裕固族等族的前身。在唐朝的同时代,回纥和吐蕃在北方和西方立国,对中国历史有深远的影响。

回纥的前身敕勒是最早在西元前三世纪为分布于贝加尔湖以南的部落联合体。该部落群有狄历、敕勒、铁勒、丁零等名称,都是相同发音的音译。由于使用一种“车轮高大,辐数至多”的大车,又被称为高车。这些部落共有袁纥、薛延陀、契苾等十五部。

北魏时,东铁勒袁纥游牧于鄂尔浑河和色楞格河流域,且为突厥汗国的统治之下。

隋朝称韦纥,隋大业元年,袁纥部因反抗突厥的压迫,与仆固、同罗、拔野古等成立联盟,总称回纥。

唐天宝三年,以骨力裴罗为领袖的回纥联盟在唐朝大军的配合下,推翻了突厥汗国,并建立起漠北回纥汗国,王庭设于鄂尔浑河流域,居民仍以游牧为主。唐朝时,回纥取“迅捷如鹘然”的意思,改作回鹘。

立国后,回纥因历史的关系与唐朝的关系一直很好,不像其他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大都要对农业国进行骚扰与掠夺。回纥曾帮助唐平定安史之乱。版图最大时疆域东接室韦,西至金山,南跨大漠。

回纥后因长期与吐蕃战争,加上内讧不断,于846年被所属部黠戛斯所亡。

三路西迁

一迁吐鲁番盆地,称高昌回鹘或西州回鹘。

一迁葱岭西楚河一带,称葱岭西回鹘。

一迁河西走廊,称河西回鹘,后来成为河西地方的土著,就是现在的裕固族。

其中前两支定居新疆的回纥,发展成今天的维吾尔族人。

十女真

女真,亦作女真族,源自3000多年前的“肃慎”,汉-晋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唐称“黑水靺鞨”,辽-金时期称“女真”、“女直”,清朝以后,“女真”称为“满洲”,后通称为满族至今。

“女真”在明朝初期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大部。后又按地域分为建州、长白、东海、扈伦四大部分。

《金史世纪》记载:“金之先,出靺鞨氏。靺鞨本号勿吉。勿吉古肃慎地也。元魏时,勿吉有七部:曰粟末部,曰伯咄部,曰安车骨部,曰拂涅部,曰号室部,曰黑水部,曰白山部。隋称靺鞨,而七部并同。唐初,有黑水靺鞨,粟末靺鞨,其五部无闻。”

1115年,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各部,建立金。

明朝万历四十三年,女真首领努尔哈赤在新宾县二道河子畔的赫图阿拉城称汗建国,国号为“大金”,史称后金。

1644年女真人入主中原,建立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王朝─清朝。清朝的建立,奠定了中国日后版图的基础。

十一党项

党项是古代西北的一个民族,是羌族的一支,又称作党项羌,是西夏王朝的建立者。党项族原居住在四川松藩高原一带,以畜牧为生,唐朝中期时,受到吐蕃所迫,主要北移至今天宁夏、甘肃、陕西交界一带,原居地的党项族人则受吐蕃贵族役使,被称作弭药人。北移的党项则分为八部,唐末,其中较强的拓跋部首领拓跋思恭曾被唐朝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并赐姓李。

至宋初,首领李继捧归降宋,但族人拥立李继迁叛宋自立,李继迁之孙李元昊称帝,成立了西夏,统治西北地区达约200年之久,西夏为蒙古灭亡后,党项族被蒙古人称作“唐兀”,属色目人的一族,在元朝时还有部分甚为活跃,但其后逐渐与其他各族融合,党项之名逐渐消失于中国历史上。

据近年来人类学家的查访,在四川地区尚有党项族人的后代,可能是西夏灭亡后南移的党项人与弭药人融合而成,此外在安徽、河南等地也有党项人的后裔存在。

十二羌

羌是一个古老的民族,现主要聚居区是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茂县和汶川县。现有人口306万人。羌族地区至今仍保留原始宗教,盛行万物有灵,多种信仰的灵物崇拜。

羌族历史可追溯至上古时代,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已聚居于中国西北,秦国曾与羌族展开过战斗,至汉朝未止。三国时羌族开始迁居中原,分布于中国中部的山部地区。五胡十六国期间,384年羌人姚苌利用前秦苻坚淝水之战兵败后,关中空虚之际,自称万年秦王。386年姚苌称帝于长安,建立后秦。

北宋到南宋时,1038年至1227年期间,羌族的一支,党项族曾在今宁夏,甘肃,新疆、青海、内蒙古以及陕西的部分地区建立了大夏政权,史称西夏。

十三氐

古代中国西北部少数民族之一,氐族的起源历来说法不一。一说氐族与羌族同源。曾有说法,指属于藏族一支的白马藏人。春秋战国时始以氐为族名,居于中国西北部。汉朝至三国期间,氐族曾两度大迁徙,至关中一带居住。其时还有如羌族的少数民族迁入关中。十六国时晋室南下,氐人便在北方建立前秦、后凉、仇池等政权。随著长居于中国日久,在唐朝时代,一部分氐族人与吐蕃人相融合,而其余氐族则与其他民族相融合。

十四吐蕃

今天的藏族,吐蕃王朝是一个位于青藏高原的古代王国,由松赞干布到达磨延续两百多年,是西藏历史上创立的第一个政权。按照藏族历史的传统,松赞干布是第33任吐蕃国王。846年,达磨赞普被杀,吐蕃分裂为贵族领主割据的局面。元朝后受到中央王朝的直接统治。

十五羯

中国古代北方民族之一,源于小月氏﹐曾附属于匈奴﹐故又称“匈奴别部”。匈奴衰亡后﹐南匈奴及一些原附于匈奴的部众﹐于魏晋时代散居上谷郡与汉人杂居。他们以农耕为主,信奉“胡天”。晋时,羯人石勒建立后赵,为十六国之一﹐后渐融入其他民族之中。部分旧史解释说羯胡主要散居于上党武乡。

时至今日,山西﹑河北及陕西渭水北诸山间也多有此族。他们与汉族杂处﹐主要从事农业﹐相貌特征为深目﹑高鼻﹑多须﹐通常用火葬﹐信仰“胡天”﹐姓氏有石﹑支﹑康﹑白等。

十六丁零

敕勒,中国古代民族,属于原始游牧部落,又称赤勒、铁勒、高车、丁零。敕勒人最早生活在贝加尔湖附近,在冒顿单于时臣属于匈奴。南迁入中原的敕勒被称为丁零。鲜卑人因北方的敕勒人使用车轮高大的车子,称之为高车。汉朝击溃北匈奴之后,敕勒的地域开始南移,与中原的汉人交往。公元4世纪末至6世纪中叶,继匈奴、鲜卑之后,敕勒人和柔然人活动于中国大漠南北和西北广大地区。在中原的丁零人曾建立翟魏政权。

4世纪中叶,生活在阴山一带的人大都已鲜卑化。著名的《敕勒歌》,是北齐时敕勒人的鲜卑语的牧歌,后被翻译成汉语。敕勒人在北魏时期大量参加鲜卑人、汉人的战争,其中大部和丁零人一起逐渐融入汉族。

敕勒中北方的一部臣服突厥汗国,后来成为回纥,现代维吾尔族的祖先。俄罗斯联邦萨哈共和国境内的雅库特人也是敕勒人的后裔。

《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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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爵位知识(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八十章爵位知识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

英国5级贵族中,伯爵出现最早。个别学者认为伯爵爵位来自欧洲大陆,至迟在公元900年的法国,伯爵已成为公爵的封臣。但更多的学者认为英国伯爵与法国伯爵并无继承或连带关系;而且英国伯爵称号是5种贵族称号中惟一的英文词,是由古英语eorl转化而来;大约在盎格鲁一撒克逊时代后期,因王权不够强大,英格兰广大地区曾划为几个较大的伯爵管辖区。而伯爵爵位却是在11世纪初由丹麦国王克努特引进英格兰的。11—12世纪中叶之前的伯爵多是镇守一方的诸侯。他们大多是一人治理数郡,所以又被称为“方伯”。诺曼大公威廉侵人英国后,担心他们权势过重,危及王权和国家统一,遂将方伯权力加以分割,移交给他的亲信,每个伯爵的辖区仅限一郡,与国王有着极其明确的封君封臣关系,伯爵倘敢兴兵作乱便会被王军镇压,或受其他贵族制裁。伯爵职权名号可由后代继承,但会因为有的伯爵缺少继承人而使总数有减无增。斯蒂芬在位时,破格加封格奥弗雷德曼维尔为艾塞克斯伯爵。14世纪以来,伯爵数目攀升。1307年计有9名。1327年爱德华三世即位时仅余6名,10年后增至12名;爱德华在位晚期增至14名。14世纪20年代之前,伯爵作为高级贵族,是男爵的“天然领导人”,在地方上负有对男爵、骑士的管理责任。但在1327年政治危机[指爱德华三世废黜其母法国伊沙贝拉公主的摄政,登极亲政时,伯爵曾作为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政治群体独立行动,与男爵们的“距离感”突然产生。1328年由亨利三世增封玛奇伯爵领地之后,伯爵不必行使地方管理的职责。

在重大正式场合,伯爵穿着镶有白色毛皮边的深红色丝绒外套,软帽上缝镶着三条貂皮以表明爵位级别,冠冕上有一镀金银圈,上沿饰有8个银球;而国王则称伯爵为其“真正可信可爱的伙伴。”

盎格鲁一撒克逊时代已有男爵一词,但无男爵爵位,而且词义不够确定。似有“自由者”或“国王的臣仆”之意,但无尊贵的含义。英国男爵出现于11世纪。到12世纪初国王大部分高级世俗贵族都被封为男爵。其中少数与王室关系密切、封地较多者又被称做“大男爵”,其地位在伯爵和男爵之间。很快,大男爵发生分化,显赫者升为伯爵,其余与普通男爵不分伯仲。正因当时男爵在世俗贵族中占了很高比例,以至于“男爵”一词长期作为贵族的集合名词使用。11-14世纪,男爵的封号和封地可通过血缘和婚姻关系传递,但不得随意出售和转让,历代国王也不随意增加或褫夺贵族封号。1387年,理查德二世首次增补男爵爵位,比奥查姆波德豪尔特被封为基德敏斯特男爵。以后数百年至今,居于5级贵族之末的男爵始终人数最多。

在正式场合,男爵穿着与伯爵同样的外套,帽子上镶有两条貂皮,冠冕上有一浅色银圈,饰有6个银球。

依次出现的是公爵。早在罗马帝国时期,欧洲大陆的公爵称号通常授予守疆拓土、军功卓著的高级指挥官,以后因重大政治变化而中断。几百年后,公爵爵位又见于德国。大约在公元970年,德国皇帝奥托一世初设公爵爵位。不久法国和欧洲大陆其他地区也建立了公国。在英国,公爵是仅次于国王或亲王的最高级贵族,与作为一国之主的欧洲大陆的“大公爵”有所不同。英国公爵爵位出现很晚。1337年,爱德华三世把康沃尔郡升为公国,将公爵爵号授予年方7岁的“黑太子”爱德华。该王储16岁参加百年战争,锋芒显露;1355年前往法国指挥作战,军功卓著。父王对他赏赐有加,使太子身兼多种称号,如1343年封为威尔士亲王,1362年加封为阿基坦公爵。为突出公爵特殊地位,以后多年里除女王配偶和王子外,其他王亲均不许称王,最高可获公爵爵位。随后,爱德华三世及其继承人又先后建立了兰开斯特公国、克拉伦斯公国、约克公国和格洛斯特公国、赫里福德公国、贝特福德公国和萨默塞特公国等。这些公国的领有人都是王室宗亲,他们得到高级爵位后,在贵族中鹤立鸡群,威势不凡,为以后争夺王权、扰乱朝纲、制造战乱埋下了隐患。自从1483年建立诺福克公国以后,公爵爵位开始授予王亲以外者,但很少建立公国。而且能获此最高爵位者多是军功显赫的统帅。行政界政务家即使任职多年,政绩昭著,也难获此殊荣。在正规场合公爵也穿深红色的丝绒外套,帽子上镶四条貂皮。其冠冕上有一个金环,上饰8枚红色金叶片。国王则称公爵为“我们真正可信和最为敬爱的伙伴。”

再看侯爵。就词源而言,它是由德文。妙书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太极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一章太极《太极图说》曰:“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综观《图说》全文,便可体察出其中“天人合一”的精神。

其中最高范畴是无极—太极;基本范畴是阴阳、五行、天、地、人。天道、人道都是循着共同的有阴阳五行体现出来的理,故二者之间一一对应。

太极便是性,动静阴阳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义礼智信,化生万物是万事。练太极就是练理,就是修身养性。宇宙万物都是理气所化生,人性、人生亦为理气运作的体现。人之所以生,理与气合而已。在天是阴阳五行,在人只是刚柔五常之德。

太极拳是一高级气功套路,气功之迷在于,气是空,功是作用,气功的合成解释为,对空作出作用。既然对空,那么,任何形式,任何动作,全是假象,本人认为,这个对空的作用,只能在人的觉,应,悟三界范围内去寻求。只有在人的感觉感到不空,感应感到不空,感悟感到不空,用人的觉、应、悟三者的不空感受,再进而让出心、身、行三者实体,把不空的觉、应、悟的感受,融进松、静之实体,心、身、行中去。在这空而不空的觉、应、悟,统一了不空而空的实体。这样才能如意的发挥人的灵感与灵动的最佳表现,甚至能达到灵感与灵动的完美结合。这是太极拳修炼者之一条正道,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为什么修炼太极拳也与人的觉、应、悟之间产生联系呢?

这是因为修炼太极拳的最终目的是要找到气,提炼气,利用气的作用为人们服务。

气,在我们现在存在的物质世界来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文字表达也只能用空和无来解释。那么,如果我们若想进入这无和空的世界,我们的人类并不是没有能力进去,这是因为在我们现在生存的物质世界,迷惑了我们原有的功能,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的一个觉、应、悟的功能。如果说,我们能把这觉、应、悟的功能利用起来,那么,所谓的无和空的世界对我们的人类来说,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如果说,我们在修炼太极拳的同时,打开了自我觉、应、悟世界的大门,我们也就会明白一切当今科学所解释不了的迷惑。

对我们现在存在的当今世界来说,科学越来越发达,人类的知识越来越丰富,对所有的一切人类发展,创造的物质其过程、结果、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人类对人类自我呢?却是越来越迷惑,越解释越糊涂,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人的觉、应、悟的世界,和我们现在存在的物质世界完全是两种境界。觉、应、悟的合成解释为知悟,现实社会存在的一切现象之解释,我们称之为知识。知识多了,知悟必定少了。知悟多了呢?反过来知识一定更加丰富了。因为知识是学别人的经验,知悟是自已得出的经验。知识是一对一,就事论事,知悟是举一反三,悟一点破一片。知悟中得到知识是很容易的,在知识中去寻找知悟呢?难度却是很大的,这也是当今圣人稀少的缘故。

话又说回来,如果说我们目前的科学技术,不在人的自我的觉、应、悟三者中去寻找人类自我,就象脱离了一,在二以下去寻找一的根源,那是无法找到的,西方出现断层文化在此也。本人认为,科学应该是寻找人类的起源,与人类的自我内涵。而现代人去研究人,用知识去寻找人的物质表现,这真正是大错而特错了。

第一、人的具体物质表现并不是真正的人的内涵,几乎所有的动物之物质表现与我们人类的物质表现都差不多,是大同小异。

第二、知识是对人类现实社会而言,知识运用之最后结果,只能得到一是一,二是二的抽象结果。而人,却是在一无所有的自然世界里靠人类自我的觉、应、悟三者之间的完美统一,才得以生存在这个自然世界里,成了万物的主宰,创造和发展了我们现在存在的现实社会。如果说,我们要想把人这个称呼的实在内涵解释清楚,那么,我们只能用我们人类的觉、应、悟功能,进入到那一无所有的自然世界中去,只有用我们人类的觉、应、悟功能,“破”了这个自然世界的无,我们才能真正知道我们人类这个人字的实在内涵。这个内涵包含着人类之所以的一切秘密,这个秘密也就是自然世界的很多化象。

风化、空化,雾、雨、雷、电化,春、夏、秋、冬化;还有人类自我,觉、应、悟了自然世界的各种化象以后,自我又造化了很多化象:声化、数化、音化、韵化、形化,直至走到人类的思化、身化、行化。如果说,我们人类能够运用我们人类自有的觉、应、悟之功能,一关一关地知道、掌握、运用那些化象的规律表现,那么,相信人类所有的一切秘密也就会向你一关一关地显示出来了,所谓的上帝、神、佛、鬼、仙之迷也就大白于天下了,我们的太极拳修炼也就达到天人合一的最高目标了。

这觉、应、悟之功能作用在我们人类的三个方面也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们人类的思想会更敏捷,身体会更强壮,行为会更如意。到那时,我们的人类社会会更繁荣,更富强一个人也就是全人类,经过了感悟自我,认识了自我之起源,也可以说认识了全人类之起源,因为,从人类起源上来说,全人类是一个人,全人类是一种文化。目前人类各民族之所以不同的文化表现形式,都是由于各民族自我对万物,对自然之需要和感受不同而形成的表现现象罢了。

现在,在我们人类生存的世界中,很多的领域都牵涉着人类的觉、应、悟的功能作用,只是以前没有人能说清楚而已。不可否认,我们生存在这个人类的社会,我们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思想、身体和行为的表现。可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思想、身体、行为之表现,都在不同程度的感受着他的感觉、感应、感悟的支配之下。只是有的曾感觉到,有的很少感觉到而已。这几乎是人类在这个领域的悲哀。但相信,通过习练太极拳,万物之灵世界主宰--人类,一定有能力打开这扇人类自我的觉、应、悟世界之大门。

我们已经知道了人类通过习练太极拳,能够发挥出人类的本能,自有的觉、应、悟功能的本能作用更能体现。通过人类的觉、应、悟功能,发挥我们人类的感受,可以更好的和大自然融合一体。在和大自然融合的过程中,进一步深悟大自然对各种事物的变化规律,及各种事物由于对大自然所接受的感受不一,而各自自我采取的存在方式及存在行为不一的各自规律。从自然中寻找规律,从事物变化行为中寻找规律。进而,丰富自我的实在行为。

这就是太极拳作用通过习练后,经过人类的觉、应、悟功能向大自然索取特异功能的一种奇妙方法。

我们人类之所以能够从动物世界走向人类社会,其真正拥有的特异功能,正是由于拥有了一切动物都没有的觉、应、悟三者功能统一做出自己行为的特异功能。我们的人类通过习练太极拳,在觉、应、悟三者的统一中,根据自然世界万事万物的存在方式和行为方式的不同,从中找出其规律,进而掌握应用那些因果关系产生变化之规律,进而打破自我,让太极拳为人类的自我需要更好的服务。

举例来说:

牛顿之所以伟大,伟大就伟大在他能从“人人都能见到的苹果落地”这一现象中,深悟出苹果落地与自然世界中的必然联系。牛顿的这一行为,正是人类觉、应、悟三者统一之完美体现,这才是人类--这一高级动物异于其它动物的统一功能的表现形式。

牛顿的觉、应、悟三者达到统一表现形式是这样的:

看见苹果落地,觉的产生;

苹果怎么会落地的,应的产生;

苹果一定会落在地上的,悟的结果。

在人人都能察觉到的苹果落地这一现象中,人们的一般表现,至多在脑子里闪一下,苹果落地了,余下就不去想了。其实,这人的觉、应、悟之功能已经开始起作用了,觉一闪,应、悟也就跟不上来了。你不往深处去挖,这应、悟自已是不会跑出来的。

其实,人的觉,人人都有,还随时随地的从思想上表现一下。

那么应、悟呢?

虽然说人的应、悟之功能人人具备,但这应、悟之功能却要人们经常灵活使用。这样才能越应越多,越悟越深,乃太极拳学之心法也。

那么,怎么才能经常使用这应、悟之功能呢?

这问题又得回到太极拳习练之问题。

我们在习练太极拳的同时,不断地感觉自我、感应自我、感悟自我与自然界的各种必然因果关系。

只有深悟了自我,才能走出自我。这个走出自我,在这里指的是觉、应、悟,走出人类内在世界,才能对各种事物的变化规律作出觉、应、悟的自然行为方式。这是习练太极到一定程度的自然体现。

我们人类每一个人都有着觉、应、悟功能之存在,为什么我们不各取所长,开发人类的觉、应、悟功能之巨大资源呢?为什么我们要舍此求彼,各占一门为标准呢?

“虽曰习武,实则修身”,我们学太极拳,如果不明太极之理,不通阴阳哲理、矛盾论、相对论、唯物主义辩证法,而欲登堂入室领悟太极之奥义,恐怕终究是雾里看花,隔靴搔痒,很难有所成就。

可见,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太极“总天地万物之理”是“理”的大全或总称,圣人“谓之太极者,谓指天地万物之根也”,太极与阴阳的关系是理与气的关系,“太极理也,阴阳气也,法之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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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知名异兽(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二章知名异兽九爪孽龙

一种巨形怪物。据说自宇宙初造,浑沌初开之时,此物便已生活在江洋大海之中,极有灵性。九爪孽龙长逾两丈,顶背有长列巨刺,坚逾钢铁,犀得无比;全身生有黑色鳞甲,大如蒲扇;刀枪不入;腹下呈灰白状;蹄爪之间常排泄奇腥粘液,山野小虫,触之即死;口吐白烟,腥咸热辣,毒烈无比。但它亦有三处致命的弱点,即左右眼和舌根。若同时击伤此三处,可致之于死地。九爪孽龙盘踞长江口外花鸟山,时常悠游于东海之中,商旅闻之丧胆。或有人上花鸟山欲除之,往反为所害。四海神龙付出了惨重代价,方得到双剑乾坤燕公来之助而除之。

三爪雪猿

栖息于西藏冰山雪窟之中一种怪兽。普通猿猴爪生五趾;它却仅有三趾,爪尖蓄有奇毒。无论人畜,若被它抓伤见血,伤处便日益溃烂,终必毒力攻心而死。秦如梦被它抓伤脸面,从而被邵一狂所擒。

大马猴

九华山医隐齐铁恨入山之时,在一个池塘内救起的一只马猴。经过多年训练之后,除不能作人语之,几乎万事皆能。章铁恨隐居洞中足不出户,不事稼穑,平日饮食,以致衣著鞋袜,都赖此猴施为。不但如此,大马猴还向齐铁根学会了几路拳脚和剑术,杀死九华山猴王,报得前仇,接替了猴王宝座。从此这马猴统治它数千子民,给齐铁恨造墙置柳,开凿泉湖,收拾洞居,供献山蔬野果、弱小飞禽。因此齐铁恨如置身人间兽国,虽离群寡居,也颇不寂寞。

万年火龟

一只尺许大小的神龟。它通体火红,因万年长寿而具灵性,脖颈伸出时可达两尺之长,齿能咬金嚼铁,飞身扑人时难以提防,又可喷出红色毒雾,吸入者不治。火龟腹内有火丹一枚,人服用后可以医治百病、起死回生,亦可令人返老还童或平息走火入魔等。万年火龟极为难得,每年仅从隐藏的洞穴中连续出走七次,而且都在夜间。铁剑书生史天浩与师兄守在峨眉山中十五年之久,才掌握了火龟的活动规律,用熏醋将之制服并捕获。华山派、雪山派、天龙帮等均闻讯赶到,争夺这人间宝物,不料被突如其来的赵海萍以高绝武功抢走,将火丹给赵小蝶服下,使这位武功本已冠绝天下的少女的大般若玄功更加精进。

牛龙蛟

怪兽。系千年灵蟒在雷雨中与牝牛交合而出,出生后觅近水洞穴蛰居,百年方才长成,五百年后,就可形成内丹,千年以上,内丹变赤红之色。每当月明之夕,牛龙蛟必出洞迎月吞吐内丹,吸取了月魂之精,喉间发出如牛吼般的“呜呜”怪声。据传说,牛龙蛟内丹经人服下后,即停于丹田之内,必须再寻得天鹏彩卵服下才能消融使之渗入本身经穴之中,可以立即获得百年功力。

长臂黑金刚

百兽天尊邵一狂驯化的长臂猿,异常凶猛,临阵时威力极大。长臂猿今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分布在云南和海南岛,由于其前臂很长,直立时可达地面,故名长臂猿。长臂猿栖居在和亚热带的密林中,以臂行法悬跃攀树前进,身手极其灵活,疾如飞鸟,但在地面行走非常笨拙。它以果实、嫩芽、昆虫和鸟卵等为食。

玉蜂

小龙女所养的白色蜂子。此蜂大小与黄蜂相若,毒性异常,被蜇中后全身奇痒难当。经小龙女训练后,懂得左右包抄,前后合围等精妙阵势,实是御敌的极好帮手。小龙女曾用它赶走了到古墓前扰乱的霍都王子。后来,小龙女身陷绝情谷底,曾捉住转赠周伯通饲养的玉蜂,在其飞翼上刻字传讯。玉蜂所酿蜜浆是疗伤解毒上好的药膳。

龙犀

洪荒异兽。龙犀身长两丈余,浑身鳞甲大如蒲扇,下有四条木柱形的极短粗腿,腹部离地不过尺余,脚爪有尺长。大鼻孔之下,是一个突出的血盆大口,两排森森牙齿,令人望之生寒。上唇突出处,跷起一支亮晶晶的尺余长角,锋利如刀。整个兽身粗约两人合抱,重量恐怕不下五六千斤以上,华逸云、周如黛在地下水道中遇到龙犀,被华逸云以伏鳌剑诛之。

四眼翠雀

此鸟通体碧翠,红嘴玉爪,腹上有一条金钱。因双眼下天然生有两个白点面得名,看似眼而实非眼。据说产于云南。毒臂神魔金星石的龙巢隐庐以此鸟通讯传递讯息,因而隐庐上下视此鸟如主,敬畏异常。翠鸟也颇解人意,灵慧可爱。

白雕

生于北国的种大雕。双翅展开足有一丈多长,羽毛坚硬如铁,扑击而下,能把整头小马大羊攫到空中。郭靖少年时住处旁边的山上住有一对白雕,身形之巨,比之常雕大出倍许,且雕羽为稀有的白色,实为罕见之物。一日,老白雕与来侵黑雕恶战身死,留下一对小白雕尚未学会飞翔,眼见要饿死在县崖之顶,全真教丹阳子马钰救下交与华筝喂养。后来,这一对大雕通人性,显神威,多次相救郭靖等于危难之中。

白鸦

喜玛拉雅山上生长的一种怪禽,一般地方极难见到,常人疑为子虚乌有。白鸦狡狯奸猾,极难捕捉,兼之身有剧毒,人手不可触摸,白鸦舌可入药,配以千年雪莲,可解剧毒。

血龙

神奇山珍。游龙子黄小龙在一处深山谷里,被千百万条碧鳞蜈蚣及金鳞锦蟒围住。他施展游龙太虚功,在空中游行一匝,落足在一条深涧中央的紫红巨石上。巨石一角,正盘踞着一条长约尺余的血龙。这条血龙,全身血红,头生双角,鳞甲满布,玲珑可爱。黄小龙收服了血龙,将它缠大手臂上,宛如一条琥珀手环。在灭魂谷大战中,血龙一口气咬龙红花魔鲍奇、渔魔邬岚、文魔楚申君、赌魔苏光。

冰蚁

一种择毒而噬的怪蚁,身体较寻常蚂蚁略大,通体灿烂如银,头端细尖如针,后身略呈肥大,类如尖锥。昔年岭南大侠金胜衣中毒而致双目失明,靠冰蚁将毒吸去重见天光。后麦小姣被长白银发药王之徒老金鸡所伤,毒入双瞳两眼失明,银发药王欲以冰蚁施治,无奈手中只有十数年苦寻而仅得的一只冰蚁,力量不逮,只好求救于卢幽的功力。

汗血宝马

据传说,西域大宛有一种天马,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胁如插翅,日行千里。郭靖在蒙古草原巧得神驹小红马,即为汗血宝马。

老酒

这是一匹老马的名字,它外表瘦骨伶仃,犹如弓背,毛色杂乱,黄中带褐,常缩在马栏一角,懒懒无神,和别的马也都保持一定距离,好像不屑和它们为伍似的。它之所以被称为老酒是因为它是马中酒鬼,料里若无好酒它一口都不吃,更重要的是,它还是一匹神马,后劲十足,即使与骏马共驰五百里,它也能超出二百里。这匹马本为关东日落马场所有,尽管马场二总管裘行健将之同其他病瘦马混在一起,但河朔大侠万君武还是一眼识中。

红线金蝉

蝉鱼本很普通,唯腹带红线,全身如金的蝉鱼,是千载难遇之奇物,乃是固本培元的圣药。用其脊椎骨。制成软鞭,不仅无坚不摧,而且专破护身正气。皮革可制软甲,用以避刀护体。白怀民因练武速成,性命难保,公孙丑便剖开七八尺长的红线金蝉,将他放入鱼肚,为他培育元气。

红鼻貂

一种最恶毒的异兽,它的齿爪一旦抓破人的肌肤,此人将在半盏茶时间内毒发而死,而且绝无解药。“粉魔”百里香平时总抱着它,靠它杀死苏雨,降服石秀郎和花明。貂是一种鼬科动物,爪甚尖利,善于爬树。栖息针叶林中,一般在液间活动,主食啮齿类和鸟类,也吃果实。毛皮极珍贵。貂无毒。

吸血神蝠

古代异兽,爪有奇毒,专吸人兽血液,沾者必死,十分难治。此兽生性凶暴,列为宇内奇毒之一。但此物通灵,如被人收服豢养,则至死依主,可听命驱策。据说,元朝至正二年,关东之雄摘星圣手贺杰,曾经养有一头吸血神幅,因此称雄关外三十年。最后,他在长白天池之东白头山下,与元金两国大军激战四昼夜,力尽而死。神蝠亦被元军利用贺力侠遗骸诱入陷阱之中,用火活活焚毙。那一次惊天动地的惨杀,死在神蝠嘴爪之下的官兵,不下三百之数。华逸云、田如黛在地下水道里亦收服了两头吸血神蝠。在此后的武林风雨中,神蝠对他们帮助很大。

吸血蛾

一种昆虫,生长于潇湘山野林间。其外形与一般飞蛾无异,但颜色却呈青绿,犹如碧玉,眼睛却是红色;在它的第二对翅之上,通常有一对眼状花纹,赤如鲜血,眼纹的附近,更是布满血兽的血纹;传说是因为吸食了人兽的血,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由此得名吸血蛾。武林富豪崔北海别有用心,用鲜血般的苏木水伺养了一大批吸血蛾,并借之为掩护制造了一个接一个阴森恐怖的事件,嫁祸他人,从中渔利。据查,蛾为鳞翅目昆虫,一般在夜间飞行,幼虫多为植食性,颇多为农业害虫。蛾的种类很多,亦有毒蛾,幼虫触人后可致皮肤红肿,但并无吸血蛾。

灵鹤小白

千年灵禽。受数十代碧瑶岛岛主的抚养调教,早已通灵。碧瑶岛岛主之位,五十年一更换,每次均由灵鹤外出寻找,其条件第一必须美若天仙;第二必须武功骇世惊俗;第三必须尚未成亲,年龄未满二十者。黄小龙未婚妻金燕被灵鹤小白选中。灵鹤小白将金燕带到碧瑶岛。

灵猴小白

古代异人灵虚尊者豢养的守洞猿猴。此猴浑身毛色雪白如银,有一双火眼金晴。因曾巧服九天仙品,异果灵药,已成长生不死之身。千年来,在括苍山,一直守着玉灵虚尊者坐化前的藏珍,等候持着玉玦的新主人到来。戈碧青持玉玦来到括苍山,在灵猴小白的接引下,找到灵虚尊者的藏珍《通天真经》、金虹剑和五龙丹,练成盖世神功。并将神功传于小白。江湖中顶尖高手都不是小白的对手。戈碧青带着小白一起下山,入江湖行道。

极乐虫

七种神物交配而成的毒虫。此虫嗜食人的血肉,一旦放出,触者必化枯骨。极乐峒主放出极乐虫围攻李寻欢,却被李一刀射中咽喉,鲜血狂喷,引得毒虫上身,作法自毙,化为白骨。

郁金香鸟

一种杜撰的神鸟。相传唐朝贞观年间,李世民命李靖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出兵伐突厥前,为防突厥善用百毒、而集齐三千术士,采三千种异香,费了整整百日,才将香气凝成了半截小拇指大的小鸟,即所谓郁金香鸟。异香自鸟嘴中透出,能解百毒,而置入人体中的蛊毒之类,亦会因香气之吸引随之而出。魔脸公子依梦凌被束嘉玉从耳朵吹进金丝蛊毒,幸而飞龙神龙奚公久用郁金鸟吸出蛊毒救了依梦凌的性命。

金蛇晶晶

长仅七寸,粗如儿臂,蛇中之王。此蛇奇毒无比,繁殖不易,却极有灵性。嗜酒食,只要以酒食相诱,日久必受操纵。苍穹三仙之一长耳酒仙东方坤抓住一条金蛇送给了黄小龙。黄小龙为之取名晶晶。一次,黄小龙身中滴血穿肠巨毒,性命危在旦夕。金蛇晶晶于顿饭功夫,咬遍小龙十指指尖,以毒攻毒,将小龙治愈。

金冠银虺

产于浙江天台山万虺谷的一种世间罕见的怪蛇。长约三尺,乃蛇类之王、毒物之冠,也是武林中人视为至宝的人间奇珍。据说此蛇之血液,有不畏剧毒、平增内力修为三十年之功效。少个侠客宇文烈被人推入万虺谷中,搏杀此蛇并吮吸其血,证实上述传说并非虚妄之言。

金翅蜈蚣

一种毒虫。九阴蛇毒莫幽香门下所养,全长尺余,身上闪烁绿光。此物以各种毒蛇为食,腹内百毒汇集,傅玉琪曾吸进它所喷出的毒气,一度功力全失,生命垂危。蜈蚣,多足纲,大蜈蚣科昆虫。体扁长,长达12厘米。头部金黄色,有一对长触角和一对聚眼。口器由一对大颚和一对小颚组成。躯干部背面呈暗绿色,腹面黄褐色。分21节,每节有足一对。头后一对称“颚足”,有发达的爪和毒腺。最末一对向后延伸成尾状。此虫栖息于腐木、石隙中,昼伏夜出,行动敏捷。我国南北各地均有分布。捕食小动物,但也螫人。

毒蚊

江南名医赵百年的女儿赵幽兰以毒药喂养蚊虫。赵幽兰将之放养于赵府她的闺房前后,以此防范敌人偷袭,屡见奇效。被毒蚊咬中后,如果不立即服食解药,会重伤或死亡。

射影沙龙

栖息于黄山沼泽之中的种怪兽。它形如巨晰,口中能喷出毒泥毒沙,被射中的人会即刻晕倒,它又可利用口中强大吸力,把人吸入沼泽之内。

圆蛇

天下剧毒之物,形若小瓷碟,头尾各长半寸,可完全缩入软四之中。人畜若被咬中,必全身溃烂而死。南宫仇在灵隐寺被圆蛇咬中,幸得徐陵以别一相克毒物金毛蜘蛛吮吸疗毒。方幸免于难。

彩雪蛛

产于西藏雪山之顶,形体有酒盅杯口大小,全身条纹红绿相间,色彩鲜艳,乃天下三绝毒之一。这彩雪蛛一遇血肉之躯,立即扑上咬啮,非吸饱鲜血,决不放脱,毒性猛烈,天下无药可解。金轮法王将其从西藏带到中土,有意与中原使毒名家一较高下,但此蛛之毒连他自己也解救不了。后来,一个偶然机会,小龙女发现王蜂之毒可解雪蛛之毒。

菩斯曲蛇

此蛇佛经上曾有记载,遍身隐隐发出金光,头顶上生有肉角,行走如风,极难捕捉。食用此蛇蛇胆后,精神爽利,内力大增。秃雕曾捕捉此蛇送给杨过,杨过食后得益不浅。

雪人

生长在西藏大雪山上一种怪物,其形状与人相似,高有丈余,周身生有寸长白毛,刀枪不入。此雪人惯于昼伏夜出,双目如炬,明察秋毫,且能御风而行,身法灵巧,飞腾纵跃之间,可掀起强劲之极的飓风。声动武林的大魔头五雷真人章大桩虽有青霜、紫电一双宝剑,身具登峰告极的解元真气和罡魔爪奇功,依然战之不胜,反为所害。据报载,确曾有人在川藏高原一带发现过“雪人”足迹,但绝没有书中描绘的那样神奇。“雪人”究竟为何种动物,尚有待于科学家证实。

蛰蚁

此虫专能救治中毒之人。将蛰蚁置于伤口,它们即会以蛰刺扎入染毒之肌肤内,以本身之毒融合原生之毒,而使得毒素相互抵消于无形。它们还能深入肉里,拱咬出体内的毒针或毒砂等细小暗器。蛰蚁只食晨间日出之前的露水,十天喂一次即可,只是每次疗毒,它们却只能效劳一次,一次之后便枯瘪而死。

黑水仙

一匹追风神骏,号称马中之王。曾在张家口马市上被悬银万两。它通体油黑,仅生有细细的白毛项圈,窄面、长颈、阔肩、平背,玛瑙般的眼珠红光晶莹。它本是奔驰在西北大漠之上的一匹野马,寇英杰为得到它与之在荒原上周旋了一年之久,终于驯服了这匹宝马,成为它的主人。在秦州赛马会上,它勇夺魁首。这匹黑水仙性能通灵,救了被师兄暗算推入崖下的寇英杰一命。

碧丝蛇

又称附骨之蛆,为江湖恶人“十二星相”中的碧蛇神君所喂养,是一种剧毒之蛇,虽只有蚯蚓般大小,但碧光闪闪,红信闪烁,滑行如风,一看就足以慑人魂魄,一接触便觉其又冷、又滑、又腻,十分恶心。人被碧丝蛇咬之后,不但不觉得疼,还会觉得痒痒的,酸酸的,如同跌进温柔乡里,被十几个女子一齐拥抱,最后人也在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中的死去。碧蛇神君为了获取传说中的宝藏,把十多条碧丝蛇放在江小鱼身上,以胁迫他带路去发掘宝藏,在地洞里,碧蛇神君被黑道人物猫头鹰和灰蝙蝠杀死,灰蝙蝠为独吞宝物又将猫头鹰杀死,接着便要杀害江小鱼,却不防被江小鱼身上的毒蛇咬死。

雷火双鹫

雷火道人饲养的两只白鹫。红眼钩啄,爪似钢钩,双翅骨上各钳了一口截金剑刀,经过训练学会种种袭人的动作,一经出敌,凌厉诡异之极,令人防不胜防。双鹫曾助郭飞鸿力斗花明和石秀郎。在任宝玲告别雷火洞府时,道人将双鹫送给了她鹫,鹰科,一种大型猛禽。旧时也常混称雕为“鹫”。

摘星猿

生长在星宿海一带的一只奇猿,它手中的一把烈雷剑曾使武林人士眼红,群集擒拿抢夺,死伤无数。弥天红者势力宫毁灭太子携阴魂珠大战摘星猿,不料烈雷剑不畏阴魂珠阴寒之气,毁灭太子战败而死。摘星猿逃入天魔洞府,为古士希收伏,成为古士希得力助手,取名“金奴”。摘星猿一身金毛,作人立行走,精通剑法与掌法,轻功卓绝,通人意,可用手势反映自己的意思。

瘴蜂

金沙巫婆黎锦雯由云南带回的一种毒蜂,专叮咬人的额头,被叮上后奇痒难当,不知不觉便用掌向自己额头重重拍落,不知情者皆以为此人是自杀身死。百花谷花客西门斌专用此蜂杀人,牧羊老人钟南山就是死于瘴蜂。被瘴蜂叮咬后,要赶快抓住一件东西不放或在地下打滚,绝不能以手击额痒处,一个时辰后此毒自解。



产自古代西域崇山荒岭中的种怪兽。《尔雅释兽》郭璞注:“貘似能,少头,庳脚,黑白驳。能舔食铜铁及竹骨-------”由于此兽能够嚼食五金,视刀枪弓矢为无物,且身上天生一层绒毛,可以抵挡任何兵刃伤害,水火不侵,期待其凶残比虎豹尤胜十倍,所幸中古时代就已灭绝。宋末元初,云南西部南诏国皇太子段锦,天生异禀,少有奇遇,在一次狩猎中奋勇击毙一头巨貘,声名轰传南荒。这当然是家的艺术夸张。

魔蛭

白虫。寄生在成仙得道的人们身上,埋在土里,沾染了仙体的灵性,千年难得一见,露出地长之后,只有六个时辰的寿命,便要枯萎。枯萎了魔蛭,如能加以精炼,仍是解毒的圣品,不过,比新鲜的要差之万进里了。断指童练功走火入魔后,被飞天狐放在一个山洞里。山洞突然垮了,洞中竟有上百条魔蛭。这种白色小虫在断指童身上爬行,有二三十条挤入他的鼻孔。五个时辰后,断指童霍然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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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名刀篇(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三章名刀篇二刀:指雌雄两把古代名刀。《古今刀剑录》:“后燕慕容垂以建兴元年,造二刀长七尺,一雄一雌,若别处之则鸣。“

五色: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载:“少帝义符以景平元年造一刀,铭曰五色。“

中山: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载:“后秦姚苌以建初元年造一刀,铭曰中山。“

永安: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载:“北京以永安三年,造刀一百口,铭曰永安“。白鹿: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后魏宣武帝恪,以景明元年于白鹿山造一刀,文曰白鹿。“

幼平: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周幼平击曹公胜,拜平虏将军。因造一刀,铭背曰幼平。“

司马: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晋武帝司马炎咸宁元年造八千口刀,铭曰:司马。“

兴国: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晋武帝衍以咸和元年,造十三口刀,铭曰兴国“。

百胜刀: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李以永建元年造珠碧刀一口,名曰百胜。“

安国: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黄武中累功作安国将军,作一佩刀,文曰安国。“

赤冶刀: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后魏昭成帝,以建国元年,于赤冶城铸刺刀十口,全镂赤冶宋。“

定业: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齐高帝肖道成,以建元二年造一刀,铭曰定业。“

定国: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宋武帝刘裕,以永初元年铸一刀,铭其背曰定国。“

神术: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前秦符坚,以甘露四年造一刀,用五千二,铭曰神术。“

建义: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西奈乞伏国仁,以建义三年造一刀,铭名建义。“

建平: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后赵石勒以建平元年造一刀,用五百金,工用万人,头尖,长三尺六寸,铭曰建平,隶书。“

善胜:古代名刀。《梁书陶弘景传》载:“大通初,令献二刀于高祖,其一名善胜,一名威胜,并为传宝。“

威胜:古代名刀,见“善胜“条。

朝之: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云:“明帝鸾以建武二年造一刀,铭曰朝之。“

腾马: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后蜀李雄,以晏平元年造刀五百口,文曰腾马。“

麟嘉:古代名刀。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后凉吕光,以麟嘉元年造一刀,铭曰麟嘉。

七圣刀:古代名刀。

大夏龙雀:古代名刀。《晋书赫连勃勃载记》:“又造百炼钢刀,为龙雀大环,号曰大夏龙雀,铭其背曰:

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世珍之。“

文刀:古代名刀。《唐书地理表》:“忠州贡文刀。“

巨刀:刀的一种。《湘烟录》:“魏文帝造宝刀曰露陌……查原文恐有误,名曰巨刀“。

半垂:古代名刀。《与弟超书》:“窦侍中遗促舟全错,半垂刀一枚。“

龙刀:古代名刀。《梁简文帝》:“龙刀横脖上,画尺堕众前。“

龙泉太阿:古代名刀。《南史王蕴传》:“为广德令,欲以将领自奋。每抚刀曰:龙泉太阿,汝知我者“。

龙鳞:1古代名刀。魏文帝《典论》:“丕作陌露刀,一名龙鳞。“《续汉书》载:“龙鳞,御刀也。“2古代名匕首。《典论》:“魏太子邳造百辟匕首三。……其三状似龙文,名曰龙鳞。“

玉环刀:古代名刀。《南史刘怀慰传》:“齐高帝以怀慰为齐郡。太守手敕曰:有文事必有武备,今赐卿玉环刀一口。“

玉把刀:古代名刀。《宋史于阗国传》:“开宝二年,国王男总贡玉把刀“。

百炼:古代宝刀。晋崔豹《古今注上舆服》:“吴大皇帝有宝刀三……一曰百炼,……“。

百辟刀:古代兵器。魏武帝曹操令制。《艺文类聚六十魏》:“往岁作百辟刀五枚,炼成,先以一与五官将,其余四,吾诸子中有不好武而好文学,将与次与之。“曹植《宝刀赋》:“

建发中,家父魏王命有司造宝刀五枚,以龙、虎、熊、鸟、雀为识。太子得一,余及余弟饶阳修各得一焉,其余二枚,家父自仗之。“

安陵:古人名刀。高启《游侠篇》:“新削安陵刀,光夺众目眠。“

犵党:古代名刀。宋辅《溪蛮丛笑》:“出入坐卧,必以刀自随,小者尤铦利,名犵党。“

阮师刀:古代名刀。晋杨泉《物理论》:“古有阮师之刀,天下之所宝贵也。……其刀平背狭刀,方口洪首,截轻微之绝然发之系,斫坚钢无变动之异,世不百金精求不可得也。“

赤刀:古代名刀。《尚书》:“陈宝赤刀大训弘壁琬琰在西序。“郑玄注:“赤刀者武王诛纣时刀,赤为饰,周之正色。“《博物志》:“赤刀,周之宝器。“

含章:古代名刀。《典论》:“丕造百辟宝刀,……其二彩似丹霞,名曰含章。“

灵宝:古代名刀。《典论》:“丕造百辟宝刀,其一文似灵龟,名曰灵宝。“

张飞刀:名刀的一种。三国时期张飞所佩的腰刀。又称“新亭侯“。《刀剑录》:“张刀初拜新亭侯,自命匠炼赤珠山铁为一刀。铭曰:新亭侯。“

宝钿刀:古代名刀。《唐史阿史那社尔传》:“太宗美其廉,赐高昌宝钿刀。“

郑刀:古代名刀。《周礼考工记》:“郑之刀,宋之斤,鲁之削,吴越之剑,迁乎其地而弗能为良也。“

青犊:古代名刀。《古今注上舆服》:“吴大皇帝有宝刀三,……二曰青犊……“。

鸣鸿刀:古代名刀。《洞宴记》:“武帝解鸣鸿之刀,以赐东方朔,刀长三尺,朔曰:

此刀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鹊,赤色飞去云中。“

昆吾刀:古代名刀。《宋史李公麟传》:“朝廷得玉玺,下礼官诸儒议言人人殊。公麟曰:

秦玺用蓝田玉,今玉色正青,以龙蚓鸟鱼为文,著帝王受命之符,玉质坚甚,非昆吾刀,蟾肪不可治,法中绝真,秦李斯所为不疑,议由是定。“

孟劳:古代名刀。《谷粱传鲁僖公元年》:“公子友谓莒不回:吾二人不相悦,士卒何罪?屏左右相搏。公子友处下,左右回:孟劳?

孟劳者,鲁之宝刀也。公子友以杀之。“

神刀:刀的一种。相传为诸葛亮指挥下百炼而成。《蒲元传》:“元**多奇思,于斜谷,为诸葛亮铸刀三千口。刀成,自方汉水钝弱,不在淬。用蜀江爽烈,足渭大金之元精,天分其野。乃命人于成都取江水,元以淬刀,言杂涪水不可用。取水者捍言不杂。元以刀画水,言杂八升。取水者叩头云:于涪津覆水,遂以涪水八升益之。以竹筒内铁珠满,申举刀断之,应手虚落,因曰神力。今屈目环者,乃是其遗范。“

项羽刀:相传为项羽所佩之刀。《王侯鲭》:“董卓少耕野得一刀,无文,四面隐起山云文,斫王如木。及贵,以视蔡邕,邕曰:此项羽刀。“

泰山宝环刀:古代名刀。《列异传》:“仙人王方平,降陈节之有,以刀一口,长五尺三寸,名泰山宝环,……曰:此刀不能为馀益,独卧卦可使无鬼,入军不伤,勿以入厕,溷且不宜,久服三年后有从汝求者,可争与之。后果有与载钱百万清刀者。“

素质:古代名刀。《北堂书钞》魏文帝曹丕《典论》:“余造百辟宝刀三,……其三,锋似严霜,刀身剑侠,名曰素质。“《太平御览兵部刀》:“长四尺三寸,重二斤九两。“

桂溪刀:古代名刀。黄庭坚:“我有桂溪刀,聊凭东风去。“

宿铁刀:古代名刀。《北名綦母怀文传》:“怀文造宿铁刀,其法烧出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

鸾刀:古代名刀。《礼记》:“割刀之用,鸾刀之贵,反本修古,不忘其初也。“《诗经》:“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筋。“

铜口刀:古代名刀。《傅成奏事》:“尚书旧给介士二百人,人给大铜口刀一枚。“

银装刀:古代名刀。《南史席阐文传》:“梁武帝起兵,阐文劝。仍遣客私报帝,并献银装刀,帝报以金如意。“

脱光:古代名刀。《太公兵法》:“刀之神,名曰脱光。“

朝仪刀:《刀剑录》:“明帝鸾建武二年造一刀,铭曰朝仪刀。小篆书,长四尺。“

新亭侯:古代名刀。见“张飞刀“条。

漏景:古代名刀。《古今注上舆服》:“吴大皇帝有宝刀三:……三曰漏景。“

警恶刀:古代名刀。《山堂肆考》:“杨贵妃文玄琰,小时尝有一刀,每出入道途间佩之,或前有恶兽盗贼,则所佩之刀铿然有声,似警于人也,故名曰警恶刀。“

短刀:刀的一种。短刀的刀身相对长于刀柄,刀柄只可一手或两手执之。单刃有单刀和双刀之分。单刀有斩马刀、柳叶刀、朴刀、雁翎刀、大环刀、虎牙刀等。单刀一般为单使,也有与其他兵器一起使用的。如单刀夹拐、单刀夹鞭、单刀碟、刀牌等。单刀一般式样较大,重量也大。双刀为二刀并用,其式样和重量都较刀单刀为小。双刀有鸳鸯刀、蝴蝶刀等。

九环刀:大环刀的一种。为步战所用。形状与一般刀相同,惟其刀身厚,刀背上穿有九个铁环,刀尖部平,不朝前突,刀柄略细弯度较大,柄后有刀环。

大砍刀:为步战所用。与一般手刀相同,惟其刀背厚,刀刃锋利,刀尖部平,不朝前突,刀柄直,柄后有刀环。

大横刀:唐代短刀的一种。多为帝王所赐,佩者以此为荣。《新唐书五及善传》:“尔佩大横刀在朕侧,亦知此官贵呼。“

千牛刀:利刀的别称。《庄子养生主》中记载,庖丁宰牛数千头,所用刀仍锋利无比。故后世称锋利的刀为千牛刀。南朝梁元帝《金楼子一箴戒》:“时杨玉夫见昱醉无所知,乃与杨万年同入幄中,以千牛刀斩之。“

马刀:为骑战所用之短兵器。马刀身狭,略带弯曲,刀把也长。可两手同时握把。马刀一般较轻,锋利无比,威力较大。

子母刀:刀身很短,刀柄处有一护手刀,称为子刀;母刀刀背笔直,刀身宽。子刀细小绕柄半圈,且有一刀尖。

云头刀:刀身近柄持处小,刀刃弯曲向前至顶端,继续弯向刀背,刀头呈圆形,形似云头,故得此名。

手刀:古刀名。宋曾公亮《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三器图》有“刀八色“。手刀即其中一种。《三才图会》:“手刀一旁刃,柄短如剑。“后演变成现今短刀。

双手单刀:刀身细长,刀尖锋利,与苗刀相似,刀柄直面长,可双手执柄。

片刀:古刀名。《大清会典图六十五武备图》载:“片刀,通长七尺一寸二分,刃长二尺,阔一寸三分。上锐而仰,銎厚二分,柄长四尺七寸,围四寸。木质铜朱,末铁鐏长四寸。“

仪刀:唐代军刀。《唐六典》:“武库令刀之制有四:仪刀、鄣刀、横刀、陌刀。“始为禁卫军使用,晋时称为御刀,隋代定名为仪刀,以木或金银制成,仅供帝王仪仗队使用,故名。《制兵刀》:“仪刀,古班剑之类。晋、宋以来谓之御刀;后魏曰长刀,皆施龙凤环。隋为之仪刀,装以金银,羽仪所执。“

少林鱼头刀:全长三尺,形似鱼头样,是历代武士和僧徒炼武防身之器。

连环刀:刀身宽大,刀背带环,环的数量不一,刀尖突出,锋利异常。护手圆盘形,紧裹刀身,刀柄稍弯,并系刀彩。其刀可砍可劈,可撩可扎,使用起来虎虎生风,铃铃有声。

护手狼牙刀:其刀背形如狼牙且刀背直而不曲。刀柄处有一月牙弯刀护手。其主要用法有劈、扎、撩、绞、格、拦、推、架等。

戒刀:僧人佩刀。只供中国古代僧人出行时割切三衣用,不得用以杀生,故称戒刀。

拍髀:因佩带时拍髀旁,故名。《释名释兵》:“短刀曰拍髀,带时拍髀旁也。“

直背刀:其刀背笔直,刀刃弯向刀背,刀尖突出,刀刃锋利,刀柄略弯。其用法与一般短刀相似。

服刀:多随身佩带。《汉书九六上西域传婼羌》:“山有铁,自作兵,兵有弓、矛、服刀、剑、甲。“

佩刀:多佩带于腰间。《释名释兵》:“佩刀,在佩旁之刀也。“

柳叶刀:其刀身形似柳叶,故名。

削:属于书刀,指一种长刃有柄的小刀,为青铜或铁制成,用来修削木简或竹简上的文字。汉行于东周和秦汉时。《考工记筑氏》:“筑氏为刂,长尺,博寸。“

鬼头刀:刀身宽,刀背略弯,刀尖突出,刀柄弯曲。

钩刀:其式样与一般刀同。惟其尖上而成倒钩状。《齐东野语》:“令二壮士执钩刀,夜伏田中。“

破风刀:刀身小,刀尖突出,刀刃锋利,刀背薄,刀柄弯曲。

麻札刀:《宋史岳飞传》:“飞戒步卒,以麻札刀入陈,斫马足,遂大败之。“

掇刀:《唐书南蛮传》:“以千人为军,十军为部,强弩二首,枪斧铺之,劲马二百,越粮刀铺之。长戈二百,掇刀铺之。“

割刀:《礼记》:“割刀之用,鸾也之贵,贵其义也。“《正义》曰:“割刀今之刀,鸾刀,古之刀也。今刀便利,可以为割物之用。古刀迟缓,用之为难,宗庙不用今之刀,而用古刀修古也。“

温铜刀:古代名刀。清代梁绍王《两般秋雨追随笔》载:“传为明戎政尚书陆公完字遗物,恩陵赐也。“

猨刀:古代刀的一种。“猨“通“猿“。《隋书礼仪志》:“行各二人,执金花师于楯,猨刀。“

雁翅刀:古代兵器。步战用刀。又名金背大环刀。其刀背厚,刀头宽大,刀体重。刀背上有五至九个小孔,孔内有空穿铜环一枚。挥动时,环击刀背,连连作响,声似雁鸣。《玉海》:“乾道元道十一月二日,命军器所造雁翎刀,以三千柄为一料。“

腰刀:刀长约三飞,刀身狭,柄短。明茅元仪《武备志军资乘器械》:“腰刀造法,铁要多练,用纯钢自背起用平铲平削至刃,刃芒平磨无肩,乃利秒尤在尖。“腰刀多与藤片并用,故共称“腰也藤牌。“

二人夺:刀鞘形似手枚,中藏利刀,合之为杖,二人分夺时,则刀离鞘可作防身之用。

少林龙鳞宝刀:全长三尺五寸,为历代武林名士防身之刀。普净僧尼备此刀,明四海云游除反徒用此刀。

少林滚珠宝刀:全长三尺三寸峭右代名士防身之用。明代广会高僧备此刀,精此术也。

白杨刀:短刀的一种。左延年《秦女休行》:“休年十四五,为宋行报仇,左执白杨刀,右据宛鲁矛。“

大食刀:古代阿拉伯所造之刀。杜甫《荆南兵马使太常卿赵公大食刀歌》曰:“吁嗟光禄英雄弭,大食宝刀聊可比。“

大理刀:少数民族兵器。有谓:“蛮刀以大理所出理佳……今世所谓吹毛透风乃大理刀之类。“大理刀有铎销,柄部饰金,极名贵。

云贵刀:少数民族兵器。短刀的一种。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云南刀,即大理所作,铁青黑沉沉不錎,南大最贵之,以象皮为鞘,朱之上,亦书犀毗花纹,一鞘两室,各函一刀,靶以皮条缠束,贵人以金银丝。“

壮族尖刀:少数民族兵器。短刀的一种。刀身长一尺二寸,刃向外曲凸,刀身最宽处为一寸二分。刀背一面有锋,锋与刃尖之间有三个凹形齿口,刃较为锋利,铁护手呈“s“形。柄以木制,长四寸半。铜制柄首呈棱形状。

阿昌刀:少数民族兵器。平时可弯曲而系于腰间。取用时则自然挺直。质地精良,尤以刀鞘与刀把制作考究,有木制、皮制、铜制、银制之不同,饰以精美的传统民族图案。

苗刀:古代日本所制的佩刀。短刀的一种。后又称之为倭刀。其大者又名太刀,小者名胁差。鱼皮贴香木为鞘。刀身长而窄,两面开刃,刀刃犀利,装饰精美。故宋欧阳修有《日本刀歌》赞之。苗刀刀柄较长,为双手执用,杖其锋利,故刀法较为简单,明代武术家程宋猷将其用法化入我国传统刀术,著有《单刀法选》,使之广为流行。

苗族尖刀:少数民族兵器。短刀的一种。刀长一尺二,向外曲凸。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刃异常犀利,柄长三寸至四寸,用两片木料,牛角或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苗家演练时常以笋笙伴奏。

环刀:元代蒙古骑战用刀,其刀刃身略弯,柄小而稍扁,较犀利。

峒刀:少数民族兵器。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峒刀,西刀州峒及诸外蛮,无不带刀者,一鞘二刀,与云南刀同,但以黑漆杂皮为鞘。“

铦刀:古代婆罗门国用的短刀。《唐书礼乐志》:“睿宋时,婆罗门国献人倒行以足舞,仰植铦刀,府身就锋。“

傣族刀:少数民族兵器。在生产工具短砍刀的基础上,逐步发展成为长刀。这种刀极为锋利,既是劳动工具,也是练功和自卫的武器。

景颇尖刀:少数民族兵器。景颇刀历来精细别致,种类亦多,长短不一。刀形有直、曲两种,均有血槽。刃尖呈斜形,斜度各异。柄有木制、骨制、角制几种。刀鞘为木质,工艺精美,有龙及其他花纹凹雕,鞘上系有三道铜或银箍。也有细竹蔑编制的箍,鞘上系有皮带作背挎之用。

傈傈族弯尖刀:少数民族兵器。短刀的一种。这种刀大小不等,也刃近似直形,刃尖向背曲凹,刀锋锐利。刀柄稍向背曲凸,以木制或角制而成。

黎刀:少数民族兵器,短刀的一种。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黎刀,海南黎山所制,刀长不过一二尺,靶长乃三四寸。织细藤缠束之。靶端插白角片尺许,如鸱鹗尾,以为饰。“

藏刀:少数民族兵器。又称“西番刀“。短刀的一种。是我国藏族人民随身携带且须臾不离的防身器械。藏刀刀身短,刀尖锐利。刀鞘及刀把上多装饰精美。技法上常利用宽大藏袍作掩护,或突击闯刺,转腕变锋,或逼身擒举,使人防不胜防。常用招式有“牦牛闯阵““雄鹰啄蹄““骗马盖顶““喇嘛祭刀““举羊势“等,演练时,刀风嗖嗖,喊嚎惨人。

彝族短体插刀:少数民族兵器。短刀的一种。多为彝族男**所用,平时将刀将于腰带中。刀为曲刃短刀,有刀柄及铅花银制刀鞘。刃背向外曲凸,刃锋居于内面,而刃尖稍向外再度曲凸,柄与刃均同一曲度。刀形精美优质,极为犀利尖锐。

宝刀:锋利钢刀的泛称。《南史陈世祖传》:“为临川王,梦梁武帝以宝刀授已。“魏文帝《典论》:“丕造百辟宝刀,其一文似灵龟,名曰灵宝;其二彩丹霞,名曰含章;其三锋似崩霜,刀身剑侠,名曰素质。“

回回刀:古代名刀。《云烟过眼录》:“刘汉卿所藏回回刀,小品,背上皆全紫全错。回回刀内全错出,一人面兽,精甚。闻回回国王所佩者。“

吴刀:古代名刀。古时以吴地作刀最为锋利,故张华诗赞曰:“吴刀鸣手中,利剑严秋霜。“

斩马刀:宋代有名的步战用刀。从唐代陌刀演变而来。《玉梅》:“熙宁五年,作坊造斩马刀,长三尺余,镡长尺余,首为大环,上出以示蔡挺、挺奏,便于操击,战阵之利器也。五月庚辰,朔命置局造数万口分赐边臣。“

葛党刀:古代名刀。《梦溪笔谈》:“吴钩,刀名也。弯,今南蛮用之,谓之葛党刀。“

蜀刀:汉代军的一种。刀首有环。《汉书文翁传注》:“刀凡蜀刀,有环者也“。鱼刀:《水经温水注》晋范文“日南西卷县夷师范椎奴也。文为奴时,山涧牧羊,于涧水中得两鲤鱼,隐藏挟归,规欲私食,郎知检求。文大惭惧,起托曰“将砺石”。还,非为鱼也。郎至鱼所,见有两石,信之而去。文始异之。石有铁,文入山中,就石冶铁,锻成两刀,举刀向鄣,祝曰:“鲤鱼变化,冶石成刀,斫石鄣破者,是有神灵。文当得此,为国君王,斫不入者,是刀无神灵。”进斫石鄣如龙渊干将之斩芦蒿,由是人情渐附。”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古代酒文化(背景介绍)

唐代诗人杜牧的七绝《江南春》,一开头就是“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菠﹤萝﹤小≒说千里江南,黄莺在欢乐地歌唱,丛丛绿树映着簇簇红花,傍水的村、依山的城郭、迎风招展的酒旗,尽在眼底。

酒旗的名称很多,以其质地而言,因多系缝布制成,称酒旆、野旆、酒帘、青帘、杏帘、酒幔、幌子等;以其颜色而言,称青旗、素帘、翠帘、彩帜等;以其用途而言,又称酒标、酒榜、酒招、帘招、招子、望子……

作为一种最古老的广告形式,酒旗在我国已有悠久的历史。《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记载:“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悬帜甚高……”这里的“悬帜”即悬挂酒旗。

酒旗大致可分3类:一是象形酒旗,以酒壶等实物、模型、图画为特征;二是标志酒旗,即旗幌及晚上灯幌;三是文字酒旗,以单字、双字甚至是对子、诗歌为表现形式,如“酒”、“太白遗风”等。有的借重酒的名声作专利广告,如明代正德年间朝廷开设的酒馆,旗上题有名家墨宝:“本店发卖四时荷花高酒”,荷花高酒就是当时宫廷御酿。有的酒旗标明经营方式,如《歧路灯》里的开封“西蓬壶馆”木牌坊上书“包办酒席”;更多的酒旗极力渲染酒香,如清代八角鼓曲《瑞雪成堆》云:杏花村内酒旗飞,上写着“开坛香十里,就是神仙也要醉。”

酒旗在古时的作用,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招牌、灯箱或霓虹灯之类。在酒旗上署上店家字号,或悬于店铺之上,或挂在屋顶房前,或干脆另立一根望杆,让酒旗随风飘展,招徕顾客。除此之外,酒旗还有传递信息的作用,早晨起来开始营业,有酒可卖,便高悬酒旗;若无酒可售,就收下酒旗。《东京梦华录》里说:“至午未间,家家无酒,拽下望子。”这“望子”就是酒旗。有的店家是晚上营业,如刘禹锡《堤上行》诗里提到一酒家“日晚出帘招客饮”;一般都是白天营业,傍晚落旗,如宋道潜《秋江》诗:“赤叶枫林落酒旗,白沙洲渚阳已微。数声柔橹苍茫外,何处江村人夜归。”

酒旗还常常成为骚人墨客绘景述事、抒情言志的媒介。“千峰云起,骤雨一霎儿价。更远树斜阳,风景怎生图画青旗沽酒,山那畔,别有人家。”宋代辛弃疾《丑奴儿博山道中效李易安体》的词句,借飘动着的酒旗描绘出了一种令人神往的美好画图和意境。

酒旗、匾对、题壁与酒店

一、酒旗

“酒旗”是初是官方的政令、标识、信义之义,是“王”者所用。后来渐渐变成了经营者的标识与号召。酒市悬旗的目的,是招徕顾客。作为一种标识,一般又称为“表”,如《韩诗外传》:“人有市酒而甚美者,置表甚长。”这种标识,一般都高悬在酒家门首,非常醒目,使过往行人在很远处便能见到。标识一般用布缝制而成,大小不一。上面大书“酒”字,或标以名酒,或书写店名,甚至有警语文句其上者。酒旗,又叫“酒帘”、“望子”。如《清明上河图》名画中的诸多酒店便在酒旗上标有“新酒”、“小酒”等字样,旗布为白或青色。但酒旗用料不限于青、白两色。如唐韦应物《酒肆行》,描写了京师长安酒肆及豪华大酒楼拔地而起,彩色酒旗在春风中招展的繁华景象。

古时酒旗上的了多为方家或妙手所写,就是不必怀疑的。酒旗上书以招徕文句的历史文化现象,自然而然地反映到当时的文学作品中。《水浒》中好汉武松乘醉以“五环步,鸳鸯脚”踢翻蒋门神的精彩故事,发生在孟州道快活要酒店。且看书描述:武松“又行不到三五十步,早见丁字路口一个大酒店,檐前立着望竿,上面持着一个酒望子,写着四个大字道:‘河阳风月’。转过来看时,门前带绿油栏杆,插着两把销金旗;每把上五个金字,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后来,那“两把销金旗”渐渐变成了风吹不动的木、竹或金属等制的楹联,至于酒旗则为光彩夺目的各种闪光金属或霓虹灯等现代化招牌所取代。那种帘望高悬,随风飘扬的诗情画意多是电视屏幕中历史文化场景的臆造了。

二、匾对

匾、对为两物,匾县之门楣或堂奥,其数一;对则列于抱柱或门之两侧,或堂壁两厢。古时多为木、竹为之,亦有金属如铜等为之者。匾对的意义应互相照应连贯,匾文多寓意主旨。古代酒店一般都有匾对,有的还多至数对或更多。这些匾对目的在于招徕顾客,吸引游人。匾对内容或辑自传统诗文名句,或由墨客文士撰题,本身又是书法或诗文艺术作品。如五代时,张逸人题崔氏酒垆句:“开陵城里崔家酒,地上应无天上有;云游道士饮一斗,醉卧白云深洞口。”因是名人、名字、名句、小小酒店的生意便名噪一时,“自是酤酒者愈众”。又徐充《暖姝由笔》载:明武宗正德间,顽童天子别出心裁地开设皇家酒馆,两匾文字为:“天下第一酒馆”,“四时应饥食店”。酒旗高悬,大书“本店出卖四时荷花高酒”。此事虽如同嬉戏,却是全照市俗而行。匾对之于酒店,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特点,亦是中国食文化的一大成就。

三、题壁

题壁为古代文士骚人的雅事,多在风物名胜之所,楼阁堂榭之处,酒店壁上固是一区。酒店为八方咸聚、四海皆来的文客荟萃之所,乘举挥毫于白壁,自是倜傥风流这至。大凡问壁留吟者,都是诗句文字并佳,才能光耀侪人、留誉后世,否则岂不被人耻笑。

文人倜傥、才子风流挥洒无余,酒店之中,顿然白壁为之生辉。《水浒》讲那位文武不济的刀笔史宋江在苏东坡手书匾额的“浔阳楼”酒楼上醉后,也曾“乘着酒兴,磨得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题了两首歪诗。其一曰:“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其二云:“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正是这两阗歪诗,虽没丢了脑袋,却也让他吃尽苦头。相比之下,陆放翁淳熙四年正朋于成都一酒楼的题壁则胸宇磅礴、荡气回肠,意境高远,远非仅抒个人胸臆的骚人黑客所能及:“丈夫不虚生世间,本意灭虏收河山;岂知蹭蹬不称意,八年梁益调朱颜。三更抚枕忽大叫,梦中奇得松亭关。中原机会嗟屡失,明日茵席留余)。益州官楼酒如海,我来解旗论日买。酒酣博簺为欢娱,信手枭卢喝成采。牛背烂烂电目光,狂杀自谓元非狂。故都九庙臣敢忘?祖宗神灵在帝旁。”可谓不多的长句。

四、酒店

先秦至南北朝时期的酒店

酒店又有酒楼、酒馆、酒家等称谓,在古代,泛指酒食店。中国酒店的历史由来久,饮食业的兴起,可以说是相伴调商业而产生的。周《古史考》说姜尚微时,曾“屠牛之朝歌,卖饮于孟津”,这里讲的是商末的情况。汉代,饮食市场上“熟食遍列,殽旅重叠,燔炙满案”。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为追求婚姻自主,卖掉车马到四川临邛开“酒舍”,产生了一段才子佳人情节酒店的佳话。

一些西北少数民族和西域的商人,也得中原经营饮食业,将“胡食”传入内地。辛延年《羽林郎》诗反映了这一情况:“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倚仗将军势,调笑酒家胡。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胡酒店不仅卖酒,百且兼营下酒菜肴。

唐宋时期的酒店

唐宋时期,酒店十分繁荣。就经营项目而言,有各种类型的酒店。如南宋杭州,有专卖酒的直卖店,还有茶酒店、包子酒店、宅子酒店、散酒店、苍酒店。

就经营风味而言,宋代开封、杭州均有北食店、南食店、川饭店,还有山东河北风味的“罗酒店”。

就酒店档次而言,有“正店”和小酒店之分。“正店”比较高级的酒店,多以“楼”为名,服务对象是达官贵人、文士名流。据《东京梦华录》载:

麦曲院街南遇仙武正店,前有楼子后有台,都人谓之“台上”,此一店最是酒店上户,银瓶酒七十二文一角,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

郑东仁和店、新门里会仙酒楼正店,常有百十分厅馆,动使各各足备不尚少阙一物。在抵都人奢侈,度量稍宽。凡酒店中不问何人,只两人对坐饮酒,亦须用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果碗三五只,即银近百两矣。

这种豪华酒店,消费水平如此之高,平民百姓绝不敢问津的。

另一类是普通的或低级的酒店。宋元以后,酒楼一般专指建筑巍峨崇华、服务档次高的大酒店,而酒店则逐渐特指专营酒品,没有或只有简单佐酒菜肴的酒家。

就经营所有制而言,既有私厨酒店,也有寺院营业的素斋厨房,还有官志的酒店。

明清时期的酒店

明清时期酒店业进一步发展。早在明初,太祖朱元璋承元末战争破坏的经济凋敝之后,令在首都应天城内建造十座大酒楼,以便商旅、娱官宦、饰太平:

洪武二十七年,上以海内太平,思与民偕乐,命工部建十酒楼于东门外,有鹤鸣、醉仙、讴歌、鼓腹、来宾、重译等各。既而又增作五楼,至是皆成。诏赐文武百官钞,命宴于醉仙楼,而五楼则专以处侑歌妓者……宴百官后不数日……上又命宴博士钱宰等于新成酒楼,各献诗谢,上大悦……太祖所建十楼,尚有清江、石城、东民、集贤四名,而五楼则云轻烟、淡粉、梅研、柳翼,而遗其一,此史所未载者,皆歌妓之薮也。时人曾咏诗以志其事:“诏出金钱送酒垆,绮楼胜会集文儒。江头鱼藻新开宴,苑外莺花又赐酺。赵女酒翻歌扇湿,燕姬香袭舞裙纡。绣筵莫道知音少,司马能琴绝代元。”

有理由认为,明初官营大酒楼的撤销,除了管理弊窦、滋生**等内部原因之外,外部因素则是兴旺发达起来的各种私营酒店企业的竞争压力所迫。因为明中叶时,已经是“今千乘之国,以及十室之邑,无处不有酒肆”的餐饮业十分繁兴发展的时态了。酒肆的“肆”,意为“店”、“铺”,古代一般将规模较小,设务简陋的酒店、酒馆、酒家统称为“酒肆”。

除了地外繁华都市的规模较大的酒楼、酒店之我,更多的则是些小店,但这些远离城镇偏处一隅的小店却是贴近自然、淳朴轻松的一种雅逸之趣。因而它们往往更能引得文化人的钟情和雅兴。明清两工的史文典献,尤其是文人墨客的笔记文录中多有此类小店引人入胜的描写。同时,由于读书人的增多,人仕的艰难,和商业的民展等诸多原因,一方面是更我的读书人汇入商民队伍,另一方面是经商者文化素养的提高,市民文化有了更深广的发展。明代中叶一则关于“小村店”的记述很能发人深省:“上与刘三吾微行出游,入市小饮,无物下饭。上出句云:‘小村店三杯五盏,无有东西,’三吾未有对,店主适送酒至,随口对曰:‘大明国一统万方,不分南北。’明日早期召官,固辞不受。”文中的“上”,当是今北昌平明十三陵“地下宫殿”定陵墓主神宗朱翊钧。这个在位48年之久的尸位皇帝,于国事几乎一无建树,明帝国其时已是落叶飘忽,满目西风了。那位小村店主人或许就是位洞悉时局的大隐于市者,因而才坚定地拒绝皇帝让他做官的恩赐。

清代酒肆的发展,超过以往任何时代。“九衢处处酒帘飘,涞雪凝香贯九霄。万国衣冠咸列坐,不方晨夕恋黄娇。”乾隆时期是清帝国的太平盛世,是中国封建社会经济活跃繁荣的鼎盛时代,西方文明虽蒸蒸日上,但尚未在总态势与观念上超越东方文明中心的中国。这首描述清帝国京师北京餐饮业繁华兴盛的竹枝词,堪称形象而深刻的历史实录:早克时节,日朗气清,银屑扬逸,暖意可人。京师内外城衢,酒肆相属,鳞次栉比,棋布星罗。各类酒店中落座买饮的,不仅是五行八作、三教九流的中下社会中人,而且有“微行显达”等各类上层社会中人;不仅有无数黑头发人种,而且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异邦食客,东西两半还应操着说不清多少语言,服饰各异的饮啖者聚坐在大大小小的各式风格、各种档次的酒店中,那情景的确是既富诗意又极**的。

清代,一些酒店时兴将娱乐活动与饮食买卖结合起来,有的地区还兴起了船宴、旅游酒店以及中西合壁的酒店,酒店业空前繁荣。中国酒店演变的历史,总的趋势是越来越豪华,越来越多样化。

酒人、酒礼、酒道与酒令

一、酒人

《史记》云“荆轲虽游于酒人乎,然其为人沈深好书”,首次得及“酒人”。何谓“酒人”?裴骃集解引徐广曰“饮酒之人”,即好喝酒的人。好喝酒而成习惯,常喝酒而成癖好,以酒以为乐,以酒为事,无甚不可无酒,无酒不成其人,言其人必言酒,是可谓“酒人。”由此观之,酒人是一切爱酒、嗜酒者的统称。但中国历史上酒事纷纭复杂,酒人五花八门,绝难统为简单品等。若依酒德、饮行、风藻而论,历代酒人似可略区分为上、中、下三等,等内又可分级,可谓三等九品。上等是“雅”、“清”,即嗜酒为雅事,饮而神志清明。中等为“俗”、“浊”,即耽于酒而沉俗流、气味平泛庸浊。下等是“恶”、“污”,即酗酒无行、伤风败德,沈溺于恶秽。纵观一部数千年的中国酒文化史,以这一标准来评点归类,历史上的酒人名目大致如下:

上上品

上上品可谓“酒圣”。李白《月下独酌》诗云:“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隋末其先人流寓碎叶,白出生于此。用酒来缶时世抗争,来缓解自己在政治和精神重压下的痛苦与压抑,达到一种“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满,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巴中趣,勿为醒者传”字渊明,一说名渊明,字元亮,浔阳柴桑人,也堪称酒中圣人。历史上有许多可以列为酒圣的文学圣手、思想哲人,他们饮酒不迷性,醉酒不违德,相反更见情操之传岸、品格之清隽,更助事业之成就。

上中品

上中品谓“酒仙”、“酒逸”辈。“酒仙”是虽饮多而不失礼度,不迷本性,为潇酒倜傥的酒人。杜甫《饮中八仙歌》云:“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乡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诗中所讲的“八仙”分别是贺知章、李琎、李适之、崔宗之、苏晋、李白、张旭、焦遂八人。

上下品

上下品谓“酒贤”、“酒董”辈。孔子云:“唯酒无量不及乱。”这应当是酒贤的规范。喜欢有节,虽偶至醉亦不越度,谈吐举止中节合规,犹然儒雅绅士、谦谦君子风度。此谓有“酒德”,是深得酒中三昧——“酒中趣”者。东坡居士、公安袁中郎辈虽“不胜杯杓而长夜兴勃勃者”,当属此类。苏舜软“少慷概有大志”,“在苏州买水石作沧浪亭,益读书,时发愤懑于歌诗,其体豪放,往往惊人。善草书,每酣酒落笔,争为人所传。”其人可称为“酒贤”的极好代表。这类酒人的另一类型是精于鉴别酒味酒质的“酒董”:“娄江酒董别酸甜,上第青齐落感二三。”。其实许多酒人也都精于品酒,而作为酒人的标准,则更重在酒事的修养和风度。

中上品

中上品当指“酒痴”。此辈人沉湎于酒而迷朱性灵,沉沦自戕,达到痴迷的地步。晋人张翰,是其代表人物。翰字季鹰,吴人。见“天下纷纷,祸难未已……求退良难”,“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遂辞官归里。曾宣言:“使我有身后名,不即即时一杯酒!”东汉未年的著名文人蔡邕亦属此辈。邕字伯喈,陈留圉人,为东汉末年著名文学家、书法家,博学多才,然性耽酒,每饮无拘,常“饮至一石”,又“常醉在路上卧”,时人送其雅之号,曰“醉龙”。在他看来惟有酒才是实在和有价值的,人世间其他任何事都毫无可取。

中中品

中中品当指“酒颠”,“酒狂”之类。晋人阮籍、刘伶堪为代表。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又能为青白眼,以区别待雅俗之客。嗜酒荒放,露散发,裸袒箕踞”,以为“通达”“得大道之本”。刘伶字伯伦,沛国人,是个有名的豪饮至颠狂的酒人。史载,刘伶“容貌甚陋,放情肆志,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初不以家产有无介意。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而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尝渴甚,求酒于其妻。妻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酒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善!吾不能自禁,惟当祝鬼神自拆耳。便可断之。’伶曰:‘善!吾不能处禁,惟当祝鬼神自誓耳。便可具酒肉。’妻从之。伶跪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儿之言,慎不可听。’仍引酒御肉,隗然复醉。尝醉与俗人相忤,其人攘袂奋拳而往。伶徐曰:‘鸡肋不足以安尊拳。’其人笑而止。”

中下品

中下品当指“酒荒”。此辈人沉湎于酒,荒废正业,且偶有使气悖德之行。三国刘琰“禀性空虚,本薄操行,加有酒荒之病。”晋建武将这军王忱“性任达不拘,末年尤嗜酒,一饮连月不醒,或**而游,每叹三日不饮,便觉形神不相亲。妇父尝有惨,忱乘醉吊之,妇父恸哭,忱与宾客十许人,连臂被发裸身而入,绕之三匝而出。此所行多此类。”晋人胡母辅之、谢鲲、光孟祖等可视为同类。

下上品

下上品是“酒徒”辈。饮必过,沉沦酒事,少有善举,已属酒人下流。曾与猪共饮而在中国历史上留下“豕饮”典故的晋人阮咸常醉不醒,骑在马背上右摇右晃,“如乘船行波浪中”。阮咸以及晋代码王的王恭、三国时的郑泉等应均属此类酒人。

下中品

下中品是史文所谓“酒疯”、“酒头”、“酒魔头”、“酒糟头”辈,可以统称为“酒鬼”。指嗜酒如命,饮酒忘命,酒后发狂,醉酒糊涂,甚至为酒亡命一类的酒人。现今社会亦多有此类酒人。他们嗜酒如命,酒未饮而先见其醉态见酒必饮,饮则必醉,醉则无形:面赤眼直,鼻肿嘴斜、口出胡言、言多秽语,秽气直冲、唾沫上溅,举上失常,行止猥琐,种种令人作哎之行状,不一而足。笔者六十年代末在东北某农村曾识得一生产队人,其人正属此类。渐有一晚自某农家作竟日饮后出,凉风一袭,即一头栽到村中路北柴禾垛旁,翻肠兜肚吐出,一小犬随来尽吞其秽。次日清晨,村民但见此人仍酣唾路北;而小犬竟醉死路南。此事竟传为民间笑谈。

下下品

下下吕类是“酒贼”辈,为酒人之最末一流,最下之品。此类酒人人品低下,不仅自身酒丧德无行,且又因酒败事,大则误国事,小则误公事或私家之事,且此类人多是以不光明、不正当的手段吸民之膏血,揩国之脂泽,即饮不清白之酒,脏污之酒,其行为实同于贼窃。故名其为“贼”,当在力戒绝杜之列。

二、酒礼

酒礼是饮酒的礼仪、礼节。我国自古有“酒以成礼”之说。《左传》云:“君子曰:“酒以成礼,不继以淫,义也。以君成煽动,弗纳于淫,仁也。”“酒以成礼”,则佐礼之成,源于古俗古义。史前时代,酒产量极少,又难以掌握技术,先民平时不得饮酒。只有当崇拜祭祀的重大观庆典礼之时,才可依一定规矩分饮。饮必先献于鬼神。饮酒,同神鬼相接,同重大热列、庄严神秘的祭祀庆典相连,成为“礼”的一部分,是“礼”的演示的重要程序,是“礼”得以成立的重依据和礼完成的重要手段。周公就曾严厉告诫臣属“饮惟祀,德将无醉”。只有祭祀时才可以喝酒,而且绝不允许喝醉。酒,在先民看来,与祭祀活动本身一样,都具有极其神秘庄严的性格。

酿酒只是为了用于祭祀,表示下民对上天的感激与崇敬。若违背了这一宗旨,下民乍行饮用起来,即成莫大罪过。个人如此则丧乱行德,邦国如此则败乱绝祀。这就是“酒为祭不主饮”的道理。饮酒之前要行礼拜之礼,《世说新语》有两则内容讲到饮酒前要行拜礼。其一曰:“孔文举有二子,大者六岁,小者五岁。昼日父眠,小者床头盗酒饮之,大儿谓曰:‘何以不拜?”答曰:偷,那得行礼!’”其二云:“钟毓兄弟小时,值父昼寝,因共偷服药酒。其父时觉,县讬寐以观之。毓拜而后饮,会饮而不拜。既而问毓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礼,不敢不拜。’又问会何以不拜,会曰:‘偷本非礼,所以不拜。’”

而后,由于政治的分散,权力的下移,经济文化的发展变化,关于酒的观念和风气也发生很大改变,约束和恐惧都极大地松弛淡化了。于是,“拜”便是象征性的了。即估最初严格规定“饮惟祀”,那“祀”所礼拜的便是天、地、鬼、、神。而这种酒祀,在三代以后虽然仍保留在礼拜鬼神的祭典中,可非祀的饮酒却大量存在了。

于是,饮酒逐渐演变成一套象征性的仪式和可行的礼节。饮前先“拜”。“拜”而后饮,就是这种象征性的仪式。表示饮者不忘先王圣训的德义,仍将循从那“无醉”的先诫。至于是否真的“无醉”,就另当别论了。而可行的礼节还是要循的,尤其是在特定的礼仪或严肃的宴饮场合更应如此。后世的酒礼多偏重于宴会规矩,如发柬、恭迎、让座、斟酒、敬酒、祝酒、致谢、道别等等,将礼仪规范融注在觥筹交错之中,使宴会既欢愉又节制,既洒脱又文雅,不失秩序,不失分寸。中国历史修久,地域辽阔,文化构成复杂,在不同的风俗人情影响下,各时代、各地方、各民族的酒礼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和特点。

三、酒道

在中国古代先哲看来,万物之有无生死变化皆有其“道”,人的各种心理、情绪、意念、主张、行为亦皆有“道”。饮酒也就自然有酒道。

中国古代酒道的根本要求就是“中和”二字。“未发,谓之中”,即是对酒无嗜饮,也就是庄子的“无累”,无所贪酒。“发而皆中节”,有酒,可饮,亦能饮,但饮而不过,饮而不贪,饮似若未饮,绝不及乱,故谓之“和”。和,是平和谐调,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这就是说,酒要饮到不影响身心,不影响政党生活和思维规范的程度最好,要以不产生任何消及的身心影响与后果为度。对酒道的理解,就不仅是着眼于既饮而后效果,而是贯穿于酒事的自始至终。“庶民以为饮,君子以为礼”,合乎“礼”,就是酒道的基本原则。但“礼”并不是超越时空永恒不变的,随着历史的发展,时代的变迁,礼的规范也在不断变化中。在“礼”的淡化与转化中,“道”却没有淡化,相反地更赵实际和科学化。

于是,由传统“饮惟祀”的对天地鬼神的诚敬转化为对尊者、长者之敬,对客人之敬。儒家思想是悦敬朋友的,孔子就产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平!”以美酒表达悦敬并请客人先饮是不为过的。贵族和大人政治时代,是很讲尊卑、长幼、新疏礼分的,顺此在宴享座位的确定和饮酒的顺序上都不能乱了先尊长后卑幼的名分。民主时代虽已否定等级,但是华民族尊上敬老的文化与心理传统却根深蒂固,饮酒时礼让长者尊者仍成习惯。不过,这已经不是严格的尊长“饮讫”之后他人才依次饮讫的顺序了,而是体现出对尊长的礼让,谦恭,尊敬。既是“敬”,便不可“强酒”,随各人之所愿,尽各人之所能,酒事活动充分体现一个“尽其欢”的“欢”字。这个欢是欢快,愉悦之意,而非欢声雷动、手舞足蹈的“轰软”。无论是聚饮的示敬、贺庆、取联谊,还有独酌的悦性,都循从一个不“被酒”的原则,即饮不过量。即不贪怀,也不耽于酒,仍是传统的“中和”,可以理解为一个“宜”字。

这样,源于古“礼”的传统酒道,似乎用以上“敬”、“欢”、“宜”三个字便可以概括无遗了。

四、酒令

酒令也称行令饮酒,是酒席上饮酒时助兴劝饮的一种游戏。通行情况是推一人为令官,余者听令,按一定的规则,或搳拳,或猜枚,或巧编文句,或进行其他游艺活动,负者、违令者、不能完成者,无罚饮,若遇同喜可庆之事项时,则共贺之,谓之劝饮,含奖勉之意。相对地讲,酒令是一种公平的劝酒手段,可避免恃强凌弱,多人联手算计人的场院面,人们凭的是智慧和运气。酒令是酒礼施行的重要手段。

酒令的产生可上溯到东周时代。有一句成语叫“画蛇添足”,这个成语有一典故,《战国策齐策二》云二“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中。’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共卮曰:‘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这其实就是一则最古老的酒类故事。《战国策》是西汉末齐向根据战国末年开始编定的有关游说之士言行和各种小册子总纂而成的,故此酒令的出现,中距今已有2100多年的功史。

据《韩诗外传》中记载:“齐桓公置酒令曰:‘后者罚一经程!’管仲后,当饮一经程,而弃其斗,曰;‘与其弃身,不宁弃酒乎’。”齐桓公和管仲为东周初年人,这表明距令2600多年前已有了酒令的名称。汉代,由于国家的统一,经济空前繁荣,人民过着安定的生活,饮酒行令之风开始盛行。在东汉时期还出现了贾逵编纂的《酒令》专著。

酒令的真正兴盛在唐代,由于贞观之治,人民安居乐业,经济空前繁荣,后代流行的各种尖型的酒令,几乎都是在唐代形成的。酒令的种众多,且各有特点,现分类中以简介。

流觞传花类

曲水流觞是古人所行的一种带有迷信色彩的饮酒娱乐活动。我国古代最有名的流觞活动,要算公元353年3月3日在绍兴兰亭举行的一次。大书法家王羲之与群贤聚会于九典水池之滨,各人在岸边择处席地而坐。在水之上游放置一只酒杯,任其飘流曲转而下,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取饮吟诗。

也有人用花来代替杯,用顺序传递来象征流动的曲水。传花地程中,以鼓击点,鼓声止,传花亦止。花停在谁的手上,犹如飘浮的酒杯停要谁的前面,谁就被罚饮酒。与曲水流觞相比,击鼓传花已是单纯的饮酒娱乐活动,它不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很适合在酒宴席上进行,宋代孙宗鉴《东皋杂录》中称,唐诗有“城头击鼓传花枝,席上搏拳握松子”的记载,可见唐代就已盛行击鼓传花的酒令。在无任何器具的情况下,文人饮酒行令,又常和诗句流觞。曲水流觞是一种很古老的民俗活动,后世不少酒令,都是由流觞脱胎变化出来的,堪称我国酒令之嚆矢。

手势类

搳拳又称划拳、豁拳,拇战,是一种手势酒令,两人相对同时出手,各狂猜所伸出手指之合计数,猜对者为胜。因是互猜,故又称猜拳。

搳拳由于简便易行,故流传极广而又久盛不衰,是所谓酒令中最有影响,最有群众基础的一种。如猜拳令中有这样一种;行令者二人各出一拳,且同时各呼一数,猜度二人所伸指数之和,猜对者为胜家,由负家饮酒。如皆猜对,则各饮酒一杯。如皆未猜对,则重新开拳。每次每人最多出五指,最多呼十数。猜拳令辞因时代、地域的不同,略有区别。拇指必出,是“好”意。令词很多、如:

一点儿。

哥俩好。

三指头。

四季财。

五魁首。

六六六。

七个巧。

八匹马。

快喝酒。

全来到。

猜拳时往往附加:“哇”、“啊”、“哪”,节奏感强,朗朗上口。另有“剪刀、石头、布”手势拳等。

骰子类

骰子是边长约为五毫米的正立方体,用兽骨、塑料、玉石等制成,白色,共有六个面,每面分别镂上一、二、三、四、五、六个圆形凹坑,酒宴席上常用它行酒令。

骰子的四点涂红色,其余皆涂黑色。将骰子握在手中,投之于盘,令其旋转,或将骰子放在骰盘内,盖上盖子摇。俟停,按游戏规则,以所见之色点定胜负,故骰子又称色子。

猜枚类

猜枚是饮酒时助兴的游戏;是一种酒令。行酒的人取些小物件,如棋子、瓜子、钱币、莲子等握于手中,让人猜测,一猜单双,二猜数目,三猜颜色,中者胜,铡者则罚饮酒。

筹类

筹,本为记数之用,后来又被引用到酒宴席上,做行酒令之用,称作觥筹或酒筹。筹在酒令中主要有两种用途:其一,仍作记数之用。唐代王建《书赠旧浑二曹长》:“替饮觥筹知户小,助成书屋见家贫。”酒量大者,谓之大户,酒量小者,即是小户。多少觥筹就得饮多少酒,如应饮的觥筹之数自己不能胜任,还要请别人代饮,可知是个酒量小的小忘掉了。很明显,这里的觥筹是作记数之用的。酒令如军令,为保证酒令的正常进行,当遇有违反酒令不遵守规则之人,可取出一种特制的酒筹,形如旗状或纛状,谓之罚筹,有如军中之令箭,或如今日足球裁判所使用之黄牌、红牌。

以上两种作用的酒筹,都是行酒令时的畏助工具。而作为一种以筹为主的筹令,则是由筹简和一定数量的酒筹组成,每根酒筹上都注有如何行令的具体内容。

骨牌类

骨牌一般是以竹为背,以兽骨为面,二者以燕尾榫互相铆合的长方体,也有的采用高贵的象牙倾向面,故又称牙牌。现在以不同颜色的有机玻璃制成背和面,用胶粘合。骨牌共计三十二张,其点分别涂以红、绿两种颜色。每张骨牌都有特定的名称,如:

天牌:上下皆六点。

地牌:上下皆幺点。

人牌:上下皆四点。

和牌:上为幺点,下为三点。

用骨牌行酒令,主要根据骨牌的色点象形进行附会,行令者或说诗词曲典赋,或说成语俗谚,只要应上色点就行。有时为了翻花样,又常将三张骨牌的色点配合志来,附会一个名目,称作“一副儿”。行令时首先由令洗牌,每三张码成一副儿,挨次逐一翻出并宣出名目,行令者则相应与之对句,这犹如单张骨牌的组合,只是增加了一个必须押韵的要求而已。

游艺类

酒令中还有一种是以动作或技巧为主来进行的,如行令者作一杂耍,以自忖他人不能效行为度,哪鼻子动、手枝、戏法等等,然后要求他人仿作,不能者饭。简便易行的拍七令,当代颇受欢迎的“钓鱼”的游艺活动也属此类。

谜语类

谜语类是以谜语酒令。方式很多,比如“求底令”,令官出一谜面,行令者轮流配出不同的底来,配不出或配不切者,皆罚饮。如果令官以成语“哄堂大笑”为面,则可从不同的谜目范围内构思,先报谜目,再报谜底,可有许多配法,略举几例如下:

1打文学名词一:乐府

2打音乐名词一:室内乐

3打《水浒》人名一:乐和

4打影片名一:喜盈门

5打黑龙江地名一:齐齐哈尔

再如“配面令”,令官出一谜底,行令者隽次数之配面,不得雷同。配不出或配不切者,罚饮。如果令官要求为字“一”配面,则可配出许多面来,略举几例如下:

1大干快上,个个有份。

2无木之本。

3天上有它,土下有它,画上面也有它。

4乘以它一样大,除以它一样大。

5上不在上,下不在下,

不可在上,且宜在下。

文戏类

文戏类是将文字游戏引用到饮宴席上作为酒令,约起于唐而盛于宋。所谓文戏,或为嵌字联句,或为字体变化,或为辞格趣引。酒席上行文戏类酒令,即是智慧与才识的较量,也可通过游戏以达到培养人们敏捷的构思和诙谐风趣的目的。

阄类

在遇到难以决断之事时,古人往往采取一种机遇的方法,即取一些外形相同的小物具,做上记号,放置在器物之中,供拈取以作决断,这些物具,便称作阄。用这种方法做出决断,对所有拈阄的人机遇是均等的、公平的。把这种方法用于酒席上,阄作为酒令之作,便成了阄令。阄令与筹令相似,但比筹令灵活机动,可在宴饮时现做现用。

酒文学

一、中国酒文学兴盛的原因

“李白斗酒诗百篇”,“酒隐凌晨醉,诗狂彻旦歌”;很能说哪能一种物质文化、一种物质生活,同文化活动有如酒和文学这样新近紧密的关系了。在中国历史上,这种关系可以说是中华民族饮食文化史上的一种特有现象,一种特定的历史现象,一座不可企及的历史文化高峰。这种特有的文化现象,即是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也是属于历史上的中国的。它是文化人充分活跃于政治舞台与文酒社会,和文化被文化人所垄断的历史结果;是历史文化在封建制度所留有的自由空间里充分发展的结果。

在蒸馏酒开始普及的明代以前,人们饮用的基本是米酒和黄酒。即使是明代以后,乃至整个明清时代,白酒的饮用基本是以下扩展。黄酒和果酒照中国的历史传统酿制法,酒精含都比较低。现在行销的黄酒和葡萄酒的酒精度一般在12~16度之间。而历史上的这两种酒,尤其是随用随酿的“事酒”或者平时饮用的普通酒,酒度可能更低,甚至低得多。这种酒低酌慢饮,酒精刺激神经中枢,使兴奋中心缓缦形成,在一种“渐乎其气,甘乎其味,颐乎其韵,陶乎其性,通乎其神,兴播乎其情,然后比兴于物、直抒胸臆,如马走平川、水泻断崖,行云飞雨、无遮无碍!酒对人的这种生理和心理作用,这种慢慢吟来的节奏和韵致,这种饮法和诗文创作过程灵感兴发内在规律的巧妙一致与吻合,使文人更爱酒,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留下了不尽的趣闻佳话,也易使人从表面上觉得,似乎兴从酒出,文自酒来。于是,有会朋延客、庆功歌德的喜庆酒,有节令佳期的欢乐酒,有祭祀奠仪的“事酒”,有哀痛忧悲的伤心酒,有郁闷愁结的浇愁酒,有闲情逸致的消磨酒……“心有所思,口有所言”,酒话、酒诗、酒词、酒歌、酒赋、酒文——酒文学便油然而发,蔚为大观,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大奇迹!

二、繁荣的酒文学

一部中国诗歌发展的历史,从《诗经》的“宾之初筵”、“瓠叶”、“荡”有“”之章,到《楚辞》的“奠桂酒兮椒浆”、《短歌行》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从《文选》、《全唐诗》到《酒词》、《酒颂》;数不尽的斐然大赋、五字七言,多叙酒之事、歌酒之章!屈子、荆卿、高阳酒徒、蜀都长卿,孔北海、曹子建、阮嗣宗、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李贺、王昌龄、子瞻、鲁直、务观、同叔、耆卿、尧章,文翰林,袁中郎,归愚、板桥、随园,渔阳、北江、龚定庵……万千才子,无数酒郎!

谷,年复一年地收;酒,年复一年地流。数千年来,在偌大的国土上,几乎可以说,无处不酿酒,无人不饮酒。酿了数千年的酒,饮了数千年的酒,但真正优游于酒中的,只能是那些达官贵人,文人士子;一部酒文化,某种意义上就中上层社会的文化,酒文学也是他们的文学。无数的祭享祀颂、公宴祖饯、欢会酬酢,便有无数的吟联唱和、歌咏抒情。酒必有诗,诗必有酒,中国的诗是酒的诗,中国的文学是酒的文学。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古代茶文化(背景介绍)

【茶之起源】

中国历史上有很长的饮茶纪录,已经无法确切地查明到底是在什么年代了,但是大致的时代是有说法的。●菠/萝/小●说并且也可以找到证据显示,确实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饮茶的习惯是从中国传过去的。所以,很多人认为饮茶就是中国人首创的,世界上其它地方的饮茶习惯、种植茶叶的习惯都是直接或间接地从中国传过去的。但是也有人能够找到证据指出,饮茶的习惯不仅仅是中国人发明的,在世界上的其它一些地方也是饮茶的发明地,例如印度、非洲等,1823年,一个英国侵略军的少校在印度发现了野生的大茶树,从而有人开始认定茶的发源地在印度。中国当然也有野生大茶树的记载,都集中在西南地区,记载中也包含了甘肃、湖南的个别地区。茶树是一种很古老的双子叶植物,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

在国内,也有关于茶树的最早原产地的争论,有好几种说法。不少人认为在云南,有一学者在认真研究考证以后断言,云南的西双版纳是茶树的原产地。人工栽培茶树的最早文字记载始于西汉的蒙山茶。这在《四川通志》中有载。

【饮茶的发源时间】

神农有个水晶肚,达摩眼皮变茶树,中国饮茶起源众说纷纭:追溯中国人饮茶的起源,有的认为起于上古,有的认为起于周,起于秦汉、三国、南北朝、唐代的说法也都有,造成众说纷纭的主要原因是因唐代以前无“茶”字,而只有“荼”字的记载,直到茶经的作者陆羽,方将荼字减一画而写成“茶”,因此有茶起源于唐代的说法。其它则尚有起源于神农、起源于秦汉等说法。

神农说

唐陆羽《茶经》:“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在中国的文化发展史上,往往是把一切与农业、与植物相关的事物起源最终都归结于神农氏。而中国饮茶起源于神农的说法也因民间传说而衍生出不同的观点。有人认为茶是神农在野外以釜锅煮水时,刚好有几片叶子飘进锅中,煮好的水,其色微黄,喝入口中生津止渴、提神醒脑,以神农过去尝百草的经验,判断它是一种药而发现的,这是有关中国饮茶起源最普遍的说法。另有说法则是从语音上加以附会,说是神农有个水晶肚子,由外观可得见食物在胃肠中蠕动的情形,当他尝茶时,发现茶在肚内到处流动,查来查去,把肠胃洗涤得干干净净,因此神农称这种植物为“查”,再转成“茶”字,而成为茶的起源

西周说

晋常璩《华阳国志巴志》:“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茶蜜皆纳贡之。”这一记载表明在周朝的武王伐纣时,巴国就已经以茶与其它珍贵产品纳贡与周武王了。《华阳国志》中还记载,那时并且就有了人工栽培的茶园了。

秦汉说

西汉王褒《僮约》:现存最早较可靠的茶学资料是在汉代,以王褒撰的僮约为主要依据。此文撰于汉宣帝三年正月十五日,是在茶经之前,茶学史上最重要的文献,其文内笔墨间说明了当时茶文化的发展状况,内容如下:舍中有客。提壶行酤。汲水作哺。涤杯整案。园中拔蒜。斫苏切脯。筑肉臛芋。脍鱼炰鳌。烹茶尽具。哺已盖藏。舍后有树。当裁作船。上至江州。下到煎主。为府椽求用钱。推纺恶败。傻索绵亭。买席往来都洛。当为妇女求脂泽。贩于小市。归都担枲。转出旁蹉。牵牛贩鹅。武阳买茶。杨氏池中担荷。往来市聚。慎护奸偷。

“烹荼尽具”,“武阳买荼”,经考该荼即今茶。由文中可知,茶已成为当时社会饮食的一环,且为待客以礼的珍稀之物,由此可知茶在当时社会地位的重要。近年长沙马王堆西汉墓中,发现陪葬清册中有“□一笥”和“□一笥”竹简文和木刻文,经查证“□”即“槚”的异体字,说明当时湖南饮茶已有饮茶习俗。

六朝说

中国饮茶起于六朝的说法,有人认为起于“孙皓以茶代酒”,有人认为系“王肃茗饮”而始,日本、印度则流传饮茶系起于“达摩禅定”的说法。然而秦汉说具有史料证据确凿可考,因而削弱了六朝说的正确性。

达摩禅定:传说菩提达摩自印度东使中国,誓言以九年时间停止睡眠进行禅定,前三年达摩如愿成功,但后来渐不支终于熟睡,达摩醒来后羞愤交加,遂割下眼皮,掷于地上。不久后掷眼皮处生出小树,枝叶扶疏,生意盎然。此后五年,达摩相当清醒,然还差一年又遭睡魔侵入,达摩采食了身旁的树叶,食后立刻脑清目明,心志清楚,方得以完成九年禅定的誓言,达摩采食的树叶即为后代的茶,此乃饮茶起于六朝达摩的说法。故事中掌握了茶的特性,并说明了茶素提神的效果。

孙皓以茶代酒:根据《三国志韦曜传》中说,吴国皇帝孙皓率群臣饮酒,规定赴宴的人至少得喝七升,而韦曜酒力不胜,只能喝二升,孙皓便常密赐茶荈以代酒。由此可知三国时代,当时上层社会饮茶风气甚盛,同时已有“以茶代酒”的先例了。

王肃茗饮:唐代以前人们饮茶叫做,就和煮菜而饮汤一样,是用来解渴或用来佐餐的。这种说法可由北魏人杨衔之所着洛阳伽蓝记中的描写窥得。书中记载说当时喜欢的,主要是南朝人,北方人日常则多饮用酪浆,书中尚记载了一则故事:北魏时,南户齐朝的一位官员王肃向北魏称降,刚来时,不习惯北方吃羊肉、酪浆的饮食,便常以鲫鱼羹为饭,渴则饮茗汁,一饮便是一斗,北魏首都洛阳的人均称王肃为“漏厄”,就是永远装不满的容器。几年后,北魏高祖皇帝设宴,宴席上王肃食羊肉,酪浆甚多,高祖便问王肃:“你觉得羊肉比起鲫鱼羹来如何?”王肃回答道:“莒附庸小国,鱼虽不能和羊肉比美,但正是表兰秋菊各有好处。只是茗叶熬的汁不中喝,只好给酪浆作奴仆了。”这个典故一传开,因此茗汁方有“酪奴”的别名。这段记载说明了,茗饮是南人时尚,上至贵族朝士,下至平民均有好者,甚至是日常生活之必须品,而北人则歧视茗饮。其次当时的饮茶属牛饮,甚至有人饮至一斛二升,这与后来细酌慢品的饮茶大异其趣。

【饮茶的起因】

现在我们可以论证茶在中国被很早就有认识和利用,也很早就有茶树的种植和茶叶的采制。但是人类最早为什么要饮茶呢?是怎样形成饮茶习惯的呢?

祭品说:这一说法认为茶与一些其它的植物最早是做为祭品用的,后来有人偿食之发现食而无害,便“由祭品,而菜食,而药用”,最终成为饮料。

药物说:这一说法认为茶“最初是作为药用进入人类社会的。”《神农百草经》中写到:“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

食物说:“古者民茹草饮水”,“民以食为天”,食在先符合人类社会的进化规律。

同步说:最初利用茶的方式方法,可能是作为口嚼的食料,也可能作为烤煮的食物,同时也逐渐为药料饮用。

这几种方式的比较和积累最终就发展成为饮茶的习惯。

以上这几种说法中最无用的就是第四种,它把前面的三种说法加在一起,就成为了自己“万无一失”的解释了。也许这种解释就是最恰当的了。

【茶的广泛普及】

但是也可以考证,茶在社会中各阶层被广泛普及品饮,大致还是在唐代陆羽的《茶经》传世以后。所以宋代有诗云“自从陆羽生人间,人间相学事春茶”。也就是说,茶发明以后,有一千年以上的时间并不为大众所熟知。

【茶树的发源地】

对这一点的探求往往集中在茶树的发源地的研究上来。关于茶树的发源地,有这么几种说法:

西南说:我国西南部是茶树的原产地和茶叶发源地。这一说法所指的范围很大,所以正确性就较高了。

四川说:清顾炎武《日知录》:“自秦人取蜀以后,始有茗饮之事。”言下之意,秦人入蜀前,今四川一带已知饮茶。其实四川就在西南,四川说成立,那么西南说就成立了。

云南说:认为云南的西双版纳一代是茶树的发源地,这一带是植物的王国,有原生的茶树种类存在完全是可能的,但是茶树是可以原生的,而茶则是活化劳动的成果。

川东鄂西说:陆羽《茶经》:“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巴山峡川即今川东鄂西。该地有如此出众的茶树,是否就有人将其利用成为了茶叶,没有见到证据。

江浙说:最近有人提出始于以河姆渡文化为代表的古越族文化。江浙一带目前是我国茶叶行业最为发达的地区,历史若能够在此生根,倒是很有意义的话题。

【中国的十大名茶】

包括以下十种:

杭州龙井

龙井,本是一个地名,也是一个泉名,而现在主要是茶名。龙井茶产于浙江杭州的龙井村,历史上曾分为“狮、龙、云、虎”四个品类,其中多认为以产于狮峰的老井的品质为最佳。龙井属炒青绿茶,向以“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著称于世。好茶还需好水泡。“龙井茶、虎跑水”被并称为杭州双绝。虎跑水中有机的氮化物含量较多,而可溶性矿物质较少,因而更利于龙井茶香气、滋味的发挥。

冲泡龙井茶可选用玻璃杯,因其透明,茶叶在杯中逐渐伸展,一旗一枪,,上下沉浮,汤明色绿,历历在目,仔细观赏,真可说是一种艺术享爱。

太湖碧螺春

产于江苏吴县太湖之滨的洞庭山。碧螺春茶叶用春季从茶树采摘下的细嫩芽头炒制而成;高级的碧螺春,05公斤干茶需要茶芽6-7万个,足见茶芽之细嫩。炒成后的干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故名“碧螺春”。

此茶冲泡后杯中白云翻滚,清香袭入,是国内著名的名茶,常被作为高级礼品。

黄山毛峰

产于安徽黄山,主要分布在桃花峰的云谷寺、松谷庵、吊桥阉、慈光阁及半寺周围。这里山高林密,日照短,云雾多,自然条件十分优越,茶树得云雾之滋润,无寒暑之侵袭,蕴成良好的品质。

黄山毛峰采制十分精细。制成的毛峰茶外形细扁微曲,状如雀舌,香如白兰,味醇回甘。黄山名茶众多,除毛峰外,还有休宁的“屯绿”,太平的“猴魁”,歙县的“老竹大方”等等,都各具特色,脍炙人口。

庐山云雾

产于江西庐山。号称“匡庐秀甲天下”的庐山,北临长江,南傍鄱阳湖,气候温和,山水秀美十分适宜茶树生长。庐山云雾芽肥毫显,条索秀丽,香浓味甘,汤色清澈,是绿茶中的精品。

六安瓜片

产于皖西大别山茶区,其中以六安、金寨、霍山三县所产品最佳。六安瓜片每年春季采摘,成茶呈瓜子形,因而得名,色翠绿,香清高,味甘鲜,耐冲泡。此茶不仅可消暑解渴生津,而且还有极强的助消化作用和治病功效,明代闻龙在《茶笺》中称,六安茶入药最有功效,因而被视为珍品。

恩施玉露

产于湖北恩施。湖北产茶历史悠久,早在唐代就已很著名,现仍是我国的重要产茶省份。恩施玉露是我国保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一种蒸青绿茶,其制作工艺及所用工具相当古老,与陆羽《茶经》所载十分相似。

恩施玉露对采制的要求很严格,芽叶须细嫩、匀齐,成茶条索紧细,色泽鲜绿,匀齐挺直,状如松针;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清鲜,滋味甘醇,叶底色绿如玉。“三绿”为其显著特点。

日本自唐代从我国传入茶种及制茶方法后,至今仍主要采用蒸青方法制作绿茶,其玉露茶制法与恩施玉露大同小异,品质各有特色。

白毫银针

这是一种白茶,产于福建北部的建阳、水吉、松政和东部的福鼎等地。

白毫银针满坡白毫色白如银,细长如针,因而得名。冲泡时,“满盏浮茶乳”,银针挺立,上下交错,非常美观;汤色黄亮清澈,滋味清香甜爽。由于制作时未经揉捻,茶汁较难浸出,因此冲泡时间应稍延长。

白茶味温性凉,为健胃提神,祛湿退热,常作为药用。在港澳地区,零售商店常将少许白茶拼配进其他茶类,以提高其档次,进而获取商业价值。

武夷岩茶

产于福建崇安县武夷山。武夷岩茶属半发酵茶,制作方法介于绿茶与红茶之间。其主要品种有“大红袍”、“白鸡冠”、“水仙”、“乌龙”、“肉桂”等。武夷岩茶品质独特,它未经窨花,茶汤却有浓郁的鲜花香,饮时甘馨可口,回味无究。18世纪传入欧洲后,倍受当地群从的喜爱,曾有“百病之药”美誉

安溪铁观音

产于闽南安溪。铁观音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制成的茶叶条索紧结,色泽乌润砂绿。好的铁观音,在制作过程中因咖啡碱随水分蒸发还会凝成一层白霜;冲泡后,有天然的兰花香,滋味纯浓。用小巧的工夫茶具品饮,先闻香,后尝味,顿觉满口生香,回味无究。近年来,发现乌龙茶有健身美容的功效后,铁观音更风靡日本和东南亚。

普洱茶

产于云南西双版纳等地,因自古以来即在普洱集散,因而得名。普洱茶是采用绿茶或黑茶经蒸压而成的各种云南紧压茶的总称,包括沱茶、饼茶、方茶、紧茶等。

普洱茶的品质优良不仅表现在它的香气、滋润,滋味醇厚,主要供藏族同胞饮用。普洱茶的吕质优良不仅表现它的香气、滋味等饮用价值上,还在于它有可贵的药效,因此,海外侨泡和港澳同胞常将普洱茶当作养生妙品。

在其他的“中国十大名茶”说法中,一般常见到的有产于安徽屯溪等地的“屯绿”、产于安徽祁门县的“祁红”、产于云南的“滇红”等。

【茶叶的种类】

绿茶:茶是不经过发酵的茶,即将鲜叶经过摊晾后直接下到一二百度的热锅里炒制,以保持其绿色的特点。

名贵品种有:龙井茶、碧螺春茶、黄山毛峰茶、庐山云雾、六安瓜片、蒙顶茶、太平猴魁茶、君山银针茶、顾渚紫笋茶、信阳毛尖茶、平水珠茶、西山茶、雁荡毛峰茶、华顶云雾茶、涌溪火青茶、敬亭绿雪茶、峨眉峨蕊茶、都匀毛尖茶、恩施玉露茶、婺源茗眉茶、雨花茶、莫干黄芽茶、五山盖米茶、普陀佛茶。

红茶:红茶与绿茶恰恰相反,是一种全发酵茶。红茶的名字得自其汤色红。

名贵品种有:祁红、滇红、英红。

黑茶:黑茶原来主要销往边区,像云南的普洱茶就是其中一种。普洱茶是在已经制好的绿茶上浇上水,再经过发酵制成的。普洱茶具有降脂、减肥和降血压的功效,在东南亚和日本很普及。不过真要说减肥,效果最显著的还是乌龙茶。

乌龙茶:乌龙茶也就是青茶,是一类介于红绿茶之间的半发酵茶。乌龙茶在六大类茶中工艺最复杂费时,泡法也最讲究,所以喝乌龙茶也被人称为喝工夫茶。

名贵品种有:武夷岩茶、铁观音、凤凰单丛、台湾乌龙茶。

黄茶:著名的君山银针茶就属于黄茶,黄茶的制法有点像绿茶,不过中间需要闷黄三天;

白茶:白茶则基本上就是靠日晒制成的。白茶和黄茶的外形、香气和滋味都是非常好的。名贵品种有:白豪银针茶、白牡丹茶。

将上述几种常见的分类方法综合起来,中国茶叶则可分为基本茶类和再加工茶类两大部分:

【基本茶类】

绿茶:这是我国产量最多的一类茶叶,其花色品种之多居世界首位。绿茶具有香高、味醇、形美、耐冲泡等特点。其制作工艺都经过杀青一揉捻一干燥的过程。由于加工时干燥的方法不同,绿茶又可分为炒青绿茶、烘青绿茶、蒸青绿茶和晒清绿茶。绿茶是我国产量最多的一类茶叶,全国18个产茶省都生产绿茶。我国绿茶花色品种之多居世界之首,每年出口数万吨,占世界茶叶市场绿茶贸易量的70%左右。我国传统绿茶--眉茶和珠茶,向以香高、味醇、形美、耐冲泡,而深受国内外消费者的欢迎。

红茶:红茶与绿茶的区别,在于加工方法不同。红茶加工时不经杀青,而且萎凋,使鲜叶失云一部分水分,再揉捻,然后发酵,使所含的茶多酚氧化,变成红色的化合物。这种化合物一部分溶于水,一部分不溶于水,而积累在叶片中,从而形成红汤、红叶。红茶主要有小种红茶、工夫红茶和红碎茶三大类。

青茶:属半发酵茶,即制作时适当发酵,使叶片稍有红变,是介于绿茶与红茶之间的一种茶类。它既有绿茶的鲜浓,又有红茶的甜醇。因其叶片中间为绿色,叶缘呈红色,故有“绿叶红镶边”之称。

白茶----是我国的特产。它加工时不炒不揉,只将细嫩、叶背满茸毛的茶叶晒干或用文火烘干,而使白色茸毛完整地保留下来。白茶主要产于福建的福鼎、政和、松溪和建阳等县,有“银针”、“白牡丹”、“贡眉”、“寿眉”几种。

黄茶:在制茶过程中,经过闷堆渥黄,因而形成黄叶、黄汤。分“黄芽茶”、“黄小茶”、“黄大茶”三类。

黑茶:原料粗老,加工时堆积发酵时间较长,使叶色呈暗褐色。是藏、蒙、维吾尔等兄弟民族不可缺少的日常必需品。有“湖南黑茶”、“湖北老青茶”、“广西六堡茶”、四川的“西路边茶”“南路边茶”、云南的“紧茶”、“扁茶”、“方茶”和“圆茶”等品种。

【再加工茶类】

再加工茶以各种毛茶或精制茶再加工而成的称为再加茶,包括花茶、紧压茶,液体茶、速溶茶及药用茶等。

药茶:将药物与茶叶配伍,制成药茶,以发挥和加强药物的功效,利于药物的溶解,增加香气,调和药味。这种茶的种类很多,如“午时茶”、“姜茶散”、“益寿茶”、“减肥茶”等。

花茶,这是一种比较稀有的茶叶花色品种。它是用花香增加茶香的一种产品,在我国很受喜欢。一般是用绿茶做茶坯,少数也有用红茶或乌龙茶做茶坯的。它根据茶叶容易吸收异味的特点,以香花以窨料加工而成的。所用的化品种有茉莉花、桂花等好几种,以茉莉花最多。

从世界上来看,在以上类茶中,以红茶的数量最大,其次是绿茶,最少的是白茶。

【国外饮茶大观】

全世界有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居民都喜爱品茗。有的地方把饮茶品茗作为一种艺术享受来推广。各国的饮茶方法相同,各有千秋。

斯里兰卡:斯里兰卡的居民酷爱喝浓茶,茶叶又苦又涩,他们却觉得津津有味。该国红茶畅销世界各地,在首都科伦坡有经销茶叶的大商行,设有试茶部,由专家凭舌试味,再核等级和价格。

英国:英国各阶层人士都喜爱饮料。茶,几乎可称为英国的民族饮料。他喜爱现煮的浓茶,并放一二块糖,加少许冷牛奶。

泰国:泰国人喜爱在茶水里加冰,一下子就冷却了,甚至冰冻了,这就是冰茶。在泰国,当地茶客不饮热茶,要饮热茶的通常是外来的客人。

蒙古:蒙古人喜爱吃砖茶。他们把砖茶放在木臼中捣成粉末,加水放在锅中煮开,然后加上一些,还加牛奶和羊奶。

新西兰:新西兰人把喝茶作为人生最大的享受之一。许多机关、学校、厂矿等还特别订出饮茶时间。各乡镇茶叶店和茶馆比比皆是。

马里:马里人喜爱饭后喝茶。他们把茶叶和水放入茶壶里,然后炖在泥炉上煮开。茶煮沸后加上糖,每人斟一杯。他们的煮茶方法不同一般:每天起床,就以锡罐烧水,投入茶叶;任其煎煮,直到同时煮的腌肉烧熟,再同时吃肉喝茶。

加拿大:加拿大人泡茶方法较特别,先将陶壶烫热,放一茶匙茶叶,然后以沸水注于其上,浸七、八分钟,再将茶叶倾入另一热壶供饮。通常加入乳酪与糖。

俄罗斯:俄罗斯人泡茶,每杯常加柠檬一片,也有用果浆代柠檬的。在冬季则有时加入甜酒,预防感冒。

埃及:埃及的甜茶。埃及人待客,常端上一杯热茶,里面放许多白糖,只喝二三杯这种甜茶,嘴里就会感到粘糊糊的,连饭也不想吃了。

北非:北非的薄荷茶。北非人喝茶,喜欢在绿茶花里几片新鲜薄荷叶和一些冰糖,饮时清凉可口。有客来访,客人得将主人向他敬的三杯茶喝完,才算有礼貌。

南美:南美的马黛茶。南美许多国家,人们用当地的马黛树的叶子制成茶,既提神又助化。他们是用吸管从茶杯中慢慢着品味着。

【如何正确的辨别春茶夏茶和秋茶】

在我国气候条件下,除华南茶区的少数地区外,绝大部分产茶地区,茶树生长和茶叶采制是有季节性的,茶叶通常按采制时间,划分为春、夏、秋三季茶。

春茶、夏茶与秋茶的品质特征春茶、夏茶和秋茶的品质特征,可以从两个方面去描述。

第一是干看。主要从干茶的色、香、形三个因子上加以判断。凡绿茶色泽绿润,红茶色泽乌润,茶叶肥壮重实,或有较多白毫,且红茶、绿茶条索紧结,珠茶颗粒圆紧,而且香气馥郁,是春茶的品质特征。凡绿茶色泽灰暗,红茶色泽红润,茶叶轻飘松宽,嫩梗宽长,且红茶、绿茶条茶条索松散,珠茶颗粒松泡,香气稍带粗老,是夏茶的品质特征。凡绿茶色泽黄绿,红茶色泽暗红,茶叶大不不一,叶张轻薄瘦小,香气较为平和,是秋茶的标志。

第二是湿看。就是对茶叶进行开汤审评,作为进一步判断。

凡茶叶冲泡后下沉快,香气浓烈持久,滋味醇;绿茶汤色绿中显黄,红茶汤色艳现金圈;茶叶叶底柔软厚实,正常芽叶多者,为春茶。

凡茶叶冲泡后,下沉较慢,香气稍低;绿茶滋味欠厚稍涩,汤色青绿,叶底中夹杂铜绿色芽叶;红茶滋味较强欠爽,汤色红暗,叶底较红亮;茶叶叶底薄而较硬,对夹叶较多者,为夏茶。凡茶叶冲泡后香气不高,滋味平淡,叶底夹有铜绿色芽叶,叶张大小不一,对夹叶多者,为秋茶。

【我国茶区分布】

西南茶区位于中国西南部,包括云南贵州、四川三省以及西藏东南部,是中圃最古老的荼匾,茶树品种资源丰富,生产红茶绿茶、沱荼、紧压茶和普洱茶等,是中国发展大叶种红碎茶的主要基地之一。云贵高原为茶树原产地中心。地形复杂,有些同纬度地区海拔高低悬殊,气候差别很大,大部分地区均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冬不寒冷,夏不炎熟,茶区土壤:四川、贵州和西藏东南部以黄壤为主,有少量棕壤;云南主要为赤红壤和山地红壤。土壤有机质含量一般比其他茶区丰富。

华南茶区位于中国南部,包括广东、广西、福建、台湾、海南等省,为中国最适宜茶树生长的地区。品种资源丰富,有乔木、小乔木、灌木等各种类型的茶树品种,生产红茶、乌龙茶、花茶、白茶和六堡茶等,所产大叶种红碎茶,茶汤浓度好。除闽北、粤北和桂北等少数地区外,年平均气温高达摄氏19—22度,最低月平均气温为7—14度,茶树年生长期10个月以上,年降水量是中国茶区之最,一般为1200—2000毫米,其中台湾省雨量特别充沛,年降水量常超过2000毫米。茶区土壤以砖红壤为主,部分地区也有红壤和黄壤分布,土层深厚,有机质含量丰富。

江南茶区位于中国长江中、下游南部,包括浙江、湖南、江西等省和皖南、苏南、鄂南等地,为中国茶叶主要产区,年产量约占总产量的三分之二。主要生产荼类有绿茶、红茶、黑茶、花茶,以及品质各异的特种名茶,诸如西湖龙井、黄山毛峯、洞庭碧螺、君山银针、庐山云雾等。茶园主要分布在丘陵地带,少数在海挟较高的山区。气候四季分明,年平均气温15—18度,冬季绝对最低气温一般在一8度左右。年降水量1400—1600毫米,春夏季雨水最多,约占全年降水量的60—80%,秋季乾旱。茶区土壤主要为红壤,部分为黄壤或棕黄壤,少数为冲积土。

江北茶区位于长江中、下游北部,包括河南、陕西、甘肃、山东等省和皖北、苏北、鄂北等地,为中国北部茶区。主要生产绿茶。茶区年平均气温为15—16度,冬季绝对最低气温一般为一10度左右。年降水量较少,约为700—1000毫米,分布不匀,常使茶树受旱。茶区土壤多属黄棕壤或棕壤,是中国南北土壤的过渡类型,但少数山区,有良好的微域气候,故产品质量亦不亚于其他茶区,如六安瓜片、信阳毛尖等。

【人们为什么喜欢喝茶】

茶的最早发现与利用,是从药用开始的。“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晋张华《博物志》也同样有“饮真荼,令人少眠”的说法。陶弘景《杂录》中所说“茗荼轻身换骨,昔丹丘子黄君服之”。其实对丹丘子饮茶的记载还有早于此的汉代的《神异记》:余姚人虞洪,入山采茗。遇一道士,牵三青牛,引洪至瀑布山,曰:“予丹丘子也。闻子善具饮,常思见惠。山中有大茗,可以相给,祈子他日有瓯栖之余,乞相遗也。”因立奠祀。后常令家人入山,获大茗焉。丹丘子为汉代“仙人”,茶文化中最早的一个道家人物,历史上的余姚瀑布山为产茶名山。因此“大茗”与“仙茗”的记载亦完全一致。这几则记录中的“荼”与“茗”,也就是今天的茶。更让我们感到惊讶的是,早在晋代郭璞在注解《尔雅》时,即解说:树小如栀子,冬生叶,一名葬,蜀人名之苦茶。此中所谓“蜀人”之记载,即可视为饮茶习俗在古巴蜀的最早萌芽。还有西汉壶居士在《食忌》中所说:“苦荼,久食羽化。”都说明茶开始时被利用是和药联系起来的。

荼与茶通,是唐显庆年间苏恭、长孙无忌等人详注《唐本草》定荼为茶以前茶的异体字。有关荼的最早的正式文献记载是《诗经》,其**有多处提到荼字,如《邶风。谷风》中的“谁谓荼苦,其甘如荠”,《郑风。出其东门》中的“有女如荼”,《豳风。七月》中的“采荼薪樗”,《豳风。鸱鸮》中的“予所捋荼”,《大雅。绵诗》中的“堇荼如饴”,和《周颂。良耜》中的“以薅荼蓼,荼蓼朽止”,意思分别为苦菜、茅花和陆地秽草,与后来用于饮用的茶并无非常明显的联系。茶之进入饮食的确切事实当在汉代,王褒《僮约》中有“武阳买荼”、“烹荼尽具”语,烹当然是为了食的。此外据《太平御览》卷八六七引,成书于三国魏的字书《广雅》中有这样的记载:“荆巴间采茶作饼,成以米膏出之。若饮先炙令赤,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芼之。其饮醒酒,令人不眠。”可见茶之最早进入饮食,正如后来陆羽所说是从加入葱、姜、橘皮等物煮而作茗饮或羹饮,形同煮菜饮汤,用来解渴或佐餐,饮食兼具,还不是单纯的饮品。所以唐时尚有“茶之为食物,无异于米盐”的说法。茶成为纯粹的饮品大抵是在唐中期陆羽《茶经》之后,由于陆羽及其《茶经》的提倡和引导,人们在茶中的添加物才逐渐减少,茶也才慢慢地变成单纯的饮品。可见,茶最初进入饮食是食饮兼具或药用的物品,而当茶用作食物时,与礼等庙堂文化毫不相干。

茶在英国人是:健康之液,灵魂之饮。在我国被誉为“国饮”。现代科学大量研究证实,茶叶确实含有与人体健康密切相关的生化成份,茶叶不仅具有提神清心、清热解暑、消食化痰、去腻减肥、清心除烦、解毒醒酒、生津止渴、降火明目、止痢除湿等药理作用,还对现代疾病,如辐射病、心脑血管病、癌症等疾病,有一定的药理功效。可见,茶叶药理功效之多,作用之广,是其他饮料无可替代的。茶叶具有药理作用的主要成份是茶多酚、咖啡碱、脂多糖等。具体作用有:

有助于延缓衰老

茶多酚具有很强的抗氧化性和生理活性,是人体自由基的清除剂。据有关部门研究证明1毫克茶多酚清除对人肌体有害的过量自由基的效能相当于9微克超氧化物歧化酶,大大高于其它同类物质。茶多酚有阻断脂质过氧化反应,清除活性酶的作用。据日本奥田拓勇试验结果,证实茶多酚的抗衰老效果要比维生素e强18倍。

有助于抑制心血管疾病

茶多酚对人体脂肪代谢有着重要作用。人体的胆固醇、三酸甘油脂等含量高,血管内壁脂肪沉积,血管平滑肌细胞增生后形成动脉粥样化斑块等心血管疾病。茶多酚,尤其是茶多酚中的儿茶素ecg和egc及其氧化产物茶黄素等,有助于使这种斑状增生受到抑制,使形成血凝黏度增强的纤维蛋白原降低,凝血变清,从而抑制动脉粥样硬化。

有助于预防和抗癌

茶多酚可以阻断亚硝酸铵等多种致癌物质在体内合成,并具有直接杀伤癌细胞和提高肌体免疫能力的功效。据有关资料显示,茶叶中的茶多酚,对胃癌、肠癌等多种癌症的预防和辅助治疗,均有裨益。

:茶叶中含有哪些有益成份?

茶叶中所含的成份很多,将近500种。主要有咖啡碱、茶碱、可可碱、胆碱、黄嘌呤、黄酮类及甙类化合物、茶鞣质、儿茶素、萜烯类、酚类、醇类、醛类、酸类、酯类、芳香油化合物、碳水化合物、多种维生素、蛋白质和氨基酸。氨基酸有半胱氨酸、蛋氨酸、谷氨酸、精氨酸等。茶中还含有钙、磷、铁、氟、碘、锰、钼、锌、硒、铜、锗、镁等多种矿物质。茶叶中的这些成份,对人体是有益的,其中尤以锰能促进鲜茶中维生素c的形成,提高茶叶抗癌效果。它们的共同作用,对人体防病治病有着重要意义,故有“不可一日无茶”之说。

有助于预防和治疗辐射伤害

茶多酚及其氧化产物具有吸收放射性物质锶90和钴60毒害的能力。据有关医疗部门临床试验证实,对肿瘤患者在放射治疗过程中引起的轻度放射病,用茶叶提取物进行治疗,有效率可达90%以上;对血细胞减少症,茶叶提取物治疗的有效率达817%;对因放射辐射而引起的白血球减少症治疗效果更好。

有助于抑制和抵抗病毒菌

茶多酚有较强的收敛作用,对病原菌、病毒有明显的抑制和杀灭作用,对消炎止泻有明显效果。我国有不少医疗单位应用茶叶制剂治疗急性和慢性痢疾、阿米巴痢疾、流感,治愈率达90%左右。

有助于美容护肤

茶多酚是水溶性物质,用它洗脸能清除面部的油腻,收敛毛孔,具有消毒、灭菌、抗皮肤老化,减少日光中的紫外线辐射对皮肤的损伤等功效。

有助于醒脑提神

茶叶中的咖啡碱能促使人体中枢神经兴奋,增强大脑皮层的兴奋过程,起到提神益思、清心的效果。

有助于利尿解乏

茶叶中的咖啡碱可刺激肾脏,促使尿液迅速排出体外,提高肾脏的滤出率,减少有害物质在肾脏中滞留时间。咖啡碱还可排除尿液中的过量乳酸,有助于使人体尽快消除疲劳。

有助于降脂助消化

唐代《本草拾遗》中对茶的功效有“久食令人瘦”的记载。我国边疆少数民族有“不可一日无茶”之说。因为茶叶有助消化和降低脂肪的重要功效,用当今时尚语言说,就是有助于“减肥”。这是由于茶叶中的咖啡碱能提高胃液的分泌量,可以帮助消化,增强分解脂肪的能力。所谓“久食令人瘦”的道理就在这里。

有助于护齿明目

茶叶中含氟量较高,每100克干茶中含氟量为10毫克——15毫克,且80%为水溶性成份。若每人每天饮茶叶10克,则可吸收水溶性氟1毫克——15毫克,而且茶叶是碱性饮料,可抑制人体钙质的减少,这对预防龋齿、护齿、坚齿,都是有益的。据有关资料显示,在小学生中进行“饮后茶疗漱口”试验,龋齿率可降低80%。另据有关医疗单位调查,在白内障患者中有饮茶习惯的占286%;无饮茶习惯的则占714%。这是因为茶叶中的维生素c等成份,能降低眼睛晶体混浊度,经常饮茶,对减少眼疾、护眼明目均有积极的作用。

绿茶是历史最早的茶类。古代人类采集野生茶树芽叶晒干收藏,可以看作是广义上的绿茶加工的开始,距今至少有三千多年。但真正意义上的绿茶加工,是从公元8世纪发明蒸青制法开始,到12世纪又发明炒青制法,绿茶加工技术已比较成熟,一直沿用至今,并不断完善。

绿茶为我国产量最大的茶类,产区分布于各产茶省、市、自治区。其中以浙江、安徽、江西三省产量最高,质量最优,是我国绿茶生产的主要基地。在国际市场上,我国绿茶占国际贸易量的70%以上,销区遍及北非、西非各国及法、美、阿富汗等50多个国家和地区。在国际市场上绿茶销量占内销总量的1/3以上。同时,绿茶又是生产花茶的主要原料。

【“茶”字及饮茶习惯的由来】

在古代史料中,茶的名称很多,但“茶”则是正名,“茶”字在中唐之前一般都写作“荼”字。“荼”字有一字多义的性质,表示茶叶,是其中一项。由于茶叶生产的发展,饮茶的普及程度越来越高,茶的文字的使用频率也越来越高,因此,民间的书写者,为了将茶的意义表达得更加清楚、直观,于是,就把“荼”字减去一划,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茶”字。

“茶”字从“荼”中简化出来的萌芽,始发于汉代,古汉印中,有些“荼”字已减去一笔,成为“茶”字之形了。不仅字形,“茶”的读音在西汉已经确立。如现在湖南省的茶陵,西汉时曾是刘欣的领地,俗称“荼”王城,是当时长沙国13个属县之一,称为“荼”陵县。在《汉书地理志》中,“荼”陵的“荼”,颜师古注为:音弋奢反,又音丈加反。这个反切注音,就是现在“茶”字的读音。从这个现象看,“茶”字读音的确立,要早于“茶”字字形的确立。

中国地大物博,民族众多,因而在语言和文字上也是异态纷呈,对同一物有多种称呼,对同一称呼又有多种写法。

在古代史料中,有关茶的名称很多,到了中唐时,茶的音、形、义已趋于统一,后来,又因陆羽《茶经》的广为流传,“茶”的字形进一步得到确立,直至今天。

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很早便有关于食茶的记载,而且随产地不同而有不同的名称。中国的茶早在西汉时便传到国外,汉武帝时曾派使者出使印度支那半岛,所带的物品中除黄金、锦帛外,还有茶叶。南北朝时齐武帝永明年间,中国茶叶随出口的丝绸、瓷器传到了土耳其。唐顺宗永贞元年,日本最澄禅师回国,将中国的茶籽带回日本。尔后,茶叶从中国不断传往世界各地,使许多国家开始种茶,并且有了饮茶的习惯。

【喝茶的好处】

喝茶可以减肥

茶叶所含的儿茶素、胆甾烯酮、咖啡碱、肌醇、叶酸、泛酸等多种成分,在综合作用下,有预防和抑制肥胖的功效。在日本,特别喜欢中国的乌龙茶。因为乌龙茶对分解脂肪的作用较强,可以帮助解除油腻,帮助消化,有减肥作用。法国巴黎圣东安尼医学系临床主任卡罗比医生研究证实,常饮云南产的普洱茶,可降低人体中的三酸甘油脂和胆固醇。法国妇女,特别是女青年很讲究形体美,她们把普洱茶称为“减肥茶”。法国医生用普洱茶作了试验,受试者每人每天饮三杯普洱茶,坚持一个月,结果有的体重减轻了,有的血脂降低了。法国医生还用云南陀茶对40名男女肥胖者进行实验,让他们每日早、午、晚各饮一杯陀茶,连用一个月后,有40%以上人的体重有不同程度的减轻。这是法国人喜欢喝云南茶的一个原因。根据茶能减肥的作用,茶叶成为“减肥茶”、“健美茶”的主要原料。

喝茶可预防蛀牙

饮茶或用茶漱口、刷牙,不但能除口臭,还可防治龋齿。据报道,北京市口腔医院医学博士周大成,从70年代即开始研究茶叶在预防龋齿方面的功效、饮茶、用茶汤漱口、刷牙,或者用含茶的牙膏均可,但以茶汤刷牙为最好。这是因为茶中含有氟,氟离子与牙齿的钙质有很大的亲和力,能变成一种较难溶于酸的“氖磷灰石”。就象给牙齿加上一个保护层,提高了牙齿的防酸杭龋能力。利用茶防龋是牙齿保健的途径之一。因此,可在儿童中推广用茶汤漱口、刷牙和饮茶。低氟地区,提倡饮用一般低档茶,可以防止龋齿。每人每天饮用10克茶叶冲泡的茶汤,即可满足人体对氟的需要。含氟量较高的茶叶有福建“乌龙茶”、云南、“滇红”、浙江“杭绿”、江西“茉莉花茶”和贵州“茯砖”等。

茶有预防心血管疾病的作用

饮茶对心血管疾病如高血压。冠心病等有一定的防治作用。有人通过临床实验证实,一个月中日喝三碗沱茶的人,他们的血脂下降了13%,胆固醇也有所减低,对80名高血压患者进行临床试验,结果有30名患者经用绿茶进行五天治疗后,有的血压下降,有的恢复到正常;有人还对喝茶与冠心病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分为不喝茶、偶尔喝茶、常喝茶三个组,发现不喝茶的冠心病发生率为31%,偶喝茶者患病率为23%,常喝茶者为14%。由此可以看出喝茶对预防冠心病的效果。

茶叶是肠道疾病的良药

医圣张仲景说:“茶治便脓血甚效”。现代医学研究证实,茶是肠道疾病的良药。茶中的多酚类物质,能使蛋白质凝固沉淀。茶多酚与单细胞的细菌结合,能凝固蛋自质,将细菌杀死。如把危害严重的霍乱菌、伤寒杆菌、大肠杆菌等,放在浓茶汤中浸泡几分钟,多数会失去活动能力。因此,中医和民间常用浓茶或以绿茶研末服之,治疗细菌性痢疾、肠炎等肠道疾病。方法是茶叶3克,水一碗,煎服,一日三次;或用浓茶一杯,醋20毫升,混合服下,一日三次;也可用茶叶、荠菜花各15克,煎服,一日三次,饭前服用。其次,用水泡茶时,如果饮用水不洁,茶叶能吸收水中的杂质,并使之沉淀,有净化、消毒作用,这对预防肠道传染病有好处

古书上的功效

《中药大辞典》中记载:茉莉花有“理气开郁、辟秽和中”的功效,并对痢疾、腹痛、结膜炎及疮毒等具有很好的消炎解毒的作用。常饮茉莉花,有清肝明目、生津止渴、祛痰治痢、通便利水、祛风解表、疗瘘、坚齿、益气力、降血压、强心、防龋防辐射损伤、抗癌、抗衰老之功效,使人延年益寿、身心健康。

【喝茶的正确方法】

新茶并非越新越好,喝法不当易伤肠胃,由于新茶刚采摘回来,存放时间短,含有较多的未经氧化的多酚类、醛类及醇类等物质,这些物质对健康人群并没有多少影响,但对胃肠功能差,尤其本身就有慢性胃肠道炎症的病人来说,这些物质就会刺激胃肠黏膜,原本胃肠功能较差的人更容易诱发胃病。因此新茶不宜多喝,存放不足半个月的新茶更不要喝。

此外,新茶中还含有较多的咖啡因、活性生物碱以及多种芳香物质,这些物质还会使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兴奋,有神经衰弱、心脑血管病的患者应适量饮用,而且不宜在睡前或空腹时饮用。正确方法是放置半个月以后才可能使用。平时情绪容易激动或比较敏感、睡眠状况欠佳和身体较弱的人,晚上还是以少饮或不饮茶为宜。

另外,晚上喝茶时要少放茶叶,不要将茶泡得过浓。喝茶的时间最好在晚饭之后,因为空腹饮茶会伤身体,尤其对于不常饮茶的人来说,会抑制胃液分泌,妨碍消化,严重的还会引起心悸、头痛等“茶醉”现象。

【茶叶的选购】

茶叶的选购不是易事,要想得到好茶叶,需要掌握大量的知识,如各类茶叶的等级标准,价格与行情,以及茶叶的审评、检验方法等。茶叶的好坏,主要从色、香、味、形四个方面鉴别,但是对于普通饮茶之人,购买茶叶时,一般只能观看干茶的外形和色泽,闻干香,使得判断茶叶的品质更加不易。这里粗略介绍一下鉴别干茶的方法。干茶的外形,主要从五个方面来看,即嫩度、条索、色泽、整碎和净度。

嫩度

嫩度是决定品质的基本因素,所谓“干看外形,湿看叶底”,就是指嫩度。一般嫩度好的茶叶,容易符合该茶类的外形要求。此外,还可以从茶叶有无锋苗去鉴别。锋苗好,白毫显露,表示嫩度好,做工也好。如果原料嫩度差,做工再好,茶条也无锋苗和白毫。但是不能仅从茸毛多少来判别嫩度,因各种茶的具体要求不一样,如极好的狮峰龙井是体表无茸毛的。再者,茸毛容易假冒,人工做上去的很多。芽叶嫩度以多茸毛做判断依据,只适合于毛峰、毛尖、银针等“茸毛类”茶。这里需要提到的是,最嫩的鲜叶,也得一芽一叶初展,片面采摘芽心的做法是不恰当的。因为芽心是生长不完善的部分,内含成份不全面,特别是叶绿素含量很低。所以不应单纯为了追求嫩度而只用芽心制茶。

条索

条索是各类茶具有的一定外形规格,如炒青条形、珠茶圆形、龙井扁形、红碎茶颗粒形等等。一般长条形茶,看松紧、弯直、壮瘦、圆扁、轻重;圆形茶看颗粒的松紧、匀正、轻重、空实;扁形茶看平整光滑程度和是否符合规格。一般来说,条索紧、身骨重、圆而挺直,说明原料嫩,做工好,品质优;如果外形松、扁、碎,并有烟、焦味,说明原料老,做工差,品质劣。以杭州地区绿茶条索标准为例: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五级六级细紧有锋苗紧细尚有锋苗尚紧实尚紧稍松粗松可见,以紧、实、有锋苗为上。

色泽

茶叶色泽与原料嫩度、加工技术有密切关系。各种茶均有一定的色泽要求,如红茶乌黑油润、绿茶翠绿、乌龙茶青褐色、黑茶黑油色等。但是无论何种茶类,好茶均要求色泽一致,光泽明亮,油润鲜活,如果色泽不一,深浅不同,暗而无光,说明原料老嫩不一,做工差,品质劣。

茶叶的色泽还和茶树的产地以及季节有很大关系。如高山绿茶,色泽绿而略带黄,鲜活明亮;低山茶或平地茶色泽深绿有光。制茶过程中,由于技术不当,也往往使色泽劣变。购茶时,应根据具体购买的茶类来判断。比如龙井,最好的狮峰龙井,其明前茶并非翠绿,而是有天然的糙米色,呈嫩黄。这是狮峰龙井的一大特色,在色泽上明显区别于其它龙井。因狮峰龙井卖价奇高,茶农会制造出这种色泽以冒充狮峰龙井。方法是在炒制茶叶过程中稍稍炒过头而使叶色变黄。真假之间的区别是,真狮峰匀称光洁、淡黄嫩绿、茶香中带有清香;假狮峰则角松而空,毛糙,偏黄色,茶香带炒黄豆香。不经多次比较,确实不太容易判断出来。但是一经冲泡,区别就非常明显了。炒制过火的假狮峰,完全没有龙井应有的馥郁鲜嫩的香味。

整碎

整碎就是茶叶的外形和断碎程度,以匀整为好,断碎为次。比较标准的茶叶审评,是将茶叶放在盘中,使茶叶在旋转力的作用下,依形状大小、轻重、粗细、整碎形成有次序的分层。其中粗壮的在最上层,紧细重实的集中于中层,断碎细小的沉积在最下层。各茶类,都以中层茶多为好。上层一般是粗老叶子多,滋味较淡,水色较浅;下层碎茶多,冲泡后往往滋味过浓,汤色较深。

净度

主要看茶叶中是否混有茶片、茶梗、茶末、茶籽和制作过程中混入的竹屑、木片、石灰、泥沙等夹杂物的多少。净度好的茶,不含任何夹杂物。此外,还可以通过茶的干香来鉴别。无论哪种茶都不能有异味。每种茶都有特定的香气,干香和湿香也有不同,需根据具体情况来定,青气、烟焦味和熟闷味均不可取。上述文字,只是非常笼统的介绍。最易判别茶叶质量的,是冲泡之后的口感滋味、香气以及叶片茶汤色泽。所以如果允许,购茶时尽量冲泡后尝试一下。若是特别偏好某种茶,最好查找一些该茶的资料,准确了解其色香味形的特点,每次买到的茶都互相比较一下,这样次数多了,就容易很快掌握关键之所在了。国内茶叶品种车载斗量,非专业人士,不太可能每种茶都判断出好坏来,也只是取自己喜欢的几种罢了。我不太在各处的茶叶店买茶,一般是在产地或者是茶艺馆里买,所以一到春天就到处跑。产地的茶总的来说较纯正,但也由于制茶技艺的差别,使得茶叶质量有高低之分。茶艺馆里的茶,价钱比外面的贵出许多,但这里比较容易找到好茶,一则是可以试过知其好坏,二则比较好的茶艺馆的茶,本身就是经过认真挑选的,若无法到产地购茶,也不失为一个选择。还有就是一些比较大的茶庄,可以当场试茶。如果对某种茶很有鉴别能力,则可以到茶叶批发市场去购买,那里的茶,相比于小茶叶店,比较新,且可选的种类多,价格比较便宜。但是我自己的经验,这里一般不太容易找得到非常好的茶,特别是绿茶。因为特级绿茶价钱偏高,茶叶批发市场和小茶叶店因成本的缘故都较少经营,好茶多数被大的茶庄和茶叶公司收购。

【茶文化知识】

茶叶的品质好坏,在没有科学仪器和方法鉴定的时候,可以通过色、香、形四个方面的来评价。而用这四个方面来评定茶叶质量的优劣,通常采用看、闻、摸、品进行鉴别。即看外形、色泽,闻香气,摸身骨,开汤品评。

色泽----不同茶类有不同的色泽特点。绿茶中的炒青应呈黄绿色,烘青应呈深绿色蒸青应呈翠绿色,龙井则应在鲜绿色中略带米黄色;如果绿茶色泽灰暗、深褐,质量必定不佳。绿茶的汽色应呈浅绿或黄绿,清澈明亮;若为暗黄或混浊不清,也定不是好茶。红茶应乌黑油润,汤色红艳明亮,有些上品工夫红茶,其茶汤可在茶杯四周形成一圈黄色的油环,俗称“金圈”;若汤色时间暗淡,混浊不清,必是下等红茶。乌龙茶则以色泽青褐光润为好。

香气----各类茶叶本身都有香味,如绿茶具清香,上品绿茶还有兰花香、板栗香等,红茶具清香及甜香或花香;乌龙茶具熟桃香等。若香气低沉,定为劣质茶;有陈气的为陈茶;有霉气等异味的为变质茶。就是苦丁茶,嗅起来也具有自然的香气。花茶则更以浓香吸引茶客。

口味----或者叫茶叶的滋味,茶叶的本身滋味由苦、涩、甜、鲜、酸等多种成分构成。其成分比例得当,滋味就鲜醇可口,同时,不同的茶类,滋味也不一样,上等绿茶初尝有其苦涩感,但回味浓醇,令口舌生津;粗老劣茶则淡而无味,甚至涩口、麻舌。上等红茶滋味浓厚、强烈、鲜爽;低级红茶则平淡无味。苦丁茶入口是很苦的,但饮后口有回甜。

外形----从茶叶的外形可以判断茶叶的品质,因为茶叶的好坏与茶采摘的鲜叶直接相关,也与制茶相关,这都反应在茶叶的外形上。如好的龙井茶,外形光、扁平、直,形似碗钉;好的珠茶,颗粒圆紧、均匀;好的工夫红茶条索紧齐,红碎茶颗粒齐整、划一;好的毛峰茶芽毫多、芽锋露等等。如果条索松散,颗粒松泡,叶表粗糙,身骨轻飘,就算不上是好茶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逍遥(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七章逍遥庄子,汉族。名周,字子休,后人称之为“南华真人”,战国时期宋国蒙(今安徽省蒙城县,又说今河南省商丘县东北民权县境内)人。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是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老子哲学思想的继承者和发展者,先秦庄子学派的创始人。他的学说涵盖着当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根本精神还是归依于老子的哲学。后世将他与老子并称为“老庄”,他们的哲学为“老庄哲学”。

他的思想包含着朴素辩证法因素,主要思想是“天道无为”,认为一切事物都在变化,他认为“道”是“先天生地”的,从“道未始有封”,属主观唯心主义体系。主张“无为”,放弃一切妄为。又认为一切事物都是相对的,因此他否定知识,否定一切事物的本质区别,极力否定现实,幻想一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主观精神境界,安时处顺,逍遥自得,倒向了相对主义和宿命论。在政治上主张“无为而治”,反对一切社会制度,摈弃一切文化知识。

庄子的文章,想像力很强,文笔变化多端,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并采用寓言故事形式,富有幽默讽刺的意味,对后世文学语言有很大影响。庄周和他的门人以及后学者著有《庄子》,道家经典之一。《汉书艺文志》著录《庄子》五十二篇,但留下来的只有三十三篇。其中内篇七篇,一般定为庄子著;外篇杂篇可能掺杂有他的门人和后来道家的作品。

《庄子》在哲学、文学上都有较高研究价值。名篇有《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等,《养生主》中的“庖丁解牛”尤为后世传诵。

《庄子》共三十三篇,分“内篇”、“外篇”、“杂篇”三个部分,一般认为“内篇”的七篇文字肯定是庄子所写的,“外篇”十五篇一般认为是庄子的弟子们所写,或者说是庄子与他的弟子一起合作写成的,它反映的是庄子真实的思想;“杂篇”十一篇的情形就要复杂些,应当是庄子学派或者后来的学者所写,有一些篇幅就认为肯定不是庄子学派所有的思想,如《盗跖》、《说剑》等。内篇最集中表现庄子哲学的是《齐物论》、《逍遥游》、《大宗师》等。

“逍遥”也写作“消摇”,意思是优游自得的样子;“逍遥游”就是没有任何束缚地、自由自在地活动。

全文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至“圣人无名”,是本篇的主体,从对比许多不能“逍遥”的例子说明,要得真正达到自由自在的境界,必须“无己”、“无功”、“无名”。第二部分至“窅然丧其天下焉”,紧承上一部分进一步阐述,说明“无己”是摆脱各种束缚和依凭的唯一途径,只要真正做到忘掉自己、忘掉一切,就能达到逍遥的境界,也只有“无己”的人才是精神境界最高的人。余下为第三部分,论述什么是真正的有用和无用,说明不能为物所滞,要把无用当作有用,进一步表达了反对积极投身社会活动,志在不受任何拘束,追求优游自得的生活旨趣。

本篇是《庄子》的代表篇目之一,充满奇特的想象和浪漫的色彩,寓说理于寓言和生动的比喻中,形成独特的风格。“逍遥游”也是庄子哲学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全篇一再阐述无所依凭的主张,追求精神世界的绝对自由。在庄子的眼里,客观现实中的一事一物,包括人类本身都是对立而又相互依存的,这就没有绝对的自由,要想无所依凭就得无己。因而他希望一切顺乎自然,超脱于现实,否定人在社会生活中的一切作用,把人类的生活与万物的生存混为一体;提倡不滞于物,追求无条件的精神自由。

北方的大海里有一条鱼,它的名字叫做鲲。鲲的体积,真不知道大到几千里;变化成为鸟,它的名字就叫鹏。鹏的脊背,真不知道长到几千里;当它奋起而飞的时候,那展开的双翅就像天边的云。这只鹏鸟呀,随着海上汹涌的波涛迁徙到南方的大海。南方的大海是个天然的大池。《齐谐》是一部专门记载怪异事情的书,这本书上记载说:“鹏鸟迁徙到南方的大海,翅膀拍击水面激起三千里的波涛,海面上急骤的狂风盘旋而上直冲九万里高空,离开北方的大海用了六个月的时间方才停歇下来”。春日林泽原野上蒸腾浮动犹如奔马的雾气,低空里沸沸扬扬的尘埃,都是大自然里各种生物的气息吹拂所致。天空是那么湛蓝湛蓝的,难道这就是它真正的颜色吗?抑或是高旷辽远没法看到它的尽头呢?鹏鸟在高空往下看,不过也就像这个样子罢了。

再说水汇积不深,它浮载大船就没有力量。倒杯水在庭堂的低洼处,那么小小的芥草也可以给它当作船;而搁置杯子就粘住不动了,因为水太浅而船太大了。风聚积的力量不雄厚,它托负巨大的翅膀便力量不够。所以,鹏鸟高飞九万里,狂风就在它的身下,然后方才凭借风力飞行,背负青天而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遏它了,然后才像现在这样飞到南方去。寒蝉与小灰雀讥笑它说:“我从地面急速起飞,碰着榆树和檀树的树枝,常常飞不到而落在地上,为什么要到九万里的高空而向南飞呢?”到迷茫的郊野去,带上三餐就可以往返,肚子还是饱饱的;到百里之外去,要用一整夜时间准备干粮;到千里之外去,三个月以前就要准备粮食。寒蝉和灰雀这两个小东西懂得什么!小聪明赶不上大智慧,寿命短比不上寿命长。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清晨的菌类不会懂得什么是晦朔,寒蝉也不会懂得什么是春秋,这就是短寿。楚国南边有叫冥灵的大龟,它把五百年当作春,把五百年当作秋;上古有叫大椿的古树,它把八千年当作春,把八千年当作秋,这就是长寿。可是彭祖到如今还是以年寿长久而闻名于世,人们与他攀比,岂不可悲可叹吗?

商汤询问棘的话是这样的:“在那草木不生的北方,有一个很深的大海,那就是‘天池’。那里有一种鱼,它的脊背有好几千里,没有人能够知道它有多长,它的名字叫做鲲,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鹏,它的脊背像座大山,展开双翅就像天边的云。鹏鸟奋起而飞,翅膀拍击急速旋转向上的气流直冲九万里高空,穿过云气,背负青天,这才向南飞去,打算飞到南方的大海。斥鴳讥笑它说:‘它打算飞到哪儿去?我奋力跳起来往上飞,不过几丈高就落了下来,盘旋于蓬蒿丛中,这也是我飞翔的极限了。而它打算飞到什么地方去呢?’”这就是小与大的不同了。

所以,那些才智足以胜任一个官职,品行合乎一乡人心愿,道德能使国君感到满意,能力足以取信一国之人的人,他们看待自己也像是这样哩。而宋荣子却讥笑他们。世上的人们都赞誉他,他不会因此越发努力,世上的人们都非难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更加沮丧。他清楚地划定自身与物外的区别,辩别荣誉与耻辱的界限,不过如此而已呀!宋荣子他对于整个社会,从来不急急忙忙地去追求什么。虽然如此,他还是未能达到最高的境界。列子能驾风行走,那样子实在轻盈美好,而且十五天后方才返回。列子对于寻求幸福,从来没有急急忙忙的样子。他这样做虽然免除了行走的劳苦,可还是有所依凭呀。至于遵循宇宙万物的规律,把握“六气”的变化,遨游于无穷无尽的境域,他还仰赖什么呢!因此说,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能够达到忘我的境界,精神世界完全超脱物外的“神人”心目中没有功名和事业,思想修养臻于完美的“圣人”从不去追求名誉和地位。

尧打算把天下让给许由,说:“太阳和月亮都已升起来了,可是小小的炬火还在燃烧不熄;它要跟太阳和月亮的光亮相比,不是很难吗?季雨及时降落了,可是还在不停地浇水灌地;如此费力的人工灌溉对于整个大地的润泽,不显得徒劳吗?先生如能居于国君之位天下一定会获得大治,可是我还空居其位;我自己越看越觉得能力不够,请允许我把天下交给你。”许由回答说:“你治理天下,天下已经获得了大治,而我却还要去替代你,我将为了名声吗?‘名’是‘实’所派生出来的次要东西,我将去追求这次要的东西吗?鹪鹩在森林中筑巢,不过占用一棵树枝;鼹鼠到大河边饮水,不过喝满肚子。你还是打消念头回去吧,天下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啊!厨师即使不下厨,祭祀主持人也不会越俎代庖的!”

肩吾向连叔求教:“我从接舆那里听到谈话,大话连篇没有边际,一说下去就回不到原来的话题上。我十分惊恐他的言谈,就好像天上的银河没有边际,跟一般人的言谈差异甚远,确实是太不近情理了。”连叔问:“他说的是些什么呢?”肩吾转述道:“在遥远的姑射山上,住着一位神人,皮肤润白像冰雪,体态柔美如处女,不食五谷,吸清风饮甘露,乘云气驾飞龙,遨游于四海之外。他的神情那么专注,使得世间万物不受病害,年年五谷丰登。我认为这全是虚妄之言,一点也不可信。”连叔听后说:“是呀!对于瞎子没法同他们欣赏花纹和色彩,对于聋子没法同他们聆听钟鼓的乐声。难道只是形骸上有聋与瞎吗?思想上也有聋和瞎啊!这话似乎就是说你肩吾的呀。那位神人,他的德行,与万事万物混同一起,以此求得整个天下的治理,谁还会忙忙碌碌把管理天下当成回事!那样的人呀,外物没有什么能伤害他,滔天的大水不能淹没他,天下大旱使金石熔化、土山焦裂,他也不感到灼热。他所留下的尘埃以及瘪谷糠麸之类的废物,也可造就出尧舜那样的圣贤人君来,他怎么会把忙着管理万物当作己任呢!”

北方的宋国有人贩卖帽子到南方的越国,越国人不蓄头发满身刺着花纹,没什么地方用得着帽子。尧治理好天下的百姓,安定了海内的政局,到姑射山上、汾水北面,去拜见四位得道的高士,不禁怅然若失,忘记了自己居于治理天下的地位。

惠子对庄子说:“魏王送我大葫芦种子,我将它培植起来后,结出的果实有五石容积。用大葫芦去盛水浆,可是它的坚固程度承受不了水的压力。把它剖开做瓢也太大了,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放得下。这个葫芦不是不大呀,我因为它没有什么用处而砸烂了它。”庄子说:“先生实在是不善于使用大东西啊!宋国有一善于调制不皲手药物的人家,世世代代以漂洗丝絮为职业。有个游客听说了这件事,愿意用百金的高价收买他的药方。全家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我们世世代代在河水里漂洗丝絮,所得不过数金,如今一下子就可卖得百金。还是把药方卖给他吧。’游客得到药方,来游说吴王。正巧越国发难,吴王派他统率部队,冬天跟越军在水上交战,大败越军,吴王划割土地封赏他。能使手不皲裂,药方是同样的,有的人用它来获得封赏,有的人却只能靠它在水中漂洗丝絮,这是使用的方法不同。如今你有五石容积的大葫芦,怎么不考虑用它来制成腰舟,而浮游于江湖之上,却担忧葫芦太大无处可容?看来先生你还是心窍不通啊!”

惠子又对庄子说:“我有棵大树,人们都叫它‘樗’。它的树干却疙里疙瘩,不符合绳墨取直的要求,它的树枝弯弯扭扭,也不适应圆规和角尺取材的需要。虽然生长在道路旁,木匠连看也不看。现今你的言谈,大而无用,大家都会鄙弃它的。”庄子说:“先生你没看见过野猫和黄鼠狼吗?低着身子匍伏于地,等待那些出洞觅食或游乐的小动物。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跳来跳去,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上下窜越,不曾想到落入猎人设下的机关,死于猎网之中。再有那斄牛,庞大的身体就像天边的云;它的本事可大了,不过不能捕捉老鼠。如今你有这么大一棵树,却担忧它没有什么用处,怎么不把它栽种在什么也没有生长的地方,栽种在无边无际的旷野里,悠然自得地徘徊于树旁,优游自在地躺卧于树下。大树不会遭到刀斧砍伐,也没有什么东西会去伤害它。虽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可是哪里又会有什么困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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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经典永流传(背景介绍)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八章经典永流传本篇是《庄子》的又一代表篇目。“齐物论”包含齐物与齐论两个意思。庄子认为世界万物包括人的品性和感情,看起来是千差万别,归根结底却又是齐一的,这就是“齐物”。庄子还认为人们的各种看法和观点,看起来也是千差万别的,但世间万物既是齐一的,言论归根结底也应是齐一的,没有所谓是非和不同,这就是“齐论”。“齐物”和“齐论”合在一起便是本篇的主旨。

全文大体分成七个部分,第一部分至“怒者其谁邪”,从子綦进入无我境界开篇,生动地描写大自然的不同声响,并且指出它们全都出于自身。第二部分至“吾独且奈何哉”,推进一步描述社会各种现象和人的各种不同心态,并指出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又都是出自虚无。第三部分至“此之谓以明”,说明是非之争并没有价值。万物都有其对立的一面,也有其统一的一面;万物都在变化之中,而且都在向它自身对立的那一面转化。从这一意义说,万物既然是齐一的,那么区别是与非就没有必要,才智也就成了没有价值的东西。第四部分至“此之谓葆光”,进一步指出大道并不曾有过区分,言论也不曾有过定论,人们所持有的是非与区分并非物之本然,而是主观对外物的偏见,物、我一体,因而是非无别,容藏于一体。第五部分至“而况利害之端乎”,从忘物才能齐物入手,说明认识事物并没有什么绝对客观的尺度,因而人的言论也就没有确定是非区别的必要。第六部分至“故寓诸无竟”,借寓言人物之口阐述齐物与齐论的途径,即忘掉死生、忘掉是非,把自己寄托于无穷的境域,从而遨游于尘埃之外,这也就进一步说明物之不可分、言之不可辩。余下为第七部分,通过两个寓言故事表明“无所凭依”和物我交合、物我俱化的旨意。

“齐物”与“齐论”是庄子哲学思想的又一重要方面,与“逍遥游”一并构成庄子哲学思想体系的主体。庄子看到了客观事物存在这样那样的区别,看到了事物的对立。但出于万物一体的观点,他又认为这一切又都是统一的,浑然一体的,而且都在向其对立的一面不断转化,因而又都是没有区别的。庄子还认为各种各样的学派和论争都是没有价值的。是与非、正与误,从事物本于一体的观点看也是不存在的。这既有宇宙观方面的讨论,也涉及到认识论方面的许多问题,因而在我国古代哲学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篇文充满辩证的观点,但也经常陷入形而上学的泥潭,须得细加体会和分析。

南郭子綦靠着几案而坐,仰首向天缓缓地吐着气,那离神去智的样子真好像精神脱出了躯体。他的学生颜成子游陪站在跟前说道:“这是怎么啦?形体诚然可以使它像干枯的树木,精神和思想难道也可以使它像死灰那样吗?你今天凭几而坐,跟往昔凭几而坐的情景大不一样呢。”子綦回答说:“偃,你这个问题不是问得很好吗?今天我忘掉了自己,你知道吗?你听见过‘人籁’却没有听见过‘地籁’,你即使听见过‘地籁’却没有听见过‘’啊!”子游问:“我冒昧地请教它们的真实含意。”子綦说:“大地吐出的气,名字叫风。风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整个大地上数不清的窍孔都怒吼起来。你独独没有听过那呼呼的风声吗?山陵上陡峭峥嵘的各种去处,百围大树上无数的窍孔,有的像鼻子,有的像嘴巴,有的像耳朵,有的像圆柱上插入横木的方孔,有的像圈围的栅栏,有的像舂米的臼窝,有的像深池,有的像浅池。它们发出的声音,像湍急的流水声,像迅疾的箭镞声,像大声的呵叱声,像细细的呼吸声,像放声叫喊,像嚎啕大哭,像在山谷里深沉回荡,像鸟儿鸣叫叽喳,真好像前面在呜呜唱导,后面在呼呼随和。清风徐徐就有小小的和声,长风呼呼便有大的反响,迅猛的暴风突然停歇,万般窍穴也就寂然无声。你难道不曾看见风儿过处万物随风摇曳晃动的样子吗?”子游说:“地籁是从万种窍穴里发出的风声,人籁是从比并的各种不同的竹管里发出的声音。我再冒昧地向你请教什么是。”子綦说:“虽然有万般不同,但使它们发生和停息的都是出于自身,发动者还有谁呢?”

才智超群的人广博豁达,只有点小聪明的人则乐于细察、斤斤计较;合于大道的言论就像猛火烈焰一样气焰凌人,拘于智巧的言论则琐细无方、没完没了。他们睡眠时神魂交构,醒来后身形开朗;跟外界交接相应,整日里勾心斗角。有的疏怠迟缓,有的高深莫测,有的辞慎语谨。小的惧怕惴惴不安,大的惊恐失魂落魄。他们说话就好像利箭发自弩机快疾而又尖刻,那就是说是与非都由此而产生;他们将心思存留心底就好像盟约誓言坚守不渝,那就是说持守胸臆坐待胜机。他们衰败犹如秋冬的草木,这说明他们日益消毁;他们沉缅于所从事的各种事情,致使他们不可能再恢复到原有的情状;他们心灵闭塞好像被绳索缚住,这说明他们衰老颓败,没法使他们恢复生气。他们欣喜、愤怒、悲哀、欢乐,他们忧思、叹惋、反复、恐惧,他们躁动轻浮、奢华放纵、情张欲狂、造姿作态。好像乐声从中空的乐管中发出,又像菌类由地气蒸腾而成。这种种情态日夜在面前相互对应地更换与替代,却不知道是怎么萌生的。算了吧,算了吧!一旦懂得这一切发生的道理,不就明白了这种种情态发生、形成的原因?

没有我的对应面就没有我本身,没有我本身就没法呈现我的对应面。这样的认识也就接近于事物的本质,然而却不知道这一切受什么所驱使。仿佛有“真宰”,却又寻不到它的端倪。可以去实践并得到验证,然而却看不见它的形体,真实的存在而又没有反映它的具体形态。

众多的骨节,眼耳口鼻等九个孔窍和心肺肝肾等六脏,全都齐备地存在于我的身体,我跟它们哪一部分最为亲近呢?你对它们都同样喜欢吗?还是对其中某一部分格外偏爱呢?这样,每一部分都只会成为臣妾似的仆属吗?难道臣妾似的仆属就不足以相互支配了吗?还是轮流做为君臣呢?难道又果真有什么“真君”存在其间?无论寻求到它的究竟与否,那都不会对它的真实存在有什么增益和损坏。人一旦禀承天地之气而形成形体,就不能忘掉自身而等待最后的消亡。他们跟外界环境或相互对立、或相互顺应,他们的行动全都像快马奔驰,没有什么力量能使他们止步,这不是很可悲吗!他们终身承受役使却看不到自己的成功,一辈子困顿疲劳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这能不悲哀吗!人们说这种人不会死亡,这又有什么益处!人的形骸逐渐衰竭,人的精神和感情也跟着一块儿衰竭,这能不算是最大的悲哀吗?人生在世,本来就像这样迷昧无知吗?难道只有我才这么迷昧无知,而世人也有不迷昧无知的吗!

追随业已形成的偏执己见并把它当作老师,那么谁会没有老师呢?为什么必须通晓事物的更替并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找到资证的人才有老师呢?愚味的人也会跟他们一样有老师哩。还没有在思想上形成定见就有是与非的观念,这就像今天到越国去而昨天就已经到达。这就是把没有当作有。没有就是有,即使圣明的大禹尚且不可能通晓其中的奥妙,我偏偏又能怎么样呢?

说话辩论并不像是吹风。善辩的人辩论纷纭,他们所说的话也不曾有过定论。果真说了些什么吗?还是不曾说过些什么呢?他们都认为自己的言谈不同于雏鸟的鸣叫,真有区别,还是没有什么区别呢?

大道是怎么隐匿起来而有了真和假呢?言论是怎么隐匿起来而有了是与非呢?大道怎么会出现而又不复存在?言论又怎么存在而又不宜认可?大道被小小的成功所隐蔽,言论被浮华的词藻所掩盖。所以就有了儒家和墨家的是非之辩,肯定对方所否定的东西而否定对方所肯定的东西。想要肯定对方所否定的东西而非难对方所肯定的东西,那么不如用事物的本然去加以观察而求得明鉴。

各种事物无不存在它自身对立的那一面,各种事物也无不存在它自身对立的这一面。从事物相对立的那一面看便看不见这一面,从事物相对立的这一面看就能有所认识和了解。所以说:事物的那一面出自事物的这一面,事物的这一面亦起因于事物的那一面。事物对立的两个方面是相互并存、相互依赖的。虽然这样,刚刚产生随即便是死亡,刚刚死亡随即便会复生;刚刚肯定随即就是否定,刚刚否定随即又予以肯定;依托正确的一面同时也就遵循了谬误的一面,依托谬误的一面同时也就遵循了正确的一面。因此圣人不走划分正误是非的道路而是观察比照事物的本然,也就是顺着事物自身的情态。事物的这一面也就是事物的那一面,事物的那一面也就是事物的这一面。事物的那一面同样存在是与非,事物的这一面也同样存在正与误。事物果真存在彼此两个方面吗?事物果真不存在彼此两个方面的区分吗?彼此两个方面都没有其对立的一面,这就是大道的枢纽。抓住了大道的枢纽也就抓住了事物的要害,从而顺应事物无穷无尽的变化。“是”是无穷的,“非”也是无穷的。所以说不如用事物的本然来加以观察和认识。

用组成事物的要素来说明要素不是事物本身,不如用非事物的要素来说明事物的要素并非事物本身;用白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不如用非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整个自然界不论存在多少要素,但作为要素而言却是一样的,各种事物不论存在多少具体物象,但作为具体物象而言也都是一样的。

能认可吗?一定有可以加以肯定的东西方才可以认可;不可以认可吗?一定也有不可以加以肯定的东西方才不能认可。道路是行走而成的,事物是人们称谓而就的。怎样才算是正确呢?正确在于其本身就是正确的。怎样才算是不正确呢?不正确的在于其本身就是不正确的。怎样才能认可呢?能认可在于其自身就是能认可的。怎样才不能认可呢?不能认可在于其本身就是不能认可的。事物原本就有正确的一面,事物原本就有能认可的一面,没有什么事物不存在正确的一面,也没有什么事物不存在能认可的一面。所以可以列举细小的草茎和高大的庭柱,丑陋的癞头和美丽的西施,宽大、奇变、诡诈、怪异等千奇百怪的各种事态来说明这一点,从“道”的观点看它们都是相通而浑一的。旧事物的分解,亦即新事物的形成,新事物的形成亦即旧事物的毁灭。所有事物并无形成与毁灭的区别,还是相通而浑一的特点。只有通达的人方才知晓事物相通而浑一的道理,因此不用固执地对事物作出这样那样的解释,而应把自己的观点寄托于平常的事理之中。所谓平庸的事理就是无用而有用;认识事物无用就是有用,这就算是通达;通达的人才是真正了解事物常理的人;恰如其分地了解事物常理也就接近于大道。顺应事物相通而浑一的本来状态吧,这样还不能了解它的究竟,这就叫做“道”。耗费心思方才能认识事物浑然为一而不知事物本身就具有同一的性状和特点,这就叫“朝三”。什么叫做“朝三”呢?养猴人给猴子分橡子,说:“早上分给三升,晚上分给四升”。猴子们听了非常愤怒。养猴人便改口说:“那么就早上四升晚上三升吧。”猴子们听了都高兴起来。名义和实际都没有亏损,喜与怒却各为所用而有了变化,也就是因为这样的道理。因此,古代圣人把是与非混同起来,优游自得地生活在自然而又均衡的境界里,这就叫物与我各得其所、自行发展。

古时候的人,他们的智慧达到了最高的境界。如何才能达到最高的境界呢?那时有人认为,整个宇宙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具体的事物,这样的认识是最了不起,最尽善尽美,而无以复加了。其次,认为宇宙之始是存在事物的,可是万事万物从不曾有过区分和界线。再其次,认为万事万物虽有这样那样的区别,但是却从不曾有过是与非的不同。是与非的显露,对于宇宙万物的理解也就因此出现亏损和缺陷,理解上出现亏损与缺陷,偏私的观念也就因此形成。果真有形成与亏缺吗?果真没有形成与亏缺吗?事物有了形成与亏缺,所以昭文才能够弹琴奏乐。没有形成和亏缺,昭文就不再能够弹琴奏乐。昭文善于弹琴,师旷精于乐律,惠施乐于靠着梧桐树高谈阔论,这三位先生的才智可说是登峰造极了!他们都享有盛誉,所以他们的事迹得到记载并流传下来。他们都爱好自己的学问与技艺,因而跟别人大不一样;正因为爱好自己的学问和技艺,所以总希望能够表现出来。而他们将那些不该彰明的东西彰明于世,因而最终以石之色白与质坚均独立于石头之外的迷昧而告终;而昭文的儿子也继承其父亲的事业,终生没有什么作为。像这样就可以称作成功吗?那即使是我虽无成就也可说是成功了。像这样便不可以称作成功吗?外界事物和我本身就都没有成功。因此,各种迷乱人心的巧说辩言的炫耀,都是圣哲之人所鄙夷、摒弃的。所以说,各种无用均寄托于有用之中,这才是用事物的本然观察事物而求得真实的理解。

现在暂且在这里说一番话,不知道这些话跟其他人的谈论是相同的呢,还是不相同的呢?相同的言论与不相同的言论,既然相互间都是言谈议论,从这一意义说,不管其内容如何也就是同类的了。虽然这样,还是请让我试着把这一问题说一说。宇宙万物有它的开始,同样有它未曾开始的开始,还有它未曾开始的未曾开始的开始。宇宙之初有过这样那样的“有”,但也有个“无”,还有个未曾有过的“无”,同样也有个未曾有过的未曾有过的“无”。突然间生出了“有”和“无”,却不知道“有”与“无”谁是真正的“有”、谁是真正的“无”。现在我已经说了这些言论和看法,但却不知道我听说的言论和看法是我果真说过的言论和看法呢,还是果真没有说过的言论和看法呢?天下没有什么比秋毫的末端更大,而泰山算是最小;世上没有什么人比夭折的孩子更长寿,而传说中年寿最长的彭祖却是短命的。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体。既然已经浑然为一体,还能够有什么议论和看法?既然已经称作一体,又还能够没有什么议论和看法?客观存在的一体加上我的议论和看法就成了“二”,“二”如果再加上一个“一”就成了“三”,以此类推,最精明的计算也不可能求得最后的数字,何况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所以,从无到有乃至推到“三”,又何况从“有”推演到“有”呢?没有必要这样地推演下去,还是顺应事物的本然吧。

所谓真理从不曾有过界线,言论也不曾有过定准,只因为各自认为只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才是正确的,这才有了这样那样的界线和区别。请让我谈谈那些界线和区别:有左有右,有序列有等别,有分解有辩驳,有竞比有相争,这就是所谓八类。天地四方宇宙之外的事,圣人总是存而不论;宇宙之内的事,圣人虽然细加研究,却不随意评说。至于古代历史上善于治理社会的前代君王们的记载,圣人虽然有所评说却不争辩。可知有分别就因为存在不能分别,有争辩也就因为存在不能辩驳。有人会说,这是为什么呢?圣人把事物都囊括于胸、容藏于己,而一般人则争辩不休夸耀于外,所以说,大凡争辩,总因为有自己所看不见的一面。

至高无尚的真理是不必称扬的,最了不起的辩说是不必言说的,最具仁爱的人是不必向人表示仁爱的,最廉洁方正的人是不必表示谦让的,最勇敢的人是从不伤害他人的。真理完全表露于外那就不算是真理,逞言肆辩总有表达不到的地方,仁爱之心经常流露反而成就不了仁爱,廉洁到清白的极点反而不太真实,勇敢到随处伤人也就不能成为真正勇敢的人。这五种情况就好像着意求圆却几近成方一样。因此懂得停止于自己所不知晓的境域,那就是绝顶的明智。谁能真正通晓不用言语的辩驳、不用称说的道理呢?假如有谁能够知道,这就是所说的自然生成的府库。无论注入多少东西,它不会满盈,无论取出多少东西,它也不会枯竭,而且也不知这些东西出自哪里,这就叫做潜藏不露的光亮。

从前尧曾向舜问道:“我想征伐宗、脍、胥敖三个小国,每当上朝理事总是心绪不宁,是什么原因呢?”舜回答说:“那三个小国的国君,就像生存于蓬蒿艾草之中。你总是耿耿于怀心神不宁,为什么呢?过去十个太阳一块儿升起,万物都在阳光普照之下,何况你崇高的德行又远远超过了太阳的光亮呢!”

齧缺问王倪:“你知道各种事物相互间总有共同的地方吗?”王倪说:“我怎么知道呢!”齧缺又问:“你知道你所不知道的东西吗?”王倪回答说:“我怎么知道呢!”齧缺接着又问:“那么各种事物便都无法知道了吗?”王倪回答:“我怎么知道呢!虽然这样,我还是试着来回答你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所说的知道不是不知道呢?你又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不知道不是知道呢?我还是先问一问你:人们睡在潮湿的地方就会腰部患病甚至酿成半身不遂,泥鳅也会这样吗?人们住在高高的树木上就会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猿猴也会这样吗?人、泥鳅、猿猴三者究竟谁最懂得居处的标准呢?人以牲畜的肉为食物,麋鹿食草芥,蜈蚣嗜吃小蛇,猫头鹰和乌鸦则爱吃老鼠,人、麋鹿、蜈蚣、猫头鹰和乌鸦这四类动物究竟谁才懂得真正的美味?猿猴把猵狙当作配偶,麋喜欢与鹿交配,泥鳅则与鱼交尾。毛嫱和丽姬,是人们称道的美人了,可是鱼儿见了她们深深潜入水底,鸟儿见了她们高高飞向天空,麋鹿见了她们撤开四蹄飞快地逃离。人、鱼、鸟和麋鹿四者究竟谁才懂得天下真正的美色呢?以我来看,仁与义的端绪,是与非的途径,都纷杂错乱,我怎么能知晓它们之间的分别!”

齧缺说:“你不了解利与害,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难道也不知晓利与害吗?”王倪说:“进入物我两忘境界的至人实在是神妙不测啊!林泽焚烧不能使他感到热,黄河、汉水封冻了不能使他感到冷,迅疾的雷霆劈山破岩、狂风翻江倒海不能使他感到震惊。假如这样,便可驾驭云气,骑乘日月,在四海之外遨游,死和生对于他自身都没有变化,何况利与害这些微不足道的端绪呢!”

瞿鹊子向长梧子问道:“我从孔夫子那里听到这样的谈论:圣人不从事琐细的事务,不追逐私利,不回避灾害,不喜好贪求,不因循成规;没说什么又好像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因而遨游于世俗之外。孔夫子认为这些都是轻率不当的言论,而我却认为是精妙之道的实践和体现。先生你认为怎么样呢?”

长梧子说:“这些话黄帝也会疑惑不解的,而孔丘怎么能够知晓呢!而且你也谋虑得太早,就好像见到鸡蛋便想立即得到报晓的公鸡,见到弹子便想立即获取烤熟的斑鸠肉。我姑且给你胡乱说一说,你也就胡乱听一听。怎么不依傍日月,怀藏宇宙?跟万物吻合为一体,置各种混乱纷争于不顾,把卑贱与尊贵都等同起来。人们总是一心忙于去争辩是非,圣人却好像十分愚昧无所觉察,糅合古往今来多少变异、沉浮,自身却浑成一体不为纷杂错异所困扰。万物全都是这样,而且因为这个缘故相互蕴积于浑朴而又精纯的状态之中。

“我怎么知道贪恋活在世上不是困惑呢?我又怎么知道厌恶死亡不是年幼流落他乡而老大还不知回归呢?丽姬是艾地封疆守土之人的女儿,晋国征伐丽戎时俘获了她,她当时哭得泪水浸透了衣襟;等她到晋国进入王宫,跟晋侯同睡一床而宠为夫人,吃上美味珍馐,也就后悔当初不该那么伤心地哭泣了。我又怎么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后悔当初的求生呢?睡梦里饮酒作乐的人,天亮醒来后很可能痛哭饮泣;睡梦中痛哭饮泣的人,天亮醒来后又可能在欢快地逐围打猎。正当他在做梦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睡梦中还会卜问所做之梦的吉凶,醒来以后方知是在做梦。人在最为清醒的时候方才知道他自身也是一场大梦,而愚昧的人则自以为清醒,好像什么都知晓什么都明了。君尊牧卑,这种看法实在是浅薄鄙陋呀!孔丘和你都是在做梦,我说你们在做梦,其实我也在做梦。上面讲的这番话,它的名字可以叫作奇特和怪异。万世之后假若一朝遇上一位大圣人,悟出上述一番话的道理,这恐怕也是偶而遇上的吧!

“倘使我和你展开辩论,你胜了我,我没有胜你,那么,你果真对,我果真错吗?我胜了你,你没有胜我,我果真对,你果真错吗?难道我们两人有谁是正确的,有谁是不正确的吗?难道我们两人都是正确的,或都是不正确的吗?我和你都无从知道,而世人原本也都承受着蒙昧与晦暗,我们又能让谁作出正确的裁定?让观点跟你相同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跟你相同,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让观点跟我相同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跟我相同,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让观点不同于我和你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不同于我和你,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让观点跟我和你都相同的人来判定吗?既然看法跟我和你都相同,又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评判!如此,那么我和你跟大家都无从知道这一点,还等待别的什么人呢?辩论中的不同言辞跟变化中的不同声音一样相互对立,就像没有相互对立一样,都不能相互作出公正的评判。用自然的分际来调和它,用无尽的变化来顺应它,还是用这样的办法来了此一生吧。

“什么叫调和自然的分际呢?对的也就像是不对的,正确的也就像是不正确的。对的假如果真是对的,那么对的不同于不对的,这就不须去争辩;正确的假如果真是正确的,那么正确的不同于不正确的,这也不须去争辩。忘掉死生忘掉是非,到达无穷无尽的境界,因此圣人总把自己寄托于无穷无尽的境域之中。”

影子之外的微阴问影子:“先前你行走,现在又停下;以往你坐着,如今又站了起来。你怎么没有自己独立的操守呢?”影子回答说:“我是有所依凭才这样的吗?我所依凭的东西又有所依凭才这样的吗?我所依凭的东西难道像蛇的蚹鳞和鸣蝉的翅膀吗?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会是这样?我又怎么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而不会是这样?”

过去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欣然自得地飞舞着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起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是我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呢?庄周与蝴蝶那必定是有区别的。这就可叫做物、我的交合与变化。

子游说:“‘地籁’就是众多窍孔发出的声音;‘人籁’说是竹萧之类乐器吹奏出的音乐;请问‘’是什么?”子綦说:“所谓‘’,乃是风吹万种窍孔发出了各种不同的声音,之所以声音千差万别,都是由于这些窍孔的自然形态不同所致,使它们发出声音的还有能谁呢?”大智者广博,小智者精细;大言者盛气凌人,小言者唠叨不休。他们睡着的时候精神交错,醒来时形体不宁,与外界纠缠不清,整天勾心斗角。有的出语迟缓,有的出言就给别人设圈套,有的用辞机警严密。小恐惧则垂头丧气,大恐惧则失魂落魄。

译文:

他们讲话就像射出利箭一般,专门窥伺别人的是非来攻击,有话闷住不言时,就像发过誓一样,其实是默待致胜的机会;衰则如秋冬生物凋零,这是说他们日渐消亡;当他们沉溺在所作所为之中时,已无法使他们恢复生机。其心灵闭锁如受束缚,说明他们已老朽枯竭了。走向死亡之路的心灵,再也没有办法使之恢复活泼生机。

译文:

他们时而欢喜、时而愤怒、时而悲哀、时而快乐、时而忧虑、时而嗟叹、时而反复、时而恐惧、时而浮躁、时而放纵、时而颠狂、时而轻狂,好像音乐从虚器中发出来,又像菌类由地气蒸发而成一样,这种种情态日夜在其心中交侵不已,简直不知它们是怎么冒出来的。罢了罢了!一旦明白了这些情态发生的道理,就可以了解它们是怎么来的了吧!

译文:

没有他,也就无所谓我;没有我,他也无从呈现。我和他是近似的,但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指使而然的,仿佛有个“真宰”在主宰着,只是我们无缘一窥其端倪,但又可以从它的作用上得到验证,虽然见不到它的形体,但它却是真实存在而无形无体的。百骸、九窍、六脏,这些我身上都有。它们哪一个与我最亲近?你都能一样地喜欢他们吗?或者偏爱其中某一个?如果是同等看待,那么是把它们都当成奴妾吗?既然都是奴妾,他们之间就谁也不能支配谁吗?还是他们轮流做君臣呢?或者有“真君”存在吗?无论是否求得了“真君”的真实情况,对它本身是不能有所增减的。

原文

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译文:

人一旦受天地之气而成形体,不参与世界变化而空待身体耗尽;与外物接触便冲突磨擦,追驰竞逐于其间又不能自止。这是多么可悲的呀!终生劳劳碌碌又不见其有什么成就,疲劳困苦又不知他到底为了什么,能不为这种人感到悲哀吗?这样的人虽然大家都承认他还活着,但又有啥意思!他们的形体在逐渐衰竭,其灵魂也束缚于形骸中不得解脱,这能不说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吗?人生在世,难道本该如此昏昧吗?或者只有我一个人昏昧而别人并不昏味呢?

原文:

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

译文:

如果把自己的“成心”奉为标准,那么谁没有一个标准呢?何必一定要通晓自然变化嬗代之理的智者才有呢?愚人也有。如果说还没有“成心”就已有了是非,那就好比说“今天去越国而昨天到达”一样不通。这说法是把没有当成有。把没有当成有,即使是神明的大禹也无法理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原文:

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kou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

译文:

言谈不是风吹,说话的人各持一说,正是因为他们所谈的没有一个共同标准。这算是说了,还是算没有说?他们都以为自己的言论不同于小鸟的叫声,到底是不同还中相同呢?道是如何因隐蔽而真伪莫辩?言论是如何因隐饰而是非难分?道不存于此,则存于何处?此言论不可信则可信者何存?道被小的成就隐盖了,言论被浮华的词藻蒙蔽了。所以才有儒家墨家的是非争辩,他们相互肯定对方所非议的,又相互非议对方所肯定的。如果要相互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不如以空明的心境去面对事物的本然。

这是一篇谈养生之道的文章。“养生主”意思就是养生的要领。庄子认为,养生之道重在顺应自然,忘却情感,不为外物所滞。

全文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至“可以尽年”,是全篇的总纲,指出养生最重要的是要做到“缘督以为经”,即秉承事物中虚之道,顺应自然的变化与发展。第二部分至“得养生焉”,以厨工分解牛体比喻人之养生,说明处世、生活都要“因其固然”、“依乎天理”,而且要取其中虚“有间”,方能“游刃有余”,从而避开是非和矛盾的纠缠。余下为第三部分,进一步说明听凭天命,顺应自然,“安时而处顺”的生活态度。

庄子思想的中心,一是无所依凭自由自在,一是反对人为顺其自然,本文字里行间虽是在谈论养生,实际上是在体现作者的哲学思想和生活旨趣。

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穷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穷知识,多累呀!既知如此还要绞尽脑汁追求知识,太危险了。为善勿为求名之善,为恶勿为必遭刑罚之恶,依顺着自然的条理以为养生准则,就可以保护生命,可以保全天性,可以养滋身体,可以享尽天年。

有个屠宰师为文惠君宰牛,他手所触及的,肩所倚着的,脚所踩到的,膝所抵住的,嚓嚓挥刀,沙沙有声,莫不合于音节!简直像在跳桑林之舞,又合于经首的节拍。文惠君说:“啊!太妙了,你的技术竟然达到这么高的境界?”屠师放下刀回答说:“我爱追求道,这远远超过了追求技术。我开始宰牛时,所看见的没有一个不是浑沦一牛。三年以后,就未尝看见浑然一体的全牛了。到了现在,我只用心神去‘接触’,而不必用眼睛去看,感官的作用停止了,只是心神在运用。顺着牛身上的固有纹理,劈开骨肉间的间隙,引刀而入骨节间的大缝,顺着牛的自然结构去用刀,就连经脉错聚之处也没有感到有一点碍刀,何况那大骨头呢!

较好的屠工一年换一次一刀,因为他是以刀割牛;一般的屠工每月换一次刀,因为他是用刀砍;如今我的这把刀已经用了十九年而未更换,已经用它宰过数千头牛了,可刀刃仍像刚在磨石上磨过的一样。因为牛的骨节是有间隙的,而刀刃是没有厚度的,以没有厚度的刀刃切入有间隙的骨节,当然是恢恢然游刃有余了,所以才能使此刀用了十九年还仍像刚从磨刀石上拿下来的一样。

尽管如此,每次遇到筋骨盘结之处,我知道不容易下手,所以小心谨慎,眼神专注,动作放慢,刀刀轻轻挥动,牛就哗哗分解了。它的躯体已散如泥土堆放在地上了。然后我提刀而立,环视四周,为之踌躇满志。”文惠君说:“好啊!我听了屠师这一席话,悟得了养生的道理了。”

公文轩见到右师大吃一惊,说:“这是什么人?怎么只有一只脚呢?是天生只有一只脚,还是人为地失去一只脚呢?”右师说:“天生成的,不是人为的。老天爷生就了我这样一付形体让我只有一只脚,人的外观完全是上天所赋与的。所以知道是天生的,不是人为的。”

沼泽边的野鸡走上十步才能啄到一口食物,走上百步才能喝到一口水,可是它丝毫也不会祈求畜养在笼子里。生活在樊笼里虽然不必费力寻食,但精力即使十分旺盛,那也是很不快意的。

老聃死了,他的朋友秦失去吊丧,大哭几声便离开了。老聃的弟子问道:“你不是我们老师的朋友吗?”秦失说:“是的。”弟子们又问:“那么吊唁朋友像这样,行吗?”秦失说:“行。原来我认为你们跟随老师多年都是超脱物外的人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刚才我进入灵房去吊唁,有老年人在哭他,像做父母的哭自己的孩子;有年轻人在哭他,像做孩子的哭自己的父母。他们之所以会聚在这里,一定有人本不想说什么却情不自禁地诉说了什么,本不想哭泣却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如此喜生恶死是违反常理、背弃真情的,他们都忘掉了人是禀承于自然、受命于天的道理,古时候人们称这种作法就叫做背离自然的过失。偶然来到世上,你们的老师他应时而生;偶然离开人世,你们的老师他顺依而死。安于天理和常分,顺从自然和变化,哀伤和欢乐便都不能进入心怀,古时候人们称这样做就叫做自然的解脱,好像解除倒悬之苦似的。”

取光照物的烛薪终会燃尽,而火种却传续下来,永远不会熄灭

《人间世》的中心是讨论处世之道,既表述了庄子所主张的处人与自处的人生态度,也揭示出庄子处世的哲学观点。

全文可分为前后两大部分,前一部分至“可不惧邪”,以下为后一部分。前一部分假托三个故事:孔子在颜回打算出仕卫国时对他的谈话,叶公子高将出使齐国时向孔子的求教,颜阖被请去做卫太子师傅时向蘧伯玉的讨教,以此来说明处世之难,不可不慎。怎样才能应付艰难的世事呢?《庄子》首先提出要“心斋”,即“虚以待物”。再则提出要“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第三提出要“正女身”,并“形莫若就”,“心莫若和”。归结到一点仍旧是“无己”。第二部分着力表达“无用”之为有用,用树木不成材却终享天年和支离疏形体不全却避除了许多灾祸来比喻说明,最后一句“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便是整个第二部分的结语。前后两部分是互补的,世事艰难推出了“无用”之用的观点,“无用”之用正是“虚以待物”的体现。“无用”之用决定了庄子“虚无”的人生态度,但也充满了辩证法,有用和无用是客观的,但也是相对的,而且在特定环境里还会出现转化。

颜回拜见老师仲尼,请求同意他出远门。孔子说:“到哪里去呢?”颜回回答:“打算去卫国。”孔子说:“去卫国干什么呢?”颜回说:“我听说卫国的国君,他正年轻,办事专断;轻率地处理政事,却看不到自己的过失;轻率地役使百姓使人民大量死亡,死人遍及全国不可称数,就像大泽中的草芥一样,百姓都失去了可以归往的地方。我曾听老师说:‘治理得好的国家可以离开它。治理得不好的国家却要去到那里,就好像医生门前病人多一样’。我希望根据先生的这些教诲思考治理卫国的办法,卫国也许还可以逐步恢复元气吧!”

孔子说:“嘻!你恐怕去到卫国就会遭到杀害啊!推行大道是不宜掺杂的,杂乱了就会事绪繁多,事绪繁多就会心生扰乱,心生扰乱就会产生忧患,忧患多了也就自身难保,更何况拯救国家。古时候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总是先使自己日臻成熟方才去扶助他人。如今在自己的道德修养方面还没有什么建树,哪里还有什么工夫到暴君那里去推行大道!

颜回说:“我外表端庄内心虚豁,勤奋努力终始如一,这样就可以了吗?”孔子说:“唉,这怎么可以呢!卫君刚猛暴烈盛气露于言表,而且喜怒无常,人们都不敢有丝毫违背他的地方,他也借此压抑人们的真实感受和不同观点,以此来放纵他的欲望。这真可以说是每日用道德来感化都不会有成效,更何况用大德来劝导呢?他必将固守己见而不会改变,表面赞同而内心里也不会对自己的言行作出反省,你那样的想法怎么能行得通呢?”

颜回说:“如此,那我就内心秉正诚直而外表俯首曲就,内心自有主见并处处跟古代贤人作比较。内心秉正诚直,这就是与自然为同类。跟自然为同类,可知国君与自己都是上天养育的子女。又何必把自己的言论宣之于外而希望得到人们的赞同,还是希望人们不予赞同呢?象这样做,人们就会称之为未失童心,这就叫跟自然为同类。外表俯首曲就的人,是跟世人为同类。手拿朝笏躬身下拜,这是做臣子的礼节,别人都这样去做,我敢不这样做吗?做一般人臣都做的事,人们也就不会责难了吧,这就叫跟世人为同类。心有成见而上比古代贤人,是跟古人为同类。他们的言论虽然很有教益,指责世事才是真情实意。这样做自古就有,并不是从我才开始的。像这样做,虽然正直不阿却也不会受到伤害,这就叫跟古人为同类。这样做便可以了吗?”孔子说:“唉,怎么可以呢?太多的事情需要纠正,就是有所效法也会出现不当,虽然固陋而不通达也没有什么罪责。即使这样,也不过如此而已,又怎么能感化他呢!你好像是太执着于自己内心成见的人哩。”

颜回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冒昧地向老师求教方策。”孔子说:“斋戒清心,我将告诉你!如果怀着积极用世之心去做,难道是容易的吗?如果这样做也很容易的话,苍天也会认为是不适宜的。”颜回说:“我颜回家境贫穷,不饮酒浆、不吃荤食已经好几个月了,像这样,可以说是斋戒了吧?”孔子说:“这是祭祀前的所谓斋戒,并不是‘心斋。’颜回说:“我请教什么是‘心斋’。”孔子说:“你必须摒除杂念,专一心思,不用耳去听而用心去领悟,不用心去领悟而用凝寂虚无的意境去感应!耳的功用仅只在于聆听,心的功用仅只在于跟外界事物交合。凝寂虚无的心境才是虚弱柔顺而能应待宇宙万物的,只有大道才能汇集于凝寂虚无的心境。虚无空明的心境就叫做‘心斋’。”

颜回说:“我不曾禀受过‘心斋’的教诲,所以确实存在一个真实的颜回;我禀受了‘心斋’的教诲,我便顿时感到不曾有过真实的颜回。这可以叫做虚无空明的境界吗?”孔子说:“你对‘心斋’的理解实在十分透彻。我再告诉你,假如能够进入到追名逐利的环境中遨游而又不为名利地位所动,卫君能采纳你阐明你的观点,不能采纳你就停止不说,不去寻找仕途的门径,也不向世人提示索求的标的,心思凝聚全无杂念,把自己寄托于无可奈何的境域,那么就差不多合于‘心斋’的要求了。一个人不走路容易,走了路不在地上留下痕迹就很难。受世人的驱遣容易伪装,受自然的驱遣便很难作假。听说过凭借翅膀才能飞翔,不曾听说过没有翅膀也能飞翔;听说过有智慧才能了解事物,不曾听说过没有智慧也可以了解事物。看一看那空旷的环宇,空明的心境顿时独存精白,而什么也都不复存在,一切吉祥之事都消逝于凝静的境界。至此还不能凝止,这就叫形坐神驰。倘若让耳目的感观向内通达而又排除心智于外,那么鬼神将会前来归附,何况是人呢!这就是万物的变化,是禹和舜所把握的要领,也是伏羲、几蘧所遵循始终的道理,何况普通的人呢!”

叶公子高将要出使齐国,他向孔子请教:“楚王派我诸梁出使齐国,责任重大。齐国接待外来使节,总是表面恭敬而内心怠慢。平常老百姓尚且不易说服,何况是诸侯呢!我心里十分害怕。您常对我说:‘事情无论大小,很少有不通过言语的交往可以获得圆满结果的。事情如果办不成功,那么必定会受到国君惩罚;事情如果办成功了,那又一定会忧喜交集酿出病害。事情办成功或者办不成功都不会留下祸患,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做到。’我每天吃的都是粗糙不精美的食物,烹饪食物的人也就无须解凉散热。我今天早上接受国君诏命到了晚上就得饮用冰水,恐怕是因为我内心焦躁担忧吧!我还不曾接触到事的真情,就已经有了忧喜交加所导致的病患;事情假如真办不成,那一定还会受到国君惩罚。成与不成这两种结果,做臣子的我都不足以承担,先生你大概有什么可以教导我吧!”

孔子说:“天下有两个足以为戒的大法:一是天命,一是道义。做儿女的敬爱双亲,这是自然的天性,是无法从内心解释的;臣子侍奉国君,这是人为的道义,天地之间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不会没有国君的统治,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这就叫做足以为戒的大法。所以侍奉双亲的人,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要使父母安适,这是孝心的最高表现;侍奉国君的人,无论办什么样的事都要让国君放心,这是尽忠的极点。注重自我修养的人,悲哀和欢乐都不容易使他受到影响,知道世事艰难,无可奈何却又能安于处境、顺应自然,这就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做臣子的原本就会有不得已的事情,遇事要能把握真情并忘掉自身,哪里还顾得上眷恋人生、厌恶死亡呢!你这样去做就可以了!

“不过我还是把我所听到的道理再告诉你:不凡与邻近国家交往一定要用诚信使相互之间和顺亲近,而与远方国家交往则必定要用语言来表示相互间的忠诚。国家间交往的语言总得有人相互传递。传递两国国君喜怒的言辞,乃是天下最困难的事。两国国君喜悦的言辞必定添加了许多过分的夸赞,两国国君愤怒的言辞必定添加了许多过分的憎恶。大凡过度的话语都类似于虚构,虚构的言辞其真实程度也就值得怀疑,国君产生怀疑传达信息的使者就要遭殃。所以古代格言说:‘传达平实的言辞,不要传达过分的话语,那么也就差不多可以保全自己了’。况且以智巧相互较量的人,开始时平和开朗,后来就常常暗使计谋,达到极点时则大耍阴谋、倍生诡计。按照礼节饮酒的人,开始时规规矩矩合乎人情,到后来常常就一片混乱大失礼仪,达到极点时则荒诞淫乐、放纵无度。无论什么事情恐怕都是这样:开始时相互信任,到头来互相欺诈;开始时单纯细微,临近结束时便变得纷繁巨大。

“言语犹如风吹的水波,传达言语定会有得有失。风吹波浪容易动荡,有了得失容易出现危难。所以愤怒发作没有别的什么缘由,就是因为言辞虚浮而又片面失当。猛兽临死时什么声音都叫得出来,气息急促喘息不定,于是迸发伤人害命的恶念。大凡过分苛责,必会产生不好的念头来应付,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假如做了些什么而他自己却又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谁还能知道他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古代格言说:‘不要随意改变已经下达的命令,不要勉强他人去做力不从心的事,说话过头一定是多余、添加的’。改变成命或者强人所难都是危险,成就一桩好事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坏事一旦做出悔改是来不及的。行为处世能不审慎吗!至于顺应自然而使心志自在遨游,一切都寄托于无可奈何以养蓄神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有什么必要作意回报!不如原原本本地传达国君所给的使命,这样做有什么困难呢!”

颜阖将被请去做卫国太子的师傅,他向卫国贤大夫蘧伯玉求教:“如今有这样一个人,他的德行生就凶残嗜杀。跟他朝夕与共如果不符合法度与规范,势必危害自己的国家;如果合乎法度和规范,那又会危害自身。他的智慧足以了解别人的过失,却不了解别人为什么会出现过错。像这样的情况,我将怎么办呢?”

蘧伯玉说:“问得好啊!要警惕,要谨慎,首先要端正你自己!表面上不如顺从依就以示亲近,内心里不如顺其秉性暗暗疏导。即使这样,这两种态度仍有隐患。亲附他不要关系过密,疏导他不要心意太露。外表亲附到关系过密,会招致颠仆毁灭,招致崩溃失败。内心顺性疏导显得太露,将被认为是为了名声,也会招致祸害。他如果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你也姑且跟他一样像个无知无识的孩子;他如果同你不分界线,那你也就跟他不分界线。他如果跟你无拘无束,那么你也姑且跟他一样无拘无束。慢慢地将他思想疏通引入正轨,便可进一步达到没有过错的地步。

你不了解那螳螂吗?奋起它的臂膀去阻挡滚动的车轮,不明白自己的力量全然不能胜任,还自以为才高智盛很有力量。警惕呀,谨慎呀!经常夸耀自己的才智而触犯了他,就危险了!你不了解那养虎的人吗?他从不敢用活物去喂养老虎,因为他担心扑杀活物会激起老虎凶残的怒气;他也从不敢用整个的动物去喂养老虎,因为他担心撕裂动物也会诱发老虎凶残的怒气。知道老虎饥饱的时刻,通晓老虎暴戾凶残的秉性。老虎与人不同类却向饲养人摇尾乞怜,原因就是养老虎的人能顺应老虎的性子,而那些遭到虐杀的人,是因为触犯了老虎的性情。

爱马的人,以精细的竹筐装马粪,用珍贵的蛤壳接马尿。刚巧一只牛虻叮在马身上,爱马之人出于爱惜随手拍击,没想到马儿受惊便咬断勒口、挣断辔头、弄坏胸络。意在爱马却失其所爱,能够不谨慎吗!”

匠人石去齐国,来到曲辕这个地方,看见一棵被世人当作神社的栎树。这棵栎树树冠大到可以遮蔽数千头牛,用绳子绕着量一量树干,足有头十丈粗,树梢高临山巅,离地面八十尺处方才分枝,用它来造船可造十余艘。观赏的人群像赶集似地涌来涌去,而这位匠人连瞧也不瞧一眼,不停步地往前走。他的徒弟站在树旁看了个够,跑着赶上了匠人石,说:“自我拿起刀斧跟随先生,从不曾见过这样壮美的树木。可是先生却不肯看一眼,不住脚地往前走,为什么呢?”匠人石回答说:“算了,不要再说它了!这是一棵什么用处也没有的树,用它做成船定会沉没,用它做成棺椁定会很快朽烂,用它做成器皿定会很快毁坏,用它做成屋门定会流脂而不合缝,用它做成屋柱定会被虫蛀蚀。这是不能取材的树。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它才能有如此寿延。”

匠人石回到家里,梦见社树对他说:“你将用什么东西跟我相提并论呢?你打算拿可用之木来跟我相比吗?那楂、梨、橘、柚都属于果树,果实成熟就会被打落在地,打落果子以后枝干也就会遭受摧残,大的枝干被折断,小的枝丫被拽下来。这就是因为它们能结出鲜美果实才苦了自己的一生,所以常常不能终享天年而半途夭折,自身招来了世俗人们的打击。各种事物莫不如此。而且我寻求没有什么用处的办法已经很久很久了,几乎被砍死,这才保全住性命,无用也就成就了我最大的用处。假如我果真是有用,还能够获得延年益寿这一最大的用处吗?况且你和我都是‘物’,你这样看待事物怎么可以呢?你不过是几近死亡的没有用处的人,又怎么会真正懂得没有用处的树木呢!”

匠人石醒来后把梦中的情况告诉给他的弟子。弟子说:“旨意在于求取无用,那么又做什么社树让世人瞻仰呢?”匠人石说:“闭嘴,别说了!它只不过是在寄托罢了,反而招致不了解自己的人的辱骂和伤害。如果它不做社树的话,它还不遭到砍伐吗?况且它用来保全自己的办法与众不同,而用常理来了解它,可不就相去太远了吗!”

南伯子綦在商丘一带游乐,看见长着一棵出奇的大树,上千辆驾着四马的大车,荫蔽在大树树荫下歇息。子綦说:“这是什么树呢?这树一定有特异的材质啊!”仰头观看大树的树枝,弯弯扭扭的树枝并不可以用来做栋梁;低头观看大树的主干,树心直到表皮旋着裂口并不可以用来做棺椁;用舌舔一舔树叶,口舌溃烂受伤;用鼻闻一闻气味,使人像喝多了酒,三天三夜还醒不过来。

孔子去到楚国,楚国隐士接舆有意来到孔子门前,说“凤鸟啊,凤鸟啊!你怎么怀有大德却来到这衰败的国家!未来的世界不可期待,过去的时日无法追回。天下得到了治理,圣人便成就了事业;国君昏暗天下混乱,圣人也只得顺应潮流苟全生存。当今这个时代,怕就只能免遭刑辱。幸福比羽毛还轻,而不知道怎么取得;祸患比大地还重,而不知道怎么回避。算了吧,算了吧!不要在人前宣扬你的德行!危险啊,危险啊!人为地划出一条道路让人们去遵循!遍地的荆棘啊,不要妨碍我的行走!曲曲弯弯的道路啊,不要伤害我的双脚!”

山上的树木皆因材质可用而自身招致砍伐,油脂燃起烛火皆因可以燃烧照明而自取熔煎。桂树皮芳香可以食用,因而遭到砍伐,树漆因为可以派上用场,所以遭受刀斧割裂。人们都知道有用的用处,却不懂得无用的更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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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分析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六章分析本篇的中心在于讨论人的精神世界,应该怎样反映宇宙万物的本原观念和一体性观念。庄子在本篇里所说的“德”,并非通常理解的道德或者德行,而是指一种心态。庄子认为宇宙万物均源于“道”,而万事万物尽管千差万别,归根到底又都浑然为一,从这两点出发,体现在人的观念形态上便应是“忘形”与“忘情”。所谓“忘形”就是物我俱化,死生同一;所谓“忘情”就是不存在宠辱、贵贱、好恶、是非。这种“忘形”与“忘情”的精神状态就是庄子笔下的“德”。“充”指充实,“符”则是证验的意思。

为了说明“德”的充实与证验,文章想象出一系列外貌奇丑或形体残缺不全的人,但是他们的“德”又极为充实,这样就组成了自成部分的五个小故事:孔子为王骀所折服,申徒嘉使子产感到羞愧,孔子的内心比叔山无趾更为丑陋,孔子向鲁哀公称颂哀骀它,跂支离无脤和大瘿为国君所喜爱。五个小故事之后又用庄子和惠子的对话作为结尾,即第六部分,在庄子的眼里惠子恰是“德”充符的反证,还赶不上那些貌丑形残的人。

鲁国有个被砍掉一只脚的人,名叫王骀,可是跟从他学习的人却跟孔子的门徒一样多。孔子的学生常季向孔子问道;“王骀是个被砍去了一只脚的人,跟从他学习的人在鲁国却和先生的弟子相当。他站着不能给人教诲,坐着不能议论大事;弟子们却空怀而来,学满而归。难道确有不用言表的教导,身残体秽内心世界也能达到成熟的境界吗?这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孔子回答说:“王骀先生是一位圣人,我的学识和品行都落后于他,只是还没有前去请教他罢了。我将把他当作老师,何况学识和品行都不如我孔丘的人呢!何止鲁国,我将引领天下的人跟从他学习。”

常季说:“他是一个被砍去了一只脚的人,而学识和品行竟超过了先生,跟平常人相比相差就更远了。像这样的人,他运用心智是怎样与众不同的呢?”仲尼回答说:“死或生都是人生变化中的大事了,可是死或生都不能使他随之变化;即使天翻过来地坠下去,他也不会因此而丧失、毁灭。他通晓无所依凭的道理而不随物变迁,听任事物变化而信守自己的要旨。”常季说:“这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从事物千差万别的一面去看,邻近的肝胆虽同处于一体之中也像是楚国和越国那样相距很远;从事物都有相同的一面去看,万事万物又都是同一的。像这样的人,将不知道耳朵眼睛最适宜何种声音和色彩,而让自己的心思自由自在地遨游在忘形、忘情的浑同境域之中。外物看到了它同一的方面却看不到它因失去而引起差异的一面,因而看到丧失了一只脚就像是失落了土块一样。”

常季说:“他运用自己的智慧来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他运用自己的心智去追求自己的理念。如果达到了忘情、忘形的境界,众多的弟子为什么还聚集在他的身边呢?”孔子回答说:“一个人不能在流动的水面照见自己的身影而是要面向静止的水面,只有静止的事物才能使别的事物也静止下来。各种树木都受命于地,但只有松树、柏树无论冬夏都郁郁青青;每个人都受命于天,但只有虞舜道德品行最为端正。幸而他们都善于端正自己的品行,因而能端正他人的品行。保全本初时的迹象,心怀无所畏惧的胆识;勇士只身一人,也敢称雄于千军万马。一心追逐名利而自我索求的人,尚且能够这样,何况那主宰天地,包藏万物,只不过把躯体当作寓所,把耳目当作外表,掌握了自然赋予的智慧所通解的道理,而精神世界又从不曾有过衰竭的人呢!他定将选择好日子升登最高的境界,人们将紧紧地跟随着他。他还怎么会把聚合众多弟子当成一回事呢!”

申徒嘉,也是个断了脚的人。他跟郑国的子产曾同时师从伯昏无人先生。有一天,子产对申徒嘉说:“出门时我得先走,你得停下后走。如果你先走,我得停下,决不能跟你同行。”第二天,二人又合堂同席坐在一起。子产又对申徒嘉说:“我先出门你就停步,你先出门我就停下。现在我要出门了,你可以稍停一下吗?还是不能呢?你见我这个执政官都不回避,你难道把自己看成跟我一样的执政官吗?”申徒嘉说:“先生的门下,竟有这样的执政官吗?你是在炫耀自己的执政官地位而鄙视他人吗?我听说:‘镜子明亮就不沾灰尘,落上了灰尘就不明亮。常和有德之人在一起就没有过失。’你今天来先生这里求学修德,还说出这种话,不是太过分了吗?”

子产曰:“子即若是矣,犹与尧争善,计子之德不足以自反邪9?”申徒嘉曰:“自状其过以不当亡者众10,不状其过以不当存者寡。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我怫然而怒;而适先生之所,则废然而反。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邪?吾与夫子游十九年矣,而未尝知吾兀者也。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过乎?”子产蹴然改容更貌曰:“子无乃称!”

申徒嘉是个被砍掉了一只脚的人,跟郑国的子产同拜伯昏无人为师。子产对申徒嘉说:“我先出去那么你就留下,你先出去那么我就留下。”到了第二天,子产和申徒嘉同在一个屋子里、同在一条席子上坐着。子产又对申徒嘉说:“我先出去那么你就留下,你先出去那么我就留下。现在我将出去,你可以留下吗,抑或是不留下呢?你见了我这执掌政务的大官却不知道回避,你把自己看得跟我执政的大臣一样吗?”

申徒嘉说:“伯昏无人先生的门下,哪有执政大臣拜师从学的呢?你津津乐道执政大臣的地位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吗?我听说这样的话:‘镜子明亮尘垢就没有停留在上面,尘垢落在上面镜子也就不会明亮。长久地跟贤人相处便会没有过错’。你拜师从学追求广博精深的见识,正是先生所倡导的大道。而你竟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完全错了吗!”

子产说:“你已经如此形残体缺,还要跟唐尧争比善心,你估量你的德行,受过断足之刑还不足以使你有所反省吗?”申徒嘉说:“自个儿陈述或辩解自己的过错,认为自己不应当形残体缺的人很多;不陈述或辩解自己的过错,认为自己不应当形整体全的人很少。懂得事物之无可奈何,安于自己的境遇并视如命运安排的那样,只有有德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一个人来到世上就象来到善射的后羿张弓搭箭的射程之内,中央的地方也就是最容易中靶的地方,然而却没有射中,这就是命。用完整的双脚笑话我残缺不全的人很多,我常常脸色陡变怒气填胸;可是只要来到伯昏无人先生的寓所,我便怒气消失回到正常的神态。真不知道先生用什么善道来洗刷我的呢?我跟随先生十九年了,可是先生从不曾感到我是个断了脚的人。如今你跟我心灵相通、以德相交,而你却用外在的形体来要求我,这不又完全错了吗?”子产听了申徒嘉一席话深感惭愧,脸色顿改而恭敬地说:“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鲁国有个被砍去脚趾的人,名叫叔山无趾,靠脚后跟走路去拜见孔子。孔子对他说:“你极不谨慎,早先犯了过错才留下如此的后果。虽然今天你来到了我这里,可是怎么能够追回以往呢!”叔山无趾说:“我只因不识事理而轻率作践自身,所以才失掉了两只脚趾。如今我来到你这里,还保有比双脚更为可贵的道德修养,所以我想竭力保全它。苍天没有什么不覆盖,大地没有什么不托载,我把先生看作天地,哪知先生竟是这样的人!”孔子说:“我孔丘实在浅薄。先生怎么不进来呢,请把你所知晓的道理讲一讲。”叔山无趾走了。孔子对他的弟子说:“你们要努力啊。叔山无趾是一个被砍掉脚趾的人,他还努力进学来补救先前做过的错事,何况道德品行乃至身形体态都没有什么缺欠的人呢!”

叔山无趾对老子说:“孔子作为一个道德修养至尚的人,恐怕还未能达到吧?他为什么不停地来向你求教呢?他还在祈求奇异虚妄的名声能传扬于外,难道不懂得道德修养至尚的人总是把这一切看作是束缚自己的枷锁吗?”老子说:“怎么不径直让他把生和死看成一样,把可以与不可以看作是齐一的,从而解脱他的枷锁,这样恐怕也就可以了吧?”叔山无趾说:“这是上天加给他的处罚,哪里可以解脱!”

鲁哀公向孔子问道:“卫国有个面貌十分丑陋的人,名叫哀骀它。男人跟他相处,常常想念他而舍不得离去。女人见到他便向父母提出请求,说‘与其做别人的妻子,不如做哀骀它先生的妾,’这样的人已经十多个了而且还在增多。从不曾听说哀骀它唱导什么,只是常常附和别人罢了。他没有居于统治者的地位而拯救他人于临近败亡的境地,他没有聚敛大量的财物而使他人吃饱肚子。他面貌丑陋使天下人吃惊,又总是附和他人而从没首倡什么,他的才智也超不出他所生活的四境,不过接触过他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乐于亲近他。这样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我把他召来看了看,果真相貌丑陋足以惊骇天下人。跟我相处不到一个月,我便对他的为人有了了解;不到一年时间,我就十分信任他。国家没有主持政务的官员,我便把国事委托给他。他神情淡漠地回答,漫不经心又好像在加以推辞。我深感羞愧,终于把国事交给了他。没过多久,他就离开我走掉了,我内心忧虑像丢失了什么,好像整个国家没有谁可以跟我一道共欢乐似的。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孔子说:“我孔丘也曾出使到楚国,正巧看见一群小猪在吮吸刚死去的母猪的**,不一会又惊惶地丢弃母猪逃跑了。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同类已经死去,母猪不能像先前活着时那样哺育它们。小猪爱它们的母亲,不是爱它的形体,而是爱支配那个形体的精神。战死沙场的人,他们埋葬时无须用棺木上的饰物来送葬,砍掉了脚的人对于原来穿过的鞋子,没有理由再去爱惜它,这都是因为失去了根本。做天子的御女,不剪指甲不穿耳眼;婚娶之人只在宫外办事,不会再到宫中服役。为保全形体尚且能够做到这一点,何况德性完美而高尚的人呢?如今哀骀它他不说话也能取信于人,没有功绩也能赢得亲近,让人乐意授给他国事,还唯恐他不接受,这一定是才智完备而德不外露的人。”

鲁哀公问:“什么叫做才智完备呢?”孔子说:“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能与不肖、诋毁与称誉,饥、渴、寒、暑,这些都是事物的变化,都是自然规律的运行;日夜更替于我们的面前,而人的智慧却不能窥见它们的起始。因此它们都不足以搅乱本性的谐和,也不足以侵扰人们的心灵。要使心灵平和安适,通畅而不失怡悦,要使心境日夜不间断地跟随万物融会在春天般的生气里,这样便会接触外物而萌生顺应四时的感情。这就叫做才智完备。”鲁哀公又问:“什么叫做德不外露呢?”孔子说:“均平是水留止时的最佳状态。它可以作为取而效法的准绳,内心里充满蕴含而外表毫无所动。所谓德,就是事得以成功、物得以顺和的最高修养。德不外露,外物自然就不能离开他了。”

有一天鲁哀公把孔子这番话告诉闵子,说:“起初我认为坐朝当政统治天下,掌握国家的纲纪而忧心人民的死活,便自以为是最通达的了,如今我听到至人的名言,真忧虑没有实在的政绩,轻率作践自身而使国家危亡。我跟孔子不是君臣关系,而是以德相交的朋友呢。”

有一个跛脚、驼背、缺嘴的人去游说卫灵公,卫灵公很喜欢他;此后看到四体完整五官端正的人,反而觉得他们颈脖太细不好看。所以,只要有过人的德性,形体上的残疾就会被人忘记。人们如果不忘掉他们应该忘掉的,而忘掉他们不应遗忘的,这才是真正的遗忘。因此,圣人悠游自适。智巧是灾孽,誓约是胶着,恩惠不过是等而下之的交际手段,机巧为商贾的行为。

圣人不用思虑图谋什么,哪里还用得着什么智巧?顺应自然,哪里还用胶着?浑然无缺,哪里还用外显的德行?不求利益,哪里还用经商?这四者都是天之赋予,也就是受天的饲养。既然是天养我们,又哪里用得着人谋?有人的形体,但不应有人的感情偏见。有人的形体,才能与众人相处;没有感情偏见,所以外界的是非就影响不了他。渺小啊,与人同类;伟大啊,独与天相感通!

惠子对庄子说:“人原本就是没有情的吗?”庄子说:“是的”。惠子说:“一个人假若没有情,为什么还能称作人呢?”庄子说:“道赋予人容貌,天赋予人形体,怎么能不称作人呢?”惠子说:“既然已经称作了人,又怎么能够没有情?”庄子回答说:“这并不是我所说的情呀。我所说的无情,是说人不因好恶,而致伤害自身的本性,常常顺任自然而不随意增添些什么。”惠子说:“不添加什么,靠什么来保有自己的身体呢?”庄子回答说:“道赋予人容貌,天赋予人形体,可不要因外在的好恶而致伤害了自己的本性。如今你外露你的心神,耗费你的精力,靠着树干吟咏,凭依几案闭目假寐。自然授予了你的形体,你却以‘坚’、‘白’的诡辩而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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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宗师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七章大宗师“宗”指敬仰、尊崇,“大宗师”意思是最值得敬仰、尊崇的老师。谁够得上称作这样的老师呢?那就是“道”。庄子认为自然和人是浑一的,人的生死变化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因而他主张清心寂神,离形去智,忘却生死,顺应自然。这就叫做“道”。

全文可以分为九个部分。第一部分至“是之谓真人”,虚拟一理想中的“真人”,“真人”能做到“天”、“人”不分,因而“真人”能做到“无人”、“无我”。“真人”的精神境界就是“道”的形象化。第二部分至“而比于列星”,从描写“真人”逐步转为述说“道”,只有“真人”才能体察“道”,而“道”是“无为无形”而又永存的,因而体察“道”就必须“无人”、“无我”。这两段是全文论述的主体。第三部分至“参寥闻之疑始”,讨论体察“道”的方法和进程。第四部分至“蘧然觉”,说明人的死生存亡实为一体,无法逃避,因而应“安时而处顺”。第五部分至“天之小人也”,进一步讨论人的死和生,指出死和生都是“气”的变化,是自然的现象,因而应“相忘以生,无所终穷”,只有这样精神才会超脱物外。第六部分至“乃入于寥天一”,说明人的躯体有了变化而人的精神却不会死,安于自然、忘却死亡,便进入“道”的境界而与自然合成一体。第七部分至“此所游已”,批判儒家的仁义和是非观念,指出儒家的观念是对人的精神摧残。第八部分至“丘也请从而后也”,论述“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是进入“道”的境界的方法。余下为第九部分,说明一切都由“命”所安排,即非人为之力所安排。

知道何为天然的,又知道何为人为的,这就是智慧的最高境界了。知道哪些是天然的,这是天生的感觉;知道哪些是人为的,是用自己的智力去知道,并在自己的智力所不能知道的领域善于保养自己,尽享天年而不中途夭亡,这就是最有智力的情形了。尽管如此,但仍有问题,知识必须有它依赖或参照的对象,然后我们才能判断它正确与否,然而这些对象本身又是变化不定的。因此,怎么知道我们所说的天然现象不是人为的呢?又怎么知道我们常说的人为现象不是天然的呢?

知道自然的作为,并且了解人的作为,这就达到了认识的极点。知道自然的作为,是懂得事物出于自然;了解人的作为,是用他智慧所通晓的知识哺育、薰陶他智慧所未能通晓的知识,直至自然死亡而不中途夭折,这恐怕就是认识的最高境界了。虽然这样,还是存在忧患。人们的知识一定要有所依凭方才能认定是否恰当,而认识的对象却是不稳定的。怎么知道我所说的本于自然的东西不是出于人为呢,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人为的东西又不是出于自然呢?

况且有了“真人”方才有真知。什么叫做“真人”呢?古时候的“真人”,不倚众凌寡,不自恃成功雄踞他人,也不图谋琐事。像这样的人,错过了时机不后悔,赶上了机遇不得意。象这样的人,登上高处不颤慄,下到水里不会沾湿,进入火中不觉灼热。这只有智慧能通达大道境界的人方才能像这样。古时候的“真人”,他睡觉时不做梦,他醒来时不忧愁,他吃东西时不求甘美,他呼吸时气息深沉。“真人”呼吸凭借的是着地的脚根,而一般人呼吸则靠的只是喉咙。被人屈服时,言语在喉前吞吐就像哇哇地曼语。那些嗜好和欲望太深的人,他们天生的智慧也就很浅。古时候的“真人”,不懂得喜悦生存,也不懂得厌恶死亡;出生不欣喜,入死不推辞;无拘无束地就走了,自由自在地又来了罢了。不忘记自己从哪儿来,也不寻求自己往哪儿去,承受什么际遇都欢欢喜喜,忘掉死生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本然,这就叫做不用心智去损害大道,也不用人为的因素去帮助自然。这就叫“真人”。像这样的人,他的内心忘掉了周围的一切,他的容颜淡漠安闲,他的面额质朴端严;冷肃得像秋天,温暖得像春天,高兴或愤怒跟四时更替一样自然无饰,和外界事物合宜相称而没有谁能探测到他精神世界的真谛。

所以古代圣人使用武力,灭掉敌国却不失掉敌国的民心;利益和恩泽广施于万世,却不是为了偏爱什么人。乐于交往取悦外物的人,不是圣人;有偏爱就算不上是“仁”;伺机行事,不是贤人;不能看到利害的相通和相辅,算不上是君子;办事求名而失掉自身的本性,不是有识之士;丧失身躯却与自己的真性不符,不是能役使世人的人。像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这样的人都是被役使世人的人所役使,都是被安适世人的人所安适,而不是能使自己得到安适的人。

古时候的“真人”,神情嵬峨而不矜持,好像不足却又无所承受;态度安闲自然、特立超群而不执着顽固,襟怀宽阔虚空而不浮华;怡然欣喜像是格外地高兴,一举一动又像是出自不得已!容颜和悦令人喜欢接近,与人交往德性宽和让人乐于归依;气度博大像是宽广的世界!高放自得从不受什么限制,绵邈深远好像喜欢封闭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好像忘记了要说的话。把刑律当作主体,把礼仪当作羽翼,用已掌握的知识去等待时机,用道德来遵循规律。把刑律当作主体的人,那么杀了人也是宽厚仁慈的;把礼仪当作羽翼的人,用礼仪的教诲在世上施行;用已掌握的知识去等待时机的人,是因为对各种事情出于不得已;用道德来遵循规律,就像是说大凡有脚的人就能够登上山丘,而人们却真以为是勤于行走的人。所以说人们所喜好的是浑然为一的,人们不喜好的也是浑然为一的。那些同一的东西是浑一的,那些不同一的东西也是浑一的。那些同一的东西跟自然同类,那些不同一的东西跟人同类。自然与人不可能相互对立而相互超越,具有这种认识的人就叫做“真人”。

死和生均非人为之力所能安排,犹如黑夜和白天交替那样永恒地变化,完全出于自然。有些事情人是不可能参与和干预的,这都是事物自身变化的实情。人们总是把天看作生命之父,而且终身爱戴它,何况那特立高超的“道”呢!人们还总认为国君是一定超越自己的,而且终身愿为国君效死,又何况应该宗为大师的“道”呢?

泉水干涸了,鱼儿困在陆地上相互依偎,互相大口出气来取得一点湿气,以唾沫相互润湿,不如将过去江湖里的生活彻底忘记。与其赞誉唐尧的圣明而非议夏桀的暴虐,不如把他们都忘掉而融化混同于“道”。大地把我的形体托载,并且用生存来劳苦我,用衰老来闲适我,用死亡来安息我。所以,把我的存在看作好事的,也就因此而可以把我的死亡看作是好事。

将船儿藏在大山沟里,将渔具藏在深水里,可以说是十分牢靠了。然而半夜里有个大力士把它们连同山谷和河泽一块儿背着跑了,睡梦中的人们还一点儿也不知道。将小东西藏在大东西里是适宜的,不过还是会有丢失。假如把天下藏在天下里而不会丢失,这就是事物固有的真实之情。人们只要承受了人的形体便十分欣喜,至于像人的形体的情况,在万千变化中从不曾有过穷尽,那快乐之情难道还能够加以计算吗?所以圣人将生活在各种事物都不会丢失的环境里而与万物共存亡。以少为善以老为善,以始为善以终为善,人们尚且加以效法,又何况那万物所联缀、各种变化所依托的“道”呢!

“道”是真实而又确凿可信的,然而它又是无为和无形的;“道”可以感知却不可以口授,可以领悟却不可以面见;“道”自身就是本、就是根,还未出现天地的远古时代“道”就已经存在;它引出鬼帝,产生天地;它在太极之上却并不算高,它在六极之下不算深,它先于天地存在还不算久,它长于上古还不算老。狶韦氏得到它,用来统驭天地;伏羲氏得到它,用来调合元气;北斗星得到它,永远不会改变方位;太阳和月亮得到它,永远不停息地运行;堪坏得到它,用来入主昆仑山;冯夷得到它,用来巡游大江大河;肩吾得到它,用来驻守泰山;黄帝得到它,用来登上云天;颛顼得到它,用来居处玄宫;禹强得到它,用来立足北极;西王母得到它,用来坐阵少广山。没有人能知道它的开始,也没有人能知道它的终结。彭祖得到它,从远古的有虞时代一直活到五伯时代;傅说得到它,用来辅佐武丁,统辖整个天下,乘驾东维星,骑坐箕宿和尾宿,而永远排列在星神的行列里。

南伯子葵向女偊问道:“你的岁数已经很大了,可是你的容颜却像孩童,这是什么缘故呢?”女偊回答:“我得‘道’了。”南伯子葵说:“‘道’可以学习吗?”女偊回答说:“不!怎么可以呢!你不是可以学习‘道’的人。卜梁倚有圣人明敏的才气却没有圣人虚淡的心境,我有圣人虚淡的心境却没有圣人明敏的才气,我想用虚淡的心境来教导他,恐怕他果真能成为圣人哩!然而却不是这样,把圣人虚淡的心境传告具有圣人才气的人,应是很容易的。我还是持守着并告诉他,三天之后便能遗忘天下,既已遗忘天下,我又凝寂持守,七天之后能遗忘万物;既已遗忘外物,我又凝寂持守,九天之后便能遗忘自身的存在;既已遗忘存在的生命,而后心境便能如朝阳一般清新明彻;能够心境如朝阳般清新明彻,而后就能够感受那绝无所待的‘道’了;既已感受了‘道’,而后就能超越古今的时限;既已能够超越古今的时限,而后便进入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的境界。摒除了生也就没有死,留恋于生也就不存在生。作为事物,‘道’无不有所送,也无不有所迎;无不有所毁,也无不有所成,这就叫做‘撄宁’。撄宁,意思就是不受外界事物的纷扰,而后保持心境的宁静。”

南伯子葵又问:“你偏偏是怎么得‘道’的呢?”女偊又回答说:“我从副墨的儿子那里听到的,副墨的儿子从洛诵的孙子那里听到的,洛诵的孙子从瞻明那里听到的,瞻明从聂许那里听到的,聂许从需役那里听到的,需役从於讴那里听到的,於讴从玄冥那里听到的,玄冥从参寥那里听到的,参寥从疑始那里听到的。”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个人在一块摆谈说:“谁能够把无当作头,把生当作脊柱,把死当作尻尾,谁能够通晓生死存亡浑为一体的道理,我们就可以跟他交朋友。”四个人都会心地相视而笑,心心相契却不说话,于是相互交往成为朋友。

不久子舆生了病,子祀前去探望他。子舆说:“伟大啊,造物者!把我变成如此曲屈不伸的样子!腰弯背驼,五脏穴口朝上,下巴隐藏在肚脐之下,肩部高过头顶,弯曲的颈椎形如赘瘤朝天隆起”。阴阳二气不和酿成如此灾害,可是子舆的心里却十分闲逸好像没有生病似的,蹒跚地来到井边对着井水照看自己,说:“哎呀,造物者竟把我变成如此曲屈不伸!”

子祀说:“你讨厌这曲屈不伸的样子吗?”子舆回答:“没有,我怎么会讨厌这副样子!假令造物者逐渐把我的左臂变成公鸡,我便用它来报晓;假令造物者逐渐把我的右臂变成弹弓,我便用它来打斑鸠烤熟了吃。假令造物者把我的臀部变化成为车轮,把我的精神变化成骏马,我就用来乘坐,难道还要更换别的车马吗?至于生命的获得,是因为适时,生命的丧失,是因为顺应;安于适时而处之顺应,悲哀和欢乐都不会侵入心房。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解脱了倒悬之苦,然而不能自我解脱的原因,则是受到了外物的束缚。况且事物的变化不能超越自然的力量已经很久很久,我又怎么能厌恶自己现在的变化呢?”

不久子来也生了病,气息急促将要死去,他的妻子儿女围在床前哭泣。子犁前往探望,说:“嘿,走开!不要惊扰他由生而死的变化!”子犁靠着门跟子来说话:“伟大啊,造物者!又将把你变成什么,把你送到何方?把你变化成老鼠的肝脏吗?把你变化成虫蚁的臂膀吗?”

子来说:“父母对于子女,无论东西南北,他们都只能听从吩咐调遣。自然的变化对于人,则不啻于父母;它使我靠拢死亡而我却不听从,那么我就太蛮横了,而它有什么过错呢!大地把我的形体托载,用生存来劳苦我,用衰老来闲适我,用死亡来安息我。所以把我的存在看作是好事,也因此可以把我的死亡看作是好事。现在如果有一个高超的冶炼工匠铸造金属器皿,金属熔解后跃起说‘我将必须成为良剑莫邪’,冶炼工匠必定认为这是不吉祥的金属。如今人一旦承受了人的外形,便说‘成人了成人了’,造物者一定会认为这是不吉祥的人。如今把整个浑一的天地当作大熔炉,把造物者当作高超的冶炼工匠,用什么方法来驱遣我而不可以呢?”于是安闲熟睡似的离开人世,又好像惊喜地醒过来而回到人间。

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人在一起谈话:“谁能够相互交往于无心交往之中,相互有所帮助却像没有帮助一样?谁能登上高天巡游雾里,循环升登于无穷的太空,忘掉自己的存在,而永远没有终结和穷尽?”三人会心地相视而笑,心心相印于是相互结成好友。过不多久子桑户死了,还没有下葬。孔子知道了,派弟子子贡前去帮助料理丧事。孟子反和子琴张却一个在编曲,一个在弹琴,相互应和着唱歌:“哎呀,子桑户啊!哎呀,子桑户啊!你已经返归本真,可是我们还成为活着的人而托载形骸呀!”子贡听了快步走到他们近前,说:“我冒昧地请教,对着死人的尸体唱歌,这合乎礼仪吗?”二人相视笑了笑,不屑地说:“这种人怎么会懂得‘礼’的真实含意!”

子贡回来后把见到的情况告诉给孔子,说:“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不看重德行的培养而无有礼仪,把自身的形骸置于度外,面对着死尸还要唱歌,容颜和脸色一点也不改变,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用来称述他们。他们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孔子说:“他们都是些摆脱礼仪约束而逍遥于人世之外的人,我却是生活在具体的世俗环境中的人。人世之外和人世之内彼此不相干涉,可是我却让你前去吊唁,我实在是浅薄呀!他们正跟造物者结为伴侣,而逍遥于天地浑一的元气之中。他们把人的生命看作像赘瘤一样多余,他们把人的死亡看作是毒痈化脓后的溃破,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顾及死生优劣的存在!凭借于各各不同的物类,但最终寄托于同一的整体;忘掉了体内的肝胆,也忘掉了体外的耳目;无尽地反复着终结和开始,但从不知道它们的头绪;茫茫然彷徨于人世之外,逍遥自在地生活在无所作为的环境中。他们又怎么会烦乱地去炮制世俗的礼仪,而故意炫耀于众人的耳目之前呢!”

子贡说:“如此,那么先生将遵循什么准则呢?”孔子说:“我孔丘,乃是苍天所惩罚的罪人。即使这样,我仍将跟你们一道去竭力追求至高无尚的‘道’。子贡问:“请问追求‘道’的方法。”孔子回答:“鱼争相投水,人争相求道。争相投水的鱼,掘地成池便给养充裕;争相求道的人,漠然无所作为便心性平适。所以说,鱼相忘于江湖里,人相忘于道术中”。子贡说:“再冒昧地请教‘畸人’的问题”。孔子回答:“所谓‘畸人’,就是不同于世俗而又等同于自然的人。所以说,自然的小人就是人世间的君子;人世间的君子就是自然的小人。”

颜回请教孔子说:“孟孙才这个人,他的母亲死了,哭泣时没有一滴眼泪,心中不觉悲伤,居丧时也不哀痛。这三个方面没有任何悲哀的表现,可是却因善于处理丧事而名扬鲁国。难道真会有无其实而有其名的情况吗?颜回实在觉得奇怪。”

孔子说:“孟孙才处理丧事的作法确实是尽善尽美了,大大超过了懂得丧葬礼仪的人。人们总希望从简治丧却不能办到,而孟孙才已经做到从简办理丧事了。孟孙才不过问人因为什么而生,也不去探寻人因为什么而死;不知道趋赴生,也不知道靠拢死;他顺应自然的变化而成为他应该变成的物类,以期待那些自己所不知晓的变化!况且即将出现变化,怎么知道不变化呢?即将不再发生变化,又怎么知道已经有了变化呢!只有我和你呀,才是做梦似的没有一点儿觉醒的人呢!那些死去了的人惊扰了自身形骸却无损于他们的精神,犹如精神的寓所朝夕改变却并不是精神的真正死亡。唯独孟孙才觉醒,人们哭他也跟着哭,这就是他如此居丧的原因。况且人们交往总借助形骸而称述自我,又怎么知道我所称述的躯体一定就是我呢?而且你梦中变成鸟便振翅直飞蓝天,你梦中变成鱼便摇尾潜入深渊。不知道今天我们说话的人,算是醒悟的人呢,还是做梦的人呢?心境快适却来不及笑出声音,表露快意发出笑声却来不及排解和消泄,安于自然的推移而且忘却死亡的变化,于是就进入到寂寥虚空的自然而浑然成为一体。”

意而子拜访许由。许由说:“尧把什么东西给予了你?”意而子说:“尧对我说:‘你一定得亲身实践仁义并明白无误地阐明是非’”。许由说:“你怎么还要来我这里呢?尧已经用‘仁义’在你的额上刻下了印记,又用‘是非’割下了你的鼻子,你将凭借什么游处于逍遥放荡、纵任不拘、辗转变化的道途呢?”意而子说:“虽然这样,我还是希望能游处于如此的境域。”

许由说:“不对。有眼无珠的盲人没法跟他观赏佼好的眉目和容颜,瞎子没法跟他赏鉴礼服上各种不同颜色的花纹。”意而子说:“无庄不再打扮忘掉自己的美丽,据梁不再逞强忘掉自己的勇力,黄帝闻‘道’之后忘掉自己的智慧,他们都因为经过了‘道’的冶炼和锻打。怎么知道那造物者不会养息我受黥刑的伤痕和补全我受劓刑所残缺的鼻子,使我得以保全托载精神的身躯而跟随先生呢?”

许由说:“唉!这可是不可能知道的。我还是给你说个大概吧。‘道’是我伟大的宗师啊!我伟大的宗师啊!把万物碎成粉末不是为了某种道义,把恩泽施于万世不是出于仁义,长于上古不算老,回天载地、雕创众物之形也不算技巧。这就进入‘道’的境界了。”

颜回说:“我进步了。”孔子问道:“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颜回说:“我已经忘却仁义了。”孔子说:“好哇,不过还不够。”过了几天颜回再次拜见孔子,说:“我又进步了。”孔子问:“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颜回说:“我忘却礼乐了。”孔子说:“好哇,不过还不够。”过了几天颜回又再次拜见孔子,说:“我又进步了。”孔子问:“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颜回说:“我‘坐忘’了”。孔子惊奇不安地问:“什么叫‘坐忘’?”颜回答道:“毁废了强健的肢体,退除了灵敏的听觉和清晰的视力,脱离了身躯并抛弃了智慧,从而与大道浑同相通为一体,这就叫静坐心空物我两忘的‘坐忘’。”孔子说:“与万物同一就没有偏好,顺应变化就不执滞常理。你果真成了贤人啊!我作为老师也希望能跟随学习而步你的后尘。”

子舆和子桑是好朋友。淫雨霏霏连续十几天,子舆说:“子桑恐怕要饿病了吧?”于是就带着饭送给他吃。到了子桑的门口,听到里面又像唱歌又像哭泣,并有人弹着琴唱道:“父亲啊!母亲啊!天啊!人啊!”歌声微弱而诗句急促。子舆赶快进屋,问:“你唱诗歌,怎么这种调子?”子桑说:“我正思索使我困窘到这般境地的原因而不得其解。父母难道要我穷困吗?天没有偏私地覆盖万物,地没有偏私地承载一切,天地岂会偏恶我,让我贫困呢?追究使我穷困的原因而不得啊!然而我到这般绝境,这大概是命吧!”

《应帝王》是《庄子》内篇中的最后一篇,它表达了庄子的为政思想。庄子对宇宙万物的认识基于“道”,他认为整个宇宙万物是浑一的,因此也就无所谓分别和不同,世间的一切变化也都出于自然,人为的因素都是外在的、附加的。基于此,庄子的政治主张就是以不治为治,无为而治便是本篇的中心。什么样的人“应”成为“帝王”呢?那就是能够听任自然、顺乎民情、行不言之教的人。

全篇大体分为七个部分。第一部分至“而未始入于非人”,借蒲衣子之口说出理想的为政者,听任人之所为,从不堕入物我两分的困境。第二部分至“而曾二虫之无知”,指出制定各种行为规范乃是一种欺骗,为政者无须多事,倘要强人所难就像“涉海凿河”,“使蚊负山”一样。第三部分至“而天下治矣”,进一步倡导无为而治,即“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的主张。第四部分至“而游于无有者也”,提出所谓“明王”之治,即“使物自喜”、“化贷万物”的无为之治。第五部分至“一以是终”,叙述神巫给得道的壶子看相的故事,说明只有“虚”而“藏”才能不为人所测,含蓄地指出为政也得虚己而顺应。第六部分至“故能胜物而不伤”,强调为政清明,应像镜子那样,来者就照,去者不留,“胜物”而又“不伤”。余下为第七部分,叙述浑沌受人为伤害失去本真而死去的故事,

寓指有为之政祸害无穷。全篇以这七个故事,寓托了他无为而治的政治主张。

齧缺问王倪,问了四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齧缺因而高兴得跳了起来,连忙去告诉蒲衣子。蒲衣子说:“你现在懂了吧?有虞氏不如泰氏。有虞氏还标榜仁义以笼络人心,虽然也算能得人心,但还没有超脱外物的牵累。泰氏睡时安闲舒适,醒时逍遥自适;任人把他称为马,任人把他当成牛;他的知见信实,他的德性真实,而从来没有受外物的牵累。”

阳子居拜见老聃,说:“倘若现在有这样一个人,他办事迅疾敏捷、强干果决,对待事物洞察准确、了解透彻,学‘道’专心勤奋从不厌怠。象这样的人,可以跟圣哲之王相比而并列吗?”老聃说:“这样的人在圣人看来,只不过就像聪明的小吏供职办事时为技能所拘系、劳苦身躯担惊受怕的情况。况且虎豹因为毛色美丽而招来众多猎人的围捕,猕猴因为跳跃敏捷、狗因为捕物迅猛而招致绳索的拘缚。象这样的动物,也可以拿来跟圣哲之王相比而并列吗?”阳子居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改,不安地说:“冒昧地请教圣哲之王怎么治理天下。”老聃说:“圣哲之王治理天下,功绩普盖天下却又像什么也不曾出自自己的努力,教化施及万物而百姓却不觉得有所依赖;功德无量没有什么办法称述赞美,使万事万物各居其所而欣然自得;立足于高深莫测的神妙之境,而生活在什么也不存在的世界里。”

郑国有个占卜识相十分灵验的巫师,名叫季咸,他知道人的生死存亡和祸福寿夭,所预卜的年、月、旬、日都准确应验,仿佛是神人。郑国人见到他,都担心预卜死亡和凶祸而急忙跑开。列子见到他却内心折服如醉如痴,回来后把见到的情况告诉老师壶子,并且说:“起先我总以为先生的道行最为高深,如今又有更为高深的巫术了。”壶子说:“我教给你的还全是道的外在的东西,还未能教给你道的实质,你难道就已经得道了吗?只有众多的雌性可是却无雄性,又怎么能生出受精的卵呢!你用所学到的道的皮毛就跟世人相匹敌,而且一心求取别人的信任,因而让人洞察底细而替你看相。你试着跟他一块儿来,把我介绍给他看看相吧。”

第二天,列子跟神巫季咸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走出门来就对列子说:“呀!你的先生快要死了!活不了了,用不了十来天了!我观察到他临死前的怪异形色,神情像遇水的灰烬一样。”列子进到屋里,泪水弄湿了衣襟,伤心地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壶子说:“刚才我将如同地表那样寂然不动的心境显露给他看,茫茫然既没有震动也没有止息。这样恐怕只能看到我闭塞的生机。试试再跟他来看看。”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季咸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走出门来就对列子说:“幸运啊,你的先生遇上了我!症兆减轻了,完全有救了,我已经观察到闭塞的生机中神气微动的情况。”列子进到屋里,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壶子说:“刚才我将天与地那样相对而又相应的心态显露给他看,名声和实利等一切杂念都排除在外,而生机从脚跟发至全身。这样恐怕已看到了我的一线生机。试着再跟他一块儿来看看。”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季咸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走出门来就对列子说:“你的先生心迹不定,神情恍惚,我不可能给他看相。等到心迹稳定,再来给他看相。”列子进到屋里,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壶子说:“刚才我把阴阳二气均衡而又和谐的心态显露给他看。这样恐怕看到了我内气持平、相应相称的生机。大鱼盘桓逗留的地方叫做深渊,静止的河水聚积的地方叫做深渊,流动的河水滞留的地方叫做深渊。渊有九种称呼,这里只提到了上面三种。试着再跟他一块儿来看看。”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咸季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还未站定,就不能自持地跑了。壶子说:“追上他!”列子没能追上,回来告诉壶子,说:“已经没有踪影了,让他跑掉了,我没能赶上他。”壶子说:“起先我显露给他看的始终未脱离我的本源。我跟他随意应付,他弄不清我的究竟,于是我使自己变的那么颓废顺从,变的像水波逐流一样,所以他逃跑了。”

这之后,列子深深感到像从不曾拜师学道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三年不出门。他帮助妻子烧火做饭,喂猪就像侍侯人一样。对于各种世事不分亲疏没有偏私,过去的雕琢和华饰已恢复到原本的质朴和纯真,像大地一样木然忘情地将形骸留在世上。虽然涉入世间的纷扰却能固守本真,并像这样终生不渝。

南海的大帝名叫儵,北海的大帝名叫忽,中央的大帝叫浑沌。儵与忽常常相会于浑沌之处,浑沌款待他们十分丰盛,儵和忽在一起商量报答浑沌的深厚情谊,说:“人人都有眼耳口鼻七个窍孔用来视、听、吃的呼吸,唯独浑沌没有,我们试着为他凿开七窍。”他们每天凿出一个孔窍,凿了七天浑沌也就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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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国小鲜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八章大国小鲜“达”指通晓、通达,“生”指生存、生命,“达生”,就是通达生命的意思。怎样才能“达生”呢?篇文明确提出要摒除各种外欲,要心神宁寂事事释然,可知本篇的宗旨在于讨论如何养神。

全篇自然分为十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至“反以相天”,是全篇主旨所在,“弃世”就能“无累”,“无累”就能“形全精复”、“与天为一”,这就是养神的要领。以下分别写了十二个小故事,寓意都是围绕这一中心来展开的。

第二部分至“民几乎以其真”,写关尹对列子的谈话,说明持守纯和元气是至关重要的,进一步才是使精神凝聚。第三部分至“其痀偻丈人之谓乎”,借“痀偻”“承蜩”的故事,说明养神的基本方法,这就是使神思高度凝聚专一。第四部分至“凡外重者内拙”,借善游者“忘水”来说明,忘却外物才能真正凝神。第五部分至“过也”,写田开之与周成公的对话和孔子的谈话,指出养神还得“养其内”与“养其外”并重,即处处顺应适宜而不过,取其折中。第六部分至“所异彘者何也”借祭祀人对猪的说话,讽喻争名逐利的行为。第七部分至“不终日而不知病之去也”,以桓公生病为例,说明心神宁静释然才是养神的基础。第八部分至“反走矣”,借养斗鸡的故事比喻说明凝神养气的方法。第九部分至“命也”,写孔子观人游水,体察安于环境、习以性成的道理。第十部分至“其是与”,写能工巧匠梓庆削木为鐻的故事,借以说明集思凝神的重要,把自我与外界高度融为一体,也就会有鬼使神工之妙。第十一部分至“故曰败”,说明自恃轻用、耗神竭劳,终究要失败的,而这与养神的要求也正好相反。第十二部分至“忘适之适也”,直接指出养神须得“不内变”,“不外从”,忘却自我,也忘却外物,从而达到无所不适的境界。

余下为第十三部分,写孙休与扁子对话,篇幅较长,内容也有繁复之处,不像前面各段那么紧凑,但目的仍在于说明“忘”,忘身便能无为而自适,而无为自适才是养神的真谛。

通晓生命实情的人,不会去努力追求对于生命没有什么好处的东西;通晓命运实情的人,不会去努力追求命运无可奈何的事情。养育身形必定先得备足各种物品,可是物资充裕有余而身体却不能很好保养的情况是有的;保全生命必定先得使生命不脱离形体,可是形体没有死去而生命却已死亡的情况也是有的。生命的到来不能推却,生命的离去不能留止。可悲啊!世俗的人认为养育身形便足以保存生命;然而养育身形果真不足以保存生命,那么,世间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去做呢!虽然不值得去做却不得不去做,内中的操劳或勤苦也就不可避免。

想要免除操劳形体的情况,不如忘却世事。忘却世事就没有劳苦和拘累,没有劳苦和拘累就算走上了正确的道路,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就能跟随自然一道生存与变化,跟自然一道生存与变化也就接近于大道了。世俗之事为什么须得舍弃而生命途中的痕迹为什么须得遗忘?舍弃了世俗之事身形就不会劳累,遗忘了生命的涯际精神就不会亏损。身形得以保全而精神得以复本还原,就跟自然融合为一体。天和地,乃是万物的父体和母体,一旦结合便形成物体,物体一旦离散又成为新的物体产生的开始。形体保全精神不亏损,这就叫做能够随自然的变化而变化;精神汇集达到高度凝聚的程度,返回过来又将跟自然相辅相成。

列子问关尹说:“道德修养臻于完善的至人潜行水中却不会感到阻塞,跳入火中却不会感到灼热,行走于万物之上也不会感到恐惧。请问为什么会达到这样的境界?”

关尹回答说:“这是因为持守住纯和之气,并不是智巧、果敢所能做到的。坐下,我告诉给你。大凡具有面貌、形象、声音、颜色的东西,都是物体,那么物与物之间又为什么差异很大,区别甚多?又是什么东西最有能耐足以居于他物之先的地位?这都只不过是有形状和颜色罢了。大凡一个有形之物却不显露形色而留足于无所变化之中,懂得这个道理而且深明内中的奥秘,他物又怎么能控制或阻遏住他呢!那样的人处在本能所为的限度内,藏身于无端无绪的混沌中,游乐于万物或灭或生的变化环境里,本性专一不二,元气保全涵养,德行相融相合,从而使自身与自然相通。像这样,他的禀性持守保全,他的精神没有亏损,外物又从什么地方能够侵入呢!

“醉酒的人坠落车下,虽然满身是伤却没有死去。骨骼关节跟旁人一样而受到的伤害却跟别人不同,因为他的神思高度集中,乘坐在车子上也没有感觉,即使坠落地上也不知道,死、生、惊、惧全都不能进入到他的思想中,所以遭遇外物的伤害却全没有惧怕之感。那个人从醉酒中获得保全完整的心态尚且能够如此忘却外物,何况从自然之道中忘却外物而保全完整的心态呢?圣人藏身于自然,所以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他。复仇的人并不会去折断曾经伤害过他的宝剑,即使常存忌恨之心的人也不会怨恨那偶然飘来、无心地伤害到他的瓦片,这样一来天下也就太平安宁。没有攻城野战的祸乱,没有残杀戮割的刑罚,全因为遵循了这个道理。

“不要开启人为的思想与智巧,而要开发自然的真性。开发了自然的真性则随遇而安,获得生存;开启人为的思想与智巧,就会处处使生命受到残害。不要厌恶自然的禀赋,也不忽视人为的才智,人们也就几近纯真无伪了!”

孔子到楚国去,走出树林,看见一个驼背老人正用竿子粘蝉,就好像在地上拾取一样。

孔子说:“先生真是巧啊!有门道吗?”驼背老人说:“我有我的办法。经过五、六个月的练习,在竿头累迭起两个丸子而不会坠落,那么失手的情况已经很少了;迭起三个丸子而不坠落,那么失手的情况十次不会超过一次了;迭起五个丸子而不坠落,也就会像在地面上拾取一样容易。我立定身子,犹如临近地面的断木,我举竿的手臂,就像枯木的树枝;虽然天地很大,万物品类很多,我一心只注意蝉的翅膀,从不思前想后左顾右盼,绝不因纷繁的万物而改变对蝉翼的注意,为什么不能成功呢!”

孔子转身对弟子们说:“运用心志不分散,就是高度凝聚精神,恐怕说的就是这位驼背的老人吧!”

颜渊问孔子说:“我曾经在觞深过渡,摆渡人驾船的技巧实在神妙。我问他:‘驾船可以学习吗?’摆渡人说:‘可以的。善于游泳的人很快就能驾船。假如是善于潜水的人,那他不曾见到船也会熟练地驾驶船。’我进而问他怎样学习驾船而他却不再回答我。请问他的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回答说:“善于游泳的人很快就能学会驾船,这是因为他们习以成性适应于水而处之自然。至于那善于潜水的人不曾见到过船就能熟练地驾驶船,是因为他们眼里的深渊就像是陆地上的小丘,看待船翻犹如车子倒退一样。船的覆没和车的倒退以及各种景象展现在他们眼前却都不能扰乱他们的内心,他们到哪里不从容自得!用瓦器作为赌注的人心地坦然而格外技高,用金属带钩作为赌注的人而心存疑惧,用黄金作为赌注的人则头脑发昏内心迷乱。各种赌注的赌博技巧本是一样的,而有所顾惜,那就是以身外之物为重了。大凡对外物看得过重的人其内心世界一定笨拙。”

田开之拜见周威公。周威公说:“我听说祝肾在学习养生,你跟祝肾交游,从他那儿听到过什么呢?”田开之说:“我只不过拿起扫帚来打扫门庭,又能从先生那里听到什么!”周威公说:“先生不必谦虚,我希望能听到这方面的道理。”田开之说:“听先生说:‘善于养生的人,就像是牧放羊群似的,瞅到落后的便用鞭子赶一赶。’”周威公问: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田开之说:“鲁国有个叫单豹的,在岩穴里居住在山泉边饮水,不跟任何人争利,活了七十岁还有婴儿一样的面容;不幸遇上了饿虎,饿虎扑杀并吃掉了他。另有一个叫张毅的,高门甲第、朱户垂帘的富贵人家,无不趋走参谒,活到四十岁便患内热病而死去。单豹注重内心世界的修养可是老虎却吞食了他的身体,张毅注重身体的调养可是疾病侵扰了他的内心世界,这两个人,都不是能够鞭策落后而取其适宜的人。”

孔子说:“不要进入荒山野岭把自己深藏起来,也不要投进世俗而使自己处处显露,要像槁木一样站立在两者中间。倘若以上三种情况都能具备,他的名声必定最高。使人可畏的道路,十个行人有一个人被杀害,于是父子兄弟相互提醒和戒备,必定要使随行的徒众多起来方才敢于外出,这不是很聪明吗!人所最可怕的,还是枕席上的姿意在饮食间的失度;却不知道为此提醒和戒备,这实在是过错。”

主持宗庙祭祀的官吏穿好礼服戴上礼帽来到猪圈边,对着栅栏里的猪说:“你为什么要讨厌死呢?我将喂养你三个月,用十天为你上戒,用三天为你作斋,铺垫上白茅,然后把你的肩胛和臀部放在雕有花纹的祭器上,你愿意这样吗?”为猪打算,说是仍不如吃糠咽糟而关在猪圈里,为自己打算,就希望活在世上有高贵荣华的地位,死后则能盛装在绘有文采的柩车上和棺椁中。为猪打算就会舍弃白茅、雕俎之类的东西,为自己打算却想求取这些东西,所不同于猪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齐桓公在草泽中打猎,管仲替他驾车,突然桓公见到了鬼。桓公拉住管仲的手说:“仲父,你见到了什么?”管仲回答:“我没有见到什么。”桓公打猎回来,疲惫困怠而生了病,好几天不出门。

齐国有个士人叫皇子告敖的对齐桓公说:“你是自己伤害了自己,鬼怎么能伤害你呢?身体内部郁结着气,精魂就会离散而不返归于身,对于来自外界的骚扰也就缺乏足够的精神力量。郁结着的气上通而不能下达,就会使人易怒;下达而不能上通,就会使人健忘;不上通又不下达,郁结内心而不离散,那就会生病。”桓公说:“这样,那么还有鬼吗?”告敖回答:“有。水中污泥里有叫履的鬼,灶里有叫髻的鬼。门户内的各种烦攘,名叫雷霆的鬼在处置;东北的墙下,名叫倍阿鲑蠪的鬼在跳跃;西北方的墙下,名叫攻入阳的鬼住在那里。水里有水鬼罔象,丘陵里有山鬼峷,大山里有山鬼夔,郊野里有野鬼彷徨,草泽里还有一种名叫委蛇的鬼。”桓公接着问:“请问,委蛇的形状怎么样?”告敖回答:“委蛇,身躯大如车轮,长如车辕,穿着紫衣戴着红帽。他作为鬼神,最讨厌听到雷车的声音,一听见就两手捧着头站着。见到了他的人恐怕也就成了霸主了。”

桓公听了后开怀大笑,说:“这就是我所见到的鬼。”于是整理好衣帽跟皇子告敖坐着谈话,不到一天时间病也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纪渻子为周宣王驯养斗鸡。过了十天周宣王问:“鸡驯好了吗?”纪渻子回答说:“不行,正虚浮骄矜自恃意气哩。”十天后周宣王又问,回答说:“不行,还是听见响声就叫,看见影子就跳。”十天后周宣王又问,回答说:“还是那么顾看迅疾,意气强盛。”又过了十天周宣王问,回答说:“差不多了。别的鸡即使打鸣,它已不会有什么变化,看上去像木鸡一样,它的德行真可说是完备了,别的鸡没有敢于应战的,掉头就逃跑了。”

孔子在吕梁观赏,瀑布高悬二三十丈,冲刷而起的激流和水花远达四十里,鼋、鼍、鱼、鳖都不敢在这一带游水。只见一个壮年男子游在水中,还以为是有痛苦而想寻死的,派弟子顺着水流去拯救他。忽见那壮年男子游出数百步远而后露出水面,还披着头发边唱边游在堤岸下。孔子紧跟在他身后而问他,说:“我还以为你是鬼,仔细观察你却是个人。请问,游水也有什么特别的门道吗?”那人回答:“没有,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我起初是故常,长大是习性,有所成就在于自然。我跟水里的漩涡一块儿下到水底,又跟向上的涌流一道游出水面,顺着水势而不作任何违拗。这就是我游水的方法。”孔子说:“什么叫做‘起初是故常,长大是习性,有所成就在于自然’呢?”那人又回答:“我出生于山地就安于山地的生活,这就叫做故常;长大了又生活在水边就安于水边的生活,这就叫做习性;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这样生活着,这就叫做自然。”

梓庆能削刻木头做鐻,鐻做成以后,看见的人无不惊叹好像是鬼神的工夫。鲁侯见到便问他,说:“你用什么办法做成的呢?”梓庆回答道:“我是个做工的人,会有什么特别高明的技术!虽说如此,我还是有一种本事。我准备做鐻时,从不敢随便耗费精神,必定斋戒来静养心思。斋戒三天,不再怀有庆贺、赏赐、获取爵位和俸禄的思想;斋戒五天,不再心存非议、夸誉、技巧或笨拙的杂念;斋戒七天,已不为外物所动仿佛忘掉了自己的四肢和形体。正当这个时候,我的眼里已不存在公室和朝廷,智巧专一而外界的扰乱全都消失。然后我便进入山林,观察各种木料的质地;选择好外形与体态最与鐻相合的,这时业已形成的鐻的形象便呈现于我的眼前,然后动手加工制作;不是这样我就停止不做。这就是用我木工的纯真本性融合木料的自然天性,制成的器物疑为神鬼工夫的原因,恐怕也就出于这一点吧!”

东野稷因为善于驾车而得见鲁庄公,他驾车时进退能够在一条直线上,左右转弯形成规整的弧形。庄公认为就是编织花纹图案也未必赶得上,于是要他转上一百圈后再回来。颜阖遇上了这件事,入内会见庄公,说:“东野稷的马一定会失败的。”庄公默不作声。不多久,东野稷果然失败而回。庄公问:“你为什么事先就知道定会失败呢?”颜阖回答说:“东野稷的马力气已经用尽,可是还要它转圈奔走,所以说必定会失败的。”

有个名叫孙休的人,走到门前就惊叹不已地询问他的老师扁庆子,说:“我安居乡里不曾受人说过道德修养差,面临危难也没有人说过不勇敢;然而我的田地里却从未遇上过好年成,为国家出力也未遇上圣明的国君,被乡里所摈弃,受地方官放逐,而我对于上天有什么罪过呢?我怎么会遇上如此的命运?”

扁子说:“你不曾听说过那道德修养极高的人的身体力行吗?忘却自己的肝胆,也遗弃了自己的耳目,无心地纵放于世俗尘垢之外,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不求建树的环境中,这就叫做有所作为而不自恃,有所建树而不自得。如今你把自己打扮得很有才干用以惊吓众人,用修养自己的办法来突出他人的污秽,毫不掩饰地炫耀自己就像在举着太阳和月亮走路。你得以保全形体和身躯,具备了九窍,没有中道上夭折于聋、瞎、跛、瘸而处于寻常人的行列,也真是万幸了,又有什么闲暇抱怨上天呢!你还是走吧!”

孙休走出屋子,扁子回到房里。不多一会儿,扁子仰天长叹,弟子问道:“先生为什么长叹呢?”扁子说:“刚才孙休进来,我把道德修养极高的人的德行告诉给他,我真担心他会吃惊以至迷惑更深。”弟子说:“不对哩。孙休所说的话是正确的吗?先生所说的话是错误的吗?错误的本来就不可能迷惑正确的。孙休所说的话是不对的吗?先生所说的话是正确的吗?他本来就因迷惑而来请教,又有什么过错呀!”

扁子说:“不是这样的。从前有只海鸟飞到鲁国都城郊外,鲁国国君很喜欢它,用‘太牢’来宴请它,奏‘九韶’乐来让它快乐,海鸟竟忧愁悲伤,眼花缭乱,不敢吃喝。这叫做按自己的生活习性来养鸟。假若是按鸟的习性来养鸟,就应当让它栖息于幽深的树林,浮游于大江大湖,让它吃泥鳅和小鱼,这本是极为普通的道理而已。如今的孙休,乃是管窥之见、孤陋寡闻的人,我告诉给他道德修养极高的人的德行,就好像用马车来托载小老鼠,用钟鼓的乐声来取悦小鴳雀一样。他又怎么会不感到吃惊啊

“骈拇”指并合的脚趾,跟旁出的歧指和附着的赘瘤一样,都是人体上多余的东西。什么才是事物所固有的呢?那就是合乎自然,顺应人情的东西。倡导听任自然,顺应人情的思想,就是本篇的中心。

全篇大体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至“非天下之至正也”,说明智慧、仁义和辩言犹如人体上的“骈拇”、“枝指”和“附赘县疣”,都是不符合本然的多余的东西。第二部分至“使天下惑也”,着力批评仁义和礼乐,指出天下的至理正道,莫如“不失其性命之情”,即保持本然之真情,而“仁义”和“礼乐”却使“天下惑”。第三部分至“又恶取君子小人于其间哉”,进一步指出标榜仁义是乱天下的祸根,从为外物而殉身这一角度看,君子和小人都“残生损性”,因而是没有区别的。余下为第四部分,指出一切有为都不如不为,从而阐明了不为仁义也不为淫僻的社会观。

本篇和下篇《马蹄》可说是姊妹篇,也可把本篇看作《马蹄》的前奏,反映了庄子无为而治,返归自然的社会观和政治观,对儒家的仁义和礼乐作了直接的批判,但对某些社会的进步也作了否定。文辞直陈,观点跃于言表。

脚趾并生和歧指旁出,这是天生而成的吗?不过都多于常人之所得。附悬于人体的赘瘤,是出自人的形体吗?不过却超出了人天生而成的本体。采用多种方法推行仁义,比列于身体不可或缺的五脏呢!却不是无所偏执的中正之道。所以,脚上双趾并生的,是连缀起无用的肉;手上六指旁出的,是树起了无用的手指;各种并生、旁出的多余的东西对于人天生的品性和欲念来说,好比迷乱而又错误地推行仁义,又象是脱出常态地使用人的听力和视力。

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一个视觉明晰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搅乱五色、迷滥文彩、绣制出青黄相间的华丽服饰而炫人眼目吗?而离朱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听觉灵敏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搅乱五音、混淆六律,岂不是搅混了金、石、丝、竹、黄钟、大吕的各种音调吗?而师旷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倡导仁义的人来说,难道不是矫擢道德、闭塞真性来捞取名声、而使天下的人们争相鼓噪信守不可能做到的礼法吗?而曾参和史就是这样,超出本体的“多余”对于善于言辞的人来说,难道不是堆砌词藻,穿凿文句、将心思驰骋于“坚白”诡辩的是非之中,而艰难疲惫地罗列无数废话去追求短暂的声誉吗?而杨朱和墨翟就是这样,所以说这些都是多余的、矫造而成的不正之法,绝不是天下的至理和正道。

那所谓的至理正道,就是不违反事物各得其所而又顺应自然的真情。所以说合在一块的不算是并生,而旁出枝生的不算是多余,长的不算是有余,短的不算是不足。因此,野鸭的小腿虽然很短,续长一截就有忧患;鹤的小腿虽然很长,截去一段就会痛苦。事物原本就很长是不可以随意截短的,事物原本就很短也是不可以随意续长的,这样各种事物也就没有必要去排除忧患了。噫!仁义恐怕不是人所固有的真情吧?那些倡导仁义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担忧呢?

况且对于脚趾并生的人来说,分裂两脚趾他就会哭泣;对于手指旁出的人来说,咬断歧指他也会哀啼。以上两种情况,有的是多于正常的手指数,有的是少于正常的脚趾数,而它们对于所导致的忧患却是同一样的。如今世上的仁人,放目远视而忧虑人间的祸患;那些不仁的人,摒弃人的本真和自然而贪求富贵。噫!仁义恐怕不是人所固有的真情吧?而从夏、商、周三代以来,天下又怎么会那么喧嚣竟逐呢?

况且依靠曲尺、墨线、圆规、角尺而端正事物形态的,这是损伤事物本性的作法;依靠绳索胶漆而使事物相互紧紧粘固的,这是伤害事物天然禀赋的作法;运用礼乐对人民生硬地加以改变和矫正,运用仁义对人民加以抚爱和教化,从而抚慰天下民心的,这样做也就失去了人的常态。天下的事物都各有它们固有的常态。所谓常态,就是弯曲的不依靠曲尺,笔直的不依靠墨线,正圆的不依靠圆规,端方的不依靠角尺,使离析的东西附在一起不依靠胶和漆,将单个的事物捆束在一起不依靠绳索。于是,天下万物都不知不觉地生长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长,同样都不知不觉地有所得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所得。所以古今道理并没有两样,不可能出现亏缺呀。那么仁义又为什么无休无止地象胶漆绳索那样人为地夹在天道和本性之间呢?这就使天下人大惑不解了!

小的迷惑会使人弄错方向,大的迷惑会使人改变本性。凭什么知道是这样的呢?自从虞舜拿仁义为号召而搅乱天下,天下的人们没有谁不是在为仁义争相奔走,这岂不是用仁义来改变人原本的真性吗?现在我们试着来谈论一下这一问题。从夏、商、周三代以来,天下没有谁不借助于外物来改变自身的本性。平民百姓为了私利而牺牲,士人为了名声而牺牲,大夫为了家族而牺牲,圣人则为了天下而牺牲。所以这四种人,所从事的事业不同,名声也有各自的称谓,而他们用生命作出牺牲以损害人的本性,却是同一样的。臧与谷两个家奴一块儿放羊却都让羊跑了。问臧在做什么,说是在拿着书简读书;问谷在做什么,说是在玩投骰子的游戏。这两个人所做的事不一样,不过他们丢失了羊却是同样的。伯夷为了贤名死在首阳山下,盗跖为了私利死在东陵山上,这两个人,致死的原因不同,而他们在残害生命、损伤本性方面却是同样的。为什么一定要赞誉伯夷而指责盗跖呢!天下的人们都在为某种目的而献身:那些为仁义而牺牲的,世俗称他为君子;那些为财货而牺牲的,世俗称他为小人。他们为了某一目的而牺牲是同样的,而有的叫做君子,有的叫做小人。倘若就残害生命、损伤本性而言,那么盗跖也就是伯夷了,又怎么能在他们中间区分君子和小人呢!

况且,把自己的本性缀连于仁义,即使如同曾参和史那样精通,也不是我所认为的完美;把自己的本性缀连于甜、酸、苦、辣、咸五味,即使如同俞儿那样精通,也不是我所认为的完善;把自己的本性缀连于五声,即使如同师旷那样通晓音律,也不是我所认为的聪敏;把自己的本性缀连于五色,即使如同离朱那样通晓色彩,也不是我所认为的视觉敏锐。我所说的完美,绝不是仁义之类的东西,而是比各有所得更美好罢了;我所说的完善,绝不是所谓的仁义,而是放任天性、保持真情罢了。我所说的聪敏,不是说能听到别人什么,而是指能够内审自己罢了。我所说的视觉敏锐,不是说能看见别人什么,而是指能够看清自己罢了。不能看清自己而只能看清别人,不能安于自得而向别人索求的人,这就是索求别人之所得而不能安于自己所应得的人,也就是贪图达到别人所达到而不能安于自己所应达到的境界的人。贪图达到别人所达到而不安于自己所应达到的境界,无论盗跖与勃夷,都同样是滞乱邪恶的。我有愧于宇宙万物本体的认识和事物变化规律的理解,所以就上一层说我不能奉行仁义的节操,就下一层说我不愿从事滞乱邪恶的行径。

本篇表现了庄子反对束缚和羁绊,提倡一切返归自然的政治主张。

全文可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至“此亦治天下者之过也”,以“伯乐善治马”和“陶、匠善治埴、木”为例,寄喻一切从政者治理天下的规矩和办法,都直接残害了事物的自然和本性。第二部分至“圣人之过也”,对比上古时代一切都具有共同的本性,一切都生成于自然,谴责后代推行所谓仁、义、礼、乐,摧残了人的本性和事物的真情,并直接指出这就是“圣人之过”。余下为第三部分,继续以马为喻,进一步说明一切羁绊都是对自然本性的摧残,圣人推行的所谓仁义,只能是鼓励人们“争归于利”。

在庄子的眼里,当世社会的纷争动乱都源于所谓圣人的“治”,因而他主张摒弃仁义和礼乐,取消一切束缚和羁绊,让社会和事物都回到它的自然和本性上去。文章对于仁义、礼乐的虚伪性、蒙蔽性揭露是深刻的,但追慕上古社会的原始状态则极不可取,“无为自化”的政治主张也是消极的,回避现实的。马,蹄可以用来践踏霜雪,毛可以用来抵御风寒,饿了吃草,渴了喝水,性起时扬起蹄脚奋力跳跃,这就是马的天性。即使有高台正殿,对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等到世上出了伯乐,说:“我善于管理马。”于是用烧红的铁器灼炙马毛,用剪刀修剔马鬃,凿削马蹄甲,烙制马印记,用络头和绊绳来拴连它们,用马槽和马床来编排它们,这样一来马便死掉十分之二三了。饿了不给吃,渴了不给喝,让它们快速驱驰,让它们急骤奔跑,让它们步伐整齐,让它们行动划一,前有马口横木和马络装饰的限制,后有皮鞭和竹条的威逼,这样一来马就死过半数了。制陶工匠说:“我最善于整治粘土,我用粘土制成的器皿,圆的合乎圆规,方的应于角尺。”木匠说:“我最善于整治木材,我用木材制成的器皿,能使弯曲的合于钩弧的要求,笔直的跟墨线吻合。”粘土和木材的本性难道就是希望去迎合圆规、角尺、钩弧、墨线吗?然而还世世代代地称赞他们说,“伯乐善于管理马”而“陶匠、木匠善于整治粘土和木材”,这也就是治理天下的人的过错啊我认为善于治理天下的人就不是这样。黎民百姓有他们固有不变的本能和天性,织布而后穿衣,耕种而后吃饭,这就是人类共有的德行和本能。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浑然一体没有一点儿偏私,这就叫做任其自然。所以上古人类天性保留最完善的时代,人们的行动总是那么持重自然,人们的目光又是那么专一而无所顾盼。正是在这个年代里,山野里没有路径和隧道,水面上没有船只和桥梁,各种物类共同生活,人类的居所相通相连而没有什么乡、县差别,禽兽成群结队,草木遂心地生长。因此禽兽可以用绳子牵引着游玩,鸟鹊的巢窠可以攀登上去探望。在那人类天性保留最完善的年代,人类跟禽兽同样居住,跟各种物类相互聚合并存,哪里知道什么君子、小人呢!人人都蠢笨而无智慧,人类的本能和天性也就不会丧失;人人都愚昧而无私欲,这就叫做“素”和“朴”。能够像生绢和原木那样保持其自然的本色,人类的本能和天性就会完整地留传下来。

等到世上出了圣人,勉为其难地去倡导所谓仁,竭心尽力地去追求所谓义,于是天下开始出现迷惑与猜疑。放纵无度地追求逸乐的曲章,繁杂琐碎地制定礼仪和法度,于是天下开始分离了。所以说,原本没被分割,谁还能用它雕刻为酒器!一块白玉没被破裂,谁还能用它雕刻出玉器!人类原始的自然本性不被废弃,哪里用得着仁义!人类固有的天性和真情不被背离,哪里用得着礼乐!五色不被错乱,谁能够调出文彩!五声不被搭配,谁能够应和六律!分解原木做成各种器皿,这是木工的罪过,毁弃人的自然本性以推行所谓仁义,这就是圣人的罪过!

再说马,生活在陆地上,吃草饮水,高兴时颈交颈相互摩擦,生气时背对背相互踢撞,马的智巧就只是这样了。等到后来把车衡和颈轭加在它身上,把配着月牙形佩饰的辔头戴在它头上,那么马就会侧目怒视,僵着脖子抗拒轭木,暴戾不驯,或诡谲地吐出嘴里的勒口,或偷偷地脱掉头上的马辔。所以,马的智巧竟能做出与人对抗的态度,这完全是伯乐的罪过。上古赫胥氏的时代,黎民百姓居处不知道做些什么,走动也知道去哪里,口里含着食物嬉戏,鼓着吃饱的肚子游玩,人们所能做的就只是这样了。等到圣人出现,矫造礼乐来匡正天下百姓的形象,标榜不可企及的仁义来慰藉天下百姓的心,于是人们便开始千方百计地去寻求智巧,争先恐后地去竞逐私利,而不能终止。这也是圣人的罪过啊!

“胠箧”的意思是打开箱子。本篇的主旨跟《马蹄》篇相同,但比《马蹄》更深刻,言辞也直接,一方面竭力抨击所谓圣人的“仁义”,一方面倡导抛弃一切文化和智慧,使社会回到原始状态中去。宣扬“绝圣弃知”的思想和返归原始的政治主张,就是本篇的中心。

全篇大体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至“而天下始治矣”,从讨论各种防盗的手段最终都会被盗贼所利用入手,指出当时治天下的主张和办法,都是统治者、阴谋家的工具,着力批判了“仁义”和“礼法”。第二部分至“法之所无用也”,进一步提出摒弃一切社会文化的观点,使“绝圣”的主张和“弃知”的思想联系在一起。余下为第三部分,通过对比“至德之世”与“三代以下”的治乱,表达缅怀原始社会的政治主张。

本篇深刻揭露了仁义的虚伪和社会的黑暗,一针见血地指出“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但看不到社会的出路,于是提出“绝圣弃知”的主张,要摒弃社会文明与进步,倒退到人类的原始状态。这是庄子社会观和政治观的消极面。

为了对付撬箱子、掏口袋、开柜子的小偷而做防范准备,必定要收紧绳结、加固插闩和锁钥,这就是一般人所说的聪明作法。可是一旦大强盗来了,就背着柜子、扛着箱子、挑着口袋快步跑了,唯恐绳结、插闩与锁钥不够牢固哩。既然是这样,那么先前所谓的聪明作法,不就是给大盗作好了积聚和储备吗?所以我曾试图讨论这种情况,世俗所谓的聪明人,有不替大盗积聚财物的吗?所谓的圣人,有不替不盗守卫财物的吗?

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当年的齐国,邻近的村邑遥遥相望,鸡狗之声相互听闻,鱼网所撒布的水面,犁锄所耕作的土地,方圆两千多里。整个国境之内,所有用来设立宗庙、社稷的地方,所有用来建置邑、屋、州、闾、乡、里各级行政机构的地方,何尝不是在效法古代圣人的作法!然而田成子一下子杀了齐国的国君也就窃据了整个齐国。他所盗窃夺取的难道又仅仅只是那样一个齐国吗?连同那里各种圣明的法规与制度也一块儿劫夺去了。而田成子虽然有盗贼的名声,却仍处于尧舜那样安稳的地位,小的国家不敢非议他,大的国家不敢讨伐他,世世代代窃据齐国。那么,这不就是盗窃了齐国并连同那里圣明的法规和制度,从而用来守卫他盗贼之身吗?所以我曾试图讨论这种情况,世俗的所谓聪明人,有不替大盗积聚财物的吗?所谓的圣人,有不替大盗防守财物的吗?

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从前龙逢被斩首,比干被剖胸,苌弘被掏肚,子胥被抛尸江中任其腐烂。即使象上面四个人那样的贤能之士,仍不能免于遭到杀戮。因而盗跖的门徒向盗跖问道:“做强盗也有规矩和准绳吗?”盗跖回答说:“到什么地方会没有规矩和准绳呢?凭空推测屋里储藏着什么财物,这就是圣明;率先进到屋里,这就是勇敢;最后退出屋子,这就是义气;能知道可否采取行动,这就是智慧;事后分配公平,这就是仁爱。以上五样不能具备,却能成为大盗的人,天下是没有的。”从这一点来看,善人不能通晓圣人之道便不能立业,盗跖不能通晓圣人之道便不能行窃;天下的善人少,而不善的人多,那么圣人给天下带来好处也就少,而给天下带来祸患也就多。所以说:嘴唇向外翻开牙齿就会外露受寒,鲁侯奉献的酒味道淡薄致使赵国都城邯郸遭到围困,圣人出现了因而大盗也就兴起了。抨击圣人,释放盗贼,天下方才能太平无事。

溪水干涸山谷显得格外空旷,山丘夷平深潭显得格外充实。圣人死了,那么大盗也就不会再兴起,天下就太平而没有变故了。圣人不死,大盗也就不会中止。即使让整个社会都重用圣人治理天下,那么这也是让盗跖获得最大的好处。给天下人制定斗、斛来计量物品的多少,那么就连同斗斛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秤锤、秤杆来计量物品的轻重,那么就连同秤锤、秤杆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符、玺来取信于人,那么就连同符、玺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仁义来规范人们的道德和行为,那么就连同仁义一道盗窃走了。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那些偷窃腰带环钩之类小东西的人受到刑戮和杀害,而窃夺了整个国家的人却成为诸侯;诸侯之门方才存在仁义。这不就是盗窃了仁义和圣智吗?所以,那些追随大盗、高居诸侯之位、窃夺了仁义以及斗斛、秤具、符玺之利的人,即使有高官厚禄的赏赐不可能劝勉,即使有行刑杀戮的威严不可能禁止。这些大大有利于盗跖而不能使他们禁止的情况,都是圣人的过错。因此说,鱼儿不能脱离深潭,治国的利器不能随便拿给人看。那些所谓的圣人,就是治理天下的利器,是不可以用来明示天下的。

所以,断绝圣人摒弃智慧,大盗就能中止;弃掷玉器毁坏珠宝,小的盗贼就会消失;焚烧符记破毁玺印,百姓就会朴实浑厚;打破斗斛折断秤杆,百姓就会没有争斗;尽毁天下的圣人之法,百姓方才可以谈论是非和曲直。搅乱六律,毁折各种乐器,并且堵住师旷的耳朵,天下人方能保全他们原本的听觉;消除纹饰,离散五彩,粘住离朱的眼睛,天下人方才能保全他们原本的视觉;毁坏钩弧和墨线,抛弃圆规和角尺,弄断工倕的手指,天下人方才能保有他们原本的智巧。因此说:“最大的智巧就好像是笨拙一样。”削除曾参、史的忠孝,钳住杨朱、墨翟善辩的嘴巴,摒弃仁义,天下人的德行方才能混同而齐一。人人都保有原本的视觉,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毁坏;人人都保有原本的听觉,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忧患;人人都保有原本的智巧,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迷惑;人人都保有原本的秉性,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邪恶。那曾参、史、杨朱、墨翟、师旷、工倕和离朱,都外露并炫耀自己的德行,而且用来迷乱天下之人,这就是圣治之法没有用处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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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顺应天地

天脉谜踪正文卷第二百九十章顺应天地“知”是一寓托的人名,“北游”指向北方游历。在传统的哲学体系中,北方被叫做“玄”,“玄”指昏暗、幽远,因此北方就是所谓不可知的地方。篇文认为“道”是不可知的,因此开篇便预示了主题。本篇内容主要是在讨论“道”,一方面指出了宇宙的本原和本性,另一方面也论述了人对于宇宙和外在事物应取的认识与态度。

全文自然分成十一个部分,第一部分至“以黄帝为知言”,主要说明大道本不可知,“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因为宇宙万物原来都是“气”,“气”聚则生,“气”散则死,万物归根结蒂乃是混一的整体。第二部分至“可以观于天矣”,基于第一部分的认识,进一步提出“至人无为,大圣不作”,一切“观于天地”的主张,即一切顺其自然。第三部分至“彼何人哉”,写齧缺问道,借被衣之口描述寂志守神的体道之法。第四部分至“又胡可得而有邪”,写舜与丞的对话,指出生命与子孙均不属于自身,一切都是自然之气的变化。第五部分至“此之谓大得”,通过老聃跟孔子的谈话,描述大道存在的独特方式,借以说明大道的特点。这一部分在全篇中处于重要地位。第六部分至“彼为积散非积散也”,说明大道虽不可知却“无所不在”,对道的性质作了进一步的论述。第七部分至“不游乎太虚”,借寓言人物的话,进一步指出道“不可闻”、“不可见”、“可言”的特点。既然大道不具有形象性,当然也就“不当名”,不可言传。第八部分至“何从至此哉”,写“有”与“无”的关系,“有”与“无”的相对性仍是基于“有”,只有“无无”才是真正基于“无”。第九部分至“物孰不资焉”,写捶制带钩的老人用心专一。第十部分至“亦乃取于是者也”,通过道化了的孔子之口,讨论宇宙的开始,提出“无古无今,无始无终”的观点。余下为第十一部分,写孔子对颜渊的谈话,讨论变化与安于变化,指出要“无知”、“无能”、“去言”、“去为”。

《知北游》在“外篇”中具有重要地位,对于了解《庄子》的哲学思想体系也较为重要。篇文所说的“道”,是指对于宇宙万物的本原和本性的基本认识。篇文认为宇宙万物源于“气”,包括人的生死也是出于气的聚散。篇文还认为“道”具有整体性,无处不在但又不存在具体形象,贯穿于万物变化的始终。篇文看到了生与死、长寿与短命、光明与幽暗……都具有相对性,既是对立的,又是相生、相互转化的,这无疑具有朴素的唯物辩证观。但基于宇宙万物的整体性和同一性认识,篇文又认为“道”是不可知的,“知”反而不成其为“道”,于是又滑向了不可知论,主张无为,顺其自然,一切都有其自身的规律,不可改变,也不必去加以改变,这显然又是唯心的了。

知向北游历来到玄水岸边,登上名叫隐弅的山丘,正巧在那里遇上了无为谓。知对无为谓说:“我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怎样思索、怎样考虑才能懂得道?怎样居处、怎样行事才符合于道?依从什么、采用什么方法才能获得道?”问了好几次无为谓都不回答,不是不回答,而是不知道回答。知从无为谓那里得不到解答,便返回到白水的南岸,登上名叫狐阕的山丘,在那里见到了狂屈。知把先前的问话向狂屈提出请教,狂屈说:“唉,我知道怎样回答这些问题,我将告诉给你,可是心中正想说话却又忘记了那些想说的话”。知从狂屈那里也没有得到解答,便转回到黄帝的住所,见到黄帝向他再问。黄帝说:“没有思索、没有考虑方才能够懂得道,没有安处、没有行动方才能够符合于道,没有依从、没有方法方才能够获得道。”

知于是问黄帝:“我和你知道这些道理,无为谓和狂屈不知道这些道理,那么,谁是正确的呢?”黄帝说:“那无为谓是真正正确的,狂屈接近于正确;我和你则始终未能接近于道。知道的人不说,说的人不知道,所以圣人施行的是不用言传的教育。道不可能靠言传来获得,德不可能靠谈话来达到。没有偏爱是可以有所作为的,讲求道义是可以亏损残缺的,而礼仪的推行只是相互虚伪欺诈。所以说,‘失去了道而后能获得德,失去了德而后能获得仁,失去了仁而后能获得义,失去了义而后能获得礼。礼,乃是道的伪饰、乱的祸首’。所以说,‘体察道的人每天都得清除伪饰,清除而又再清除以至达到无为的境界,达到无所作为的境界也就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的了。’如今你已对外物有所作为,想要再返回根本,不是很困难吗!假如容易改变而回归根本,恐怕只有是得道的人啊!

“生是死的同类,死是生的开始,谁能知道它们的端绪!人的诞生,是气的聚合,气的聚合形成生命,气的离散便是死亡。如果死与生是同类相属的,那么对于死亡我又忧患什么呢?所以,万物说到底是同一的。这样,把那些所谓美好的东西看作是神奇,把那些所谓讨厌的东西看作是臭腐,而臭腐的东西可以再转化为神奇,神奇的东西可以再转化为臭腐。所以说,‘整个天下只不过同是气罢了’。圣人也因此看重万物同一的特点。”

知又对黄帝说:“我问无为谓,无为谓不回答我,不是不回答我,是不知道回答我。我问狂屈,狂屈内心里正想告诉我却没有告诉我,不是不告诉我,是心里正想告诉我又忘掉了怎样告诉我。现在我想再次请教你,你懂得我所提出的问题,为什么又说回答了我便不是接近于道呢?”黄帝说:“无为谓他是真正了解大道的,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狂屈他是接近于道的,因为他忘记了;我和你终究不能接近于道,因为我们什么都知道。”

狂屈听说了这件事,认为黄帝的话是最了解道的谈论。

天地具有伟大的美但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四时运行具有显明的规律但却无法加以评议,万物的变化具有现成的定规但却用不着加以谈论。圣哲的人,探究天地伟大的美而通晓万物生长的道理,所以“至人”顺应自然无所作为,“大圣”也不会妄加行动,这是说对于天地作了深入细致的观察。

大道神明精妙,参与宇宙万物的各种变化;万物业已或死、或生、或方、或圆,却没有谁知晓变化的根本,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地自古以来就自行存在。“六合”算是十分巨大的,却始终不能超出道的范围;秋天的毫毛算是最小的,也得仰赖于道方才能成就其细小的形体。宇宙万物无时不在发生变化,始终保持着变化的新姿,阴阳与四季不停地运行,各有自身的序列。大道是那么浑沌昧暗仿佛并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生机盛旺、神妙莫测却又不留下具体的形象,万物被它养育却一点也未觉察。这就称作本根,可以用它来观察自然之道了。

齧缺向被衣请教道,被衣说:“你得端正你的形体,集中你的视力,自然的和气便会到来;收敛你的心智,集中你的思忖,精神就会来你这里停留。玄德将为你而显得美好,大道将居处于你的心中,你那瞪着圆眼稚气无邪的样子就像初生的小牛犊而不会去探求外在的事物!”

被衣话还没说完,齧缺便已睡着。被衣见了十分高兴,唱着歌儿离去,说:“身形犹如枯骸,内心犹如死灰,朴实的心思返归本真,而且并不因为这个缘故而有所矜持,浑浑噩噩,昏昏暗暗,没有心计而不能与之共谋。那将是什么样的人啊!”

舜向丞请教说:“道可以获得而据有吗?”丞说:“你的身体都不是你所据有,你怎么能获得并占有大道呢?”舜说:“我的身体不是由我所有,那谁会拥有我的身体呢?”丞说:“这是天地把形体托给了你;降生人世并非你所据有,这是天地给予的和顺之气凝积而成,性命也不是你所据有,这也是天地把和顺之气凝聚于你;即使是你的子孙也不是你所据有,这是天地所给予你的蜕变之形。所以,行走不知去哪里,居处不知持守什么,饮食不知什么滋味;行走、居处和饮食都不过是天地之间气的运动,又怎么可以获得并据有呢?”

孔子对老聃说:“今天安居闲暇,我冒昧地向你请教至道。”老聃说:“你先得斋戒静心,再疏通你的心灵,清扫你的精神,破除你的才智!大道,真是深奥神妙难以言表啊!不过我将为你说个大概。

“明亮的东西产生于昏暗,具有形体的东西产生于无形,精神产生于道,形质产生于精微之气。万物全都凭借形体而诞生,所以,具有九个孔窍的动物是胎生的,具有八个孔窍的动物是卵生的。它的来临没有踪迹,它的离去没有边界,不知从哪儿进出、在哪儿停留,通向广阔无垠的四面八方。遵循这种情况的人,四肢强健,思虑通达,耳目灵敏,运用心思不会劳顿,顺应外物不拘定规。天不从它那儿获得什么便不会高远,地不从那儿获得什么便不会广大,太阳和月亮不能从那儿获得什么便不会运行,万物不能从那儿获得什么便不会昌盛,这恐怕就是道啊!

“再说博读经典的人不一定懂得真正的道理,善于辩论的人不一定就格外聪明,圣人因而断然割弃上述种种做法。至于增多了却不像是更加增加,减少了却不像是有所减少,那便是圣人所要持守的东西。深邃莫测呀它像大海一样,高大神奇呀它没有终结也没有开始,万物的运动全在它的范围之内,而且从不曾缺少什么。那么,世俗君子所谈论的大道,恐怕都是些皮毛啊!万物全都从它那里获取生命的资助,而且从不匮乏,这恐怕就是道啊!

“中原一带有人居住着,不偏于阴也不偏于阳,处在大地的中间,只不过姑且具备了人的形体罢了,而人终将返归他的本原。从道的观点来看,人的诞生,乃是气的聚合,虽然有长寿与短命,相差又有多少呢?说起来只不过是俄顷之间,又哪里用得着区分唐尧和夏桀的是非呢!果树和瓜类各不相同却有共同的生长规律,人们的次第关系即使难以划分,也还可以用年龄大小相互为序。圣人遇上这些事从不违拗,即使亲身过往也不会滞留。调和而顺应,这就是德;无心却适应,这就是道;而德与道便是帝业兴盛的凭藉,王侯兴起的规律。

“人生于天地之间,就像骏马穿过一个狭窄的通道,瞬间而过罢了。自然而然地,全都蓬勃而生;自然而然地,全都顺应变化而死。业已变化而生长于世间,又会变化而死离人世,活着的东西为之哀叹,人们为之悲悯。可是人的死亡,也只是解脱了自然的捆束,毁坏了自然的拘括,纷纷绕绕地,魂魄必将消逝,于是身形也将随之而去,这就是最终归向宗本啊!不具有形体变化而为有了形体,具有形体再变化而为消失形体,这是人们所共同了解的,绝不是体察大道的人所追求的道理,也是人们所共同谈论的话题。体悟大道的人就不会去议论,议论的人就没有真正体悟大道。显明昭露地寻找不会真正有所体察,宏辞巧辩不如闭口不言。道不可能通过传言而听到,希望传闻不如塞耳不听,这就称作是真正懂得了玄妙之道。”

东郭子向庄子请教说:“人们所说的道,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庄子说:“大道无所不在。”东郭子曰:“必定得指出具体存在的地方才行。”庄子说:“在蝼蚁之中。”东郭子说:“怎么处在这样低下卑微的地方?”庄子说:“在稻田的稗草里。”东郭子说:“怎么越发低下了呢?”庄子说:“在瓦块砖头中。”东郭子说:“怎么越来越低下呢?”庄子说:“在大小便里。”东郭子听了后不再吭声。

庄子说:“先生的提问,本来就没有触及道的本质,一个名叫获的管理市场的官吏向屠夫询问猪的肥瘦,踩踏猪腿的部位越是往下就越能探知肥瘦的真实情况。你不要只是在某一事物里寻找道,万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离开它。‘至道’是这样,最伟大的言论也是这样。万物、言论和大道遍及各个角落,它们名称各异而实质却是相同,它们的意旨是归于同一的。让我们一道游历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用混同合一的观点来加以讨论,宇宙万物的变化是没有穷尽的啊!我们再顺应变化无为而处吧!恬淡而又寂静啊!广漠而又清虚啊!调谐而又安闲啊!我的心思早已虚空宁寂,不会前往何处也不知道应该去到哪里,离去以后随即归来也从不知道停留的所在,我已在人世来来往往却并不了解哪里是最后的归宿;放纵我的思想遨游在虚旷的境域,大智的人跟大道交融相契而从不了解它的终极。造就万物的道跟万物本身并无界域之分,而事物之间的界线,就是所谓具体事物的差异;没有差异的区别,也就是表面存在差异而实质并非有什么区别。人们所说的盈满、空虚、衰退、减损,认为是盈满或空虚而并非真正是盈满或空虚,认为是衰退或减损而并非真正是衰退或减损,认为是宗本或末节而并非真正是宗本或末节,认为是积聚或离散而并非真正是积聚或离散。”

妸荷甘和神农一同在老龙吉处学习。神农大白天靠着几案、关着门睡觉,中午时分,妸荷甘推门而入说:“老龙吉死了!”神农抱着拐杖站起身来,“啪”的一声丢下拐杖而笑起来,说:“老龙吉知道我见识短浅心志不专,所以丢下了我而死去。完了,我的先生!没有用至道的言论来启发教导我就死去了啊!”

弇堈吊知道了这件事,说:“体悟大道的人,天下一切有道德修养的人都将归附于他。如今老龙吉对于道,连秋毫之末的万分之一也未能得到,尚且懂得深藏他的谈吐而死去,又何况真正体悟大道的人呢!大道看上去没有形体,听起来没有声音,对于人们所谈论的道,称它是昏昧而又晦暗,而可以用来加以谈论的道,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道。”

于是,泰清向无穷请教:“你知晓道吗?”无穷回答:“我不知晓。”又问无为。无为回答说:“我知晓道。”泰清又问:“你知晓道,道也有名目吗?”无为说:“有。”泰清说:“道的名目怎么样呢?”无为说:“我知道道可以处于尊贵,也可以处于卑贱,可以聚合,也可以离散,这就是我所了解的道的名数。”

泰清用上述谈话去请教无始,说:“像这样,那么无穷的不知晓和无为的知晓,谁对谁错呢?”无始说:“不知晓是深奥玄妙,知晓是浮泛浅薄;不知晓处于深奥玄妙之道的范围内,知晓却刚好与道相乖背。”于是泰清半中有所醒悟而叹息,说:“不知晓就是真正的知晓啊!知晓就是真正的不知晓啊!有谁懂得不知晓的知晓呢?”

无始说:“道不可能听到,听到的就不是道;道不可能看见,看见了就不是道;道不可以言传,言传的就不是道。要懂得有形之物之所以具有形体正是因为产生于无形的道啊!因此大道不可以称述。”

无始又说:“有人询问大道便随口回答的,乃是不知晓道。就是询问大道的人,也不曾了解过道。道无可询问,问了也无从回答。无可询问却一定要问,这是在询问空洞无形的东西;无从回答却勉强回答,这是说对大道并无了解。内心无所得却期望回答空洞无形的提问,像这样的人,对外不能观察广阔的宇宙,对内不能了解自身的本原,所以不能越过那高远的昆仑,也不能遨游于清虚宁寂的太虚之境。”

大司马家锻制带钩的人,年纪虽然已经八十,却一点也不会出现差误。大司马说:“你是特别灵巧呢,还是有什么门道呀?”锻制带钩的老人说:“我遵循着道。我二十岁时就喜好锻制带钩,对于其他外在的事物我什么也看不见,不是带钩就不会引起我的专注。锻制带钩这是得用心专一的事,借助这一工作便不再分散自己的用心,而且锻制出的带钩得以长期使用,更何况对于那些无可用心之事啊!能够这样,外物有什么不会予以资助呢?”

冉求向孔子请教:“天地产生以前的情况可以知道吗?”孔子说:“可以,古时候就像今天一样。”冉求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便退出屋来,第二天再次见到孔子,说:“昨天我问‘天地产生以前的情况可以知道吗?’先生回答说:‘可以,古时候就象今天一样。’昨天我心里还很明白,今天就糊涂了,请问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昨天你心里明白,是因为心神先有所领悟;今天你糊涂了,是因为又拘滞于具体形象而有所疑问吧?没有古就没有今,没有开始就没有终结。不曾有子孙而存在子孙,可以吗?”冉求不能回答。

孔子说:“算了,不必再回答了!不会为了生而使死者复生,不会为了死而使生者死去。人的死和生相互有所依赖吗?其实全存在于一个整体。有先于天地而产生的物类吗?使万物成为具有各别形体事物的并不是具有形体的事物。万物的产生不可能先行出现具象性的物体,而是气的聚合而产生万物。由气的聚合形成万物之后,这才连续不断繁衍生息。圣人对于人的怜爱始终没有终结,也就是取法于万物的生生相续。”

颜渊问孔子说:“我曾听先生说过:‘不要有所送,也不要有所迎。’请问先生,一个人应该怎样居处与闲游。”

孔子说:“古时候的人,外表适应环境变化但内心世界却持守凝寂,现在的人,内心世界不能凝寂持守而外表又不能适应环境的变化。随应外物变化的人,必定内心纯一凝寂而不离散游移。对于变化与不变化都能安然听任,安闲自得地跟外在环境相顺应,必定会与外物一道变化而不有所偏移。狶韦氏的苑囿,黄帝的果林,虞舜的宫室,商汤、周武王的房舍,都是他们养心任物的好处所。那些称作君子的人,如像儒家、墨家之流,以是非好坏来相互诋毁,何况现时的人呢!圣人与外物相处却不损伤外物。不伤害外物的人,外物也不会伤害他。正因为无所伤害,因而能够与他人自然相送或相迎。山林呢,还是旷野呢?这都使我感到无限欢乐啊!可是欢乐还未消逝,悲哀又接着到来。悲哀与欢乐的到来,我无法阻挡,悲哀与欢乐的离去,我也不可能制止。可悲啊,世上的人们只不过是外物临时栖息的旅舍罢了。人们知道遇上了什么却不知道遇不上什么,能够做自身能力所及却不能做自身能力所不及的事。不知道与不能够,本来就是人们所不可回避的,一定要避开自己所不能避开的事,难道不可悲吗!最好的言论是什么也没说,最好的行动是什么也没做。要想把每个人所知道的各种认识全都等同起来,那就实在是浅陋了。”

而且,喜好目明吗,这是沉溺于五彩;喜好耳聪吗,这是沉溺于声乐;喜好仁爱吗,这是扰乱人的自然常态;喜好道义吗,这是违反事物的常理;喜好礼仪吗,这就助长了繁琐的技巧;喜好音乐吗,这就助长了淫乐;喜好圣智吗,这就助长了技艺;喜好智巧吗,这就助长了琐细之差的争辩。天下人想要安定自然赋予的真情和本性,这八种作法,存留可以,丢弃也可以;天下人不想安定自然赋予的真情和本性,这八种作法,就会成为拳曲不伸、扰攘纷争的因素而迷乱天下了。可是,天下人竟然会尊崇它,珍惜它,天下人为其所迷惑竟达到如此地步!这种种现象岂只是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呀!人们还虔诚地谈论它,恭敬地传颂它,欢欣地供奉它,对此我将能够怎么样呢!

所以,君子不得已而居于统治天下的地位,那就不如一切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方才能使天下人保有人类自然的本性与真情。正因为这样,看重自身甚于看重统驭天下的人,便可以把天下交给他;爱护自身甚于爱护统驭天下之事的人,便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也正因为这样,君子倘能不敞露心中的灵气,不表明自己的才华和智巧,那就会安然不动而精神腾飞,默默深沉而撼人至深,精神活动合乎天理,从容自如顺应自然而万事万物都像炊烟游尘那样自由自在。我又何须分出心思去治理天下啊!

崔瞿子向老聃请教:“不治理天下,怎么能使人心向善?”老聃回答说:“你应谨慎而不要随意扰乱人心。人们的心情总是压抑便消沉颓丧而得志便趾高气扬,不过消沉颓丧或者趾高气扬都象是受到拘禁和伤害一样自累自苦,唯有柔弱顺应能软化刚强。端方而棱角外露容易受到挫折和伤害,情绪激烈时像熊熊大火,情绪低落时像凛凛寒冰。内心变化格外迅速转眼间再次巡游四海之外,静处时深幽宁寂,活动时腾跃高天。骄矜不禁而无所拘系的,恐怕就只是人的内心活动吧!“当年黄帝开始用仁义来扰乱人心,尧和舜于是疲于奔波而腿上无肉、胫上秃毛,用以养育天下众多的形体,满心焦虑地推行仁义,并耗费心血来制定法度。然而他还是未能治理好天下。此后尧将欢兜放逐到南方的崇山,将三苗放逐到西北的三峗,将共工放逐到北方的幽都,这些就是没能治理好天下的明证。延续到夏、商、周三代更是多方面地惊扰了天下的人民,下有夏桀、盗跖之流,上有曾参、史之流,而儒家和墨家的争辩又全面展开。这样一来或喜或怒相互猜疑,或愚或智相互欺诈,或善或恶相互责难,或妄或信相互讥刺,因而天下也就逐渐衰败了;基本观念和生活态度如此不同,人类的自然本性散乱了,天下都追求智巧,百姓中便纷争迭起。于是用斧锯之类的刑具来制裁他们,用绳墨之类的法度来规范他们,用椎凿之类的肉刑来惩处他们。天下相互践踏而大乱,罪在扰乱了人心。因此贤能的人隐居于高山深谷之下,而帝王诸侯忧心如焚战栗在朝堂之上。当今之世,遭受杀害的人尸体一个压着一个,带着脚镣手铐而坐大牢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受到刑具伤害的人更是举目皆然,而儒家墨家竟然在枷锁和羁绊中挥手舞臂地奋力争辩。唉,真是太过份了!他们不知心愧、不识羞耻竟然达到这等地步!我不知道那所谓的圣智不是脚镣手铐上用作连接左右两部分的插木,我也不明白那所谓的仁义不是枷锁上用作加固的孔穴和木拴,又怎么知道曾参和史之流不是夏桀和盗跖的先导!所以说,‘断绝圣人,抛弃智慧,天下就会得到治理而太平无事’。”

黄帝做了十九年天子,诏令通行天下,听说广成子居住在空同山上,特意前往拜见他,说:“我听说先生已经通晓至道,冒昧地请教至道的精华。我一心想获取天地的灵气,用来帮助五谷生长,用来养育百姓。我又希望能主宰阴阳,从而使众多生灵遂心地成长,对此我将怎么办?”广成子回答说:“你所想问的,是万事万物的根本;你所想主宰的,是万事万物的残留。自从你治理天下,天上的云气不等到聚集就下起雨来,地上的草木不等到枯黄就飘落凋零,太阳和月亮的光亮也渐渐地晦暗下来。然而谗谄的小人心地是那么偏狭和恶劣,又怎么能够谈论大道!”黄帝听了这一席话便退了回来,弃置朝政,筑起清心寂智的静室,铺着洁白的茅草,谢绝交往独居三月,再次前往求教。

广成子头朝南地躺着,黄帝则顺着下方,双膝着地匍匐向前,叩头着地行了大礼后问道:“听说先生已经通晓至道,冒昧地请教,修养自身怎么样才能活得长久?”广成子急速地挺身而起,说:“问得好啊!来,我告诉给你至道。至道的精髓,幽深渺远;至道的至极,晦暗沉寂。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持守精神保持宁静,形体自然顺应正道。一定要保持宁寂和清静,不要使身形疲累劳苦,不要使精神动荡恍惚,这样就可以长生。眼睛什么也没看见,耳朵什么也没听到,内心什么也不知晓,这样你的精神定能持守你的形体,形体也就长生。小心谨慎地摒除一切思虑,封闭起对外的一切感官,智巧太盛定然招致败亡。我帮助你达到最光明的境地,直达那阳气的本原。我帮助你进入到幽深渺远的大门,直达那阴气的本原。天和地都各有主宰,阴和阳都各有府藏,谨慎地守护你的身形,万物将会自然地成长。我持守着浑一的大道而又处于阴阳二气调谐的境界,所以我修身至今已经一千二百年,而我的身形还从不曾有过衰老。”黄帝再次行了大礼叩头至地说:“先生真可说是跟自然混而为一了!”

广成子又说:“来,我告诉你。宇宙间的事物是没有穷尽的,然而人们却认为有个尽头;宇宙间的事物是不可能探测的,然而人们却认为有个极限。掌握了我所说的道的人,在上可以成为皇帝,在下可以成为王侯;不能掌握我所说的道的人,在上只能见到日月的光亮,在下只能化为土块。如今万物昌盛可都生于土地又返归土地,所以我将离你而去,进入那没有穷尽的大门,从而遨游于没有极限的原野。我将与日月同光,我将与天地共存。向着我而来,我无所觉察!背着我而去,我无所在意!人们恐怕都要死去,而我还独自留下来吗?”

云将到东方巡游,经过神木扶摇的枝旁恰巧遇上了鸿蒙。鸿蒙正拍着大腿像雀儿一样跳跃游乐。云将见鸿蒙那般模样,惊疑地停下来,纹丝不动地站着,说:“老先生是什么人呀!你老先生为什么这般动作?”鸿蒙拍着大腿不停地跳跃,对云将说:“自在地游乐!”云将说:“我想向你请教。”鸿蒙抬起头来看了看云将道:“哎!”云将说:“天上之气不和谐,地上之气郁结了,阴、阳、风、雨、晦、明六气不调和,四时变化不合节令。如今我希望调谐六气之精华来养育众生灵,对此将怎么办?”鸿蒙拍着大腿掉过头去,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云将得不到回答。

过了三年,云将再次到东方巡游,经过宋国的原野恰巧又遇到了鸿蒙。云将大喜,快步来到近前说:“你老先生忘记了我吗?你老先生忘记了我吗?”叩头至地行了大礼,希望得到鸿蒙的指教。鸿蒙说:“自由自在地遨游,不知道追求什么;漫不经心地随意活动,不知道往哪里去。游乐人纷纷攘攘,观赏那绝无虚假的情景;我又能知道什么!”云将说:“我自以为能够随心地活动,人民也都跟着我走;我不得已而对人民有所亲近,如今却为人民所效仿。我希望能聆听您的一言教诲。”鸿蒙说:“扰乱自然的常规,违背事物的真情,整个自然的变化不能顺应形成。离散群居的野兽,飞翔的鸟儿都夜鸣,灾害波及草木,祸患波及昆虫。唉,这都是治理天下的过错!”云将问:“这样,那么我将怎么办?”鸿蒙说:“唉,你受到的毒害实在太深啊!你还是就这么回去吧。”云将说:“我遇见你实在不容易,恳切希望能听到你的指教。”

鸿蒙说:“唉!修身养性。你只须处心于无为之境,万物会自然地有所变化。忘却你的形体,废弃你的智慧,让伦理和万物一块儿遗忘。混同于茫茫的自然之气,解除思虑释放精神,像死灰一样木然地没有魂灵。万物纷杂繁多,全都各自回归本性,各自回归本性却是出自无心,浑然无知保持本真,终身不得背违;假如有所感知,就是背离本真。不要询问它们的名称,不要窥测它们的实情,万物本是自然地生长。”云将说:“你把对待外物和对待自我的要领传授给我,你把清心寂神的方法晓谕给我;我亲身探求大道,如今方才有所领悟。”叩头至地再次行了大礼,起身告别而去。

世俗人都喜欢别人跟自己相同而讨厌别人跟自己不一样。希望别人跟自己相同,不希望别人跟自己不一样的人,总是把出人头地当作自己主要的内心追求。那些一心只想出人头地的人,何尝又能够真正超出众人呢!随顺众人之意当然能够得到安宁,可是个人的所闻总不如众人的技艺多才智高。希图治理邦国的人,必定是贪取夏、商、周三代帝王之利而又看不到这样做的后患的人。这样做是凭借统治国家的权力贪求个人的侥幸,而贪求个人的侥幸而不至于丧失国家统治权力的又有多少呢!他们中能够保存国家的,不到万分之一,而丧失国家的,自身一无所成而且还会留下许多祸患。可悲呀,拥有土地的统治者是何等的不聪明!

拥有土地的国君,必然拥有众多的物品。拥有众多的物品却不可以受外物所役使,使用外物而不为外物所役使,所以能够主宰天下万物。明白了拥有外物又能主宰外物的人本身就不是物,岂只是治理天下百姓而已啊!这样的人已经能往来于天地四方,游乐于整个世界,独自无拘无束地去,又自由自在地来,这样的人就叫做拥有万物而又超脱于万物。拥有万物而又超脱于万物的人,这就称得上是至高无尚的贵人。

至贵之人的教诲,就好像形躯对于身影,传声对于回响。有提问就有应答,竭尽自己所能,为天下人的提问作出应答。处心于没有声响的境界,活动在变化不定的地方,引领着人们往返于纷扰的世界,从而遨游在无始无终的浩渺之境,或出或进都无须依傍,像跟随太阳那样周而复始地没有尽头;容颜、谈吐和身形躯体均和众人一样,大家都是一样也就无所谓自身。无所谓自身,哪里用得着据有各种物象!看到了自身和各种物象的存在,这是过去的君子;看不到自身的各种物象的存在,这就跟永恒的天地结成了朋友。

低贱然而不可不听任的,是万物;卑微然而不可不随顺的,是百姓;不显眼然而不可不去做的,是事情;不周全然而不可不陈述的,是可供效法的言论;距离遥远但又不可不恪守的,是道义;亲近然而不可不扩展的,是仁爱;细末的小节不可不累积的,是礼仪;顺依其性然而不可不尊崇的,是德;本于一气然而不可不变化的,是道;神妙莫测然而不可不顺应的,是自然。所以圣人观察自然的神妙却不去帮助,成就了无暇的修养却不受拘束,行动出于道却不是事先有所考虑,符合仁的要求却并不有所依赖,接近了道义却不积不留,应合礼仪却不回避,接触琐事却不推迟,同于法度而不肆行妄为,依靠百姓而不随意役使,遵循事物变化的规律而不轻率离弃。万事万物均不可强为,但又不可不为。不明白自然的演变和规律,也就不会具备纯正的修养;不通晓道的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办成。不通晓道的人,可悲啊!

什么叫做道?有天道,有人道。无所事事无所作为却处于崇高地位的,这就是天道,事必躬亲有所作为而积劳累苦的,这就是人道。君王就是天道,臣下就是人道。天道跟人道比较,相差实在太远,不能不细加体察。

“天”和“地”在庄子哲学体系中乃是元气之所生,万物之所祖,一高远在上,一浊重在下,故而以“天地”开篇。本篇的主旨仍在于阐述无为而治的主张,跟《在宥》的主旨大体相同,表述的是庄子的政治思想。

全文可以大体分成十四个部分。第一部分至“无心得而鬼神服”,阐述无为而治的思想基于“道”。事物是同一的,事物的发展变化是自然的,因此治理天下就应当是无为的。这一部分是全篇的中心所在。第二部分至“大小,长短,脩远”,通过“夫子”之口,阐明大道深奥玄妙的含义,并借此指出居于统治地位的人要得无为而治就得通晓大道。第三部分至“象罔乃可以得之乎”,写一寓言小故事,说明无为才能求得大道。第四部分至“南面之贼也”,通过隐士许由之口,说明聪慧和才智以及一切人为的作法都不足以治天下,并直接指出“治”的危害就是乱的先导。第五部分至“退已”,说明统治者也要随遇而安,不要留下什么踪迹。第六部分至“俋俋乎耕而不顾”,对比无为和有为,说明有为而治必然留下祸患。第七部分至“同乎大顺”,论述宇宙万物的产生,寓指无为而治就是返归本真。第八部分至“是之谓入于天”,指出治世者必当“忘己”。第九部分至“欲同乎德而心居矣”,指出从政的要领是纵任民心,促进自我教化,而有为之治不过是螳臂挡车,自处高危。第十部分至“予与汝何足以识之哉”,借种菜老人之口反对机巧之事和机巧之心,拒绝社会的进步,提倡素朴和返归本真。第十一部分至“此之谓混冥”,分别描述了“圣治”、“德人”和“神人”。第十二部分至“事而无传”,进一步称誉所谓盛德时代的无为而治。第十三部分至“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借“忠臣”、“孝子”作譬,哀叹世人的愚昧和迷惑。余下为第十四部分,指出追逐功名利禄和声色,貌似有所得,其实是为自己设下了绳索,无论“得”和“失”都丧失了人的真性。

天和地虽然很大,不过它们的运动和变化却是均衡的;万物虽然纷杂,不过它们各得其所归根结蒂却是同一的;百姓虽然众多,不过他们的主宰却都是国君。国君管理天下要以顺应事物为根本而成事于自然,所以说,遥远的古代君主统驭天下,一切都出自无为,即听任自然、顺其自得罢了。

用道的观点来看待称谓,那么天下所有的国君都是名正言顺的统治者;用道的观点来看待职分,那么君和臣各自承担的道义就分明了;用道的观念来看待才干,那么天下的官吏都尽职尽力;从道的观念广泛地观察,万事万物全都自得而又自足。所以,贯穿于天地的是顺应自得的“德”;通行于万物的是听任自然的“道”;善于治理天下的是各尽其能各任其事;能够让能力和才干充分发挥的就是各种技巧。技巧归结于事务,事务归结于义理,义理归结于顺应自得的“德”,“德”归结于听任自然的“道”,听任自然的“道”归结于事物的自然本性。所以说,古时候养育天下百姓的统治者,无所追求而天下富足,无所作为而万物自行变化发展,深沉宁寂而人心安定。《记》这本书上说:“通晓大道因而万事自然完满成功,无心获取因而鬼神敬佩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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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人上皇

“道,是覆盖和托载万物的,多么广阔而盛大啊!君子不可以不敞开心胸排除一切有为的杂念。用无为的态度去做就叫做自然,用无为的态度去说就叫做顺应,给人以爱或给物以利就叫做仁爱,让各各不同的事物回归同一的本性就叫做伟大,行为不与众不同就叫做宽容,心里包容着万种差异就叫做富有。因此持守自然赋予的禀性就叫纲纪,德行形成就叫做建功济物,遵循于道就叫做修养完备,不因外物挫折节守就叫做完美无缺。君子明白了这十个方面,也就容藏了立功济物的伟大心志,而且像滔滔的流水汇聚一处似的成为万物的归往。像这样,就能藏黄金于大山,沉珍珠于深渊,不贪图财物,也不追求富贵;不把长寿看作快乐,不把夭折看作悲哀,不把通达看作荣耀,不把穷困看作羞耻;不把谋求举世之利作为自己的职分,不把统治天下看作是自己居处于显赫的地位。显赫就会彰明,然而万物最终却归结于同一,死与生也并不存在区别。”

先生还说:“道,它居处沉寂犹如幽深宁寂的渊海,它运动恒洁犹如明澈清澄的清流。金石制成钟、磬的器物不能获取外力,没有办法鸣响,所以钟磬之类的器物即使存在鸣响的本能,却也不敲不响。万物这种有感才能有应的情况谁能准确地加以认识!具有盛德而居于统治地位的人,应该是持守素朴的真情往来行事而以通晓琐细事务为羞耻,立足于固有的真性而智慧通达于神秘莫测的境界。因此他的德行圣明而又虚广,他的心志即使有所显露,也是因为外物的探求而作出自然的反应。所以说,形体如不凭借道就不能产生,生命产生了不能顺德就不会明达。保全形体维系生命,建树盛德彰明大道,这岂不就是具有盛德而又居于统治地位的人吗?浩渺伟大啊!他们无心地有所感,他们又无心地有所动,然而万物都紧紧地跟随着他们呢!这就是具有盛德而又居于统治地位的人。道,看上去是那么幽暗深渺,听起来又是那么寂然无声。然而幽暗深渺之中却能见到光明的真迹,寂然无声之中却能听到万窍唱和的共鸣。幽深而又幽深能够从中产生万物,玄妙而又玄妙能够从中产生精神。所以道与万物相接,虚寂却能满足万物的需求,时时驰骋纵放却能总合万物成其归宿,无论是大还是小,是长还是短,是高还是远。”

黄帝在赤水的北岸游玩,登上昆仑山巅向南观望,不久返回而失落玄珠。派才智超群的智去寻找未能找到,派善于明察的离朱去寻找未能找到,派善于闻声辩言的喫诟去寻找也未能找到。于是让无智、无视、无闻的象罔去寻找,而象罔找回了玄珠。黄帝说:“奇怪啊!象罔方才能够找到吗?”

尧的老师叫许由,许由的老师叫齧缺,齧缺的老师叫王倪,王倪的老师叫被衣。

尧问许由说:“齧缺可以做天子吗?我想借助于他的老师来请他做天子。”许由说:“恐怕天下也就危险了!齧缺这个人的为人,耳聪目明智慧超群,行动办事快捷机敏,他天赋过人,而且竟然用人为的心智去对应并调合自然的禀赋。他明了该怎样禁止过失,不过他并不知晓过失产生的原因。让他做天子吗?他将借助于人为而抛弃天然,将会把自身看作万物归向的中心而着意改变万物固有的形迹,将会尊崇才智而急急忙忙地为求知和驭物奔走驰逐,将会被细末的琐事所役使,将会被外物所拘束,将会环顾四方,目不暇接地跟外物应接,将会应接万物而又奢求处处合宜,将会参预万物的变化而从不曾有什么定准。那样的人怎么能够做天子呢?虽然这样,有了同族人的聚集,就会有一个全族的先祖;可以成为一方百姓的统领,却不能成为诸方统领的君主。治理天下,必将是天下大乱的先导,这就是臣子的灾害,国君的祸根。”

尧在华巡视。华地守护封疆的人说:“啊,圣人!请让我为圣人祝愿吧。”“祝愿圣人长寿。”尧说:“用不着。”“祝愿圣人富有。”尧说:“用不着。”“祝愿圣人多男儿。”尧说:“用不着。”守护封疆的人说:“寿延、富有和多男儿,这是人们都想得到的。你偏偏不希望得到,是为什么呢?”尧说:“多个男孩子就多了一层忧惧,多财物就多出了麻烦,寿命长就会多受些困辱。这三个方面都无助于培养无为的观念和德行,所以我谢绝你对我的祝愿。”

守护封疆的人说:“起初我把你看作圣人呢,如今竟然是个君子。苍天让万民降生人间,必定会授给他一定的差事。男孩子多而授给他们的差事也就一定很多,有什么可忧惧的!富有了就把财物分给众人,有什么麻烦的!圣人总是象鹌鹑一样随遇而安、居无常处,象待哺雏鸟一样觅食无心,就像鸟儿在空中飞行不留下一点踪迹;天下太平,就跟万物一同昌盛;天下纷乱,就修身养性趋就闲暇;寿延千年而厌恶活在世上,便离开人世而升天成仙;驾驭那朵朵白云,去到天与地交接的地方;寿延、富有、多男孩子所导致的多辱、多事、多惧都不会降临于我,身体也不会遭殃;那么还会有什么屈辱呢!”守护封疆的人离开了尧,尧却跟在他的后面,说:“希望能得到你的指教。”守护封疆的人说:“你还是回去吧!”

唐尧统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作诸侯。尧把帝位让给了舜,舜又把帝位让给了禹,伯成子高便辞去诸侯的职位而去从事耕作。夏禹前去拜见他,伯成子高正在地里耕作。夏禹快步上前居于下方,恭敬地站着问伯成子高道:“当年尧统治天下,先生立为诸侯。尧把帝位让给了舜,舜又把帝位让给了我,可是先生却辞去了诸侯的职位而来从事耕作。我冒昧地请问,这是为什么呢?”伯成子高说:“当年帝尧统治天下,不须奖励而百姓自然勤勉,不须惩罚而人民自然敬畏。如今你施行赏罚的办法而百姓还是不仁不爱,德行从此衰败,刑罚从此建立,后世之乱也就从此开始了。先生你怎么不走开呢?不要耽误我的事情!”于是低下头去用力耕地而不再理睬。

元气萌动宇宙源起的太初一切只存在于“无”,而没有存在也就没有称谓;混一的状态就是宇宙的初始,不过混一之时,还远未形成各别的形体。万物从混一的状态中产生,这就叫做自得;未形成形体时禀受的阴阳之气已经有了区别,不过阴阳的交合却是如此吻合而无缝隙,这就叫做天命;阴气滞留阳气运动而后生成万物,万物生成生命的机理,这就叫做形体;形体守护精神,各有轨迹与法则,这就叫做本性。善于修身养性就会返归自得,自得的程度达到完美的境界就同于太初之时。同于太初之时心胸就会无比虚豁,心胸无比虚豁就能包容广大。混同合一之时说起话来就跟鸟鸣一样无心于是非和爱憎,说话跟鸟一样无别,则与天地融合而共存。混同合一是那么不露踪迹,好像蒙昧又好像是昏暗,这就叫深奥玄妙的大道,也就如同返回本真而一切归于自然。

孔子向老聃请教:“有人研修和体验大道却好像跟大道相背逆,把不能认可的看作是可以认可的,把不正确的认为是正确的。善于辩论的人说:‘离析石的质坚和色白就好像高悬于天宇那样清楚醒目。’像这样的人可以称作圣人吗?”老聃说:“这只不过是聪明的小吏供职时为技艺所拘系、劳苦身躯担惊受怕的情况。善于捕猎的狗因为受到拘系而愁思,猿猴因为行动便捷而被人从山林里捕捉来。孔丘,我告诉你,告诉给你听不见而又说不出的道理。大凡人有了头和脚等具体的形体而无知无闻的很多,有形体的人跟没有形体、没有形状的道并存的却完全没有。或是运动或是静止,或是死亡或是生存,或是衰废或是兴盛,这六种情况全都出于自然而不可能探知其所以然。倘若果真存在着什么治理那也是人们遵循本性和真情的各自活动,忘掉外物,忘掉自然,它的名字就叫做忘掉自己。忘掉自己的人,这就可以说是与自然融为一体。

将闾葂拜见季彻说:“鲁国国君对我说:‘请让我接受你的指教。’我一再推辞可是鲁君却不答应,我已经对他说了,不知道对还是不对,请让我试着说给你听。我对鲁国国君说:‘你必须躬身实行恭敬和节俭,选拔出公正、忠诚的臣子管理政务而没有偏护与私心,这样百姓谁敢不和睦!’”季彻听了后俯身大笑说:“像你说的这些话,对于帝王的准则,恐怕就像是螳螂奋起臂膀企图阻挡车轮一样,必定不能胜任。况且像这样,那一定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就像那高高的观楼和亭台,众多事物必将归往,投向那里的人也必然很多。”

将闾葂吃惊地说:“我对于先生的谈话实在感到茫然。虽然这样,还是希望先生谈谈大概。”季彻说:“伟大的圣人治理天下,让民心纵放自由不受拘束,使他们在教化方面各有所成,在陋习方面各有所改,完全消除伤害他人的用心而增进自我教化的思想,就像本性在驱使他们活动,而人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像这样,难道还用得着尊崇尧舜对人民的教化,而看轻浑沌不分的状态吗?希望能同于天然自得而心境安定哩!”

子贡到南边的楚国游历,返回晋国,经过汉水的南沿,见一老丈正在菜园里整地开畦,打了一条地道直通到井边,抱着水瓮浇水灌地,吃力地来来往往用力甚多而功效甚少。子贡见了说:“如今有一种机械,每天可以浇灌上百个菜畦,用力很少而功效颇多,老先生你不想试试吗?”种菜的老人抬起头来看着子贡说:“应该怎么做呢?”子贡说:“用木料加工成机械,后面重而前面轻,提水就像从井中抽水似的,快速犹如沸腾的水向外溢出一样,它的名字就叫做桔槔。”种菜的老人变了脸色讥笑着说:“我从我的老师那里听到这样的话,有了机械之类的东西必定会出现机巧之类的事,有了机巧之类的事必定会出现机变之类的心思。机变的心思存留在胸中,那么不曾受到世俗沾染的纯洁空明的心境就不完整齐备;纯洁空明的心境不完备,那么精神就不会专一安定;精神不能专一安定的人,大道也就不会充实他的心田。我不是不知道你所说的办法,只不过感到羞辱而不愿那样做呀。”子贡满面羞愧,低下头去不能作答。

隔了一会儿,种菜的老人说:“你是干什么的呀?”子贡说:“我是孔丘的学生。”种菜的老人说:“你不就是那具有广博学识并处处仿效圣人,夸诞矜持盖过众人,自唱自和哀叹世事之歌以周游天下卖弄名声的人吗?你要抛弃你的精神和志气,废置你的身形体骸,恐怕就可以逐步接近于道了吧!你自身都不善于修养和调理,哪里还有闲暇去治理天下呢!你走吧,不要在这里耽误我的事情!”

子贡大感惭愧神色顿改,怅然若失而不能自持,走出三十里外方才逐步恢复常态。子贡的弟子问道:“先前碰到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呀?先生为什么见到他面容大变顿然失色,一整天都不能恢复常态呢?”子贡说:“起初我总以为天下圣人就只有我的老师孔丘一人罢了,不知道还会有刚才碰上的那样的人。我从我的老师那里听说到,办事要寻求可行,功业要寻求成就。用的力气要少,获得的功效要多,这就是圣人之道。如今却竟然不是这样。持守不道的人德行才完备,德行完备的人身形才完整,身形完整的人精神才健全。精神健全方才是圣人之道。这样的人他们寄托形骸于世间跟万民生活在一起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到哪里,内心世界深不可测德行淳厚而又完备啊!功利机巧必定不会放在他们那种人的心上。像那样的人,不同于自己的心志不会去追求,不符合自己的思想不会去做。即使让天下人都称誉他,称誉的言词合乎他的德行,他也孤高而不顾;即使让天下人都非议他,非议使其名声丧失,他也无动于衷不予理睬。天下人的非议和赞誉,对于他们既无增益又无损害,这就叫做德行完备的人啊!我只能称作心神不定为世俗尘垢所沾染的人。”

子贡回到鲁国,把路上遇到的情况告诉给孔子。孔子说:“那是研讨和实践浑沌氏主张的人,他们了解自古不移浑沌无别的道理,不懂得需要顺乎时势以适应社会的变化,他们善于自我修养调理精神,却不善于治理外部世界。那明澈白静到如此素洁,清虚无为回返原始的朴质,体悟真性持守精神,优游自得地生活在世俗之中的人,你怎么会不感到惊异呢?况且浑沌氏的主张和修养方法,我和你又怎么能够了解呢?”

谆芒向东到大海去,正巧在东海之滨遇到苑风。苑风问道:“你打算去哪儿呢?”谆芒说:“打算去大海。”苑风又问:“去做什么呢?”谆芒说:“大海作为一种物象,江河注入它不会满溢,不停地舀取它不会枯竭;因而我将到大海游乐。”

苑风说:“那么,先生无意关心庶民百姓吗?希望能听到圣人之治。”谆芒说:“圣人之治吗?设置官吏施布政令但处处合宜得体;举贤任才而不遗忘一个能人,让每个人都能看清事情的真情实况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行为和谈吐人人都能自觉自动而自然顺化,挥挥手示示意,四方的百姓没有谁不汇聚而来,这就叫圣人之治。”苑风说:“希望再能听到关于顺应外物凝神自得的人。”谆芒说:“顺应外物凝神自得的人,居处时没有思索,行动时没有谋虑,心里不留存是非美丑。四海之内人人共得其利就是喜悦,人人共享财货便是安定;那悲伤的样子像婴儿失去了母亲,那怅然若失的样子又像行路时迷失了方向。财货使用有余却不知道自哪里来,饮食取用充足却不知道从哪儿出。这就是顺应外物凝神自得的人的仪态举止。”苑风说:“希望再能听到什么是神人。”谆芒说:“精神超脱物外的神人驾驭着光亮,跟所有事物的形迹一道消失,这就叫普照万物。穷尽天命和变化的真情,与天地同乐因而万事都自然消亡,万物也就自然回复真情,这就叫混同玄合没有差异。”

门无鬼与赤张满稽观看武王伐纣的部队。赤张满稽说:“周武王还是比不上有虞氏啊!所以天下遭遇这种祸患。”门无鬼说:“天下太平无事而后有虞氏才去治理呢,还是天下动乱才去治理呢?”

赤张满稽说:“天下太平无事是人们的心愿,又为什么还要考虑有虞氏的盛德而推举他为国君呢!有虞氏替人治疗头疮,毛发脱落而成秃子方才敷设假发,正如有了疾病方才会去求医。孝子操办药物用来调治慈父的疾病,他的面容多么憔悴,而圣人却以这种情况为羞。盛德的时代,不崇尚贤才,不任使能人;国君居于上位如同树颠高枝无心在上而自然居于高位,百姓却像无知无识的野鹿无所拘束;行为端正却不知道把它看作道义,相互友爱却不知道把它看作仁爱,敦厚老实却不知道把它看作忠诚,办事得当却不知道把它看作信义;无心地活动而又相互支使却不把它看作恩赐。所以行动之后不会留下痕迹,事成之后不会留传后代。”

孝子不奉承他的父母,忠臣不谄媚他的国君,这是忠臣、孝子尽忠尽孝的极点。凡是父母所说的便都加以肯定,父母所做的便都加以称赞,那就是世俗人所说的不肖之子;凡是君王所说的就都加以应承,君王所做的就都加以奉迎,那就是世俗人所说的不良之臣。可是人们却不了解,世俗的看法就必定是正确的吗?而世俗人所谓正确的便把它当作是正确的,世俗人所谓好的便把它当作是好的,却不称他们是谄谀之人。这样,世俗的观念和看法岂不比父母更可崇敬、比君王更可尊崇了吗?说自己是个谗谄的人,定会勃然大怒颜容顿改;说自己是个阿谀的人,也定会忿恨填胸面色剧变。可是一辈子谗谄的人,一辈子阿谀的人,又只不过看作是用巧妙的譬喻和华丽的辞藻以博取众人的欢心,这样,终结和初始、根本和末节全都不能吻合。穿上华美的衣裳,绣制斑烂的纹彩,打扮艳丽的容貌,讨好献媚于举世之人,却不自认为那就是谗谄与阿谀,跟世俗人为伍,是非观念相通,却又不把自己看作是普通的人,这真是愚昧到了极点。知道自己愚昧的人,并不是最大的愚昧;知道自己迷惑的人,并不是最大的迷惑。最迷惑的人,一辈子也不会醒悟;最愚昧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三个人在一起行走其中一个人迷惑,所要去到的地方还是可以到达的,因为迷惑的人毕竟要少些;三个人中两人迷惑就徒劳而不能到达,因为迷惑的人占优势。如今天下人全都迷惑不解,我即使祈求导向,也不可能有所帮助。这不令人可悲吗?

高雅的音乐世俗人不可能欣赏,折杨、皇华之类的民间小曲,世俗人听了都会欣然而笑。所以高雅的谈吐不可能留在世俗人的心里,而至理名言也不能从世俗人的口中说出,因为流俗的言谈占了优势。让其中两个人迷惑而弄错方向,因而所要去的地方便不可能到达。如今天下人都大惑不解,我即使寻求导向,怎么可能到达呢!明知不可能到达却要勉强去做,这又是一大迷惑,所以不如弃置一旁不予推究。不去寻根究底,还会跟谁一道忧愁!丑陋的人半夜里生下孩子,立即拿过火来照看,心情急切地唯恐生下的孩子像自己一样丑陋。

百年的大树,伐倒剖开后雕刻成精美的酒器,再用青、黄二色彩绘出美丽的花纹,而余下的断木则弃置在山沟里。雕刻成精美酒器的一段木料比起弃置在山沟里的其余木料,美好的命运和悲惨的遭遇之间就有了差别,不过对于失去了原有的本性来说却是一样的。盗跖与曾参、史䲡,行为和道义上存在着差别,然而他们失却人所固有的真性却也是一样的。大凡丧失真性有五种情况:一是五种颜色扰乱视觉,使得眼睛看不明晰;二是五种乐音扰乱听力,使得耳朵听不真切;三是五种气味薰扰嗅觉,困扰壅塞鼻腔并且直达额顶;四是五种滋味秽浊味觉,使得口舌受到严重伤害;五是取舍的欲念迷乱心神,使得心性驰竞不息、轻浮躁动。这五种情况,都是生命的祸害。可是,杨朱、墨翟竟不停地奋力追求而自以为有所得,不过这却不是我所说的优游自得。得到什么反而为其所困,也可以说是有所得吗?那么,斑鸠鸮鸟关于笼中,也可以算是优游自得了。况且取舍于声色的欲念像柴草一样堆满内心,皮帽羽冠、朝板、宽带和长裙捆束于外,内心里充满柴草栅栏,外表上被绳索捆了一层又一层,却瞪着大眼在绳索束缚中自以为有所得,那么罪犯反绑着双手或者受到挤压五指的酷刑,以及虎豹被关在圈栅、牢笼中,也可以算是优游自得了。

跟《天地》篇一样,中心还是倡导“无为”;所谓“天道”,也就是自然的规律,不可抗拒,也不可改变。

全文大体分成八个部分。第一部分至“谓之天乐”,指出自然规律不停地运行,万事万物全都自我运动,因而圣明之道只能是宁寂而又无为。第二部分至“以畜天下也”,紧承上段讨论“天乐”,指出要顺应自然而运动,混同万物而变化。第三部分至“非上之所以畜天下也”,提出帝王无为、臣下有为的主张,阐明一切政治活动都应遵从固有的规律,强调事事皆有顺序,而尊卑、男女也都是自然的顺序,这不仅违背了庄子“齐物”的思想,而且还给统治者统治臣民披上了合乎哲理的外衣。第四部分至“天地而已矣”,借尧与舜的对话,说明治理天下应当效法天地的自然。第五部分至“夫子乱人之性也”,写孔子与老聃的对话,指出事事皆应遵循自然规律,指出“仁义”正是“乱人之性”。第六部分至“其名为窃”,写老子顺应外物的态度,同时抨击智巧骄恣之人。第七部分至“至人之心有所定矣”,指出要“退仁义”、“宾礼乐”,从而做到“守其本”而又“遗万物”,即提倡无为的态度。余下为第八部分,说明事物的真情本不可以言传,所谓圣人之言,乃是古人留下的糟粕。

本篇内容历来非议者颇多,特别是第三部分,背离庄子的思想太远,因而被认为是庄派后学者受儒家思想影响而作。

规律的运行从不曾有过停留和积滞,所以万物得以生成;帝王统治的规律也从不曾有过停留和积滞,所以天下百姓归顺;思想修养臻于圣明的人对宇宙万物的看法和主张也不曾中断和停留,所以四海之内人人倾心折服。明白于自然,通晓于圣哲,对于了解帝王之德的人来说,上下四方相通和四季的畅达,全都是自身的运动,晦迹韬光不露形迹从不损伤静寂的心境。圣明的人内心宁寂,不是说宁寂美好,所以才去追求宁寂;各种事物都不能动摇和扰乱他的内心,因而心神才虚空宁寂犹如死灰。水在静止时便能清晰地照见人的须眉,水的平面合乎水平测定的标准,高明的工匠也会取之作为水准。水平静下来尚且清澄明澈,又何况是人的精神!圣明的人心境是多么虚空宁静啊!可以作为天地的明镜,可以作为万物的明镜。虚静、恬淡、寂寞、无为,是天地的基准,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所以古代帝王和圣明的人都停留在这一境界上。停留在这一境界上便心境空明虚淡,空灵虚淡也就会显得充实,心境充实就能合于自然之理了。心境虚空才会平静宁寂,平静宁寂才能自我运动,没有干扰地自我运动也就能够无不有所得。虚静便能无为,无为使任事的人各尽其责。无为也就从容自得,从容自得的人便不会身藏忧愁与祸患,年寿也就长久了。虚静、恬淡、寂寞、无为,是万物的根本。明白这个道理而居于帝王之位,就象唐尧作为国君;明白这个道理而居于臣下之位,就象虞舜作为臣属。凭借这个道理而处于尊上的地位,就算是帝王治世的盛德;凭借这个道理而处于庶民百姓的地位,就算是通晓了玄圣素王的看法和主张。凭借这个道理退居闲游于江海,山林的隐士就推心折服;凭借这个道理进身仕林而安抚世间百姓,就能功业卓著名扬四海而使天下大同。清静而成为玄圣,行动而成为帝王,无为方才能取得尊尚的地位,保持淳厚素朴的天性天下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跟他媲美。明白天地以无为为本的规律,这就叫做把握了根本和宗原,而成为跟自然谐和的人;用此来均平万物、顺应民情,便是跟众人谐和的人。跟人谐和的,称作人乐;跟自然谐和的,就称作天乐。

庄子说:“我的宗师啊!我的宗师啊!碎毁万物不算是暴戾,恩泽施及万世不算是仁爱,生长于远古不算是寿延,覆天载地、雕刻众物之形不算是智巧,这就叫做天乐。所以说:‘通晓天乐的人,他活在世上顺应自然地运动,他离开人世混同万物而变化。平静时跟阴气同宁寂,运动时跟阳气同波动。’因此体察到天乐的人,不会受到天的抱怨,不会受到人的非难,不会受到外物的牵累,不会受到鬼神的责备。所以说:‘运动时合乎自然的运行,静止时犹如大地一样宁寂,内心安定专一统驭天下;鬼魔不会作祟,神魂不会疲惫,内心专一安定万物无不折服归附。’这些话就是说把虚空宁静推及到天地,通达于万物,这就叫做天乐。所谓天乐,就是圣人的爱心,用以养育天下人。”帝王的德行,以天地为根本,以道德为中心,以顺应无为而治为常规。帝王无为,役使天下人而且闲暇有余;臣子有为,为天下事竭心尽力而且唯恐不足。因此,古时候的人都看重帝王无为的态度。处于上位的帝王无为,处于下位的臣子也无为,这样臣子跟帝王的态度相同,臣子跟帝王相同那就不象臣子了;处于下位的臣子有为,处于上位的帝王也有为,这样帝王跟臣子的作法就相同了,帝王跟臣子相同那就不象帝王了。帝王必须无为方才能役用天下,臣子必须有为而为天下所用,这是天经地义不能随意改变的规律。所以,古代统治天下的人,智慧即使能笼络天地,也从不亲自去思虑;口才即使能周遍万物,也从不亲自去言谈;才能即使能雄踞海内,也从不亲自去做。上天并不着意要产生什么而万物却自然变化产生,大地并不着意要长出什么而万物却自然繁衍生长,帝王能够无为天下就会自然得到治理。所以说没有什么比上天更为神妙,没有什么比大地更为富饶,没有什么比帝王更为伟大。因此说帝王的德行能跟天地相合。这就是驾驭天地、驱遣万物而任用天下人的办法。

道德存在于上古,仁义则推行于当今;治世的纲要掌握在帝王手里,繁杂的事务留在臣子的操劳中。军队和各种兵器的运用,这是德化衰败的表现;奖赏处罚利导惩戒,并且施行各种刑法,这是诲谕衰败的表现;礼仪法规度量计数,对事物实体和称谓的比较和审定,这是治理衰败的表现;钟鼓的声音,用鸟羽兽毛装饰的仪容,这是声乐衰败的表现;痛哭流涕披麻戴孝,不同规格的隆重或省简的丧服,这是哀伤情感不能自然流露的表现。这五种微末之举,等待精神的自然运行和心智的正常活动,方才能排除矫矜、率性而生。

追求末节的情况,古人中已经存在,但并不是用它来作为根本。国君为主而臣下从属,父亲为主而子女从属,兄长为主而弟弟从属,年长为主而年少从属,男子为主而妇女从属,丈夫为主而妻子从属。尊卑、先后,这都是天地运行的规律,所以古代圣人取而效法之。上天尊贵,大地卑下,这是神明的位次;春夏在先,秋冬在后,这是四季的序列。万物变化而生,萌生之初便存在差异而各有各的形状;盛与衰的次第,这是事物变化的流别。天与地是最为神圣而又玄妙的,尚且存在尊卑、先后的序列,何况是社会的治理呢!宗庙崇尚血缘,朝廷崇尚高贵,乡里崇尚年长,办事崇尚贤能,这是永恒的大道所安排下的秩序。谈论大道却非议大道安排下的秩序,这就不是真正在尊崇大道;谈论大道却非议体悟大道的人,怎么能真正获得大道!

因此,古代通晓大道的人,首先阐明自然的规律而后才是道德,道德已经阐明而后才是仁义,仁义已经阐明而后才是职守,职守已经明确而后才是事物的外形和称谓,外形和称谓已经明确了而后才是依其才而任其职,依才任职已经明确而后才是恕免或废除,恕免或废除已经明确而后才是是非,是非明确而后才是赏罚。赏罚明确因而愚钝与聪颖的人都能相处合宜,尊贵和卑贱的人也都能各安其位;仁慈贤能和不良的人也才能都袭用真情。必须区分各自不同的才能,必须遵从各自不同的名分。用这样的办法来侍奉帝王,用这样的办法来养育百姓,用这样的办法来管理万物,用这样的办法来修养自身;智谋不宜用,必定归依自然,这就叫做天下太平,也就是治理天下的最高境界。

因此古书上说:“有形体,有名称。”明了并区分事物的形体和称谓,古代就有人这样做,不过并不是把形、名的观念摆在首位。古时候谈论大道的人,从说明事物自然规律开始经过五个阶段方才可以称述事物的形体和名称,经过九个阶段方才可以谈论关于赏罚的问题。唐突地谈论事物的形体和称谓,不可能了解“形名”问题演绎的根本;唐突地讨论赏罚问题,不可能知晓赏罚问题的开始。把上述演绎顺序倒过来讨论,或者违背上述演绎顺序而辩说的人,只能是为别人所统治,怎么能去统治别人!离开上述顺序而唐突地谈论形名和赏罚,这样的人即使知晓治世的工具,也不会懂得治世的规律;可以用于天下,而不足以用来治理天下;这种人就称做辩士,即只能认识事物一隅的浅薄之人。礼仪法规计数度量,对事物的形体和名称比较和审定,古时候就有人这样做,这都是臣下侍奉帝王的作法,而不是帝王养育臣民的态度。

过去舜曾向尧问道:“你作为天子用心怎么样?”尧说:“我从不侮慢庶民百姓,也不抛弃生活无计走投无路的穷苦人民,为死者苦苦焦虑,很好地对待留下的幼子并悲悯那些妇人。这些就是我用心的方式。”舜说:“这样做好当然是很好了,不过还说不上伟大。”尧说:“如此那么将怎么办呢?”舜说:“自然而成形迹安宁,象日月照耀,四季运行,象昼夜交替,形成常规,象云彩随风飘动,雨点布施万物。”尧说:“整日里纷纷扰扰啊!你,跟自然相合;我,跟人事相合。”天和地,自古以来是最为伟大的,黄帝、尧、舜都共同赞美它。所以,古时候统治天下的人,做些什么呢?仿效天地罢了。

孔子想把书保藏到西边的周王室去。子路出主意说:“我听说周王室管理文典的史官老聃,已经引退回到家乡隐居,先生想要藏书,不妨暂且经过他家问问意见。”孔子说:“好。”

孔子前往拜见老聃,老聃对孔子的要求不予承诺,孔子于是翻检众多经书反复加以解释。老聃中途打断了孔子的解释,说:“你说得太冗繁,希望能够听到有关这些书的内容大要。”孔子说:“要旨就在于仁义。”老聃说:“请问,仁义是人的本性吗?”孔子说:“是的。君子如果不仁就不能成其名声,如果不义就不能立身社会。仁义的确是人的本性,离开了仁义又能干些什么呢?”老聃说:“再请问,什么叫做仁义?”孔子说:“中正而且和乐外物,兼爱而且没有偏私,这就是仁义的实情。”老聃说:“噫!你后面所说的这许多话几乎都是浮华虚伪的言辞!兼爱天下,这不是太迂腐了吗?对人无私,其实正是希望获得更多的人对自己的爱。先生你是想让天下的人都不失去养育自身的条件吗?那么,天地原本就有自己的运动规律,日月原本就存在光亮,星辰原本就有各自的序列,禽兽原本就有各自的群体,树木原本就直立于地面。先生你还是仿依自然的状态行事,顺着规律去进取,这就是极好的了。又何必如此急切地标榜仁义,这岂不就象是打着鼓去寻找逃亡的人,鼓声越大跑得越远吗?噫!先生扰乱了人的本性啊!”

士成绮见到老子而问道:“听说先生是个圣人,我便不辞路途遥远而来,一心希望能见到你,走了上百天,脚掌上结上厚厚的老趼也不敢停下来休息休息。如今我观察先生,竟不象是个圣人。老鼠洞里掏出的泥土中有许多余剩的食物,看轻并随意抛弃这些物品,不能算合乎仁的要求;粟帛饮食享用不尽,而聚敛财物却没有限度。”老子好象没有听见似的不作回答。

第二天士成绮再次见到老子,说:“昨日我用言语刺伤了你,今天我已有所省悟而且改变了先前的嫌隙,这是什么原因呢?”老子说:“巧智神圣的人,我自以为早已脱离了这种人的行列。过去你叫我牛我就称作牛,叫我马我就称作马。假如存在那样的外形,人们给他相应的称呼却不愿接受,将会第二次受到祸殃。我顺应外物总是自然而然,我并不是因为要顺应而有所顺应。”士成绮象雁一样侧身而行不敢正视自己羞愧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向前来问道:“修身之道是怎样的呢?”老子说:“你容颜伟岸高傲,你目光突视,你头额矜傲,你口张舌利,你身形巍峨,好象奔马被拴住身虽休止而心犹奔腾。你行为暂时有所强制,一旦行动就象箭发弩机,你明察而又精审,自持智巧而外露骄恣之态,凡此种种都不能看作是人的真实本性。边远闭塞的地方有过这样的人,他们的名字就叫做窃贼。”

先生说:“道,从大的方面说它没有穷尽,从小的方面说它没有遗缺,所以说具备于万物之中。广大啊,道没有什么不包容,深遽啊,道不可以探测。推行刑罚德化与仁义,这是精神衰败的表现,不是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谁能判定它!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一旦居于统治天下的位置,不是很伟大吗?可是却不足以成为他的拖累。天下人争相夺取权威但他却不会随之趋赴,审慎地不凭借外物而又不为私利所动,深究事物的本原,持守事物的根本,所以忘忽天地,弃置万物,而精神世界不曾有过困扰。通晓于道,合乎常规,辞却仁义,摈弃礼乐,至人的内心也就恬淡而不乖违。

世上人们所看重的称道和就是书。书并没有超越言语,而言语确有可贵之处。言语所可看重的就在于它的意义,而意义又有它的出处。意义的出处,是不可以用言语来传告的,然而世人却因为看重言语而传之于书。世人虽然看重它,我还是认为它不值得看重,因为它所看重的并不是真正可以看重的。所以,用眼睛看而可以看见的,是形和色;用耳朵听而可以听到的,是名和声。可悲啊,世上的人们满以为形、色、名、声就足以获得事物的实情!形、色、名、声实在是不足以获得事物的实情,而知道的不说,说的不知道,世上的人们难道能懂得这个道理吗?

齐桓公在堂上读书,轮扁在堂下砍削车轮,他放下椎子和凿子走上朝堂,问齐桓公说:“冒昧地请问,您所读的书说的是些什么呢?”齐桓公说:“是圣人的话语。”轮扁说:“圣人还在世吗?”齐桓公说:“已经死了。”轮扁说:“这样,那么国君所读的书,全是古人的糟粕啊!”齐桓公说:“寡人读书,制作车轮的人怎么敢妄加评议呢!有什么道理说出来那还可以原谅,没有道理可说那就得处死。”轮扁说:“我用我所从事的工作观察到这个道理。砍削车轮,动作慢了松缓而不坚固,动作快了涩滞而不入木。不慢不快,手上顺利而且应合于心,口里虽然不能言说,却有技巧存在其间。我不能用来使我的儿子明白其中的奥妙,我的儿子也不能从我这儿接受这一奥妙的技巧,所以我活了七十岁如今老子还在砍削车轮。古时候的人跟他们不可言传的道理一块儿死亡了,那么国君所读的书,正是古人的糟粕啊!”

“天运”的内容跟《天地》、《天道》差不多,仍是主要讨论无为而治。所谓“天运”,即各种自然现象无心运行而自动。

全文大体可以分为七个部分,第一部分至“此谓上皇”,就日、月、云、雨等自然现象提出疑问,这一切都是自身运动的结果,因而“顺之则治”、“逆之则凶”。第二部分至“是以道不渝”,写太宰荡向庄子请教,说明“至仁无亲”的道理。第三部分至“道可载而与之俱也”,写黄帝对音乐的谈论,“至乐”“听之不闻其声”,但却能“充满天地,苞裹六极”,因而给人以迷惑之感,但正是这种无知无识的浑厚心态接近于大道,保持了本真。第四部分至“而夫子其穷哉”,写师金对孔子周游列国推行礼制的评价,指出古今变异因而古法不可效法,必须“应时而变”。第五部分至“天门弗开矣”,借老聃对孔子的谈话来谈论道,指出名声和仁义都是身外的器物与馆舍,可以止宿而不可以久处,真正需要的则是“无为”。第六部分至“子贡蹴蹴然立不安”,写老聃对仁义和三皇五帝之治的批判,指出仁义对人的本性和真情的扰乱毒害至深,以至使人昏愦糊涂,而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实则是“乱莫甚焉”,其毒害胜于蛇蝎之尾。余下为第七部分,写孔子得道,进一步批判先王之治,指出唯有顺应自然变化方才能够教化他人。

天在自然运行吧?地在无心静处吧?日月交替出没是在争夺居所吧?谁在主宰张罗这些现象呢?谁在维系统带这些现象呢?是谁闲瑕无事推动运行而形成这些现象呢?揣测它们有什么主宰的机关而出于不得已呢?还是揣测它们运转而不能自己停下来呢?乌云是雨水蒸腾而成呢?还是雨水是乌云降落而成呢?是谁在行云布雨?是谁闲居无事贪求欢乐而促成了这种现象?风起于北方,一会儿西一会儿东,在天空中来回游动,是谁吐气或吸气造成了云彩的飘动?还是谁闲居无事煽动而造成这样的现象?我斗胆地请教是些什么缘故?”巫咸祒说:“来!我告诉你。大自然本身就存在六合和五行,帝王顺应它便能治理好国家,违背它就会招来灾祸。顺应九州聚居之人的各种事务,致使天下治理而道德完备,光辉照临人间,天下人拥戴,这就叫做‘上皇’。”

宋国的太宰荡向庄子请教仁爱的问题。庄子说:“虎和狼也具有仁爱。”太宰荡说:“这是说什么呢?”庄子说:“虎狼也能父子相互亲爱,为什么不能叫做仁呢?”太宰荡又问:“请教最高境界的仁。”庄子说:“最高境界的仁就是没有亲。”太宰荡说:“我听说,没有亲就不会有爱,没有爱就不会有孝,说最高境界的仁就是不孝,可以吗?”

庄子说:“不是这样。最高境界的仁实在值得推崇,孝本来就不足以说明它。这并不是要责备行孝的言论,而是不涉及行孝的言论。向南方走的人到了楚国都诚郢,面朝北方也看不见冥山,这是为什么呢?距离冥山越发地远了。所以说,用恭敬的态度来行孝容易,以爱的本心来行孝困难;用爱的本心来行孝容易,用虚静淡泊的态度对待双亲困难;虚静淡泊地对待双亲容易,使双亲也能虚静淡泊地对待自己困难;使双亲虚静淡泊地对待自己容易,能一并虚静淡泊地对待天下人困难;一并虚静淡泊地对待天下之人容易,使天下之人能一并忘却自我困难。盛德遗忘了尧舜因而尧舜方才能任物自得,利益和恩泽施给万世,天下人却没有谁知道,难道偏偏需要深深慨叹而大谈仁孝吗!孝、悌、仁、义、忠、信、贞、廉,这些都是用来劝勉自身而拘执真性的,不值得推崇。所以说,最为珍贵的,一国的爵位都可以随同忘却自我而弃除;最为富有的,一国的资财都可以随同知足的心态而弃置,最大的心愿,名声和荣誉都可以随同通适本性而泯灭。所以,大道是永恒不变的。”

北门成向黄帝问道:“你在广漠的原野上演奏咸池乐曲,我起初听起来感到惊惧,再听下去就逐步松缓下来,听到最后却又感到迷惑不解,神情恍惚无知无识,竟而不知所措。”

黄帝说:“你恐怕会有那样的感觉吧!我因循人情来演奏乐曲,取法自然的规律,用礼义加以推进,用天道来确立。最美妙最高贵的乐曲,总是用人情来顺应,用天理来因循,用五德来推演,用自然来应合,然后方才调理于四季的序列,跟天地万物同和。乐声犹如四季更迭而起,万物都遵循这一变化而栖息生长;忽而繁茂忽而衰败,春季的生机和秋季的肃杀都在有条不紊地更迭;忽而清新忽而浊重,阴阳相互调配交和,流布光辉和与之相应的声响;犹如解除冬眠的虫豸开始活动,我用雷霆使它们惊起。乐声的终结寻不到结尾,乐声的开始寻不到起头;一会儿消逝一会儿兴起,一会儿偃息一会儿亢进;变化的方式无穷无尽,全不可以有所期待。因此你会感到惊恐不安。

“我又用阴阳的交和来演奏,用日月的光辉来照临整个乐曲。于是乐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变化虽然遵循着一定的条理,却并不拘泥于故态和常规;流播于山谷山谷满盈,流播于坑凹坑凹充实;堵塞心灵的孔隙而使精神宁寂持守,一切用外物来度量。乐声悠扬广远,可以称作高如上天、明如日月。因此连鬼神也能持守幽暗,日月星辰也能运行在各自的轨道上。我时而把乐声停留在一定的境界里,而乐声的寓意却流播在无穷无尽的天地中。我想思考它却不能知晓,我观望它却不能看见,我追赶它却总不能赶上;只得无心地伫立在通达四方而无涯际的衢道上,依着几案吟咏。目光和智慧困窘于一心想要见到的事物,力气竭尽于一心想要追求的东西。我早已经赶不上了啊!形体充盈却又好像不复存在,方才能够随应变化。你随应变化,因此惊恐不安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孔子活了五十一岁还没有领悟大道,于是往南去到沛地拜见老聃。老聃说:“你来了吗?我听说你是北方的贤者,你恐怕已经领悟了大道吧?”孔子说:“还未能得到。”老子说:“你是怎样寻求大道的呢?”孔子说:“我在规范、法度方面寻求大道,用了五年的功夫还未得到。”老子说:“你又怎样寻求大道呢?”孔子说:“我又从阴阳的变化来寻求,十二年了还是未能得到。”

老子说:“会是这样的。假使道可以用来进献,那么人们没有谁不会向国君进献大道;假使道可以用来奉送,那么人们没有谁不会向自己的双亲奉送大道;假使道可以传告他人,那么人们没有谁不会告诉给他的兄弟;假使道可以给与人,那么人们没有谁不会用来给与他的子孙。然而不可以这样做的原因,没有别的,内心不能自持因而大道不能停留,对外没有什么相对应因而大道不能推行。从内心发出的东西,倘若不能为外者所接受,圣人也就不会有所传教;从外部进入内心的东西,倘若心中无所领悟而不能自持,圣人也就不会有所怜惜。名声,乃是人人都可使用的器物,不可过多猎取。仁义,乃是前代帝王的馆舍,可以住上一宿而不可以久居,多次交往必然会生出许多责难。

“古代道德修养高的至人,对于仁来说只是借路,对于义来说只是暂住,而游乐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境域,生活于马虎简单、无奢无华的境地,立身于从不施与的园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便是无为;马虎简单、无奢无华,就易于生存;从不施与,就不会使自己受损也无裨益于他人。古代称这种情况叫做神采真实的遨游。

“把贪图财贿看作正确的人,不会让人利禄;把追求显赫看作正确的人,不会让人名声;迷恋权势的人,不会授人权柄。掌握了利禄、名声和权势便唯恐丧失而整日战栗不安,而放弃上述东西又会悲苦不堪,而且心中全无一点鉴识,眼睛只盯住自己所无休止追逐的东西,这样的人只能算是被大自然所刑戮的人。怨恨、恩惠、获取、施与、谏诤、教化、生存、杀戮、这八种作法全是用来端正他人的工具,只有遵循自然的变化而无所阻塞滞留的人才能够运用它。所以说,所谓正,就是使人端正。内心里认为不是这样,那么心灵的门户就永远不可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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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道至简

公孙龙向魏牟问道:“我年少的时候学习古代圣王的主张,长大以后懂得了仁义的行为;能够把事物的不同与相同合而为一,把一个物体的质地坚硬与颜色洁白分离开来;能够把不对的说成是对的,把不应认可的看作是合宜的;能够使百家智士困惑不解,能够使众多善辩之口理屈辞穷:我自以为是最为通达的了。如今我听了庄子的言谈,感到十分茫然。不知是我的论辩比不上他呢,还是我的知识不如他呢?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口了,冒昧地向你请教其中的道理。”

魏牟靠着几案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又仰头朝天笑着说:“你不曾听说过那浅井里的青蛙吗?井蛙对东海里的鳖说:‘我实在快乐啊!我跳跃玩耍于井口栏杆之上,进到井里便在井壁砖块破损之处休息。跳入水中井水漫入腋下并且托起我的下巴,踏入泥里泥水就盖住了我的脚背,回过头来看看水中的那些赤虫、小蟹和蝌蚪,没有谁能像我这样的快乐!再说我独占一坑之水、盘踞一口浅井的快乐,这也是极其称心如意的了。你怎么不随时来井里看看呢?’东海之鳖左脚还未能跨入浅井,右膝就已经被绊住。于是迟疑了一阵子之后又把脚退了出来,把大海的情况告诉给浅井的青蛙,说:‘千里的遥远,不足以称述它的大;千仞的高旷,不足于探究它的深。夏禹时代十年里有九年水涝,而海水不会因此增多;商汤的时代八年里有七年大旱,而岸边的水位不会因此下降。不因为时间的短暂与长久而有所改变,不因为雨量的多少而有所增减,这就是东海最大的快乐。’浅井之蛙听了这一席话,惊惶不安,茫然不知所措。再说你公孙龙的才智还不足以知晓是与非的境界,却还想去察悉庄子的言谈,这就像驱使蚊虫去背负大山,驱使马蚿虫到河水里去奔跑,必定是不能胜任的。而你的才智不足以通晓极其玄妙的言论,竟自去迎合那些一时的胜利,这不就像是浅井里的青蛙吗?况且庄子的思想主张正俯极黄泉登临苍天,不论南北,释然四散通达无阻,深幽沉寂不可探测;不论东西,起于幽深玄妙之境,返归广阔通达之域。你竟拘泥浅陋地用察视的办法去探寻它的奥妙,用论辩的言辞去索求它的真谛,这只不过是用竹管去窥视高远的苍天,用锥子去测量浑厚的大地,不是太渺小了吗!你还是走吧!而且你就不曾听说过那燕国寿陵的小子到赵国的邯郸去学习走步之事吗?未能学会赵国的本事,又丢掉了他原来的本领,最后只得爬着回去了。现在你还不尽快离开我这里,必将忘掉你原有的本领,而且也必将失去你原有的学业。”

公孙龙听了这一番话张大着口而不能合拢,舌头高高抬起而不能放下,于是快速地逃走了。

庄子在濮水边垂钓,楚王派遣两位大臣先行前往致意,说:“楚王愿将国内政事委托给你而劳累你了。”

庄子手把钓竿头也不回地说:“我听说楚国有一神龟,已经死了三千年了,楚王用竹箱装着它,用巾饰覆盖着它,珍藏在宗庙里。这只神龟,是宁愿死去为了留下骨骸而显示尊贵呢,还是宁愿活着在泥水里拖着尾巴呢?”两位大臣说:“宁愿拖着尾巴活在泥水里。”庄子说:“你们走吧!我仍将拖着尾巴生活在泥水里。”

惠子在梁国做宰相,庄子前往看望他。有人对惠子说:“庄子来梁国,是想取代你做宰相。”于是惠子恐慌起来,在都城内搜寻庄子,整整三天三夜。

庄子前往看望惠子,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你知道吗?鹓从南海出发飞到北海,不是梧桐树它不会停息,不是竹子的果实它不会进食,不是甘美的泉水它不会饮用。正在这时一只鹞鹰寻觅到一只腐烂了的老鼠,鹓刚巧从空中飞过,鹞鹰抬头看着鹓,发出一声怒气:‘嚇’!如今你也想用你的梁国来怒叱我吗?”

庄子和惠子一道在濠水的桥上游玩。庄子说:“白儵鱼游得多么悠闲自在,这就是鱼儿的快乐。”惠子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庄子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的快乐?”惠子说:“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你也不是鱼,你不知道鱼的快乐,也是完全可以肯定的。”庄子说:“还是让我们顺着先前的话来说。你刚才所说的‘你怎么知道鱼的快乐’的话,就是已经知道了我知道鱼儿的快乐而问我,而我则是在濠水的桥上知道鱼儿快乐的。”

“至乐”是首句中的两个字,意思是最大的快乐。人生在世什么是最大的快乐呢?人应怎样对待生和死呢?篇文的内容就在于讨论、回答这样的问题。

全文自然分成七个部分。第一部分至“人也孰能得无为哉”,连续五句提问后,列举并逐一批评了世人对苦和乐的看法,指出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快乐,所谓“至乐”也就是“无乐”。第二部分至“故止也”,写庄子妻子死时鼓盆而歌的故事,借庄子的口指出人的死生乃是气的聚合与流散,犹如四季的更替。第三部分至“我又何恶焉”,指出“死生如昼夜”,人只能顺应这一自然变化。第四部分至“复为人间之劳乎”,借髑髅之口写出人生在世的拘累和劳苦。第五部分至“是之谓条达而福持”,借孔子之口讲述一个寓言故事,指出人为的强求只能造下灾祸,一切都得任其自然。第六部分至“予果欢乎”,指出人的死生都不足以忧愁与欢乐。余下为第七部分,写物种的演变,这一演变的过程当然是不科学的,没有根据的,其目的在于说明万物从“机”产生,又回到“机”,人也不例外;从而照应了首段,人生在世无所谓“至乐”,人的死与生也只是一种自然的变化。

天下有最大的快乐还是没有呢?有可以存活身形的东西还是没有呢?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又依据什么?回避什么又安心什么?靠近什么又舍弃什么?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

世上的人们所尊崇看重的,是富有、高贵、长寿和善名;所爱好喜欢的,是身体的安适、丰盛的食品、漂亮的服饰、绚丽的色彩和动听的乐声;所认为低下的,是贫穷、卑微、短命和恶名;所痛苦烦恼的,是身体不能获得舒适安逸、口里不能获得美味佳肴、外形不能获得漂亮的服饰、眼睛不能看到绚丽的色彩、耳朵不能听到悦耳的乐声;假如得不到这些东西,就大为忧愁和担心,以上种种对待身形的作法实在是太愚蠢啊!

富有的人,劳累身形勤勉操作,积攒了许许多多财富却不能全部享用,那样对待身体也就太不看重了。高贵的人,夜以继日地苦苦思索怎样才会保全权位和厚禄与否,那样对待身体也就太忽略了。人们生活于世间,忧愁也就跟着一道产生,长寿的人整日里糊糊涂涂,长久地处于忧患之中而不死去,多么痛苦啊!那样对待身体也就太疏远了。刚烈之士为了天下而表现出忘身殉国的行为,可是却不足以存活自身。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真正的好呢,还是实在不能算是好呢?如果认为是好行为,却不足以存活自身;如果认为不是好行为,却又足以使别人存活下来。所以说:“忠诚的劝谏不被接纳,那就退让一旁不再去争谏。”伍子胥忠心劝谏以致身受残戮,如果他不努力去争谏,忠臣的美名也就不会成就。那么果真又有所谓好还是没有呢?

如今世俗所从事与所欢欣的,我又不知道那快乐果真是快乐呢,果真不是快乐呢?我观察那世俗所欢欣的东西,大家都全力去追逐,拼死竞逐的样子真像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人人都说这就是最为快乐的事,而我并不看作就是快乐,当然也不认为不是快乐。那么,世上果真有快乐还是没有呢?我认为无为就是真正的快乐,但这又是世俗的人所感到最痛苦和烦恼的。所以说:“最大的快乐就是没有快乐,最大的荣誉就是没有荣誉。”

天下的是非果真是未可确定的。虽然如此,无为的观点和态度可以确定是非。最大的快乐是使自身存活,而唯有无为算是最接近于使自身存活的了。请让我说说这一点。苍天无为因而清虚明澈,大地无为因而浊重宁寂,天与地两个无为相互结合,万物就全都能变化生长。恍恍惚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产生出来!惚惚恍恍,没有一点儿痕迹!万物繁多,全从无为中繁衍生殖。所以说,天和地自清自宁无心去做什么却又无所不生无所不做,而人谁又能够做到无为呢!

庄子到楚国去,途中见到一个骷髅,枯骨突露呈现出原形。庄子用马鞭从侧旁敲了敲。于是问道:“先生是贪求生命、失却真理,因而成了这样呢?抑或你遇上了亡国的大事,遭受到刀斧的砍杀,因而成了这样呢?抑或有了不好的行为,担心给父母、妻儿子女留下耻辱,羞愧而死成了这样呢?抑或你遭受寒冷与饥饿的灾祸而成了这样呢?抑或你享尽天年而死去成了这样呢?”庄子说罢,拿过骷髅,用作枕头而睡去。

到了半夜,骷髅给庄子显梦说:“你先前谈话的情况真像一个善于辩论的人。看你所说的那些话,全属于活人的拘累,人死了就没有上述的忧患了。你愿意听听人死后的有关情况和道理吗?”庄子说:“好。”骷髅说:“人一旦死了,在上没有国君的统治,在下没有官吏的管辖;也没有四季的操劳,从容安逸地把天地的长久看作是时令的流逝,即使南面为王的快乐,也不可能超过。”庄子不相信,说:“我让主管生命的神来恢复你的形体,为你重新长出骨肉肌肤,返回到你的父母、妻子儿女、左右邻里和朋友故交中去,你希望这样做吗?”骷髅皱眉蹙额,深感忧虑地说:“我怎么能抛弃南面称王的快乐而再次经历人世的劳苦呢?”

颜渊向东到齐国去,孔子十分忧虑。子贡离开座席上前问道:“学生冒昧地请问,颜渊往东去齐国,先生面呈忧色,这是为什么呢?”

孔子说:“你的提问实在是好啊!当年管仲有句话,我认为说得很好:‘布袋小的不可能包容大东西,水桶上的绳索短了不可能汲取深井里的水。’如此说来,就应当看作是禀受天命而形成形体,形体虽异却各有适宜的用处,全都是不可以随意添减改变的。我担忧颜渊跟齐侯谈论尧、舜、黄帝治理国家的主张,而且还进一步地推重燧人氏、神农氏的言论。齐侯必将要求自己而苦苦思索,却仍不能理解,不理解必定就会产生疑惑,一旦产生疑惑便会迁怒对方而杀害他。

“况且你不曾听说过吗?从前,一只海鸟飞到鲁国都城郊外停息下来,鲁国国君让人把海鸟接到太庙里供养献酒,奏‘九韶’之乐使它高兴,用‘太牢’作为膳食。海鸟竟眼花缭乱忧心伤悲,不敢吃一块肉,不敢饮一杯酒,三天就死了。这是按自己的生活习性来养鸟,不是按鸟的习性来养鸟。按鸟的习性来养鸟,就应当让鸟栖息于深山老林,游戏于水中沙洲,浮游于江河湖泽、啄食泥鳅和小鱼,随着鸟群的队列而止息,从容自得、自由自在地生活。它们最讨厌听到人的声音,又为什么还要那么喧闹嘈杂呢?咸池、九韶之类的著名乐曲,演奏于广漠的原野,鸟儿听见了腾身高飞,野兽听见了惊惶逃遁,鱼儿听见了潜下水底,一般的人听见了,相互围着观看不休。鱼儿在水里才能生存,人处在水里就会死去,人和鱼彼此间必定有不同之处,他们的好恶因而也一定不一样。所以前代的圣王不强求他们具有划一的能力,也不等同他们所做的事情。名义的留存在于符合实际,合宜的措置在于适应自然,这就叫条理通达而福德长久地得到保持。”

列子外出游玩,在道旁吃东西,看见一个上百年的死人的头骨,拔掉周围的蓬草指着骷髅说:“只有我和你知道你是不曾死、也不曾生的。你果真忧愁吗?我又果真快乐吗?”

物类千变万化源起于微细状态的“几”,有了水的滋养便会逐步相继而生,处于陆地和水面的交接处就形成青苔,生长在山陵高地就成了车前草,车前草获得粪土的滋养长成乌足,乌足的根变化成土蚕,乌足的叶子变化成蝴蝶。蝴蝶很快又变化成为虫,生活在灶下,那样子就像是蜕皮,它的名字叫做灶马。灶马一千天以后变化成为鸟,它的名字叫做干余骨。干余骨的唾沫长出虫子斯弥,斯弥又生出蠛蠓。颐辂从蠛蠓中形成,黄軦从九猷中长出;蠓子则产生于萤火虫。羊奚草跟不长笋的老竹相结合,老竹又生出青宁虫;青宁虫生出豹子,豹子生出马,马生出人,而人又返归造化之初的浑沌中。万物都产生于自然的造化,又全都回返自然的造化。

“盗跖”为一人名,指称一个名叫跖的大盗,本篇以人物之名为篇名。《盗跖》内容的中心是抨击儒家,指斥儒家观点的虚伪性和欺骗性,主张返归原始,顺其自然。

本篇写了三个寓言故事,自然地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至“几不免虎口哉”,写盗跖与孔子的对话,孔子规劝盗跖,反被盗跖严加指斥,称为“巧伪”之人。盗跖用大量古往今来的事例,证明儒家圣君、贤士、忠臣的观念都是与事实不相符合的,儒家的主张是行不通的,就连孔子自己也“不容身于天下”,因为他“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盗跖”是先秦时代里一位著名的叛逆者,称他为“盗”当然是基于封建统治者的观点,孔子眼里的盗跖就是“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的、吃人肝的人物,但同时又不得不赞美他“心如涌泉,意如飘风”,而且兼有“三德”。第一部分是全文的主体部分,因篇幅较长注译时划分为前后两个部分。第二部分至“离其患也”,写子张和满苟得的对话,一个立足于名,一个立足于利,通过其间的辩论更进一步揭示出儒家说教的虚伪性,并且明确提出了“反殉而天”、“与道徘徊”的主张,与其追求虚假的仁义,不如“从天之理,顺其自然。余下为第三部分,写无足和知和的对话,一个尊崇权势与富有,一个反对探求、抨击权贵,通过其间的讨论进一步明确提出“不以美害生”、“不以事害己”的主张。

本篇历来认为是伪作,或认为是后学者所为。通观全篇,第一部分与二、三部分的语言风格也很不一样,第一部分一气呵下,直陈胸意,淋漓尽致,不拖泥带水,与《庄子》内篇离奇婉曲的风格迥异;二、三部分又晦涩不畅,显得十分费解。

孔子跟柳下季是朋友,柳下季的弟弟名叫盗跖。盗跖的部下有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扰各国诸侯;穿室破门,掠夺牛马,抢劫妇女;贪财妄亲,全不顾及父母兄弟,也不祭祀祖先。他所经过的地方,大国避守城池,小国退入城堡,百姓被他弄得很苦。孔子对柳下季说:“大凡做父母的,必定能告诫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必定能教育自己的弟弟。假如做父亲的不能告诫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不能教育自己的兄弟,那么父子、兄弟之间的亲密关系也就没有什么可贵的了。如今先生你,是当世的贤士,然而兄弟却被叫作盗跖,成为天下的祸害,而且不能加以管教,我私下里替先生感到羞愧。我愿意替你前去说服他。”柳下季说:“先生谈到做父亲的必定能告诫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必定能教育自己的弟弟,假如子女不听从父亲的告诫,兄弟不接受兄长的教育,即使像先生今天这样能言善辩,又能拿他怎么样呢?而且盗跖的为人,思想活跃犹如喷涌的泉水,感情变化就像骤起的暴风,勇武强悍足以抗击敌人,巧言善辩足以掩盖过失,顺从他的心意他就高兴,违背他的意愿他就发脾气,容易用言语侮辱别人。先生千万不要去见他。”

孔子不听,让颜回驾车,子贡作骖乘,前去会见盗跖。盗跖正好在泰山的南麓休整队伍,将人肝切碎后吃掉。孔子下了车走上前去,见了禀报的人员说:“鲁国人孔丘,听说将军刚毅正直,多多拜托转达我前来拜见的心意。”

禀报的人入内通报,盗跖听说孔子求见勃然大怒,双目圆睁亮如明星,头发怒起直冲帽顶,说:“这不就是那鲁国的巧伪之人孔丘吗?替我告诉他:‘你矫造语言,托伪于文王、武王的主张;你头上带着树杈般的帽子,腰上围着宽宽的牛皮带,满口的胡言乱语;你不种地却吃得不错,不织布却穿得讲究;你整天摇唇鼓舌,专门制造是非,用以迷惑天下的诸侯,使天下的读书人全都不能返归自然的本性,而且虚妄地标榜尽孝尊长的主张以侥幸得到封侯的赏赐而成为富贵的人。你实在是罪大恶极,快些滚回去!要不然,我将把你的心肝挖出来增加午餐的膳食!’”

孔子再次请求通报接见,说:“我荣幸地跟柳下季相识,诚恳希望能够面见将军。”禀报人员再次通报,盗跖说:“叫他进来!”孔子小心翼翼地快步走进帐去,又远离坐席连退数步,向盗跖深深施礼。盗跖一见孔子大怒不已,伸开双腿,按着剑柄怒睁双眼,喊声犹如哺乳的母虎,说:“孔丘你上前来!你所说的话,合我的心意有你活的,不合你的心意你就等着一死。”

孔子说:“我听说,大凡天下人有三种美德:生就魁梧高大,长得漂亮无双,无论少小年长高贵卑贱见到他都十分喜欢,这是上等的德行;才智能够包罗天地,能力足以分辨各种事物,这是中等的德行;勇武、慓悍、果决、勇敢,能够聚合众人统率士兵,这是下一等的德行。大凡人们有此一种美德,足以南面称王了。如今将军同时具备了上述三种美德,你高大魁梧身长八尺二寸,面容和双眼熠熠有光,嘴唇鲜红犹如朱砂,牙齿整齐犹如编贝,声音洪亮合于黄钟,然而名字却叫盗跖,我暗暗为将军感到羞耻并且认为将军不应有此恶名。将军如果有意听从我的劝告,我将南边出使吴国越国,北边出使齐国鲁国,东边出使宋国卫国,西边出使晋国秦国,派人为将军建造数百里的大城,确立数十万户人家的封邑,尊将军为诸侯,跟天下各国更除旧怨开启新的一页,弃置武器休养士卒,收养兄弟,供祭祖先。这才是圣人贤士的作为,也是天下人的心愿。”

盗跖大怒说:“孔丘上前来!凡是可以用利禄来规劝、用言语来谏正的,都只能称作愚昧、浅陋的普通顺民。如今我身材高大魁梧面目英俊美好,人人见了都喜欢,这是我的父母给我留下的美德。你孔丘即使不当面吹捧我,我难道不知道吗?而且我听说,喜好当面夸奖别人的人,也好背地里诋毁别人。如今你把建造大城、汇聚众多百姓的意图告诉给我,这是用功利来诱惑我,而且是用对待普通顺民的态度来对待我,这怎么可以长久呢!城池最大的,莫过于整个天下。尧舜拥有天下,子孙却没有立锥之地;商汤与周武王立做天子,可是后代却遭灭绝,这不是因为他们贪求占有天下的缘故吗?

“况且我还听说,古时候禽兽多而人少,于是人们都在树上筑巢而居躲避野兽,白天拾取橡子,晚上住在树上,所以称他们叫做有巢氏之民。古时候人们不知道穿衣,夏天多多存积柴草,冬天就烧火取暖,所以称他们叫做懂得生存的人。到了神农时代,居处是多么安静闲暇,行动是多么优游自得,人们只知道母亲,不知道父亲,跟麋鹿生活在一起,自己耕种自己吃,自己织布自己穿,没有伤害别人的心思,这就是道德鼎盛的时代。然而到了黄帝就不再具有这样的德行,跟蚩尤在涿鹿的郊野上争战,流血百里。尧舜称帝,设置百官,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杀死了纣王。从此以后,世上总是依仗强权欺凌弱小,依仗势众侵害寡少。商汤、武王以来,就都是属于篡逆叛乱的人了。

“如今你研修文王、武王的治国方略,控制天下的舆论,一心想用你的主张传教后世子孙,穿着宽衣博带的儒式服装,说话与行动矫揉造作,用以迷惑天下的诸侯,而且一心想用这样的办法追求高官厚禄,要说大盗再没有比你大的了。天下为什么不叫你作盗丘,反而竟称我是盗跖呢?你用甜言蜜语说服了子路让他死心塌地地跟随你,使子路去掉了勇武的高冠,解除了长长的佩剑,受教于你的门下,天下人都说你孔子能够制止暴力禁绝不轨。可是后来,子路想要杀掉篡逆的卫君却不能成功,而且自身还在卫国东门上被剁成了肉酱,这就是你那套说教的失败。你不是自称才智的学士、圣哲的人物吗?却两次被逐出鲁国,在卫国被人铲削掉所有足迹,在齐国被逼得走投无路,在陈国蔡国之间遭受围困,不能容身于天下。而你所教育的子路却又遭受如此的祸患,做师长的没有办法在社会上立足,做学生的也就没有办法在社会上为人,你的那套主张难道还有可贵之处吗?

“世上所尊崇的,莫过于黄帝,黄帝尚且不能保全德行,而征战于涿鹿的郊野,流血百里。唐尧不慈爱,虞舜不孝顺,大禹半身不遂,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出兵征讨商纣,文王曾经被囚禁在羑里。这以上的六个人,都是世人所尊崇的,但是仔细评论起来,都是因为追求功利迷惑了真性而强迫自己违反了自然的禀赋,他们的做法实在是极为可耻的。

“世人所称道的贤士,就如伯夷、叔齐。伯夷、叔齐辞让了孤竹国的君位,却饿死在首阳山,尸体都未能埋葬。鲍焦着意清高非议世事,竟抱着树木而死去。申徒狄多次进谏不被采纳,背着石块投河而死,尸体被鱼鳖吃掉。介子推算是最忠诚的了,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给晋文公吃,文公返国后却背弃了他,介子推一怒之下逃出都城隐居山林,也抱着树木焚烧而死。尾生跟一女子在桥下约会,女子没有如期赴约,河水涌来尾生却不离去,竟抱着桥柱子而淹死。这以上的六个人,跟肢解了的狗、沉入河中的猪以及拿着瓢到处乞讨的乞丐相比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重视名节轻生赴死,不顾念身体和寿命的人。

“世人所称道的忠臣,没有超过王子比干和伍子胥的了。伍子胥被抛尸江中,比干被剖心而死,这两个人,世人都称作忠臣,然而最终被天下人讥笑。从上述事实看来,直到伍子胥、王子比干之流,都是不值得推崇的。

“你孔丘用来说服我的,假如告诉我怪诞离奇的事,那我是不可能知道的;假如告诉我人世间实实在在的事,不过如此而已,都是我所听闻的事。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人之常情,眼睛想要看到色彩,耳朵想要听到声音,嘴巴想要品尝滋味,志气想要满足、充沛。人生在世高寿为一百岁,中寿为八十岁,低寿为六十岁,除掉疾病、死丧、忧患的岁月,其中开口欢笑的时光,一月之中不过四、五天罢了。天与地是无穷尽的,人的死亡却是有时限的,拿有时限的生命托付给无穷尽的天地之间,迅速地消逝就像是千里良驹从缝隙中骤然驰去一样。凡是不能够使自己心境获得愉快而颐养寿命的人,都不能算是通晓常理的人。

“你孔丘所说的,全都是我想要废弃的,你赶快离开这里滚回去,不要再说了!你的那套主张,颠狂失性钻营奔逐,全都是巧诈、虚伪的东西,不可能用来保全真性,有什么好谈论的呢!”

孔子一再拜谢快步离去,走出帐门登上车子,三次失落拿在手里的缰绳,眼光失神模糊不清,脸色犹如死灰,低垂着头靠在车前的横木上,颓丧地不能大口喘气。回到鲁国东门外,正巧遇上了柳下季。柳下季说:“近来多日不见心里很不踏实,看看你的车马好像外出过的样子,恐怕是前去见到盗跖了吧?”孔子仰天长叹道:“是的。”柳下季说:“盗跖莫不是像先前我所说的那样违背了你的心意吧?”孔子说:“正是这样。我这样做真叫做没有生病而自行扎针一样,自找苦吃,急急忙忙地跑去撩拨虎头、编理虎须,几乎不免被虎口吞掉啊!”

子张向满苟得问道:“怎么不推行合于仁义的德行呢?没有德行就不能取得别人的信赖,不能取得别人的信赖就不会得到任用,不能得到任用就不会得到利益。所以,从名誉的角度来观察,从利禄的角度来考虑,能够实行仁义就真是这样的。假如弃置名利,只在内心求得反思,那么士大夫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一天不讲仁义啊!”满苟得说:“没有羞耻的人才会富有,善于吹捧的人才会显贵。大凡获得名利最大的,几乎全在于无耻而多言。所以,从名誉的角度来观察,从利禄的角度来考虑,能够吹捧就真是这样的。假如弃置名利,只在内心求得反思,那么士大夫的所作所为,也就只有保持他的天性了啊!”子张说:“当年桀与纣贵为天子,富有到占有天下,如今对地位卑贱的奴仆说,你的品行如同桀纣,那么他们定会惭愧不已,产生不服气的思想,这是因为桀纣的所作所为连地位卑贱的人也瞧不起。仲尼和墨翟穷困到跟普通百姓一样,如今对官居宰相地位的人说,你的品行如同仲尼和墨翟,那么他一定会除去傲气谦恭地说自己远远比不上,这是因为士大夫确实有可贵的品行。所以说,势大为天子,未比就尊贵;穷困为普通百姓,未必就卑贱;尊贵与卑贱的区别,决定了德行的美丑。”满苟得说:“小的盗贼被拘捕,大的强盗却成了诸侯,诸侯的门内,方才存有道义之士。当年齐桓公小白杀了兄长、娶了嫂嫂而管仲却做了他的臣子,田成子常杀了齐简公自立为国君而孔子却接受了他赠与的布帛。谈论起来总认为桓公、田常之流的行为卑下,做起来又总是使自己的行为更加卑下,这就是说言语和行动的实情在胸中相互矛盾和斗争,岂不是情理上极不相合吗!所以古书上说过:谁坏谁好?成功的居于尊上之位,失败的沦为卑下之人。”

子张说:“你不推行合于仁义的德行,就必将在疏远与亲近之间失去人伦关系,在尊贵与卑贱之间失去规范和准则,在长上与幼小之间失去先后序列;这样一来五伦和六位,又拿什么加以区别呢?”满苟得说:“尧杀了亲生的长子,舜流放了同母的兄弟,亲疏之间还有伦常可言吗?商汤逐放夏桀,武王杀死商纣,贵贱之间还有准则可言吗?王季被立为长子,周公杀了两个哥哥,长幼之间还有序列可言吗?儒家伪善的言辞,墨家兼爱的主张,‘五纪’和‘六位’的序列关系还能有区别吗?

“而且你心里所想的正在于名,我心里所想的正为了利。名与利的实情,不合于理,也不明于道。我往日跟你在无约面前争论不休:‘小人为财而死,君子为名献身。然而他们变换真情、更改本性的原因,却没有不同;而竟至舍弃该做的事而不惜生命地追逐不该寻求的东西,那是同一样的。’所以说,不要去做小人,反过来追寻你自己的天性;不要去做君子,而顺从自然的规律。或曲或直,顺其自然;观察四方,跟随四时变化而消长。或是或非,牢牢掌握循环变化的中枢;独自完成你的心意,跟随大道往返进退。不要执着于你的德行,不要成就于你所说的规范;那将会丧失你的禀性。不要为了富有而劳苦奔波,不要为了成功而不惜献身,那将会舍弃自然的真性。比干被剖心,子胥被挖眼,这是忠的祸害;直躬出证父亲偷羊,尾生被水淹死,这是信的祸患;鲍焦抱树而立、干枯而死,申生宁可自缢也不申辩委屈,这是廉的毒害;孔子不能为母送终,匡子发誓不见父亲,这是义的过失。这些现象都是上世的传闻,当代的话题,总认为士大夫必定会让自己的言论正直,让自己的行动跟着去做,所以深受灾殃,遭逢如此的祸患。”

无足向知和问道:“人们终究没有谁不想树立名声并获取利禄的。那个人富有了人们就归附他,归附他也就自以为卑下,以自己为卑下就更会尊崇富有者。受到卑下者的尊崇,就是人们用来延长寿命、安康体质、快乐心意的办法。如今唯独你在这方面没有欲念,是才智不够用呢?还是有了念头而力量不能达到呢?抑或推行正道而一心不忘呢?”

知和说:“如今有这么一个兴名就利的人,就认为跟自己是同时生、同乡处,而且认为是超越了世俗的人了;其实这样的人内心里全无主心,用这样的办法去看待古往今来和是非的不同,只能是混同流俗而融合于世事。舍弃了贵重的生命,离开了最崇高的大道,而追求他一心想要追求的东西;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延长寿命、安康体质、快乐心意的办法,不是跟事理相去太远吗!悲伤所造成的痛苦,愉快所带来的安适,对身体的影响自己不能看清;惊慌所造成的恐惧,欢欣所留下的喜悦,对于心灵的影响自己也不可能看清。知道一心去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去做,所以尊贵如同天子,富裕到占有天下,却始终不能免于忧患。”

无足说:“富贵对于人们来说,没有什么不利的,享尽天下的美好并拥有天下最大的权势,这是道德极高尚的人所不能得到的,也是贤达的人所不能赶上的;挟持他人的勇力用以显示自己的威强,把握他人的智谋用以表露自己的明察,凭借他人的德行用以赢得贤良的声誉,虽然没有享受过国家权力所带来的好处却也像君父一样威严。至于说到乐声、美色、滋味、权势对于每一个人,心里不等到学会就自然喜欢,身体不需要模仿早已习惯。欲念、厌恶、回避、俯就,本来就不需要师传,这是人的禀性。天下人即使都认为我的看法不对,谁又能摆脱这一切呢?”

知和说:“睿智的人的做法,总是依从百姓的心思而行动,不去违反民众的意愿,所以,知足就不会争斗,无所作为因而也就无有所求。不能知足所以贪求不已,争夺四方财物却不自认为是贪婪;心知有余所以处处辞让,舍弃天下却不自认为清廉。廉洁与贪婪的实情,并不是因为迫于外力,应该转回头来察看一下各自的禀赋。身处天子之位却不用显贵傲视他人,富裕到拥有天下却不用财富戏弄他人。想一想它的后患,再考虑考虑事情的反面,认为有害于自然的本性,所以拒绝而不接受,并不是要用它来求取名声与荣耀。尧与舜做帝王天下和睦团结,并非行仁政于天下,而是不想因为追求美好而损害生命;善卷与许由能够得到帝王之位却辞让不受,也不是虚情假意的谢绝禅让,而是不想因为治理天下危害自己的生命。这些人都能趋就其利,辞避其害,因而人们称誉他们是贤明的人,可见贤明的称誉也是可以获取的,不过他们的本心并非建树个人的名誉。”

无足说:“必定要保持自己的名声,即使劳苦身形、谢绝美食、俭省给养以维持生命,那么这一定是个长期疾病困乏而没有死去的人。”

知和说:“均平就是幸福,有余便是祸害,物类莫不是这样,而财物更为突出。如今富有的人,耳朵谋求钟鼓、箫笛的乐声,嘴巴满足于肉食、佳酿的美味,因而触发了他的欲念,遗忘了他的事业,真可说是迷乱极了;深深地陷入了愤懑的盛气之中,像背着重荷爬行在山坡上,真可说是痛苦极了;贪求财物而招惹怨恨,贪求权势而耗尽心力,安静闲居就沉溺于嗜欲,体态丰腴光泽就盛气凌人,真可说是发病了;为了贪图富有追求私利,获取的财物堆得像齐耳的高墙也不知满足,而且越是贪婪就越发不知收敛,真可说是羞辱极了;财物囤积却没有用处,念念不忘却又不愿割舍,满腹的焦心与烦恼,企求增益永无休止,真可说是忧愁极了;在家内总担忧窃贼的伤害,在外面总害怕寇盗的残杀,在内遍设防盗的塔楼和射箭的孔道,在外不敢独自行走,真可说是畏惧极了。以上的六种情况,是天下最大的祸害,全都遗忘不求审察,等到祸患来临,想要倾家荡产保全性命,只求返归贫穷求得一日的安宁也不可能。所以,从名声的角度来观察却看不见,从利益的角度来探求却得不到,使心意和身体受到如此困扰地竭力争夺名利,岂不迷乱吗!”

南荣趎虔敬地端正而坐,说:“像我这样的人已经年纪大了,将怎样学习才能达到你所说的那种境界呢?”庚桑楚说:“保全你的身形,护养你的生命,不要使你的思虑为求取私利而奔波劳苦。像这样三年时间,那就可以达到我所说的那种境界了。”南荣趎说:“盲人的眼睛和普通人的眼睛,彼此的外形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盲人的眼睛却看不见东西;聋子的耳朵和普通人的耳朵,彼此的外形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聋子的耳朵却听不见声音;疯狂人的样子与普遍人的样子,彼此之间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疯狂人却不能把持自己。形体与形体之间本是相通的,但出现不同的感知是外物有什么使之区别吗?还是希望获得却始终未能获得呢?如今先生对我说:‘保全你的身形,护养你的生命,不要使你的思虑为求取私利而奔波劳苦。’我只不过勉强听到耳里罢了!”

庚桑楚说:“我的话说尽了。小土蜂不能孵化出豆叶虫,越鸡不能孵化天鹅蛋,而鲁鸡却能够做到。鸡与鸡,它们的禀赋并没有什么不同,有的能做到有的不能做到,是因为它们的本领原本就有大有小。拿现在说我的才干就很小,不足以使你受到感化,你何不到南方去拜见老子?”

南荣趎带足干粮,走了七天七夜来到老子的住所。老子说:“你是从庚桑楚那儿来的吧?”南荣趎说:“是的。”老子说:“怎么跟你一块儿来的人如此多呢?”南荣趎恐惧地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身后。老子说:“你不知道我所说的意思吗?”南荣趎低下头来羞惭满面,而后仰面叹息:“现在我已忘记了我应该怎样回答,因为我忘掉了我的提问。”老子说:“什么意思呢?”南荣趎说:“不聪明吗?人们说我愚昧无知。聪明吗?反而给身体带来愁苦和危难。不具仁爱之心便会伤害他人,推广仁爱之心反而给自身带来愁苦和危难。不讲信义便会伤害他人,推广信义反而给自己带来愁苦和危难。这三句话所说的情况,正是我忧患的事,希望因为庚桑楚的引介而获得赐教。”老子说:“刚来时我察看你眉宇之间,也就借此了解了你的心思。如今你的谈话更证明了我的观察。你失神的样子真像是失去了父母,又好像在举着竹竿探测深深的大海。你确实是一个丧失了真性的人啊,是那么迷惘而又昏昧!你一心想返归你的真情与本性却不知道从哪里做起,实在是值得同情啊!”

南荣趎回到寓所,求取自己所喜好的东西,舍弃自己所讨厌的东西,整整十天愁思苦想,再去拜见老子。老子说:“你作了自我反省,郁郁不安的心情实在是沉重啊!然而你心中那充满外溢的情况说明还是存有邪念。受到外物的束缚便不可避免繁杂与急促,于是内心世界必将堵塞不通;内心世界受到束缚便不可避除杂乱无绪和急促,于是外部感官必定会闭塞不通。外部感官和内心世界都被束缚缠绕,即使道德高尚也不能持守,何况是初初学道仿行的人呢!”

南荣趎说:“邻里的人生了病,周围的乡邻询问他,生病的人能够说明自己的病情,而能够把自己的病情说个清楚的人,那就算不上是生了重病。像我这样的听闻大道,好比服用了药物反而加重了病情,因而我只希望能听到养护生命的常规罢了。”老子说:“养护生命的常规,能够使身形与精神浑一谐合吗?能够不失却真性吗?能够不求助于卜筮而知道吉凶吗?能够满足于自己的本分吗?能够对消逝了的东西不作追求吗?能够舍弃仿效他人的心思而寻求自身的完善吗?能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吗?能够心神宁寂无所执著吗?能够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纯真、朴质吗?婴儿整天啼哭咽喉却不会嘶哑,这是因为声音谐和自然达到了顶点;婴儿整天握着小手而不松开,这是因为听任小手自然地握着乃是婴儿的天性与常态;婴儿整天瞪着小眼睛一点也不眨眼,这是因为内心世界不会滞留于外界事物。行走起来不知道去哪里,平日居处不知道做什么,接触外物随顺应合,如同随波逐流、听其自然:这就是养护生命的常规了。”

南荣趎:“那么这就是至人的最高思想境界吗?”老子回答:“不是的。这仅只是所谓冰冻消解那样自然消除心中积滞的本能吧?道德修养最高尚的人,跟人们一块儿向大地寻食而又跟人们一块儿向天寻乐,不因外在的人物或利害而扰乱自己,不参与怪异,不参与图谋,不参与尘俗的事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走了。又心神宁寂无所执著地到来。这就是所说的养护生命的常规。”南荣趎说:“那么这就达到了最高的境界吗?”老子说:“没有。我原本就告诉过你:‘能够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纯真、朴质吗?’婴儿活动不知道干什么,行走不知道去哪里,身形像枯槁的树枝而心境像熄尽了死灰。像这样的人,灾祸不会到来,幸福也不会降临。祸福都不存在,哪里还会有人间的灾害呢!”

心境安泰镇定的人,就会发出自然的光芒。发出自然光芒的,人各自显其为人,物各自显其为物。注重修养的人,才能保持较高的道德修养境界;保持较高的道德修养境界,人们就会自然地向往他,上天也会帮助他。人们所向往的,称他叫做天民;上天辅佐的,称他叫做天子。

学习,是想要学习那些不能学到的东西;行走,是想要去到那些不能去到的地方;分辨,是想要分辨那些不易辨清的事物。知道停留于所不知道的境域,便达到了知道的极点。假如有人不是这样,那么自然的禀性一定会使他败亡。

备足造化的事物而顺应成形,深敛外在情感不作任何思虑而使心境快活并富有生气,谨慎地持守心中的一点灵气用以通达外在事物,像这样做而各种灾祸仍然纷至沓来,那就是自然安排的结果,而不是人为所造成,因而不足以扰乱成性,也不可以纳入灵府。灵府,就是有所持守却不知道持守什么,并且不可以着意去持守的地方。不能表现真诚的自我而任随情感外驰,虽然有所表露却总是不合适宜,外事一旦侵扰心中就不会轻易离去,即使有所改变也会留下创伤。在光天化日下做了坏事,人人都会谴责他、处罚他;在昏暗处隐蔽地做下坏事,鬼神也会谴责他、处罚他。对于人群清白光明,对于鬼神也清白光明,这之后便能独行于世。

各分合乎自身,行事就不显于名声;名分超出自身,就是心思也总在于穷尽财用。行事不显名声的人,即使平庸也有光辉;心思在于穷尽财用的人,只不过是商人而已,人人都能看清他们在奋力追求分外的东西,还自以为泰然无危。跟外物顺应相通的人,外物必将归依于他;跟外物相互阻遏的人,他们自身都不能相容,又怎么能容纳他人!不能容人的人没有亲近,没有亲近的人也就为人们所弃绝。兵器没有什么能对人的心神作出伤害,从这一意义说良剑莫邪也只能算是下等;寇敌没有什么比阴阳的变异更为巨大,因为任何人也没有办法逃脱出天地之间。其实并非阴阳的变异伤害他人,而是人们心神自扰不能顺应阴阳的变化而使自身受到伤害。

大道通达于万物。一种事物分离了新的事物就形成了,新的事物形成了原有的事物便毁灭了。对于分离厌恶的原因,就在于对分离求取完备;对于完备厌恶的原因,又在于对完备进一步求取完备。所以心神离散外逐欲情而不能返归,就会徒具形骸而显于鬼形;心神离散外逐欲情而能有所得,这就叫做接近于死亡。迷灭本性而徒有外形,也就跟鬼一个样。把有形的东西看作是无形,那么内心就会得到安宁。

产生没有根本,消逝没有踪迹。具有实在的形体却看不见确切的处所,有成长却见不到成长的始末,有所产生却没有产生的孔窍的情况又实际存在着。具有实在的形体而看不见确切的处所的,是因为处在四方上下没有边际的空间中。有成长却见不到成长的始末,是因为处在古往今来没有极限的时间里。存在着生,存在着死,存在着出,存在着入,入与出都没有具体的形迹,这就叫做自然之门。所谓自然之门,就是不存在一个人为的门,万事万物都出自这一自然之门。“有”不可能用“有”来产生“有”,必定要出自“无有”,而“无有”就是一切全都没有。圣人就藏身于这样的境域。

古时候的人,他们的才智达到很高的境界。什么样的境界呢?有认为宇宙初始是不曾有物的,这种观点是最高明的,最完美的了,不可以再添加什么了。次一等认为宇宙初始已经存在事物,他们把产生看作是另一种事物的失落,他们把消逝看作是返归自然,而这样的观点已经对事物有了区分。再次一等认为宇宙初始确实不曾有过什么,不久就产出了生物,有生命的东西又很快地死去;他们把虚空看作是头,把生命看作躯体,把死亡看作是尾脊。谁能懂得有、无、死、生归结为一体,我就跟他交上朋友。以上三种认识虽然各有不同,但从万物一体的观点看却并没有什么差异,犹如楚国王族中昭、景二姓,以世代为官而著显,屈姓,又以世代封赏而著显,只不过是姓氏不同罢了。

世上存在生命,乃是从昏暗中产生出来,生命一旦产生彼与此、是与非就在不停地转移而不易分辨。让我来谈谈转移和分辨,其实这本不足以谈论。虽然如此,即使谈论了也是不可以明瞭的。譬如说,年终时大祭备有牛牲的内脏和四肢,可以分别陈列却又不可以离散整体牛牲;又譬如说,游观王室的人周旋于整个宗庙,但同时又必须上厕所。像这些例子全都说明彼与此、是与非在不停地转移。请让我再进一步谈谈是非的转移和不定。这全是因为把生存看作根本,把才智看作老师。于是以这样的观点来驾驭是与非,便果真分辨出次要、主要的区别;于是把自我看作是主体,并且让人把这一点当作神圣的节操,于是又用死来殉偿这一节操。像这样的人,以举用为才智,以晦迹为愚昧,以通达为荣耀,以困厄为羞耻。是非、彼此的不定,是现今人们的认识,这就跟蜩与学鸠共同讥笑大鹏那样,乃是同样的无知。

踩了路上行人的脚,就要道歉说不小心,兄长踩了弟弟的脚就要怜惜抚慰,父母踩了子女的脚也就算了。因此说,最好的礼仪就是不分彼此视人如己,最好的道义就是不分物我各得其宜,最高的智慧就是无须谋虑,最大的仁爱就是对任何人也不表示亲近,最大的诚信就是无须用贵重的东西作为凭证。

毁除意志的干扰,解脱心灵的束缚,遗弃道德的牵累,打通大道的阻碍。高贵、富有、尊显、威严、声名、利禄六种情况,全是扰乱意志的因素。容貌、举止、美色、辞理、气调、情意六种情况,全是束缚心灵的因素。憎恶、欲念、欣喜、愤怒、悲哀、欢乐六种情况,全部牵累道德的因素。离去、靠拢、贪取、施与、智虑、技能六种情况,全是堵塞大道的因素。这四个方面各六种情况不至于震荡胸中,内心就会平正,内心平正就会宁静,宁静就会明澈,明澈就会虚空,虚空就能恬适顺应无所作为而又无所不为。大道,是自然的敬仰;生命,是盛德的光华;禀性,是生命的本根。合乎本性的行动,称之为率真的作为;受伪情驱使而行动,称之为失却本性。知识,出自与外物的应接;智慧,出自内心的谋划;具有智慧的人也会有不了解的知识,就像斜着眼睛看,所见必定有限。有所举动却出于不得已叫做德,有所举动却不是为了自我叫做治,追求名声必定适得其反,而讲求实际就会事事顺应。

羿精于射中微细之物而拙于人们不称誉自己。圣人精于顺应自然而拙于人为。精于顺应自然而又善于周旋人世,只有“全人”能够这样。唯独只有虫豸能够像虫豸一样地生活,唯独只有虫豸能够禀赋于自然。“全人”厌恶自然,是厌恶人为的自然,更何况用自我的尺度来看待自然和人为呢!

一只小雀迎着羿飞来,羿一定会射中它,这是羿的威力;把整个天下当作雀笼,那么鸟雀没有一只能够逃脱。因此商汤用庖厨来笼络伊尹,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来笼络百里奚。所以说,不用其所好来笼络人心而可以成功的,从不曾有过。

砍断了脚的人不图修饰,因为已把毁誉置之度外;服役的囚徒登上高处不存恐惧,因为已经忘掉了死生。对于谦卑的言语不愿作出回报而忘掉了他人,能够忘掉他人的人,就可称作合于自然之理又忘却人道之情的“天人”。所以,敬重他却不感到欣喜,侮辱他却不会愤怒的人,只有混同于自然顺和之气的人才能够这样。发出了怒气但不是有心发怒,那么怒气也就出于不怒;有所作为但不是有心作为,那么作为也就出于无心作为。想要宁静就得平和气息,想要寂神就得顺应心志,即使有所作为也须处置适宜,事事顺应于不得已。事事不得已的作法,也就是圣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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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结何诺一生,不弱于人(大结局)

战争近在咫尺,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何诺迎接了太多名将的挑战。

何诺与孟啸尘,这两位曾经在市井嬉戏的少年,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在沙场上相识,对天下局势,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何诺明白,他已经把自己放进一个巨大的赌局。而他的筹码,要么是赢得立足之地,要么是输得一无所有。

面对复杂的局势,何诺却有自己的判断。在晋阳城下,他必须一往无前,虽然如今兵马疲惫,但是他没有任何退路可走。

换句话说,任何人都有退路,唯有他何诺没有退路。

不远的江水在轻风中泛起阵阵涟漪,岸芷汀兰,醉意渐浓。

但何诺军,蓄势待发。何诺军训练有素,即使战斗旷日持久,也极有章法。

这一战,何诺异常重视,他率领亲兵卫队,作为攻城的主力。虽然这是他们已经经历过的无数次战斗普通的一次,但同时也是他们最为重视的一次。

何诺深吸了一口气,位高权重之后,他很少直接指挥军队出战,他扭头看了看身后,如今有一大批兄弟紧密团结在他的身后,他感觉无比踏实。

“是该有个了结了。”何诺心中默念,他全然不顾乱飞的箭镞,挺身高喊:“兄弟们!跟我一起冲啊,我们回家!”

何诺的呐喊声,引起了一阵狂欢,见主帅如此用命,众人也是舍命跟随。

虽然晋阳王朝,左相、右相都用了各种计谋,但是在何诺军的淋漓攻势下,撑了这么久,终于撑不住了,土崩瓦解。

何诺军像潮水般地涌进了晋阳城。

战鼓擂响,在漫天箭雨中,何诺一马当先,其余人也是积极跟随,这支军队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一般,发出了巨大的战争攻势。

刀枪如林,万马奔腾。当这种喊杀声持续了很久,终于沉寂于无声的时候。

何诺擦拭了汗水,望着旁边的孟啸尘,知道他们终于攻占了晋阳城。

攻下晋阳城的消息,如同一场风暴一般,刮向了四面,何诺的表现光芒四射,无人能比。

何诺抓住了这个时机,继续攻城掠地,四周或战或降,何诺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关于怎么处理那些割据势力,何诺采取了宽大的态度,将他们迁到南海,集中统一管理,其他的琐事,好在有储修能这个为政能手,给何诺分担了不少担子。

但命运中,有些人,终于还是不期而遇。

何诺遇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银铃般的笑声从晋阳城中传来,穿过风声,穿过花香,也穿透了何诺焦躁的心。他蓦然停下脚步,循声看去,远处是在他心底深处盘恒了许久的人。

笑靥如花,一脸温柔。

何诺看着,不由得痴了。

那女子正是慕雁兮。

何诺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慕雁兮回眸一笑,她看出了其中的渴望与痴情,轻声道,“你不必说,我都明白。”

誓言之美,并不在于它能抵御世事无常,只在于,今生今世,有那么一瞬间,人们愿意相信它能,人很多选择往往取决于那一瞬间的感觉,

何诺笑了,灿烂和煦,他相信自己做了一个自己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何诺也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见面的那一刻,只觉得心中热浪翻滚,豪情云天,双脚一软,不禁也拜倒在地。

何诺用尽全力站稳,极力压抑着衣襟下剧烈抖动的那只手。

何诺原以为,自己能够叱咤方遒,但是在父亲面前,他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何瑾扬老了,但是见到儿子如此有出息,心中感慨万千,父子两有千言万语要谈,说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何诺将孟啸尘叫入宫中,询问那些利民之事,安排得如何。

“都安排妥了吗?”何诺闭上了眼睛,想起世事浮沉,只有两颗泪珠,从眼角冒了出来。

“放心吧。”孟啸尘回答得极为干脆,嗓音清凉简洁。

想起前尘往事,两人心照不宣,又相顾无言。

何亮在一旁,似乎欲言又止。

何诺顺眼望去,举手投足之间,有种笼盖四野的气势。

何亮心中一凛,试探着道:“我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诺心中略微思索,断然道:“你不当讲”,看然目光转动,“要好好学着。”

何亮低下了头。

何诺声音中正平和:“平时叫你多读《高皇帝语录》,你不以为然,教你多读《晋阳坤舆录》,你也不以为然,还说什么半部论语,可治天下,那我问你,如果让你治理天下,你会怎么做?”

何亮头低得更低了,思忖片刻,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亮儿知错。”

何诺转头望向孟啸尘,“你也是很想吗?”

孟啸尘点头道:“是这个意思,但你说得更透彻些。”

何诺挥挥手,道:“亮儿你先出去,我和啸尘有话要说。”

何亮恭敬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何诺突然问道:“你觉得何亮如何?”

孟啸尘中肯评价:“还太年轻,但大局上,还是很能稳得住的。”

何诺声音中透着一股如释重负:“事未经历不可知。有些事,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孟啸尘满脸凝重,双目闪光,点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又问:“那么多委屈,那么多艰难,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何诺呢喃道:“一个‘心’字,一个‘诚’字,但凭这两个字去做。”

孟啸尘感叹道:“像你这样的人,在乎这个人的感受,考虑那个人的想法,上上下下的人都照顾到了,最后弄得自己很累。”

何诺轻笑了一声,道:“要是雁兮在,这句话就不会问。”

孟啸尘叹了一口气,“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她很久不见了,果然,还是她最懂你。”

何诺笑了,是那种本能亲切,却又不能过于亲热的语调:“你们都很懂我。”

孟啸尘耳濡目染,知道“静气”二字的重要性,没有多言。

何诺却问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下一步,鹿应该在何方?”

孟啸尘望着东方,道:“事情早已洞若观火,你心中也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何诺点头道:“东边还有无垠的大海呀。”

孟啸尘眼中一亮:“我也这么想,但这个决心,要你下。”

何诺道:“才具用在本分上,啸尘,有你在旁,我很安心。是该定国策了,给天下一个交代,也给众目睽睽一个交代。”

孟啸尘道:“如此,苍生之幸。”

孟啸尘忽然间有种感慨,这些年沧海横流,他还是那个他,但何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何诺”了。

何诺敬了孟啸尘一杯酒,又仰头灌了一口,脸有些发红,突然问道:“那现在,我能流芳百世吗?”

这句话几乎孟啸尘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那也是他最心底的声音:

“何诺一生,不弱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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