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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鬼差》 第一章 狂欢夜 周五晚上，十点。 “小点声，会被邻居投诉的！”庞昭无力的喊一声，眼前跳跃着的几个人影对他完全视若无睹。对了，这是他的家。 他的米色布艺沙发上站着人，光洁溜溜的茶几上站着人，羊毛地毯上却躺着人。室内弥漫着酒味香水味，屋顶飘荡着几个闪灯氦气球，投影仪将动感的影像投放在电视背景墙上，伴随着强劲的音乐节奏，几个还能立着的人疯狂跳跃着，有男有女。 “庞昭，给我拿罐啤酒！”跳跃的最欢脱的许聪大叫，身边是两个衣着清凉的妹子。 “拜托了，小点声！”庞昭再次kàng yi。他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答应许聪把周末小聚安排在自己家里！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顺理成章，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还美其名曰，给他这个单身狗创造艳遇的机会…… 还能更不要脸吗！ “好啦好啦，大家小点声啊。”许聪嘴上这么说着，嗓门却比所有人都大，室内纷乱喧嚣没有半点受影响。“啤酒啊，两罐！” 庞昭摇摇头，他决定了，为了避免许聪下次不请自来，换门锁。 厨房里还安静一些，他进去随手开了冰箱门。率先入眼的不是成排的啤酒或者各种速食食品，而是正对着眼睛的那一排上，一个椭圆的，带着毛茸茸毛发的头！两个大大的黑窟窿代替了双眼，黑红的液体似要溢出！ 冰箱里藏着一个死了许久的人头？！ 换做任何人怕都要血压骤然升高，吓的大叫起来，庞昭也给吓了一跳，不过只是呼吸乱了一下，手抖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拿下几个放在冰箱门上的罐装啤酒，然后重重关上门。 “待着吧，里面凉快。” “不害怕吗？害怕说出来，没关系的……”因为隔了一道门，冰箱里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你给我等着。”庞昭无力的威胁一句，回到热闹的客厅，丢给许聪一罐啤酒自己开了一罐。 他很诧异，今天折腾的这么大声，邻居们居然没有来敲门，难道是已经习惯了？罪过，罪过啊。 这么想着，他惬意的仰头喝了一大口，这种自由不多啊，也难怪许聪瞄上自己的房子。几个狐朋狗友中，只有他是独居的。 不好好折腾折腾，对不起自己的大好年华啊，几口喝掉啤酒，打算融入其中。他出了场地及一切娱乐设施，没道理给晾在一边做壁花吧？不对，壁草。 一段音乐终了，不知是谁第一个起头，把氦气球照着人头拍去，几个人欢笑着跳着，拍来拍去玩的不亦乐乎，借着拍球的机会还可以摸下碰下联络感情，拉近彼此的距离，男生女生都乐此不疲。 庞昭掐着手里的易拉罐，硬生生遏制住凑热闹的yu wàng。因为此时在他看来，那几个贴着屋顶飘来飘去的氦气球，是一个个龇牙咧嘴的人头，脖子的断面干涩发黑，像是死了很久的样子。长头发凌乱的挂着，好多还粘连成缕梳不开那种。 随着玩闹的人们的拍打，人头还相应的做出种种表情，有的夸张的大笑，有的翻白眼伸舌头，有的故作愤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用力张开咬合，虽然都是无声的，但缠绕在气球上的彩灯还在闪烁，将一张张脸照的光怪陆离。 “老庞，过来玩啊！”许聪叫着，他是真心实意邀请的，不给点好处，怎么好意思总占人家地方，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庞昭看着他一巴掌推在一个黑漆漆脸上还有数道血痕的人头上，心头跟着一道恶寒。除了他，这一屋子人谁也看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一时有些蒙，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还是这东西本来如此，是其他人被蒙蔽了眼睛？ 他更愿意相信只有他的眼睛是不正常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办法碰触顶着一张死人脸的气球！ “你们玩吧，我有点累，呵呵。”他说的言不由衷。转身回到厨房，关上门隔开外面的纷乱，用力拉开冰箱门，打算也恶心对方一番。 但是里面正常的很，都是他买的一些食材。 厨房另一角，一团黑影凝聚成形，显露出一个人形。四十上下，中等偏矮的身材，却穿了一身好似电视剧里借来的古装长衫，头发也是束起在脑后，由一块四方巾包着，双手交叠在身前，像是行礼。 “您找我，想好了，答应我了？”面对暴怒边缘的庞昭，此人温文有礼。 庞昭用力深呼吸，生气是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世上很多事情，可以动口的时候不动手，可以动手的不砸钱，砸钱也没办法的，暂时庞昭还不知道怎么应对。 因为，对方不是人！ 据他自己介绍，他是帝都四位鬼监之一，何良。 “我求求你，饶了我吧，这么恶心我有意思吗，我是不会答应帮你忙的，你去找找别人吧！帝都这么多人，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你何必就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何良好性的听他说完，态度温良恭谨，仿佛用死人头吓人这种事跟他完全无关一般。“只要答应做我的鬼差，这些小小障眼法根本无足轻重。”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做什么鬼差！我很忙，我是帝都排名第一大学的学生，我课程很多，很忙，我没时间帮你维护帝都和平稳定！” “我也说过了，这个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何良居然面露委屈。说着话眼神躲闪，好像庞昭的咄咄逼人吓到他似的。 “除了上学，我还要帮我妈做一些事情，还要陪朋友，还要休息，所有时间都没有了。” “新学了一句你们这里的话，时间就像……沟，挤一挤总会有的。”何良低下头，似乎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词汇。 庞昭：“我跟你说，你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学，网络上毒鸡汤太多！你听我的啊，赶紧找别人去吧，别浪费时间了，我胆小，我怕黑，怕鬼，你要我怎么帮你？” 何良叹息一声，庞昭这么反感他实在没有预料到，怪只怪，自己第一次出现太不讲究了，似乎不小心吓到了他，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第一次，是在男厕。 第二章 无所谓的身份 那是几个月前。 生人阳气重，何良毕竟作古多年，能避免接触还是躲着些好。所以他选择了阴气重的厕所暂时藏身。不想庞昭急匆匆赶来泄洪，何良一高兴一激动，没控制住显露了身形，庞昭从镜子里看到一团黑雾从无到有，一个人凭空穿越进厕所。那震撼很难说不大，以致他泄了一半就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发出了哲学家的思索。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 何良的自我介绍尚未开始，庞昭惊恐大叫一声逃了出去。 跑也就跑了，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他的裤子还没有穿好。 还好他冲出去只撞到一位年长的教授，教授十分沉稳，只呵斥了他几句没有多说什么。但因为此事，他一度怀疑自己身体有可能出问题，差点去了男科检查。 所以这梁子结大了。 何良好话说尽，奈何庞昭一口气憋着就是不松口。为了逼他就范，只好时不时在不起眼角落放个小东西给他制造惊喜，比如新鲜程度不一的身体的某部分。一开始确实让他惊悚的夜不能寐，但时日多了，也就适应了。 就好像地震发生在帝都，不论震级大小那绝对是一场灾难，但发生在近邻岛国，那就是家常便饭啊。习惯成自然。 庞昭不明白，有磨着自己的功夫，他再去找几个愿意做鬼差的人不就行了吗。偏他认死理，说他庞昭不是凡人，而是天神下凡，与常人不同。常人做鬼差，身体被鬼气浸染，为了不折损阳寿运势，最多只能做一年，一年之后他还要再去找人接替。而庞昭天神魂魄，自然不惧区区鬼气，是一次投资终身受益。何良自然愿意在他身上多花些功夫。 庞昭半信半疑，要他拿出证据。 何良说这要他做了鬼差，慢慢吸收鬼魂之力，才有可能po jiě封印，获得原本的记忆。 于是问题僵在了这里。 庞昭要先恢复记忆才肯信他，而何良做不到。 “我只是地府一个最底层法术最微末的小小鬼监，哪有那个本事po jiě天神下的封印？”何良委屈的很，又总是一副略略缩着脖子模样，受气小媳妇一般，“尊师西陵尊者下的封印，除了你们同源一脉po jiě起来容易，若用外力，除非比尊师法力更加深厚，这样的人本就没几个，且都在天上享受尊荣，凡间看不见的。” 庞昭冷笑：“胡说八道，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师父这么厉害，我怎么这么倒霉被罚下人间？” “天界规矩重，听说是您不小心犯了错，这才被罚的。西陵尊者也要守规矩啊。” “我做错了什么？”庞昭问道，若果真是神仙被贬下凡，那得是犯了多大的错？织女私通，孙悟空偷桃，猪八戒调戏嫦娥？ 何良眉头皱在一起：“听说是打翻了玉帝的水果盘。”他说着自己都不确定，这传言不知哪里来的，但确确实实就是水果盘，不是什么法宝。 “什么，什么，水果盘？我原本是个端盘子的？”这天神身份不要也罢，自己现在好歹还是个富二代呢！庞昭寻思着。 何良笑道：“当然不是，您是西陵尊者座下有名有姓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是端盘子的呢？” “西陵尊者听起来有几分威武，怎么连个盘子都赔不起，很弱？” “天兵天将中数得上名字的几员战将，都是您的同门师兄，您说厉不厉害？” 庞昭思量着，这算不算是天宫的“大教头”，林冲的角色？ 等等，战将都是师兄，那么自己应该也是一员天将才对，为何打翻个盘子就不行？ “我师尊跟天帝不对付？”他小心的问。 何良哭笑不得：“天宫之中的事，我一个地府小小鬼监如何得知？我知道的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真假啊！” …… 问过之后，庞昭对恢复什么天界记忆兴趣不大。照他的话说，等他死了，不就都知道了吗！ 何良依旧无可奈何。 “老庞，过来玩啊！”许聪再次兴奋的大叫，气球已经拍爆了两个，音乐更加劲爆，而且玩闹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拍门，许聪他们玩的更肆无忌惮，简直要掀了天花板了！ “来了，来了！”庞昭甩掉外套走过去打算一展五音不全的歌喉。许聪故意使坏，趁身旁女生不备撞过去，女生大叫一声歪倒，还好庞昭眼疾手快扶住。 “讨厌！”女生恼怒的挥舞着小拳头追上去打，许聪大笑着满屋子跑躲避。庞昭知道刚才是许聪给他创造机会，奈何他太规矩了，扶住的是女生的肩膀。 换了会来事儿的，腰啊，或者更往上一点往下一点都很好嘛！所以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是实力！ 庞昭挑了一首正流行的网络歌曲怒吼，想要借此忽视掉何良以及他留下的东西。瘫在地上的气球还在闪烁，看进他眼里的却是煎蛋般红红黑黑的一滩，两个黑白相间的眼珠子还在咕噜，大概是嘴的位置还在一开一合冒泡泡…… 邻居们未受打扰大概是何良动了些手脚，但与对他的视觉摧残比起来，那些小恩惠不值一提！ 他吼着让酒醉的同学都忍不住捂耳朵的全原创小调，心里还在咒骂：何良，你给我等着！ 帝都的夜一点都不黑，灯火辉煌，处处璀璨。 就在庞昭住的这栋大厦的对面高楼上，两个黑影伫立在顶楼天台。一高瘦一矮胖，夜风吹过，衣袂飘飞，不是初夏正该穿的短袖长裤，倒像是时下在年轻人中颇有市场的汉服。 矮胖的恭恭敬敬道：“清尧君这般倔强，也不知何良何时才能说服他。君上若是心急，不如……” “不急，”高瘦的看着对面，透过似乎只有几个平方厘米大小的窗户看着里面喧闹的年轻人，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这样也挺好。” “可是……”矮胖的欲言又止，上面的意见不好妄加揣测。 高瘦的伸出手掌，掐指一算，复又看向对面，说道：“明日会有一场机缘，叫何良跟着便好，掌握好分寸，明日是个机会。” “是。”矮胖的应着，并没有再问的更仔细一些。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说啊。 第三章 医院 “老庞，是不是你电话响！”许聪大声喊着，真是个救命的电话啊，不然他都找不到理由打断他的鬼哭狼嚎！ 庞昭摸出手机，眯眼一看，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地上。手忙脚乱的关了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做出个“嘘”的手势还旋转一圈。如此慎重，众人猜测着，难道是教授？ 安静了，庞昭按下接听，开口：“妈，这么晚了，什么事？” 其他人松了口气，唯有比较亲近的许聪竖起耳朵，这一位可比教授难缠啊！ 因为安静，手机那头的声音虽小，也能传出来一些：“是啊，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庞昭汗毛都要炸了：“看了会儿书，马上就要睡了。妈你工作都处理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等两天，明天去医院看看你外公，怕你忘了，提醒一下。” “怎么可能啊，外公对我那么好！”庞昭嬉笑着回答。 “没别的事，早点睡吧。”电话挂了。 许聪等人放松下来，歪在沙发上报怨：“阿姨是不是故意的，哪有十二点打电话就为这么点小事，明早打不一样吗！吓得我酒都醒了！” 庞昭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我妈上次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片亮片，问我是不是开派对了。还说要我老实点，让她抓住，就把这房子卖了让我回去住。” “不是吧，你为什么不打扫干净点！” 庞昭看着他：“如果是我动手的话，早就被发现了，这个钟点阿姨还不错，只留了那么一次破绽。” 虽然没什么大事，气氛却已经冷了下来。一个女生说：“好啦，也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许聪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换一个地方做一些更好玩的事也可以。他招呼着众人离开，出门之际不忘提醒一声：“明天下午的球赛别忘了，我可就指着你们给我翻盘呢！” “快滚吧，啰嗦！” 人都走了，庞昭看了一眼狼藉的客厅，闭着眼睛走回卧室，他是不打算收拾了，没有强迫症好幸福。 次日一早，庞昭收拾干净自己，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就出门了。 外公住院有几天了，血压高了点，不严重，请了护工，家里人不用整日看着，抽空过去陪陪就可以了。庞昭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输完一瓶液。 这是个单人间，墙壁不是冷森森的雪白，有一点点象牙般的暖色调。有沙发电视，还有陪护的床位，床头柜上鲜花开的正好。 “昭啊，过来这里坐。”外公指着旁边的小沙发，嗓门很大。 护工是个中年男人，个儿不高，一直温和的笑着。庞昭坐下说了些身边的趣事，引得老人家不时开怀大笑。 庞老先生看瓶子里液体所剩无几，说道：“你刘奶奶家的小孙子小铭也住院了，待会儿我这儿拔了，你拎着点东西，陪我过去看看。” 这刘奶奶庞昭很熟悉，小时候没少祸害人家的小菜园，忙点头答应着。 儿科在另一座住院楼，庞昭扶着外公，另一只手提着他带来的果篮，一路散步似的就过去了。去之前打了电话，刘奶奶怕他们找不到房间在电梯口来迎接。 “哎呀，都说了没什么问题还过来干嘛，您老身体也不好。”刘奶奶说着客气话，但显然很高兴，医院里烦闷，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庞昭幼年一直住在外公家，跟刘奶奶很熟，笑嘻嘻的叫了一声，一起走进病房。 小铭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蜡黄，蔫蔫的。刘奶奶张罗着让两人坐下，回头对着孙子吩咐：“叫人啊，不认识了？” 小铭看了看，似是犹豫了片刻：“庞爷爷，哥哥，哥哥。” 庞老先生愣了下，笑着：“小铭乖乖养病，很快就能回去玩了，爷爷那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呐！” 刘奶奶也笑了：“你小哥哥又不耳背，还叫两声？” 小铭有气无力的抬了下眼皮，好像说话很费力气似的。只有庞昭心里一惊，他为什么叫两声？ 似有所感，庞昭猛然回头看向身后。 除了象牙白的墙壁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他神经过敏了？ 可是…… 都说小孩眼净，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说不定…… 庞昭很忐忑。先前何良只是偶尔在也夜间出现骚扰一下，不会大白天也跟着吧，这么没人性的吗？ 他猜的没错，何良确实跟着，不过隐匿了身形。昨夜他得了提点，今日或许会有突破，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进了座住院楼，他便感觉到一些异常。此时走进这病房，他冷笑起来，小小游魂也敢为祸人间！正要动手，看到庞昭又忍下了，这是不是便是转机？那么先不动手，看看再说。 刘奶奶看着无精打采的孙子，叹息一声，打开了话匣子。 “今天都第五天了，什么消炎药都试过了，就是不退烧，总反复。”说着左右看了看，稍稍压低声音：“若不是这里离不开人，儿子也反对，我都想去找位高人看看了，看看是不是撞上什么了。” 庞老先生笑着摇头：“你啊，年纪一把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来！” 刘奶奶：“道理谁都懂，这搁在孩子身上，就沉不住气了，恨不得替他受这份罪啊，唉……” 说着话，那孩子突然眨了眨眼睛，说：“哥哥别走。” 庞昭惊诧，两位老人也都看了他一眼，刘奶奶赶紧安慰：“不走，不走，你庞哥哥就是来陪你玩的。” 孩子安心的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变得深沉，不一会儿睡着了。 刘奶奶左右看看：“他总说有东西压着他，喘不过气来，又说不清。查了心肺也没事，大夫叫多通风透气，我这一天不敢关，还是那样，唉，愁死了。” 庞昭惊出一身汗，他基本确定何良跟着他来了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何良可是给吓得不轻，没想到这孩子也看到了，居然还不怕！ “刘奶奶，我出去打个电话。” 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走到安全出口。“何良你给我出来！” 一团黑烟凭空凝聚，低头作揖的何良出现在眼前。 “清尧君，何事唤我？” “你跟着我干什么！” “您猜的没错，那孩子给游魂缠上了，要不要救他？”何良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不答反问。 第四章 一个篮球引发的过往 人命关天，更何况是认识的人，还是个孩子！ 一时间，庞昭也忘了原本的目的，急忙问道：“有鬼，你倒是快去抓了啊！” 何良静立不动，神色温和：“不急，不是什么厉鬼。” “嗨，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何良微笑：“我不是人。” 庞昭一噎，对啊，这厮是鬼确实不是人！竟不知道怎么怼回去，想了两秒中才说：“你不是鬼监吗，这事归你管吧！” 何良点头：“可惜我手下鬼差不够用啊。帝都如此之大，虽有鬼监四位，手下鬼差数名，但仍然忙不过来啊。不然我又怎会求着你来做鬼差？” “什么意思？”庞昭警惕起来。 “你答应做我手下的鬼差，我帮你救人如何？这可是你多年的邻居，你不能不管吧？”何良眼睛闪着光，虽然要挟别人不好，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等等，你这是要挟我吗？”庞昭原本急切前倾着的上身挺直起来，下巴微微扬起，双臂抱在胸前。 何良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眼珠一转道：“不算要挟，是互相帮助。我帮你救邻居，你欠我一个人情对吧，所以答应我的小小要求，不过分。” 庞昭冷笑：“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个鬼监是干什么的，既然是地府公职人员，那么守护一方百姓不被游魂野鬼侵扰就是你的本职工作！你管辖的区域里有鬼魂害人，你首先是一个失职！遇到而不制止，渎职！拿你的分内之事来要挟我一平民百姓，这是假公济私！”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在安全出口，空间狭小有回音，使他的音量扩大了许多。他每说一句，何良便缩一下脖子。这事办的不地道他自己也知道，不过想诈庞昭一把罢了，却不想，他冷静的超出他的想象。 “我……” “我什么我，还不去把鬼收了，当心我告你一状！” “哦，这就去。”何良蔫蔫的飘出去。庞昭吐出一口气，谈判啊，就是看气势，果然你强他就弱！这何良傻呼呼的真好诓，他若是反问一句“你去哪里告我？”大眼瞪小眼的可就是他庞昭了。 何良略一感知，知道了那游魂的去向。那游魂本是个夭折的孩子，一直盘桓在医院不知何处去，但遇到何良本能的忌惮，早已经灰溜溜的逃了。何良做鬼差都做了几百年，拿下一个小小游魂不在话下，很快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收服了。 庞昭回到病房，陪着两位老人又聊了十几分钟，这才扶着外公回到病房。 下午还有事，路上也要耽误时间，而且外公看起来精神好的很，完全像是来度假的，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发动了汽车，没开冷气，温度却似乎比外面低一些。庞昭看向后视镜，赫然看到何良温和的笑脸！ “你很闲吗！”被鬼盯上，真不像是好事啊！ “做鬼差有什么不好，就比如刚刚那个小鬼，随随便便就能处置了，多好！”何良继续游说。 “闭嘴。” 何良识趣的隐匿了身形，这一天才过去少半，可能时机未到。 春末夏初，是帝都最为宜人的季节。冷热适中，穿衣随行而为，全看个人喜欢。此时不到叫非洲同学怀疑人生的时候，还可以在大学宽阔的操场上肆意挥洒汗水展露矫健身材。单身狗想要成功脱单，这是个好时机。毕竟此时的妹子大多还比较单纯，主要看脸，身材好也是加分项。 午后，a大的篮球场上，一场与帝都一流大学青大的对决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身着白色球衣的是应邀而来的青大学生，也就是庞昭他们一队。本校的球衣是红色。站在场外加油的女生可不管谁的技术好，是不是本校的，只要其中几个帅气的男生抢到球，便会爆发出让人费解的欢呼。好几次气的红球衣们咬牙切齿。 许聪是a大的，总是跟队友吹嘘自己两个发小很厉害，引起队友不满，今天就是拉着庞昭等人给他们见识的！他十分不厚道的穿了白色球衣。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此时青大暂时领先，差距不大，a大还有反超的可能，局势十分激烈，每个人都拼了命一般。顽皮的篮球从一只手跳跃到另一只手，在众人手掌间游移，谁也没办法把握住。 “老庞！”许聪大叫一声，将篮球狠狠打出人群。庞昭接到球，一路带球冲到对方场地，对方人手来抢，急忙抛起传给队友，庞昭同学孙普跳起，未免被抢，挥手重重将球打飞出去。 在众人紧紧跟随的目光中，篮球飞出球场，“砰”的砸在一名骑单车的女生头上，连人带车倒地不起。车筐里的书本散落一地。 惹祸了！几个男生急匆匆冲上去手忙脚乱的把人扶起来，散落的东西也收起来。 “同学你还好吧？” “伤到哪里了，送你去医务室吧？” “对不起，对不起，没看到你过来，抱歉啊……” 几人七嘴八舌说着，女生给这一球打的有点蒙，眼前好一阵模糊，她赶时间，急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不要紧。” 最后那一下子是庞昭队友打出去的，他自然跑在前面。待看清女生的脸，他下意识的低声念出一个名字，整个人石化一般僵立当场。 没有人注意他的异常，都在殷勤的问女生需不需要帮忙。 女生无暇看清眼前几人，那一球不轻，耳朵“嗡嗡”作响。她只知道自己还有十五分钟，迟到不至于扣钱，挨骂肯定跑不了。心高气傲有点龟毛的她不喜欢被人捉到错。“没事了，谢谢你们，我赶时间，谢谢，谢谢。” 孙普头发略长，染了栗色，更显得肤色白皙几乎赛过女生，在众学生中十分惹眼。他目露诧异，同学，你赶着投胎啊？你不睁大眼睛看看你眼前这几个人吗？ 不是他自夸，他挑朋友也是要看脸的，走在街上能引的女生撞柱子那种才有资格跟他同行！ 事实上，朱颜头上挨得这一下子挺重，视线有些模糊不说，脸上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一大片，还是不要吓人了。所以她一直低着头，眯着眼看看地上没有遗落的东西，赶紧推着自己的单车要走。 “唉，同学，你真的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吗？”红球衣中一人如释重负的笑着，一面虚伪的再问一声。真去医务室，今天的球赛就泡汤了。 “不用了，谢谢。”女生已经跨上单车，穿着深蓝牛仔裤的长腿将车轮蹬的飞快，左冲右突超过一个个路过的学生，很快消失在林荫路拐角处。 “我靠，骑那么快，不看路吗，难怪会撞上球！”给自己人减轻了事故责任，心态放松起来，一名白球衣喊着：“来啊，接着！” 其他几人都准备下场了，庞昭还呆呆看着林荫路尽头，听到有人叫他才回头，神色有些迷茫，看向许聪：“你认识她吧，有没有电话？” “噗……”被问到的许聪十分诧异，他知道庞昭一贯德行，找女生要电话号码这种事，他从来不做，都是别人主动送上他看心情收不收。刚刚那女生，他没看清长相，但似乎，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啊？ 许聪茫然的摇摇头:“开什么玩笑，我手机里只有校花系花的电话，最不济也是班花，不是随便什么女生的名字都有资格出现在我的通讯录里！” 庞昭有些疑惑，他看错了？不应该吧。五年前就是个美人胚子，到了大学会打扮了应该更出众才对，怎么也该算个小花儿，难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第五章 旧人 许聪嘻嘻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没看清脸，手倒是挺好看，手指细长，就是有些粗糙，不够细滑。” 庞昭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悦。 孙普侧目，什么意思，不高兴，嫌许聪看人家手？又不是你老婆你管得着吗？ “她叫朱颜。”跟许聪一起过来的几人都是a大本校学生，其中一人说。“中文系大三的，人称‘超时间战士’，那么急着出门八成是去打工的。所有课程一节不落，课余全用来打工。” 许聪看过去：“这么有特点的女生，我居然不知道？” 学生面无表情：“你只看脸。” “胡说八道！”许聪反驳，“明明还有屁股，胸。” 庞昭客气说道：“兄弟，你能要到她号码吗？” 那学生摇摇头：“我没有，班长应该有，我们是一个系的。” “帮个忙，兄弟？”庞昭显露出几分兴趣，笑的和蔼可亲。 学生原本是抵触的，窝边草自然该先紧着自己人，没人追也不想便宜外人。可想想许聪，算了，人以群分，惹不起。 “好。” 这一天很快结束了。 庞昭这半天都有些云里雾里的，孙普看出他的异样，不许他开车，叫了司机送他回家。 “不舒服？” 庞昭摇摇头，孙普两指搭在他手腕，声音低沉：“你在撒谎。” 庞昭心虚，尴尬说道：“你一个mba专业的，还懂中医把脉？” “我看了本心理学著作。”孙普不爱笑，因为笑会破坏他冰山美男的形象，却时不时爆出冷笑话。“脉搏可以出卖你一些想法，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唬人啊。” “我有点累，送我回家吧，明天再解释。” “王叔，去连江花园。”孙普朝着前面开车的司机说一声，便将整个身躯放松在真皮座椅中，将近190的身高，在这加长商务车中也可以自由的伸直长腿。 庞昭一个人住在连江花园一个小公寓内，因为距离青大很近，跑步几分钟就可以过去。 商务车长驱直入，一直开到他住的那个单元楼下。告别孙普，庞昭有些疲惫的走进电梯，靠在一侧。 他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过去的五年里有过很多次去找她的冲动，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压制住了。今天猝不及防相遇，他惊呆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或许，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便装作不认识吧。 可是逃跑一般，还跑到那么快，不想看到他？ 便是要躲，也该是我躲你吧。 庞昭心酸的想。 清脆的巴掌声，她被刘海遮住一半露出一半的眼睛，那眼神他说不清，但五年过去了，仍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唉……”他长叹一声，回家。 开门开灯，灯光忽闪一下。 他抬头瞅了一眼，可能是电压不稳，也可能是来了不速之客，罢了，懒得理。他再厉害，还能钻进自己脑子里吗！ 庞昭走进洗手间，随即响起哗哗的水声。灯光又忽闪了几次，一团黑烟慢慢凝聚成一团，聚集在背光处，依稀成一个人形。 他开门出来，黑影瞬间消失不见，待他躺在床上翻饼子，黑影重新凝聚在黑暗的客厅。东瞅瞅西看看，没有灯光对他来说更自在，倒是明亮的环境比较难受。 但客厅就这么点大，转几个圈也就什么都看完了，他竖起耳朵听着，只听到弹簧床被压迫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有比他还要频繁的长吁短叹。 “我说大爷啊，你不过二十来岁哪来的这么多愁啊？这小情绪小哀怨，要不要做首诗啊？”何良发牢骚。 庞昭翻个身，脑子里仍然乱七八糟。 朱颜，你过的好不好？ 废话肯定不好，好的话用那么拼命的打工吗？ 还可以肯定的是，她变了很多。以前她总是神采飞扬的，虽然成绩一般般却总是笑着，他就是被她迷人的笑晃花了眼，情不自禁破坏了与老妈的约定。 可是现在她极力的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多想，肯定是很不好的事…… 庞昭再次心疼的无以复加。这几年他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恋爱，对人的解释是没遇上合适的，直到今天他才确定，他还没放下。 卧室门没关，何良偷偷看过去，看到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心情一阵激荡。唉呀妈呀可算睡着了，等你等的魂都要散了。正要冲过去，却见他突然一个翻身。 何良化作的一团黑影还飘在半空，黑漆漆一团，骤然一惊，停了下来。 庞昭大眼圆睁，红血丝密布，眼角隐有泪痕。 静止了足有五秒钟，庞昭大喊一声：“你有病啊！” 何良化作人形，瑟缩的贴着墙角站在一旁：“你不答应我，我这不是急了吗，想入你梦境看看你究竟怎么想的，结果你总也不睡。” 庞昭警惕起来，原来只是跟在屁股后面唠唠叨叨，现在想入梦探寻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不然等我死后成神，我一定弄死你！” 何良好笑：“我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不用您动手。” “那，那也一定有办法收拾你！”十八层地狱不是惩罚鬼魂的吗，可见对付魂魄也是有方法的。 “那些事不急，眼下的事才急啊。”何良丝毫不怕他秋后算账，笑眯眯的。今天跟了他一天，又回地府查了庞昭生平过往，有些事他心里有了点底，想要入梦不过是最后确认一次罢了。 “我来找您肯定是有原因的，又不是坏事。”何良苦口婆心规劝，随后神色一变，“而且我知道您现在心中所想，您若是答应了我的请求，许多你不能解决的事，我可以帮你啊。” “我没什么事解决不了。”庞昭嘴硬。 “怎么没有，就你今天看到那姑娘，她的电话住址打工的地方我都知道。” 庞昭黑了脸，大意了。 何良满脸堆笑：“这不是有求于您，总要知道您的喜好才好说话不是。您放心，我绝不会把您遇见她的事告诉令堂！” 第六章 钱包哪里去了 “你，好！”庞昭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脸。红果果的要挟啊，但这次，何良他找对了。 何良再次歪头看了下墙上的钟表，距离十二点整只差一分钟了。“我当您答应了啊，具体事项小的明日再来详说。” “等等，她的电话……” 庞昭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何良越发缥缈的声音：“传到意识中了，您自己慢慢看吧，别忘了你已经答应我了啊……” 眩晕感逐渐退去，他再一想朱颜，脑海中便出现了十一位数字的手机号，宿舍的楼层号码，打工的滨河咖啡厅还有她的课程表。但是手里，无端多了一块粉嫩嫩的石头。福袋的形状，还有绳子，这是项链？ 我一男的你给我个粉嫩嫩的项链？ 先把电话号码存入手机，庞昭再次躺倒在自己床上。经过这个叫何良一闹，与前女友重逢而不识的惆怅消散了很多。更多的心思放在何良的话中，猜测有几分可信。 天神？ 切，西游记看多了吧！ 鬼差？ 当是某文灵异频道啊！ 以后，自己就要近距离接触那些听起来很玄的东西了吗？ 等等，先验证一下电话号码吧，万一不是呢？ 拿出手机，拨号之时还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希望这通电话通不通。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庞昭黑着脸挂掉电话。 次日睁开眼第一件事，庞昭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通是通了，但无人接听。 “骗子！”庞昭咬牙切齿的，他自己和同学的手机都是24小时开机且从不离身，他想象不出其他人不是这个样子。一次不通就算了，两次都不通，可能吗！ 算了，去她打工的咖啡厅去看看，如果还找不到人，那么那个何良，就是个彻头彻底的骗子！什么天神什么果盘都是糊弄人的。他敢再冒着黑烟来，就准备个车载吸尘器把他收了！ 收拾妥当出门，已经将近中午。今天周日，正好出门找人。开着他的白色小奥迪，径直去了滨河咖啡厅。 透过咖啡厅一尘不染的玻璃橱窗，可以看到里面两三个穿白衬衣配咖啡色短裙工作服的服务员在忙碌。客人不多，这种地方要的是情调，人多了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庞昭看了好一会儿，他早就找到想要找的人，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清瘦苗条的身影，看着她微笑的对每一个人说话。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厚厚的刘海挡住她饱满的额头和柳叶般的眉毛，也挡住了一半姿容，让她看上去寡淡了不少。庞昭想起昨天那同学说的话，十分肯定她是故意的，她不想引人注意。 庞昭再次自责，叹息一声，慢慢走进去。 时隔多年，一句“抱歉”会不会太晚？ 她放下一杯咖啡，起身的瞬间看到正在走过来的他，似是有些惊讶，眼睛睁大了些。 庞昭心头狂喜，她一眼就认出他了，是不是说，她也一直没忘记他！ 这，这……第一句话要怎么说？ 真巧？太普通，而且她又不傻，怎么会信！ 你好，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行，找个人需要找很多年吗，明显的骗人啊！ 要说什么？ 在线等，挺急的…… 这个时候去百度问一问来得及不？ 庞昭手足无措。她神色变幻，惊讶，猜测，最后似乎有些提防。 提防？不，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担心，你…… 庞昭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人一把推开他。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女人硬是挤到他前面，冲着前方的朱颜大声说道：“服务员，我包落在这里了。你看到没有，麻烦还给我，我不会叫你空欢喜一场的！” 庞昭给挤在后头有些尴尬，所以朱颜刚刚的神情，是给这个不怀好意的女人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抬头，却发现朱颜也在看着他，眼神中，有尴尬，有难堪，有，熟悉…… 庞昭恨不得用几年寿命换取他今日的不在场。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如此尴尬的处境恰给他看到，心里怕是难过的要死吧！ 定是昨夜撞鬼坏了时运，才赶上这么个倒霉时候！庞昭忍不住再次拉出何良来骂了几句。 但想躲出去也晚了，她已经看到他了，这个时候走就太刻意了！ 那中年女人看朱颜发呆，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扭头翻了个白眼，说的更清楚明白一些：“我那个手包虽然是名牌，但不是你们年轻人用的款式，又用过些日子了，你拿去卖也卖不了多少钱。是朋友送我的，有纪念价值。这样吧，你把包还我，里面的钱我不要了，这总可以吧！” 中年女人的声音不小，在这幽静的咖啡厅，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要说顾客，连另外两名服务员也看向朱颜。他们每个人负责几张餐桌，并不清楚其他人的范围。所以朱颜是否捡到顾客的钱包她们不知道。 店长也是女的，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听到声响急忙走过来，看看说话的中年女人说道：“这位顾客，您确信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吗，我们店里是有监控的……” “你觉得我像是无事生非的人吗？”中年女人根本不给店长说话的机会，一脸的桀骜。“我从你们这里出去就上了车，发现手包不在就赶紧回来拿，前后不过几分钟，我还没有得老年痴呆症！” 后面一中年男人也是衣着讲究，跟这女人一起的模样，拉了拉女人的胳膊说道：“你别生气，先看看监控再说啊。” 女人回头就是一通怒喝:“看什么看！刚刚我就看你们不对劲，倒个咖啡还眉来眼去的，当着我的面就不老实，背后不定怎么样呢！” 男人灰头土脸的缩回去不敢吱声。女人又看向朱颜：“赶紧的把包还我，杵在那里装什么可怜！趁着我还没发火，不然110来了，关进去几天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这里打工的都是大学生吧，这要进去了可是会写进档案的！” “我没拿。”中年女人呼喊了半天，朱颜终于开口了。嗓音有些沙哑，九点到店打扫卫生，接着招呼顾客，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中年女人冷笑：“呵，还嘴硬。现在的大学生，名声都叫你们这样不知所谓的人搞坏了！虚荣，愚蠢，为了个什么手机，奢侈品什么都敢做！你怎么不去找干爹啊，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中年男人咧嘴，尴尬的一笑，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顿时明了，那女人说的是谁。 朱颜看了店长一眼，她脸上挤满了笑对那女人说：“这位顾客，我们的店员都是很正派的，没有您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您可以来看监控，如果真的是她拿的，我们绝不包庇。” 庞昭一直在煎熬。站出去帮她，她会更难堪。不帮吧，这女人这么难缠，她明显不是对手啊。 还有一点，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她有没有捡到人家的包。 捡的，不是偷，也许只是一时侥幸，贪念作祟。 她的家境不好。 女生都喜欢一些所谓名牌，他知道有些同学为了买那些东西在网络上贷款的…… 庞昭站在聚拢过来的人群里，想着万一这女人要动手的话，他一定冲上去。在那之前再等等，若事情可以解决，他就改天再来，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避免她尴尬。 “店长，监控昨天坏了，还没修好。”一名店员低声说。 “哈，好啊，你倒是拿出监控来给我看啊！”中年女人火气更大。指着朱颜：“你们把她的东西都拿出来搜，不然就是你们团伙作案，是个贼窝！” 第七章 反转 “你看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中年男人想息事宁人，奈何说出来的话一点用也没有。 店长满含歉意的看向朱颜：“要不让她看看，我相信你，不过，不让她看看说不清啊。” 朱颜站在那里，直挺挺的像一杆翠竹。她目光扫过，眼前尽是质疑的目光。是的，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贵妇，一个打工的穷学生，谁更可信，似乎一目了然。 “你们可以看我的东西，如果没有你的包怎么办？” 第一步的胜利似乎已经再手了，中年女人双手抱胸，冷笑：“先看过再说。” “好。”朱颜从柜台一个抽屉里拿出钥匙，员工的储物柜就在柜台一旁，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开了锁，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柜台上。 东西不多，一身今早穿来的衣服，一个白色的布包。布包也被打开，东西倒了出来。两本书，一支中性笔，纸巾，钱包，钥匙包，手机。 就这些。 朱颜站在一旁：“看清楚了没有，有没有你的包？” 旁人还没说话，庞昭心里一松，还好，不是她。自己真是瞎操心，她怎么可能贪那些小便宜，自己真是蠢不可及。 中年男人拉了拉女人：“你放心了吧，没有。走了，走了。” 女人冷笑一声：“钱包打开。说不定你不识货，留下钱，把包扔了。” 朱颜脸色一变：“一样的钱，看得出是你的还是我的？” “心虚了吧！我平日里习惯转账或扫码，现金不多，也就三五千块在里面。你们年轻人应该更喜欢扫码，谁会放很多现金在身上？”女人又翻了个白眼。 “这位大姨，您这可就不对了啊，光许您包里放钱，就不许别人放钱了？”一位围观的顾客忍不出出声，这女人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在太叫人反感了！ “是啊，是啊。”又有人附和。 中年男人再次拉了拉她，低声道：“你有什么气回去冲我发，别在这儿丢人了。” 女人彻底火了：“我怎么丢人了，我找回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就不对！人家哭一下就什么事都能解决是吧，年轻漂亮就怎么都对是吧？啊？”指着朱颜怒喝：“打开，不然我报警！” “你报吧。”朱颜淡淡说道。 店长急了，真把警察找来，那肯定要影响营业啊。万一给路过的人看到，还不定怎么瞎猜呢，太影响声誉了！ “朱颜，你就委屈下，打开钱包看看。柜都打开了，也不差这一下子。” 朱颜再次扫视一圈。竟有不少人附和。说着什么“是啊，给她看一下也就死心了……”也有人说着“年纪大欺负人家小丫头……”这样的场景，不被信任不被支持的境地，对此时的她来说，似乎，也不算什么。 庞昭推开身边的人走过去，他改主意了，应该告诉那个女人，欺人太甚的后果。是将她扔出去呢，还是两个人都扔出去？ 朱颜已经伸手，打开了自己的钱包。 一叠人民币在里面。 “呵呵，我说了吧，你一个穷学生怎么会带这么多现金？难怪你不愿意打开钱包!我早说过了，钱可以不要，但是包要还我，现在告诉我，你把我的包扔哪里去了！” 中年女人十分得意。捉贼捉赃，仿佛已经结案了。 围观的顾客也无人出声了，一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生带着不符合身份的东西，很容易让人多想。 庞昭脚下一顿。朱颜已经看到他了，只是看了看，眼神平静的很，甚至，有一丝嫌弃。 什么意思？不需要他的帮忙，还是，嫌弃他这个人？ 但是他必须要站出来帮忙，不能让她孤立无援被人指指点点。 “这位大婶，都是一样的钱，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怎么不叫一声看它们应不应？” 中年女人冷笑：“哟，还真有英雄救美的站出来啊，长的好看就是占便宜。你再怎么胡搅蛮缠也没用，非要等警察过来可就不好看了！”说完头也不回说：“打电话，报警。” “你，何必呢？”男人摇着头，却听话的掏手机。 店长急忙过去：“有事好商量，好商量。朱颜，你倒是说啊，把包还了不就没事了吗！” “是啊，是啊，做错了事就要认错，人家也不是要赶尽杀绝。一开始就只是要包，何必呢？”人群中的话锋已经开始转向了。 一开始都是替弱势群体服务员捏了一把汗，现在全是一副看小偷的面孔。 庞昭想了想，这附近派出所有没有认识的人，要不要也打个电话沟通一下，尽量低调解决。他看向她：“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没事的。” 朱颜一脸看傻子的神情，冷笑道：“有什么事儿？这就是我的钱我怕什么！” 她伸出两根手指，从钱包夹层中抽出一截纸条，慢慢展开在众人面前。 这是，冠字号…… 中年女人脸色有些泛青。 庞昭惊讶的张开了嘴。姑奶奶，你有这个关键证据，早怎么不拿出来，看戏好玩是吗？ “你可以一张一张对照，”朱颜拿着纸条的手晃了晃，“这是我今天上班之前刚刚取出来的，上面有时间，柜员机地址，您两位可以慢慢对。有一张不对的，都是您的。” “道歉，道歉！”旁观许久的人终于有些波动了，许多个声音呼喊着。 中年女人黑着脸：“年纪轻轻这么多钱，这是富家千金来体验生活了啊？还是已经榜上什么有钱干爹了？” “跟你有关系吗？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行了，大婶！”庞昭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为自己刚刚对她的怀疑。这个怕是要好好弥补一番，眼前最重要的是帮她讨回公道！“折腾出这么多事，你是不是该道歉？” “哼！”女人转身就推搡着围观人群挤了出去，那男人紧紧跟在后面也要溜走。庞昭一步上前只抓住男人的衣角，怒喝：“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急于脱身，忙不迭说了几遍，这才获得自由，赶紧跑了。 围观的顾客各自回到座位，咖啡厅很快恢复原状，店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护着自己人确实不对，可朱颜明明可以一早说明却不说，让她也出了丑，算了，啥都别说了。 庞昭站在朱颜面前，没有了多余的人，似乎是叙旧的时候了。 “我……”他不知道说什么打破这尴尬的重逢。 “我在工作，如果你不喝咖啡，麻烦出去不要妨碍我。” “哦，好好。”他诺诺着转身出去，可是不对啊，他就是特意来找她的，就这么几句话打发了？再回头，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咖啡厅的顾客们还在低声议论，有的猜测钱包的去向，有的猜测朱颜一个打工的学生为什么带那么多钱，今天的这一顿咖啡赚了。 庞昭出了门，懊恼的跺脚。本来想好好聊聊，这下还不如不来！ 倒霉到家了！ 刚刚也忘记问她什么时候下班，要不要等？ 他在外面来回溜达着，不时歪头瞅一眼，三次里总能看到一两次她的身影。身着工作服的她看上去很认真，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蔓延。 等，等到她下班，认真的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庞昭做出决定，随便找了个阴凉地方坐在地上。 视线前方，一辆黑色林肯驶来，缓缓停进一个空位，车窗放下，争吵声随之飘散出来，副驾驶坐着的恰是刚才给朱颜难堪的女人，开车的自然是同行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说啊，是不是，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我呸！” “哎呀，你收敛一点，有事回家说！闹得我心烦！”男人皱着眉揉着胸口。 女人歇斯底里的拍打着男人：“我烦人，我愿意这样吗，还不是你逼得，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别闹了！” “你个混蛋！” “滚下去！”男人持续按着胸口，脸色已经有些不对，情绪激动的女人什么都顾不上了，除了骂人就是拍打男人的头脸，大概还给男人留了几分颜面，没有用指甲抓。 “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第八章 亡魂 庞昭远远看着，这女人真够可以的，逮谁咬谁跟疯狗似的。这男人怎么忍着的？ 正替那男人郁闷着，却看到门开了，女人慌张的下车，左右看看大喊：“救命啊，我老公心脏病犯了，快来人帮帮我啊……” 庞昭来不及多想，站起来跑了过去。此时闻讯过来的路人已经有几个，有人从那边打开车门，将靠背放倒一些，正给那中年男人做心肺复苏。 “xiāo suān gān you喂了吗？”庞昭问。 那女人已经六神无主，慌得直流眼泪：“他身上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放在哪里了……” 庞昭难免露出些鄙视情绪，这也是夫妻，老公的病都一点不放在心上，什么东西！突然锁骨间一热，庞昭低头一看，那鬼监何良留给自己的粉色石头福袋颜色深了一点。 若有所觉，他抬头看向车里躺着的人。 沃特？怎么躺着一个站着一个！ 那位好心的路人满头大汗，还在勤勤恳恳在他心肺处用力按压，放松，按压，放松…… 躺着的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站着的那个仿佛投影一般侵占了另外两人身体的一部分。他看了看躺着的“自己”，思考了一会儿，似是明白了一点什么，忙弯腰要躺回躯体里，可是没有用，他就是一道投影一般，可以在几个人中间穿来穿去，但那具身体对他来说就像空气一般，他即便躺下，小心的完全没入其间，也不能抬起哪怕一根小指头！ 与他一样震惊的是庞昭。 这，就见鬼了？ 等等，何良说他是鬼差了，那么自己是不是要把他拿下？怎么拿？置之不理会怎样，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中年男人反复试过之后终于认命了，他这个病他知道，也有过心理准备，唯一的意外就是这一天来的有点早而已。 他抬头看到庞昭，看出庞昭的与众不同。他是唯一一个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躺着的那个身上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东西，散发着幽光让他忍不住想走过去。 甚至，自己的脚，如果还可以说成是脚的东西，不顾自己意愿想要走过去。 他也确实过去了。 他突然跪在庞昭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哭了起来。 “小兄弟我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rén dà量放过我吧，我还有大事要处理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小兄弟你给我几天时间，安排好一切我马上跟你走不带一丝儿反悔的，小……” 庞昭带着的福袋再次一烫，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同时，一些陌生的字迹出现在脑海，繁体隶书，内容是：赵伟才，庚戍年、生肖属狗、癸未月、丁酉日生。 这是刚刚这死者的出生年月？他叫赵伟才？ 庞昭尚在琢磨着，又一个影子凭空出现在身侧。何良一手拍在他肩膀：“不错不错，第一次不被吓尿的不多，不愧是天神转世！” 庞昭还在呆滞状态没有思考能力，自然连斗嘴的本事也一点不剩。耳边突然传来那女人的嚎啕大哭，应该是有人确认已经没气了吧。 那女人哭了一阵，过去拉着帮忙抢救的路人不让人家走，叫道：“谁说他死了，帮帮忙，再抢救抢救，说不定能抢回来呢，不是说黄金四分钟吗，这还不到四分钟啊，再救救啊！我求求你们了，帮帮我，救他啊，啊……” 这时，救护车的嘶鸣声由远及近。一分钟后，车上下来的白大褂摇摇头，没有送医院的必要了。 庞昭自然是知道这个结果的，魂魄已经被他收了，人已经彻底死了。 他就像一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看着这对夫妻从热火朝天的争吵，到几分钟之后的阴阳相隔。虽然一开始对那女人十分反感，但看到她又是哭泣又是求人尽力抢救的样子，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她也有了些怜悯。 中年丧夫，算得上一大打击。 庞昭没有再留在那里，他不是那种对所有热闹都好奇的人，再加上，趁着何良在身边，他需要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回事，他现在在我戴的这个吊坠里面吗？” “是的，清尧君。”何良彬彬有礼的样子跟他的火急火燎行成鲜明的对比。 “我要怎么让他出来，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不需要说话，您的意志便可以控制他。” “想让他怎样就怎样？” “正是。” 庞昭还以为要像电视里道士似的说一堆拗口的咒语，街上人来人往，会不会给当成神经病对待。现在这个顾虑也没有了。 “你来了，正好顺便把他送走吧。”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阴凉的树下，只是这绿化树不大，两人站进去只有上半身晒不到。 何良朝着上方看了一眼：“现在阳气上涌，很快会到一日之中最鼎盛的时候，这个时候叫他出来，魂魄会受损，还是日落之后吧。” “什么，你要我带着个鬼魂在身上一天！”庞昭差点蹦起来。手忙脚乱的要摘下吊坠还给何良，鬼知道带个鬼在身上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别，别急，听我慢慢道来。”何良急忙阻止。 远处有两个人路过，看到庞昭一个人双手乱动，忍不住嘀咕一声“神经病啊。” 声音很小，但庞昭听到了，他瞪着何良，就差迸出一句“都是你害的！” 何良陪着笑道：“肉眼凡胎，清尧君且不可同他们一般计较。你且冷静下来，我同你细说要如何送他回归地府。” “行，你说吧。”庞昭也没脾气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很好运，不小心请来了个鬼。 “日落之后，阴气上涌，随时可将他召出。我给你的法宝可开启地府之门，送他进去就可以了。” 听起来很简单，但一想到一个中年大叔的魂魄与自己形影不离一整天，不对，多半天，心里就十分的别扭。 “我带着他，他能听到我说话吗？”庞昭问。 “当然，但清尧君放心，即便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也没机会说出去，一入地府便由不得他了。”何良体贴的给他解释。 “等等，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庞昭又好气又好笑。 何良看了吊坠一眼，觉得有些事需要提前说一下。“这些已死之rén dà都心存不甘，想要回去了结一些未了之事，你切不可听他们多说，直接送进地府即可。” 庞昭点着头应着，看向咖啡厅那边，外面乱成一团，他们居然一个出来看看的都没有，太淡定了！ “晚间我再去找你，教你一些简单的术法，现在阳气太盛，我先避一避。”说完何良消失不见。 这就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没有个知根知底的人陪着，庞昭心里还真有点发毛。毕竟，谁也没跟鬼魂独处过啊，没经验。 “小兄弟，鬼差大人……”吊坠里突然传出声音。 庞昭全身寒毛一乍的感觉：“你怎么还能出声？何良呢，你回来，这个东西怎么不能隔音啊？” 第九章 愿望 庞昭再次看了一样咖啡厅的方向，算了，带着这个东西，谁知道他会不会说什么吓到别人，什么也别干了回家吧。 但是，要不去道个别？ 那对夫妻离开后，咖啡厅很快恢复了平静。顾客不多，另外两名女服务员凑到朱颜身边，一个笑笑道：“深藏不露，有钱人啊。” 朱颜淡淡笑着：“哪里，我打工的全部积蓄，拿回去给我爸看病的。” “怎么不转账啊，现金多不安全啊。”另一个服务员指点着。 “他不会用，我没时间总陪着他，现金他用起来更方便。” 这样也解释的通，确实有一些老人拒绝适应电子时代。一人突然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向外面，那里，庞昭还在树下犹豫，要不要进来打个招呼再走。 “你男朋友？挺帅的啊。” “不是。”朱颜神色有些冷淡，不想多说的样子。 但总有人说话根本不看别人的反应，且乐于刨根问底。“追求者？” “也不是。” “真的啊，看起来不错啊，你怎么不要呢，要不介绍我认识下吧？”女服务员睁大眼睛乞求，一副自以为萌萌哒的可爱模样。 另一服务员只恨自己说话慢了一步，恨恨的跺脚：“哎呀你怎么这么不识趣，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了嘛，你别添乱了！” “不是吧，朱颜你说，到底是不是男朋友，真是你的我绝不会抢的！” 朱颜歪头思索，眼一眨道：“差不多，可以算是前男友吧。” 前…… “哇，不要了啊，那我可不客气了啊！”女服务员欢呼一声，满脸喜色，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庞昭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赶快想一想，第一印象很重要，怎么自我介绍呢，你好，我是朱颜的朋友，我叫…… “友情提示，他家有钱。”朱颜看着她兴奋的神色，有些冷漠的泼冷水。 “那更好啊，富二代啊！”高富帅一枚，这年头可不是哪里都能遇上的。 朱颜更加认真的解释一句：“门当户对这几个字，听说过吧？” 服务员一怔，神色变得有些微妙。她想的是，这是一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 此时，庞昭已经推门进来，他神色有些匆忙，径直朝着朱颜走过来：“对不起我有些急事必须先走，过几天再来找你，手机号告诉我好吗？” “不好。” 庞昭已经掏出手机打算录入，听到这话抬头看她，表情有些受伤。 旁边的服务员一把抢过庞昭的手机，熟练的打进去几个数字，挤着眼睛说：“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问我啊。” 也行。庞昭唯恐吊坠里的东西突然说点什么，收起手机丢下一句“等我”急匆匆跑了。 关上车门的一刻，庞昭终于放下心来，这里只有自己了。 声音再次响起，看来这是个比较有眼色的鬼魂，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鬼差大人，我真的不能死啊……” 庞昭不理，打火开车，或许该问一问何良，有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屏蔽这个吊坠的声音。 “……我小儿子刚刚满月，就没了爸爸啊，他们娘俩可怎么活啊！呜呜……” 那悍妇刚出月子？不像啊。 “你找小三了？”庞昭没忍住搭话了。 “我们是真爱！”鬼魂纠正。“她知道我离婚不容易，从没要求过什么名分，没名没分的就给我生了个儿子，我对不起她们啊！呜呜……” “我遗嘱都立了，就在我办公室抽屉里，就差拿给律师去公正了，我，我的小宝贝儿啊……” 庞昭对那位正室印象不好，但出轨男同样不是好东西。不发表意见，专心开车。 鬼魂看不到他，没声音说明自己的话没打动对方。 “……不是我想这样啊，我们夫妻早就名存实亡，几年之前我就想离婚各自解脱，可是我老婆不肯啊，怕公司受影响。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这小老婆的事都是她默许的啊……” “我老婆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多么泼辣啊，平白无事就能把不相干的人骂一顿，若是我背着她找小三，她能忍得下吗！是她答应的，只要不离婚，我的事她不管……” “我活着多少还能照顾我儿子一点，现在他们一定会被那个母老虎赶出家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 “我小老婆那么漂亮，肯定有男人觊觎。我那可怜的小儿子很快就有后爹了……” 庞昭手一抖，越说越远了。 “现在的人都那么冷血，怎么可能善待别人的儿子，我那可怜的小儿子会被人nuè dài……搞不好还会扔到孤儿院……我的……” “闭嘴！”庞昭被他嘚嘚的心烦意乱，差点蹭上一辆强行并道的越野，气的按了半分钟喇叭。 “会不会开车，不会找交警叔叔教教你！”庞昭也就是发发牢骚，没有诅咒对方急着去投胎，他还是有几分口德的。 “鬼差大哥，”鬼魂小心的试探，“好，我不说了，开车不能分神，等你到家了再慢慢说。” 终于安静了。 奥迪平稳的行驶，很快又减速停下来，前方红路灯有交警。 这还没过中午，查酒驾也不该这个时候。等红灯的功夫，身着zhi fu的年轻交警走到车窗外，敬了个礼伸手：“您好，请出示您的驾照。” 庞昭有驾照，但普通人对这身zhi fu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交警很快检查完毕双手交还给庞昭，敬个礼走向下一辆车。关上车窗前，庞昭看到方才被交警挡住的一幕。一辆越野停在路边，一个红头发的杀马特造型年轻人跟在交警身后忙不迭的解释着什么。 那越野，不会就是刚刚超自己那一辆吧？ 再次上路，庞昭开的中规中矩，速度始终控制在限速之内。吊坠内的鬼魂一路没出声，可庞昭一进家门，门都没有关，那滋扰了半路的声音又开始了，调子像极了电视剧中农村中老年妇女哭丧…… “我的小儿子啊……” “才一个月就没了爸爸了……” “以后谁养着你啊……” “我怎么就没给孤儿院捐过款呢……” 鬼魂似乎自以为看透些什么，一个劲的拿小孩说事儿…… 第十章 父爱如山 “别吵了！”庞昭实在烦了，他本性喜静，也就跟玩的好的几个同学还有话说，这么一个陌生人都不算的东西这一路荼毒他的耳朵，如果可以的话，他早想把人，不是，魂，揪出来揍一顿。如果能做到的话。 可是，眼前一股黑烟逐渐凝聚，很快显出一个人形，就是刚刚故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叫赵伟才吧。 “你，你怎么出来了？”庞昭震惊了，低头看自己的吊坠，绳子不长，只能看到一半。难道是破损了？ 赵伟才很高兴：“你让我出来的啊，不然我怎么出来？” 庞昭：“我……”我不过想了想而已。 难道是真的，只要想一想就可以、 他狐疑着：“进来。” “别，啊……”人形消失了，吊坠又发出一阵灼热。 “哈哈哈……”庞昭终于发现一件不怎么郁闷的事。“我要你闭嘴，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吊坠里没有声音出来，庞昭不悦，说道：“出来。” 一缕黑烟从吊坠里溢出，在他面前一米处聚拢成形，不过这一次凝结chéng rén形似乎慢了一点，颜色也淡了一点。 赵伟才身形略显佝偻：“鬼差大人，别，别玩了，我头晕。” 庞昭猜测，这一进一出，怕是对他有所消耗，就算不能让他闭嘴，这个也可以拿来威胁他。“没事儿了，你还是进来吧。” “别啊，鬼差大人……”赵伟才身躯一矮，十分迅捷的扑过来抱住庞昭大腿，“大人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放不下我的小儿子啊！你帮帮我吧！我老婆那么厉害，我儿子太可怜了……” 庞昭是单亲。只有母亲，父亲不知在什么地方逍遥。 不得不说，赵伟才这一波操作有些打动了他。原来父爱也可以这般执着，死都放不下。 而且赵伟才老婆误解朱颜的那件事，连句真诚的道歉也没有，可见人品确实提不起来。 一面是为了孩子苦苦哀求不肯瞑目的父亲，一面是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恶毒女人，庞昭心里的天平不由慢慢倾斜了。 “你求我也没用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啊！” 赵伟才大喜，只要他肯松口就好。“我刚死，公司里不一定得到消息。你去一趟我公司，去我的办公室帮我把遗嘱拿出来给我小老婆，就这么简单。我儿子这辈子就有靠了！” 一份遗嘱就能让一个人一辈子舒舒服服，庞昭不敢苟同。但是一位父亲的心意他不好意思置之不理。 “不会吧，现在消息传的那么快，你公司不可能没消息。” “去看看，万一呢，万一他们还不知道呢！就算我死了，我也有办法！” “可是，”庞昭还是不放心，他是个刚入行的鬼差，可以干涉人死之后的事吗？“我帮了你，万一被追责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赵伟才极力游说。 “天知地知啊。”鬼魂都见过了，庞昭可不敢坚持无神论了。他是很同情这对父子，可是不敢冒险啊。万一有什么报应到自己身上呢？同情心可不是这么用的！ 赵伟才又要哭求，庞昭张口：“进来。”他就消失不见了。 “别出声烦我了啊，不然出出进进累死你。” 赵伟才只能暂时闭嘴，再想法子。 庞昭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想起朱颜那女同事存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庞昭。” “啊，朱颜的朋友，你好，你好。”手机里传来对方惊喜的声音。 “现在，会不会打扰你工作？”庞昭抬头看了一下挂钟，只顾着着急要朱颜的电话，忘记看时间了。十一点多，这个时候咖啡厅人多不多？ “没关系，你可以加我微信，就是手机号，慢慢聊。” “好。”庞昭挂了电话，手动加对方微信。 几乎是一秒就加上了。 对方发来的是文字。 “你好，我叫余佳，b大学生。”b大算是跟a大差不多水平的大学，算是中等偏上水平。 “你好，现在不忙？” “还好，毕竟咖啡厅不像饭店，哈哈。” “麻烦把朱颜手机号码发给我好吗，微信也行。”庞昭很直接。 “人家是女生耶，你哄一哄好不好？”还有一个萌萌哒的笑脸。 庞昭恶寒，跟你很熟吗大姐？ 随即点开通讯录拨了一个人出去。 “许聪，你登录我微信，帮我撩个妹。” “呦，你居然加妹子微信，加了就聊呗！” “少废话，让你聊你就聊，帮我套出一个女生的电话，叫朱颜。” “好嘞，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啊。”许聪乐呵呵的答应。“跟妹子聊天，小事一桩。不要说电话号码，就是她的三围我都能给你套出来！” 挂掉电话，庞昭退出微信等消息。对付女生，许聪拿手的很。 难得放假，却不能去做想做的事，而要窝在家里陪一个亡魂，庞昭心里的郁闷不是一点半点。此时他很想把何良叫来推掉这该死的什么鬼差职务，却悲催的发现，他们就像几十年前的地下党，单线联系。只有何良来找他，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何良。 “鬼差小哥……”赵伟才试探着说着，他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猜测他现在正无所事事。鼓起勇气再尝试一番。“小哥，这样吧，你不用帮我去公司，你帮我打一个电话好不好，就一个电话。能不能改变我儿子的一生，就听天由命了。” 庞昭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赵伟才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一个四五十岁的长辈，事业有成，正该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什么都没了，怕是没有谁能做到看得开的。偏偏他什么也不想，只惦记着幼小的孩子，这厚重的父爱，让庞昭这没爹的孩子根本拒绝不了！ “你说的啊，只有一个电话，其他什么要求都不能提。” “好好，只要一个电话，小兄弟，你真是太善良了。我谢谢你，大恩无以为报，下辈子若还能遇上你，我……” “行了，行了，下辈子的事就不用说了。你说吧这电话怎么打？” “我小老婆叫孙菁，你就告诉她我那份遗嘱在我办公室抽屉里，中间那抽屉……” 第十一章 离离原上草 “……请问，是孙xiao jie吗？”庞昭拨通了电话，按下免提。赵伟才的灵魂又出来了，虽然不会累，也像生前一样，习惯的坐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听着。 “我是，您是哪位？”电话那端的声音甜腻中带着几丝软糯的尾音，光这声音已足够勾魂，难怪赵伟才沦陷啊。庞昭不禁感叹着。他也是男人，虽然未婚，男人的一些心思是相通的。 “我是赵伟才先生的朋友，非常亲密的那种……” “老赵的朋友我都认识，您的名字？”孙菁打断他。 “这个暂时不方便告诉你，”庞昭不想揽事上身，赶紧说道，“赵先生生前立下一份遗嘱，尚未公正，甚至还没彻底决定。事情来的太突然，请您节哀。但还是提醒您尽快想办法取回遗嘱，这样您和孩子的后半生才有着落……” 电话那端的孙菁沉默了。 两人猜测着，难道她还不知情？ 赵伟才双手抱头，伤心不已。前一夜还柔情似水，如胶似漆，不过十几个小时之后已是阴阳相隔，小菁，丢下你们母子非我所愿，不要怪我啊…… 庞昭看赵伟才悲戚的神情，免不了想着，虽说这姑娘做小三傍大款，看来两人还是有几分真爱在里面的。年龄差距算什么，唐明皇还是杨贵妃的公公呢！ “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爆笑。甚至不像是一个人的声音！ 赵伟才呆呆的，庞昭也讶然，这是，悲极反笑？ “哈哈哈……老公，你听到了没有，那老东西还托人照顾我呢！” “哈哈哈……” 等等，这笑声，这特么一男的啊！ 老公？ 庞昭读书多，现在这网络这么发达，什么消息都有，所以他第一时间明白了，这小老头养小三，小三还养了一个外挂！ 赵伟才呆滞片刻后暴起，恨不得钻进手机里，暴怒的喊着：“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老公，那男的是谁，那给老子说清楚……” 庞昭一惊没拦住他，正担心鬼魂突然复活骂人吓到那边的狗男女，却听那边女声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笑意盈盈还在说。 “辛苦您打这个电话了，哈哈哈，您放心，那遗嘱我已经拿到手了。还是谢谢您的关心。老赵是个实在人，托他的福，我们一家三口这辈子都有保障了，他手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哈哈哈……还有两套别墅，我一定每年都给他烧纸，多多的烧，哈哈哈……” 赵伟才气的一团混乱简直不chéng rén形了，疯狂的上蹿下跳：“jiàn rén，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连孩子都不是我的，你个jiàn rén！……” 庞昭想明白一件事，他的声音怕是只有自己能听到吧？ 赵伟才气的七窍生烟，电话那头的孙菁似乎谈兴很浓，或者因为太高兴了，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 “我以前就是他的秘书，虽然不得不离开了公司，但我又不傻，以前经营的人脉还留着，不，是更用心的经营。所以老赵过世的消息传到公司，我马上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他写了遗嘱，他还自作聪明瞒着我呢。哈哈哈……” “jiàn rén！”赵伟才对着手机大吼大叫，可是对方全无反应。 “趁着人心惶惶，我的人便进了他的办公室搜出那份遗嘱，偷偷给我送来了。我这正看着呢，您这电话就过来了，哈哈哈……” 赵伟才气过头了，慢慢冷静了一些，指着手机充庞昭喊：“你给我问问她，儿子，儿子到底是谁的？” 庞昭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他的态度不好也就忍了。凑近电话一些问道：“我可以问一下，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吗？” “反正不是他的，哎呀，你不会在录音吧？我可告诉你，人都死了，你可别多管闲事，这也算不得什么证据。我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谁也不能逼我去做亲子鉴定！” “你知道的还不少！”庞昭郁闷。当事人确实有权利拒绝。 “好了，说的够多了，赶快挂了吧，别耽误咱们庆祝了！来吧，宝贝儿……啊……”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手机挂了。 赵伟才蔫蔫的坐在沙发上，庞昭简直不忍心看，一看就忍不住会想到一首歌《绿光》。 这个，对男人来说，是很严重的事，仅次于杀头吧。 庞昭先同情了一会儿，随后想到，他算是婚内出轨，所以，这算不算报应？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果然天道好轮回。 正想招呼他回到吊坠里等待黑夜。赵伟才突然又站起来，居高临下对庞昭喊道：“你去，帮我把遗嘱抢回来烧了！我决不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庞昭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他。 “你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庞昭后仰靠着靠背，翘起二郎腿，撩起眼皮，咳嗽一声：“你在，跟我说话？” 赵伟才顿时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突然扑过来又抱住庞昭的腿，庞昭躲闪不及给他抱个正着，虽然没有实质的感觉，终究还是有些不适。 “对不起，小兄弟，我实在是气疯了口不择言。我错了，你帮我，你帮帮我，我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不能便宜了奸夫**！那都是我和我老婆一点一点挣下来的啊，将来都是我女儿的啊，不能给他们这不要脸的抢了去啊……” “我刚刚只听到你提到不足月的小儿子，可没听你说还有什么女儿啊。”庞昭有些讽刺的说道，“儿子不对版，才想起女儿来了？” 赵伟才一脸纠结：“我女儿二十了，在国外读书，就算不用特意照顾，这辈子也能过得不错。我先头是猪油蒙了心了，鬼迷了心窍了，我错了，我的女儿啊，我的小棉袄啊，我不给她留点东西，拿什么在婆家立足啊，我的心尖肉啊……” 再一次上演慈父戏码，庞昭已经无感了。冷冷的一句“进来吧。”耳边顿时清静。 庞昭不傻，第一次被忽悠了，很快就分析出他话里的漏洞。 两次都是拿孩子说事儿，当他心软好骗是吧！ 好吧，就算好骗，也不能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啊！ 已经担着风险帮他打过一次电话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很么不好的影响，他还得寸进尺要他帮忙偷东西，真是异想天开啊！ 果然鬼话不可信，不能听！ 第十二章 变异 正吃着外卖，电话打进来，是孙普。加上许聪，他们三个是开裆裤时期筑起友谊的长城。除了中学时期庞昭因为一些原因去了另一所学校，二十年的人生里，他们是比亲人还亲的手足。 三人都一米八出头的身高，长相也说的过去，一起走在街上十分吸睛。许聪就是花蝴蝶一般的到处撩，孙普正相反，整个人洋溢着古板禁欲的气息，庞昭算是他俩的过渡，不主动招人，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那么高冷。 电话接通，孙普的声音传过来。“你叫人查的那女生，回话怎么打到我这里了？”打扰了他的清静，令他有些不满。 庞昭：“是吗，可能许聪正忙着，没空就接电话吧。查到点什么，说一声呗。” 孙普：“没什么，汉语言文学系，手机号码是xxxx，平时少言寡语的不起眼。” 这些，庞昭都已经知道了，看来何良没有骗他。 “没有别的了，就这些？” “一定要说点特别的，大概是可能跟他们历史老师接触多一点吧。据说有人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同行。不过也不算什么，那历史老师年纪不大，跟学生们关系不错，很多人都跟他关系不错。” “不是衣冠禽兽吧？”庞昭已经有些危机感。既然要低调，要自闭，为什么不彻底一点，为什么有这么一个特殊的？ “呵呵，绝对不是。你认得的，苏家那位大少爷，苏慕攸。” “是他？”庞昭并没有放心，反而眉头拧的更加紧凑。 孙普笑了笑：“你放心，苏家那样的人家，你的小女友安全的很。” 昨天庞昭心神恍惚，是孙普把他送回来的，路上便对他说了一些事。 “可是他这个人，不好以常理度之啊。万一呢……” “暂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别杞人忧天好不好。不是我贬低你的审美啊，你看上的人家未必看的上！” 孙普他们三个家世都差不多，放在二三线城市或许还算个人物，放在帝都也就一般般了。而苏家不同，是那种可以上排名的存在。 苏家长孙苏慕攸是个异类，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年纪轻轻当上了a大的教授，可这样的成绩放在那样的家庭根本不够看。他是那种必须努力工作，否则只能回家继承家业的“倒霉孩子”。 “我高中的时候，他曾在我们学校代课过一段时间，朱颜认识他。”这是庞昭担心的啊，有渊源的，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啊！ “你也太谨慎了，放心，我叫人再盯紧一点，你也别太患得患失了，毕竟早过去了。分了就分了，何必呢？” “谁说分了？我还没有说过分手！”一时抑制不住的情绪上涌，庞昭挂掉了电话。 我没有说过分手，所以不算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试探着，再次骚扰庞昭。 “鬼差小兄弟……” “小兄弟，你睡着了？” “没有啊，你在听我说话吧？” “你被女朋友甩了啊？” “没有。”庞昭终于肯出声搭理他了。 “那怎么就分手了呢，听起来也不像是你见异思迁啊？” “与你无关，老实待着，闲话莫听！”庞昭心情不好，对他愈发没了好脸色。 “唉，情关难过，我这把年纪都栽了，更何况你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唉……” “别拿你那肮脏的钱色交易跟我们比！” “小兄弟，你这可是年龄歧视啊，光许你们年轻人风花雪月，就不能我们中年人梅开二度啊？我遇人不淑不假，我也是付出真感情了的。你不同情我还讽刺我，你也太没同情心了！” 庞昭懒得理他:“我睡一会儿，你别出声了啊。不然出出进进耗死你。” 他也只知道这么一个辖制他的法子，一用再用。 这个东西好像不定时zhà dàn一般，他越发后悔答应何良做什么狗屁鬼差，连门都不敢出，耳根还不得清静！ 刚刚仰面躺下，闭上眼睛不超过三十秒，赵伟才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 “小兄弟，你也知道……” “你出来！” 淡淡的黑烟凝聚，赵伟才还在晕着，嘴里继续：“我被绿了，可……” “进去。” “……男人的奇耻大辱……” “出来。” 黑烟丝丝缕缕几乎不成形，好一会才显出他淡淡的身影，声音虚弱的不行，却还在坚持：“……我的钱只能留给我老婆……” “进去。” “…………和女儿……” “出来。” 庞昭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乐了：“出不来了？连黑烟都没有了？叫你老实待着，不听劝。死了就什么都别管了，安心在里面呆着吧。” 赵伟才当然不甘心，但他确实没力气说话了。每次显形都要耗费他很多力气，现在又是白天，即便是室内对他也有着压制作用。只有那小小的吊坠之内才能舒服一些。不用庞昭再说什么，他自己的残余魂气进去不敢出来了。 这小子看来并没有那么好拿捏，但是自己的身后事不能不管啊！ 庞昭无所事事居然睡着了，现在的大学生大都是夜猫子，白天睡不醒晚上精神足。 五点半，天色刚刚有一点不那么明亮，沉睡中的庞昭被人唤醒。 “清尧君，清尧君快醒醒啊！” “嗯，你，天黑了？”庞昭很快想起要做的事。 何良：“还没有，你对他做了什么，怨气冲天啊！” 庞昭揉了揉眼睛：“我能做什么啊，我对他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想法？” 何良：“你没做什么，我几里地之外就看到这里黑雾溢出，想看不到都难！上午刚刚给你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么半天还没过去，你就逼得他怨气沸腾了？” “我……”庞昭想解释是没用的，还是把那个魂找出来对质更快，“你出来说话。” 黑雾再次凝聚，此时比之先前的任一次都凝实，赵伟良很快显形，脸上隐隐黑色丝状物游走一般，看上去有些可怖。 “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庞昭也是一惊。 “还不是拜你所赐！”赵伟良声音冷冷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第十三章 魂怨沸腾 面对何良质疑的眼神，庞昭赶紧把今天的事简单说给他听，赵伟才没有插话，待他说完才说。 “我被带了绿帽子，被骗了钱，这样的奇耻大辱你不帮我解决，我死不瞑目！哪怕到了地下，到了阎王殿，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我也要让那对狗男女不得好死！还有你，若不是你打那个电话，我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你让我死都闭不上眼！” 赵伟才每说一句，他周身的黑雾都震荡一下，可见他情绪有多激动。 庞昭难以置信：“鬼都这么不讲理？又不是我绿了你！” 何良面露难色，对庞昭道：“你摊上事儿了。” “怎么了？”庞昭也紧张起来，这个不过睡了一小觉，这货怎么突然大变身了！ 何良：“人之魂魄，主导人之七情六欲。原本是命魂主导，尚且同你讲道理。可你三番五次耗他魂息，命魂渐渐乏力，便被其他情绪主导了魂体，现在怕是悲愤为主，迁怒上你了。” 庞昭：“那又怎样，你控制不了？” “你同喝多了的醉汉能讲道理吗？”何良反问，“拿住他不难，但万一他下去了在判官或是谁面前乱咬一气，你好心帮他打的那个电话就说不清了！” “不是还有十八层地狱吗，给扔下去不就得了，反了他了！”庞昭随口道，就像人间，再嚣张的“老大”啥的，敢跟国家机器对抗吗弄进去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不跟玩儿似的！ 何良苦笑：“十八层地狱不假，可是大家都很忙，一个个用刑也累得很啊！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差不多意思意思也就放过去了。当然谁不长眼力在地府闹事，大伙儿也会不辞辛劳的照顾他一番，但这样就免不了一些怨言。每天的亡魂这么多谁也不愿意多一点工作量。所以我们对于亡魂，就要尽量安抚，不让他们留下什么执念。” “有执念又怎样，不是有孟婆汤吗一碗汤下去，什么都不记得了，直接发下去投胎！” 何良：“哪有这么简单，寻常魂魄，生前无甚执念，一碗汤下去确实可以解决。但俗说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每个人的魂魄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前世的情绪。孟婆汤除掉的是记忆，情绪隐藏在七魄中，如果足够强大有一些可以随着投胎进入**。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孩子一出生就很乖，而有的就是怎么也教不好的缘故。” “所以呢，我们还要给他做心理疏导，消除他们的怨恨情绪？” 何良：“正是如此。” “如果他们的执念是杀人放火，我们也想办法让他实现？” “不会的，名利皆浮云，人一死，那些东西就看淡了。放不下的，不过是身边的人和最后的事。就比如今日这位，原本是惦记着小儿子。结果你一多事，让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此时他被欺骗的恨多过了其他，只想着报复忘了其他。” “你说的简单，你去从那两个人手里把他的遗嘱抢回来呀？我们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会拿着遗嘱去哪里，去找什么人？去哪里找他们？” 赵伟才听了半天，此时插嘴：“我知道。” 何良作势要拦住他：“不需要我们动手，只需要告诉他老婆，想来就够了吧？” 赵伟才似是犹豫片刻，点头：“可以，给我老婆就等于给我女儿，也比便宜了那个女人强！” 庞昭一想到赵伟才的老婆，马上想起她对着朱颜大吵大闹的泼辣模样，顿时心生畏惧。免不了有些庆幸，还好赵伟才病发的时候已经远离了咖啡店，不然会不会赖上朱颜都很难说！ “我们跟她非亲非故，就这么跑到人家面前说，你老公立了一份遗嘱给小三要分你的钱？”庞昭满脸讽刺，“她能信？” 赵伟才：“他知道我有女人。” 何良：“不能我们去说，让他自己去说。” 庞昭：“诈尸？” 何良一头黑线：“入梦。” 亲人刚刚故去，生者必定有所惦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时候托梦告诉他们，他们自己都不会怀疑什么。 “可是我们要同时间赛跑，这个时候，他老婆睡得着吗？” “事急从权，走吧。”何良一挥手，赵伟才钻进庞昭的吊坠。“现在用心感知，你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先去他家，如果没去医院，此时应该在家中设置灵堂。天热，明日怕是要送殡仪馆了。” 庞昭略一思索，凭空便多出许多记忆，这些都是赵伟才的，以他的视角所见所想。 下楼开车，目的地已经知道了，美兰苑，别墅区啊。若是平时开车估计进不去，今天去赵伟才家的人应该比较多，没准能混进去。 何良坐在副驾驶：“他老婆情绪应该比较激动，哭晕过去不奇怪，到时候你放他出来，生人睡着的时候两魂离体，阳气大减，他可以靠近。” 奥迪性能不错，此时还不到交通高峰期，没怎么堵车。美兰苑的物业果然询问来访者是谁，要找何人，还记录下车牌号码。庞昭知道赵伟才的记忆，随口说是他表叔家的弟弟，很容易便进去了。 赵家的别墅前挂起白幡，大门敞开，来访者确实不少，豪车将附近的路堵的只剩一条车道勉强通行。赵伟才是生意人，平日里结交的人多，人死了，公司没倒，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 人来人往的，没人注意到庞昭这个生面孔，赵家的亲人以为他是同来祭拜的，并没过多留意他。 赵伟才的老婆钱熙呆坐在一旁，神色呆滞，没有了上午争吵时的张牙舞爪，整个人像霜打过的茄子，有人走近关切几句，她就点下头，眼珠都不动一下，想来人走到太突然，她也方寸大乱。 赵伟才看到这样的妻子，忍不住生出一丝愧疚。 人都说再是恩爱的夫妻，几十年相处下来，也会生出几百次掐死对方的念头。而他们，几乎真的做到了。 第十四章 入梦 何良看向钱熙，手指弹出一点什么，钱熙眼一闭，晕了。 “嫂子！” “钱总！” 身边几人慌了手脚，将她抬进一旁的房间。一个年轻女rén liu泪说着：“钱总太伤心了，回来一句话也不说，一口水也不喝，这是难过的受不了了！呜呜……” 一位年纪略长的夫人说：“那就别吵她了，让她睡一会儿，养养神，事情还多着呢，小萍呢，通知了没有？” “打电话了，机票买了，最快也得明天下午能到，最后一面见不上了。” “唉……” 众人关上房门去外面的灵堂守着，房间里只剩一个昏睡的钱熙。庞昭在外面对着赵伟才的遗像心情怪异的敬了香，随后躲去角落。 何良一直跟着他，无人能看到罢了。赵伟才显出身形，何良吩咐道：“你现在进入她的梦，耗费的是你的魂力，有什么事要长话短说，千万不要浪费时间，明白吗？” “好，知道了。”一团黑影直接穿墙进去。 何良道：“他在你的掌控中，他同他夫人的交谈你可以听到。” “这不好吧。”何良没有窥探人**的爱好。 “没办法，这是压制，你我级别不高，却自来拥有对魂魄的压制之力，不然怎么降服他们？”何良略显得意。 庞昭没回答，因为里面的夫妻俩已经见面了。 此时那两人的影像就像幕布上的电影，出现在庞昭眼前。 钱熙看到走过去的赵伟才，先是一惊，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看来这钱熙绝对是个精明人物，即便在梦中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这才这么惊讶。 赵伟才一想到被孙菁骗财骗感情，就觉得还是原配最好，又想起二人同甘共苦的日子，又看到妻子方才伤心的模样，一时百感交集，心里全是对妻子的愧疚，微微张开双臂，正想给她一个最后的拥抱…… 钱熙确认来人，一脸震惊，大步走向赵伟才。 这要抱头痛哭？庞昭猜测着。 钱熙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嘴巴迎面招呼上去，赵伟才一呆，一时蒙了。 庞昭也呆了，这是多大的怨啊，梦里都记着！ 两个人都是灵魂，是可以触碰到彼此的。 “赵伟才你个王八蛋！活着天天不回家跟野女人鬼魂，死了跑回来干什么？来吓唬我啊，你以为我会怕你个死鬼？你做梦！我告诉你，这就是报应，你对不起我，阎王早早收了你，你下去肯定下油锅！……” 赵伟才反应过来，怒了。 “你个泼妇，就你这样的我没休了你都是看在孩子面上，你还不知足！你一把年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一脸尖酸刻薄相，看到你都倒胃口！” “呵，看不上我，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你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我告诉你，我一张纸钱都不给你烧，我让你在下面要饭！” 这话比较毒了。赵伟才气的身体颤抖：“你不烧拉倒，有人给我烧！” “呵呵，还想着你那个狐狸精呢？哈哈哈……”钱熙笑的前仰后合，庞昭担心，她隔壁房间里的身体不会给笑醒吧。 赵伟才原本想着的人是自己出国留学还没赶回来的女儿，钱熙的话提醒了他，正事还没办呢！ “老婆，咱们别吵了，我有事托付你去办啊……” “滚，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我让你死都不能安心，哈哈哈……”钱熙笑的像个傻子，庞昭细心的发现，她眼角似有水光闪动。 庞昭能感知赵伟才的记忆，虽然无意窥探**，但他早年一些印象深刻的画面、片段，不需要庞昭想都会下意识的跳进脑海。二人年轻时候赤手空拳打天下，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像节选的电影片段，一幕幕不停闪现。 不用说，这是一个能共苦却不能同甘的男人，也见证了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 女人哭过闹过，最后心如死灰，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起自己。 赵伟才顾不得吵架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快速流失，可是钱熙疯了一般，不是大笑就是抓住他厮打。 何良歪头看向庞昭：“很精彩吧，这样的事情我见过好多次了。” 庞昭：“我们不出手吗？他，他快撑不住了吧？” 何良：“让这女人再发泄一会儿，也就这一次了，以后没机会了。” “哦。”庞昭应着，他不懂，但相信何良不会干看着不管。 “这女人早晚也有这一天，若不让她今日把事了了，怕是等她死的时候还有执念，又要麻烦一次。” 庞昭点头：“gāo zhān远瞩。” “老，老婆……”赵伟才虚弱的很，身形有些模糊，很快要消散一般。钱熙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妥。 “你怎么了？”钱熙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对的夫妻，心里再是恨，嘴上再是狠，也做不到真的狠心不管。“你要走了，还能回来吗，再陪陪我，让我骂几句……” 说着骂，神色中的紧张难以掩饰，她也是恐慌的。 死的时候太过突然，此时终于有机会说些遗言，赵伟才心情也平复下来，握住妻子的手：“我对不起你……” “我就问你一句话，说实话！” “你找我之前，去找她了吗？”钱熙紧张的问。 赵伟才苦笑摇头：“没有，我只来找你……” “那就够了，我……”钱熙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就算死了，你也只认这个家门，我赢了……” 何良感叹：“女人啊，唉……” 庞昭瞥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代了，她干嘛不离婚？” 何良：“你还年轻，不懂，不懂。” 庞昭：“他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吧，你看他淡的都快没颜色了。” “确实。”何良点头，“此时你是他的魂主，你可以把你的魂息借给他一点。” “为什么是我，我也不会啊！”庞昭担心，借出去之后，自己会不会元气大伤…… “他是你捉住的，自然由你负责。”何良语气依然谦和，但怎么都有些推脱的嫌疑。“而且你是神仙元神，肉身又是年轻体壮，没关系的。” 赵伟才随时要消失的影像让他有些强迫症发作，恨不得冲上去替他赶紧说了。“行，你说吧，怎么帮？” 第一十五章 疯狂的女人们 庞昭睁着眼，眼看着一缕白烟穿墙而过钻进赵伟才快消散的魂体，那白烟是从他戴着的吊坠出去的。他也说不清什么地方酸了一下，随后就没感觉了。 赵伟才的魂体凝实了一些，他感激的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赶紧办自己的正事。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女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知道就好。” “我一时头晕写了份遗嘱，给那狐狸精留了钱，现在那遗嘱被她抢去了，你想办法把遗嘱抢回来毁了，咱们的血汗钱，只能留给你和女儿，不能便宜了别人！” 他说的着急，一时没发现，钱熙的神色又变了。悲戚之色褪去，慢慢变成了嘲讽。 何良叹息：“唉，谎话不能说，说的多了，就圆不上了。” 庞昭也说道：“这不就暴露了吗。” 钱熙冷笑着倒退两步：“我还当你是真心悔改……” “我是真心悔改啊！”赵伟才着急道，“我就是怕钱被人抢了，这才赶紧着跑来告诉你啊，为了保住咱们的家产，我差点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我……” “你怎么知道遗嘱被他抢了？难道你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去抢遗嘱？还不是你先去找她了！” 庞昭赞叹：“厉害啊，梦里头脑都如此清醒！难怪那小三折腾的那么厉害都没有搅得他们离婚！” “你认识？”何良问。 庞昭摇头：“不认识，但是听说过这个人，刚刚想起来，我妈认识。” 房间之内，钱熙已经站的远远的，任赵伟才趴在地上起不来。 “老婆，不要赌气了，快找人去抢遗嘱！” “你活着人话不能听，死了说的鬼话还是不能听！你等着我把你做的好事都告诉小苹!这些年为了你的面子，我拼了命的帮你遮掩，现在也不用了，就当给她上一课，男人都是什么东西！” 钱熙离体的魂魄大喊大叫肆无忌惮，情绪太多激动，连倒在床上的身体都有些不稳，随时要醒来一般。赵伟才急了：“你tm别抽风了，正事要紧啊！我可是把我的股权分给她多一半啊！你再不动手，公司就是他们的了！” “哈哈哈……”钱熙大概是气疯了，笑的几乎倒地。“多一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快去抢啊！”赵伟才的魂体再次开始淡化。 “哈哈……” “我求你了！” “哈哈……” 何良皱眉，这个女人有些反常。正常的情况，再怎么不该只顾着傻乐啊。 庞昭突然满脸钦佩，说：“我猜的不错的话，钱熙早有准备，根本不怕他们拿到遗嘱！” “这种事我见多了，女人再是冷静，遇上男人出轨这样的事也很难拎得清，我看是气傻了。”何良摇头。 庞昭一根手指竖在他面前摇了摇：“你见多了鬼，见得再多也是临死之前短短一瞬，背后许多事你无暇顾及，更没兴趣去分析。而且你毕竟是个来自不知多少年前的出土文物，不懂现在的女性。” 何良不高兴了：“清尧君，你这辈子也不过刚刚二十载，知道的东西能有我几百年亲身经历的还多？” “你上网吗？” 何良不屑道：“你们现在的人每天手里捧着个手机，片刻不离，不就是忙着上网吗！我当然见过。” “你也只是见过罢了。”庞昭笑了笑，脑海里想象着，若是普通人走着走着看到一个手机漂浮在半空，旁边还有人傻笑，是会吓跑呢还是抢了手机再跑？不对，智能手机几乎都是触屏，何良他怕是没办法操作吧？ “看着吧，我猜这女人早有准备！” 何良明显不认同，低声道：“我就不信，她还能预料到他男人今天会死？” “看着吧。” 里面的钱熙笑够了，看赵伟才虚弱的几乎消散无形仍然一脸焦急，面带得色走过去，蹲了下来。 “你不知道吧，她为什么这么快能拿到你的遗书？” …… “因为她一直收买着你的秘书。” “你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公司里的业务许多都懒得处理，便把钥匙甚至保险柜密码都告诉了你的秘书，让她紧急情况下可以替你盖章。……” “你怎么知道？……”赵伟才虚弱的问。秘书被收买，是他得知遗嘱被拿走的时候才想明白的。他的秘书是他发小的侄女，沉稳又有能力，一直很受他看重。每年的奖金都十分可观。 “姓孙那jiàn rén长期收买她，就是防着你再找个小四跟她争宠。同时还能知道你每天的动向。你最近准备立遗嘱，这样的大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之所以想起来立遗嘱，也是她教唆的吧？” “不是，是李律师……” “我忘了说了，李律师是她前男友。” “什么！”赵伟才又惊又怒，难怪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熟悉…… “但是你放心，不是因为你他们才和好的，李律师只是被她收买，他的奸夫另有其人。”钱熙笑着，“我已经傻了那么多年，你做出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总该长长记性吧。所以我也找了你的秘书。” “双面间谍？”赵伟才哭笑不得，他身边的女人，这都什么东西啊？ 外面的何良听的认真，原来还有这么多波折啊。这次是为了教庞昭才停留这么久，不想听到了这么多幕后精彩节选。“你再给他一点魂息吧，不然他听不完了。” “是你想听吧。”庞昭翻白眼，但还是想了想方才的感觉，吊坠热了一下，白烟再次飘过去附在赵伟才身上。 钱熙：“我甚至都没有说几句好话，秘书就答应帮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比孙菁名正言顺？” “不，”钱熙摇摇头，上身前倾，嘴唇凑近一些。身在灵堂不能化妆，她的嘴唇是不健康的紫，还有些干燥脱皮。她看上去十分憔悴，显得几分苍老，但神色，是胜利者一般的得意，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夸张狰狞。 “因为她也是女人，她也怕小三啊！” “啊？” “你一断气，我就打电话给她，看看你的遗嘱是什么内容。然后我自然不能让你们如愿。所以，我叫她复制了一份，只不过，那手写签名，是她替你签的。” 只要核对笔迹，那份遗嘱就是无效的！ 第一十六章 念力 赵伟才放心了，只是走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到最后，他似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战场。 在吊坠了修养了几个时辰恢复了些力气，何良叫庞昭召他出来。已经是晚上了。 “阴阳有序，生死有命。去吧。” 庞昭想着这句话，面前空气剧烈流动一般，但房中分明连窗帘下摆都不曾动一下，很快，一个台风眼一般的黑色旋涡出现在面前。 赵伟才刚一露面便给吸了进去，只来得及留下半句“谢谢……” 随后，旋涡消失。 方才黑色旋涡散发的寒气让庞昭有置身冰天雪地之感，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打了个哆嗦看向何良：“你不冷？” 何良：“当然不冷，我早已逝去多年了，你是生人，生人才冷。” 庞昭哆哆嗦嗦自己倒了杯热水捧了一会儿，手暖和了才放下。脖子下的吊坠一阵灼热。原本一直热着的，但刚才他太冷了没发觉。 “等等，怎么回事？”何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吊坠。 原本澄澈的淡粉色，此时似乎多了一丝紫色。 庞昭不解：“怎么回事？” 何良看着他，欲言又止，低头，叹息，转身，跺脚，再转身，满脸挣扎。 “赵伟才刚刚那句‘谢谢’，把他的执念彻底抛下了。” “这不是好事吗？你这什么表情，跟便秘似的。” 何良：“他的念力给了你。” “什么东西？你一次性说清楚好不好，不要我问一点你答一点。”庞昭能猜到这个东西不寻常，不然何良也不会有那么奇怪的举动。就好像自己种了棵果树，养了几年终于结了一个果。天天等着，看着，盼着，结果熟了被一个路人甲摘了。 “念力原本是他的执念，生于七魄。一些人死后之所以变成凶煞厉鬼，大都是生前有未了之事，或者蒙冤受屈难以瞑目。执念越强烈，便凝聚了越多的阴煞之气。而心愿一了，这阴煞之气便成了无主之外，会就近找个什么东西依附，也可能慢慢消散。” “东西？我？”庞昭不高兴了，这什么po jiě释。“你能说的更明白些吗？跑到我身上有什么用？” 何良一脸的心酸，羡慕嫉妒恨：“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天上诸神接引天地灵气，修习仙法，化为神力以作驱使。人间和阴间灵气稀薄，且我们身上阴气重，灵气更加难以融入。唯有魂魄回归地府之前放下的些许念力能收为己用，就这么一点还被你抢了！这样说能明白吗？明白吗？” 受了ci ji，何良打一露面就一直温良恭俭的形象都维持不住了，可见这什么念力有多诱人！ 庞昭隐约明白了一点，问道：“有什么用呢？能让我智商涨点吗？能变现吗？还是能让我更加玉树临风更有魅力？” 何良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鼻子眉毛挤到一起：“你，俗！” “我就是个俗人。”庞昭好笑的说，俗怎么了，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人有什么不好？非得清新脱俗就是高雅的，高级的？吃饭不，去厕所不，还不是一样的五谷轮回！ 何良跟他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不想找气生。直说最后答案：“我身为地府鬼监，本身具有微末念力，可须臾之间随意穿越在这帝都之中，一般的厉鬼凶魂也可以控制的住几个，靠的就是这个。鬼魂每天都有，有强烈执念的却不多，即便有上几个，须臾散去，有时也是竹篮打水。唉，可遇不可求……” “可是，怎么就跑到我身上了呢？”不是庞昭要嘚瑟，他也想搞明白来龙去脉，再决定要不要争取这些。目前看来，就像传说中的仙法，特异功能？ 何良双目无神：“可能，你曾两次赠与他魂息，这念力中掺杂了你的气息，便自觉物归原主吧。”说这话他简直要哭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抢着“做好事”才对啊！ “哦，这个要怎么用？”守着金库，不会花也没用啊。庞昭问的彻底一点。 何良扫视一圈，庞昭这屋子没什么摆设，冲着书架上一本书伸出手：“过来。” 那本一寸厚的外国名著便飘飘荡荡躲在他手上。 “哇，真有法术啊！”庞昭惊喜叫着，“我也可以了吗？” 何良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他，苦涩的点头。 庞昭也扫视一圈，他看到开放式厨房外侧吧台上的水杯，他刚刚暖手那杯，里面有半杯水。 “过来。”他激动又兴奋的说着伸出手。 水杯嗖的到了他张开的手中，速度之快超乎他的预料。他以为会像何良控制那本书那样，和缓，温柔的飘过来，结果…… 半杯水“哗”的飞出来，全泼洒在他脸上。 “哈哈。”何良幸灾乐祸。果然还是不会用啊，据说原本在天庭也是废柴…… “没关系，你刚刚拥有这些奇异能力，不会用也正常，多练习就可以了。切记不要频繁使用，不要被人看到。” “为什么不能频繁使用？” 何良微笑解答：“吃一顿饭，可以管饱一年吗？” 庞昭了然点头。 何良：“你先休息，医院那个小东西，需要处理一下，明天我来找你。”说完不待他发表意见，化作一团黑烟，慢慢消散。 庞昭还沉浸在获得“超能力”的喜悦中，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这第一次做鬼差就算是成功了吧。庞昭难免有些小激动，先定了个外卖，随后打通电话，想知道后续。 都是帝都这个圈子的，想来他的母亲大人多少能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消息。可是刚打通他就后悔了，不能直接问啊。他原本不认识钱熙和赵伟才，怎么会突然关心他们呢。或者找机会回家看看老妈，陪她聊天。嗯，好主意。 今天是周日，明晚回去吧。先打个电话预约下。 电话接通之前，他就想好了托辞。庞敏娟没多想，听说他要回家，想了想才说：“晚上吧，中午有个应酬，晚上的饭局还可以推掉。” “母亲大人保重，少吃肉，多吃菜，别喝酒，果汁要鲜榨的。”庞昭开着玩笑叮嘱。 “知道了，比我还啰嗦。”庞敏杰在手机那头笑着。 放下电话，白天要处理医院那个游魂，晚上陪母亲大人用饭，朱颜什么时候去见见？ 空闲下来，又因为心情还激动着睡不着，朱颜的身影再次飘进脑海。 她怎么有那么多钱？ 这不是重点，只要打工的话，勤俭节约一些，攒下几千不难。 可是，她变了。 腹黑…… 要不要打个电话？ 第一十七章 医院的孩子 打开手机，看到微信提示，急忙点开。去赵伟才灵堂的时候设置了静音，一直忘记改过来。 十几条全是许聪发来的。 “兄弟，圆满完成任务，电话号码是xxxx” “单身，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给她打电话发微信。工作时间没回过微信。” “没有豪车接送。” “她暂时不想找对象。” “那女生听起来也不错。” “声音像猫一样。” 庞昭诧异，这是在说谁？继续听下去。 “我靠，我看她相册了，měi nu啊！虽然明显的p过，不过身材应该不错！” “你没兴趣吧，我等你一分钟回话。” “一分钟到，你没兴趣，我帮你照顾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把我微信发给她了。” “哈哈哈哈，兄弟，她对我貌似也十分感兴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两个号都是我呢？” …… 庞昭笑着听完，那两人已经愉快的开始了，跟他没关系了。许聪虽然花一点，博爱一点，但还算有分寸。即便分手也不会让女生吃亏，他无意中促成他们在一起，心里没有压力。 这一天，三个人给了他同样的电话号码，不打通一次，对不起大家啊！ 庞昭再次拨通那个已经记在心里的号码，几声之后，终于接通了。 “喂，您好。” 庞昭暗笑，这招呼很官方啊。“朱颜，是我，庞昭。” 手机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就当没见过我不好吗？” “你，过的好吗？”庞昭避开她的问题，问了句废话。 “挺好的。” 手机里的声音多少都会失真，但是淡漠的语气他能感觉到。“我，没别的意思，毕竟……做朋友也好啊，何必当做陌生人那样，不是更奇怪吗？”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 “随便，你说当朋友就当朋友吧，普通朋友。” 耶！庞昭暗笑，她受不得激，这个毛病果然还在。只要可以继续联系，还有什么解决不了！ “我今天……”他想就今天的事解释一下，为他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我那个咖啡厅的同事，拜托手下留情。她虽然有点女生都有的小毛病，人还是不错的，跟你们不一样。” 庞昭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们怎么了？” “你们几个经常来我们学校打球，已经小有名气，多余的我就不说了，你可以上lun tán自己看。” “原来我们已经是名人了？”庞昭乐了。“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昨天还不知道。” 电话挂断了，看来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庞昭躺在床上，握着手机琢磨她最后一句话。她是最近才知道的？被他们的球打到之后才开始关注他们？然后发现他们的“光辉事迹”？ 算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继续联络她。那么，抽时间去见见她吧。 下午的课结束的较早，不到四点钟何良便去等他下课。听着台上教授讲解高数，居然听的摇头晃脑，频频点头。话说他们那个时代的人不怎么看重数学吧？ “你能听懂？”庞昭奇怪的问。 何良面露得意：“当然，圣人教导，好学不倦。闲暇来此地坐坐，这些东西听了几十年，多少也能摸出些门道来。” 没有小学初中高中的基础直接听高数，能摸出门道也不容易啊。庞昭竖起大拇指。 下课后，庞昭开着车，副驾驶坐着何良。 “那个小鬼挺可怜的，一直盘桓在医院不肯走，一是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该去哪，二是心里有些不甘，放不下。” “他多大去的？”汽车行驶在去医院的路上，这个时间有点堵。 “三四岁吧，被车撞了，没抢救过来。就是死在那家医院里，尸体还在太平间没有入土，所以一直不肯走。” 红灯。 一个不怎么急的刹车，庞昭歪头问：“无人认领？家里没人了，还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按理说现在的技术，找个家属不难啊。开车打个手机都能给照张相！” 何良叹口气：“我问了，他年纪小，很多事说不清，地府里也不是什么大小事都记录在案。他想要家人的关心，所以便常常附身在住院的儿童身上，享受人家的关心和照顾。但这样就导致了那些孩子久治不愈。我说了他，他也挺难过。你帮忙找出他的家人，把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吧，我没办法出面。” 庞昭不禁赞许道：“你做了这么多年鬼差，没想到还挺有人情味，没有一把拎起来就扔进地府。” 何良：“地府怨魂已经太多，十八层地狱都要爆满了。所以能化解一个是一个，左右也不是很费力气。他生前没做过恶事，不过是没有尽快回归地府，稍作处罚就可以转世投胎了。” 医院到了。 何良已经问过了，那个孩子叫冯铮铮，死于半年前。 但是庞昭不过一个普通大学生，无权查阅档案。 在医院门口买个果篮，提着去了儿童住院部。庞昭走上小铭所在的楼层，在走廊慢慢走着，终于等到一个单独拿着档案夹子的护士。 “护士姐姐，麻烦问一下，你知道冯铮铮吗？” 护士神色复杂：“你是谁，打听这个做什么？” 庞昭：“我家亲戚在这里住院的时候，听说了他的事，挺可怜这孩子的。所以想了解的多一些，找找他的家属把孩子带回去好好安葬。” 护士面露鄙夷：“算了吧，医院不是没调解过，院领导去了多少次，差点给轰出来！这家子人啊，只认钱！” 此时何良出现在护士身后，随手一挥。护士只感到一阵眩晕，再抬头看向庞昭，愣怔了足有三秒，奇怪道：“请问，有事吗？” 庞昭惊讶过后，忙说：“请问郑冯冯在那间病房？” “有这个人吗？”护士露出思索的神色。 当然没有，是庞昭胡诌的。“可能不在这一层吧，麻烦了，我再打电话确认下，不好意思啊。” 说着让开道路，护士急匆匆走了。 庞昭一闪身拐进安全出口：“我还没问完呢，你捣什么乱？” 何良得意道：“在她想起那些事的时候，我截取了她的记忆。所以不用问了，我都知道了。”又叹息一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第十八章 爷孙 冯铮铮原本也是个幸福的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父母都是打工的，虽说不富裕，却也算是衣食无忧。直到三岁多点，查出白血病。 一场大病，足以摧毁一个小康家庭，更何况冯家还不算小康。一个月的治疗下来，家底就基本告罄了。冯家一时愁云惨淡，但正所谓穷则思变，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冯家想要放弃治疗。父母都年轻，再生一个就是了！ 冯家四个大人，意见出奇的一致。将冯铮铮带回家中，服用药物保守治疗。 然而，冯爷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闻，说一个孩子有病，第二个怕是也很难避免。老人家忧心忡忡，觉得这定然是媳妇儿的基因不好，自家人没有这种病根。可是离婚再娶，不是说说就能成，那是要钱的啊，此时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了！ 信息时代，消息的传播十分快捷，一个不好的消息，一旦放在网上，产生的辐射有多大，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负面信息多的让人怀疑人生，是现在社会节奏太快人心不古了吗？不一定吧，更多的因素就是传播的太快了。 冯爷爷听说过很多事，印象最深的就是，碰瓷。 因为他的年纪已经到了，无所畏惧。 为了儿子能再有一个儿子，为了自家血脉的传承，冯爷爷铤而走险，用电动车载着孙子，硬是撞上了一辆货车！ 为了避免司机肇事逃逸，他特意挑选了个有监控的路口，还带着孙子装作路过，几次查看地形和车流量。为了做的更像真的，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自己的老伴。 他一切都算的很好，远远看到大货车，估计车速不会容司机把车刹住，他装作抢道的模样冲了上去…… 即便他有责任，货车司机也要赔钱，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而且到时候自己两条人命，对方至少也要赔个几十万吧？ 为了子孙后代，冯爷爷真的无私伟大！ 只可惜，还是有些细节他预料不到。 货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把他抢道的情形拍的一清二楚，甚至相撞时他的神情，除了恐惧之外居然还有那么些悲壮，这是不正常的！ 货车属于一个运输公司，不是司机自家跑运输的，保险很全，有靠山。保险公司的钱，很容易拿到吗？做梦去吧！ 第三个意外就是，孩子死了，他居然没死！虽然全身多处骨折，包括脊椎，但还活着。不过高位截瘫了，剩下的日子就是躺在床上让人照顾了。 第四个意外是，心里想的没瞒住，平日里对儿媳的嫌弃太明显，引起儿媳的戒心。 一死一伤残，虽然保险公司拖着不愿报销，架不住他全家呼朋引伴去运输公司闹啊。公司被逼无奈只好先垫付了三十万。钱一到手，儿子和儿媳就打了起来。儿媳要求这钱至少一半要拿在她手里才行！ 因为冯爷爷虽然瘫了，但神智未受影响，马上就想着让儿子离婚再娶，这样幸运的话，还能看到第二个孙子出世。 儿媳妇还没拿到钱，自然不肯离。医院里就吵吵嚷嚷的要分钱。很快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直到冯爷爷出院回家安养，这事也没有解决，官司还在打，为了分那三十万块钱。 所有人都被漂亮的人民币迷了眼，居然一个都不记得还躺在冰冷的太平间的孩子！ 医院负责人找了去，好言相劝，先把孩子安排好了。孩子父亲本来要答应了，待一听还要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登时又犹豫了。那三十万因为正在打官司，能拿到手多少还不确定，父亲今后的营养费要花钱，再娶要花钱，再生孩子更是要花钱，花钱的地方这么多，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再花钱的必要了。 他说争夺儿子死亡赔偿金的是妻子，这笔费用该由妻子缴纳。 医院又去找孩子妈，她震惊过后，骂医院没人性，孩子都死了还要扒层皮，她一分钱都没拿到，凭什么出钱！ 其实一开始的费用并不多，但他们忙着打架，打官司，分钱，耽搁的日子越多，保管的费用也越多，钱越多就越不想出，就这么耗着。 因为出事地点距离这家医院最近，120当时就送来了这里抢救，大概疏忽了，这家医院收费有点高。 透过护士的记忆，庞昭和何良得出这些信息。何良还好，活了几百年，什么事没见过，只能叹息一声。而庞昭就给震惊到了，网络上更恶毒的事也有，但这件事发生在身边啊，亲身经历跟道听途说，毕竟不一样！ 他虽然没有父亲，但母亲和外公对他很好，尤其外公，不仅承担起教养他的重任，学习之外更是将隔代亲发挥的淋漓尽致，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架在脖子上。他想象不出，也该隔代亲的爷爷会带着亲孙子奔赴死地！ 难怪连一个护士也不屑于提起他们！ 庞昭用力咽口吐沫，看向何良：“这样的禽兽，你不管？” 何良为难：“我只管鬼魂，活人我没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你不是有办法入梦吗，天天入他们梦，吓也吓死他们！” “人自有因果，我们不能擅自干预。别的以后再说，现在先去找那个小鬼吧。知道了他的心结，我们才好让他心平气和的回归地府。” 尸身未能安置，灵魂得不到安抚，冯铮铮年幼不懂事，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在这医院游荡。 他生命的前几年还算受到不错的照顾，心里没有什么怨恨。只是许久没等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来找他，他也很失落，看到那些被亲人小心翼翼照顾的生病孩子，他便抑制不住的羡慕，恨不得取而代之，有时便忍不住过去附在那些孩子身上，享受他们亲人的爱抚。却不知自身阴气重，这些病中的孩子本就虚弱，他的侵入更会消耗他们的精气，所以便导致药物起效慢甚至看起来无效。 上次何良已经将他暂时收纳在他的锦囊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带他的尸身火化入土。 单纯善良的孩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人来将他带回家。 第一十九章 冥婚 孩子的遗体，只能由家人补足保存费用领回去，庞昭也不行。依据护士的记忆，他们决定去冯铮铮家。 护士也只知道个大概范围，他们开车过去后，何良唤出冯铮铮的魂魄，还好，这个地方他有些印象，又受血脉亲缘牵引，很快找到了地方。 这里算是城郊，直线距离不到千米便是高楼林立的开发区，千米的距离，可以是天壤之别。 这里住着的多是外来打工者，本地人都不多了。一些本地人把房子扩建成二三层的小楼，全是小房间单独门窗，出租给外地来的打工者。但建房子要本钱，更多的人有心无力，有些就干脆把宅基地出租给别人盖楼，分一部分房租。冯家的地方太小，想租出去都没人看得上，便一直是自家住着。 庞昭拎着个箱子，一路装模作样打听着找到冯家。站在大门口，深吸一口气。何良道：“你放心，我已经给你用了障眼法，所有人眼中你都是个四十上下的成功人士，根本看不到你的真实面容。” 庞昭勉强点点头，推开了大门。 大概是接连不幸，无心打理，院中有些凌乱，墙角零零星星冒出一些杂草。废旧自行车、电动车靠墙依着，屋檐下拉了一根粗铁丝做晒绳，两张泛黄的床单挂在上面轻轻摇晃着。 刚进院，还能听到里面几声喊叫。 庞昭咳嗽两声，大声喊道：“请问，是冯大全冯先生家吗？”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掀开帘子出来，脸上还有泪痕。“是这儿，有什么事啊？” 这半年，同保险公司，运输集团，医院打了无数口水官司，冯老太太对衣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畏惧了。 庞昭微笑着点点头，一边往里面走一面说道：“我是一名律师，受人委托，过来……” “那个女人又找了你啊，大兄弟你可发发善心吧，我们老头子都死了大半截子才得来的钱她还想要，还讲不讲天理啊！你不能为了几个钱丧了良心啊，我那苦命的老伴儿啊……”说着说着，拍着大腿这就要开始哭了。 庞昭一脑门黑线，赶紧解释：“不是的奶，大婶，我不是您儿媳妇找来的，我是从医院那边过来的。” “医院？又叫我们交钱？我可怜的小孙孙啊，不是奶奶不要你啊，这医院黑心肝挣死人钱啊，我们人都没了还要钱，哪里来的钱啊，有钱还会死吗……” 哭着哭着戛然而止，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神色有些惊慌。庞昭急忙说：“大婶您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受人委托，来送钱的！” 送钱！ 老太太睁大了眼睛，没听错吧？ 主人不让，庞昭只能自己走过去。出门之后才想起忘了带几张名片，只能省了这一步。“不瞒您说，我的委托人想给自家孩子安排一场冥婚，我们到各个医院查找，您家的孩子年纪和八字都合，所以……” “等等，冥婚？”老太太眼睛一等，转身跑回屋里，里面细细碎碎一些声响，不多时老太太又出来，掀着帘子说着：“进来说话吧。” 庞昭进去了，何良和拉着冯铮铮也跟进去。这孩子好容易回到家，又新奇又高兴，何良不拉着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跟着老太太进去，中间一大间是客厅，两边各有一个房间，老太太引着他走进东边房间，搬了凳子请他坐下。房间里很简陋，一张黄旧的小柜子上摆着个不大的电视机，一张挺大的木床。老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双臂露在外面，看到进来人，眼珠动了动，脸上显出些热切的神色，但是没说什么。 冯铮铮短暂的童年中，父母占比不大，最亲近的还是爷爷奶奶。看到爷爷这个样子，冯铮铮再也没了别的什么想法，挣开何良扑过去，“爷爷，爷爷……”叫个不停，小手在老人身上、脸上胡乱摸着，却没有熟悉的触感，爷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恐慌起来。 何良哄道：“你现在是在做梦，他们看不到你的。” 冯铮铮噘着嘴，眼睛眨了眨，突然就生气起来：“你骗我，我早就死了，我早就知道了！” 庞昭顾不上哄孩子，因为她要应对为了钱愁白了头发的一对老夫妻。 冯老太太：“这位律师先生，您先等一等，我已经给我儿子打了电话，他很快就回来了。” 冯大全在附近小货运站打工，在那三十万赔偿款尘埃落定之前暂时挣钱养家糊口，接到母亲的电话很快回来了。 冯铮铮欣喜的迎上去，何良拉之不及，冯大全已经径直穿过了他的身影。 何良安慰的拍拍孩子的头，拉过来揽在怀里。 冯铮铮说：“我想要爸爸抱抱我，还有妈妈。” 何良：“爸爸现在看不到你，叔叔抱啊。” 冯铮铮委屈的扁着嘴，但是没有哭。 冯大全看向唯一一个陌生人，摸了一把脸上的灰尘，说：“就是你琢磨我儿子的尸体？” 庞昭脸皮抽动，这位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他站起来伸出右手：“您好，我是一位律师，受人委托来做这件事。其实这样的事情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并不是很赞成，但没办法，如果您不愿意，我这就回复我的委托人。” 冯大全并没有同他握手，而且他沾满灰土布满劳动痕迹的手也不好意思伸出来。他急忙说：“先等等……” 庞昭看向何良，做出一个得意的神情，这叫欲擒故纵！ “这事也不是不能成，我儿子虽然小，到了地下有个伴也好。只是……”冯大全目光扫视了一圈父亲养病的屋子，眼眶红了。“我们一时疏忽没把孩子带回家，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居然要那么多钱！您怕是也打听过我们的情况了，哪还有一分余钱啊，当初给孩子看病就欠了好多账没还……” 庞昭：“医院保存的费用，我们出。” “殡仪馆据说还要好好收拾收拾……” “这个，也可以由我方负担。” 冯大全吐了一口气:“就因为他这病，我一家全毁了。我爸……”他看向躺在病榻上一动不动的老人，悲伤的情绪是真的，但说出来的话是现实的。 “全算下来，给我十万就好。” 第二十章 医院有鬼 十万？ 何良是知道这个时期物价的，他耸了耸鼻子，不满的嗤一声。 冯铮铮也奇怪的看着何良：“叔叔，我爸为什么跟这个哥哥要钱？十万挺多的吧？什么是冥婚？” “小孩子不懂，多听少问。” 庞昭笑了笑。 躺着的冯老先生看向儿子目露赞许，不错，没要少了。俗话说，宁要跑了，不要少了！漫天要价，大不了坐地还钱嘛！ 倒是冯老太太心里一咯噔，可别把人家吓跑了啊。刚刚看他话里意思，似乎也有别的小孩，只不过是他家孩子最合适。 冯大全心里有些毛，他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行情啊！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嫌多？咱们还可以谈嘛。这么阴阳怪气的乐是什么意思？ “不成就算了！”冯大全决定反将一军。 庞昭站起来，整理了下西装，甩了甩根本不存在的刘海，说道：“您可能理解有误，我们不过是想将两个孩子葬在一起，图的不过是一个心安。您这是当成买卖来谈了，还想把老爷子的医药费生活费都要出来？” 一看他要走，冯老太太先坐不住了，过去挡住门口：“您先别走，再说说。听您这意思，孩子带出来后，葬在哪里啊？” “墓地我们自然早已选好了，但墓碑用的石料是定制的，加上雕刻，路上的时间，还要等个几天。您要做的就是从医院取回孩子的尸身火化，待我们一切都安排好，自然会来带走孩子的骨灰给他们举行婚礼。” 冯家人眼睛有点直了，去外地定制的石料，那就是嫌本地的不好呗！这家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这么讲究？ 若能跟这样的人家搭上的关系，不用多了，哪怕只是介绍个好工作呢，这辈子也轻松很多啊！ 三十万可不禁花啊！ 冯大全脑子也灵活起来，指着庞昭刚刚做过的椅子：“您坐下说，我干了半天活，火急火燎的回来，脑子还不清醒，咱们好好说说。” “您说。”庞昭顺势坐下，翘起二郎腿。 冯大全十分诚恳说道：“不瞒您说，我这家里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不然怎么忍心把亲生的孩子搁在外面？不说别的，就是出门都不敢，怕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啊！” 庞昭点点头：“我们考虑过您的处境，先给您拿来了三万，这些钱应该足够交清医院的欠款和殡仪馆的费用。待我们取走骨灰，会再给您两万弥补您的精神损失，这样可以了吧？” 这就是五万啊。虽然比十万差了一半，但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 冯老太太一个劲的使眼色，冯大全装作纠结的模样想了一会儿，算是咬牙同意了。 庞昭从带来的公事包里掏出准备好的三万给他们。货真价实的人民币已经在手，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已经是真的了！ 冯铮铮噘着嘴：“我爸爸是把我卖了吗？” 何良安慰道：“不是，是想过的好一些。” 直到将庞昭送出门外，冯家三口聚在一起，看着这从天而降的三万块钱，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从孩子生病到一场车祸一死一重伤，再到夫妻分崩离析，接连一串的不幸和打击，任何一点点顺利都成了上天的眷顾，更不要说，这雪中送炭一般的三万块！ 庞昭走出狭窄逼仄的小道，回到自己车里，何良拉着冯铮铮也过来了。留他在家待着，冯老先生怕是可以早几日脱离苦海！ “那三万可是我的，你什么时候帮我拿回来？”庞昭开着车，漫不经心问。 “拿回来？谁说能拿回来，去偷啊？”何良认真的反问。 庞昭倒是没有激动的踩刹车，从后视镜看过去：“你要我拿出钱来运转，可没说过一去不回啊。” “他们只能要真钱，可我只有纸钱啊，你觉得给一摞纸钱他们会去做事吗” “你知不知道三万块我可以吃多少顿饭，买多少装备，就这么白白给出去了？我帮你做事，你不给工资也就罢了，还要我贴钱？” 何良：“不会叫你白拿的，万事有因果，不可强自扭转。冯家这钱本来没有，现在给了他，自有败运的事等着他，或者是病情加重拿去买了药，或者是他自己出点不大的横祸，但总归不会落在实处。” 冯铮铮焦急起来：“怎么能这样，给了的钱你们还想办法要回去吗？” 何良耐心解释：“不是要回去，这是，算是天道吧，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不是他的东西，他也就是个过路财神。财去人安乐，这才不会真的坏了他的命数。” 庞昭：“我呢，我损失了钱，能得到什么” “你，得到了我的器重。” “我终会有死的一天，你真的不怕得罪一个天神？” “呵呵，开玩笑。你损失了一些财富，相应的，可能会补给你一些运气，或者你无事多出去溜溜，散步，捡到钱包的可能性很大，或者去买彩票试试。” “等等，你的意思是，可以以好运气的形势回报我？” 何良点头：“有这种可能。” “那就好。”庞昭暗暗打定主意，这几天不能捡钱包，不能玩抽奖游戏，留着好运气去见朱颜！ 冯铮铮打从一上车就有些不高兴，他看到了家人，但家人看不到他，这让他有些失落。 何良安慰道：“你别急，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爸爸看不到你。等他去医院把你的身体带回来，你就能看到了。到时候我再带你去看。他看到你的身体肯定会伤心的。” 冯铮铮点点头，庞昭却不这么乐观。算了多说无益，回去等着吧。何良在冯铮铮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些东西，只要被移动他就能感应到。 终于闲下来，庞昭很想给朱颜打电话，又怕太过频繁惹她不快，忍了半天终究克制住，等周末见面。躺在床上琢磨，虽然现在老妈对他的约束很宽松了，但朱颜跟自己的过去绝对不是加分项，要让老妈愉快的接受她怕是有点难度。 但是，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早？ 庞昭苦笑，算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不想了。 第二天一早，何良便有了感应，赶紧带着冯铮铮出去了。庞昭要上课，下午才回家，却看到何良和冯铮铮都在。 “他怎么还没走？”庞昭诧异的问。今天火化掉，骨灰被父亲带回家，他心愿一了不就该回地府了吗？ 第二十一章 医院有鬼（二） 何良蔫蔫的，斜眼看着冯铮铮。“你问他吧，他说走之前，最后再见你一面。” 庞昭看向闷闷的坐在沙发上的孩子，他化出来的身影一直有点虚，比赵伟才那个差多了。“怎么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吗？” 冯铮铮看了一眼庞昭的屋子，他没住过这样的屋子，但在电视中看到过，他不会形容，简单的觉得，有钱人住的都是这个样子的。“哥哥，你有很多钱对吧？” 庞昭想了想，谦虚道：“也没有很多，哥哥还没有工作，学生没有很多钱。” “哥哥，你给我爸爸的钱不要拿回去好不好？我爷爷和爸爸真的很穷。” “不会啊，他们都给了医院，我也要不回来啊，不会去要的。” 庞昭感慨，这孩子真孝顺。死了都惦记着家里长辈。 “何良叔叔说……” “叫他哥哥吧，他也就看起来显老，其实没多大。” 庞昭一点亏不吃，一个哥哥，一个叔叔，矮了一辈啊。虽说何良的真实年纪，当他老祖宗都绰绰有余。 “何良哥哥说，你给的那些钱不是他们应得的，拿了会倒霉。我想他们好过一点，不要倒霉。不如我还你吧，我没有钱，用别的换。” 庞昭第一反应要拒绝，他要钱吗，不是！他要的是回报的好运气！可是他又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孩子。 “你也什么都没有啊，拿什么还？”庞昭笑着问。 “何良哥哥说我有，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冯铮铮咬着嘴唇。 庞昭也不是非要不可，他还不至于去掠夺一个孩子的东西。但他不知道怎么去跟决定这种事的人或者机构去说。只能无奈的看向何良。“这个可以吗？” 何良的神色有些古怪，好像憋着要去厕所又碍于领导在场不敢动。就那么盯着庞昭好一会儿，不阴不阳吐口道：“他虽然弱，但年纪小，本源魂力纯正，可以给你一些抵消他家人的孽债。” “跟赵伟才那个一样吗？”庞昭对这些不太懂，毕竟他不是鬼。 “来路不一样，效用差不多。”何良简直不知该对他的狗屎运发表何种见解，他做了几百年鬼差，收获到的魂力念力也不少，可从没有像这位，也就送了两个，就都有好处拿！ 庞昭犹豫了下，获得更多“超能力”自然好，可是，他现在更想要好运气啊。罢了，孩子这么可怜，就勉为其难答应吧。他点了点头。 何良看他纠结的神色，很想翻几个白眼。 冯铮铮则很高兴，一个劲儿的说：“谢谢哥哥，谢谢你帮我爸爸，还有爷爷奶奶。” “走吧。”何良一挥手，一个“台风眼”出现，冯铮铮的身躯化成淡淡的黑色给吸了进去。 房间里又一次变成冰窖，庞昭哆哆嗦嗦的打开所有窗户，让外面的暖空气进来的快一些。 何良坐着发呆，庞昭缓过一口气问道：“你怎么蔫了，嫉妒啊？” “你不奇怪吗，他刚刚感谢你的时候，少说了一个人。” 庞昭想了想：“对啊，他没说妈妈，按理说，孩子跟妈最亲啊！” 何良叹口气，活了几十年，又做了几百年的鬼，什么事没见过！可他生前是个心软的书生，感想总是比寻常人多些。 “他妈妈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跑到医院来捣乱，说不把钱分她一半，她就不签字。亲生母亲拦着，医院和殡仪馆都不好做事啊。” 庞昭一听就来气：“这什么女人啊，孩子入土为安也要拦着！” “为了钱啊。” 冯铮铮的遗体刚从太平间拉出来，冯大全打开尸体单最后看一眼儿子。只是身体的一部分已经被碾压过，即便亲生父亲也无法直视。掩着脸让医院人员重新包裹起来。 冯铮铮由何良陪着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没有等来期盼许久的最后一个拥抱。何良只好安慰道：“你爸爸太伤心了。” 不抱就不抱吧，只要爸爸把自己接回家就好。 奶奶也来了，一直抹着眼泪。冯铮铮到底是怎么死的，老伴不说她已经猜到了，只恨自己命苦啊，为什么就没攒下一份可以救命的家当，留下的眼泪一半是心疼一般是悔恨。 然而尸体刚刚送上车，人还没走，冯大全老婆就来了，还带来了娘家一群兄弟，哭着喊着不能烧了儿子，撒泼打滚闹的医院门口热闹的赛过菜市场。还是她一个哥哥点明冯大全，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好处不能都让他们落下，铮铮妈要分一半。 冯大全当然不肯，双方就僵持下来了。人已经送出了太平间，医院好容易脱身才不肯蹚浑水，调解了一会儿不管用，把门一关都回去，只剩下冯家一群人在街上闹个没完。司机好心提醒，耽搁时间长了，孩子的身体会变坏，根本没人听他的。 冯铮铮不出声，默默看着。鬼魂没有眼泪，不然早已泪流成河了吧。 铮铮妈从一露面开始，只顾着闹，只顾着吵架，要钱，自己的儿子看都不看一眼。何良实在看不下去了，手指一点，铮铮妈突然白眼一翻，晕厥过去。她的娘家人顾不上闹事，赶紧抬着人去前面门诊，冯大全等人这才能离开。 直到小小的骨灰盒终于带回了冯家，冯铮铮终于算是魂归故里。结束了半年多的飘零，那种只有自己家能给的安定的感觉是不可替代的，鬼跟人差不多有些也是相通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冯铮铮可以安心的回归地府了。对母亲的气恼还没有消除，所以便没有提及。 庞昭心情也很压抑，不过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两万要不我还是给了他们吧。”说好的取走骨灰时给付的尾款，一开始两人就没打算给，现在庞昭改主意了。 “你给了，他们还要倒霉。”冯铮铮付出的魂力只是三万块的价值。 庞昭：“好人不能随便做啊。” 数天以后无人前往取走冯铮铮的骨灰，冯大全打了半天预留的电话号码也打不通，倒是也怀疑过是不是骗子。可是三万块钱确实是给他了，哪有这样的骗子，骗他们什么？ 他想不明白，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好安葬在附近的墓地里，他爷爷坟头旁边。 第二十二章 窝边草 休息了几天，到了周末。庞昭一早洗漱干净去找人，结果扑了个空。朱颜不在咖啡厅，店长微笑着告诉他，她已经辞职了。 “为什么？”庞昭心里不舒服起来，难道是他找来了这里，她就躲了？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学校还能不去了？她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啊。 店长的淡妆画的很有水平，够端庄又不失精致。说出来的话一样无懈可击：“对不起，无可奉告。” 庞昭讪讪的出门，一肚子憋屈，只因为在这里见过他，她就不干了？还在生他的气？不是说好了可以做朋友吗。当面答应了，背后又反悔，不够坦荡啊！ 女生啊，就是这样，说变就变，心思百转千回，难以捉摸！ “同学，同学？”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庞昭回头，见是昨天给自己留手机号的余佳。一身普通的工作服难掩俏丽，难怪吸引了许聪。 “有事？”庞昭心情低落，懒的应付。 余佳走进一点，左右看看，低声说：“朱颜不是辞职的，是被老板开除了。” 庞昭一怒：“为什么？” “昨天不是死了人吗，你也看到了，死了的那人在我们店里跟她吵过嘴，出去没多久死了。”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吵架的是女的，死的是男的啊！” 余佳苦笑：“现在的人，死在大街上都恨不得告一告交通局，更别说事情发生的那么巧了。人心难测，保不准就敢来店里闹事，老板也是怕她担不起，叫她先躲一躲。她一个外地学生无依无靠，家里也不富裕，真让人讹上可怎么办啊。老板也是好心。” 庞昭心里一暖，余佳说的倒也有点道理。“她走了，万一闹你们老板怎么办？” 余佳笑着：“我们都统一口径了，就说她新来的刚实习，不知道她在哪里上学，电话全删了，能躲一天是一天，除非她报警。老板上面有人，不怕。” “谢谢你们。”庞昭真心道谢。 余佳笑的意味深长：“你谢我们干什么呀，你是她什么人？” 庞昭尴尬的笑了笑，挥手道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再见。” “那不是因为你是许聪的哥们儿吗，不是外人！” 余佳笑嘻嘻的走了。 庞昭突然觉得，昨天揪出许聪跟她聊天实在太对了！ 现在呢，她要么在学校，要么在找新的兼职吧。 朱颜确实在学校宿舍，今天一早咖啡厅店长打来了电话，将一个月工资转账给她，然后，她失业了。 店长委婉的解释了原因，朱颜没什么可说的。她没做错什么事，但道理有时候不是按照对错来判定的，她一直知道。好在还有另一个兼职，暂时不至于断了经济来源。 休息一天，下周再去找工作吧。 宿舍里还有一个女生在睡觉，另外两个结伴出去逛街了。女生宿舍大概会比男生宿舍干净一点，但零零碎碎的东西绝对更多，衣服饰品到处都是，书本，包装盒子，袋子凌乱分布。两个人走的急，根本无暇收拾干净。 这样拥挤的环境不适合看书，她提了水杯打算去图书楼。走出宿舍楼没多久，一高大男生迎面走来，且丝毫没有靠边让路的意思。 “朱颜同学，我是你同系的汪可，你知道我吧？”来人堵着路，自报家门。 此人是前天同庞昭等人打球的校队成员，受庞昭托付打听朱颜的事。不小心发现一个隐形měi nu，心里有些痒，不想让外面的兔子啃了自家门口的这棵嫩草。 朱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好意思，有事吗？” 不认识，没事让路。 这是她的潜台词。 可惜汪可并没有听出来，校篮球队还是十分吸睛的，各个人高马大长相也不错。拉出去充当模特都基本合格，所以汪可对自己的魅力很有几分自信。 近距离的看过去，他终于知道一直以来没发现她的原因。她厚重的刘海挡住整个额头和眉毛，眼睛几乎是若隐若现，下巴并不是现在流行的锥子脸，下颌骨两侧略有些棱角分明，使她这半张脸看上去少了些女孩的柔媚。他想着若是把刘海全收起来，可能会平衡一下这种感觉。 他想着，也鬼使神差的做了，伸出手。 朱颜皱着眉，看着他先是发呆，然后看到他向自己伸出手。 如果可以，朱颜是打算低调没有存在感的过完这几年。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忍气吞声任人揉捏。在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她头发的时候，她拿着厚实的一本书，让它发挥了板砖一样的作用。 汪可猝不及防给打个正着，本能的怒喊：“干什么！” 朱颜懒得说话，冷冷盯着他。 “我怎么你了，有病吧你！” “离我远点。”朱颜绕开他扬长而去。 “我靠，你神经病吧，我怎么你了，至于吗！”汪可完全忘记了他的动作对于一个陌生女孩有多唐突，或者在篮球场上挥洒跳跃的时候，周围放声尖叫的女生巴不得被他这样对待。这些人使他有了盲目的自信，这自信会持续到他毕业，大约在找工作之后才会慢慢消退。 朱颜一边疾步离开，一边用手扒拉两下刘海。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动手，女生跟男生能一样吗，她又没练过！不过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罢了。看来，以后需要准备些工具了，喷雾，高压棒之类的。 汪可左右看看，周围并没有几个人，不由十分庆幸，不然可太丢人了。话说青大那少爷行啊，这样的也敢惹，怕是有受虐倾向吧。他乃凡人还是避而远之为好，小命重要。 庞昭把车停在校外，双手插兜溜达进a大，学生们大都这样，没几个人留意他。没上班大概在宿舍吧，他朝着女生宿舍方向走去，打算到了楼下打电话。要说什么话都想好了。 “朱颜，你在学校吗，我去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在工作。” “那好吧，我去那边找你。” 然后换一个号码： “你好，是朱颜同学吗，有你的快递，我在你宿舍楼下，下来拿一下。” 然后…… 庞昭美美的想着，她会惊讶尴尬，然后自己大rén dà量绝口不提她说谎，请她一起走一走参观她学校，应该不会拒绝吧。 “有人跳楼了！” “女生宿舍有人跳楼了！” 不知谁喊了这两句，就像热油锅里倒了凉水，校园瞬间炸了，原本闲庭信步的学生都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芳逝 女生宿舍！庞昭心里一阵狂跳，她没看到吧，别给吓到啊！ 原本要走过去还要打听一下，现在不用了，只要跟着rén liu跑就行了。 “报警了没有啊？” “男的女的？” “废话啊，女生宿舍楼，肯定是女生啊！” “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被男朋友甩了吧？” 跑动着的大学生不忘猜测着，有人已经点开了学校lun tán。 “哇，好惨！” “看不清是谁。” …… 庞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是她吧？ 这个念头就像夏日的藤蔓一样疯狂蔓延，她性情大变，明显有自闭倾向，又刚刚被误解被辞退…… 人总是这样，对关心的人，总控制不住会想些可怕的事情，此时他就是这样。 “朱颜，千万不要是你！” 他跑的更快，很快超过很多人，前方依然有很多人指引方向。 事发地点已经被学生们自觉隔离开，围观人群密密麻麻站在圈外。先到的人不少发了微博，微信朋友圈。庞昭一边往前挤，同时竖着耳朵接收信息。 “我看到了，脸朝下趴着呢，好惨。” “唉，家里人该有多难过啊……” 庞昭终于看到了，他各子高，不用挤到最前面就可以看到。 还好，不是她。虽然为一个消逝在大好年华的女生惋惜，但不是自己在乎的人，感情上就没那么难以接受。 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庞昭慢慢往后退。似有指引般，他看向一侧，那里有一排爬山虎长廊，生机勃勃的翠绿之下，一个模糊的人形在空气中飘飘荡荡，刺眼的血红遍布她的面孔和胸前衣衫。 庞昭走过去，女生的魂魄看向拥挤着争睹她遗体的人群，遗憾的说：“我活着的时候默默无闻，终于万众瞩目一次。” “先进来吧，现在是白天。” 庞昭的吊坠发出一阵灼热，女生魂魄从善如流的进去了。她安静的很，zi shā，就是对这人世了无牵挂了吧，她没有像赵伟才那样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放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 终于确认出事的人不是朱颜，庞昭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心里慌得很，扑通乱跳，后背亦是湿漉漉的冷汗。一半是跑的，一半是怕的。 警察很快赶到，疏散无关学生，封锁现场，留下最先发现的人录口供，还有人去了女生宿舍检查。天黑之前，除了地上渗进缝隙难以清除的少许血迹，这件事只剩下学生口耳相传的谈论中。 警方还没有结果出来，但不妨碍学生们胡思乱想，猜测她的zi shā原因。学生们有的压力大需要解压，有的纯粹太闲无所事事，总之，这是一件发生在身边的大事，可以说一说。 学校禁止学生们胡乱猜测就可以吗，大学生是有脑子的，不让想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庞昭当然没有再去找朱颜。一个生命在他眼前消逝，即便不认识，他也不可能再有平和的心态去面对重要的人。而且这也是她的同学，她也没心情吧。还是过几天再说。 回到家，庞昭拉起窗帘。幽暗的环境对他们的魂魄是一种保护。独自面对一个鲜血淋漓的魂魄，即便是虚幻不是实体，庞昭心理压力还是很大。他又忘记问何良联系他的方式了。 刚刚送走一个还没充分冷静下来，马上又带回一个，庞昭心情有点压抑。 换做任何人，原本欢快的活在阳光下活人堆里，突然要不停面对死人，大概都会迷茫一阵子。 魂魄一进入吊坠，庞昭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以及生辰。周玥，21岁，大三。 她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茫然，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一男一女，大白天拉起了窗帘，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任谁处在庞昭的位置，都不会有分毫绮念。 谁特么能对着鲜血淋漓的女尸有兴趣！ 他也是用了费了好大力气说服自己，那些鲜血都是她生前尸体上的，很快会被警察法医清洗掉，才能看似平静的面对她。 “为什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庞昭温和的说着，不是好奇，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惋惜的开导。即便她已经是个死人。若果真有什么实在过不去的坎，他力所能及的话不介意出手帮一把。 毕竟人性本善。 周玥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低头想了一会儿诺诺的说：“我想最后看一眼我父母。” 白头人送黑头人，最惨莫过于此。她一手终结了父母的念想，心里也很愧疚，最后看他们一眼，这个要求不过分。 警察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家里人，但帝都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一定当天能赶到。庞昭想了想：“我不知道你能呆多久，等我上面的人过来，我帮你争取多留几天。” “谢谢。” 这件事发生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的人太多了，学校lun tán几乎爆扎，数不清的大学生都关心着此事，议论着此事。 大家很快就她日常表现，开始推断她的死因，一时间，无数福尔摩斯和柯南附体。知＂qing ren＂和目击者充当附和点赞的路人甲乙丙丁。 “她叫周玥，汉语言文学系，平时挺开朗的一女孩，不知道怎么就这样，太可惜了！” “是啊，爱说爱笑的，也很大方，很好相处的样子。”这是自称同系同学的。 “她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时常买个名牌口红，化妆品。”这是同一楼层同学的。 “那就不是家庭条件拖累，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被甩了？” “没见过她有男朋友。她同学证实。” …… 几乎每一条留言，下面都有人追加评论发表见解。 毕竟同是一个群体，不论事情出在谁身上，很容易引起兔死狐悲的情绪。 既然有人证实她家庭条件不差，人们便把猜测方向转向她遇到了什么不堪的事情。不知是什么人第一个留言，提到了最近正热的两个单词“me too ”…… 顿时，lun tán掀起新的热潮。神通广大的同学便把她几门学科教授名字甚至照片挂了上去，教授的专业，生平简历，几乎全都一目了然。 甚至有人提出投票，猜测大家心中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待到校方发觉形势不对要删帖，事情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 第二十四章 猜测 汉语言文学的几名男性教授全部上榜，不过排名有高低。教授现代汉语的吴教授，教授古代汉语的郑教授，教中国文化概论的王教授，教近代史的苏教授排在前四。前面三个都是年纪不小的中老年人，有的严厉有的和蔼，不知学生们是依据什么选出了他们。第四个却不一样，185的身高，模特一般的面庞，男神的形象代言人。是那种一下课就有大批女生追着讲解课题的存在，他就是苏慕攸。 选他的怕都是男生吧。 对他的嫌疑说的也有理有据，比如若是女生心不甘情不愿，大不了报警，毕竟大学生并没有那么保守。最大的可能是被引诱，然后逼婚不成就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报复。 赞同这种观点的居然还很多！ 他们能搜到的苏慕攸的档案，是帝都本土出生，青大高材生，曾出国两年深造。很简单，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lun tán上讨论的如火如荼，当事人毫不知情。苏慕攸整理完下周要学习的内容，打了个电话，便开车出门。 他住在教师宿舍，代步的车是十几万的大众平民款式。即便穿着简单的休闲裤白衬衣也很能吸引目光。 咖啡厅是很好的谈话地方，安静。他推门进去，目光扫一圈，微笑着走向举起手的那个人，朱颜。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他客气一番，欠身坐在对面。 “我也是刚到，而且刚失业，试试挥霍时间的感觉，挺好的。”朱颜笑着，两人看起来很熟悉。 苏慕攸手里拿着个纸袋，放在桌上推给她：“白姐给你的，上次拍完你走的匆忙，她又急着出国，托我带给你。” 朱颜看了一眼，苦笑：“白姐是故意的吧，试用装就可以了，非要现场拆了几支正品录直播。然后又说反正卖不掉了要送给我，这么贵的口红……” 这个牌子虽然不是一线大牌，却也是现阶段的她消费不起的。 “没关系，你做出来效果很好，她赚了不少，不用替她心疼。”苏慕攸笑着，对走来的女服务员说：“黑咖啡，谢谢。” 朱颜：“我已经拿到酬劳了，而且，也用不上啊。” 苏慕攸看一眼她纯素颜的脸：“过不了几个月你该实习了，可以派上用场。” 朱颜噘嘴，似乎好像是这样，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此时咖啡端上来了，苏慕攸借着闻咖啡香味的时机偷偷看着她，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实在搞笑。 “算啦，下次直播我免费好了。苏老师帮我同白姐说一声，不喜欢讨价还价。” “好。”苏慕攸笑。 “还有，这次咖啡我请了。” “不是aa吗？”他吹了吹热气，浅尝一口。 朱颜拿着纸袋摇晃一下，笑着说：“占便宜的人要自觉，而且，”她凑近一些，“我问过了，这里也招兼职，已经同老板说好了，如果我过来上班，今天这顿算我半价，另一半补在第一周的薪水里。” “哈哈哈……” 咖啡厅窗外，一辆贴着单向膜的黑色轿车停了将近十分钟没有熄火，来往的行人都不满的看一眼，直到最近一个岗亭的交警走过来准备同司机谈一谈，轿车开走了。 lun tán之上不好发言，但其他社交工具也没闲着，qq群，微信朋友圈，微博…… 总之，因为警察的结论还没有给出来，大学生们便放肆的猜测。 汉语言系女生本不少，此时不少人被悄悄询问，有没有什么“不能说出的秘密”？ 有人明查就有人暗访。在大多数女生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情况下，一个有自闭倾向的朱颜进入大众目光。因为她太低调了，又很少与人交流，看起来太不同寻常了。甚至有几个激进的女生，打算周一开学去见见，好言相劝让她出面指正某个人，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学校一个清明。 夜色下来后，何良再次出现。 庞昭急忙放出周玥魂魄，问道：“能不能先不要送她进地府，等她父母赶来见最后一面再走？” 何良看了一眼女生魂魄，神色明显有些厌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自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的父母会伤心？你这一跳下来，你是解脱了。他们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心该有多疼，你想过吗！” 女生低下头，哭也没有眼泪，只有嘶哑的干嚎。再后悔，也已经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倘若一切能重来，她绝不会跳下来，不，绝不会沾染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庞昭与周玥年纪相当，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在旁观者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身处其中绝对大不相同，又是多愁善感的年纪。都说“少年不知愁滋”，说这话的人绝对都是被世间琐事又摧残了多年的人，相比较之下，才会觉得年少之时遇到的事都不叫个事儿！ “好了，能活的好好地谁愿意死啊！快说吧，最多能留几天，是不是七天？”七天还魂，这个流传多年的说法应该有些依据吧。庞昭怕他不说实话，只能诈他。 “七天那是最后期限，超出一点都会受罚！寻常鬼魂都是早早去地府等着，说不定还有机会挑选一下。” 庞昭笑着：“那就是还有几天的时间，等个三两天也没问题啊。” 何良摇着头：“你以为是在做善事吗？她已经死了，留在阳间消耗的是她自己。若真敢留到最后一天才去投胎，十有**会早夭，就算侥幸活着，也是疾病缠身，一辈子不顺。因为魂魄太虚弱了。” 这样？庞昭也犹豫了。 “我不怕！反正孟婆汤一喝什么都不记得了，管他下辈子是人是畜生。我对不起我爸妈，我一定要看他们一眼！” 这么坚决，真不愧是敢跳楼的主儿！ 何良见多识广，冷笑道：“随便，该说的都告诉你了，自尽之人在我看来就该进畜生道！等你下去就知道了！” 庞昭拉着何良走到一边问：“你看我什么都不懂，你就算不时时刻刻跟着教我，也该留个通讯方式吧，比如手机微信啥的，我有什么不懂得好问你啊。” 何良反问：“我没告诉你吗？”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哦，我还当你年少轻狂，懒得问我呢。”何良说着拉过庞昭的手，手指一阵描画，一个复杂的黑色符咒很快显形，画完，何良伸手一拍，庞昭手心一热，那东西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你我缔结的盟约，出事了想想我，我就有感应。若是得闲，自会来帮你。” “盟约，不是上下从属关系吧？” 何良尴尬一笑：“我哪敢啊？这是平级之间用的手法。若是上下会是另一种。我也不会啊。” 庞昭疑惑着，这些他不懂，只能先信他。 周一课程不少，下课后朱颜去了食堂，随便打了些饭菜端到角落人少处，一边吃一边翻看手机。有人径直走来坐在她对面，朱颜抬头看去，三个人，有些眼熟，似乎是学生会的，很能揽事那种。 “同学，你也是汉语言系的吧？”看似询问，实则是基本肯定的语气。其中一人问。 “有事？” “当然，你当我们很闲吗？”左侧女生不客气的说。 中间女生要和蔼一点，微笑说：“同学，你知道你们系的周玥跳楼zi shā了，身为同学，我们是不是该为她做些什么？比如，找到她活不下去的原因，若是有什么人逼她，害她，我们找出这个人，也能让她瞑目啊。” 朱颜：“警察不是已经在查了吗，我们能做什么？” 右侧女生说：“一天多过去了，警局和学校一点消息都不露出来，大家都很着急啊！而且有些事情你也该明白，不是所有事都能水落石出的。或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公布，甚至是包庇什么人！” 中间女生：“所以需要我们做些事情来推动，叫他们不得不彻查！” 朱颜好奇问道：“你们查到些什么了吗” 第二十五章 业余侦探 “我们这不是正在查吗！”左侧女生脾气明显有点暴躁。 中间女生拉了拉那女生的胳膊，微笑说：“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太伤心了，那位同学太惨了，谁看了心里都难受。我们听到些风声，怀疑有人师德有损。你所有科目同她一样，所以我们想问问你，有没有发现，哪位老师行为有可疑之处？” 朱颜昨天回到宿舍，很早就睡了，不知道舍友已经热烈的讨论过这件事，更不知道lun tán上的事。 “你们这样怀疑有证据吗？” “证据要一点一点搜集，我们正在做这些啊！” “没有证据凭空怀疑，叫老师们知道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右侧女生说：“有许多高校爆出过类似丑事，谁知道我们这里有没有？没有当然最好，但为了我们的安全，紧张一些防患于未然也没什么！” 朱颜看了看她们，低头思索片刻，问：“我是你们找的第几个？” 中间女生正想说什么，左侧女生已经开口：“第一个。”引得另外两个女生面色有些难看。 “我这么不起眼，要问也该最后一个问，为什么第一个就来问我？” “你哪里不起眼，连汪可都被你打了！” 难怪那女生一直拉着脸，原来是来找事儿的！ 右侧女生瞪了左侧女生一眼，嫌她话说的太多。看向朱颜说：“同学，我们将所有女生都分析了一遍，你平日里不爱说话，怕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跟人说那种。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只要你提出一些方向，更多的事我们自己找证据。到时候也不会透露出你的名字，你绝对可以放心！” 中间女生亦是点头，很真诚的样子。 左侧女生有些勉强，在另外两人目光注视下也不得不表态：“我也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的，我保证。” 朱颜笑了，说实话，在学校她很少笑。没有谈得来的人，也不用假笑敷衍，人跟人的关系比水还淡，挺好的。 因为这三个女生都多少有些影响力，此时他们一起坐在角落，已经引起一些目光的关注，顺带的，朱颜这个隐形人也进入他们的视线。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人坐在一起，定然有什么事！学生们的好奇心还是很重的。 朱颜：“我不知道你们想要我说什么，没有什么人欺负我。” “没有？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合群，跟任何人都不来往？”左侧女生声音拔高一点，又引同伴瞪她两眼。 朱颜：“我觉得，这是我的自由。” 右侧女生也有些不高兴了，说：“同学，我们身为高等院校的学子，是有义务做一些虽然艰难但是正确的事！你想想五四，想想鲁迅先生纪念过的刘和珍等人，我们不需要做到那么惨烈，但至少，遇到不平之事，我们该发出我们的声音！” 朱颜眨了眨眼睛，惊叹：“同学，我虽然没有那么伟大，真的遇上什么事情，我知道拨打110。但是，没有啊！” “不要因为怕丢脸就隐瞒下去，你这样是害人害己！真相迟早有大白的时候！”左侧女生几乎是赌气了，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呢，说出来会死吗！ 朱颜看了看自己的餐盘，还有多半没吃呢，但这几个人在眼前，怕是吃不下了。唉，还要花钱买个面包，又破费了。 “不好意思，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说完端着餐盘离开了。 她人还没走远，便听到身后女生毫不掩饰的议论： “装什么装，等着看好了！” “汪可就是个笨蛋，什么人都撩！” “算了，我们再找找别人吧。” “只可惜监控不给我们看……” …… 庞昭有课，第一次带着个女鬼上课，他很难专注的听讲。好在女鬼很安静，周围任何人没发现他的异样。一节课后，他便习惯了。 课间，周玥轻声说：“不愧是青大，就是比我们学校好。” 庞昭看身边没人，低声道：“你们学校也不错。” “不一样的。”周玥想了想，“如果当时我能考上你们这里，可能就没有今天了。” “下辈子吧。”这不是开玩笑，是真诚的祝福。 周玥：“你能帮我查一下吗，我父母到了没有？” 庞昭：“下午没课，我带你去a大。” “谢谢。”周玥挺平静的，随着那纵身一跃，说是逃避也好，反正一切都甩掉了。“你不问问我为什么zi shā吗？” 说实话他仅仅好奇一点，但还不至于过分想要探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和烦恼，都去关心，忙得过来吗？他并不是一个道德模范，管好自己，不做违法违背道德的事，这就差不多可以了。 “怕勾起你的伤心事。” 周玥：“一天了，如果我父母一接到通知就动身，今天下午就能到。我对不起他们，他们拿出全部心血供养我读大学，我却不知足，总嫌弃他们没给我更好的生活。我贪慕虚荣，为了让别人多看我几眼，在网上申请了许多贷款，直到自己根本无力偿还……” 庞昭快步超过同学，心里渐渐不是滋味，原来是这个原因。 周玥家境一般，可是小女生难免有些攀比心理，一开始她兼职打工，省吃俭用，也能买几支名牌口红炫耀一下，看到别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她就能获得莫大的满足。 然而半年前，她被一个大四男生追求，情况慢慢就变了。一开始男生很殷勤，时常送她些小礼物，但男生家境也一般，身边却有些很贵的东西，包啊，鞋啊，那些牌子都不是他能支付的起的。周玥好奇问了几次，才知道那都是他前女友送的。 这让周玥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她不想被比下去，只能对男友更好。然而没过多少日子，男友前女友后悔了又找了回来，为了挽回男生的心，她又是约出去吃大餐又是频频送礼。男友却态度暧昧不肯直言拒绝，两rén dà吵一次后男生终于说出真实想法，他正在实习，需要前女友送的东西装点门面，这些，周玥给不了！ 为了留住男友也为了自己的面子，周玥开始了网上贷款，还不了就再贷另一家，拆东墙补西墙，日子过得犹如走钢丝。但看到男友对她满意的微笑，她觉得都是值得的。 直到几天前，她再也贷不出一分钱补窟窿，还收到好多催款恐吓电话，她终于害怕了，想起网上流传的一些用不雅照逼还款的消息，心急之下，她对男友和盘托出，希望他帮自己想想办法。 没想到，男生又惊又怒，先是斥责她打肿脸充胖子爱慕虚荣，然后决然的说出分手！ 一瞬间，周玥的天塌了。 一无所有，不，是只剩下遍地狼藉！ 恍惚中，她大致拢了一下自己的债务，连本带利，居然有十八万！这对她或者她的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她无法面对闯下大祸的自己，更无法面对含辛茹苦养育她盼她成才的父母…… 庞昭走出校园打了车去了a大，听了一路，也愤怒了一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的就是她！ “那个男生呢，你送他的东西，既然分手了，为什么不还回来？” 周玥委屈的声音传出来：“当时没想那些，而且那都是我主动送的，他没开口要过一次。算是我犯贱吧，我怎么还有脸要？” “你是傻。”庞昭脸色已经铁青，他从没想过，男生也可以这么不要脸。“贱的是他！” 第二十六章 争执 在庞昭这样的钢铁直男眼中，从来只有男人给女人花钱的份儿。女人给男人花钱一次两次是情趣，多了就是吃软饭。那样的人，不配称为男人。 都说陷入热恋的女人智商为负数，那么男人呢，绝对精明的很！ 他也是男人，他才不信那男生看不出周玥真实的经济水平。他心安理得的拿着她送的东西，从来不问一句她哪来的钱吗？最可恶的是事情败露，他马上提分手撇清关系，若他但凡有一点人性，哪怕不是因为爱情，只要一点点人性，都应该多少帮周玥还一点欠款吧！ 没有爱，只是利用，周玥就是他的提款机。可怜周玥傻傻的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还觉得是自己硬要送礼物，人家根本没张口要！ 需要开口要吗，只是随便一点暗示就够了吧！恋爱中的女子有时傻得可以，有时又心细如尘，只要爱人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庞昭没亲身经历过，但他身边有个恋爱专家许聪啊！那小子一天到晚就爱卖弄他的“爱情哲学”。托他的福，如果有爱情策略这门课，他还有孙普都可以拿毕业证，专家教授就是许聪！ 庞昭也不知该去哪里打听消息，周玥父母的手机号可以问出来，但是打通了要怎么说，以什么身份问他们的位置？庞昭不知道，就在校园里捡人多的地方走，总能听到些什么吧。现在有点晚了，也不知道食堂人多不多，不然到是个听消息的好地方。 铃声响起，是孙普，庞昭接了电话。 “什么事？” “a大有些事情，你要不要了解一下？汪可告诉我的，就是那个留下打听事情的同学。” 庞昭一丝疑惑闪过，那位叫汪可的同学留意的是朱颜，她出了什么事？ “你说。” 孙普：“a大有个女生跳楼，还没公布原因，学生们胡乱猜测，怀疑是有教授老师对学生不轨。你那个初恋＂qing ren＂恰好是一个系的，正被人逼着作证指出凶手呢。” 荒唐！这是庞昭的第一个念头。事实如何自有警察去调查，这帮学生吃饱了撑的是吧！ 为什么挑上朱颜，觉得她像是那种被欺负了不敢吱声的女生是吗！ 庞昭一时不知说什么，周玥听到了，尴尬又歉疚：“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教授们都很好，怎么会有他们想的那些……” 孙普还在说：“昨天lun tán上就闹得沸沸扬扬，学校已经出手了，但这种事，越是压制学生越是反弹。” “我在a大。”庞昭简短的回答。 “那就太好了，汪可告诉我的时候说在食堂。你快去找她……” 庞昭已经挂断，朝着食堂方向跑去。 苏慕攸打算处理完手上一个教案再出去吃饭，还没完成，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不想接。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一直响了十多声，他还是接了。 “有事？” 那边是个女声：“我上午给你发了微信，你还没看吧，看一眼再说。” 苏慕攸很讨厌她这样故弄玄虚，不过，算了。 点开微信，看到对方发来的图片，眉头一紧。 “你什么意思？” “辞职吧。” 苏慕攸冷笑：“不过一张照片，我可以解释。” 照片上，是昨天他与朱颜一起喝咖啡的时候，正好是他递给朱颜东西的一瞬间。 手机里的女声不紧不慢：“我当然知道你们没什么，不然就不会发到你这里。我这样做是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要顾忌的事情太多，我要想逼你辞职，有的是方法。所以，在我失去耐性之前，主动回家吧，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苏慕攸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张皖，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得罪我，对你没好处。” “除非你回家，否则，你能把我怎样？”对方冷笑。“你回去了，伯母会很高兴，自然会护着我，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苏慕攸竟一时有些无力。在这个相对单纯的环境待久了，人也变得简单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击。 “你放心，我跟这个女学生无冤无仇，不会平白毁了她。前提是，你不要太任性。只能怪她倒霉，谁叫你只跟她单独接触过呢。” “我只是帮她联系兼职……” “我知道，可你们毕竟是师生关系，现在这些事放到网上，很容易上头条的，你们学校不正吵得欢吗。”对方声音很轻松，她明显的感觉到，苏慕攸已经示弱了。 昨天lun tán上乱七八糟的说什么都有，校领导已经电话约谈过，再三确认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万一有，坦白从宽。 或许张婉就是抓住这个时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拿一张照片威胁他。若是平时还好解释，这个时候，怕是激愤的学生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他自己不在乎，但不能影响别人吧。 朱颜端着餐盘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一直寻衅的女生突然出声，而且是不小的音量说：“剩下那么多就不吃了吗？不是一直打工挣钱好像很节俭吗，就这么浪费食物吗？” 朱颜停步回头：“跟你有关系吗？” 女生指着食堂墙上的标语，大声念出来：“节约光荣，浪费可耻！不认识字吗！” “对不起，看到你我吃不下。” “你说什么！”女生如一只点了火的炮仗，身边人拉都拉不住，怒气冲冲走过去，伸手指着朱颜：“有胆你再说一遍！” 朱颜看了一眼她的手指，不紧不慢：“年纪轻轻耳背实在不幸，你听好了，我说，看到你我吃不下。” “我看你是欠教育了！”女生抬手掀了朱颜手里端着的餐盘，还好她躲得快，只有很少菜汤粘在身上。 从朱颜端着餐盘离开，已经有很多目光投向这里。餐盘落地“咣当”一声，顿时吸引了大半个食堂学生的目光。气氛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女生昂着下巴挑衅的盯着朱颜，同来的两个人急忙跑过来，一个拉着同伴，那个一开始态度最温和的坐中间的女生挤到两人中间分隔开她们，赔笑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因为那位同学的事情，她太激动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衣服我赔你好了，行不行？” 第二十七章 打架 “赔什么赔，你给她看她敢接吗！整天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骗骗男生也就够了，装什么白莲花啊！”那女生仍然愤愤不平，好像她受了莫大委屈一般不依不饶。 朱颜绕开中间女生看过去：“我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抢了你男朋友？还是你出门忘了吃药？” 中间女生急忙插话：“大家都冷静一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那么僵不好。大庭广众之下的，咱们可是女生……” 朱颜：“给我道歉，然后把地扫了。” “哈哈哈，真把自己当棵葱啊！你自己掉的东西，自己收拾！”那女生站在同伴身后，洋洋得意的，仿佛吃准了她会低头。 朱颜抬头看了看，这个地方倒是有监控，那么方才她掀自己餐盘应该被录下来了吧。 “知道汪可为什么看不上你吗？” “愚蠢，无知……” “吃藕。” 从那女生有意无意提及的几个关键词，朱颜基本已经猜到她发疯的原因。 女生果然暴怒，朱颜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个不声不响的闷葫芦，居然敢公然嘲笑她一个学生会的干部，这怎么能忍！尤其那天有人告诉她，她有意思的汪可对她动手动脚被打，她早就不平衡了！ 她凭什么啊！ 所以才怂恿另外两位女生一起来找她，只有她承认有哪些事情，即便是人们口中的受害人，也掉价了不是，还怎么跟她比！ 朱颜非但不承认，还敢出言挑衅嘲讽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火烧光了理智，她挣脱女伴的拉扯，几步冲了过去。朱颜身边那女生想拦住她，娇滴滴的女生根本拦不住火冒三丈的母老虎。她挤开同伴，扬手就要给朱颜一个大嘴巴。 “我撕烂你的嘴！” “啪……” “啪……” “啊——” “啊？”“啊？”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把掌要落到朱颜脸上的时候，朱颜一抬手架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早有准备，毫不留情的轮了上来，一巴掌不解恨，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再补上一巴掌。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何不一次打个够！ 反正是她先动手的，这算自卫吧？ 最多防卫过当！ 不只是被打的女生蒙了，只发出一声尖叫，她的两个同伴蒙了，围观的好多同学也有些蒙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不知道是谁在圈外大喊一声：“好！” 随后爆笑声，鼓掌声，口哨声四起。 “你，你……”她不敢再动手了，人都是欺软怕硬，一连两巴掌，她不确信能不能打得过对方了。一时，她忘了她还有两个同伴。但是即便记得，她也不确定，那两人会不会帮她打架？ 仗义每在屠狗辈，她们可是帝都高等院校受教育的栋梁，不是非主流少女！ “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么一句，被打的女生憋着一眶泪水，顶着通红的半边脸颊落荒而逃。两个同伴急忙追上一起跑了。 朱颜出了一口恶气，气定神闲的找了扫帚簸箕把地面清理干净才走。 庞昭赶去的时候，人已经都散了，只剩下一些目击者还在议论纷纷。学生会一些人自以为是早招了人不满，朱颜此举真是大快人心！ 庞昭随便找个同学打听，便基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玥再次满怀歉疚说：“对不起，害你朋友被连累了。” 庞昭打听清楚了那三个学生会女生的姓名，转身离开。 一阵挫败感不断袭来，她又被人欺负，自己又没能守护她。 周玥开解：“那个吴琼确实讨厌，不过学生会也不敢公然打压学生，你别太担心。相信很快学校就会公布真相，他们就知道自己多可笑了。”吴琼就是挨打的那个女生。 “你觉得她们可笑，你做的事才最可笑吧！”庞昭不高兴，对她也没了好脸色。 周玥自觉理亏：“是我太傻。” 庞昭拿起手机：“郑黎，我是庞昭。有个小事，帮个忙？” 手机那边的郑黎是a大学生会主席，跟他们是球场上打出的交情，私下里也吃过几次饭。 “我有个朋友，得罪了你们学生会的女干事。她要找什么事儿的话，帮忙拦着点儿啊。” 郑黎笑了：“当我们学生会是干什么的，公报私仇啊？没那个事儿，别多想！真有什么也要讲讲道理论个对错啊。” 挂了电话，庞昭心情还是不能放松。好端端的为什么别人就要针对她啊定要找出原因，以绝后患。 周玥见他不高兴，一直不敢吭声。这件事最开始的起因就是她跳楼引起的，她怕庞昭迁怒到她身上。 可是刚刚，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她猜测是等的人来了。 “鬼差大哥！”周玥激动的喊：“我爸妈来了！” 或许这就是血脉亲情冥冥中的牵绊，周玥就是能感应到。 庞昭没有怀疑：“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只来过一次帝都，就是在我大一开学的时候送我过来，别的地方他们也不认识。” 周玥声音哽咽了，父母一辈子出这么两次远门，一次送她上学，一次送她上路。 周玥说的没错。 周玥父母刚刚走进校门，两人哭了一路，眼睛都肿的核桃一般。他们只知道这一个地方与女儿有关，便径直来了这里。无助的拉住一个路过的男同学的胳膊：“小同学，你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吗？” 男同学在他们叫住他之前已经注意到两人，昨天的跳楼事件人尽皆知，他已经大胆的猜出这两人的身份。“叔叔，你是周玥同学的父亲吗？” 周父听到女儿的名字，又一滴浑浊的老泪滚落，痛苦的点了点头。 男同学：“校长办公室挺远的，我带你们过去吧。” “谢谢你。”周母难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含混不清。 两人年纪都不小，大概平日里操劳过度，很显老态。 几人找过去，办公室是锁着的，正巧路过的一位副校长告诉他们，警局打来了电话，校长等几位领导现在在警局。并自告奋勇送两位老人过去。 庞昭跑到校门口处，周玥已经感应不到自己父母，难免着急起来：“他们会去哪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别走丢了啊！” “公安局。”庞昭肯定的回答。当下出校门拦了辆出租车去了。 第二十八章 问话 公安局是没错，但是。周玥疑惑问：“你能混进去吗？” 周父周母肯定是要看一看她的遗体的，还有调查出的她跳楼的原因都会告诉他们，这种事肯定要找一间办公室的来说，庞昭一个毫无关系的大学生人家肯定不会请他进去旁听。 庞昭：“我进不去，你能啊。待会儿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你可以穿墙进去。看老人家最后一面也就够了，千万不要激动，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看不见的，明白吗？” 马上就能见到父母了，周玥已经激动起来，他说的什么也没有特别在意去听，连连应着。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庞昭一眼，这个年轻人很奇怪，嘴唇动着似在说话，可又没有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说给鬼听啊！或者，在默默背书？现在这么爱学习的大学生可不多见了啊！ 到地方下了车，庞昭装作办事的样子，径直进了正门。走到安全出口处叫周玥出来。 黑雾团团凝聚，出现在眼前的周玥早没了一身血迹，但脸部受损严重，还是让人不忍直视。 “我好难受，这里好像火烤一样。”周玥身体瑟缩着，神色十分不安。 看她不像装的，庞昭也奇怪，算了，回头再问何良吧。“能忍吗？不行就先回到吊坠里？” 周玥用力摇头：“死都死了，还怕什么。我去了！” 说着一个转身，试探着钻进雪白的墙壁。透过她的视角，庞昭能看到她看到的所有东西。周玥依靠血脉气息指引，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穿过了十几道墙壁，终于找到自己的父母。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苍老。母亲的头发白的厉害，父亲的手枯瘦的几乎皮包骨。他们两人坐在一张办公桌外侧，里面坐着一位带着身着zhi fu的中年警员冯建。他看上去很严肃，说话不快不慢，语气却很温和。 “大叔，我们调查了她的遗留物品，最重要的是她的手机，她的经济可以说一团糟，下载了数个贷款网站的软件……”看到他们一脸茫然，便解释道：“说白了就是gāo li dài，专门赚学生钱的。本金就有十八万，若算上利息，就更……” 周父一手捂着胸膛，因为激动咳嗽起来：“她，她怎么花了那么多钱，她是给放gāo li dài的逼死了吗？” 冯建：“准确的说，不是。她得遗物中虽然也有些名牌，但相比她贷出来的数目是对不上的。从她微信聊天记录和手机通话记录来看，她有个关系亲密的男朋友，她的钱大部分都是花在了男朋友身上。” 周父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母垂着胸膛嚎啕：“我的女儿啊，我的傻女儿啊……” 却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就站在这间屋子里，就站在她身边。甚至她数次尝试要抱一抱母亲，都未能如愿。她就像一缕空气，来去无痕。 “妈，我对不起你们……”周玥捂着脸，跪了下去。 周父缓过一口气，举起哆嗦着的手，说：“她真的借了那么多钱？” 冯建点头。 周父脸上肌肉抽动着：“我，我们会还，但是，但一时拿不出来，能不能等……” 冯建看着悲痛的一对老人，心中感慨万千，急忙说道：“大叔，不用还。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这种债务不继承，而且gāo li dài不受法律保护。” 周父刚刚咬牙说出还钱，心里实则一片茫然，此时警员说不用还，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眼泪又滚滚落下。 冯建继续说：“她虽然负债累累，但不是直接死因。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走投无路时，她的男朋友跟她提出分手。” 周母哭的声音都快没了，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似乎苦的太累了，连捶打自己胸口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啊，啊……” 这一切，周玥看着，庞昭也看着。 他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坐在楼梯底层的一级台阶上。伤心欲绝的老人虽然素不相识，但悲痛的情绪会传染，此时，他就很想把周玥的男朋友揪出来，狠狠的揍一顿，踩几脚！ 周父的心已经随着女儿的死讯碎裂成几瓣，这最后几句话就是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叫人痛的抓狂，痛的抽搐！ “那小子，我能见见吗？”咽下去的每一口吐沫，都是苦的辣的，每一次吞咽，他的脖颈青筋都明显的要跳出来一样。 冯建想了想：“我们已经联系了他，但周玥毕竟是zi shā，不能将他当做嫌疑人对待，问话结束只能放他离开。”她看了一下手表，“在审讯室，我带你们去。” 警局的众人已经将事情的经过了解的十分清楚，周玥男朋友没有杀人，但享受了杀人犯几乎一样的待遇，审讯室里，两位女警员冷冰冰的看着他，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中年警员带着两位老人走进旁边的观察室，可以透过单向玻璃看到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询问刚开始不久，很多问题还没有问。 两位女警，一位记录，一位询问。 询问的女警眼神成冰，仿佛看他一眼都污了自己的视神经。但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你知不知道她贷款的事？” 周玥男友有些难以置信：“我不知道，我们从来不说这些事。” “你们在一起都说什么？” “聊聊学习，未来规划，这一类。我们还是学生，这些更重要。” “呵呵，还真是向上的好青年。那么，她送你那么多礼物，你都不问问钱是哪里来的吗？” 周玥男友：“她打扮的还算得体我一直以为她家境不错。而且，我从没要过她任何东西，都是她硬要送给我。我也说过我不需要，可是她总是买。买都买了，我不收不就浪费了吗？” 女警员的眼神里chi luo裸的写着“鄙视”，可是他根本不在意。 “你知道她有轻生意图吗？” “不知道，她平时还算开朗，很正常的一个人。我也没想到我一提分手她二话不说就跳楼了。早知道这样，我就慢慢跟她说了，我也有责任。可是，我跟云儿原本就是一对，不过是暂时吵架她才趁虚而入的，说起来，她才是第三者……” 第二十九章 第三者？ “第三者？”周父额头青筋迸起，气的喘气都费劲起来。 冯建急忙劝道：“大叔别急，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有可能与事实不符，我们还需多方查证。” 审讯室里，女警一只手放在桌子下面，握成拳头，极力抑制。若不是身上这身警服，她很想好好“招待”这虚伪刻薄的大学男生一顿！这马上要步入社会了，学识还不知如何，人品已经这般低劣，这放出去不是要危害社会吗！即便不爱了，即便死者有错，身为男友毫无悲伤情绪还不停的泼脏水，这样的人，真的对得起将要到手的毕业证吗！ 周玥呆呆的，原来在他口中，自己竟是“第三者”？ 可是当初，明明是他先追她的啊！ 周玥男友还不自觉自己的话惹怒了多少人，或许是为了撇清关系或许是有那么些自得：看吧，有人愿意为我而死，可你们警局就是拿我没办法！ 他接着说：“我和云儿交往一年多了，后来一点小事冷战了一阵，她以为我们分手了，就对我频频示好，经常给我买饭，送东西。我确实有错，为了赌气就答应跟她交往。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我最爱的还是云儿，我也对周玥坦白过，我也很抱歉，可是她不肯分手，还问是不是因为云儿有钱的缘故。事实当人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我说不清，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她就更多的送东西给我。” “为什么又提分手了，是因为她告诉你，贷款已经还不起了吗？”女警阴沉沉问。 “当然不是，是因为我考虑再三，不爱还与她纠缠不清对两个人都不好，所以决定快刀斩乱麻。或许会难受一阵子，但日后她还能遇上比我更好的人。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脆弱，是我的错。” 周玥几乎崩溃了，说谎，他说谎，他就是听到贷款的事才要分手的！ 女警：“她送你的东西，很多都是名牌，你愿意归还给他父母吗？”这本不是需要问的，是女警临时起意。 “这，”周玥男友思虑片刻，“都是用过的东西，而且我与叔叔阿姨都没有见过，那些东西他们没用，卖掉也不值钱……” “那么，你愿意等值还钱吗？”女警咄咄逼人。 周玥男友脸色有些发白：“这些是赠与，法律没有规定必须归还。” 女警气的脸上肌肉之抽抽，另一名女警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渣男”，居然长的跟正常人一样！ 旁边观察室，周玥父母除了流泪无话可说，自己识人不清，怪不得旁人！ 冯建扶着老人，于心不忍道：“您放心，那些贷款的事我们一定尽力帮您解决，周玥赠出去的东西，我们尽量想办法，或许，找找学校施压……” 周父摆摆手，无奈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先送她回家。” 冯建帮两位老人办好手续，送周玥去火化。庞昭召回周玥的魂魄，发现她身上的黑雾浓郁了许多，心里一惊，难道她也像赵伟才那样，受ci ji要变厉鬼了？ “周玥，你别急，我看这位警官很负责，应该会帮你父母处理好后事的。” 周玥冷笑两声：“我的后事，那算什么？我爸妈以后怎么办啊？我怎么就这么傻，为了这么个rén zhā走到今天这步！” 庞昭感觉到不妙，赶紧说道：“你也听到了，警官说那些贷款不受法律保护，他们不能逼你父母还钱，我答应你，会帮你照看一些，直到他们安然回到老家，你先进来吧！” 周玥看了一眼庞昭，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这个时候她别无选择，而且自进入公安局开始她便感到十分难受，只好先听他的，进入吊坠安身。 庞昭先离开公安局，在对面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观察着，看到冯建对着个年轻警员吩咐了几句，随后那警员开车带周玥父母离开了。 还有些手续要走，警员暂时帮周玥父母住进一家快捷酒店，留下电话号码才离开。 庞昭站在路边等出租，一时半会儿没车，一抬头却看到周玥男友出来了，一边走着一边满脸笑容的打着手机。他站在公安局门口等了不到两分钟，一辆火红的敞篷跑车停在他面前，随后他坐进去，给开车的女人一个热烈的拥抱，欢快的笑声隔着一条马路都传到庞昭耳朵里。 跑车轰然而去，庞昭一肚子恶心。 看背影，那女子应该很年轻，身材也不错，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许聪虽然也花心混账，但至少他不会花女人钱啊！ 周玥的声音传来：“我感觉到他了，是他吗？” “不是。”庞昭一口回绝。 “你骗我。是不是不方便告诉我？” 庞昭心想，现在怎么就聪明了，早这样，至于给骗的那么惨吗！ 果然女人不能恋爱，智商会变负数！这一死心了，马上聪明了。都不好骗了！ “他刚刚离开了，没有什么悲伤惋惜的表情，我不想你知道。” “你都等了几分钟了也没车，他怎么走的？” 庞昭一头黑线。 “步行走的。” “你又骗我，他那么爱惜自己的人，怎么会步行！是不是那女人来接他了！”周玥的声音已经有些不稳。庞昭更不能让她知道实情了！ “你别胡思乱想了，他就是步行走的。你该知道，你眼里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真实的一面，都是你把他宠的娇贵了，什么都用好的、名牌，路也懒得走一步，也许认识你之前，他日子过得很节俭呢？” “在我之前，他交往对象是个富家女。那富家女腻了把他甩了，他才找的我！” 庞昭不善于哄人，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能感觉到吊坠的温度正在缓缓上升。 现在距离天黑用不了三个小时，或许，他应该尽快送她走比较稳妥。但是这个地方，公安局门口，又是白天，不大方便。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庞昭急忙坐进去报出地址。已经陪着周玥看了父母，她的心愿应该了了吧。无奈的事那么多，不可能一一出手干涉，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等一下送她走的时候，还是把何良找来吧。 第三十章 要债 庞昭没有回学校，径直回家准备送走周玥。他有过一次经验，不敢怠慢。上次的赵伟才自作自受尚且能暴发出那么多怨气，这次的周玥就真的死的冤了。他可不想再暴发一次。 没有了旁人，庞昭一边等天黑，一边继续开导周玥，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到了地府好好表现，说不定能谋求一个好一点的胎投下去。 周玥已经放了出来，化成原本的模样，呆呆的等着离开。突然一阵颤抖，身形像石头打破了水中倒影，她突然痛苦的喊道：“我爸妈，我爸妈有事！” 庞昭刚反应过来，周玥已经风一般消失了。 “靠，你爸妈有事你去了也没用啊！”庞昭又急又气，不忘拿起手机钥匙，赶紧跑出去。他能感应到周玥的方位，不怕追不上。 考虑到帝都的交通，庞昭果断没有开车，直奔外面拦了辆出租。“xx快捷酒店，麻烦快点！” “轰……”出租车跑出摩托的气势，司机一脸兴奋：“小兄弟，去见女朋友？你放心，我非常理解。谁还没有年轻过啊！” 庞昭眨眨眼睛：“大哥，知音啊，能多快就多快！” 周玥身随意动，她一个亡魂，可以很快飘荡到想去的地方。 酒店工作人员已经报了警，对他们来说算是尽到责任了。三五个服务员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但又不敢走的太远。那里面的两个人可是警察送来的，真出了事他们也不好交代，多少也要看着点。 周父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周母，倔强的瞪着眼前一个光头大汉。那人坐在本该属于周父的床上，翘着腿还抖着，手里夹着烟，故意将烟灰抖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想来二老已经知道了，孩子不懂事，没关系，但老的不能不懂事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给她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她拿去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确实是借了！您看看，您看看，这是她的银行账户吧，就算去银行也能打出流水单子来，我们是有理有据的……” 光头说着，抖着手里的一张纸，好像拿着什么铁证一般。 周母哭着：“我们孩子就是给你们逼死的……” 光头急忙摆手：“大姨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承认，确实有些人要账的时候手段有些过激，但我们可不是那样的，我们是合法的借贷公司！走的是法律程序！您看我这不是好好跟你讲道理吗？” 光头手一摊，面露委屈。“再说我们刚开始要账，也还没怎么着呢她就跳下下去了，我们也很冤啊！” 周父脸色铁青：“我女儿借钱确实不对，但刚刚公安局的同志都跟我说了，你们这算是gāo li dài……” “话可不能这么说，借钱之前，利息是多少，怎么还，可都是清楚明白的告诉过她了，她一个大学生算不清楚这么点小账？急着要钱花罢了！算了算了，背后说人不好，咱也不多说了。孩子没了，您二老也难受，我们老板大发慈悲，利息我们也不要了，您就把本金还我们就成，就两万，也不多，这还不行吗？” 这个要求在周父周母看来已经算不错了，借钱就是要给利息的啊。他们老实了一辈子，做不出欠债不还这样的事。 可是本金也不少啊。 他们都是没什么本事的普通农民，辛辛苦苦挣得钱都给周玥攒起来当学费生活费，根本没什么积蓄啊！ 周父鼓起勇气：“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我们是真穷，这账我认，但是，能不能多宽限些日子，我们一时真拿不出这么多。” 光头冷笑两声：“大叔啊，咱们可是已经退了一步，要算上利息，可就五万不止了！只还本金您还拖着不给，这可就不够意思了！” 光头说的狠，其实一眼就能看出，周父确实是穷。可是他干的就是这个不能心软，能抠出多少是多少啊！他们是来的最快的一批，若不狠点把钱要回来，等其他公司的人都来了那就更没希望了！ 他们也是要本钱的啊！ 周母自他们进门眼泪就没断过，吓的。她哆哆嗦嗦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小兄弟，求求您了，多宽限些日子，我们真的……” 光头冷笑：“我是真心为您二位考虑的，再宽限，利息还要跟着走的！公司不是我开的，都拿了钱不算利息，我们还怎么过啊！我们老板已经是难得为您破例一次，您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光头等人没有动粗，他们也怕再死一个担责任，语气可说是相当和蔼了。但长久以来从事这个行业养成的匪气并没有收敛，对于周父周母来说，这已经是类似江洋大盗的存在了！ 周玥感受到父母的紧张恐惧，急忙找了来，一来便看到失去耐性的光头站起来，一边抖着腿一边用夹着烟头的手指着周父说着：“……就算是警察也管不了这些，我们就在这儿守着……” 周玥急怒攻心，用尽全力朝着光头撞过去。 光头身形一晃，遍体生寒，一个激灵似有所查。还没说完的话憋在嘴里，忍不住的左右看看。 什么东西？错觉？ 可是不像啊，真的感到阴风一般。窗户是关着的啊！ 周玥一击对光头没多大影响，调头再次撞过来。这次她看清了光头的脸，一脸的凶相。她胆小懦弱的父母如何受得了这种人的胁迫！满腔的恨意再次拔高一个等级，房中温度明显的下降！ 不只是光头，随光头同来的两个人也感觉到什么。抬头张望，空调没开着啊。 一人胆小：“哥，要不咱去外面等着？” 光头也想啊，可是他感觉身体一阵冷过一阵，简直要将他冻住一般！ “过来，扶我一把。”光头开口，同伴忙伸手给他。 “哥，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我不知道啊，突然就冷开了。” “别是发烧了吧？” 他们不知道，此时周玥化作黑漆漆一团，附着在光头身上。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光头额头上的冷汗几乎凝结成霜！ “哥，你，你的头……” 第三十一章 找仓鼠 光头很冷，他绝对想象不到自己刚刚出的汗会像霜一样凝结在头顶，这太难以接受了！他做这种勾当，知道有些伤天害理不是什么好事，一些奇怪的事情，自然也听前辈说过。有些不愿相信，有些又不敢不信。 他抓紧同伴的手低声说：“咱们先走，去外面守着。挡着别的公司的人。” 两人刚刚转身，庞昭正从走廊那头追过来，他感受到周玥的气息，十分不稳定。待看到眼前情形，急的大叫一声：“你回来！” 周玥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进吊坠。光头只感觉身上一轻一暖，那种掉入冰窖般的刺骨寒意便消失不见。长出一口气，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光头的同伴没他那么明显的感觉，只看到冷不丁跑来一个人，便以为是同周钥父母一起的。 他用眼神询问光头，要不要找这个出头的年轻人试试，万一他是来帮忙的亲戚朋友呢？ 光头狠狠瞪他一眼，严厉制止他轻举妄动。刚刚的感觉太诡异了，这个年轻人怕是有点邪门，先看看再说！ “小兄弟，您跟里面两位老人家，认识？” 庞昭摇头：“不认识啊。” “您住这里？” 话音刚落，一名女服务员已经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先生，先生您不能乱闯！” 庞昭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的小仓鼠跑进来了，我是来追它的。” 追仓鼠？ 不论是服务员和光头都不信！但是那么小的东西，根本很难注意到，没办法反驳啊！ 服务员急忙道：“先生，您确信您的宠物跑进来了吗？就算是，也不能随意闯进来啊，这是对我们其他住客的不负责任！您可以留下电话等待，如果我们的保洁人员发现仓鼠的踪迹会电话告诉您的。” 已经找回了周玥，庞昭点头哈腰赔礼道：“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周玥微弱但气愤的声音直接传进他的耳朵：“他们欺负我父母！” 已经转身的庞昭停步，指着光头等人：“他们也是住客？我看着不像啊，他们进来你们不管，凭什么我进来就不行？” 服务员脸上泛红：“不好意思，刚刚不是我在前台，我刚刚换的班，只看到你了。” 庞昭不乐意了：“不会吧姐姐，现在什么时候你们换班啊？你们的规定我尊重，但不能看人下菜碟啊！他们能在这里不走，我就也能在这里找我的仓鼠！” 服务员简直想骂人，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净碰上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了！硬起头皮，看向光头等人，准备组织语言把人劝出去。 “警察办案，麻烦配合一下！”伴随着节奏急促的脚步声，走廊拐角处传来天籁般的声音。 至少服务员和庞昭都是这么觉得的。 光头等人忙低着头，想要夹着尾巴离开。来的是冯建，远远看到光头便板起脸：“小马啊，这是干嘛呢？” 光头看上去乃是三十出头油光满面的彪形大汉一枚，和“小”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此时满脸堆笑，乐呵呵说：“呦，冯队长，这么热的天您老人家怎么出来办案呐，这些跑腿的小事儿叫他们小年轻的去不就得了！” 冯建冷笑：“为人民办事，不分大小！倒是你啊，多歇歇，我们的事儿还能少点！” 光头急忙说：“我们也是随便走走，这就走，这就走！” 冯建一巴掌拍在他肩膀，声音低沉却有几分威胁的味道：“我刚刚接手这个案子，太可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要是还有什么混账东西对老人家赶尽杀绝，造成灭门惨案……哼，我可就不管那人背后有什么靠山，怎么也得拉进去几个给人家偿命！” 光头一呆：“那哪能呢，我们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你知道就好，走吧，这几天别让我再看到你。昧心财，丢就丢吧，就当破财免灾了！” “是，是，是！”光头急忙带着两个手下跑了。临走不忘看庞昭一眼。 庞昭已经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走了，还不忘低着头左顾右盼，找那只根本不存在的仓鼠。 冯建低声问一直守在这里的酒店服务员：“那个年轻人是干什么的？” “说是他的仓鼠跑进了，他进来找了。”服务员苦笑着，他们这里是六楼，仓鼠坐电梯上来的？ 冯建扭头对同来的年轻警员说：“调监控，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是，冯队。”年轻警员转身下去了。 庞昭离开酒店，看路上没什么人，压低声音训斥周玥：“我虽然刚刚开始做鬼差，但你刚刚的举动，不用问也知道是绝对违规的，地下肯定会给你记上一笔！你都狠心跳楼了，现在又做出一副孝女模样给谁看！” 周玥在吊坠里并不安分，上蹿下跳想逃脱这个禁闭之地。那吊坠在外面看平平无奇，实则却是一个类似空间的存在，若是没有主人的授意，鬼魂在里面是出不来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爸妈的，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庞昭也为难，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也没有办法，难不成还帮她把钱都还了？他做鬼差可没有薪水这一说，白干就算了，贴钱，而且是一再贴钱，算了吧。 冤有头债有主，她的钱花在谁身上就找谁去要好了！庞昭突然想到一些事，他帮冯铮铮出钱的时候，何良说过那些钱会以其他形式回馈回来，那么周玥男友花了她那些钱，是不是可以通过什么途径拿回来？ “何良，过来一下。”他心里念叨着，很快眼前一团黑雾，何良真的来了。 “你这是什么法门，我能学吗？”瞬间移动啊，自己要有这个本事，还用打车猛追吗！庞昭眼冒小星星，十分垂涎。 何良有些嫌弃：“你是生人，皮囊所限，不好学。” “啊？”庞昭有些失望，望着何良，等着他讲的更明白一些。 “除非你有相当深厚的念力，或可一试。” “要多少？” “打个比方，赵伟才给你的是一块钱的话，你怎么也得百万身价往上才可以。” 庞昭笑了笑：“我们还是说说周玥的事吧。” 第三十二章 真心话 酒店绿化带，庞昭蹲在阴影里，对何良说出自己的疑惑，何良毫无悬念的给他泼一盆冷水。 “你们这完全是两回事，你跟冯铮铮的交易，是天道循环，不该得到的东西到手了，必然要付出其他代价。而周玥这全是她送人的，都是生人之间的事，这个地府管不着。” “那就让那个rén zhā白拿她用命换来的东西？”周玥沮丧的说不出话来，庞昭替她说了。 何良：“暂时只能是这样，他的所作所为，到他闭眼之后回归地府自有定夺，但现在，我们不能拿他怎样。” “好憋屈。”庞昭无端想揍人。 何良看一眼他的吊坠：“她是不是闹事了，怨气那么重!” 庞昭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说了怕挨骂，不说又怕这件事根本瞒不过去，知情不报倒害了周玥。毕竟直接攻击活人，这都有些像是厉鬼的行径了。 何良冷笑：“清尧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难道你以为做过的事可以瞒下吗？雁过留痕，她从生到死，所有的事都是有据可查的！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妇人之仁！” “生身父母遇到危险，若她还能坐视不理，那就不配为人子女！”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想悔过，下辈子吧！现在赶快回家等天黑，不要再出纰漏！” 庞昭虽然不服，但周玥刚刚在他手底下闯了祸，他自知理亏，只能先低头服软。 夜色终于下来了，庞昭的心情说不出的矛盾。他知道她必须要走了，但想想她丢下的一地鸡毛，任谁也走的不安心啊！ 周玥被放了出来，一直哭，何良不耐烦道：“好了，赶紧上路吧。” “帮帮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我好后悔啊……”周玥说的凄凄惨惨，但周身黑雾弥漫，显然有发展为厉鬼的趋势。但在两个地府工作人员面前，她蹦跶不起来。 庞昭有点后悔，当初答应她最后见父母一面，结果见过之后，更舍不得了，唉，为难啊！ 何良眼珠一转，道：“也不是不能帮，但是你的不甘有两个，我们只能帮你做到一个，你自己选吧。” 何良到底道行深许多，一眼就能分辨出她的真实想法。在庞昭以为她会拜托他们救父母的时候，周玥破涕为笑，说：“我要那个渣男不得好死！” “你父母呢？”庞昭提醒。 周玥：“我看到了，那警察不错，会护着他们的。但是那个渣男害我一生，我不能放过她！” 她的声音与白日里见父母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庞昭暗暗称奇，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化”，几个小时就完成了。不过她本质其实还是一个自私的人，不然怎么也不会虚荣到靠借贷留住男友。 何良丢给庞昭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教训那个渣男，但你必须回地府了！还有，把你的煞气散掉。我是鬼监，既然答应了你，你大可放心！” 庞昭配合着说：“阴阳有序，生死有命！” 黑色旋涡出现，室内温度急剧下降。周玥在此之前已经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嘴角还有一丝难解的笑意。 周玥进去了，但她周身的黑雾并没有一同被吸进去，何良伸手要抓，那些黑雾却丝丝缕缕散去，消散在空气中。 何良气的跺脚：“还想着捞点好处，结果还是这么点背！” 庞昭看呆了，原来这些念力真的无法掌控，怪不得他那么在意。 “这，拿不到好处，答应人家的还做吗？” “当然要做，不然亏空的就是我的机缘了！”何良叹气，这是一场赌博，所幸，即便输了，也不过做些小事罢了，不会亏太多。 “怎么做，我跟你去，学着点。”庞昭其实是想看热闹，因为这个男的实在叫人看不起。 酒吧包间里，十几个男男女女热热闹闹的玩闹成一团，有唱的有跳的，还有几个大概是玩累了，坐在沙发上喝啤酒。 王云儿斜倚着身子，靠在男友胸膛上，一只手拿着啤酒瓶，一手搁在男友大腿上，醉眼迷离的看着同伴们玩的嗨皮。似是想到什么，稍稍仰头说：“晟，难过吗？” 男友名叫陈晟，他皱着眉，似乎不想说这件事，不过王云儿还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不能拒绝。“我跟她早已经结束了。不过毕竟曾在一起过，心里多少有些惋惜。” 王云儿有些不满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钱可都是花在你身上了！现在我有钱，你来陪着我，万一哪一天我也没钱了呢，你怕是也得甩了我吧？” 陈晟看着她涂了不知道多少层唇膏的殷红嘴唇，慢慢低下头。遇上难答的问题，用嘴堵上不仅不用回答这个问题，还可以让女生意乱情迷。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当然！”这是他的声音，也是他心里的想法，但，他不可能说出来啊！ 陈晟身躯一震，惊惧不已。 王云儿本来已经撅起嘴唇准备迎接男友的热吻，这两个字登时让她冷静了下来。酒已经喝了不少，但到神志不清还差很远呢！ 陈晟被自己说出来的两个字吓到了，急忙解释，可是一开口，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你也不照照镜子，就这水桶腰飞机场，亲一口能掉二两粉底的大饼脸，我能看上你吗？” 王云儿瞪大了眼，她又不是不照镜子，自己再不济也没他说的那么不堪吧！他怎么了，吃错药了？ 陈晟震惊不已，这不是他说的，这绝不是他说的，是谁，是谁在戏弄他！ “要不是因为你有几个钱，你家有点关系，我会白白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吗？脾气那么差还要我处处迁就，哪有我原来的女朋友温柔善良！” 王云儿终于后知后觉的坐起来，站起来，居高临下瞪着他。 陈晟一脸恐慌，他想解释又不敢开口，唯恐一开口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更恐怖的是，包间里震天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两个人的话，像是被扩音器放大过一般，包间里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三十三章 很冒险 一个一头紫色长发的女孩走到王云儿身后，阴沉着脸说：“云儿，踩了狗屎啊？” 王云儿嘴角抽抽着，眼神变的异常凌厉。 陈晟心里十分害怕，甚至想跪地解释，可是他一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他站起来推了王云儿一把。 “看什么看，我就是这么帅，你们女人就是爱看！明明知道我爱的只是你的钱还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 王云儿身后站了一圈。 今天来的这些是她的玩伴、朋友，都是家庭条件类似的狂放不羁富二代，可以说他们是同样的一群人。王云儿的尴尬就是他们的，除了家庭背景，他们什么也没有！ 他们是同仇敌忾的一个阶层，一个团体。 几个男生冷笑着包围过来，只待王云儿一声令下。 陈晟急的满头大汗，他放弃解释了，他想逃，可是腿脚不听使唤！ 胳膊完全不受控制，就那么拿起一个空啤酒瓶扔了出去。 “哗”的一声，没砸到任何人，但却是丢进汽油桶里的一根点燃的火柴！不需要王云儿招呼，几个男孩凶相毕露，同仇敌忾一拥而上，对着陈晟拳脚相加！ 陈晟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没练过拳脚功夫，偶尔打个球也不过是用来吸引女生注意，身体素质还真比不上这些经常打架飙车的富二代！动手之初便被完全碾压，只有抱着脑袋挨打的份儿。几个女孩也助阵，拿喝剩下的啤酒淋上去，怎么解气怎么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说话求饶了，他怕一开口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惹得这群人更生气，先挨过今天再想办法解释吧。不过今天确实太邪门，那些心里想的话怎么就说出来了呢？他还没有喝多啊！ 包间的隔音效果特别好，里面声音一点都没传出去，外面几步之遥就站着酒吧的服务生。别说他没听到动静，即便听到了，也不一定肯进来劝架。 这些人是常客，打架动手也是常事。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包间，里面只有一个人，何良不算人。面前的一堵墙完全不影响他们看戏，看到陈晟被群殴他们没有一丝同情，只想叫好！ 庞昭羡慕的说：“这是什么招数，比吐真剂还好用啊？” 何良：“等你的念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这些都是小伎俩，你多送几个鬼魂上路慢慢累积就好了。” 冯建坐在局里电脑前，再一次回放快捷酒店调来的监控视频。画面是走廊里，庞昭冲上来那一段，没有声音，口型模模糊糊可以分辨，他说的话也不多。但是他的视线，看的可不是地面！ 画面切换，是在警局门口处。还是庞昭，进来和出去都被拍了下来，他离开后在马路对面停留了一段时间，不像是等人。 冯建是多年老警察，心思细腻，他直觉庞昭不是坏人，这么巧合的出现在周家二老出现的地方，难道是同周玥认识？ 这是有可能的事，唯一难以解释的只有他喊那一句“你回来”的时候，平视的视线！ 谁家仓鼠能蹦一人高！ 他在喊谁？ 光头小马离开酒店后一直心神不安，带着两个小弟回到公司给租下的一套三居室。只有男人住的屋子脏乱程度跟天蓬元帅老乡的窝有一拼，但唯有一个地方是干干净净的，就是正对着门口供着的关二爷。 一进门，小马先去洗了手，这才走到关二爷面前点了香拜了再拜。他拜了还不算，催促两个小弟：“快，快来拜拜，求财保命！” 一个小弟笑笑：“大哥，咱每天早上拜拜，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胡说八道！关二爷面前也敢放肆，快点来拜！今天差点就邪性了，你们不知道吗？” 另一个小弟面露狐疑：“今天在那酒店，确实突然冷了那么一阵，我还当是有人动了空调呢。对了，大哥你那会儿有些不对劲！” 光头小马脸色苍白：“就是啊，我那会儿是真难受，怕是真有东西！咱们这一行太缺德，免不了招人恨，还是赶紧来拜拜吧！” 两个小弟跟在身后一起，神色也有几分虔诚，光头心里安定一些，不由想起一些别的事。因为是当事人，他比冯建更清楚的看到了庞昭对着自己喊话那一幕！ 那不是喊自已！ 庞昭回到家已是深夜，开门进去便感到凉飕飕的有些异常。现在还不需要长时间开空调，他更不会出门忘记关！ 心里紧张着，一手摸着吊坠，一手开灯。 吊坠是温热的！ 灯光亮起的瞬间，短暂的失明之后，他看到几缕黑雾缠绕在周身，很快消失不见！同时吊坠温度再次升高，有些烫了！ 这是…… 疑惑过后，庞昭猜测大概是周玥遗留下来的念力。 可是既然当时没被何良吸收，又怎么会存在房间里没有消散？ 太诡异了！ 过了好一会儿，庞昭试着看向头顶吊灯：“灭了。” 一片漆黑。 “亮吧。” 一片光明。 庞昭不是容易激动的人，只不过有些手心紧张出汗而已。这“超能力”虽然还没有什么大用，但累积起来，量变总会产生质变，终有一天会像何良一样来去如风吧？ 谁年轻时候没幻想过自己有特异功能呢？超人，蜘蛛侠那些能够大火，还不是人们自己做不到只能寄希望与幻想中？ 除了灯，庞昭又试了几次其他物品。可以同时移动四五本书，大概有二斤重吧。水杯仔细一些控制，也可以安然飘过来水还是满的。他试着迈步，一步之后从客厅到了卧室。 这最后一试也让他十分疲惫，看来他拥有的念力也就只能支持这些。 至于周玥遗留的念力为何没有消散，也许是何良的问题吧。 人品。 庞昭心情愉悦，很快睡熟了。 周玥一案调查清楚，学校将结果在校园网络上公布。先前的一些猜测慢慢消退，新的热点又开始了。 原来那些灰色的东西离校园并不远。 一些已经背负了贷款的学生暗暗着急，思量着想办法赶紧还了。另有些人嗤之以鼻，这是她自己没有规划好，没有量力而行导致的恶果，怨不得借贷公司！ 还有些熟悉情况的人开始披露周玥及其男友陈晟的一些事。不知是谁贴出一张照片，一个有些模糊的侧脸，头上围着一圈纱布，脸上似有些浮肿，颜色也不对。下面留言说陈晟被人打了。 很快有人跟帖，说陈晟卖一块手表去医院治伤。 又有人爆料，陈晟是被富家女找人揍了一顿，新工作也丢了。 …… 第三十四章 梦 视野所及，一片白的黑的雾气弥漫。这黑雾白雾又似乎互不相容没有彼此沁染成灰色，而是一团团一缕缕，自成一体，你裹着我，我绕着你，纠缠缭绕。突的一阵大风吹过，雾气登时被吹的消失无踪，一片澄明干净。 雾气已散，此地面貌便一览无遗。黑漆漆高洼不平的地面，七零八落的各种碎片，有碎成存许的武器残片，支离破碎的甲胄，甚至残肢，白骨…… 此地，像厮杀结束许久的战场。 一位白发白须，衣饰皆白的仙者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衣袍犹在飘动，方才的一阵大风便是他挥一挥衣袖的结果。 视野清晰，仙者举目远眺，似在寻找什么。然前后左右看过一圈，似乎并无发现。仙家岁月长，有足够的时间历练出无喜无悲，但眼神终是黯淡下来。 他伫立半晌，正要离去，耳尖一动，身躯瞬间消失不见，出现在数百步之外。眼前同方才所站之处一样，遍地残骸。仙者凝神查看，方才有细微响动发出，但愿不是他的臆想。 眼前一物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初生婴孩般大小的石蛋。 雾气早已被他挥散，尚未凝聚起来，这个石蛋周围，却似慢慢渗透出淡淡白色光华。 这气息……仙者心情一阵复杂，喜悦又不尽然。 他手指一动，石蛋缓缓升起，在他视线平齐之处停下，缓缓旋转。 石蛋上有着淡淡的黑色纹路，黑与白，无规律的纠缠，穿插。仙者仔细辨认，不是他知道的任何符文。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除了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 他衣袖一摆，将石蛋收入袖中，双手背后，像是踩着台阶一般上行一步，然则脚下确实空无一物。随即，整个人消失不见。 雾气无人干扰，慢慢涌来将此处填充，只是，已然混合成浓淡不一的灰…… 庞昭打个呵欠，昨晚的梦中所见不时浮现在眼前，真实的仿佛亲眼目睹一般。他自嘲一笑，自己这是想做超人想疯了，梦里都成神了！ 不过还有件事没有处理，他找人帮忙打听清楚了朱颜跟人打架的始末，那个女生固然讨厌，但重点是那个男生啊！撩谁不好，他看上的人也惦记，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不过朱颜直接动手，窃喜之余也有些担忧，这脾气这么大，以后他说话是不是也该谨慎些？ 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聊聊，吃个饭看个电影啥的，比胡思乱想更靠谱一些。 朱颜也浏览了lun tán，她只看了结果，下面许多跟帖议论没有看便退出了。这个结果，那个叫吴琼的女生会不会失望她也不在意，她有她的事要忙，那些远比八卦重要很多。这几年过的不是很好，但至少一切顺遂，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遇见庞昭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的，无须理会！ 课间，苏慕攸走进校长办公室，将辞职信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推到校长面前。 校长只看到信封上的三个字便皱起了眉，站起来指着面前的座椅：“有什么事，坐下说。” 苏慕攸也不客套，双手整理着西装外套坐下，面含微笑说：“没什么事，a大很好，我在这里工作也很愉快。” 校长了然：“老爷子？” 苏慕攸笑而不答，转而说道：“承蒙您的照顾，在大学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校长知道他的背景，不好多问，但还是好言说道：“不急的话，我的建议是再等等，哪怕一个月也好。最近因为学生跳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先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你这个时候离开，很容易让人多想。为了你和学校的名誉，我的建议是到这个学期结束。” 苏慕攸犹豫片刻，校长补充：“还有不到两个月。” “好，谢谢校长。”苏慕攸不在乎些许闲言碎语，学校的名誉还是要顾及的。 校长很高兴，说实话若是他不给面子执意要走，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摆个脸色都不敢，这么好说话的人在那样的家族里可不多见啊。 辞别校长，苏慕攸信步走回办公室，一路不时有学生问好，他含笑点头致意。年轻学子们的尊敬或许只是表面敷衍，简单的叫人一眼看穿也是一种别样乐趣。如果离开了，这些单纯的面孔就再也看不到了吧。 算了，能有这几年时光已经不错了，迟早要回去的。 下午的课不算要紧，庞昭午饭都顾不上吃匆忙跑到a大。早就想找朱颜好好聊聊了，却总是被一些事情耽搁。干脆也不等周末了，先约到再说。 “你在哪？”电话接通瞬间，他故作平静问道。 “我在吃饭。” “食堂？我去找你。” “不用，我吃好了。” …… 不过庞昭已经急切的挂断电话避免她继续搪塞，快步朝着食堂方向跑去。不能再给她逃避的机会！ 朱颜看着手机屏幕，挂她电话？ 这就是他的诚意？ 几年不见，连原本的风度都没了！ 他说了过来找她，她就不能先走让人空等，再不喜欢的人也是一样。 庞昭气喘吁吁，在偌大的食堂一边跑一边左右张望，气自己愚蠢忘记问她所在方位，又不好意思再打电话问清楚。这时有三个女生昂首挺胸并排走过，十分引人注意，她们停下的地方，一张餐桌旁只有一个人坐着。 朱颜看着眼前三个人，没打算先开口。心里却把庞昭再次骂一遍，若不是等他，她早就离开了，就没机会被她们再堵一次！ 中间女生挂着似乎万年不变的得体微笑，嗓音清甜：“朱同学，上次的事情是我们有错在先，判断有误，说的话可能引起你的反感，我们特意来找你，向你道歉。” 朱颜看了一眼站在她斜后方，面无表情的吴琼，目光移动，也看到了正疾步走过来的庞昭。 站起来说：“我接受你们的道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琼急了，中间女生紧接着说：“我们做错了事已经向你道歉，你动手打人，是不是也该向她道歉！” 第三十五章 朱颜先是一愣，很快笑了：“我暂时还没有要道歉的打算，等我什么时候想道歉了，再去找你们好了。” 对面女生也是一呆。她想过她会拒绝，那样她们在情理和yu lun上就占了上风。或者她直接道歉，她们更是稳赢。结果她既不拒绝也没有当即道歉，而是用了拖字诀。 庞昭快步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拽到自己身后。面对三个女生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找她有点急事，你们一个学校天天见面不急，我先耽误你们一下。” 说完不等她们拒绝，拉着朱颜急步离开。 两人离开食堂走到外面人少的地方，朱颜甩开他的手。 “我的事情，你少添乱！” “你打算怎样，再甩她两巴掌？几年不见，你这脾气长的厉害呀。” “打就打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庞昭气的笑了：“不要以为是她先动手，你还击就没责任！如果学校认真要查的话，你们两个都会受处分！为了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连累自己毕不了业，你觉得你很聪明吗？” 朱颜冷笑：“知道你聪明，不要用你的智商碾压我来获得kuài gǎn，没意思！本来很简单的事，你跳出来，我的麻烦更多！” 庞昭不想吵架，多年未见，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这般火爆可不是他想要的。“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想帮你解围，没别的意思。” “我确实容易多想，不多想也不行啊。庞少虽然很少出现在a大，知名度可不低呢！我辛辛苦苦勤工俭学三年，你信不信明天就会有人说我装模作样假清高，实则是被bāo yǎng？” 庞昭简直想翻白眼：“你们女生想事情太复杂了吧。” 朱颜转身，贴着路边的树荫快步离开。这个地方距离食堂太近。 “朱颜，朱颜，周末有安排吗，一起出去走走？” “我有事。” “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就算是老同学，多年不见也该打个招呼多多联络啊！”庞昭紧跟在后面。 朱颜一步不停：“你若能只当老同学那也可以，不过以前的同学我一个也没有联系着，你也这样吧。” “啊？”这倒是没想到。“你在这边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吧，多认识个人多条路，我家在这边。” “对，你妈也在这边。” 这件事，庞昭没办法为自己开脱。“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有些事没办法，我可以为过去的错误道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朱颜冷笑：“道歉，道歉有用吗？” “没用吗刚刚你为什么不对那三个女生道歉？”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当时为什么不说出这句话？” 朱颜语塞，加快脚步打算甩开他。 “周五下午好不好，周六也可以？” 朱颜还没有回答，庞昭的电话先响了。 “不好意思。”庞昭掏出手机，顿时有些无奈。背后不能说人啊！ “妈，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朱颜冷笑一声，抓紧时机走了，庞昭也不好再追。 “这个时候怎么了，你在做什么吗？”庞逸梅敏感的很。 “没什么，你平时都是晚上打电话，很少中午打。” 这个解释也说的通，庞逸梅没再多想，说：“周五晚上你刘奶奶请咱们聚聚，你把时间空出来别安排别的事了。” 庞昭一阵头疼：“没什么事聚什么？” “小铭出院了，你刘奶奶说谢谢大家去医院探望，一起吃饭热闹热闹算是感谢。还特意点了你的名，不能不去。” 庞逸梅语气淡淡的，但其中肯定的意味不容拒绝。庞昭看向前面，朱颜已经走了。 唉，搞定老妈之前，还是先安分些吧。 不过郑黎那边可以打个招呼，这些八婆确实讨厌！ 庞昭拉着朱颜离开食堂后，剩下的三个女生露出不同神情。吴琼气呼呼说着：“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另一个女生说：“那男生你们认识吗，有点眼熟。” 中间女生若有所思：“别急，看看情况再说。” 一周很快结束，周末的饭店席位需要预约，刘奶奶一家做足了准备，一些食材是空运过来的。 庞昭一家来到预定的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刘奶奶一家，还有一家是庞昭不认识的，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看上去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庞老先生热络的跟里面的人打招呼，那对中年夫妻男的叫褚明，女的叫卫兰，孩子叫海洋，跟小铭是同学。刘奶奶接送小铭上下学熟络起来的，却不知道庞老先生和庞逸梅也认识他们。 刘奶奶招呼了大人，特意看向庞昭，又拉着小铭说：“小铭，叫人啊。” 小铭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庞昭答应了。只是刘奶奶他们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庞昭一时无从探究，只能随便逗几句“身体好了没有，功课补上了吗……” 人到齐了，饭菜陆续上桌，原以为是顿寻常家宴，但很快便感觉菜式有些“过”了，难道是有什么事？ 刘奶奶一家只是热情的招呼大家多吃，没说什么其他的，庞逸梅再是奇怪也不好多问。 没过多久，刘奶奶拉着小铭去洗手间，卫兰站起来一同去了。三人走到拐角处，刘奶奶急忙低头问道：“看到了吗，一个还是两个？” 小铭仰着脸：“一个啊，你们看不清吗？” 刘奶奶不甘心：“上次在医院，你说有两个哥哥啊！” “上次就是两个哥哥啊！” “可是那次只有你庞昭哥哥一个啊。” 刘奶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该失望还是该放心。小铭不像撒谎，她倒是更希望是孩子病中迷糊看差了。卫兰宽慰道：“也许这次没跟来？” “没跟着，我们怎么开口啊？”刘奶奶有些担忧。 卫兰倒是更沉稳一些：“这都是机缘，不好强求，您不是言语试探过吗，庞老先生是不信那些的，他的孙子可能也不信吧。唉，也只有咱们这些，为孩子操碎了心的才什么都不敢马虎。” 刘奶奶：“上次小铭看到了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人，病很快就好了。所以我才建议你们带孩子过来看看，若果真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东西，说不定就能好呢。看来是我们想岔了……” 第三十六章 补课 庞昭不知道外面的两个大人暗中议论着关于他的事，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那个孩子。孩子不舒服，也要带来赴宴吗？他没有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似乎，应该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刘奶奶不气馁，对卫兰说道：“我想出个主意，小昭是青大的高材生，让他给海洋补一天功课，去你家里看看。” 卫兰不想多麻烦人，见面只是尝试，不成本能就想拒绝进一步的举动，毕竟是没什么根据的事。刘奶奶接着说：“他年纪轻，阳气正，百鬼不侵，多陪陪孩子也好！” “这，人家能答应吗？” “我帮你说，这么点面子老庞还是得给的！”刘奶奶略带得意。 三个人回到包间，庞昭猜测他们大概是计划有变，刚刚出去密谋改计划了。不然很难解释去个洗手间要好几分钟，人很多？这个时候，大都是刚开始吃，还不到给腹腔减压的时候。 玻璃桌面转过几圈后，刘奶奶笑着问庞昭：“小昭啊，奶奶有点小事请你帮忙，行不？” 庞老先生声若洪钟：“这话说的，有事吩咐一声就得了，还请什么请，小孩子家家的，跟他客气什么！” 刘奶奶一张脸笑的花朵一般灿烂：“那奶奶可就直说了啊。你看海洋精神不大好，平时上课有些吃力，他那个家教老师有事请了假，你能不能帮忙盯一天课？” 小学生罢了，庞昭当然应付得了，不过，这么简单要求背后肯定有问题！刘奶奶是多年老邻居不至于算计他什么，那会是什么事呢？ 他看向卫兰，她目光有些躲闪，倒是褚明反应快，乐呵呵道：“那就麻烦小昭了，你爱吃什么，明天叫你阿姨给你做！” 庞昭不习惯不熟的人这么亲切，勉强应付着，猜测这事儿八成还是跟孩子有关。他看向挨着小铭坐着的海洋，非常仔细的看，他周围并没有什么黑色烟雾缭绕，起码暂时没有什么东西跟着他。 上次在医院，冯铮铮远远感到何良靠近便躲了起来，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庞昭也需要去他家里确认一番。即便一开始不情愿，他也已经是帝都的一名鬼差了啊，要为帝都的人民服务，保一方安稳！ 这是心里真实的想法，同时，也不妨碍他捉几个孤魂野鬼增加念力啊。于公于私都有利，简直完美。 庞逸梅还看了他一眼，他向来对小孩子无感，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晚上回了庞家，洗漱后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拿到朱颜手机号当天就试着加她微信，但总也没有通过。没办法，还是打电话吧。 “喂，有事？” 接通了，但是语气不是很友好。 “没事。” “那就挂了吧。” “别！加我微信。” 沉默片刻后。“放我一马，求你了。” 他没想到，她对他是这种态度。诚然当年那件事，她很受伤，但时间还不能抹平一切吗？连让他补偿的机会都不给？ “我希望，你给我机会补偿。” “不用了，毫无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歉意，那就离我越远越好。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心里有些闷闷的痛。 “我没有多余的机会给你，因为没人给我机会。跌倒过一次就够了，在我没有足够的能力站稳之前，我不会去觊觎我无法掌控的东西。你能明白吧？” “明白。” “那就这样吧。再见。” 电话挂断了，庞昭看着逐渐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心里继续闷闷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庞昭找到海洋家。这亦是一片不错的小区，都是比较大的户型。褚家所在那栋是一层两户，每户都是二百多平。 褚明夫妻都在，客气寒暄过后，庞昭便去了书房找海洋。 关上门，庞昭稍稍皱眉，这个房间比外面温度低了那么一点，若不是有心留意，很难发觉。他抬头扫视一圈，不大的书房中依稀弥漫着淡淡黑雾。海洋茫然无知的坐在书桌前，好奇的看着他。 “哥哥，你在看什么？” 庞昭：“看你爸妈想让我看的东西。” “是什么？”海洋有些不明白。 庞昭坐在他旁边，笑的温和无害：“给哥哥说说，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些奇怪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海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奇怪的很。 “猜的啊，哥哥可是考上青大的人，很聪明的。”庞昭小小的自得一下，“哥哥陪你说说话，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嗯嗯，”海洋点着头，“我说了，爸爸妈妈好像不信，可是我没有说谎。晚上就是有小婴儿的哭声，还有一个女人的笑声，每天晚上都有，我很怕。” 庞昭知道他没有骗人，继续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多天了。我总是睡不好，上课总想睡觉，老师也很不高兴。妈妈陪我睡过一晚，可是她也不信我。”海洋有些气馁的撅起了嘴。 庞昭拍拍他的头：“哥哥信你。” 他站起来再次观察，魂魄即便没在这个房间里，也该在不远的地方。外面客厅没有任何异常，房间的门似乎有意全开着，如果有什么异常也该早有发现。吊坠有些温热，高于皮肤温度，可以明显感觉到，所以书房这边最靠近那些东西。 他愿意帮助海洋，但并不想成为帮人解决这方面烦恼的“高人”，要低调不着痕迹的解决才好。 不在褚家，会不会再隔壁？ 心头一动，他心里想着“透视”，再次睁开眼睛，面前的雪白的墙壁仿佛日出后的浓雾，一点点淡化，模模糊糊可见后面的景物。 顾不上欣喜新的发现，庞昭努力看清眼前一切。他的念力有限，不知道能支持多久，不像何良可以看很长时间。 只是，那都是什么东西啊，黄纸？符咒？红红黄黄的，贴的到处都是！门框，窗户，家具……无一遗漏！ 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恐惧成这样！ 第三十七章 邻居 震惊之余，庞昭没忘原本的目的，可是匆匆看过去，除了丝丝缕缕黑气并没有鬼魂存在。可也能被那些符咒压制的不敢现身了。当然也没有人在，看来这位邻居知道自家不正常是可以肯定的了！ “你见过你们邻居吗？”他问道。 海洋点点头：“是一位漂亮阿姨和一个胖胖的叔叔，不过好多天没见过他们了。以前那个叔叔也不常见。” “那位阿姨有孩子吗？” “在肚子里。” 庞昭联系海洋说过的话，心里一沉，难道是一尸两命，所以怨气深重难以消散？再多的，估计海洋也不清楚了，或许该问问他的父母。最好的办法是去一墙之隔的那户人家里去看看，这也需要褚明夫妻帮忙。对面没人，要进去总要打个电话把主人叫回来吧。 不过在解决问题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他要不要成为一个大家私底下都认可的“神棍”？ 很显然，至少刘奶奶是如此认为的，即便他本人不是也一定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做到。还将他推荐给关系很好的褚明一家，而褚明一家走投无路也认可了这种行为。但他们又明白庞老先生的身份不可能承认这种事，所以都心有灵犀的找了借口。 他要不要也“心有灵犀”的继续下去？ 这口子一开，日后估计就收不住了。 他得好好想一想。 “哥哥，小铭奶奶说你能帮我是吗？我一直好害怕。”海洋仰着脸看他，眼睑位置还有些泛青，显然睡眠不好。 唉，罢了，明着做暗着做都是做！大不了叫他们瞒着他家里两位好了！ 他推开门出去，褚明夫妻本来坐在沙发上不安的等着，听到声响慌得站起来，又觉得动作太过突兀有些夸张，一时都有些尴尬。 庞昭故作大方的走过去：“我给海洋出了几道题看看他的进度，先出来待会儿，免得他紧张。” 褚明点点头：“你看着办就好。” 庞昭装作随意左看右看，说着闲话。“这房子不错，住了多久了？” “四年多了吧，一竣工就开始装修，闲置了一年透气，便搬了进来，因为这附近小学不错。”卫兰唯恐说的不清楚，虽然不知他问话的重点，还是尽量的详实，避免遗漏重要线索。 此时，他们心照不宣的给“问话”这道程序加了一层“闲聊”的外衣。 “这一层只有两户，你们这邻居还好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些放松，原来问题出在邻居身上，那就好办一些了。 褚明：“虽然背后说人不好，不过看样子，不大好。” 卫兰接着：“是啊，看起来不像两口子，女的二十几岁的样子，总是花枝招展的，怀着孩子还穿高跟鞋还化妆。男的更过分，家里女人怀孕了，还常常不见踪影，偶尔回来还吵嘴，小媳妇儿跟我抱怨过好几次呢。” “现在呢，人在家吗？” “好多天没听到声响了，大概一个多月前，两口子又吵起来了，动了胎气去了医院，女的就再没回来过。男的回来过没有不知道，看样子像是没怎么回来过。” 庞昭基本有了答案，谨慎说道：“海洋说听到墙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进贼了，作为邻居，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仅找到了原因，还有办法解决，那可就太好了！原本听到前面那些话他们都想要搬家了，能不搬家当然最好。褚明当即给物业打了电话，要他们联系同一楼层那家住户。 那男的一看就不好惹，他们可没跟他打过交道。 等待的时间里，庞昭又去书房帮海洋分析了几道习题，教了几个单词，海洋精神不好学的慢，他也不急，慢慢来，不过一天而已。 同时，呼唤了何良。 何良没来，只有声音传进耳朵：“我这儿有点事，稍等片刻啊。” 简直比手机还方便啊，手机还要拨号呢，这个只要过脑子想一想就好了！ 一个多小时后，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家里进贼，任何rén dà概都会着急回来查看损失，这家人着急，更多的是怕人看到自己一屋子符纸吧。 庞昭急忙开门出去，褚明也硬着头皮跟着。至少要给庞昭做一下介绍吧。 对方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庞昭还有些印象，那不是找周玥父母要债的光头小马吗！小马一回头看到庞昭也是脖子一缩，这个学生模样的小子他可是印象深刻啊！吩咐了小弟去打听来路，一时没打听清楚而已，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这就叫有缘啊！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拉扯前面人的衣摆：“老板，有人找！” 中年人回头，庞昭也看清了这一位的相貌打扮。他留着板寸，额角有些花白，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眉间的三道竖纹显得这张脸有些阴鸷凶悍。小马叫他“老板”，他的职业基本可以确定了。 他视线看到的人是褚明，他的邻居。那个年轻人还看不到他眼里。“褚先生，谢谢你啊，回头一起喝酒！”他说的是关于他家被盗一事。 褚明有些尴尬，看了看庞昭。只要他们开门进去就会知道被骗，下面该如何进行呢？“蒋先生，我也不大确定，只是听到些声音，谨慎起见便劳您走一趟。如果没有事自然是最好不过。” 蒋老板有些不高兴，他急匆匆赶来，还请了高人同来，可别被人给耍了啊！不悦已经明晃晃的摆在脸上，他冷哼一声，回身掏钥匙开门。 小马提醒自己他：“老板，那位小兄弟人不错，认识认识？” 蒋老板瞪他一眼，却看到他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小马看上去糙汉子一枚，其实心思还算细，不然也不会把“文明要债”这种技术活儿交给他来做。 “你认识” “见过一次，反正大师还没来，一起看看，多一个人也好啊。” 蒋老板当即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这少年年轻的不像话，但谁也没规定年轻就没道行啊！当即和颜悦色说道：“褚先生的朋友啊，相识便是缘，若不嫌弃，进来坐坐？” 庞昭皮笑肉不笑，你家什么模样你不知道，好意思请人进去坐？ 第三十八章 道士降妖 庞昭装作好奇走过去：“也好，万一有贼我们还可以帮忙捉贼。” 褚明一头黑线，两个彪形大汉在门口堵着，就算有贼也用不着你出手吧。更何况本来就没有！ 蒋老板开门走在前面，几人都跟了进去。 庞昭是已经看过了，心里有了准备，故作惊诧的睁圆了眼睛，褚明可没见过这架势，入目是数不清的黄纸，画的有黑的红的符咒，这哪还是人住的地方，摆明了正在驱邪啊！难怪自家孩子总说有声音，原本以为孩子小，自己幻想出来的，不成想是真的！ 褚明愤怒了！家里出了乱子也不说一声，你们是一拍屁股跑了，留下一摊麻烦祸害邻居，这也太缺德了吧！ “蒋先生，这是出了什么事？”褚明拉着脸质问，一时也不顾忌对方身份身材了，话说能住一个楼层是缘分，也说明经济实力水平是相当的，谁怕谁！ 蒋老板满不在乎：“出了点小乱子，我已经请了大师过来看看。若不是怕人动了这些东西，坏了阵法，我也抽不出空闲过来。小偷能偷多少，谁在乎？” 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更激怒了褚明：“这里确实是您的房子，但果真有事情，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一声，好叫我们有个准备！” “您这不是知道了吗。” “你……”褚明气的涨红了脸，庞昭拉了他一把，摇摇头示意他忍一忍。 庞昭慢慢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在这里，吊坠的温度更明显了，丝丝缕缕黑雾在房中飘荡。甚至飘到几个人附近被他们吸进去，不多一会儿又呼出来。贴在门框上的符纸无风自动，动的幅度很小，像微风中的柳条，有一搭无一搭的。 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尤其小马，被庞昭喊周玥那一声给镇住了，印象太过深刻！此时这少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比那些正正经经穿着道袍的高人更高深莫测，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褚明对庞昭了解的不多，所知只有刘奶奶转述的其孙子的描述，知道他身边可能跟着什么东西，至于他能做什么，并不清楚。 蒋老板最为淡定，他请的人已经在路上，多他一个不多。反正都进来了，看就看吧。当然如果以为他的热闹好看，那么他会告诉人家，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小兄弟怎么称呼？”蒋老板问。 “我叫庞昭。蒋先生是吧，您这屋子以前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 “这个可不好说，看样子你比较懂，你给看看吧。” 庞昭笑，不信他，没关系。其实他也想知道，所谓大师是怎么捉鬼的。那就等一等吧。 “大师，这边请！”正想着，门外就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一个穿t恤的黄毛儿搀扶着一个老道进来了。老道身着蓝灰色道袍，手持拂尘，稀疏的羊角胡挂在下巴上，至少看上去有那么点意思。 蒋老板急忙迎上去：“有劳大师走一趟，这里出了点岔子，您再给看看。” 没有小偷进宅的痕迹，但他也不好意思怪褚明诓他，若不是影响到对方，人家吃饱了撑的戏耍他？唯一的原因就是那东西没困住，折腾出动静惊扰了人家了！ 道士道一句“无量天尊”，当即就迈着方步走到大厅正中央，刚刚急走两步还用人搀扶，此刻疲惫之态尽去。别说这两步走就非常起范儿，一看就是对着镜子练过的！ 拂尘一甩，老道掏出罗盘，眯着眼睛在房中四下看了又看。在场之人都压抑着呼吸，唯恐打扰了大师办事。 老道左走两步，看看罗盘，右走两步，再看看。抬头看粘着的符纸，最后走到电视柜前面，低头看了半晌，疑惑道：“没事儿啊，封印都很好，没有冲破，怎么了？” 蒋老板先松一口气，随后瞪了庞昭等人一眼，走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老道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贫道再加几道符咒，让她更快烟消云散！” 蒋老板连连点头致谢。 随后老道从随身褡裢中拿出几张黄纸，还有诛砂毛笔，当场挥毫描画符咒，不说别的，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还很有看头！ 写成一道，他便把符咒重重拍在电视柜上。其他人没感觉，庞昭却听到一声似乎隐忍的呻-吟。果真在哪里面封印着吗？所以他没能看到他们？ 蒋老板全部注意力都在老道身上，小马却不时偷看庞昭几眼。没错的，这年轻人脸上神情不是好奇，是探究，是怀疑，他大概不信老道能把事情办妥！ 所以，他有另外的法子！ 一会儿的功夫，老道已经画好了五张，每画一张，都用力的拍在电视柜上，每一次，庞昭都看到电视柜震动一下。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挣扎，总会有一些动静。旁人虽听不到声音，但电视柜的震动是可以看到的！ 褚明脸色一变再变，这些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了，若不是有庞昭在场，他早就想走了！ “小昭，行不行啊，怎么看着越画符越闹的厉害啊？” 老道不满道：“那就对了，贫道画的符威力不凡，加一道她便多受一些苦楚，自然挣扎的厉害！” 庞昭并不懂这些，他也是刚刚接触，只是看电视柜震动越发厉害，耳边嘶哑的嚎叫越发惊心，他直觉，老道的做法可能有些不妥。“这些符真能让鬼怪烟消云散？” “那是自然，只要封印足够九九八十一天，厉鬼自然消散无踪！”老道一边收回黄纸等物，一边耐心解释。这些人没见识，有些怀疑在所难免，老道见的多了也不往心里去。相反，他十分努力的给所有人一个好印象，以便让他们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这叫和气生财！ 吊坠的温度持续上升，庞昭不得不把它拿到衣服外面，免得烫到自己。他再次使用念力，这次少了一道厚实的墙壁，他直接看清了柜子里头的情形。 饶是他心里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揪。 妈呀，这就是趴着的贞子啊！ 黑长直的头发布满了电视柜里的空间，随着“她”的动作，发丝缝隙里透过来零碎的目光，叫庞昭头皮发麻！ 第三十九章 捉鬼 那目光，是血红色的！ 除了愤怒和怨恨，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嘲弄！ 庞昭心头一动，急忙拉了最近的褚明一把。随后一声巨响，电视柜四分五裂，木屑飞散的到处都是！耳边陡然响起女人疯癫一般的狂笑和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嚎，这一笑一哭交织在一起，听的人寒毛直竖！ 室内仿佛刮起了七八级的大风，“砰”的一声，客厅门被关紧了，贴的到处都是的符咒被风卷起，哗啦啦的被撕成碎片。唯一不动的却是窗帘，因为长时间不住人，蒋老板把窗帘都放了下来，此时真的是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无意中给房中阴气横行提供了便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蒋老板惊恐的问老道。老道站都站不稳，一边护着自己的帽子一边答道：“孽障怨气太重，贫道的符制不住她！蒋老板，你倒是对她做过什么啊？” 这又将皮球踢了回去，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要压制人家的魂魄？ 蒋老板气急败坏：“饭桶，这都处理不了，还敢招摇撞骗！” 小马紧紧依偎着蒋老板，哭丧着脸大声喊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怎么解决啊？” 头顶两道黑影在乱风中盘旋却不受影响，大的笑，小的哭。因为窗帘都是拉下来的，蒋老板一进门便开了灯。此时灯光忽明忽暗，硕大的水晶吊灯在风中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小马把最后的希望投向庞昭，看到他奋力走向窗口，伸出胳膊像是要拉窗帘。 他确实是那么打算的，鬼魂阴气浓郁，最怕日光。 眼看就要拉住窗帘一角，那较小的黑影突然窜到庞昭眼前，黑漆漆的面庞，眼睛位置是更黝黑的两个窟窿，咧嘴大哭。因为近，这哭声直达耳膜，叫庞昭心惊肉跳！ “进！”他大喊一声，黑影来不及反应便给吸进吊坠，那瘆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房中风势顿时一缓，小马又惊又喜张大了嘴，激动的一个劲拉蒋老板的衣服。 褚明嘴巴成o形，原来刘奶奶说的是真的！ 蒋老板眨眨眼睛，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只有老道最镇定，大叫着：“你小子不地道，贫道施法许久方才削弱了他们的戾气，你不帮忙，反而趁我法力用尽最为疲惫之时捡便宜，你居心叵测！” 庞昭翻个白眼：“行，剩下的这个我不跟你抢，你收了吧！” “你……”老道指着他，“你明知贫道强弩之末无力再战，还不速速协助贫道收了这妖孽！” 庞昭简直好笑，懒得再搭理他。也没时间给他浪费了，因为那女鬼厉声笑着扑了过来：“啊啊啊，还我儿子！” 眼看黑漆漆一团迎面扑来，庞昭本能的当做一团汽车尾气想闭气，想想不对，大叫一声：“进来！” 黑雾一个急刹，硬生生停在他面前，但黑雾的一端已经被吸入吊坠。女鬼似乎有些道行，硬要扛着不进去，但这吊坠是鬼魂类的克星，她再用力也还在一点点缩小。女鬼跟庞昭开始了拔河，中间是被拉扯起来的吊坠，滚烫的吓人，隔着一段距离脖子和下巴都有被炙烤的感觉，脖颈后面更是给勒出一道痕迹。 很痛。 不远处的几个人看的惊心动魄，这人鬼角力可是第一次看到啊！虽然没什么看头，跟拔河差不多。但一方太过另类，生平仅见！ 庞昭有些后悔太过托大，应该等着何良的。但此时别无他法，他想起自己还有些念力没有用到，伸手对着黑影女鬼，再次叫道：“你给我进来！” 吊坠本能和念力的双重作用下，黑影终于彻底被吸附进来，房中安静下来。没有了风力支撑，被撕成碎片的黄纸下雪一般落了一地。 这一阵风来的急，又是在狭小的空间，更显威力强劲。老道的山羊胡开成了“菊花”，黄毛成了“金毛狮王”，褚明一丝不乱的头发也竖起来好些，形象大损。 庞昭力气几乎用尽，一屁股坐下，揉了揉脖颈，好疼。 一屋子人都用敬畏但疏远的眼神看着他，只有老道好奇的盯着他的吊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褚明想着人是自己想办法找来的，自己不能退缩。 “小昭，这，接下来怎么处理？” 庞昭喘着气，摆摆手：“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蒋老板也凑过来，满脸谄笑：“小兄弟真人不露相，方才怠慢了，晚上一起喝酒，向小兄弟致谢。” 小马也急忙站出来：“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小兄弟不同寻常，果然是高人，高人！”伸出个大拇指比划着。 老道脸皮再厚也不好争了，两个鬼魂可都是人家收的，此时他更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只是舍不得庞昭的吊坠，想拿过来仔细研究一番。他自信若有了这么个法器在手，他绝对能做的比庞昭更出色！ “小兄弟，敢问你师承何门何派，你这法器可有什么名堂？” 这就是给众人解释，厉害的不是他，而是他带着的吊坠！ 庞昭哈哈一笑：“什么门派，外边玩的时候捡到了这个东西，后来便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还能收进去。”他指的是自己的吊坠。 他可不能说自己已经是个鬼差了，若是他们知道了，还不定会想到哪里去呢！ 就当他有奇遇，捡到这么个宝贝吧。 果然如此！老道放心的捋了一把胡子。他就说嘛，这么年轻，怎么可能道行比他还深？ 蒋老板更关心两个鬼魂的去处，紧张问道：“你这法宝结实吗，他们不会逃出来吧？” 何良想了想，摇摇头。 “那怎么行，赶紧想个办法除掉他们啊，不然再出来伤人怎么办？”蒋老板最为着急，这玩意儿，报警都没用啊！ 冤有头债有主，这两个鬼出现在蒋老板家中，必然和他脱不了干系！褚ming xin里模糊的有个想法，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若猜测是真的，他可真的要感谢这位邻居的不杀之恩了！ 庞昭：“也不是完全没有解法。鬼魂本该回归地府，逗留人间不愿走必然是有心结放不下。找出他们的心结，给他解开，自然就了无牵挂的走了。”说完看向蒋老板，“他们的心结，您应该知道吧？” 第四十章 要什么 蒋老板如遭雷击，眼神发直，后退两步：“我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 庞昭：“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问她啊。” 在场众人激动起来，这是要与鬼对话啊！太ci ji了！连老道都提起几分精神，他确实有两下子，不然也不会将那一大一小困在这房中许多天。 但正所谓堵不如疏，他困住了他们却无力彻底除掉他们，囚禁之下反倒激起他们更大的怨气，几乎冲破老道的封印逃出来。海洋每天听到的声音，就是他们对抗封印时发出的声响。 蒋老板脸色有些挣扎，他并不想自己的私事暴露在这些人面前，但眼前这些人，似乎或多或少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点点头：“我说。” 与褚明猜测的一样，这女鬼就是原本住在这屋子里的女子，蒋老板的qing fu沈茜。沈茜原本也借了他们的钱，但利滚利还不清，被请到了公司“喝茶谈心”。蒋老板对她一见倾心，不仅给她清了债务，还开始了恋爱关系。这套住宅便是给她安排的“金屋”。 沈茜也很有心机，很快知道了蒋老板有老婆，她不哭不闹，安心做起了“小三”，没多久就怀孕了。沈茜自以为有了依仗，时常拿这个孩子做筹码，要蒋老板离婚娶她，蒋老板很拎得清，就是不肯吐口，二人便经常吵架，吵得很凶，隔壁都听的见。 一个多月前，两人又吵了起来，蒋老板一个没忍住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她没站稳跌倒在地，动了胎气，这就要生了。蒋老板匆忙送她去医院，孩子才七个月，生下来脸都紫了，没保住。沈茜羊水栓塞，也没救过来。 可怜一妙龄女子，就这样一尸两命而去。 沈茜是个孤儿，一直养在姨妈家，但关系不怎么好。她出事后，蒋老板给了姨妈一家二十万，这事儿便了解了。姨妈一家拿到钱，连骨灰都没要就走了。还是蒋老板念及旧情给选了块墓地安葬了。 这样的安排，死去的沈茜大概很不满意，头七过后便时常来这屋子盘桓。这里她住了一年多，是她心目中的“家”，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说完这些，蒋老板双手一摊：“她一直要我离婚娶她，如果这是她最大的心意，我无法满足。” 这不是说他对老婆有多忠诚，真那么重感情也不会出轨，大概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吧。 庞昭打量他一番，说实话，高大魁梧，威风凛凛，人到中年没有丝毫颓废气息，保养得很好。但若说二十多岁的姑娘会不会真心喜欢这样的，他不是女生，不敢肯定。他猜测，经济方面的原因更多吧？ 少女可能会喜欢风采依旧的大叔，喜欢油腻中年的可能性很小吧。大叔和油腻中年很大一个区别，就是身家。 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庞昭不想表现出太多，他刚刚已经说过了，吊坠是他随便捡到的东西，现在要他立即召出女鬼魂魄问话，那不是前后矛盾吗！ 即便要问话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问。 何良呢，怎么还不来 小马一拍脑门：“老板，不如这样，你办一个假的离婚证烧给她！” 蒋老板略一寻思，对啊，死都死了，还能分辨真假？赞赏一句：“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快去办。” 小马转身就走，行动力真不错！ 蒋老板又看向老道，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信谁更多一些。庞昭虽然收了两个鬼魂，可走了狗屎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道长毕竟是圈里有名的高人，这名声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师，您看这法子行不行？” 老道却看了庞昭一眼，他也尴尬，捉到鬼的不是他，要他发表什么意见？他询问的眼神看向庞昭：“试试？” 庞昭站起来扭扭腰：“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证办回来再说。”说完很熟稔的去了褚明家。 关上门，卫兰紧张的迎上去：“怎么回事，刚刚好像有什么动静，可是我又敲又喊半天也没人开门，你们一点都没听到吗？” 褚明脸色瞬间苍白，方才在大风中很乱，但他确定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 庞昭心想这鬼气自带隔离效果，防止扰民，很是不错。 “海洋呢？”随口问着，他想借海洋书房一用。 卫兰推开书房门，却发现海洋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一时泪湿眼眶。“他总说有乱乱的声音吵的他睡不着，晚上都睡不好更别提白天了。” 褚明也很激动，刚刚亲眼目睹庞昭收了两个鬼魂，这不效果马上就出来了吗！不过到底要不要搬离一阵子他还在犹豫，紧邻鬼宅实在叫人接受无力。 夫妻二人轻轻抱起儿子安置在床上，庞昭可以单独霸占书房做事。褚明猜到他可能会做些什么，什么也没问，帮他关紧房门离开。 邻居家发生的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妻子了，世界观都乱了，他先捋通顺了再说。 庞昭摸了一把吊坠，温度已经降下去了，里面的两个鬼魂安静下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困住我们？”女鬼怒气冲冲问。婴儿不时哭两声，显示存在感似的。 “阴阳有别，该去哪里就去吧，别拉着孩子一起受罪！” “我不走，他欠我太多，什么都不给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我才不，我要他付出代价！” 庞昭柔柔耳朵：“有我在，不可能叫他给你偿命。” “我要他的命干嘛，我要钱！他欠我的！” 庞昭一愣，如此单纯的姑娘还真是少见。如此直白的只要钱。 “钱，你能花吗？” “你傻啊，烧给我不就可以了！”女鬼气急败坏，这鬼差怎么这般愚蠢！ “谁死了不烧点钱给亡魂，没有钱我拿什么买通地府里的官差？我姨妈对我不好，不烧给我就算了，我的大好青春都给他了，还给他怀了孩子，他居然也不给我烧，实在太过分了！就算不给我，给孩子也行啊，这可是他亲生的啊，就算没有名分，也是他的种，他怎么能一点钱都不给我们！” 女鬼实在太气愤了，语气中简直能迸发出火星。 “你不是找他索命的，只是要钱？” 第四十一章 报酬 蒋老板几个人还在他们的屋子里等着，小马几个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把屋子收拾干净，至少沙发上可以坐人了。 老道还在，他惦记着吊坠不愿走。蒋老板也没有请他离开的意思，以前打过多次交道，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一次失手不算什么。 “大师，你说那小子能给解决干净吗？” 老道闭目养神，画符也是很耗费心神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贫道不好妄言。他那法器威力不可小觑，或许能成。即便不成，困住他们应该也不难。” 这时黄毛小弟拎着个箱子跑进来，进门就喊：“老板，取来了！” 蒋老板瞪他一眼，眼神示意他拿到老道身旁。老道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闭上说：“无功不受禄，孽障尚未伏诛，贫道受之有愧。” 老道也是要面子的，这种时候能拿钱吗？拿了肯定会被人念叨的啊！不如等一等，看看结果再说。在众人心目中，他可是仙风道骨，视钱财如粪土的高人！给钱也要看心情才收的！ 蒋老板不勉强，叫黄毛把钱先放一边，先去对门问问，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边何良还没有来，但庞昭已经问清楚了。女鬼生前拜金，死后依旧喜欢钱，连意外死亡这样的事都沦为次要了。 黄毛过去问话的时候，庞昭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随口答一句：“她喜欢钱，多烧点钱给她，她怨气就消了！” “好的，好的！”黄毛急忙跑回去回话。“老板，那小高人说了，小嫂子最喜欢钱，要我们多多烧钱给她，她就不记恨您了！” 这么简单？蒋老板先是一愣，又一想没错啊，她虽然经常逼自己离婚娶她，最终目的还不是名正言顺占有他的钱吗！只要她不再来纠缠他，钱还不是小意思！而且毕竟还有过一个孩子，蒋老板多少也有些愧疚。当即喊道：“烧，先把这箱子钱烧了给她，不够再取！” 黄毛也是听话，当即拎着钱箱子去了厨房，开了燃气灶，又开了箱子。粉红一片，全都是百元钞。这一箱子有二十万，是他刚去银行取回来的。抓起一捆扯开，几十张一起放在火苗上，手还是哆嗦的。 这可是真钱啊！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掉粉红，他将手里的放进一旁洗碗池，又点起一把。 回头可以跟兄弟们吹了，这才叫烧钱！ 纸张燃烧的味道飘进客厅，老道皱皱眉，是不是该提醒一句？不过，他乃高人，如此凡俗之事应该无视才对！反正这些人也不缺钱，随他去吧。 别说，这烧真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第一把的不适过后，黄毛越烧越痛快！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越烧越利索，不到十分钟，二十万人民币化作一池子灰！翻翻，还有许多细金线呢，嗯，真钱！ 黄毛灰头土脸的跑出去，一脸激动：“老板，烧好了！” 蒋老板不知作何感想，摆摆手：“去那边问问，够不够？” 黄毛正要开门，庞昭已经走来了，这一屋子的烧纸味道可做不得假，庞昭暗暗问沈茜：“烧了不少，你收到了吗？” 吊坠里，沈茜暴跳如雷：“狗屁，都是纸，都是废纸！我要钱，我要金元宝！”伴随着婴儿的哭嚎，霎时凄厉刺耳。 庞昭疑惑，到这时候了，蒋老板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说，你们烧的是纸。” 黄毛先不干了，这不是污蔑吗！他可是实实在在都烧了，一张都没敢昧下啊！他率先反驳道：“胡说，银行刚刚取来的！” “银行？”庞昭疑惑。 老道终于忍不住开口：“贫道以为，她要的或许是纸钱？” “呃……”黄毛双眼发直，全身僵硬。脖子木偶一般，一点点转向蒋老板，脸上刚刚被火苗烘烤出的红晕迅速散去。 蒋老板恍然大悟，立马拿起手机给光头小马打了一个电话：“你去冥器店给你小嫂子和小侄子买东西，越多越好！” 老道再次闭目养神，庞昭呼吸着房中空气，忍不住想问问他们烧了多少。不过，蒋老板脸色不好，手背上青筋暴露，还有些哆嗦，更不时朝着黄毛剜上两眼，还是算了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庞昭听到女人兴奋的尖叫。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左右看看没有女人，那就只能是吊坠里那位发出的。 “怎么了？”他低声问。 “钱呐，好多钱！还有车，哇，法拉利啊！等等，还有房子，别墅耶！我发了，我发了，啊哈哈哈……” 不用问，小马的事情办好了，烧给女鬼的东西到了。 “钱给你了，可以安心下去了吧？” “等一等，再等一等，还有金元宝正给着呢，拿完了再走，不能浪费！” 还真是见钱眼开。 蒋老板不时看看庞昭脸色，此时便问：“怎样，她收到没有？” “收到了。” “还满意吧？” “应该是满意了。” “那就好，你告诉她，以后每年我都给她烧，决计不会短了她的花销！”蒋老板信誓旦旦，一脸真诚。 是啊，几十块钱买一堆，搁谁都大方的起来！ 庞昭暗暗唾弃着，还是把他的话复述给沈茜。沈茜哈哈笑着：“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该去哪里我清楚着呢！哇，这元宝，个儿真大，哈哈哈……” “没事了，我走了。”心结已了，庞昭抽空送走他们就万事大吉了。不用何良这不是也办成了！ 蒋老板急忙道：“小兄弟留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有什么需要的，您说一声！” 这就是要多少，你开口的意思。 庞昭原本没想要钱，不过转念一想，给冯铮铮那里他贴钱了，周玥这边还是个大窟窿呢！ “这样吧，我有个同学叫周玥，借了你和你的同行一些钱，她人已经去了，能不能帮个忙，把她的账一笔勾销，别再找她父母追债？” 蒋老板不可能所有事都记在心里，黄毛倒是还记得，忙凑过去小声解释几句。 gāo li dài最可怕的是利息，本钱未必有多少，蒋老板一听，数目不大，当即爽朗一笑：“小兄弟见笑了，人都没了，账自然一笔勾销，您放心，那些同行回头打个招呼就没事了！” 唉，逼死一条人命的债务，在这些人眼里，也不过一句人情。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啊！ 第四十二章 瞬移 天海国际大厦是帝都xc区的地标建筑，四面都是玻璃，夕阳照在上面，金灿灿一片，亦有人戏称为“金光大厦”。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大厦门口，左右车门同时打开，苏慕攸下车，看了一眼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张婉。司机将车开走，两人一同走进大厦。 “张总好！”门卫们齐声问好，但同来的这名瘦高男子没人认识，只能露出和善的眼神，关切的看一眼。同张婉并肩而行的人，想来不是无名之辈。 张婉穿着高跟鞋，“哒哒哒”的鞋跟声轻快悦耳，走的丝毫不比苏慕攸慢。走进电梯，按下数字18。 电梯一路攀升的时间里，张婉不浪费一分一秒：“这是我和伯母一同出资买下的，文史类是你的专业，ip改编是热潮，做得好的话，比实业也不逊色。你没有经验，先从熟悉的方向入手吧。” “谢谢。”苏慕攸话很少。 “学校方面的考虑也算合理，所幸我还有些空闲，每周可以过来看看。我们留下了原本的大部分人手，待你接手以后，酌情安排他们的去向。” “嗯。” “总编原本是位知名作家，有点文人的清高，你暂时别与他计较。” “好……”好啰嗦。 “叮——”电梯门开了，张婉刻意慢半拍迈步，跟在他身后。 刚出电梯便看到随处可见的“银河阅读”四个大字，前方不远处，光可鉴人的玻璃们后面，入目便给人安静却忙碌的感觉，十几名工作人员对着电脑翻看着，偶尔响起键盘敲击声，看到张婉站起来点个头，便又坐下忙碌。前台xiao jie面带微笑：“张总，总编在会议室给几位主编开会，要通知他们吗？” “不用，我们随便看看，你去忙吧。”张婉走在前面带路，“稍后我把你介绍给他们，你有空闲便来坐坐，慢慢适应。” 二人低声交谈着走进里面张婉的办公室，原本忙碌工作的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这是谁啊，没来过吧？” “看起来挺有气势，张总都走在他后边呢！” “不会是传说中张总的那位未婚夫吧？” “别说，还真有可能，这位看起来就有范儿！” …… 忙归忙，八卦不能停！ 晚上，庞昭送走沈茜母子，照例是吊坠一阵滚烫，收获了不少的念力。因为沈茜被困住许多天，怨气更胜，而且是母子两个人，所以这一次的收获简直可以用上“可观”二字。庞昭不由再次怀疑何良，不是说很难遇上吗，百年一遇似的，这怎么每次都有收获？ 他试着动用念力控制房中物品，站在客厅可以控制厨房里的菜刀挥舞，一刀砍在案板上拔不出来，这不重要，他本就不擅长厨艺，重点是可控物品的重量增加了啊，动作复杂了啊，这都是进步啊！ 还有瞬移，心神一动便到电梯口了，他原本是在客厅的啊。若不是头顶角落的监控器还亮着小红灯，他简直要仰天大笑几声聊表兴奋之情。兴奋过后恍然发现，tmd没带钥匙啊！ 一次瞬移之后，他腿脚酸软，怕是无力再移一次。 手机也在里面。 “何良，何良你死哪里了？”庞昭靠在自就家防盗门上，哀怨的叫着。 一团黑雾凝聚，何良从中走出：“哎呀，今天可累死咱们了，你那边如何，没出什么岔子吧？应该是没有，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唉，你怎么在外面呆着，这是去外面玩了刚回来？” 庞昭穿着夏威夷风格大裤衩子，上面是超级xing gǎn紧身小背心，脚上是拖鞋，斜眼看着他。 “这是？” “给我开门。” 两人终于回到庞昭家中，何良便开口解释他不能现身的缘由。 何良手底下另一名鬼差秦怡负责的区域，出现了一宗灭门惨案。上门女婿韩允被妻子一家欺压多年，一朝暴怒奋起，杀了一家老小五口人，随后跳楼自尽。被杀之人有妻子及其父母，还有他的一儿一女。最小的儿子才四岁，是被他抱着跳下去的。 但事发突然，鬼差秦怡处置不及，几个满心仇恨的鬼魂心有不甘，四散奔逃要找韩允报仇。而韩允的鬼魂也找不到了，不知躲到了哪里。 待反应过来急忙找何良帮忙，也是忙活了许久没抓完，还剩韩允和其岳母尤芳不知所踪。 “连亲生儿女都不放过，这男人若不是禽兽，就是被自家人逼成了禽兽！” 何良叹息：“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其实更难对付的从来都是丈母娘。寻常人家还好，上门女婿，那就是送上门给人家践踏啊。运气好的能被当成自家人看待，大多数可没那么好运气。” 韩允遇到的就是比较刻薄的一家。他本是来帝都打拼的外乡人，奈何升职加薪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房价攀升，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想在帝都买房，怕是要不吃不喝工作一百多年再说。在熟人介绍下，他入赘到杨家。杨家是拆迁户，但只有一套房没有多少钱，这样的结合算得上各取所需。双方一开始都比较满意。 随着帝都房价一路拔高，杨家便总觉得自己高韩允一等，日常呼来喝去也就罢了，在孩子面前也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韩允性子软，能安顿下来，且孩子都有了，一般也就不计较。 然而这样更助长了杨家一家的气焰。一大家子只有韩允一个打工挣钱，妻子杨娟和父母每天就是打打牌，串串门，回来吃着韩允做的饭还要指指点点，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连**岁的女儿都看不起父亲，时常冷言冷语，出口伤人。为了保住这个付出所有维持的家，韩允一忍再忍。他以为，岳父岳母迟早会死在前面，待他们死了，情况总会好转。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切磨难都是可以忍受的。 不久前，韩允父母从老家来帝都看他和孩子们，他一再恳求妻子做做样子给他一点颜面，在父母面前稍稍客气一点。妻子随口答应了，但一转身却抛之脑后，在二老面前却毫不节制，照常对他呼来喝去，岳父母看戏一般不加制止，还怂恿孩子笑骂老人家是乡巴佬…… 老人只吃了顿饭就走了，在火车站什么也没说，给了儿子一耳光，流着泪离开了帝都。 第四十三章 逃逸的灵魂 韩允哭了一路，在门外擦干净眼泪，打算跟妻子好好谈一谈。房子虽然是妻子一家的，可多年来的工资他可是一分不少全交了，他也是付出过的，不能这样蔑视他！ 但开门进去，却是一地狼藉，岳母把韩允父母用过的碗筷全摔碎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什么乡下人也配跟我们一桌子吃饭，人跟人一样吗？也不潵泡尿照照，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家里带！搞搞清楚，这房子是谁的，这家是谁的……” 韩允愤怒了，猩红着眼睛吼道：“你骂谁！” 岳母尤芳冷笑，指着他的鼻子继续说：“骂你又怎么，你个窝囊废，在我家白吃白住还想怎么，反了你了！” “我怎么白吃白住了，你们花的都是我的钱！” “呦呦呦，你挣得钱，好多啊，够买你脚下一平米吗？没有我家的房子，你连公共厕所都没得住！” 这时候，他的大女儿站出来，站在尤芳身边，嫌弃的说：“爸爸，你叫他们别再来我们家了，一股子怪味，闻得我差点吐了！” 韩允愤怒的麻木了，转身走进厨房。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去拿扫把把地上的碎片扫了，谁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他们像往常一样，你一嘴我一嘴说着闲话，打击着这个家里最为低等的一个人。 “窝囊废一个！” “简直莫名其妙，是你的家吗，就随便要人过来坐！” “什么脑子，进水了！” “爸爸你快点扫干净了，别扎到我的脚，我的新拖鞋也不能扎。” …… 韩允看到案板上的菜刀，上面还有一丝碎肉，是切肉时候粘上的。在看到菜刀的瞬间，他失去了理智。 老实人被逼急了，往往能做出大事！ 他一刀先砍死看热闹的岳父，只一刀，他便软倒下去，再说不出任何冷言冷语。这一举动太过突然，妻子和岳母一瞬间根本反应不过来，第二刀便看在岳母脖子上！ 他毕竟没经验，砍的有点偏，刀刃卡在锁骨上。岳母撕心裂肺的大叫，在他眼里没有了丝毫威力，他拔下再补一刀，岳母睁大着双眼倒下了。 妻子转身就跑，但因为太过恐惧慌不择路，正踩在她妈摔碎溅出去的碎片上，脚下一滑倒地，韩允追上去一刀毙命。 女儿已经吓得软倒在地，惊恐的看着走过来的父亲，一声“爸爸”怎么也无法出口。 韩允闭上眼睛，已经停不下来了…… 一家人都死了，很快又重聚。因为平日里多是杨家人欺负韩允，此时又有了杀身之仇，所以几个怨气很重的鬼魂决意要收拾韩允。他们刚刚做鬼，什么也不懂，只是本能的撕咬，冲撞，几个人合力很快将韩允的魂体冲击的七零八落。 鬼差秦怡赶到，匆忙中只收服了两个小的，几个大的趁乱四散奔逃，伤的最重的韩允也躲了起来不见踪影。 何良赶过去帮着找了许久，还剩两个实在找不到，也许已经逃出了他们能感知的区域。 庞昭有些闷闷的，这一家子里的三个大人纯粹自作自受，只可惜了孩子。 何良拍拍他的肩膀：“难过吧，这种事经历多了你就会发现，这世间事，太多无奈啊！” “韩允这种情况，杀了好几个人，到了下边，是要下地狱受罚的吧？” “那是自然，毕竟几条人命！不过被他杀的几个除了最小的孩子也都有错，只是受到的刑罚不同罢了。虽然没有直接伤人，但口舌伤人一样是重罪，且引发恶果，要下拔舌地狱！” 这样还好，庞昭心里多少平衡一些。杨家人但凡给韩允一些尊重，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怎么办，你都找不到，他们能躲到哪里？”对付沈茜母子的时候庞昭已经发觉，鬼差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戾气重一些的鬼魂收起来都有些困难，若是碰上真正的厉鬼，怕是他也要躲一躲了。就像城市执勤的民警，遇上军火大盗也不能硬抗啊，那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啊！ 何良还算镇定，几百年的老鬼，这些小事连风浪都算不上。 “总不会跑的太远，刚刚过世不久，只要在头七之前找到他们，就不会化成厉鬼。他们之所以能逃脱我们的追捕，定然是躲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混淆了我们的感应。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家附近搜索，但凡有阴气重的地方，都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你若没什么事跟着一起找吧。” “阴气重的地方，举个例子？” “厕所，太平间，屠宰场，殡仪馆……” 庞昭听的牙酸：“你说的这些地方，正常人会去吗？厕所，每家都有，怎么查？” 何良：“我说的当然不是寻常人爱去的地方，是鬼爱去的！寻常住宅厕所没有那么重的阴气，也只有商场医院那种，人多污秽多。明白了吗？距离近了，便能感应到他们。” “好了明白了，明天下课后我就去帮你找。你叫那位鬼差把位置发给我，我先睡一会儿。” a大一间办公室，学生会的几名女干事围坐在一张桌旁说着什么。一人手机响了，她接了说了几句话，很快挂断。回头对着在场几人说：“郑黎电话，不要没事找事。”她没特意说给谁听，但目光只放在一个人身上。坐在她斜对面的吴琼。 “什么没事找事？”吴琼当即就坐不住了，今天这事儿就是她提出来的，人也是她找来的。“我们学生会的尊严！不能不重视！” 对面女生说话也很不客气：“你一个人代表不了学生会！” “你！”吴琼气的脸色通红，若不是身旁女生拉她一把，怕是要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 对面女生冷笑着，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我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的宗旨是为大家服务，不是凌驾于大家之上！好了，散会！” 拉住吴琼的是前两次与她一起的端庄稳重女生，名叫吕珊。待众人都离开，办公室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吕珊劝解道：“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哪有什么十年，用不了几天这学期结束了，大家出去实习各奔东西，谁还能遇上谁啊！” “真的再也见不到也好，就不用记挂着了。” “被打的是我，丢人的是我！”若不是顾忌她的身份，吴琼早喊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了。 吕珊看着她：“那天那个男生，当时看着眼熟，回去后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在哪？” “锐风集团十zhou nián qing典酒会上。” 第四十四章 藏在菜市场的屠宰场 吴琼不是帝都人，这个名字只是听说过，不知道他们具体都做什么。不过她知道吕珊，看她神情便知道，这不是那种一抓一把的草台班子小公司。 吕珊：“多的我还没打听清楚，你先忍忍吧，确定了是不是我猜的那个人再说。” “好，那就听你的。” 下午的课结束的比较早，庞昭想着何良的托付，找去了韩允家。秦怡的微信已经加上了，看起来比他还小的男生，不知道怎么叫了这么女气的名字。 位置显示在帝都三环某处，位置是顶好的，卖出去能拿到好大一笔呢，但除了房子，似乎也没有更多拿的出手的东西，算是老一辈拆迁户。 韩允家已经被封锁了，他从楼上跳下的位置画了线，地上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仍有几只不死心的苍蝇在地表盘旋。 庞昭掏出手机，找出地图。他要负责的是韩允家西南方向，这一片距离最近的是一个大超市，然后是几乎相邻的两家商场，还有一个菜市场。他想了想先去了菜市场。 逃脱的两个都是怨气深重，到了夜间会比白天更难对付一些。按照由近及远，最后才轮到菜市场。但是他刚刚看到杨家的情况，这样的人家大概去菜市场会比较多。人在害怕恐惧时，往往会选在熟悉的地方。这是他分析出的结果。 下午还不到下班时间，菜市场人比较少，许多摊贩刚刚开始准备。摆在案上的新鲜叶菜用布盖着保持水分，小贩们偶尔看他一眼，并没有出声招揽生意，这一眼看去也不像会买菜做饭的主儿。 他从蔬菜区走到生肉区，这里给他的感觉就有些阴凉。即便没有鬼魂藏身在此，那摆放整齐的一块块一条条也都是“尸体”啊，红红白白一片，突然让他有了从今往后改吃素的冲动。 他慢慢走过，腥臭的气味十分折磨人的嗅觉，他有种感觉，这里会有所发现！ “借过借过！”身后有rén dà声喊着，庞昭急忙让到一边，让身后推着小车的壮硕青年先通过。小车里放了几大片羊肉，看起来十分新鲜，随着车辆的颠簸颤动着。 不像是冷藏过的那种。 庞昭心头一跳，喊一声：“大哥稍等，这羊肉看着挺新鲜，多少钱一斤？” 青年一听有生意急忙停下：“有眼光！不是老哥我夸口，这菜市场连同附近超市，没有一家有我的肉新鲜，附近老街坊一来都直奔我这摊位，都是懂行的！” 庞昭急走几步过去，伸手摸了一把。 温的！ 青年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庞昭凑近一些，故作高深笑着：“大哥，你这是刚宰杀的吧？” 这是菜市场，可以售卖，可是宰杀活禽畜手续众多，这寸土寸金的西三环不可能有成规模的屠宰场！唯一的解释，就是隐藏在附近的小作坊！ “刚从五环外运来的，我看着杀的。”青年辩解。 “大哥别怕，我又不是查这个的。我是听说这附近有个小屠宰点，想帮人联系联系业务。”庞昭说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样啊。”青年强迫自己相信他的话，不信也没办法。“你认识养殖的？猪还是羊？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成不成的你们谈。” 庞昭只要他一个肯定答复，地点他可以自己找。当下开玩笑：“牛可以吗？” 青年信以为真：“开什么玩笑，牛能运进来吗！你逗我玩吧！” “给我称二斤，一会儿过来取。”庞昭感受着阴气最浓郁的地方，大步走去。 “有毛病！”青年低声骂一句，推着小车接着走。 菜市场是一个大棚，有好几个出入口，庞昭从一个口出去，紧挨着的是几间不大的小房子，卷帘门都被拉了下来。大白天不营业？ 这里阴气亦十分重。 庞昭看看左右无人，靠近卷帘门。“进去。” 再一睁眼，人已经在门内了。 空气中的腥臭味不重，甚至比鱼虾摊位味道还淡一点，水泥地面湿漉漉的，地上一溜的下水道筛子，看来这里工作的人还算讲卫生，到处都冲刷的很干净。一丝血迹也没有，动物排泄物也没有。 从外面看是三间小房子，里面却是打通的，另一面有几扇小窗，光线略显昏暗但不影响视物。地上还有三个半米多高的台子，估计是用来剥皮剔骨的操作台。几个铝合金大盆凌乱的放着，都是空的。 苍蝇追随气味而来，此处却干净的连个肉渣渣都没有，一只只气恼的“嗡嗡嗡”不停。 没有预想中的遍地血肉，庞昭跟苍蝇一样有点失望。耳边骤然响起“嗡嗡”的声响，吓了他一跳！这才发现这边不是一堵墙，倒像是一间库房。声音是自动控温压缩机传出的，这是用来冻肉的冷库！ 这冷库门没有锁，一拉就开。 庞昭再次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冷！ 这是最直接的感受，根本无法忽略！眼前白雾弥漫，还有丝丝缕缕臭味。两侧各有一根横梁，剔净骨头的肉挂在上面，一眼看过去就是十几只羊啊！ 这可跟盘子里的肉不是一个感觉啊！ 庞昭自诩胆量不小，此时也忍不住有些胆战心惊。 在这里根本感受不到阴气，完全被身体上的感觉压制住了！ 而且眼前一片红白相间的羊肉，一时很有些惊心动魄。 还没有将大脑里的思维调整好，将食材和“肢解”撇清关系，“砰”的一声，门自己关上了！ 没有大叫出声，是他还记得自己是偷偷进来的。 “亮起来，亮起来！”他念叨着，头顶的灯散发出黄晕，好歹是有光了。 “你别躲了，我是鬼差，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不会让别的什么再伤害你。”庞昭遏制不住一身鸡皮疙瘩，强作镇定说出这些话。 一个淡淡的影子从羊rou féng隙里挤出来，即便是灵魂状态，他也是瑟缩着的，低着头有些佝偻。抬头看了庞昭一眼又低下。“我知道该去地府，可是他们不放我走，我没办法。” 韩允平日里隐忍惯了，一次暴发后心中所有郁结都超量发泄出去，现在是没有怨恨只有愧疚了，所以他面对鬼差很淡然，认命。 庞昭：“你放心，除了两个孩子，欺负你的人应该也会受罚，地下是很公平的。”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活着的人做过的每一件事，下面都记录在案！ 第四十五章 “钓鱼执法” 找到了韩允算是完成分给他的任务了，庞召联系了何良，那边他们还没有找到尤芳。 天黑之后，三人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果然人老成精，死了也不让人省心，两个鬼差都没找到她。 秦怡进入何良阵营比庞昭还早一些，但看起来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因为鬼是在他手上跑的。来帮忙的都找到了一个，他还一无所获，压力山大啊。 何良安慰道：“这附近都找遍了，因为灵魂所系，她不会跑太远，我们就守在她家附近守株待兔好了。” 庞昭：“我有个损法子，要不要尝试” 秦怡有些慌不择路了：“什么法子，不妨试试。” “刚刚说的尤芳最恨的人就是韩允了，若是见到他能忍住不露面？” 秦怡：“用韩允做诱饵？” 何良点头：“可行。” 秦怡：“他会配合吗，我可是看到他被一群鬼撕咬的很惨，怕是已经吓破胆了吧。” 庞昭：“我叫他出来问问。” 韩允出现在三人眼前，整个人还是瑟缩着的。胳膊上，脖子上都有撕咬过的痕迹。鬼魂间动手，痕迹会留下来。 “这就要去地府吗？他们几个走的早吧，不会遇上吧？” 何良：“不会。” “那就好。”他的语气，既有放松又有愧疚悔恨。 “你别高兴的太早，还有你岳母一个人没抓到，也许看到你去地府了，她会去追你呢。”庞昭说道。 韩允惊恐：“不，不要，我不要一起走，最后一程，我要清清静静的走！” 何良：“我们可以帮你，但你先要帮我们捉住她。待你走后两三个时辰再送她走，那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你了。” 韩允怕是平日里已经吓破了胆，此时给他们几个一忽悠，顾不上心中恐惧只剩下点头同意。因为何良允诺，他们三个埋伏在附近等候，只要她露面，定然马上现身将他擒获！ 韩允回到住了多年的家，这个家他曾幻想有一天会属于自己，却终究没有真正走进其中过…… 他想了很多，感慨伤心了许多，多想一些事才可以克制心中的恐惧，搜遍记忆想找到一些不那么难过的事，却发现，真正快乐的时光都在结婚前！ 他苦笑，原来错的那么彻底啊！ 因为死的人多，又是非正常死亡，邻居们都心存畏惧，早早熄灯休息了。往日里**点还在小区路灯下散步的人，因为他，冷清清的只他一个鬼影子。 他畏惧，但并不恐惧。三个鬼差在暗中保护着呢，怕什么？ 抬头看向自家楼层，他慢慢飘过去。 然而，何良拉住两个鬼差，看着韩允消失在视线中，仍然不放他们开始追。 庞昭急了：“干什么，再不追上去，一回儿尤芳来了！” 何良：“追的近了，尤芳感应到我们鬼差的存在，还会出来吗？” “可是，你答应他了啊！”秦怡也不解，年轻人就是这么真诚，说过的话就当真。 何良：“我不那么说他敢去吗？你们放心，这个距离我可以保证，只要听到他的叫声，我们马上冲出去，她跑不了！” “你追的上，我们可追不上啊！”庞昭不高兴，他心里是非常同情韩允的，看不得何良欺骗这么一个可怜人。 “你们放心。对了，那天你拼了命的叫我，情况很紧急吗？” “当然，‘贞子’啊！” “什么，哪里有这么恐怖的井？”秦怡急忙问。 “有道士把一对母子鬼魂困住了，我费了老大力气才收了他们！”庞昭心有余悸，那鬼魂再厉害一点估计就降不住她了，好险，好险！ 何良与秦怡对视一眼：“你说你一次收了两个，还是被镇压过的？” “是啊。” 何良又要再问，不远处传来韩允凄厉的嘶喊。 “啊，救命！” 几人顾不上别的，急忙朝着韩允的方向过去。何良是飘过去的，庞昭和秦怡撒腿狂奔，唯恐去晚了又给她跑了！ 何良速度很快，在韩允家楼下，路灯死角，两团黑影纠缠翻滚。韩允惨叫不绝，还能听到另一个魂魄吞咽的声音！ 不过一日多的功夫，居然知道吞噬鬼魂了！何良当即慎重起来，此时距离也近了，大喊一声：“收！” “啊，啊，啊……”一个女声不甘的嘶嚎着，被何良收进掌中。剩下的韩允慢慢化出人形，身上多处被撕裂，还有几处缺失，简直惨不忍睹。 庞昭满心歉疚：“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没关系，她就是真吃了我也不奇怪。”韩允死后，一直在心疼自己的两个孩子。他震惊于自己怎么就下得去手，大人固然可恨，可孩子懂什么，若留下他们，现在这个社会，总能长大chéng rén的。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痛的无以复加。同理，便能理解岳母这么恨他，他也杀了她的女儿啊！ “你先走还是要她先走？”出于对欺骗他的歉意，何良让他先选。 “我走吧，我才是最该下地狱的那个。” “到了地府，一切自有公正的裁决，去吧。” 何良示意下，秦怡开启了地府之门，黑色的“台风眼”。 韩允走了，尤芳被控制住不足为虑，一切都解决了。何良拍了拍庞昭肩膀：“你吊坠烫不烫？” 庞昭本想隐瞒，没想到何良开口了。遂装傻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就觉得冷了！” 何良冷笑着，秦怡诧异的看着他们，莫名其妙。 “你先回家吧，我跟他说点事儿。”何良好心的打发走秦怡，有些话说清楚了，一些人会受伤的。就比如秦怡做鬼差比庞昭早两个多月，一次仍然只能收服一个大的或者两个小的。 配置都是一样的，一个水滴形的吊坠，对鬼魂的压制力是天生的。就像磁石能吸附铁制品，但铁器大了可就不好说谁吸谁了，道理差不多。但是容量和强度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随着佩戴者的念力增长而扩充和加强。 如果鬼魂戾气太重，怨念强大，是有可能逃脱吊坠吸附的。就好比这次秦怡遇到的情况，一时出现的鬼魂有六个，他只收了两个小的，大的稍稍抗争一下就跑了，不得不召唤何良过去帮忙。 而庞昭那边，说是“贞子”可能有点夸张，但被道士压制过的，那绝对是不好惹的！ 第四十六章 做人留一线 魂魄离体，本该即刻回归地府，再不济心有挂念，在阳间盘桓几日，头七之前回去也是可以的。但道士强行打扰魂魄回归路程，强行将他扣押化解，看似可以保一时安稳，但时日一长，若道士道行不够，化解不了，则会加重鬼魂怨气，适得其反！ 成功令鬼魂消散掉的也有，那就看双方实力差异了。 但至少庞昭遇上的这个，应该是比较厉害的。 何良陪着庞昭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途比较远，走一走就当散步了，同时还能聊天谈心，多好。 “你收的那个‘贞子’有多厉害，给我说一下？”何良温和说道。 他和善的微笑看在庞昭眼里，怎么看都像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个先等一下，我先问问你。” “行，你先问。” “你不是说那念力很难得吗？我遇上的几次，明明每次都有。这念力到底是什么东西，你骗我又是什么意思？” 何良停下了，像是吃了苍蝇又吐不出来，憋在嘴里难受的模样。他瞪了他许久才道：“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念力这种东西，确实难得的很，你看秦怡，他抓的魂魄比你还多，可看起来依然那么弱！所以我猜测，这与我无关，是你自身的缘故。天神魂魄，到底非同寻常！” 庞昭歪头想了想，似乎好像，也有些道理，这个解释可以接受。他又问：“等一会儿回到我家，看看我画的一幅画，我梦中出现的，本该很快忘记的，但好像印刻在脑子里总也忘不了，就画了下来。” “好的。” 终于回到家，庞昭迫不及待想洗个澡放松一下，先是在菜市场逛了一圈，又走了好远的路，感觉身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正要推开浴室门，回头问一句：“我先洗个澡，然后给你拿画，受不了了！” 何良一挥手，一团浓重黑雾出现在客厅中央，很快凝聚出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是尤芳。 “我说你大半夜不先歇歇你放她出来干什么？你不累我也累啊！”庞昭不高兴了。今天这一趟不在他的“辖区”，是帮忙好不好，还不让人休息好，没天理啊！ 何良理都不理他，因为尤芳憋了一路已经快爆掉了！ “为什么抓我，我要撕了那个混蛋，那个杀人犯！你们为什么拦我，你们是非不分，你们欺软怕硬，放我走，我要去撕了他替我女儿和孩子们报仇！你们这一群混蛋！……” 庞昭只听过舌灿莲花，舌战群儒，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觉得，尤芳这种水平绝对够的上其中一个词儿，因为她骂了足足五分钟，虽然有些词重复了，但重点是没停顿，够流畅，有几句还比较押韵！ 何良忍了她足足五分钟，冷冷吐出两个字：“闭嘴。” 她就真的停了下来。 何良板着脸：“知道我们是谁吗？” 尤芳的愤懑经过刚刚的痛骂已经发泄出一些，何良身上传来的压力又让她添了几分畏惧，终于愿意好好说话了。“你们是鬼差。” “既然知道，为何还不顺应天道，回归地府？” 尤芳：“我这不是恨吗，我一家老小，都……”尤芳也是真伤心。 何良：“你是恨，也是不甘吧！那韩允一向懦弱，任你们欺压，却没料到他突然一反常态，对你全家挥起了屠刀，你更多的是恨为何死在这么一个窝囊废手上吧！” 尤芳一呆，没有反驳。 庞昭忍不住插嘴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要怪只能怪你一家欺人太甚！” “我怎么欺他了，若不是靠着我们，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帝都那就叫‘飘’！住着我家几百万的房子，低一低头能怎样，能怎样啊？” 庞昭冷笑：“他住着你家的房子，你一家老小还花着他的钱，吃着他的饭呢，这个你怎么不说！” “住房子不要交房租吗？”尤芳反问。 “房租就算用工资抵了，就算是房客，你们也不能欺压奴役人家啊！你们一家上下都欺负他，根本不拿他当人看！” “怎么不拿他当人看，我好好的女儿都给他睡了！” “他是入赘的，是你女儿睡了他！”庞昭发觉自己有点理亏了，居然好像说不过她了。“当着孩子的面不给他一点面子也就罢了，他父母难得来一趟，你们还故意给他难堪，你们什么居心！” “诶呦，你们是不知道，咱们帝都房子多紧张啊，可是那些外乡人又削尖了脑袋要挤进来。我敢给他们好脸吗，万一一客气，人家要住下了，我哪有地方给人家住，我孙子都没地方住呢！” 庞昭给气笑了：“你怎知道人家要住下，人家家里有房子的！” 尤芳：“谁不想来帝都住啊，不过买不起房子没处落脚罢了。哪有咱们这好命，生来就在帝都。你不知道外乡人有多羡慕咱们呢！” “帝都不是你的，倒退几百年，明清之前，这里就是荒地，你嘚瑟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女儿有机会逃脱的。”庞昭火力不够，何良接上了。“还有你孙子孙女，有机会的。只是这机会是被你毁掉的。” 尤芳身躯一震荡漾：“你胡说！” “你女儿当时要跑，是踩到东西滑倒才没能逃脱。如果当时她没有摔倒，跑到外面，韩允就会去追她，外面的人就有机会拦住韩允救下你女儿，当然还有孩子们。”何良声音平淡如水，只是在陈述事实一般，说出自己的推测。 尤芳面露狐疑，眼珠动了动，似是努力回忆着什么。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害你女儿摔倒的吗？” 尤芳哆嗦了一下，那个痛苦的瞬间仿佛再次袭来，痛，难以忍受的剧痛，虽然挨了两刀，但当时并没有立即断气，她眼睁睁的看着疯狂的韩允高举菜刀冲向女儿…… “是你摔的盘子碎片。” 尤芳一瞬间想了很多。若没有那个该死的碎片，女儿能逃脱的，还有孩子们，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孙子孙女。 “你们从来没有拿韩允当过自家人，不，是从没拿他当人看！你们一家奴役他压榨他，你们是一群人皮掩盖下的吸血鬼！但凡对他有一丝善念也不会造成今日恶果！古人围猎尚且知道网开一面，你们就只是照死里欺负他！今日之果就是昨日之因，是你们把他逼成这样的！” 第四十七章 黄鼠狼 尤芳呆滞片刻后，又开始拼命叫喊，无非就是为自己辩解。庞昭和何良也不指望几句话就能改变她的观念。若没有强大的心理支撑，他们一家也不可能那样对待韩允十来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不过话说出来后，两个人心里就痛快了一些。尤其那个碎片，成功地让尤芳心痛了几秒钟，这就够了。 庞昭：“阴阳有序，生死有命。”地府入口“台风眼”出现，赶紧把尤芳扔了进去。 何良直扑庞昭，伸手去抓他的吊坠。庞昭正被地府寒气冻的四肢僵硬，动作也不灵活，给他抓了个正着。 “果然！”何良给烫了一下便松开手，退后几步防止反应过来的庞昭给他两下。 “干嘛！”动手动脚的，若是个女的也就罢了。庞昭气愤的想着。 何良一笑，这笑意里怎么看都有些阴险，朝着庞昭勾勾手指，他不为所动，何良只好自己凑近一点。 “我算是知道了，你跟我们不一样。我有个法子能帮你快速厉害起来，你要不要试试？” 庞昭没有一口答应，而是仔细的观察何良的神情。 他当然想获得更多念力变成“超人”，可是拔苗助长的事不能做！真有什么好办法，他自己早用了！ 何良看到他质疑的神色，笑道：“你发现你的不同了吧，天神转世本就该与众不同。这个方法只能你来用，别人都用不了！” 庞昭坐进沙发里：“你先说来听听。” “你比别人更容易吸收念力，大概神终归是神，凡间灵气稀薄，便吸了念力将就着用了。” “你都说了是投胎转世，这躯体应该就是凡人才对啊！” “没错，凡体会有诸多xiàn zhi，但神仙转世定然比寻常凡人强一些。有的是天资聪颖，有的是体魄过人，就你来说，可能就是更容易吸收念力为你所用。”何良有些小兴奋小激动。当初土地叫他来找庞昭果然不错，意外之喜啊，回头定然好好谢谢他。 这样来解释，倒也有几分道理。庞昭想了想：“你先说说，是什么法子。” “自然去阴气多怨气重的地方，随便收几个游魂野鬼送他们下地府，必然能收获颇丰！”何良眼中神采四溢，简直能畅想出无比美妙的未来。 庞昭琢磨了片刻，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叫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玩忽职守遗漏下了许多孤魂野鬼，现在忽悠我去帮你擦屁股！” 何良黑了脸：“怎么说话呢，这叫擦屁股吗，哪里能完全彻底的收干净，水至清还无鱼呢，总有一两个角落是无法掌控的！” “狡辩！”庞昭不屑道。 何良：“嘿，我好心要给你开小灶，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恶言相向，好没道理！” “若有好处，你自己早去拿了，还轮得到我？” “我这不是拿了也没用吗，我收不了那么多念力啊！”何良又是心痛又是气愤，这小子真让人长气啊！忽悠他做点什么好费劲！ 庞昭眼珠一动，想起件事，说道：“等会儿，你先给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说着走进书房拿出一张纸。 何良接在手中细看，只是普通的a4纸，画了些破碎武器，残破的甲胄，还有些残肢，只是，那断手又不属于人类…… “这就是你梦中所见？”何良问。 庞昭点点头，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呢，他没有说完，什么时候都得藏个心眼不是！ 何良皱皱眉头：“这些武器，还有盔甲，倒有些像是多年前地府兵将会用的，但这般破败，场面这般惨烈，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地府几百年安然无战事，最近的一场大战也是千年前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凡世轮回，不清楚。” 他看向庞昭：“难道是清尧君曾去过地府一处未被发现过的战场遗迹，留下了些许记忆？” 庞昭：“别问我，我更不知道！”心里却想着，何良几百年寿命都不知情，或许只是大脑随意拼凑的一些片段，毕竟梦境这种东西，无法解释，它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 何良凑近拉了拉他的胳膊：“清尧君，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前世做神仙时候的事？” 庞昭谨慎起来，何良今日有些古怪，总给他无事献殷勤的感觉，定要严加提防不可大意！ “有一点好奇，但不知道也无妨。”若说全无兴趣怕是没人信吧。 “轮回必然会封印前世记忆，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po jiě。”何良笑的高深莫测，黄鼠狼的形象愈加丰满。 庞昭心想着，这就要图穷匕见了，诱导道：“什么办法，你先说来听听。” “西陵尊者的封印，完全po jiě一时难以做到，但戳出几个漏洞应该不难。再坚固的城墙，也难免下面钻几个鼠洞。你只要念力足够，便能打通一条属于您的‘鼠洞’，窥探一些前世记忆。”何良面带得色，循循善诱。 庞昭冷笑：“说到底，还是要诓我去帮你收拾陈年旧账！” “互利互惠。”何良得意的笑，知道他有些心动了。“帝都人口太多，便是有几位鬼监分摊，也很难做到毫无遗漏，尤其建国前的一百多年，连年战乱，死的人太多，根本忙不过来啊！” “漏掉的那些，便化作厉鬼，不好捉拿了？”庞昭一想那段历史，突然感到压力山大。 何良：“也不全是厉鬼，但总归是不那么顺服，没有人帮忙，我也不敢轻易动手，怕他们反应过来，联合在一起给我添乱。真出了乱子，我这个鬼监的勾当就混不下去了。” “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庞昭这辈子还有许多未了的心愿，可不想“因公殉职”。 何良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你阳寿长的很，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就好，那就好。”庞昭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合作愉快。” 条件谈妥，何良消失无踪，庞昭赶紧去冲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哗哗的水声，夹杂着他不成调的歌声。 一团淡淡雾气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他房中，凝聚出一个朦胧的身影。此人看向茶几上的铅笔画，看的很认真。 在庞昭唱着歌走出浴室之时，白雾霎时消失无踪。 第四十八章 郊游 苏慕攸看着手里的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说：“你打算去哪里实习，找了吗？” 电话那端朱颜笑了笑：“这学期结束再找也不迟。我只在网上留意了一下，过几天考试结束再说。” 苏慕攸没发觉，自己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倒是办公桌对面的一位女老师翻书时抬头看了一眼。 “我知道一家阅读网站还可以，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朱颜：“苏老师推荐的肯定没问题。” “稍后我会把地址发送给你，你忙吧。” 电话挂断，对面女老师笑了：“苏老师，帮学生介绍工作啊？” “是啊。” “您可真热心。”女老师嘴上说着好话，心里却难免猜测着，八成是个女生吧。以前也没发觉这位年轻同事有多热心肠，这么做会不会有问题？ 苏慕攸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并不是故作高深冷漠那种，闻言笑了笑：“有些人值得帮一把。你们忙，我去上课了。” 他离开办公室没两分钟，那位女老师迫不及待的冲着办公室其他人低声道：“你们听说没有，苏老师要辞职了？” “为什么啊，咱们学校待遇也不错。” “有更好的下家了吧？” “谁知道呢！” “真是可惜，咱们教师队伍里的颜值担当啊……” 青大的食堂，在国内高校中是数得上的物美价廉的典范。这个年纪的学生，除了个别爱美的女生保持形象的必要，一般来说都能吃点东西，毕竟，脑力劳动消耗也不小。 孙普一脸冷漠的走向占座的庞昭，双手各托一个满满的托盘，这个模样实在与他高冷形象不符！ “你这几天忙着去做贼吗，下了课就找不到人影！”孙普不满的摆放好餐盘，发泄似的很快开动。虽然快，姿势却丝毫不显粗俗。 庞昭趴在桌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闻到饭菜香才撩起眼皮，伸手去抓筷子。 “许聪说，他们学校有人打听你。” “男的女的？” “女的。” “被我无意中散发的魅力吸引而来，不用管。” “呵呵……”孙普翻白眼，“许聪是精准确认后才告诉我的。大概，和某些人有点过节。” 庞昭一下坐直身子，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孙普冷笑：“你那个前女友最好藏好了，不是要考研吗，谈恋爱分心。考不上你妈得撕了她。” “其实，我们没有分手，把那个‘前’字去掉。”庞昭强自狡辩，“但现在只能先分开。在我能力超过我老妈之前，不能连累她。” 孙普好笑的摇头：“够长情！可是你怎么肯定，她在那之前不会跟别人跑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要不，藕断丝连？” “滚吧！” “吃完再滚行不？” 庞昭这几天是有点忙，忙着把最近的课程突击翻看一遍，空出时间周末去‘野游’。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这两个好兄弟铁定要跟着凑热闹。他还不清楚情况呢，可不能带他们去。 时间过得很快，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庞昭开车出城了。后备箱已经被帐篷，衣服，桶装水，还有方便食品等必需品塞满。庞昭是按照两天的分量准备的，只多不少。 夜色降临之前，终于到达目的地，确切的说，这里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景点，适合野外露营的景点。位于帝都市区北部。附近有峡谷，还可以看到长城。当然想用脚步丈量的话，要有那个体力。 买了门票，庞昭开车进去，一路走，一路找人少的地方。最后在何良的指引下，终于选定了一处方圆一公里没有帐篷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下车，野外清新的小风吹来，不同于市区带着尾气温度的暖风，这里的风是真凉啊！还好，他带了足够的衣服。 “老何，我看这地方风景还不错，应该没什么东西吧？” “别急，等等再说。”何良懒得解释，盘腿坐在地上养神。 庞昭一边固定帐篷，一边观察四周环境，想着万一有事应该往哪个方向跑。人能不能跑的过鬼魂他还真没比较过，所以车一定要在附近，钥匙都没拿出来。这么个荒凉的地方，不用担心有人偷车。 “老何，这个地方你来过没有，有没有侦查过情况啊？”虽然有点晚了，庞昭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你我二人合力，想来应该无碍，若实在不敌，你先走便是。” “哇，老何，你觉悟真高！”庞昭由衷赞道，不是自己断后的感觉真好！ 何良鼻子哼一声，继续打坐养神。此处有山有水，人烟稀少，灵气有那么一星半点可以察觉到。不管有用没用，先收了再说。 看一眼庞昭，他尤在哼着小曲走来走去把今夜要用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何良有一丝不解，他都感觉到稀薄的灵气在流动，为何庞昭没感觉？果真如传闻中所说，他天生无法吸纳灵气？便是吸收不了，感知也没有？ 实在难以理解。 “老何，你说我点起篝火，会不会吓得他们不敢露面啊？” “别点了，鬼魂喜阴寒，寻常怕光怕热。” “好的，知道了。” 还好用保温壶带了些开水，今晚可以吃泡面，明天就只能啃面包和香肠了。 吃过简单的晚饭，庞昭钻进帐篷。“我先睡一会儿，有动静了叫我。” 庞昭没有认床的毛病，年轻人能吃能睡，很快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何良则继续养神，同时发散出全部灵识，仔细巡查着周遭情形，但有一丝气息变化，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不知道睡了多久，庞昭听到何良低声喊他，他还记得今夜睡在这荒郊野外的目的，很快清醒了过来。压低声音问：“来了？” 何良点点头。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绝不是一副轻松模样。 庞昭还没去看外面，深秋般的寒意已经潮水般一**涌来。他拉起毛毯裹紧自己，动用念力透视看清楚了外面。 不是一个，而是一队…… 这一眼，庞昭怀疑自己穿越了。 前面两个吹着唢呐，后面四个轿夫抬着一顶暗红的轿子，旁边跟着红衣的胖喜婆，后面还有两个提着喇叭的，似乎要等唢呐手吹累了，他们才动口接上。再后面还有两人，空着手，似在说着什么。 每个人都带着一朵大红花。 庞昭看向何良：“这是送嫁？” 第四十九章 新娘哪里去了（一） 何良点点头：“是的，两家相隔的远一点，有时候是这种方式送嫁，最后面两个人应该是新娘家里人。” “看这模样，这是在途中出了意外全死了？” 何良点点头：“很有可能。” 送嫁队伍越走越近，也不知道看没看到这边的帐篷，但唢呐不停，轿夫们的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 庞昭：“算上新娘子，有十二个呢，我们俩行不行啊？” 何良：“人数虽多，但生前不是恶人。而且，单独行动的往往比这样一群的更难对付，因为他有可能把遇上的吃了。” 庞昭身上一紧：“不是吧，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 “弱肉强食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何良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不是，动物世界确实是那样，但鬼魂都是人变的，难道不会克制一下？” 何良：“他们很单纯，吞噬其他鬼魂可以壮大自身，所以就做了。生人坑起人来一点都不会手软，好意思嘲笑死人？”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用嘴和牙齿就不“吃人”了吗？ 庞昭左右看了看，这附近确实没有其他帐篷，这一队送嫁队伍已经距离自己这边不足五十米。 “我们要干什么？”毕竟是第一次主动出击，一来就碰上一群，还是多年前的陈年老鬼，庞昭心里发毛。 “你先把吊坠用手掩住，然后出去，越靠近他们越好……” “你怎么不去？” “我也是鬼魂，他们能感觉到的，包括吊坠都是阴间之物，所以才要你掩住。你装作没看到他们的模样靠近，然后趁他们不注意，能收几个收几个，剩下的我再出手！” “等等，万一他们攻击我，你能保护得了我吗？”庞昭后悔了，突然觉得何良十分不靠谱。他可没学过怎么对付拒捕的恶鬼啊！ “你不是有念力吗，可以控制住他们的。鬼魂轻得很，没你的一杯水重。” 庞昭还是迟疑着，不愿动。 “你怎么说也是神仙魂魄，怎么这般胆小如鼠！” “好意思说我，这不是你多年未清理的遗留问题吗，好做的话会留到现在！” “你！”何良一噎，抬脚把他踢了出去。 庞昭翻滚着出了帐篷，还好他比较镇定，没有叫出声。心里把何良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返回帐篷报仇，他站起来，冲着帐篷喊道：“好啦，好啦，知道了，我走远一点方便！” 他一站起来就面向送亲队伍方向，此时一只手捂着吊坠，吊儿郎当的走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这荒山野岭没有人，谁能看到，偏要我走那么远。味道还能飘过去啊，毛病多！” 送亲队伍本来已经停了下来，见此又开始前行。庞昭哼着小调向前走，双方都不停的话，大概一分钟左右会碰上。 景区的这个地方虽然比较偏僻，但也不是没有人来过，可能那些鬼魂都见怪不怪了。 庞昭心跳如鼓，却要装作旁若无人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我什么也没看见！ 帐篷里的何良准备妥当，照他的估计，庞昭收服两个不成问题。他一击解决靠他最近的几个，随后依次收，不难！ 庞昭和送嫁队伍距离很近了，吊坠温度陡然升高，烫的他几乎握不住。庞昭咬牙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突然扭头看向他们大喊一声：“都进来！”同时放开握着吊坠的手！ 何良当即出手，两道黑色烟雾像绳索一般冲向几名轿夫。 前面的唢呐手来不及反应便消失不见，被庞昭收了进去，还有那穿大红衣衫的喜娘。而何良的黑雾绳索将轿夫连同花轿绕在一起，轿夫挣扎着想脱身，何良大叫一声：“收了他们！” 庞昭后知后觉再喊一句：“进来！” 四名轿夫消失不见，进入了吊坠。剩下的两名送亲娘家人和喇叭手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因为前面那些鬼魂给他们争取了时间！四个鬼魂身上黑雾弥漫，衣服变成碎片片片掉落，身上皮肉迅速干枯腐朽，像是给骨架刷上了一层疙疙瘩瘩的黑色颜料！ 何良的黑雾绳索再次席卷过去，他们不仅不躲，反而做出一副要硬扛的模样。一个鬼魂抓住绳索一端，刚抓住又像是握住烧红的铁条一般瞬间撒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黑色的手掌冒着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齑粉。 看来虽然同属阴间，档次可不一样啊！ 有一个例子在前，剩下的三人也不敢碰那黑雾绳索，一边怪叫着，一边四散奔逃。 “追啊！”何良气的大叫，庞昭跟他斗嘴的时候思维无比敏捷，怎么真干上却傻呆呆的木头人一个！ “啊，哦。”庞昭赶紧追向最近的一个，可他的两条腿似乎跑不过前面的魂魄。气的何良又喊：“用念力，把他们停下！” 庞昭几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何良说什么，赶紧照做。集中精神，看准自己正追着的目标：“停下！” 前面魂魄动作一滞，仿佛电影中慢镜头播放一般，一举一动都木偶一般。庞昭急忙追过去，用吊坠收了他。 此时何良已经解决掉另外两个，气喘吁吁过来，气道：“你个笨蛋，不是已经收过一次厉鬼了吗，这都第二次了，还这么迟钝。这要不是我指点着，你这不是给人家送菜来了！” 眼前麻烦已经解决，庞昭缓过一口气，毫不示弱：“我还没追究你刚刚踢我一脚，你好意思指责我？你不说说你多大岁数了，好意思欺负我吗！” 何良给他堵得说不出话来，确实，他手下鬼差中，他是diào jiào最省心，进步最快的。比如秦怡，比他早两个月呢，几个刚死的亡灵都收不干净。 但表扬的话不能说，不然这小子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何良忍了忍，装作无奈道：“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现在来看看，这帮鬼魂该怎么送回地府吧。看样子也不像作恶的，也不知有何执念？” 庞昭左右看看，只看到一面是黑黝黝的山岭。这地方他没来过，知道有些峡谷风景还好，大半夜的让他进去闯荡还是算了吧，他可不不是好奇心胜过生命的驴友。而另外三面是平地，几百米远就有其他游人的帐篷中透出的光亮。他们这边动作再大点，怕是会引来别人注意。 “这里审问，合适吗？”他看向远处的光亮。 第五十章 新娘哪里去了（二） 何良淡定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两人回到帐篷里，相对而坐。庞昭安然等着他“做法”，何良故作高深一笑，伸手去抓他吊坠。 “干嘛！”庞昭抑制住同性亲密接触的本能厌恶，稍稍后倾，何良已经摸到热乎乎的吊坠，道一句：“乾坤锁！” 眼前一阵眩晕，庞昭再睁眼，眼前已大不相同！ 只见自己和何良两人身处一片白茫茫世界，原本的峡谷帐篷啥的统统不见！ “这，怎么回事儿？”庞昭大惊。 何良嘿嘿一笑：“这是吊坠里面，你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白雾中有几个黑乎乎的影子摇摆着靠近过来，仔细一看，果然便是刚刚收进来的那些！ 庞昭强作镇定：“他们不会动手了吧？” “当然，这乾坤锁里是一方小世界，却是极为克制阴气之所。在这里，他们当然无法施展！” “你呢？” 何良一怔，这个问题倒确实无人问过。“我也不行，这不是还有你吗。你的念力虽弱，但这些鬼魂在这里也是手无缚鸡之力，足够了。” 果然，那些鬼魂虽然做出张牙舞爪之状，却无人敢上前。一个个都恢复成原本轿夫喜娘那种模样。 两人慢慢走过去，在何良示意下，庞昭挺胸抬头，咳嗽一声道：“你们，不回地府安心等待投胎，为何滞留人间多年，这是想魂飞魄散吗！” 在这里，本身力量被压制，剩下的只有最简单最根本的想法，也是他们死前最后的念想。 或许他们沉默多年，早就想找人倾诉，只是找不到人罢了。 “找新娘……” “找新娘……” “回家，找新娘……” “找新娘……” …… 何良和庞昭对视一眼，都看向那顶花轿。这么大动静，新娘子都未曾露面，这也太淡定了吧！ 难道？ 何良感知一番，肯定道：“那里面没人，新娘子不在！” 庞昭诧异：“他们抬着一顶空轿子吹吹打打做什么？” “这是你的乾坤锁，你可以为所欲为，去，提取他们随便一人的记忆。” 庞昭走进一个看起来最安分的轿夫，把手放在他头上。 周遭环境再次大变，这次他有心里准备，这大概就是这轿夫的记忆。提醒他的是耳边吵死人的喇叭唢呐齐鸣，还有不远处新娘撕心裂肺的哭嚎。“娘啊，女儿可舍不得您啊，舍不得咱们家啊……” “女儿啊，你快上轿吧，到了婆家，安守本分，孝顺公婆，日后的路，可就是你自己走了啊……” “娘啊……” “新娘上轿——” 周遭开始变化，看来是上路了。 新娘呜咽的哭声时断时续，淹没在喇叭唢呐声中，只有轿夫偶尔能听到几声。 轿夫们走的很稳，肩膀担着大步流星，唢呐喇叭吹的热闹又喜庆，让送亲的乡亲们也看个热闹。待走出村庄，周围全是庄稼地，没有了看客，轿夫们便松懈下来。脚步也没那么整齐有力了，唢呐手歇了，只有喇叭还在高亢的响着。这一路不能断，便轮流吹奏。 最后面是新娘的舅舅和哥哥，两人见怪不怪，也不说什么，只是面带笑容跟着，不时就时局消息发表两句见解。 从新娘家到新郎家，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一片峡谷，差不多步行大半日可到，一早上路，中间要歇脚几次，吃一次干粮。 一路走来，便是走半日也是疲惫干渴，更何况他们有的扛着轿子，有的卖力吹奏，不到正午，这支队伍便停了下来。将花轿放在路边树荫下，轿夫们走远一点，吃喝歇脚，顺便跟喜娘调笑打闹。 喜娘很有经验，一落轿便把男人们赶得远远地，这是给新娘行方便，万一要解手啥的，避免被人看到。 吃饱喝足，队伍再次上路，照旧吹奏着欢快的调子。然而走过树林，到达那一片峡谷外的平地，一堆乱石枯木横在路上，前面还站了五个将大刀抗在肩上的劫匪！ 外面军阀混战，zhèng fu无心百姓生计，自然冒出一批批“英雄好汉”占山为王，为祸一方。只是这几个可能是新来的，以前可不知道这条路也有人守着，送嫁队伍一时有点慌！ 不过，这种事，没遇到过也听说过。新娘舅舅当即将两人身上所有值钱物件拿出来，一脸讨好的送给站在正中央的劫匪头子。好话说尽，只盼能留一条生路，放大家过去。还许诺，返程还会送上厚礼，且绝不报官！ 劫匪头子掂量着手中之物，一个半旧的怀表，一个金镏子，马马虎虎吧。看向花轿，淫笑道：“老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们把新娘子给老子看看，老子便放你们过去！” 喜娘急了，且不说洞房之前这盖头不能掀，真给这帮大老爷们看了，新娘子还走得了吗！她急忙给新娘家的男人们使眼色。 新娘舅舅也急，挡在花轿前面一再鞠躬讨好：“好汉，大爷，咱说好的，好东西都给您了，您老就放小的们一条出路吧！新娘子不好看，您看我，我是她亲娘舅，她长的跟我一样的！” 劫匪一齐大笑，头子一手扒拉开新娘舅舅，笑道：“长成你这个样儿好啊，女生男相，当家做主，好面相！哈哈哈……” 轿夫们收了婆家的喜钱，不能坐视不理，可是对方的大刀片子在日光下晃得人眼花心慌，想上前，又怕受皮肉之苦，罢了，顶多回去给人家打一顿，不会断胳膊短腿，但这帮劫匪可是敢下狠手的！ 轿夫们脸色难看的紧，又不敢挡在前面。 只有新娘舅舅和哥哥上前，一边喊着一边拉扯劫匪头子，剩余的劫匪上前，给他们一顿拳打脚踢，很快只剩下求饶声。 劫匪头子喜形于色，推开两个吹唢呐的，一把掀起了花轿的帘子。嘴里还说着：“小娘子莫怕，大爷先替你夫君掌掌眼……” 后面几个劫匪笑的衣衫不整，人人红光满面。 然而，帘子掀开，明晃晃的正午阳光照进去，只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大红的喜服铺在下面，衣袖打结，里面包裹着几块石头！ 第五十一章 新娘哪里去了（三） 劫匪头子先是一呆，回头看向一众呆若木鸡的轿夫吹奏手，凶相毕露，吼道：“敢耍老子，说，新娘子去哪了！” 新娘舅舅简直不知道这是惊是喜，他趴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大爷，我们也不知道啊，若早知如此，我们还拦着吗？” 劫匪头子一想，好像有点道理。若早知他们在此，他们也不会吹吹打打一路走到这里，还抬着一顶空轿子，唯一的解释，新娘逃婚了！ 他再次看向花轿里面，那几块石头引起他的注意。那该是新娘逃跑时搬进来的，用来迷惑轿夫们。“你们中途停了几次？” “就一次啊！”此时新娘舅舅也反应过来了。家门口亲眼看着新娘进了花轿，若要逃走，唯一的机会就是中途歇脚那一会儿！ 劫匪头子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枪，吓得这些人惊叫连连。他神色本是凶神恶煞，突然挤出一丝笑，更叫人心里发毛。“不瞒诸位，新娘本就是我的相好，可是被她爹娘棒打鸳鸯！我被逼无奈，这才找了几个兄弟等在这儿。没想到她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已经跑去找我了！” “不可能！” 有人喊着，却不是新娘舅舅和哥哥。他们确实震惊，但却是知道这桩婚事新娘不大情愿的。劫匪头子这句话，他们还在思索判断，却有人替他们喊出来了。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轿夫，他不假思索喊了一句之后，脸色青白相加，对上劫匪头子凶悍的眼神，一边哆嗦着后退，一边说：“人家姑娘在村里名声好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去认识你们这些好汉？” 话说的是没错，但人在后退，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与其说是质问劫匪，不如说是为自己的判断做出解释。 劫匪头子眼珠一动，说道：“废话，老子跟姑娘幽会的时候，当然要挑个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难不成要敲锣打鼓让你们都来看看啊？” “哈哈哈……”众劫匪再次笑的前仰后合。 轿夫哑口无言，劫匪头子扫视一圈众人，恶狠狠说道：“你们弄丢了老子的新娘子，现在，原路返回到你们歇脚的地方，帮老子找媳妇儿！找不到人，你们谁也别想回去！” 对方又是大刀又是枪，这边人虽多，却不敢硬碰，只好乖乖听话。两个轿夫搀扶着新娘舅舅和哥哥走在后面，一行人原路返回。 送嫁队伍久久不到，婆家人定然会生出疑心。但会不会派人来找，他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这些人都不知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牺牲一个女人换他们十多个人的生路似乎成了顺理成章的事。甚至有人想着，若不是她跑了，此时他们早已经脱离魔掌了，心里对新娘还有了几分怨念。 此时最矛盾的怕就是新娘的亲人，既怕找到害了姑娘，又怕找不到连累自己。只盼神兵天降，救他们与水火！ 终于走回中途歇脚的地方，这个做不得假，吃干粮时掉下的碎屑，扔掉的菜根，甚至吐得一口口浓痰都赫然在目，劫匪头子点点头指着花轿落地时旁边的树林，说道：“定是跑到那林子里去了，快去追，给老子把人找回来！” 在大刀片子的胁迫下，这些人又不得不钻进树林，爬着缓坡，一边喊一边找。劫匪们跟在后面，还不时出言恐吓：“天黑之前找不到人，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看到这里，庞昭心里开始猜测，怕是这些人到底也没找到新娘，所以死后也念念不忘，难道是这个时候都被这些劫匪被杀了？ 突然，一声尖利刺耳的枪响，伴随着一声惨叫，同时传进众人耳中！走在最前面的喇叭手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汩汩冒出鲜血的一个洞！ 众人也都震惊的僵立当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开枪了！ 劫匪头子慌起来，举起自己的枪：“不是我干的，我没开枪啊！” 确实不是他干的，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枪声再次响起，不是一两声，而是密集的一片！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多时，送嫁的十几个人连同劫匪，没有一个能站起来了。 庞昭全身一震，眼前再次出现一片白茫茫。他从那个轿夫的记忆中走出来了。 一时免不了有些遗憾，他还想知道是谁动手杀了这么多人呢，但那个时候轿夫死了，他的记忆戛然而止，庞昭自然无法从中再知道些什么。 他们是死在找新娘的途中，所以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而那些劫匪跟他们的心思毕竟不一样，怕是已经有了别的去向。 何良也读取了一份记忆，跟庞昭基本一致。 “怎么样，这就送他们回去吗？”庞昭问。 何良点点头：“我当然愿意帮他们完成最后的愿望，可是这不定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咱俩去哪里给他们找？” 二人看向摇摆着身子做出凶悍模样，嘴里还在念叨着“找新娘”的鬼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庞昭忍不住说：“你不是死了几百年了吗，他们死的那个时代，你早已经在这里了，难道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找到杀他们的人，说不定新娘就在那些人手里呢。” 何良简直哭笑不得：“min guo时期，到处战乱不休，每天死多少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忙，怎么可能记得每一个地方发生的每一件事！但是你看啊，这些人tu shā平民，肯定不是好人，不是军阀就是外国人！他们埋伏在密林里很可能是准备伏击什么人或是队伍，不想被他们发现暴露行踪，就先动手了。” 庞昭叹一声：“你分析的没错。他们，死的太冤了。但是，你没发觉哪里不对劲吗？”他看着站在一起的那些鬼魂，眼神锁定其中一个。 何良一笑：“怎么，你还想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吗，赶紧的送他们下去，咱们再等一等，说不定还能有收获。” 庞昭紧盯着那个鬼魂：“不急，我现在越来越有把握了，证实一个猜测用不了多长时间。” 第五十二章 情郎 庞昭走向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个轿夫，也是在其他轿夫记忆中，在劫匪头子谎称与新娘有情的时候，率先喊出“不可能”的那名轿夫。 多年浑浑噩噩游荡在山谷中，他的意识也已经有些模糊，庞昭靠近，本能的，他就想退避一些。 “你想回家？”庞昭还记得，在所有人都说“找新娘”的时候，他比别人多说了几个字。 “想。”轿夫回答。 “回家干什么？” 轿夫停顿，神色有些挣扎，似乎想抗拒这个问题。 “你知道新娘去哪里了吧？” …… “你就是她的情郎，也是你帮她准备好石块，协助她逃走的吧。” “啊？”轿夫神色有些狰狞，想制止他，又怕对付不了。 而其他的轿夫，喇叭手唢呐手等人，已经稍稍转向这边，聆听他们的对话。这个困扰他们多年的疑问，此时能得到答案了？ 轿夫剧烈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庞昭接着说：“你时常帮着婚嫁双方抬花轿，自然知道会走哪条路径，会在什么地方休息。是你帮她准备好了跟她体重相当的石块，不然她一个姑娘家，仓促间哪能找到那么多石块，又怎么能那么顺利的逃脱。” “不是我。”轿夫还在否认，但脚步在慢慢后退，显然底气不足了。 “也是你十分肯定的说劫匪头子不是新娘的相好，因为那个人是你！” “我，我……”轿夫进一步后退。慌张的摇着头，“不是我，我也找不到她，我也找不到……” “对，你也没找到，你们应该是约好了，让她去你家里藏起来等你。可是，你没能活着回去，或许，她也在林子里比你们更早一步遇害了。” “不，不，不会的，我要去找她，找她，一定会找到的……” 他茫然的喊着，全然没注意到，其他鬼魂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原来是你！” “你害的我们好苦……” “你害了我们所有人！” “你这个骗子！” …… 他们被死前最后一个执念困在事发的那个山谷，多少年来不能解脱，这其中固然有天时地利一些很难解释的因素，但若不是新娘失踪，他们不会返回那片林子，更不会闯进去撞上别人的枪口！ 眼看这群鬼魂有暴动的迹象，何良忙挥出一道道黑雾将他们分隔开。 “事情清楚了，我们出去赶紧送他们走吧。” 何良说着，庞昭感到身上一轻，眼前再是一阵眩晕。两人已经回到帐篷里。 “我们这就送他们回去吗？”庞昭问。 “嗯，送走吧。” 庞昭召唤出“台风眼”，把吊坠里面的魂魄一个个投进去。因为数量多了些，待都送走，庞昭简直被冻僵一般，哆嗦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只是帐篷里面，连同外面十几米范围内，从远处看都被黑雾笼罩，地上翠绿的青草表面泛起白霜。 而吊坠，也是烫了好一阵子，庞昭切身感受着bing huo两重天，难受的不知如何是好。 何良睁圆了眼睛，眼看着地府入口关闭之后，盘桓在周围的丝丝缕缕黑雾一丝不落的全钻进庞昭身体里，已经没有了羡慕嫉妒只剩下感叹。 不一样，果然是不一样啊！ 天生为神，到了哪里都受到优待，连这无主的念力都格外青睐！ 要不要这么势利？ 庞昭终于调整好体温，顾不上清点“存货”，冲何良道：“我们虽然找到了送嫁队伍，可是那些一起死的劫匪呢，会不会也滞留人间？” 何良：“这个没有定论，还要找找看。不过他们的魂魄在这里，尸首应该也不会太远，明日天亮我们找一找，如果可能尽量掩埋的深一点，不要吓到游客。” 庞昭想到一事，小心翼翼问：“这荒山野岭的，会不会有僵尸？” “僵尸的行成条件极为苛刻，不是想成就能成的。这处山脉，大的环境来看，并不是什么fēng shui bǎo di，你多虑了。” “没有就好。”庞昭安下心来，听说僵尸身体坚硬，铜墙铁壁一般，他还不知道怎么对付。 天刚亮，不远处就传来人声。大家来这里目的是游山玩水，可不是睡懒觉，故而起的都比较早，而且帐篷毕竟没家里床上舒服啊。 庞昭也起来了，简单的洗漱，收起帐篷放进后备箱。今天要去山里走走，一来找找他们的骸骨，二来说不定能发现些战斗遗迹。人的好奇心一旦上来就很难控制，会花时间去做些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他想着那些人埋伏在林中准备伏击，八成是有确切消息，十有**会火拼一场。 “老许，你这是怎么了，清醒点，别吓唬我们啊！老许……” 隔着几百米还还能隐约听到，固然有庞昭听力大大提高的缘故，还说明，叫喊的人声音真的很大，很心急！ 庞昭已经准备好背包要去爬山，听到这声音，怀疑是有人身体不适，万一心脏病或是什么的，这地方病发可不妙！他懂一些急救知识，想着或许能帮上忙，便冲着那边跑去。 帐篷已经被七手八脚的拆除堆在一边，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平躺着，面带微笑，嘴角自然的勾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好事。但不论旁人怎么叫，他都没有半点反应，明明眼睛是半睁着的啊！ 同来的两个朋友急了，已经打了电话叫120，但景区向来远离城区，等救护车过来估计要等很长时间。 “小兄弟，你懂医吗，快帮忙给看看吧！”说话的也是一名中年男子，略清瘦年轻一些，急的快哭了。他叫吕峰，是个酒水业务员，这次邀请了两位超市老板来这里露营散心，想拉近关系，联络感情。若真出点什么意外，他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庞昭只懂些急救常识，心肺复苏，人工呼吸那种，这种“做美梦”一般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疾病。尤其吊坠慢慢的温热起来，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低头看过，肯定的说道：“这是撞见鬼了。” 第五十三章 噬魂 庞昭一惊，后退几步，避开吕峰等人。低声问何良：“昨晚我们收那些送嫁鬼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何良摇头：“应该没有，若不是鬼魂有意吓人，寻常肉眼凡胎看不到的。而且那个时候我们离得最近，他们一露面便收进了乾坤锁，他应该没有机会看到。” “万一他睡不着到处溜达，正巧在附近呢？” “那也不会，就算看到也不会是这样，看他这模样，笑的不愿醒来的模样，看到鬼魂作祟你能笑的出来？” 庞昭语塞：“笑不出来。” “所以唯一的解释，在我们进入乾坤锁的时候，又有鬼魂出来作祟，而且阴了他一把。” “啊，怎么阴的？”鬼魂的世界，庞昭了解的太少，不得不虚心请教。 “阴魂滞留人间，已经违背了天道，不过也算不得十恶不赦的罪行，我们也没有余力一一擒获。所以只要他们不要人性命，很多鬼差山神土地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比你们人间的小偷小摸，抓到了教育一顿，关几天，过后照样放出来一样。” 庞昭点点头，所以此地滞留了许多不愿投胎转世的鬼魂。抓了算何良的‘业绩’，不抓也不算什么大错。 “但滞留阳世的鬼魂定然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多多少少总要做些损人利己的事。今天这位，估计就是这种情况。鬼魂可能会放出一些幻相吸引生人跟他们走，待远离人群，要做点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看他的魂就是被人勾走了，所以才这般模样。” “他们想夺取他的魂魄，有什么用？” “吞噬。”何良神色有点郑重了，“山间野鬼，无人供奉，饿了也想吃东西，便用这个法子。且直接吞生魂，比供奉更管用，还能变强一些呢！” 庞昭震惊：“这把人都变成傻子了，你们不管？” 何良看着他：“是我们。我们看到了当然要管。看不到只能等他死了，看情况再说。” “还能找回来吗？”这才最重要啊，庞昭毕竟是人，看不得同类被这般暗害。 “你先看着他们，最好能打听清楚他们待会儿会送到哪家医院。万一我们能帮他找回被抢走的魂，还能给他送回去。” “好。” 庞昭走近吕峰等人，做出关心的举动，此时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围观，有的是想帮忙，有的纯粹是看热闹。突然一个年轻的女声说道：“他半夜是不是出去了？” 吕峰已经急的团团转，任何可能帮到忙的人都是救命恩人一般。急忙点着头道：“是啊，是啊，我听到他动静，还问了一句，他说走远一点方便。” 议论声瞬间响起，嗡嗡的像几百只苍蝇，但一些声音片段还是能分辨清楚。 “大半夜怎么能随便撒尿，万一尿到不知名坟头上怎么办！” “是啊，谁知道那里埋着什么人？” “我看他八成就是碰上什么了……” 吕峰听了这些议论，心里顿时更加发毛，这可怎么办啊！ 那女生声音低了些，但众人还是能听得见：“我出来之前听一些驴友说过，这山谷里可能有东西。原来有个退休了的大姐跟朋友们扎营过夜，也是半夜出去了一下，回来也是呆呆傻傻的中邪似的。去医院检查一点事都没有，最后也不知道折腾了多少钱跑医院，到底好没好不知道。” 有人就问她：“这么邪门你怎么还来这里？” 女生不服气：“就是听说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大不了我晚上不单独出去不就行了！” 吕峰看着傻笑的许长天，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不管是病是邪，他都承担不起啊！ 大约二十分钟救护车到了，众人帮着将许长天送上救护车，这才开始各自的行程。 庞昭也要进山了，何良说了，即便有鬼魂作祟，大白天也不会出来。若是早知道有这种事，留下送嫁的那些人问一下很可能有线索，现在是不行了。所以最快捷的方法，自己找，若能找到些尸骨或许会有收获。 带着吊坠的好处就十分明显了，尸骨阴气重，走到附近就会发热。而何良本身就有更灵敏的感知能力。 庞昭远离众多驴友的行进路线，特意挑人少的地方走。结果就是杂草丛生看不到路径，要用两只手拨开挡路的枝条，还是上坡路，速度实在太慢了。 何良已经飘了一圈回来，摇头道：“这边没有，下去吧。” 庞昭看着被划出数道血痕的手腕，因为带了手套，双手幸免于难。“不如这样，我在下面等你，你找到了再来叫我？” “两个人快一些。我是看你慢的跟蜗牛一样，而且这一段确实不好走。才帮你一把。这也是锻炼的机会，不要浪费。” “嗨，小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探险？” 这声音有点熟，庞昭回头，见是方才围观许长天时说话最多的那个女生。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庞昭淡淡回答，心里想着赶紧把人赶走不要耽误他做正事。 女生一乐：“是吗，我跟你一样耶。我也不喜欢一大群人慢慢腾腾逛，一点意思都没有！” 庞昭沿着原路返回，经过女生身边说道：“多一个人我也不喜欢。” 走的干脆利落，背影冷酷潇洒。 女生先是气恼于被拒绝，随后凝聚起一丝好奇的笑意：“这男生好有个性。” 庞昭不知道女生得出这个结论，不然他敢向何良发誓，他真的不是欲擒故纵。 何良飘到他身边，戏谑道：“行啊，桃花运不断。” 庞昭：“没办法，长的这么帅我也很烦恼。” 换了一条小路，庞昭又开始了穿行，这里树木茂密，绊脚的草比较少，他走的就快了些。脖子上的吊坠隐隐发热，让他有些激动兴奋，终于要找到了！他不由又加快步伐…… 突然，脚下一空，他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啊……” 何良闻声急忙飞过来，低头一看。 虽然做鬼多年，见过死人无数，但近几十年来，没发生过什么特别重大的惨案，何良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大不如前。 他张着嘴，艰难的慢慢飘下去：“听我的，你先闭上眼睛……” 第五十四章 坑 落地的瞬间，庞昭本能的睁开了眼睛。上方是从林间枝叶中透过来的些许阳光，并不刺眼。身下却疙疙瘩瘩，很是不平整。随手触碰到的东西，也像树枝一样。 何良的喊声传过来，他听话的紧闭双眼，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若是寻常东西何良不会这般小心谨慎提醒他。所以…… 何良过去拽着他的手，扶着他站起来，这才说道：“你可以看了。” 眼睛适应这坑里昏暗的光线后，庞昭倒吸一口凉气！还好他已经站了起来，远离那些东西。肚里食物已经开始疯狂翻滚想要上涌，若方才直接看到自己躺在一堆骸骨上面，怕是会晕过去吧！ 这下面密密麻麻的一层全都是人体骨骼。应该是死了很长时间，皮肉早已腐朽，风化，连同衣服都已经没了。只剩下黑色的污物附着在骨骼表面上。 这些骸骨大都破碎不堪，一个头骨上面有一个弧形的孔洞，极有可能是弹孔。 庞昭好不容易安抚下反胃的感觉，问何良：“你看看，这都什么人啊？” 何良感知一番：“死了至少几十年了，怎么辨认身份？这附近也没有藏匿的鬼魂，问都没得问。” 庞昭歪头瞅他一眼，指着角落有些昏暗的地方：“你看那里。” 角落里一物，灰尘掩盖不了原本的形状，很明显的一个喇叭。 旁边是碎成一段段的手骨。 真是敬业啊，死了被抛尸都没有放开自己的喇叭。 庞昭心里涌起一些敬意。 何良后知后觉道：“原来那被tu shā的送亲队伍被扔到这里了。” 庞昭想走进一些看仔细点，可一迈步，脚下的碎骨就“噼啪”作响。死去时间太久，骨骼酥脆的一踩就断。 他不好意思动了。毕竟是人类的遗骨。 何良飘过去看了看，伸出手指着看得到的颅骨数数。有整的有碎了的，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二十个。 庞昭神色凝重起来：“不对，送嫁队伍十一人，劫匪五个。这里这么多尸骨，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何良：“如果是交战的话，死的人应该远远大于这个数，而且通常，他们会好生安葬战死军士的遗体。” “也就是说，后来又有人死了被抛尸在这里。” “而且不止一次。” 庞昭汗毛竖了起来：“这地方这么偏僻，谁这么biàn tài，是人是鬼？” 何良上下左右仔细打量，说道：“这不是天然的，可能是个捕兽陷阱，口小肚子大，掉进来就出不去。被人抛尸之后，怕是猎人也不敢用了，便废弃了。” “然后又有人发现了这里？”庞昭看着一地骸骨全身持续发冷，偏吊坠只是温的，“我们怎么办，要报警吗？” “报不报没什么用，时间太久远了，最多给他们重新掩埋，公安局未必愿意接这样的案子，考古也没什么价值。”何良倒是什么都知道。“不过也该放个警示牌，防止什么人再不长眼掉下来。” 庞昭不服气：“我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东西了，只顾着追没注意脚下这才掉下来。哪知道现在又没了。” “我没有说你，我说的是后面跟着的。”何良飘出去半截身子又回来，“那女生跟着过来了，你别出声，我把她引到别处去。这么多骨头，别吓坏人家。” “吓坏也活该，好奇害死猫！”庞昭不高兴，这么狼狈的时候还是不要给人看到比较好，虽说那女生跟他素不相识。 何良随手一指，另一个方向树叶晃动起来，女生马上调转方向过去了。 庞昭：“这里没有线索了，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吧！” “谁说没线索？”何良晃晃悠悠飘下来，“仔细想想，方才许长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庞昭马上开始回忆，除了一脸傻笑，似乎也没什么异常。笑的那么开怀，捡到宝了？ 脑中灵光一闪，庞昭“呀”的叫一声，“我想起来了，他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何良微微笑着：“那么你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庞昭摇头：“当时只顾着听他心跳，没注意那个。你知道就快说呗，卖什么关子。” “不是卖关子，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给你加深点印象！他的魂丢了，但平白无故的，鬼也不能强行给他抽出来，必要拿东西换！常用的做法就是拿他们的东西故意丢在地上等人捡，有人捡了，在鬼看来就算是答应了交换，再勾人魂就合情合理了。” “果然是鬼道理，捡了再扔了算不算？” “不行，只要捡了就算是给赖上了。” “这也算钓鱼吧，那鱼饵是什么，你看清了吗？” “一块旧怀表。” “不会是新娘舅舅给劫匪头子那块吧？”庞昭惊讶的很，这其中有什么诡异之处吗？ 何良点头：“我也是这么看的。” “送嫁的那些鬼执着于找到新娘换自己的命，这些劫匪又执着什么？还是说此地有什么特殊，让他们死后都没有魂归地府？” “你的进步还是看得见的。”何良终于赞他一句，他也想到了些别的。 这地方不是什么fēng shui bǎo di，但也绝不是能够凝聚阴煞之气的天然大凶之地，十几个魂魄都滞留人间，必有因由！ 庞昭使了个瞬移，人一晃便出现在上面了。看看左右青翠的树叶，还有丝丝照到身上和暖的日光，感觉像是从地府一步迈回人间。 赶紧着大口呼吸几次，过滤掉在坑里吸进去的有些发霉腐朽的奇怪气味。 何良飘过来：“我有个想法，晚上你把吊坠摘了，到处逛一逛，说不定就碰上了呢。” 庞昭：“我们一定要引蛇出洞吗，主动出击不好吗，你是鬼监，这地方归你管，你去找他们啊！找出贼窝，直捣黄龙，我给你加油助威！” “你见过几个罪犯是自首的？还不是要警察找了人证找物证，要么就是便衣潜伏，甚至卧底进贼窝？正面人物不好做啊！”何良拍拍他的肩膀，话说的苦口婆心：“听话，我毕竟跟你不一样，不然我宁愿亲自上阵也不想将你置于险地啊。” “这个吊坠的绳子很结实啊，上次我脖子都快给勒断了，它都没断。”庞昭无奈解下吊坠，交给何良。 “这都是有灵性的神物，认主的。给人抢了也没法用。”何良接在手中一晃，吊坠便不见了。 第五十五章 便宜莫贪 此时天光大亮，怎么看都不像鬼怪出没的好时机。庞昭随便走了走，返回扎营的平地休息了。先睡一会儿，晚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手机一接通，那头许聪的大喊瞬间震得人精神百倍：“老庞，明天中午去你家乐一乐啊！” 庞昭瞬间睁圆了眼睛：“不好吧，我妈从国外回来了，说不定会去看我。” “我已经约好了人，明天就去你家了，下次再改地方。说定了啊！” “不是吧，你要借我的场地，最后一个告诉我？”庞昭很郁闷。 “谁说是最后一个，还有好几个人没通知呢！我可告诉你，我叫了我女朋友余佳，她答应了找几个同学安抚你们这群单身狗，说不定你那‘白月光’也会到，你看着办！” 他指的不会是朱颜吧？庞昭紧张起来。若真的是她，那可无论如何得回去啊，可不能叫别人占了便宜！ 不过余佳，是朱颜那个咖啡厅同事吗？这才几天啊，已经是许聪女朋友了！庞昭感慨着许聪的神速，又一想，还是自己促成这一对的呢，媒人啊，要不要勒索许聪一顿谢媒酒？ 挂断电话，正想去外面拿水洗把脸清醒一下，刚钻出帐篷，正前方不足五米处一顶橘色帐篷就那么大大咧咧闯进眼帘。 这谁啊，跟你很熟吗，怎么随便靠近别人的地盘呢！ 庞昭顿生一肚子气，地方多的是，偏来这里挤着他，这是chi luo裸的挑衅啊！ “嗨，你睡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 橘色帐篷的开口方向正对着他，所以两人可说是‘对门’。 对门女生探出一个头，正是今天数次见面的那个女生！ 庞昭耷拉着脸，淡漠道：“有事？” “我没事啊，我看是你有事吧！”女生乐呵呵的，对他冷漠的态度视而不见。“不请我过去说说话？” “男女有别。” “哈哈哈，还挺保守啊。”女生笑的花枝乱颤，“你想的太多了，我对你好奇可不是因为你长的帅，而是因为……” 她故意停下来，眨眨眼睛，等着庞昭接茬问她后续内容，这样她多少能挽回一点面子。 可惜，庞昭跟怜香惜玉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我这么帅你都没想法，那就不用谈了，再见。”庞昭站起来走向汽车，后备箱有水。 “啊？”女生呆了，这什么人啊，出牌好不讲究！干脆的也爬出来，跟上庞昭。 “我叫施丽丽，在读大学生，我看出你有点问题！” 庞昭：“我腿脚好的很。” 施丽丽一愣，跟腿脚有什么关系？不过随后想到一则春晚小品，登时忍不住大笑。“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不能。” 施丽丽也无奈了，不过她看出他虽然有些排斥她的靠近，但并没有彻底无视她。罢了，就当练习了！ “你身上黑雾缭绕，怕是有可能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今天早上那位送医院的大叔，我怀疑他是给鬼勾了魂了，这个地方不安全！” 庞昭自然知道安全不安全，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也是鬼差？ 他看向她脖颈，没有吊坠。或许这乾坤锁也有别的形态，不只是吊坠。上次见到秦怡也没有吊坠，当时没好问罢了，毕竟不算很熟。 他试探问道：“你能看到鬼？” 施丽丽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苦恼，点点头：“算是吧，爷爷说我这是天生的阴阳眼，不过时灵时不灵的，我也很苦恼。” 庞昭惊讶了，但很快又使然，既然世间有鬼，那么有些奇异人类能看到他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比如上次那个道士，不止能看到还能封印呢！ “你看到这里有鬼了，什么样子的？” 施丽丽苦恼道：“若是看到就好了，我随身总带着几张符，看到就能制住他们，说不定还能把那大叔丢失的魂找回来，可是找了半天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倒是你，鬼鬼祟祟的，有些不寻常。” 庞昭讪笑：“我哪有？” “跑到这荒山野岭来睡觉，你觉得正常吗？”施丽丽笑着，一只手在背后，庞昭看不到的地方，一张huáng sè的符纸被她两根手指夹着。 她笑盈盈的说着话，一半确实是试探，一半也是迷惑对方，使其放松警惕。一般来说，说的多的人，往往没什么真本事，而她有！ 至于为什么现在没发现他周围缭绕的黑气，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的阴阳眼又罢工了。 何良躲在帐篷里看着，憋着一肚子笑。 庞昭不知道施丽丽的小动作，说着：“累了睡一觉还要挑时间吗，反正现在还早，正好也凉快了，待会儿去转转也不迟。” 施丽丽：“等等，别动，你脸上有个虫子！” “什么！”庞昭惊慌失措，差点蹦起来。施丽丽走过去急道：“别动，我帮你拿下来！” 庞昭只当她好心，结果…… “啪——” 施丽丽快狠准的将一道黄符纸稳稳的拍在庞昭额心，嘴里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教我杀鬼……急急如律令！” 庞昭脑门上一排乌鸦飞过…… 她念的很快，一遍下来，面带得色，看着呆滞的庞昭：“我刚刚救了你一命，你被邪祟缠身，自己还迷糊着吧。不用谢，驱邪救人，是我道门中人本分！” 庞昭深呼吸，一把扯掉黄纸：“你有病吧！我没药！” 施丽丽先是一惊，急忙解释道：“我是道家传人，你身上黑雾缭绕，分明有邪祟缠身，不要讳疾忌医，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何良已经笑的打滚。 庞昭想着，她说的黑雾，难道是佩戴吊坠的缘故？那毕竟是阴间之物，带些阴气不难理解。 不过她说的许长天被勾魂倒是真的，或许她真的有阴阳眼。 何良可要小心了，躲着点。 “我年轻力壮，孤魂野鬼要找人也不能找我啊，现在又是大白天，你是不是看错了！” 施丽丽见他前后言行一致，没有半点异常，好像自己真的搞错了。“那个，可能真的是我搞错了，对不起啊。” 她毕竟是女生，庞昭不能多计较。“算了算了，看准了再拍啊，还好我没有心脏病。” “可是，那个大叔真的不像是生病，就是丢了魂，我见过一模一样的！” 第五十六章 鬼在哪？ 庞昭灵机一动，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暂时信你一回。其实我看那大叔也邪门的很，不如咱俩合作，帮他一把？” 施丽丽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找到一个愿意相信她的人，还跟她想到一处去了！“好啊，好啊，有你帮忙，我更有把握了。说实话一个人做这件事我还有点心慌呢。” 她家中有长辈精于此道，耳濡目染也看了些学了些，但还从没自己动手做过什么，这次也是一人在外无所依仗，又做不到视若无睹，这才准备赶鸭子上架自己来。 庞昭：“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施丽丽：“晚上的时候，你就在这一片溜达几圈，我在后面偷偷跟着你……” 她一说，庞昭就明白了，这不跟何良一个套路吗！ “为什么拿我当诱饵，我看起来很好吃吗？” 施丽丽“呵呵”笑了个够，这才捂着肚子说：“你好好说话不要总逗我笑，肚子痛了。” …… “我能看到鬼，跟在后面有什么不妥就提醒你了，你能看到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前提是她不知道他是鬼差，也能看到。 “你行不行啊，别把我搞得跟那人一样了？” “你放心，不要随便捡地上的东西就可以了。记住，只能看，不能捡！千万不能捡！” 听见这话，庞昭感觉她还是懂点东西的，至少知道的比自己多。 他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些的，人家姑娘明显的比他知道的早。 不管她能力如何，还有一个何良跟在最后面盯着，应该出不了岔子。 合作就这么愉快友好的说定了，两人一起商量了细节，又聊了会儿闲话。施丽丽是帝都b大的，大二，比庞昭小一届。庞昭隐约觉得最近认识的什么人也是b大的，一时没想起来。 爬山的人慢慢回来了，有的收拾了行装准备返程，也有的点了炭火野炊，空气中开始弥漫烤肉的香味。 庞昭开玩笑：“也不知道有没有贪吃鬼，闻着味找过来。” 没想到施丽丽认真回答：“有的，但他们只能吃特意供奉给他们的东西，别人的东西，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庞昭突发奇想：“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们拿出点东西给他们，最好是味道特别大的，引来东西后，你跟他们沟通一番，把魂换回来。” “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引来的东西未必是我们要找的，但是应该可以打听消息。”施丽丽想了又想，“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别引来一些我们对付不了的。”施丽丽完全把自己看成战斗主力，庞昭不过是个打下手的，可以忽略。 施丽丽走到一边移动着找信号，很快打通了。不过回来之后脸色并不很好，看来是被否定了，庞昭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庞昭的计划也没有办法实行，两人都没有带烤肉的材料，碳炉和肉那些东西，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找人家要。没有小孩，总不好说是拿来勾引饿死鬼吧，这也太扯了！ 所以最后还是按照施丽丽的计划，夜半无人时，庞昭出去溜达。 天色渐渐暗下来，庞昭钻进自己的帐篷穿几件衣服，这山里还是有点冷的。何良安慰道：“你放心，一明一暗两人保护你，不会有问题的。” 庞昭：“就怕他一次得手，不会这么快再次出击。明天我必须要回去，捉不到你就自己在这山里守着。” “没问题。” 十点整，准备充分的庞昭出现在野外空旷处，漫无目的的散步。不一会儿施丽丽打电话叫他往有树的地方钻，这样她跟在后面容易找掩体。 庞昭照做。他拿着手电筒，不时在树上扫来扫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正常人是不会夜里去山上晃的，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啊，如果鬼魂会研究他行动目的的话。 所以庞昭做出寻找某种虫子的假象。 这一找就是一个多小时，手电筒的电都快耗尽了，庞昭也疲倦的哈欠连连，无期限的等待十分熬人啊。 他一屁股坐在一棵歪斜的枯树上，揉了揉后腰，回头看向来路，很希望施丽丽能喊一句：“就这样吧，我们回去吧。” 可是没有声音。 庞昭气闷的一把拍在树干上发泄心中不满，手心一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绝不是树皮！ 难道…… 庞昭心里一阵狂跳，若不是惦记着这件事，不论是谁，十有**都会拿起来看看吧！ 他抬起手，掏出手机来照明，手电筒电量耗尽，彻底歇了。 一块玉牌。 纹路看不大清楚，在手机光亮下白森森的，分辨不出是哪种玉。 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树上，难道刚刚有鬼魂过来了？ 不应该啊，他可以看到的。 正疑惑着，黑漆漆的树林里传来些微响动。庞昭汗毛竖了起来，不会吧，见他不上当，要来硬的？ 会是什么鬼？ 无头，断腿，黑长直盖脸，满身鲜血淋漓，爬满蛆虫？ 想象力在这个时候不受控制的无限蔓延。 手机手电筒的光亮毕竟有限，直到人走进不足五米的距离，庞昭才看清对方。这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身上着一身暗色长衫，与送嫁的那些人倒像是一个时代的。 老人看着庞昭，半晌没出声。 庞昭也看着他，他知道他不是人，但这么淡定的鬼，正常吗？ 他见鬼见的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常见。 这个时候可不可以退回去问问再过来？ “老大爷，这么晚，还出来遛弯啊？”庞昭尴尬的没话找话说。后面那两个，不拘哪一个倒是有点动静啊，他一个人面对这不知深浅的老鬼，有点肝颤啊。 老人看着他，喉咙动了动，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帝都本地的味道。“你是来找我的？” “啊？” “够了，够了。” 老人盯着庞昭看个没完没了，庞昭忍不住浮想联翩，难道自己长的像他的某位“故人”？ “大爷，这玉牌是您的吗？”庞昭终于问了句有用的。 老人点点头：“是我的。”又看了庞昭一眼，“年纪差不多，都是大好的年华。” 老人家的“故人”很年轻就死了。庞昭得出结论。 “我也待够了，你愿意听我说说故事吗？” 庞昭诧异过后想明白了，老人家在这山里孤零零太久了，倾诉yu wàng得不到满足，实在憋不住了，哪怕知道是陷阱，也要跳进来好给人说故事！ 第五十七章 西厢 “我生于光绪十九年，姓孔名遇，家父是县太爷的账房。因此，幼年我是长在县太爷府里的。” 光绪年间的老古董！庞昭肃然起敬。但还没忘了躲在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的施丽丽，此时他有点不想她出现了，他预感这个故事会很长，他想听完。 “县太爷有一子一女，张xiao jie小我两岁，自幼玩在一起，年少不知世事，算的上青梅竹马吧。” 这些应该是孔遇最美好的记忆，但他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可能回忆了许多遍，像冲茶一样，味道便一次比一次淡了。 “那个时候，我知道父亲会帮我安排好前程，所以事事依从，用功读书，想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却不想，大清亡了。县衙还是那个县衙，但县太爷变成了县长。” 旧瓶装新酒，那个时代，怕是很多这样机敏的官僚。 “后来张xiao jie去了女校读书，我跟在县长身边做事，没了科举，人也总要活下去啊。直到一天，她回来了……” 这个时候，孔遇神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但也不是兴奋，激动，而是有点怅然，惋惜。 “她剪了短发，穿着淡蓝的上衫，黑裙子，跟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学生一样。但同样的装束，第一次见到穿在她身上，就好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官家xiao jie了。” “她变得更活泼了，爱说爱笑，举止也少了一些束缚，甚至，会倒茶给我们。那个时候，只要她出现在视线中，我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追逐着她，她一星期回来一次，那一整天，我整个人都是蒙的。” 少年情愫多懵懂，庞昭深有体会。不过他知道这一定是个悲惨的故事，心里开始纠结，要不要听完，听完会不会对爱情这东西有了恐惧？ “我当然知道，我跟她身份不同，县长大人一门心思向上爬，已经在物色人选，打算高攀一门好亲事。我的心思，他只要不糊涂就能明白，但是他什么也没说，那时候我只当是顾全我的脸面，心里对他还有些感激。” 庞昭心又揪起来，这县长连个穷小子也要算计？ 孔遇：“不知道是谁先捅破了那层窗纸，我们在一起了，我们自幼就长在一起，我又一切都顺着她，只要她高兴，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为了让县长看得起我，我拼了命的帮他做事，不管好事坏事，只要有可能升迁，我都帮他。那个时候，真的是不顾一切啊。” 所以，很可能做过些坏事，庞昭心里矛盾起来。看得出这老人家是有自己的是非观的，只能说，爱情让人智商倒退。 “但是，她还是订婚了，对方姓曹，是某位大帅的嫡系，手里有兵。那天她找到我，要我带她私奔。” 肯定是没跑成啊。 庞昭自己就补充了结果。 “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一夜，看着天上一线弯月从东走到西，还听到几声犬吠。” 彼时的焦虑期待，在此时的陈述中平淡无波，但必然是一颗心被反复煎熬的一夜。 “天亮了，我失魂落魄回了家，待到第二天，她的丫鬟跑来告诉我，她出门时被发现了，已经被县长禁足。努力过，抗争过，失败过，这些也就过去了。她嫁人，去了夫家老家。我病了一场，继续在县衙做事。” 肯定还有后续，不然就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庞昭再次预言。 “一年后，她回来省亲。还说帮我在军中谋了个差事，比待在县衙有前途。我明知道应该同她保持距离，可还是答应了。因为，我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你是男人嘛！ “过去了才知道，她过的并没有外表那么光鲜，她还没有孩子，婆婆对她不满，塞给了丈夫两个小妾，他的丈夫平庸至极，被公公屡屡当众责骂。诸般种种，令她忧心不已，时时暗自垂泪。我怎忍心看她这般难过，只有使出浑身解数，帮他丈夫做了几个漂亮的差事，稳定他在军中的地位。因为我是她父亲派来的人，他们未曾多想过什么。我呢，也终于得到了她。” 庞昭听的好好的，这最后一句有点出人意料。他以为，他是那种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人。 孔遇瞅他一眼：“我也是人。” “您继续说。”庞昭觉得自己看书看傻了，这才是正常人该干的事！而且这老人家做鬼多年，不可能是善类！ “其实本不该那般，那日，为了答谢，她摆了一桌小酒，我喝多了。醒来，就那样了。” 庞昭又开始怀疑，女人啊，不可小觑，一切皆有可能！ “然后没多久，她就有了。” “啊……”实在太戏剧了。 孔遇眼神动了动，似乎这件事比前面的许多事令他印象更为深刻。 庞昭：“你的？” 孔遇笑了笑，有些讽刺：“是啊，我一直以为是。” 庞昭：最毒妇人心！ “为了他们母子，我没有成家，一辈子跟在他男人身后，帮他出谋划策，帮他打压其他兄弟最终获得最多的兵权，我别无所求，只要他们母子过的好，怎样我都愿意。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从蹒跚学步到上学读书，骑马射击，哪怕他从来只唤我一声‘孔叔’，我也无怨无悔。他叫曹栋，名字也是我起的。” 庞昭叹息一声，是不是最缺什么就看什么特别碍眼？先前的赵良才是，现在又一个，他怎么就没碰上这样的爹！ 但是他知道，后面一定有转折，不然孔遇他不会坐在这里。 大半夜跟古董级老鬼坐在林子里聊天，ci ji！ “后来曹栋他爹死了，死在女人肚皮上，十五岁的曹栋成了家族的主心骨。有我和他娘在后面帮他，他又能力出众，所以没出什么乱子。但那个时候，国家已经很乱了，他进了军队，也很得上级看重，打起仗来悍不畏死，永远是同一级军官中最年轻的。” 孔遇说着这些，不自觉带着些自豪的神色，但很快又消散无踪。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开始疏远我，故意打发我去很远的地方做事，我那时候不甘心，想着跟他坦白，把话挑明了。这么多年，我付出的也不少，不求名分，他给我个好脸色也行啊。” “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去找他们，却是他娘身边伺候多年的那个丫鬟拦住我，把我拉到无人的地方，告诉我一个答案。” 第五十八章 爱之深 庞昭预感要出事，插嘴道：“但是这丫鬟的话也不一定可信啊。” 孔遇看他一眼：“你先听我说。” “啊，好，您说。” “丫鬟也已经不年轻了，是三个孩子的娘。她告诉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别冲动，不然倒霉的就是我。我自然要追问到底。她抹着眼泪告诉我，当年曹张氏同我说好了要私奔，但她根本没打算真的要走，不过是哄我罢了。她一直笼络着我，就是觉得她男人靠不住，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而曹栋更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在跟过我的第三天，她就发觉有了，却故意瞒下来，就是打定主意骗我的！” 庞昭…… 虽然猜到肯定有什么算计，不过这女人，太厉害了！ “我自然不愿相信，一辈子的痴情，半生的付出，她一句话全部推翻，我怎么接受的了！自然要找她问个清楚。 ” “但是我还没找到机会单独见她，就被人用麻袋套了脑袋，给带到了这片林子。” 这里是他的埋骨之地，难怪会在这里出没！ 庞昭一颗心揪了起来，不会是那狼心狗肺的母子干的吧，过河拆桥啊！ “你猜到了，对吧？”孔遇自嘲一笑，稍稍转动身子冲着庞昭，借着手机的光亮，看到他胸前衣襟上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弹孔。 一枪毙命！ 孔遇喉头动了动，咽下一肚子苦水一般。 “曹栋亲自动的手，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瞪着他，哪怕给我一句解释，甚至骂我一句，什么也没有，他看着我，开枪的手稳稳的。他，手上早已沾满鲜血，多我一个不多。” 庞昭心里很不好受。即便没有血缘，但多年的陪伴和栽培少不了。曹栋父亲不是好东西，孔遇定然没少在他的童年充当父亲的角色，就这么一言不合就开枪，这该有多冷酷！ 孔遇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我不甘心啊，我恨啊。我为了他们付出所有，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我怎么闭得上眼！我想报复，我想问问曹张氏为何骗我如此之苦，我想问问曹栋，我一心为他筹谋，怎么就狠得下心要我性命！ 我夜夜徘徊在他家大宅，可大概亏心事做多了，他们布下阵法，我进不去。出门在外，曹张氏随身带着护身符，我也无可奈何。至于曹栋，他身上遍布杀孽，我根本近不得身。” “我没有放弃，便回到这林子暂避，他们不可能防我一辈子，我总能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回这一枪之仇。 我要继续活在这人间，就要想办法，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多事也就无师自通了。我跟其他鬼魂撕咬打架，吃了他们，后来便上了瘾，没了亡灵，就勾活人魂，反正，不记得害过多少人。” 原来真是他干的！“昨天有个人……” “我还没有吃，你想要我可以还给你。” 庞昭喜出望外，这老古董很通情达理嘛。正想说几句表示感谢，听他又说道：“有个条件，你要答应我。” “什么条件？” “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您倒是快说啊，我想知道您这仇到底报没报？” 孔遇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又恢复原本的姿势，默然的看着前方：“机会终于来了，在我做鬼的第二年。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但我早已是个死人，管不来那么多。我还游荡在这林子里等着，等他们彻底放松警惕那一天，结果就看到他带着很多人冲进林子，趴在山坡上潜伏下来。” “我先是一喜，只要死的人足够多，我略加引导，便能引怨灵为我所用。到时候一齐上身，他便是满身煞气也不一定抵挡的住！” 庞昭：“送嫁的十几个人和几个劫匪，是他们杀的？” 孔遇点头：“是。他们一进林子便隐藏起来，直到二话不说杀了那些人，我便发觉不对劲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或者说是视死如归。” 孔遇胸膛略有起伏，若是活人，怕就是长叹一声。他微微仰起头，看着上空的某一点。 夜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远处一两声鸟鸣，听起来十分晦气。 不管天时还是地利，都十分适合鬼怪出没。 “他们清理了死尸，甚至地上的血迹也用东西掩盖了，趴在地上等着，一动不动，全都死人一般。而我暂时控制住那些魂魄，不让他们下地府，我想留下他们为我报仇。” “我许久没去人多的地方，不知道帝都岌岌可危，已经快要被外敌占领了。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知道他们藏在那里是为了什么。或许，还会想办法做点什么。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啊。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甚至待在一边，等着他失败，然后吞噬他的亡魂！” 孔遇说的不清楚，不过庞昭简单推测一下，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外敌，很容易猜到。 “他们的埋伏还算成功，杀了数倍于己身的敌人。但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弹尽粮绝，最后赤身肉搏，战至不剩一兵一卒……” 庞昭沉默着，即便曹栋偏激一些，冷血一些，但对得起一身戎装和脚下的土地！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亡灵一个个飘起来，茫然的归去地府。我也看到他了，他没看到我。我有机会偷袭他，都是鬼魂了，我比他早死两年，我自信可以打败他，可是看着他们身上淡淡的光辉，我不敢靠近，也下不去手。” 庞昭：“我相信，你是下不去手更多一些。” 孔遇摇头苦笑：“你不用说好听的，我自己都不清楚那时是怎么想的。他死了，没多久，他娘也死了，我的仇不用报也没了。我就在这林子里飘荡，不知道还留在这里要做什么。” “现在是有答案了吗？” 孔遇点点头：“有了。” 这个时候，庞昭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帮手，这听了这么长一个故事，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也在听？ “这棵树地下，就埋着我的尸骨。” “呃——” 庞昭点了火的炮仗一样窜起来，震惊的看着自己坐了半天的枯树干，原来坐在了人家坟头上啊！ “你帮我挖出来，埋在帝都wài wéi最西北角那个村子的一户叫张扬的人家的田里，那里原本是一片荒坟，曹张氏就埋在那里。” 庞昭看着他：“不恨了？” “恨不了一辈子，爱能。” 第五十九章 借力 这个遗愿可说很简单了，不过有些疑惑还没有解开。 “你说送嫁的那些人和劫匪的魂魄都被你控制了，前者我们找到了，劫匪们呢？” “他们生前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好过一点，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我放他们在这周围寻找‘猎物’，毕竟，我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被消耗殆尽。我叫他们勾人魂魄，那些人家只要找到方法，将拿走的东西送回，同时送些祭品给我，我都会把魂给放回去。” 庞昭点头，所以那块被许长天捡走的怀表不定用过多少次了！ “可是，那个坑里还有多出来的几具骸骨，是不是你们害的？” “不是我做的，但是不是他们几个我就不知道了，只要他们肯听我的话，额外做些什么我不过问。” “有什么办法找到他们几个？” “我当然有办法，不过你确定现在召他们过来？不怕吓到后面跟着的小姑娘？” 庞昭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早就该知道，瞒不过您？”难怪他回了几次头，既看不到人，也没有一点动静。他和孔遇待着的这一处，怕是已经被使了什么手段给屏蔽了。就是不知道何良能不能听到看到。 也难怪抬头看到上方树叶乱动，但周围一点风也没有！ 突的一股奇异的感觉，似是气流大股涌动，庞昭抬头，何良正飘过来，看到孔遇什么也没说，将吊坠塞进庞昭手里。 滚烫的感觉。 孔遇瞬间感觉到强大的吸引力，他勉强撑着，心念一动，五个黑漆漆的人影出现在周围。 吊坠温度更加灼热，庞昭却感觉到阵阵寒气。 “先生这是要干嘛！”其中一团黑雾发出质问，很明显，他感觉到不妥了。但受制于人不得不来。 孔遇冷笑几声：“时候到了，该去哪去哪吧。” “先生这可不对啊，你想留下我们就留，现在不想玩了就要我们跟着走？这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啊？” 庞昭冷笑一声：“跟我们讲道理，你瞎了吧！进来！” 话音一落，五道黑影，连同孔遇全都消失无踪，进了庞昭的吊坠。 耳边似乎“嘭”的一声轻响，树叶陡然开始轻轻摆动，他知道，这是孔遇对此地的屏蔽解除了。 手机响起。 “喂，你怎么样了？”是施丽丽打来的。 “我挺好呀。” “庞昭，你好奇怪，在那棵枯树上坐了好久，打电话也没信号，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施丽丽担心的问道。 方才她没看到孔遇，但在她的视线中，庞昭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电话也打不通，掏出张符纸来试探，符纸无火自燃。她知道有问题，而且这问题她可能还解决不了，心慌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庞昭想了想，有些事他不方便去做，或许可以找她帮忙。 “我说不清，像是看到了，又像是迷糊了一觉。算了，别浪费电话费了，回去再说吧。” 庞昭站起来往回走，不忘记住路径，免得再来找不到这棵枯树。 回到山下平地处，两人点了火，各自用毛毯裹着身子，庞昭开始扯。 “我走累了，看那棵枯树还算干净，就坐在上面歇会儿，然后就看到个老头儿。老头儿说我坐他坟上了，还说有人拿了他的怀表，被他扣下了天魂。” 施丽丽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天魂，看来你是真见鬼了，但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没扣下你的魂？” “他说了，他经过这林子被人害了，尸首就胡乱埋在树根下。如果我能帮他把尸骨送回老家祖坟，就不计较我冒犯他的事，还把另外一人的天魂也放了。” 施丽丽皱眉思量，这鬼只是想回家了？ 庞昭又说：“可是我跟人家也不认识，随便挖出一具骸骨埋人家田地里也不合适啊，我就想到，你是不是可以帮忙？” “我？你跟人家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啊！” “你不是说你是道家传人吗？请你家中长辈出面，运作一番如何？” 庞昭眼睛眨巴着，像蛊惑无知少女的无良腹黑大灰狼。 施丽丽左想右想，倒也不是不行，而且综合算起来，不亏。 重重点点头：“好，我这就给我爷爷打个电话，说清楚前因后果，若能请动他老人家出面，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庞昭伸出大拇指：“就靠你了，够义气！” 回头冲着不远处的何良挤眼睛，解决了。何良点点头，露出一缕奸诈的笑。 吊坠里的几个鬼魂，孔遇待心愿一了放出许长天的天魂就没什么事了。那几个劫匪回去还要问一问，多出来的几具骸骨什么来路。但此时施丽丽住的太近不方便，待回去后慢慢审问好了。 今夜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下了，临睡前看了一眼手机，三点。 庞昭一阵呵呵，赶紧抓紧时间睡过去。天亮后还要赶回去，他的家里，会很热闹。 朱颜接到余佳的电话，有点意外，余佳说的内容更叫她意外。她说害她辞职的那女人找来了，要向她道歉。 难以想象那天彻头彻尾的泼妇为什么会突然提高了素质，但余佳说的有鼻子有眼，那女人找不到余佳，留下了一张名片，说算是欠她一个人情，日后遇到难处可以去找她。 朱颜不愿攀附任何人，但多认识一个人便多一条出路，她想要这张名片。 余佳发给她一个地址，说中午正好跟朋友们在那个地方聚聚，可以过去找她，愿意的话还可以一起玩。 朱颜对他们的聚会没什么兴趣，打算拿了名片就走。打车到了小区外面，给余佳打了个电话，很快，余佳和许聪一起出来了。 “嗨，měi nu！”许聪自来熟的打招呼。“一起放松一下吧，好不容易到周末了！” 朱颜认出他是谁，皱着眉看向余佳：“名片呢？” 余佳笑嘻嘻的拉住她的手：“我们就是几个同学朋友聚一聚唱唱歌，哪个学校的都有，一起来吧，别那么拘束嘛！” 朱颜：“改天吧，我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认识一下吧，不会耽误多少时间，难道你不放心我们？”许聪半开着玩笑，“现在是白天啊，同学！” “给个面子嘛，除了工作时间还没一起玩过呢。而且还有几位学姐，可以咨询一些求职方面的事情。”余佳嘟着嘴。 这还有点吸引力，朱颜犹豫了，许聪又来一句：“你怕遇见庞昭？” 第六十章 真心话 许聪分明是挑衅。 朱颜看着他，他也看回来，面带得意的笑。 “帝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余佳怕朱颜尴尬，毕竟是她把人找来的，不能让人家太下不了台。“对啊，过去的都过去吧，再见是朋友。多见几次什么隔阂也都没有了。” “好，我去。”朱颜确实是听进去了，躲毕竟解决不了问题。她有主见，却也愿意听取合适的意见。 庞昭一早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巧得很，施丽丽也准备回城。她是做旅游班车来的，正发愁怎么走到聚集地，见庞昭要回去正好搭车。 庞昭惦记着后续还有合作，当然不能拒绝，便带了她连同她挺大一个行囊。 “我要去滨江花园，你看看哪里下车距离你家最近，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啊？我也是去哪里！”施丽丽一惊，大笑着把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我一学姐要我过去的，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庞昭一手拨开她的手，免得挡住视野。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你学姐，是不是叫余佳？” “是啊，你认识？我的天，不会也邀请了你吧！”施丽丽捂住嘴，做出惊讶万分的模样，眼中分明透着惊喜。 庞昭没说别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没错啊，确实是许聪邀请他参见的，不过借用他的场地罢了。 他此时下定决心，钥匙不要了，直接换锁好了。 一路小堵了几次，到家还不算晚，十一点。施丽丽又翻出手机页面打算找楼层和房间号码，庞昭大步流星直奔自己家。 “唉你慢点，别走错了，我再看看。咦，好像是这栋，你来过？” “嗯。” “那就好，你带路吧，我最讨厌陌生的地方了。来过你怎么不早说……” 施丽丽真的有点爱说话，一路叽叽喳喳不停，搞得庞昭完全没了说话的yu wàng。 电梯门一开，充斥满楼层的噪音扑面而来，也不知是谁在忘情的嚎叫，十分投入，声嘶力竭。施丽丽皱了皱眉，看向庞昭：“我怎么有点不祥的预感。” 庞昭习以为常：“别怕，我帮你找点纸巾堵耳朵。”被荼毒的经验丰富了。 施丽丽点点头，眼中几乎飞出小星星一般：“谢谢。” 直到庞昭掏出钥匙直接chā jin门锁，施丽丽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有人家的钥匙？ 实在是她想不明白，请同学聚会，主人不仅不张罗，还最后一个到。 门开的瞬间，房中声音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在怒吼的是许聪，他只冲着庞昭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就把他抛之脑后。余佳算是策划人之一，这里的rén dà半都是她请来的，包括施丽丽。 “丽丽来啦，你们怎么一起，楼下碰到的？”余佳站起来迎接，朱颜就坐在沙发上，只是看过来，没有动。 庞昭说不清是惊还是喜，真的来了，余佳面子够大啊。来了就好，只要肯见面就是有机会。 余佳拉着施丽丽走到里面，沙发那里有空座位。 施丽丽乐呵呵说道：“我是坐他的车过来的，昨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了……” “噗……”庞昭恨不得拎起施丽丽扔出去，他心虚的看过去，果然朱颜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 “不是，你把话说清楚，是野营遇上的，正好帐篷搭的近一些而已。” 余佳也被施丽丽一句话搞得头大，朱颜可是庞昭前女友，这关系她知道！她不由小心的回头看一眼，说：“碰巧遇上的，好巧啊。呵呵……” 施丽丽：“是啊，是啊，我们半夜还一起做了事呢，然后一起来了这里，是不是很有缘！” 余佳简直要哭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施丽丽有点缺心眼啊？半夜，半夜干什么啊？孤男寡女的，还说得清吗！ 庞昭也快哭了，急忙撇开施丽丽，绕过余佳走到朱颜旁边坐下：“你能来我很高兴。” 余佳拼了命的挤眼睛，施丽丽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点什么，讪讪的由着余佳给她找了个座位，不时偷瞄过去。 许聪嚎叫着，虽然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啊。大不了没事了再问女友余佳，这一定是一出好戏！ 朱颜不理不睬，抬手腕看了下表。 这是什么意思，很明显了。 庞昭不管那么多，紧紧挨着她，她不耐烦的躲一下，他就再凑近一些。 现在天气有些热了，朱颜穿的是刚到膝盖的半长牛仔裙，坐下便露出膝盖，庞昭一再挤过去，便挨上了。 朱颜脸色愈发阴沉，扭过脸正要发作，许松突然关了音响，大笑几声说：“别总让我一个人唱啊，好听归好听，也得让我歇会儿啊！” 除了正准备发脾气的朱颜，其他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许聪，他哪里来的自信？ 许聪嬉笑着凑过来：“人到齐了，我们来做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虽然土了点，但好玩啊？” 余佳急忙捧场：“好啊，好啊，来把椅子都搬过来，围着这边茶几坐，挤一挤可以坐得下。” 庞昭也招呼着人坐在自己另一边，这样就算再挤一些，他也有话好说了。朱颜深呼吸忍住气，十分后悔答应余佳上来。几年不见，庞昭似乎脸皮更厚了，这个没在意料之中啊。 余佳和另一个女生把啤酒端上来，说好规则，男生受罚喝两杯，女生一杯。 “我先来”许聪不由分说，拿起一个空啤酒瓶放在茶几上转动起来。 “咕噜噜”的轻响，所有人都紧张又兴奋，既希望转到自己，又怕真的转到。 “停——”许聪笑着，瓶口指向了施丽丽。 施丽丽哭笑不得，说：“你问吧。” 许聪眼珠一转，看看庞昭，明显的要使坏，庞昭狠很瞪过去，威胁意味满满。许聪只好收敛一点：“昨天晚上，你们做了什么？” 施丽丽犹豫了片刻，昨晚他们捉了一夜的鬼，可是这话说出去没人信吧，若不是她天生阴阳眼，自幼接触这些，她是肯定不会信的，所以不能说。说了，别人就得把她还有庞昭都当成傻子了！ 她抬头看看庞昭，回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而庞昭顿觉不妙！ 施丽丽干脆的端起啤酒，一扬脖子喝了！ “哦——” 第六十一章 很冒险 “啊——”傻眼的许聪。 “呃——”余佳。 “哇——”吃瓜群众。 庞昭傻了，他心如死灰，决定处理完许长天的事情后，一定远远地躲着施丽丽，有多远躲多远！ 他看向朱颜：“你别误会，什么也没有。” 朱颜脸色从他进门就没好看过，所以这个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她淡淡笑着，平静的说着：“接着玩啊，别停啊。” 施丽丽还不知道给庞昭挖了个大坑，还觉得自己很讲义气，笑呵呵的拿着酒瓶子转开了。 这一次指向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是a大的，许聪找来的。 施丽丽想了想，问：“你信不信世上有鬼？” 这算是个比较轻松的问题，简直就是有意放水嘛。神经紧张的男生轻松回道：“不信。”便接过啤酒瓶开始下一轮。 施丽丽有些失望，果然啊，人们都不信。她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庞昭，只有他信。 这一眼看过去，却让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的阴阳眼恢复了，庞昭周身果然黑雾缭绕！ 天啊，真的有孤魂野鬼跟着他呢！ 震惊过后才发觉，朱颜已经似笑非笑的盯了她好一会儿！施丽丽忙低下头，庞昭已经无话可说了。 被施丽丽坑死了，昨天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坑，这是人多了开始施展了？问题是，为什么逮住他一个人往死里坑？ 一阵大笑中，余佳站起来，走到许聪身边，对着他额头重重“呗”了一个。许聪一乐还还回去一个。 这下轮到余佳了。 她拨动啤酒瓶，停下的时候，指向了庞昭。 机会终于来了。余佳回许聪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坏笑着：“任选一个女生，拔一根头发。” “哈哈哈……”这要求还可以，不算过分，玩闹的性质。 庞昭扭头看向朱颜，试探着：“帮个忙可以吗？” 一根头发而已，其他人都觉得没什么。 朱颜既然坐在这里，自然也知道游戏规则，玩一下就玩一下。不过她不确定若是别的男生，她会不会答应。 “嗯。” 施丽丽觉得，这般简短的回答跟某人如出一辙啊。 庞昭心里一松，真怕她翻脸就走。小心的伸出双手在她发间拨弄，粗手笨脚拿起好几根，手一抖都掉了，又捞起几根，一根一根把多余的放下。 众人都好笑的看着，许聪：“你还要挑一根好看的才下手吗？” 庞昭瞪他一眼，两指捏好，提醒朱颜：“我拔了啊。” 众人都伸长脖子看着他的手，谁也不出声，静静看着。开门声陡然响起，格外引人注意，众人不由回头看过去。 许聪一惊，腾的站了起来。 庞昭脸色煞白，手一抖，头发也拔了下来。 众人皆有些尴尬，大都站了起来，看向来人。 许聪：“庞阿姨，您，您怎么来了？” 来者是，庞昭他妈庞逸梅。 庞逸梅盯着庞昭，和他身边的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庞昭和朱颜也慢慢站起来。 朱颜在看到她的时候，全身僵硬，若不是庞昭拽了她一把，她几乎忘了。 庞逸梅直奔庞昭过去，茶几前面的几个人自觉让开了位置。 许聪恨不得凭空消失，可是这么多人几乎都是他和余佳拉来的，而且庞昭不停的瞪他，要他想办法，他再想脱身也不成。 “庞阿姨，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所以叫了大家一起聚聚。”许聪随便找了个借口。余佳也察觉到有些不妙，不好否认，补充道：“是啊，阿姨。本该跟您打个招呼，可是许聪说您是个大忙人，就是请您吃饭也不一定有时间赏脸，所以……” 余佳狠狠的瞪许聪，是他牛皮吹的山响，说庞昭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随便怎么嗨都成。年轻人聚会，哪个愿意有长辈在边上看着，今天真是尴尬死了！ 庞逸梅全不在意那些人，她在茶几前站定，仔细的打量庞昭身边的朱颜。突然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啊！” 她歪头瞅了庞昭一眼：“你还挺长情的。” 许聪余佳对视一眼，不好，二人原来早有“前科”，被家长撞见过，大事不妙！ 施丽丽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她捂着嘴，眼珠乱动，回想刚刚二人神情，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说错了什么，有没有啊？ 庞昭稍稍站前一点：“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你过来怎么也没打个电话？” 庞逸梅：“你是什么大人物啊，亲妈来看你还要预约？” “万一我不在家呢，不白跑一趟吗？”话越说越没底气。 庞逸梅：“这不是在家吗！提前打电话，我怎么能知道你有这么多好朋友？” 庞昭一时不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余佳赶紧插嘴道：“阿姨你们有事谈，我们先走好了，正好大家也该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吧，阿姨再见。” …… 众人见势不妙，赶紧见机撤了。施丽丽一想自己的装备还在庞昭车里呢，还想说几句，余佳赶紧拉她出去。末了不忍心，对着朱颜喊一句：“朱颜，走啊？” “嗯。”朱颜从另一边出去，但怎么也要从庞逸梅身后过去才能到门口。 “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几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庞逸梅冷冷说着。 庞昭：“妈你有什么跟我说就是了，不要随便对人发脾气！” “你，我当然要说的！不过看到些做的不像样的，免不了提点几句，你们嫌我烦，我就不说了。” 朱颜走到门口，拿了自己的包，回头道：“我想，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您都不会高兴的，何必呢？” 何必低眉顺眼打招呼？ 出门，随手关门。 余佳和许聪还在门口等着她呢，这一句说的，许聪偷偷竖起大拇指。厉害啊，庞昭他妈的面子都不给，果然够劲儿，难怪引得他念念不忘！ 庞逸梅没有生气，此时房中只剩他们母子二人，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你看，好大的脾气，跟她爸爸一样，原生家庭的影响啊。” “妈，”庞昭低头想了一分钟，“把我的钥匙给我好吗？” 第六十二章 撞车 庞逸梅脸上的淡笑如掉在地上的面具般碎裂，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庞昭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已经成年了，有**，有不想任何人知道的东西。我不想任何一个人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打开我的家门。” “若不是心虚，你怕什么！”庞逸梅此时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在自己儿子面前，不用压抑，不用伪装。 庞昭：“你就当我心虚好了，谁还没有几个小秘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他特意把重音放在“成年人”三个字上，年纪到了，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可以做了。 庞逸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道：“这房子是我买的，你凭什么驱逐我？想要自由，你自己去买啊！” 庞昭缩缩脖子，走到门口鞋架哪里，拿了自己的钥匙过去，递给庞逸梅。 “或者，我可以搬回学校住宿舍。” “你！翅膀硬了啊！” “您不想养出一个‘妈宝’吧？” “好，好！”庞逸梅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从包里翻出钥匙重重拍在茶几上。“给你，我看你能折腾出个什么样子来！“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庞昭咽下一口吐沫，自己都要给自己点个赞啊，刚刚这表现，太爷们儿了！ 诶呦腿有点软，先坐会儿。 施丽丽不肯走，余佳只好拉着许聪陪她等在楼下。朱颜是不会再待着了，余佳赶紧把说好的那张名片给她，并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都怪许聪，他说的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真是没想到……” 朱颜：“没事，我先走了。” “要不叫许聪开车送你回去？” “我坐公交好了，你们玩吧。” 朱颜刚走，庞逸梅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也出来了。目光扫过，没有那个碍眼的，干脆利落的坐车走了。 施丽丽拍拍胸口：“他妈好可怕。” 许聪：“从今天起，我多了一个崇拜对象。” 施丽丽慢半拍：“谁啊？” “朱颜啊，母老虎的崽子都敢下手，勇气可嘉啊！” 施丽丽：“可能下手的时候不知道是老虎崽子？” 许聪点头：“说的对，我还没见过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上山容易下山难，怕是她不想惹也来不及了！不过还是佩服她，敢回怼，厉害，厉害。” 庞昭从窗口向下看，看不清就拿了手机摄像头变焦，看到他妈走了，赶紧给朱颜打电话。 “对不起，今天真的是个意外，我……”一接通他忙不迭解释。却听到“嘟嘟”的忙音，她一接通就挂了，或许接通都是手滑。 庞昭郁闷的想撞墙，怎么就这么倒霉啊！然而手机又响了，他赶紧接了。“喂，朱颜，我……” “刚刚不小心碰断了……” “我还以为……对不起。”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躲着你了吧。”朱颜站在路口左右张望，视线范围内就有一个公交站台，她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 “我……”庞昭从没想过有一天，有女生因为他妈而嫌弃他，婆媳矛盾提前了！ 朱颜：“你没错，你妈也没错，我也没错，但聚在一起就不对了，因为我们不一样。” 庞昭…… 他知道她敏感，还有点自卑。这几年过去了，并没有什么改变。“朱颜，我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谁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也许有一天，你需要我们仰视呢！” “呵呵，我也希望有那一天。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你也不想我再被你妈堵一次吧？” “呃……”庞昭苦笑。 “好了，那就这样吧，再……啊……” 一声惊叫，电话断了。 出了什么事！ 庞昭顿时紧张起来，匆忙跑了出去。刚刚电话里像是有急刹的声音，不会是…… 他不敢多想。 留下，施丽丽正想给他打电话要他下来把野游装备给她从车里取出来，却看到他飞奔出来，直冲着外面跑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喊道：“朱颜朝哪边去了？” 许聪指出方向，他片刻不停的追过去了。 “又出什么事了？”许聪看向余佳，又看看施丽丽。 余佳双手一摊：“不知道。” 施丽丽：“情况有点复杂啊。麻烦你们再陪我等一会儿吧。” 朱颜一阵头晕目眩，挣扎着坐起来，看到车主从驾驶座出来，走到自己身旁。居高临下看了看，蹲了下来。 他很年轻，带着墨镜，嚼着口香糖。 朱颜冷静下来，有点不对。这不是意外！ “这都撞不死你，jiàn rén果然命大，哈哈……”他笑的肆无忌惮，随手甩出一把钞票扔在她身上，“拿去看医生，我很忙，不陪你玩了。” 年轻人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自己的车子，朱颜喊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自己想吧。哈哈哈……” 车子疾驰带起的风把钞票吹的到处都是，朱颜勉强站起来，车牌号码记住了，她会找出他的。 庞昭找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几个人弯腰在地上捡什么东西。他跑过去想打听一下，没想到那些人跑的比他还快，简直跟做贼似的。再次拨通朱颜电话，依旧是关机。 许聪后知后觉跟了过来，因为当时庞昭跑的太快，他觉得不对便跟上了。“怎么了？” 庞昭：“不知道，我正跟她通电话，听到她一声惊叫，怕是出什么事了。” 可是现在，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刚刚走了一趟车，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了，问都没人可问。 许聪拨通一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挂断：“我刚查询了下，这里没有交通肇事报警。也许只是不小心崴了脚或者什么，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可是电话关机了。” “没电了，或者摔坏了。” “不行，我报警好了。” “别！”许聪急忙去抢手机，“就算失踪也才几分钟，警察叔叔不会搭理你的！你不要浪费宝贵的警力资源好不好！” 庞昭一想也是：“行，我待会儿再给她打好了，你先回去吧。” “你也快点吧，人家丽丽还等着你开车门拿东西呢！” 庞昭早忘干净了，说：“我没拿车钥匙，你们等一下我去拿。” 回到家里，庞昭急忙召唤何良，让他去找。 不到两分钟，何良便给了结果：“她在一辆公交车上。人是没事的，不过……” 第六十三章 什么人 “我查看了一番，她被车撞了，故意的。照那个车速，要她命不至于，但起码也得骨折内脏轻度出血那种水平。可是呢，她没事儿，连皮都没破一点，自己走到车站的。” 庞昭有点呆：“什么意思？” “不知道，或许我该查查你的小＂qing ren＂，是不是有点什么特别的来路。我先走了。” “等等，你还没说是谁撞得啊？”庞昭喊着，但何良已经不见了。 不会是老妈吧？ 庞昭急忙摇头，驱散这个恐怖的猜想。他妈虽然霸道一点，强横一定，咄咄逼人一点，但违法的事不会做的。一定不会的。 即便做，也该找个夜黑风高的好时候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所以不是她！ 但至少人暂时是安全的。庞昭喝口水让自己轻松一些，拿了车钥匙去打发下面三个人。 许长天那天被送去急救，可是一通检查下来，除了血脂血压略高，其他各项没什么问题。急救室给送出来转到普通病房输糖水养着。家属苦苦哀求这才求得一间普通病房，原本还想着icu呢。大夫冷笑一声扬长而去，走之前建议他们去挂精神科。 正常人谁也不愿意去医院，可是出了事，好像只有待在医院才保险，才有希望。叫他们回家，这不是等死的意思吗！所以他们宁可加钱也不走，就赖在医院了！ 当然人要两条腿走路，糖水输着，家里老人们也张罗着，找高人看看。 这事儿确实邪门，吕峰一回来就偷偷给许长天老婆说了，可那时候她六神无主来不及琢磨。待医院方面安定下来，许妻越想越觉的是那么回事儿。不说别的，许长天手里死死攥着的那个看不出模样的东西，那分明不是他的东西！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施丽丽带着自己爷爷出现在医院门外。如果庞昭也在，必然一眼认出这位熟人。只是青大学习任务重，他把事情交代给施丽丽后就没打算管。这位道爷就是帮放gāo li dài的蒋老板镇压＂qing ren＂魂魄的那位，名叫施振国，很正气的名字。 他在这一行混的久了也混出了名堂，通常被人尊一声法号“常知真人”，真名倒没几个人知道。 他宠溺的看了孙女一眼，无奈的迈步进去。 通常都是熟人引荐他才接“活儿”，主动出门找“活儿”，那是道行低微的入门弟子才会做的事。算了，为了孙女，委屈一回吧。 一路掐着算着，很顺利找到许长天的病房。他身着一身灰蓝道袍，走在医院过道里十分打眼，不多时，整个楼层的医生护士都知道来了一位“砸场子”的！工作很忙，护士们只能借故经过的时候多看几眼。 吕峰身为当事人和责任人，比孝子贤孙还殷勤的守在病房外，唯恐一个不周，被许家人告上法庭。跑前跑后张罗着，买水买饭伺候着，许家人也只是不打他骂他，若说好脸那是一个也没有的。 搞得吕峰身心疲惫，欲哭无泪。 病房里面都没他的座位，只能等在外面，待需要叫医生了，需要交钱跑腿了，需要吃饭了，才唤他一声。 施丽丽挽着常知真人走过来，远远便看到他垂头丧气的坐在走廊的塑料座椅上。施丽丽快走几步过去，笑嘻嘻说道：“这位大哥，还记得我吗？” 吕峰抬起头，他当然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他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他站起来有点激动，看了看常知真人一身道袍穿的十分像那么回事儿，且不论能否把事解决，但施丽丽这份心意就足以叫他感动。这两天被许家人呼来喝去，可算见识到人性阴暗面了，真特么叫人心寒！ “小妹妹，谢谢你的心意。只是……”人家未必答应啊。 施丽丽：“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有把握。这是我爷爷，他可是位高人，若不是我硬拉着，他才不来呢！外面的人有事都要提前很多天来请的！” 吕峰感激道：“好，我先把许老太太请出来问问。” 许老太太一听找上门来的道士，顿时有些不悦，他正在托人请一位高人还没有回音，怎好在那之前找了别人，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他说，他法号常知，或许有人知道。”吕峰试探着介绍，反正他是不曾听说过的。 许老太太双眼一瞪：“你说什么，常知真人？”正是她托人拉关系要请的那位高人啊！ 吕峰忙点头：“正是，正是。说来也巧，出事的那天，高人的孙女也在那里露营，姑娘热心惦记着，就缠着高人过来了！” “有这好事？”许老太太满腹狐疑，还是随着吕峰出去接人。这一见果然同照片一样，当下没了怀疑只剩激动。眼泪瞬时就冒了出来。 “大师救命啊！”随着哭声，腿一软，若不是旁边吕峰拖着就跪下了！ 这架势，吕峰吓一跳，这两天，这老太太没少给她横眉冷对，没想到…… 施丽丽也呆了，爷爷这么厉害，这待遇简直快赶上guān shi yin了啊！ 不对，观音是佛家的。 只有常知真人气定神闲，习以为常一般。伸手虚扶一把：“老人家莫急，待贫道一观。” “请，大师快请！” 常知早已听施丽丽说明了前因后果，此时一眼看去更是再无一点怀疑。当下便把原定的一番说辞搬了出来。 “这位先生确实是被鬼魂勾了魂，但是也怪令郎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他手里的东西，您注意到没有？” 许老太太原本一个劲怪吕峰带他儿子去那荒郊野外，现在大师说是他儿子眼皮子浅拿了人家东西，当下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偏又不好反驳，一口气憋着实在难受。 许妻急着说道：“看到了，他攥得紧，我们也不敢硬抠出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常知真人在病房中踱了几步，又掐指一算，抬头左看右看，最后像是有了个结果，点了点头，对着许家的两个女人说道：“这勾魂的野鬼是被人害死的，尸身埋在野地无人问津，想回家也回不了只能留在外面作恶。你们找几个人带着铁锨棺木，去把他的尸骨挖出来埋进他家祖坟，他便安心离去，自然便把先生的生魂放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解决 一听要挖人骸骨还给埋了，这婆媳二人看向彼此，都有些打鼓。 常知真人衣袍一甩，气势十足：“po jiě之法我已经教给你们了，做不做你们自己看着办。丽丽，扶着爷爷回去吧。” “是，爷爷。”施丽丽急忙凑过去给他当拐杖。吕峰急的挡住去路：“大师，您倒是说出个确切的地点啊，那么大的林地，我们去哪挖啊？” 此时许老太太下定决心一般，死马当活马医吧！ “求大师指点！” 这就是答应照做了。 常知真人冲着孙女挤眼睛，看吧，简单的很！施丽丽笑着偷偷竖起大拇指。 “我这孙女已学了些皮毛，剩下的事就由她带你们去做吧。我老了，爬山涉水的走不动了。” 高人就得有高人的架子，得端着，啥事都做了，太过平易近人，谁还拿你当盘菜啊！架子得端起来，凡夫俗子才更信服！ 施丽丽忍住笑：“是，孙女一定不负爷爷所托。” 事情就这么愉快友好的商定了。当下吕峰连打了几个电话，找了车和人手拉着教堂借来的棺材就出城了。在施丽丽的带领下找到那棵歪倒的枯树，挖了半米深，终于挖出了一截白骨。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天气还有点热，但林下挖坑的几名壮汉无一不脊背发凉，冷汗嗖嗖的。因为这几人来路上已经听说了，这是鬼魂暗算人，被大师指出来的埋骨之地！ 他们已经有些后悔来挣这个钱，想走又怕动了人家的遗体半途而废引来报复，只能小心翼翼的挖，唯恐漏掉一点，都不用施丽丽督促就给收拾的妥妥当当，末了还把坑填上了。 其中一人挖出来一块白玉，非常眼馋，可是想了想不敢拿，一起放在棺材里了。 吕峰去了西北方向的村子找人，果然有个叫张扬的人家，把事情原委一说，张扬承认自家耕地以前是坟地，但已多年无人迁入，再埋进一个不知什么来路的他有点不愿意。吕峰好话说尽，又拿出一叠人民币总算搞定了。 施丽丽看着一切安排妥当，给庞昭打了个电话汇报工作。 庞昭等下了课溜进厕所，说给孔遇知道。孔遇已经有所感应，感慨一番，吐出已经吞入腹中的许长天的天魂，放他离去。 很快，许妻给吕峰打电话，说人醒了。 医生护士简直不敢相信，争先恐后跑去看，免费热情的给他检查，这些许妻没好意思说。 吕峰一听他醒了，激动的差点哭了，非拉着施丽丽要给她转账“辛苦费”，施丽丽哭笑不得。 下午的课程结束，庞昭回家准备处理一点事情。托孙普调取了一段道路监控，应该已经发邮箱了吧。 不过有人动作更快，手机拍的一段视频，在下课之前便发到他手机上。因为设置了震动没发觉。 点开看，他妈庞逸梅发的。 昨天她离开的那个点，恰好看到一些事。 视频不太清楚，但能辨认出来。 朱颜坐在地上，一个人拿钱不知说了点什么离开了，然后朱颜拿起一些钱，吹散的那些也没捡，一瘸一拐的走了。 庞逸梅：看到了吧，拿了钱就走，也就这么点出息！还不知道是不是讹人呢！ 庞昭苦笑，老妈跟朱颜的梁子结大了，诬陷诋毁张口就来。何良昨天都说了是事故！究竟发生了什么，孙普应该已经知道了，回家看监控吧。 监控很完整，朱颜走在非机动车道，一辆黑色越野从斜后方直冲过去，朱颜飞出去有两三米！看监控的庞昭心里一紧，差点把显示器砸了！ 后面就是他老妈发给他的那一截，也不知道她是没看全还是故意的 但庞昭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报警，认识？ 昨天晚上他打过电话，她什么也没说。 但这个车牌号码，他记下了。不过老孙大概已经帮他查了，他做事向来严谨，滴水不漏。 “喂，老孙。” 孙普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们就是不改，慢慢的他也麻木了。 “找到车主了，是张家的，但这个人没见过，正在查。” “张家？”庞昭神色凝重起来。只一个姓氏就让人确定的家庭，在帝都真找不出几个。若真是张家，难怪朱颜忍气吞声。不过她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不可能啊。 “不用奇怪，张家的‘二公主’张婉跟苏慕攸早有婚约。” “不会吧，你不是说苏慕攸和朱颜没什么吗？” “我这么看，不见得别人也这么看。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我也很怀疑。不管真假，张家的手也不该伸这么长！不然你提醒她几句吧，惹不起就得躲啊。” 庞昭沉默了，有点憋屈。不要说朱颜，他也惹不起张家啊。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得想想办法…… 自己吊坠里还关着几个鬼魂呢，这个需要处理一下。何良那厮说去查朱颜，这都一天了还没回来，这是要把前世今生都查个彻底吗？ 等他回来了可以问问，将来她老公是谁？ 一想到这个，庞昭还有些小激动。不是说人一辈子所有事都在判官笔下写好了吗，有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孔遇走了，吊坠里只剩几个劫匪，庞昭先把匪首喊了出来，准备送回去。 “大哥，大哥且慢，有话好好说，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非要断我等生路呢？”劫匪头子一脸讨好，就差跪下了。 庞昭靠在沙发上，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更不会给他好脸。“少废话，生前就拦路抢劫，死后更是变本加厉，不知道暗害了多少过路人，你不下地狱谁下！” 劫匪头子利落的跪着凑近些抱住庞昭的腿：“大哥啊，你是赶上好时候了，哪知道我们活着的那个时候多艰难，能好好活着谁会去拦路抢劫，都是逼上山的啊！我们哥儿几个不是缺爹就是少娘，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不做这个怎么活啊？” 那个时候，外敌虎视眈眈，zhèng fu无心民生，苦是肯定苦的，但苦就可以作恶吗？ 庞昭：“你少找借口，大家都苦，也没见大家都去抢劫！你们几个身强体壮不去从军保家卫国，躲在那里欺凌弱小还好意思这么多废话！懒得听你胡扯，赶紧下去吧！”说着就要召出“台风眼”。 “我们确实不是好东西，可是孔遇老头子却留着我们，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第六十五章 底细 庞昭心念一动，到嘴边的咒语没有念出来。 是啊，孔遇在他看来精明果决，有点偏激但三观不怎么歪，怎么就留下这么几个泼皮做事呢？ 劫匪头子知道他们滞留人间多年，一入地府必然要受尽刑罚，此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要说服庞昭留下他们。 “孔老头是读书人，又曾在军中掌管军务，我们在他眼里根本不入流，但是他用了我们多年，知道是为什么吗？”劫匪头子成功挑起庞昭兴趣，得意忘形又要卖关子。 “好好说话，我耐心有限。”庞昭作势要动手。 劫匪头子急忙说道：“我们不是好东西，但是好用啊！想要做什么事，好事坏事吩咐一声都能做，你要一个老实人勾人魂魄他会做吗？” 庞昭还以为什么大秘密，嗤之以鼻道：“我又没打算做什么坏事，用不上！你们赶紧走！” “别啊，我刚刚还发觉你有点不高兴，你看谁不顺眼说一声，兄弟们帮你搞他，保证谁也查不出来！” 庞昭…… 这劫匪头子偷听他打电话！ “皇帝身边还有几个奸臣呢，为什么啊，就是因为用起来好使，比忠臣听话！” 这倒是没错。 张家的事确实有点棘手，庞昭有点心动了。这几个鬼魂，反正在外游荡多年，早一天晚一天送回去没什么差别吧。 庞昭靠在沙发上，陷入沉思。是因私废公还是铁面无私？ 劫匪头子看出他在犹豫，接着点火。 “我们该死，可活着的人里败类更多，你们管得过来吗！有次一个妇人哭着跑进林子，哭了会儿就拿了绳子要上吊。就是我们救的！” “你们这么好心？” “当然，我们不过是活不下去才落了草，又不是天生恶人。那妇人将死之际，魂魄离体，我们赶紧问了几句，随后弄断了绳子救了她。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被婆婆和男人看不起，走投无路才来寻了短见。我们好一阵劝说，给她出主意，终于劝的她想明白了，重新做人，后来还过的挺好的。” 庞昭：“你说清楚点，没有好处，你们能做？” 劫匪头子得意的笑：“当然有好处，但不耽误做善事啊！那男人不地道，对婆娘不好，我们便教那婆娘，偷偷引男人来林中找宝贝，然后勾他生魂。他少了一魂，就跟个傻子一样了。然后这女人好生伺候他，全村都夸她贤惠，连婆婆都不好意思挑她毛病了，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庞昭冷笑：“是挺好，你们也勾了魂，她也做了好人，那男的还遭了报应！可你们是为了帮人家报仇吗，根本是想勾魂好吧！” 劫匪头子讨好笑道：“没妨碍，没妨碍。”他实在想不起来做过什么好事，只能拿这个来说事儿。 不过庞昭真的有点心动了，张家啊，明着他确实动不了啊！ “你先进来，过几天再收拾你！” “好嘞。”劫匪头子乐颠颠的化作一团黑雾，随后被吸入吊坠。 这边事了，庞昭想起何良，他跑了一天了，还没查出点什么？ “老何，你回来了没有？”脑子里过了这么一句，何良便骤然出现在沙发另一边，仿佛他一直都在。 这神出鬼没的，庞昭也适应了。 何良面有难色，说道：“事儿有点麻烦，我去了一趟地府，生死簿中竟没有她的一星半点！” 庞昭眨眨眼，不解：“什么意思？” “大概，跟你差不多。” “啊？！”庞昭又惊又喜。 何良瞅他一眼：“你这么高兴什么意思？” “这，既然她来路不凡，是不是跟我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何良脸皮抽动：“你哪里来的这种猜想？她不是凡胎，有可能是仙胎跟你一样，但也有可能是夺舍重生的魔胎鬼胎，有什么好高兴的！” “啊？”庞昭大惊。 “我去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去找人打听了，天界可有谁还下凡了，结果……” 何良摊手：“没有。” 庞昭：“不会吧，你说她是鬼或者魔，可是她举止正常，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而且还屡次被人欺负，若真有什么来头，会这么憋屈的忍着吗？” “天神投胎来做人，前世记忆都会被封存，跟这辈子没什么关系，就像你一样。若是其他门路就说不准了，但也有这种可能，就是为了看起来同凡人无异。这种手段他们常用来避祸或是等待机缘。而且……”何良鄙视他一眼，“就算不记得原本的本事，你当她真如表面看到的这般” 庞昭觉得，她都可能不是人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ci ji，淡定说道：“你一口气说完，我挺得住。” “你当她是家境贫寒不得不勤工俭学的苦哈哈，其实呢，人家还是个网络主播，卖化妆品的，按小时记薪酬。比咖啡厅端杯子来钱快多了。” 庞昭…… 所以她包里随随便便放个几千块钱其实不难。 “那个，她为什么还要去咖啡厅打工？” 何良：“可能是掩人耳目吧，我搜了些她的视频，估计你看了也认不出来。” 庞昭拿出手机，在何良的指导下点了某宝，搜索几个关键字。果然看到了一段段可以回放的直播。对着镜头画着夸张的妆容侃侃而谈的女子仔细辨认确实很像朱颜。 他沉默片刻，梳理这些新的发现。且不说她记不记得自己的来路，光是这阵子发现的，就有些怪异了。她故意打扮的土气，低调沉默，让人几乎完全无视，背地里却在网络上混的风声水起。网络与现实中，完全是两个人嘛！ 难道是人格分裂？ 不过…… “她被车撞是为什么，查到了吗？” “查了。” “是因为和苏慕攸的关系吗？” 何良：“苏慕攸是谁不知道啊。这事跟她其实没关系，跟她妈有关系。” 不是男女关系，庞昭心里本能的就轻松了一些，然后才问清楚缘由。男人啊，都有那么点说不清的动物般的“护食”。 休息了两天，不用与鬼魂打交道的日子，阳光似乎都格外灿烂。青大的学习任务比一般大学重的多，庞昭额外又多了一项“兼职”，焦头烂额的情况可以想象。 何良本着能者多劳的原则，没几天带着新的任务给他送到了家。 第六十六章 为你生为你死（一） 严美娟是一名在校大学生，20岁，身高158，体重65公斤。 微胖。 当然只有她自己照镜子时是这么认为的。 女孩子胖一点没什么，只要健康开心就好，该吃吃该喝喝，乐天的很。但是，她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女生眼中的男神。 一见男神误终生啊，为了让男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能多停驻一两秒，她费尽心思，学穿衣打扮，化妆做头发，但是全都无济于事，一胖毁所有啊！ 减肥有多痛苦，女生都深有体会，部分男生可能也经历过。吃药，节食，运动，男神的魅力有多大，严美娟的毅力就有多大，结果过犹不及，游泳的时候低血糖头晕，沉下去没浮起来。待游泳馆工作人员发现救起来送医院，已经有些迟了。 缺氧导致的植物人。 严美娟陷入沉睡，灵魂时而离体。她还活着，算不得鬼魂，但她又醒不过来了，只有魂魄离体才能清醒一阵，这时候，她矛盾又痛苦。 她想结束这没有希望的沉睡，又有些不甘心。 不巧就给何良碰上了。何良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习惯游荡在医院这种地方，方便。他早前就发现了严美娟，但还没想好要不要做点什么。 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可能什么事也没有，也可能有暴力倾向，但放在那里不管，就是一个安全隐患。 所以一个顺手，就带到庞昭这里来了。魂魄带来了，只留了个障眼法保持呼吸心跳正常，免得医生护士给她确认死亡。 庞昭有些不解：“什么意思，送她走？” 植物人确实有复苏的可能，但谁也不敢打包票。与其等待，还真不如投胎重来划算。何良是这个意思吗？ 何良瞅了严美娟一眼，替她说道：“她的意思是，走可以，但还是希望这辈子能在她男神身边待几天，最好是比较亲密的那种关系，能得到男神的垂青，这样也不枉此生了。” 严美娟羞怯的低下头，笑了笑，难道何良给她打了包票？ 庞昭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可能不难，但指定男神爱上一个谁，就不好说了。 “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有照片或者资料吗？” 何良笑道：“好说，就是你的好朋友孙普。” 庞昭一愣，看看严美娟，又想了想孙普，“噗”的一声笑了：“你别开玩笑好吗！” 孙普一米八出头，身高腿长神颜，课程之余偶尔参与家族生意，居然也混到手几分股份，是凭本事挣的，不是父母转让的。学校课程还一点不耽误，奖学金拿到手软。青大的奖学金，不好拿啊！ 何良严肃说道：“别笑，简单的话还用你来做吗，就是因为有难度，才能显出你的能力！” “别灌鸡汤，这事儿我帮不上忙！” 庞昭说话的时候也在回忆着，这么一想突然发现，那小子竟然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恋爱！ 可能人太龟毛了，一般女生受不了吧。 也可能是他自视太高，没遇上同他旗鼓相当的。 嗯，应该是后者，前一两年还时常看到他偷偷摸摸看情书呢，粉红色的信纸，一边看一边笑，看后撕了扔垃圾桶。 严美娟委屈的看向何良，开口了：“确实很难，我还是回去好了。” “等会儿，”庞昭发现了新大陆，“你的声音……” 软软糯糯，介于童音与年轻女声之间，简单一句话，好像撒娇一般，还有那么一点点呆呆的，萌萌的感觉。 严美娟不解：“怎么了？” 何良倒没有注意这些，他活着的时候忙着读书考科举，没试过红袖添香的感觉。更不知道有种人叫做“声控”。 庞昭眼珠转来转去，严美娟的声音是个亮点，可若是凭这个“勾引”孙普怕是有点困难。但重点是，孙普是兄弟！这姑娘快要死了啊，硬给凑到一起然后就阴阳两隔，这不坑人吗！ “即便万分之一的可能，孙普爱上你了，可你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啊。”他把这担忧说了出来，何良马上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放心，事后我可以抹去他这一段记忆。” 庞昭再犹豫片刻，何良凑近一点低声道：“这是用她半生阳寿换的，若能帮她如愿，对你我都是有好处的。” “这太缺德了吧？”虽然是植物人，必竟还没死啊。 “我查过了，她醒不了了，活着也是家人的累赘，不如早死早投胎，都是解脱。地府会算她一笔阴德，让她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 道理可以理解，但是扼杀一个人的生命，这种事怎么说都不是那么好下定决心的。 何良继续you huo：“这是宁愿用几十年阳寿换取的执念，你说这念力有多大！” 还可以这么算？ 不过躺床的几十年，大概也没什么价值。 庞昭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不只是何良的游说，更重要的，是严美娟期待的神情。她是真的很想体验一把，跟男神恋爱的经历。 爱情真让人疯狂啊！ 庞昭想来想去，这件事操作起来，难道不小，要好好筹谋一番。 “喂，朱xiao jie，你要我帮你查的东西查到了，把你邮箱地址给我。” 一间宽大整洁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后的钱熙一手打电话，一手握住鼠标操纵电脑。 电话那端，朱颜报出自己邮箱号码，笑道：“谢谢你，钱总。” “你说的车牌号码属于张家，但车主zhāng xuān这几天并不在国内，我把张家年轻一代的几个人照片都发给你，连同他们的资料，你自己看是那一个。” “谢谢。” 正事说完，钱熙靠在椅背上笑着：“你知不知道我的一个人情有多大价值，就用来做这么一件小事，你亏大了。” 朱颜笑着：“这份人情来的意外，你不给我那一张名片我也不能如何。与其留着让你心里不安，不如趁热用了，你我两无牵挂。” “哈哈，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呢，祝你好运！”放下手机，钱熙忍不住回忆与朱颜的那次不怎么友好的会面。 她因为丈夫赵伟才看谁都不爽，像个疯子。朱颜被怀疑被鄙视却淡定的像定海神针。然后静静的打脸。 这姑娘，是个有脑子的。 第六十七章 为你生为你死（二） 朱颜打开邮箱，率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证件照。证件照通常被人称为照妖镜，这样还能看的，现实里一定是妖孽，zhāng xuān就是。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绝对正剧里的男主角形象。 而且很明显的，不是撞自己的那个渣渣。所以那个人是真渣，用别人的车撞人。 再看上面他的资料，张家老太爷有三个儿子，他是老二家的长子。是老太爷最喜欢的两个孙子之一。亦是家族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既然目标不是他，朱颜也没兴趣多看，马上开始看下面几个人。先在照片中浏览一番，很快便找到了。 张彭，张家老太爷第三子的儿子。 照片比真人少了几分张扬，但确信是他无疑！ 人找到了，朱颜疑惑了。又把所有人的资料，包括张家背景介绍都细看一遍。对张家背景之庞大感慨的同时更加疑惑，自己什么地方惹到他们了？ 想不通的时候先搁下，躲着点，防着点好了。 施丽丽考虑再三，没有跟自己的爷爷说。常知真人降妖除魔，若让他知道庞昭被鬼魂缠身，怕是要做些什么了。 但是他固执的以为，苍蝇不叮无缝蛋，恶鬼不找良善人。被鬼盯上的一定是德行有亏之人，什么也不做，已经被他先看扁了。 但是施丽丽不知为什么，对庞昭有些莫名的好感，所以她想先查清楚再说。 庞昭很发愁怎么勾搭孙普，勾搭女生有许聪教过，略知一二，但男生嘛，他不是很明白。 何良看他发愁的模样调侃道：“你别忘了你也是男生，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应该差不多吧，你想一想怎样的初见让你印象深刻，怎样的经历让你刻骨铭心，还有……” 庞昭举手示意他闭嘴：“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点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完眉毛一挑，得意的神色一览无遗。 何良：“好，年轻人的事，你懂得比较多一些，你把计划考虑的周详一些，时机成熟，我去叫她过来。” 何良一走，庞昭随手拿出张白纸勾画起来，要想讨孙普欢心，就得投其所好。但是吧，这种人什么都不缺，找他的软肋有点难。不过，人总是有弱点的。 下午有课，孙普跟庞昭不是一个系，晚饭他不在食堂吃，直接回家。 在车里也不耽误时间，翻起车里放着的财经杂志，刚看几眼，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是庞昭，他随手接了：“什么事？” “请问，你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 女声。 孙普皱了皱眉，再次看看手机屏幕，是庞昭没错。所以，答案基本有了。“你好，你捡到了这个手机？” “是啊，我看了下通话记录，时间最近的是你。”女声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十分悦耳，让人不由有一种放松的舒适感。 孙普：“这是我朋友的，你在哪里，我通知他……”一想手机都丢了，还怎么通知，“我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严美娟激动的握着拳头，差点蹦起来。庞昭拼了命的瞪眼，示意她冷静，再冷静，但她有点不受控了。无奈，庞昭拿起写好的“台词”，指给严美娟，要她继续说下去。 “我，我现在跟同学在吃饭，这样吧，你说一个地址，稍后我送过去好了。”严美娟有些激动，男神啊，要约她见面呢！哈哈哈，好激动，好激动！ 先前庞昭同她演练的时候说过，她的外形是拉分项，所以第一次见面最好是晚上，看不清，效果还能好一些。 通话结束，庞昭忙夸她几句，表现还算镇定，没有激动的语无伦次。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一步，见面，才是关键！ 医院里的严美娟已经被何良使了个障眼法换出来了。这也是庞昭选择晚上的原因之一，医院夜班人比较少，降低被识破的可能性。 严美娟一阵疯狂的折腾已经瘦了一些，奈何基数大，效果不是很明显。庞昭连衣服都帮她准备好了，宽松可爱款，胖一点也不明显。 第一次做媒，不，第二次，庞昭幸福感满满，仿佛已经看到二人手牵手走在一起。 难怪那么多无所事事的中年妇女喜欢给人保媒拉纤，原来也挺好玩的，有成就感！ 孙普看了一眼手表，晚上有事，现在过去怕是来不及了。遂拿起手机：“老梁，一会儿你去肉饼门口等一个人，一个女生，不认识没关系，她拿着庞昭的手机，到了地方你给她打电话就可以了。嗯，嗯，没问题，让庞昭请你吃饭。” 孙普一笑，不是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做啊。 晚上，庞昭陪着严美娟一起去，快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才分开，随即悄悄尾随在后。这是学校附近的夜市一条街，人来人往很热闹，学生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客流量。严美娟走在其中一定也不惹眼。 孙普说的肉饼是街口生意最兴隆的一家连锁店，严美娟站在门口，双手交叠握着手机，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以前只能远远看他一眼，擦肩而过的机会都只有过一次，现在，要跟他面对面说话了，好激动啊！ 庞昭带着鸭舌帽躲在里面，点了吃的喝的作掩护，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不好说孙普对她一见钟情，但多见几次总能有些好感吧。这姑娘看起来很单纯，孙普活在一个烧脑的环境里，一个简单的女生很适合他，相处起来放松啊。 当然这一切都是庞昭的想法，也许孙普就喜欢跟人斗智斗勇史密斯夫妇一样，这都不确定。 庞昭又要看到外面的严美娟，又不能让人看到自己，也挺难过的。服务员端着东西过来还特意看了他几眼，不正常，居然有不拿手机的大学生？ 突然眼前一花，何良坐在自己身旁，他奇怪的瞅了瞅他：“你看起来很奇怪你不知道吗？” “这附近很多同学，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说话间，还躲躲闪闪的。 何良鄙视他一眼，随手一挥，仿佛一层薄纱拂过，眼前一切片刻的模糊，随后又清晰起来。 “现在他们看不清你的脸了。” 庞昭真心感激：“多谢。” “你的念力只能用来端水杯吗？” 第六十八章 为你生为你死（三） 严美娟紧张的几乎能在嘈杂的闹市听到自己的心跳，既期待他的到来，又担忧见了面自己会令他失望，矛盾纠结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肉饼店里的服务员看着外面正杵在路中央的女生，几次看过去，一看就是在等人，不过男生叫女生等这么久可有些不好，不由得暗暗告诫自己，zhǎo nán朋友绝对要擦亮眼睛。 一阵音乐响起，严美娟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丢出去，恍然发现庞昭的手机响了，但是屏幕上却不是孙普的名字。犹豫片刻，她还是接了。 “你好，我是来替庞昭拿手机的，你在……” 严美娟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名字，这个声音，都不是她的男神啊！ “啊，我看到你了！” 手机里的男声挺高兴的，已经挂断了电话。严美娟还痴呆的站着，一个男生已经走到面前，笑着说：“你好，我是庞昭的同学，这手机就是他的吧，谢谢你了啊！” 里面躲着的庞昭气恼的趴在桌子上，好懒啊，他居然找了别人来拿！ 何良好整以暇：“你这计划不行啊，我试试。” “你有计划早怎么不说！” “我毕竟跟你们差了几百年，不知道你们现代人的想法，不过既然你的方法无用，试一试我的也无妨。” 严美娟只能把手机交出去，极度的失望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庞昭等同学走远了才敢露面，拉着严美娟飞快的回家。 “你别着急，我们再想办法！”庞昭先稳住她，实在是她的眼泪已经噼里啪啦流下来了。这是她的真身，还可以哭，医院那个是假的。 “还能怎么办啊，不能再丢一次吧，丢了也不能还让我捡吧！”严美娟此时终于可以思考了。两次丢手机都被一个人捡到，这样孙普也发觉不出问题，他的智商就该充值了。 庞昭：“不用手机了，也不用真实接触。老何说，可以梦里幽会，梦是杂乱无章千变万化的，怎样都不过分！” “什么！”严美娟惊喜万分，两只眼睛还有些猩红泛着泪光。 “老何说，引你魂魄入他的梦，这样不受环境身份的xiàn zhi，你怎么玩都可以！” 严美娟眨眨眼睛，坚定的说：“好，哪怕是梦里，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我也愿意！” 庞昭点点头：“好，别哭了，好好打扮，想一想怎么跟他相处，午夜我们送你入他的梦，你见机行事。” “我一个人？”严美娟有点胆怯，今天交接手机的程序如此简单，都要庞昭在背后跟着她才有勇气露面，在梦里相处不知道要多久，她不知道怎么办！ 庞昭为难了：“我一个大活人怎么陪你，你也不想有个电灯泡照着你们吧。”万一有什么shǎo ér bu yi的画面，多尴尬。 何良突然露面：“她胆子这么小，你还是陪她一次吧，而且你毕竟了解孙普，可以帮助她更快获得他的好感。至于进去的办法，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庞昭想了想，罢了，就陪她一次好了。 一道道黑影飘进来，在头顶盘旋几圈慢慢凝聚出三个人形，居中一个正是死皮赖脸要留在庞昭身边的劫匪头子。 他献宝一般凑近一些，一脸的眉开眼笑：“大人，小的奉命守在朱姑娘身边，这两天没人再来捣乱，但是发现朱姑娘已经找到了撞他的那个人。” 庞昭急问：“是谁？” “那人叫张彭，原本住在南方，最近才来到帝都。这个人小的几个也找了找，整天留恋花街柳巷，为人十分的令人不齿啊！” “花街柳巷？酒吧吧？” “没错，就是酒吧。天天喝的烂醉，不务正业。这要是我儿子，早一枪崩了他了，彻头彻底的败家子儿啊！”劫匪头子同仇敌忾。 庞昭笑的奸诈无比：“好，既然找到人了，就该做点什么了。你们三个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做点什么吧。切记不能要人命！懂？” “懂，懂，懂！大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行了行了，马屁都不会拍！”庞昭摆摆手要他闭嘴，又问：“她在帝都不认识几个人，怎么找到的，苏慕攸帮她的？” “苏慕攸是谁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女的帮她查的。那女的年纪不小，倒是风韵犹存，不错，我就喜欢那个味儿的，嘿嘿……” “闭嘴！” 果然是土匪出身，要改造成得心应手的助手，怕是任重道远啊！ “是，小的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大人您指出来，小的一定改！”不像以前跟着孔遇躲在深山老林，做什么都偷偷摸摸的，现在跟着庞昭就相当于“临时工”，起码身份是过了明路了，所以他也愿意抱这个大腿。 “金三儿，现在可不是拦路抢劫的时候了，说话要文明。”庞昭教育着。 金三儿就是劫匪头子的小名，连连点头：“是，是，说话要文明，记住了。” “好了，去吧。记住不能死人，重伤，也不行。”潜意思就是轻伤可以不断。 金三儿领命，带着两个小弟一阵风跑了。庞昭靠着窗口想，自己真是跟阴物打交道太多，人都变得阴险了。明着惹不起张家，使暗鬼去害人，真缺德…… 凌晨一点，这个时候，孙普应该已经陷入梦乡沉睡了吧。 庞昭早已开车到孙普家附近守候，待孙家所有窗口的灯光都暗下来，何良念了个口诀，庞昭感到一阵被拉扯的感觉，身子也一阵悬空一般。待一切稳定，他定睛一看，周遭绿树成荫，树下鸟语花香，一派清新自然。 哇，若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到整天板着脸，故作高深禁欲霸道总裁人设的孙普那小子内心是这样的！ 庞昭还在感叹，有人拉扯他的胳膊，他回头看去，又是一惊！ 严美娟身着雪纺碎花长裙，长发飘飘，周围蝴蝶翩翩，围着她上下飞舞。 重点是，她明显的瘦了两圈！ 几乎可以算的上měi nu了！ “呃，怎么回事？” 严美娟腼腆一笑：“我问了问何大哥，他说可以帮我改一改身材外貌。” 庞昭：“这样也可以？” 但是这样即便孙普喜欢上了她，能算是她本人吗？ 他没敢说出来，怕打击到她。 “好吧，我们去找找他在做什么。” “他在那呢。”严美娟指着一个方向，笑的甜蜜无比。 “哇……” 庞昭震惊的差点把手塞进自己嘴里。 孙普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这特么白衣胜雪，纸扇轻摇，你小李飞刀啊！ 第六十九章 为你生为你死（四） 严美娟看着翩翩浊世佳公子造型的孙普，眼里小星星雪崩一般暴发出来。 庞昭拍拍她的肩膀：“这个，他这个服装跟你不搭啊。这是要准备穿越时空的爱恋？” 严美娟甜蜜的看着孙普，一分一秒都不想疏漏。“何大哥说了，想改变外貌的话，想一想就可以了，这是梦里，想怎么就怎么。” 说着，严美娟身上一闪，已经换成一身雪白汉服，跟孙普的一样白。 “然后呢？”庞昭觉得他似乎错过了许多东西，何良只告诉了严美娟，没告诉他。 严美娟羞涩的笑了笑，变装的成功让她多了些自信。她说道：“何大哥说了，随机应变。既然孙普在梦里是个大侠，就来个英雄救美好了，行吗？” 庞昭咧着嘴：“行啊，你高兴就好。” “所以，你快换衣服啊。” “我，我换什么？” “英雄救美，得有坏人啊！” 庞昭指着自己的鼻子，严美娟十分确定的点头。 好吧。庞昭想了想，换了一身电视剧中常见的夜行衣，可以把头脸都包住只露眼睛。 孙普摇着折扇在林下悠然自得赏景，忽然听到有rén dà呼“救命！”循声望去，便看到一黑衣人正同一白衣姑娘拉扯。当下来不及多想，折扇抛出，旋转着飞向黑衣人！ 速度之快，超出黑衣人庞昭的想象！ “你特么居然背着我练过！”庞昭想躲，但是来不及了！ 折扇两侧居然还有锋芒隐现，靠，居然有刀片！ 孙普你做个梦要不要这么专业！ “我靠……”匆忙中庞昭只来得及转身，叫后背接了一下子，赶紧松开严美娟落荒而逃！ 好在是梦中，庞昭只是想了想，伤口便复原，一点痕迹也没有。但刚刚刺骨的疼可是真的啊！ 孙普走过去，扶起“吓得”瘫软在地的严美娟：“姑娘，你还好吧？” 严美娟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把手搭在上面。喔，我的心，慢点，慢点，受不了了…… 眼一闭，严美娟幸福的晕过去了。 孙普先是莫名其妙，随后想到，大概是受惊过度，或者受了伤？当下抄起她一个公主抱，离开了树林。也就是严美娟还晕着，不然大概要再晕一次！ 庞昭偷偷溜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用说，这么白衣飘飘的两个人，慢慢走在绿阴中，看背影还真有点梦幻。现在该怎么办，严美娟也太不争气了，这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不行，得把她弄醒。 严美娟被孙普带到一家医馆，街上人来人往看不清面容，估计在梦里也是用来做背景的，没有注入太多心力。严美娟没事，只是一时激动过度。孙普又不能把人随手扔了，只能找客栈安置下来。 趁着他出去吃饭的功夫，庞昭偷偷溜进去，用力摇晃严美娟，把她给弄醒了。 “别睡了，快干正事啊！” “干什么？” “勾引他啊，忘了你是干什么来了？”庞昭都替她着急。不知道梦里的时间跟外面的时间是不是一样的，他的肉身还在街边的车里，这万一有巡查的交警去敲窗户怎么办？ “知道了。咦，这是哪里？”严美娟问着，同时忍不住猜测一些细节。 庞昭：“这是客栈，他带你来的，刚刚在树林里他还抱了你……” “啊……”严美娟捂着胸口，又有些喘不过气来要窒息的感觉。 庞昭恨不得一个嘴巴抽过去：“你冷静点，抱一下而已，你就知足了，你得加把劲儿，不止抱，还得让他亲……” “别说了，好害羞……”光是想想，严美娟已经面若朝霞，红成一片。 庞昭站起来：“你想不想吧？” “当然想。” “那就听话，别晕了！” “额，好。我尽力控制。” 庞昭准备翻窗出去，严美娟问：“你会看着吗？” 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庞昭秒懂。 “我走远一点，你大声叫我我才过来。” “好，走远一点。” 庞昭推开窗户迈腿。 “不是，你别多想，我不是……” 窗户已经关紧了。 严美娟不放心，走过去贴着窗户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回到床上躺下。等下要怎么做呢，好好想一想。 孙普回来了，端了一碗热粥。走近床边低头看过去。严美娟太紧张了，不敢睁眼。 “醒了就起来吧，吃点东西。”孙普好笑说着，睫毛抖动的那么厉害，还想装睡？ 若是许聪这等老手，怕是敢端着碗喂人家吃，可惜孙普不是，他也不会照顾人。 严美娟不得不起来，红着脸，低着头下床，走到桌子边。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刚刚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设计好的动作都没有施展呢！ 她坐下一动不敢动，孙普看着好笑：“你很害怕？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你还是对我做点什么吧！ 严美娟心里狂喊，但是不敢说出口。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严美娟终于抬头，可只看了一眼，又紧张的不行。这么近的距离面对男神，太惊心动魄了！ 孙普等了半晌，严美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先歇着，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好了。”说完就出去了。 严美娟傻傻的坐着，直到庞昭翻窗进来，一巴掌拍在她肩上：“醒醒，怎样了？”严美娟委屈的快要哭了：“我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看一些，他怎么一点想法都没有？” 庞昭恨铁不成钢：“他就是个冷淡人，你不主动出击就等着吧！” 严美娟：“我，怎么主动？” “我又不是女的我怎么知道？” “我，我没谈过恋爱……”严美娟又要哭。 庞昭：“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啊，会不会太快？” “你还想谈上一两年吗？你记住了，这是梦里，有哪里不对，大不了下次再来，放开一些，懂吗？” “那，好吧。你，你再走远一点。” 主动出击！ 严美娟记住了，推门出去找孙普。 客栈里人来人往，但都看不清脸谱，她随便拉住个人问一问，便有人指给她孙普的位置，毕竟这是他的梦里，他是唯一主角儿。 孙普在跟人谈话，对方明显也是个江湖侠客，一身劲装，腰间一把大刀，一脸浓密络腮胡。 严美娟一咬牙一跺脚，脚步虚浮的过去，一个柔若无骨的旋转便朝着孙普倒下去。 “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孙普受惊的跳开：“姑娘，你怎么了？” 第七十章 为你生为你死（五） 这一下摔得结实，不带一点花架子。严美娟满心想的都是倒在孙普怀里，没有任何保留的就倒下去了。 这一下着实难受，痛的她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委屈的抬头看去。 孙普本能的躲开，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蹲下去扶她。“不好意思，我不习惯有人靠近，你怎么了，不舒服？” 严美娟这一摔脑子清醒多了，也不犯花痴了，牢记自己的本意，哽咽道：“是。” “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里？” “我家……”严美娟想了想，鬼知道这地方都有什么地名，“我是被人强掳到这里来的，不知道离家多远了，我家在海南。” “啊，这么远？”孙普本想好人做到底送他回家，但这也太远了。他还记着现实世界的地理位置。 看他神情不妙，严美娟急忙补充：“这里我还有家亲戚，少侠若没什么要紧事，有劳送小女子一程，不胜感激。” “那好，待我这边事了，马上送你回去。” “我去房间里等你。”严美娟转身就走，这里人太多，没有操作的余地。待回到房间里，孤男寡女，二人世界，想怎么就怎么，呵呵呵…… 孙普看到她肩膀抖动着，疑惑的很，她笑什么？ 正谈话的大汉抱拳道：“少侠有要事要忙，我这便回去了，待事情有了进展，定会再来知会少侠知晓。” 严美娟回到房间，深呼吸几次，下定决心。第一件事先推开窗户左右看看，没人在外面。万事俱备…… 孙普敲敲门：“姑娘，你准备好了吗，我们上路吧？” “少侠，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孙普没有多想，推门进去。现实中的侠客和想象中的毕竟有差别，江湖阅历查的不是一点半点。孙普就没经验，所以直接进去了。 “呃……” 严美娟衣衫半解，小露香肩，面若朝霞，扑面而来…… 迎接她的还是孙普的本能反应，他抬腿就是一脚…… 待孙普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哗啦啦……噗……” 严美娟直接飞到床上又滚落下来，连床上挂着的帐子也给卷下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孙普满含歉意几步上前，严美娟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气：“你，你，人家是女孩子啊……” 严美娟身上很痛，但此时，孙普近在咫尺，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时间什么都忘记了，抬手打算勾住他的脖颈，最好是把他拉下来，然后…… 眼前一花，庞昭全身一震，自己已经回到车里了。 严美娟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突然大哭起来：“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何良在后面冒头：“没办法，他醒了。” 庞昭看向严美娟：“被你吓醒了？” 严美娟一呆，哭的更大声了。 何良：“赶紧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庞昭看了下时间，进去不过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他睡眠质量这么差，正该沉睡的时候突然就醒了，别是身体有问题吧？ 孙普是被电话吵醒的，说了几句话挂断，再躺下要睡却有些意兴阑珊。刚刚似乎做了一个美梦，这电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似乎有个女的屡屡轻薄他，现实里怎么没有这么主动的女生，真是遗憾。 孙普忘了，他每天待时间最长的青大，是学霸聚集地。女学霸通常比较自负且矜持，且精力都用在学习上，没工夫纠缠男人。 三个好朋友，许聪不用说了，万花从中过。就算庞昭还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初恋。唯独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友都没有过。这固然有环境的原因，他本身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也是重要原因！ 外形好，智商高，家世好，很容易让人望而却步，严美娟就是个例子。 帝都的另一个角落，灯红酒绿不夜天。 几个年轻人摇摇晃晃的走出酒吧，有男有女。张彭就在其中。 “彭哥，下面去哪啊？”有rén dà声问。 “下面啊？” “哈哈哈……” 玩够了喝够了，该换地方了，下一个地方当然该“休息”了。门口的酒保很自然的给他们找了代驾。酒驾查的严，帝都尤其如此。即便这些人都有些背景，但也都被家里长辈耳提面命过。他们不怕出事，但怕丢人。 张彭走在最前头，喊着：“走，难得回来一次，哥哥让你们玩个够！”身旁一长发měi nu吃力的架着他，心里骂了几百遍“猪头”，脸上却笑的比花还灿烂。 代驾开着张彭的车，慢慢滑过去。这些人都是zhà yào桶，年轻，张扬，又有钱，脾气爆的很，还好出手比较阔绰，小心伺候着，收入还不错。 张彭看到自己的车正在靠近，没有多想，回头同几个年轻人继续胡扯。突然身畔měi nu惊呼一声，刺得人耳朵疼！ 刺眼的灯光，同伴的惊叫，汽车的轰鸣，轮胎摩擦的胶味…… 张彭一个升空，七百二十度回旋，重重落在地上。 “啊……”měi nu持续尖叫。 “彭哥！” “张彭！” “快叫救护车，还有报警！” 酒吧五彩缤纷的门灯下，一群人手忙脚乱，脸上是各种色彩。代驾司机坐在车里，大脑一瞬间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是幻觉吗，为什么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张彭眩晕了几秒，一翻身坐了起来，惊得众人连连后退，震惊的看着他。刚刚那一下子实在惊险，比电影特技都不差，这都没事，除非他是超人！ 然而，他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却伸手扒拉眼前众人，要冲出去一般。“让开，哪个龟孙子敢撞我，我……” 原本有伸手想扶他的，但他完全站起来要走出去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全后退开来，有几个女的还捂起了鼻子。张彭全没看到这些，他只盯着已经停下的车，和车里刚刚反应过来下车来看情况的代驾。 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狗才，知道他是谁吗，知道他姓什么吗，敢撞他，活得不耐烦了吧！ 这是什么味道，又酸又臭？ 是哪个没出息的喝多了吐了吗？ 没量就别喝，吐在外面丢人现眼！还有酒吧，大门口都不收拾干净，怎么做生意的！ 第七十一章 为你生为你死（六） 鼻子有点痒，张彭随手一摸，一把鲜红，流血了。 小伤不碍事，先出气再说！但刚刚摔得那一下，胸口有点闷，他拍了拍胸口。 手上粘粘的。 什么东西，身上也出血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 灯光五颜六色闪烁，很难分辨清楚具体是什么，但那稀碎的手感，酸臭的味道，甚至还有些许温热的触觉，都告诉他，胸前沾染的一大片是什么东西！ “呕——” 这个打击似乎比被撞更ci ji他的神经，肚子里吃进去的喝进去的简直要沸腾，争先恐后从原路返回出去。 看到他站起来还走了几步，原本担心他被撞伤的狐朋狗友有些惊喜，毕竟出了事的话，几个人至少都要被家里大人骂一通，搞不好还要赔钱赔礼。心态放松之后，就可以该哭哭该笑笑了。 “哈哈哈，张彭你没事吧，哈哈哈……” “彭哥你别乱动，我们给你打120了，哈哈哈……” 只有坐在驾驶室里的代驾笑不起来，赶紧熄了火出来赔礼道歉。张彭吐干净了，气急败坏的冲过去。被撞的剧痛和被朋友嘲笑的难堪，都招呼在倒霉的代驾身上，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众人嘻嘻哈哈看着，在他们之间，三个淡淡的黑影飘来飘去。 “哈哈哈，老大你太坏了！” “胡说，老二刚刚出主意要放一摊狗屎，我都没同意。” “明明是狗屎不好找你才把人家弄吐的！” “就是这开车的倒霉。” “放心，咱也是恩怨分明的，新主子说话都要咱们文明，自然不能牵连无辜。我已经动了手脚，嘿嘿，瞧好吧！” 愤怒的张彭下手毫不留情，用尽全力，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但这瞎眼的小子怎么好像木头人一样，硬邦邦的？自己给撞得脑震荡出现幻觉了？ 代驾抱着头蹲在地上，赔钱怕是赔不起了，只求对方打一顿出气，说不定还能放自己一马。然而三五下之后代驾疑惑了，这是喝虚脱了，怎么落在身上比挠痒痒还轻？看来是酒色掏空了身子啊，看上去还年轻着呢，跟软脚虾似的。酒色果然不是好东西，没钱挺好的…… 庞昭并没有过问几个劫匪做了什么，他一回到家赶紧冲了个热水澡睡了。 次日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庞昭看着对面坐着的孙普，十分想问问他有没有做梦，还记不记得？但是不能问啊！ 不过一想到一步步朝着霸道总裁方向迈进的孙普居然藏着一个武侠梦，他一看他就忍不住想笑。 “你忘记吃药了？”孙普给他看的莫名其妙，总感觉他笑的阴险，仿佛攥住了别人小辫子，自己没做错什么让他看了笑话吧？ 庞昭：“老孙，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孙普狐疑：“干什么，给我介绍女朋友？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 “随便聊聊啊，你看人家许聪左一个右一个的，咱俩干看着。不如多沟通一下，互通有无，也许跟你不合适的，跟我合适呢？” 有点道理，但是…… “你不是正追你那个初恋吗？” 庞昭：“两条腿走路，我跟她有点麻烦。先别说我，这不是问你呢。我给你说，早就有女生跟我旁敲侧击打听你，但是我不知道你的标准，不能乱点鸳鸯，所以问清楚了，不合适的我直接就给你推了。” 孙普靠在椅子背上放松下来，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没什么标准吧，看感觉。” “这就最难办了。我有感觉的你未必有感觉啊。” “那是，你有感觉了还会介绍给我吗？” 庞昭笑：“那倒是，你敢打朱颜的主意，我就不能答应。” 莫名其妙的，孙普问：“你的手机给你了吗？” 终于说这事儿了啊，为了避免他起疑心，庞昭硬是忍着不开口，都快憋不住了！ “给我了啊，我加了那女生微信，十分真诚的感激了人家。那女生的声音真好听，娃娃音，真想见见呢。” 孙普心里某根弦仿佛被拨动，对，就是那个“娃娃音”，让他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仿佛在他耳边多次响起。 “你见什么见，学什么不好，跟许聪学花心？” “行，我不见，你见吧。等会儿，我把她微信发给你，你加吧。” “别……” “过去了。”庞昭摇晃着手机，得意的像摇尾巴的狼。 孙普冷笑，双手抱胸：“还有个消息，不妨透漏给你。苏慕攸要辞职经商了。” “挺好啊，苏家那么多项目，最缺的就是人手了。”庞昭没什么感觉，吃着自己的饭。 孙普敲敲桌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他接手的是一家阅读网站。” “他专业是文史类，去搞文字，这有什么奇怪的？”庞昭还没想明白。 “你的前女友，也是文史类。”这才是重点啊。 她该实习找工作了，这么巧，苏慕攸也离职了。 当然苏家的天之骄子要做什么可能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但，不能不让庞昭多想啊。 孙普：“我希望是我想多了，不过你最好还是问问。” 庞昭：“兄弟，够义气。这你都替我想到了！” “你让我查撞车监控的时候，我顺便多查了点，但愿是我想多了。” “心思缜密！难怪你家老爷子那么看重你！”庞昭真心的夸着，吃饭的速度明显快了。 孙普笑着，悠然的喝了一口汤，不错，温度正合适。 庞昭走了，孙普拿出手机，看着他刚刚发过来的微信号，加不加？ 张彭昨夜一番折腾，医院查了一通下来，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肋骨都没断一根！陪他同去的小伙伴简直震惊了，他那七百二十度高空旋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啊，这是什么体质！ 代驾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忍不住偷着乐啊。没事就好，不然医药费就能要了他的命！ 天明回到家的张彭睡了一天，夜色来临，又打算出门逍遥。昨夜有惊无险，正可以跟狐朋狗友嘚瑟，哥哥的体质强悍啊，练出来的，也好洗刷沾了一身呕吐物的耻辱！ 第七十二章 为你生为你死（七） 张彭父母不在帝都，此时是借住在伯父家。毕竟不是父母，伯父母不好管太多，又向来不大喜欢这个几乎一无是处的侄儿，说了几句见他不爱听，也懒得多说了。 张彭在群里一句话，当即召集起一群人，开着车就出去了。路上还不忘在群里侃侃而谈，聊聊国际大事。然而没几句话，就没了他的动静。一些人就@他，始终没有回音。 众人以为他到地方了，或者信号不好没有多想。然而到了约好的地点依然不见他的影子，有人慌了，急忙打电话。 电话也没人接。 张彭开着车，只看到对面远光灯刺的人眼睛生疼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砰——”一声巨响，白色小跑车撞上路边花坛，张彭晕了过去。 “哈哈哈……”三道黑影从车里冒了出来，笑的一颤一颤的。 “大哥，不会搞死他吧？” “不会，我有分寸，死不了，哈哈哈……” “大哥，咱们这么搞，他会不会怀疑啊？” “怀疑啥，监控能拍到咱们吗？放心大胆的玩，不死不重伤，别怕！今天够了，回去歇着，明天接着。” “好嘞，哈哈哈……” 庞昭随便问了几句，金三儿把两次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一遍，重点是张彭的狼狈以及没有重伤。庞昭满意的点点头，收他们进吊坠，然后开车出门。 人家累了一天，晚上了可以安然的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却要大半夜开车到路上，望眼欲穿守着那久久不能熄灯的窗口。 唉，命苦啊…… 熄灯半个多小时了，严美娟跃跃欲试。 “给你选的片子看了吗？” 严美娟点头如捣蒜：“都看了。” “要学人家的精髓，女人范儿！” “嗯嗯，学着呢。我还练了很多次呢，何大哥也说可以了。” “他，娶过媳妇儿吗？”庞昭好像没问过这方面的事。 严美娟：“哦，好像没有。” “所以他的意见不重要。一切听我的，孙普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进行，所以你要主动，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严美娟羞的低下头：“人家知道了，可人家毕竟是女生呀。” “不是，你不是说看过片子了吗，人家女特工啊，名妓啊，那种范儿，你都看了什么啊？” “我知道，我也格外留意了，可是，算了，我豁出去了！”严美娟就差握拳给自己打气了，眼神炯炯，斗志昂扬。 “准备好了吧，走起！”何良等他们商量妥当，一挥手，送他们进入孙普梦境。 庞昭眨眨眼睛，左右查看，这是什么情况？ 周围很热闹，人声鼎沸的，还没听清他们在热烈的讨论什么，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的香水味先呛的庞昭连打了几个喷嚏。 男的大都身着西装，也有长袍，一眼看去都十分讲究。女的有穿长裙的，旗袍更多，珠光宝气的。这些人似乎非富即贵，绝不是平民聚会。 这是，舞会？ 周围不论男女，大都端着酒杯，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大厅前方，十几个穿着旗袍尽显婀娜身段的女子手持宫扇，翩翩起舞，脚步移动间，雪白的大腿勾人眼球。 音乐悠扬婉转，带着老上海的韵味。 庞昭简直奔溃了，孙普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啊！ 等等，严美娟哪里去了？ 她不会还穿着昨天的那种汉服吧？ 他脑子里一闪，身上服装马上变成笔挺的西装，连头发都拢了起来，一顺儿朝后，同周围男人一样。好在这是孙普的梦境，只有他才是主角，根本无人留意身旁多了个什么人，少了个什么人。庞昭随便端了杯酒在人群中穿梭，搜索严美娟的身影。 这时有rén dà喊一声：“少帅到——” “噗……”庞昭笑了，不用猜，他知道这少帅是谁了。 一身帅气戎装的孙普在众人簇拥下进场，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庞昭拍着手摇头，原来他如此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平日的低调是假的！ 也不对啊，司机接送，衣服上的logo从不做处理，也不是刻意低调，不张扬而已。 罢了，本就是出生在终点的人，怎样都可以。 主人带着真挚的笑脸迎上去，把他让到最耀眼的地方，跳舞的那些旗袍女已经黯然退场了。 庞昭顾不上听他们虚伪的扯皮，当务之急是找人啊。 大厅里人多，好在他身高有优势，举目扫了几圈，便发现了严美娟的身影。还好，她也换上了旗袍，头发也盘了起来，同周围女子一样。 这样可不行啊，泯然众人间，显不出来。庞昭打定主意，穿过人群走过去。 严美娟痴痴的看着星辰般耀眼的孙普，不用说，眼里全是小星星！连庞昭凑过去都没发现。 等到上面的讲话终于结束，音乐刚起，庞昭用力一推，严美娟脚下踉跄着到了中央空白处。孙普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根本没听到他们讲了什么，只顾看了。庞昭低声提醒：“去请他跳舞！” “少帅，我能邀您跳舞吗？”严美娟反应速度上来了，至少说话没结巴。 众目睽睽之下，孙普不好拒绝，而且这女孩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他走向她，多看了几眼。 被巨大幸福感包围的严美娟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不会跳，你能教我吗？” 孙普一怔：“好。” 音乐一变，这是照孙普的意愿变化的。她不会跳舞，他本能的需要节奏慢一点的。 偌大的舞池只有两个人，其他人都是人肉背景，只有惊叹羡慕的份儿！庞昭混迹其中，连连叹息。 太养眼了，男的帅女的靓，军装跟旗袍也很搭，可是呢，他想做点什么。 靠严美娟个人魅力太慢了，何良偷偷说过，她的时间不是无限的。 庞昭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一把枪。 上次被孙普扇了一扇子，这会儿还回去吧，严美娟，把握机会吧。 不过，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少帅啊，不知道暗中多少人守护着呢。那一扇子的痛记忆犹新，庞昭不愿再试。 “宾客中，藏着十个刺客。只能打胳膊腿，不能让他们死，开始行动……” 第七十三章 为你生为你死（八） 庞昭心里这么想着，做出决定的瞬间，大厅中“砰砰”枪声响起！ “啊……” “救命……” …… 众宾客慌做一团，哭喊着四散奔逃。 庞昭被人群冲的几乎站立不稳，但他不想跑，“他的人”应该不会来打他，而且他想看看，是孙普绅士的护着严美娟，还是严美娟奋不顾身为孙普挡枪？ 但是…… 似乎出了点岔子。 孙普英勇无比的就那么站着，随便动了动，七八个人的子弹愣是没碰到他分毫！他大氅一甩，便将最近一人整个包住，随后纵身一跃一脚，又解决掉一个！回身一个后踢，又一个！ 庞昭简直忍不住要鼓掌了，帅！ 但是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一个东西顶在自己太阳穴处，眼角余光看过去，是一把枪。 脸上的笑意僵住，孙普冷笑着朝他走过来。 为了避免出现尴尬，庞昭一早改变了容貌，暂时不担心“少帅”认出同学。 不过，这是什么情况？ 枪响还在持续，庞昭指示的几个人被乱枪打死，血光四溅，尖叫震耳欲聋，随着枪声停止终于止歇。 一个个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士兵跳出来，持枪将场面控制住。 庞昭：“少帅，这是什么意思？” 孙普冷笑：“所有人都慌乱不堪，唯有你一个冷静如常，难道你不该给个解释吗？” 庞昭：“我，我不知道啊，吓得一动不敢动！”心里想着：“小样儿，梦里都想着阴人，你等着！再来二十个，不，五十个在外面强攻！” 枪声密集的响起在外面，一名士兵跑进来，立正敬礼道：“少帅，外面来了一批来历不明的武装人员！” “杀！” 一个字。 庞昭看直了眼，好大的杀气！ 不过他似乎意识到，这里是孙普的梦境，他自己的意愿即便没有刻意安排，多少也会影响到后续情况的走向。 几分钟，枪声密集的像下雹子。孙普不看外面，目光只在里面众多宾客和庞昭身上游移。 严美娟一直紧跟着孙普，她猜想着庞昭会给她制造机会，但机会从来属于有准备的人，所以孙普打了几个人一停下，她赶紧又黏了上来。 又一个士兵跑进来汇报：“报少帅，来人全被击毙！” 孙普淡淡一笑，带着白手套的手随便一挥，士兵向后转跑了。 冰凉又满含探究的目光再次落在庞昭身上：“还有吗？” 庞昭一冲动，要不变个哥斯拉，给他个惊喜？ 想想算了吧，这本该属于严美娟的言情剧，已经搞成动作片了，若是变成灾难片，严美娟会恨死他的。 脑洞留着下次吧。 庞昭遥遥头：“没了。” 士兵们已经开始分离宾客，简单的审问便可以放人离开了，同时有人开始收尸，清理现场，一切井然有序。 对了，孙普有洁癖，还有些强迫症，怕是受不了身处乱糟糟的环境。 孙普身旁的副官问：“你是谁，什么来路？” 庞昭考虑了两秒钟，突然暴怒起来，指着严美娟怒吼：“为了她！” 这一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严美娟身上，吓得她不知所措：“我，我……” “我爱你那么多年，你只远远见过他几面，就被他勾了魂，对我不理不睬，拼死拼活也要凑到他身边！我哪里不如他，你为什么不爱我……” 庞昭完全无视指着自己的枪口，又跳又叫十分激动。严美娟看着他泪流满面，这是他用性命给自己争取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我，我没办法控制，我就是对他一见钟情。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不能原谅你伤害他！” 严美娟一头扎进孙普怀里激动的痛哭不止，孙普也不好意思把她推开。 不过，这么大阵仗的刺杀，结果居然是qing shā，着实让他有点，羞涩。 他挥挥手叫人把庞昭带下去，安慰哭个不停的严美娟，打算再问点什么。 严美娟泪眼模糊，看着他：“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冷酷的少帅一呆，还从未有女孩这么直白的表达对他的爱慕。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她，她眼中含着泪水，泛红的眼角看起来是那么的真挚，让他心里怦然一动。 庞昭被人拉着快走出门口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奸诈一笑，再给你们加把火…… “士兵中来一个偷袭的。” 拉着庞昭的士兵中的一个，一脚踹开他，回身就是一枪！ 庞昭：你特么偷袭就偷袭，还踹我一脚算什么！ 严美娟看到了，惊恐的来不及多想，推开孙普用身体挡住这致命一枪。 孙普眼中现出惊恐之色，手臂伸向严美娟。 时间仿佛凝滞，血液飞溅出鲜艳的花朵。 严美娟看着孙普，面带微笑，抬起手臂伸向他。 庞昭嘴巴张成o形，哇，真的用生命来爱啊！ ……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耳畔是严美娟心痛的呼喊，一眨眼，已回到车里狭小的空间。 严美娟捂着胸口，仿佛枪伤还在剧痛，生离死别就在眼前，脸上的泪也带了出来。 庞昭不满的等着何良：“怎么把我们拉出来了，孙普马上就对她有感觉了？” 何良耸肩：‘’没办法，他醒了。 “又有人打电话？可真够忙的！” “不是，是自己醒的。这种噩梦，给惊醒不奇怪。” 严美娟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走不出来，伤心不已。庞昭自顾开车回家。 孙普满身大汗，坐在床上大口呼吸。刚刚，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好真实，虽然只是个梦，却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他用力回想每一个细节，那姑娘的面容有些模糊，声音却烙进脑海，柔柔的，甜甜的，有几分童音的甜，又有少女的娇，好熟悉的感觉。 张彭再次从医院里走出来，经过的医生护士都投之以探究的目光。他已经小有名气了，连续两天被车撞，且，除了狼狈一些，基本无碍。 这是有多倒霉，又有多走运！ 甚至有医生怀疑，是不是他骨质特殊，身体构造不同，拥有奇异的抗震能力？若不是上级还有几分理智镇压着，他差点就被带进去做个全身扫描之后，偷偷抽出些骨细胞被研究了。 张彭连连骂着“晦气”，随后拿起手机，边走边说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着哥哥我赢得你们不剩一条裤衩……” 第七十四章 风水 张彭安然回归，一众狐朋狗友设宴给他庆祝。席间，一人笑着打趣：“这接二连三出事，彭哥，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了？” 旁边一人笑着：“胡说，彭哥刚来帝都几天，天天跟咱们玩着，哪有时间得罪人？” 又有人说：“谁都有走背字的时候，不过俗话说，否极泰来，这么大的祸事过去了，以后就都是好事儿！说不定就是个大彩头等着呢，来，敬彭哥一杯！” “来，来，干了！” …… 张彭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心里忍不住寻思起来。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不是巧合了，难道真有人诚心对付他，会是谁？ 好容易等到周末，施丽丽给庞昭打电话要见面。庞昭正想帮外公买几件衣服，正好拉了施丽丽帮忙，她家里有位爷爷，或许能给点不错的建议，便约在商场见面。 出门前叮嘱金三儿几个，不可在施丽丽面前露面。她有阴阳眼，万一看到就不好了。 施丽丽看到庞昭，果然见到他身上黑雾缭绕，很淡，但确实是有，顿时心里不安起来。 “庞昭，上次的事情，那个吕峰给了我爷爷一笔辛苦费，这是你的那部分，我给你拿来了。”她递给他一个信封。 转账当然更方便，但就怕庞昭脸皮薄，不好意思给她账号，还是给钱更显诚意些。 庞昭一笑，客套话都没有一句：“正好拿来给外公买衣服，谢了啊！” 施丽丽…… 真是个实在人。 两人慢慢走着，两边多是中式服装，适合年纪大些的，施丽丽不时出出主意，很快买下几件。 她忍了半天，庞昭身上黑雾不散，可是又看不到明显的鬼魂痕迹，她有些疑惑了。 “庞昭，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过，不是生病，但就是莫名其妙不太舒服的感觉？” “没有啊，怎么了？”庞昭想了想，那几个都在吊坠里待着呢，应该看不见吧。 施丽丽：“没什么，看你脸色不太好。对了，老人家有时候都比较讲究，不如你跟我走，我爷爷那里有些好东西给你看看，说不定他老人家会喜欢？” 当然不能去，万一她爷爷真有两把刷子，他不就暴露了吗！要找个什么借口拒绝呢？ “我外公是老军人，啥都不信，我可不敢沾那些。那个，你还买什么吗，要不我陪你买几件女装？” 施丽丽还没表态，庞昭手机响了，他说句“不好意思”，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装模作样，哼哼哈哈几句，庞昭眼角偷瞄过去，还好，施丽丽盯上了别人，没看他。念力除了端水杯，还可以拨手机啊，哈哈。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赶紧回去，没办法陪你了……” “别走，我看到一个东西，在我爷爷赶过来之前，你先陪着我。”施丽丽神情紧张，掏出手机，摸索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打通。 “爷爷，我在金源商场，这里有情况，你过来看一下，快！” “怎么了？”庞昭急忙问。 施丽丽拉着庞昭转了个方向，低声道：“我看到好几个黑影一闪而过，绝不是幻觉！” “什么东西？”刚刚只顾装，没看到那些，但是吊坠没有发热，怎么回事？ “脏东西，但是太远我没看清。不是一个，不然我也不怕。”施丽丽辩解着，怎么说也见过几个了，一个两个吓不到她。 庞昭：“太远，会不会看错？而且你爷爷不忙吗，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忙是自然忙的，那也要看是谁的电话！”施丽丽十分肯定的模样。 “可是我有急事……” “十五分钟！” “好吧。” 两人走到一楼大厅，等待的时间里，庞昭没闲着，举目四望，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施丽丽的阴阳眼可以看到的东西，他作为鬼差只会看的更清楚。他都没感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看错了。偏偏她又十分确定的模样，没办法。 第十四分钟，一个身着灰蓝道袍的老者出现在商场门口。施丽丽远远看到急忙迎上去，庞昭本想溜，没想到来人很眼熟，改主意了。 常知真人看到庞昭，又看看施丽丽，故弄玄虚：“这位是……” 施丽丽：“这是我朋友庞昭，爷爷你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男朋友？”两人关注的重点显然不一样。 “不是，普通朋友，快看看，有没有异常！”施丽丽急了，恨不得揪他胡子。 “哦，别急，让爷爷慢慢看。”常知放过庞昭，四面望望，又不时掐指算算。庞昭不懂这些，但不得不说，这番操作很有b格，已经快要引起围观了。 施丽丽习以为常，等着他给出答案。 既然是见过的，庞昭不那么担心了，想来老道也不愿意让孙女知道他也有失手的时候，或许会保持缄默。 老道看着，神色慢慢有些凝重，他拨开众人，走动的范围更大。 下面大厅发生的异样，已经有人通报了商场管理人员，不一会儿，一个四十上下大腹便便的男人挤进来，他是商场安保负责人，油光满面的胖脸挤满了笑：“不知真rén dà驾光临，快里面请！” 不管有什么事，先拉到无人处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怕是要影响营业！ 庞昭却猜测，他们认识。 果然，常知推开他，走到前面水池，里面十来条肥大的锦鲤游来游去，水面上飘着些小孩子投喂的食物，它们也懒得理会。 常知皱眉：“有人动了我的风水阵！” “什么？”最惊讶的是胖经理，“真人，这可是您亲自布下的，我们天天盯着，谁也不敢动啊！” 原来这里的风水布局是常知看过的，难怪他们认识。 常知推开他，看的更仔细一些：“与财运倒是无甚妨碍，但确实动过了。你放心，贫道马上帮你们复原。” 他走来走去，庞昭也看不出都动了哪里，末了，往水池中丢了几枚硬币。 胖经理挥挥手，让保安过来疏散围观顾客。常知则拉着庞昭走到一边，避开施丽丽：“小兄弟，你也看到了？” 庞昭：“我没看到啊，这不是等着您老的发现吗，怎么回事儿？” “我也没发现。” “不是，您这不……” “我做做样子罢了。但是丽丽说有事，那就肯定有事！” “啊？”庞昭心里很复杂。 所以这位到底是真才实学多些，还是坑蒙拐骗更擅长？ 常知压低声音：“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怀疑我孙女，她是天生阴阳眼，只可惜不愿接我的班，不然不可限量！” 庞昭：“您打算怎么糊弄您孙女啊？” 第七十五章 飞来之祸 常知笑了笑：“好说，我自有办法应对。倒是小兄弟，你这个法宝可否借我一观？” “不可以。”庞昭客气的拒绝。 常知不以为忤，道：“上次的事情有你的参与吧，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有些事，你怕是也不愿让太多人知道吧？” “可以。”他痛快的掏出手机，常知报出自己的手机号，他拨通过去。 听到铃声，常知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庞昭之所以这么痛快的答应他，是发觉这老道十分识趣，看得出他不愿张扬所以连亲孙女也瞒着。而且他还算有些能量，多结个善缘不错。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彼此帮忙也说不定。 庞昭母亲是个成功商人，他自幼便知道人脉的重要性。不知道什么关系认识的人在什么地方可以说上话。好吧，确实很功利，但这就是现实。 尤其朱颜被人欺负他帮不上忙，心里这道坎始终过不去。 最重要的，常知方才真的发现了什么事情，但是不打算告诉他。他不懂风水，不知道他都改动了哪些。但是，自他硬币投进水池开始，里面的鱼开始吃东西了。 好你个老头儿，藏着掖着是吧，走着瞧。 “彭哥，找到人了，怎么做？”手机那头，男声带着些兴奋和讨好。 “地址发给我，别的不用管了。”张彭冷笑，说完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明显还有话要说，但他没耐性听下去了。 他张彭，从来只有欺负人的份，什么时候吃过亏！ 天海国际大厦。 下午两点左右，苏慕攸和朱颜一同出来。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还没入职就开始加班，怕也只有你会做了。”苏慕攸笑着说道。 学校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他只能把周末用上来熟悉未来的工作。他看中一个项目，需要做些准备，不好意思叫员工加班，便拉了朱颜做壮丁。反正她用不了多久也会来的，提前熟悉下也好。 “能跟着苏老师工作是我的荣幸。”咖啡厅的工作已经辞了，距离暑假不远了，要做新的打算。 “加班费不给了，请你吃中餐吧。” “我今天就不减肥了。” “哈哈哈……” 两人坐电梯到地下车库，还没走到停车的地方，一个人突然冒出来，一边快步走来一边骂：“好你个小jiàn rén，居然敢找人报复，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朱颜一手伸进挎包，还没拿出东西，苏慕攸两步上前，抓住来人指着朱颜的那条胳膊，转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随后补上一脚踩在来人胸口。 “你是谁？” 张彭有点蒙，没人告诉他，帝都人这么粗暴。 而这个瘦瘦高高带着无框眼镜的男的，看起来文弱书生一般，没想到是个练过的！ “你特么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动我，叫你明天滚出帝都！”躺在地上的张彭暴怒的咆哮，嚣张不改。 苏慕攸看起来瘦，一只脚踩着任凭他再怎么挣扎也没起来，只剩下叫骂。朱颜走近一点看清来人，看向苏慕攸：“我见过他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开车撞我。” “你是谁？”事情严重了，公然开车撞人，不是神经不正常就是有所依仗，这个人怕是后者。苏慕攸不能每天跟着朱颜，所以有必要查清楚始末。她是他的学生，以后会是他的下属职员，他不能不管。 “放开老子，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慕攸提醒：“你已经威胁过我一次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一名保安，他小跑着过来，看到是苏慕攸，点头哈腰笑着：“苏先生啊，这是怎么了？” 苏慕攸依然没有放人：“报警，这个人想要暴力伤人。” 保安一脸惊讶，这是谁伤谁？ 张彭气恼的叫喊：“我是张家的，我看哪个警察敢抓我！” 张家？保安也不傻：“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张总她……” 他没说，但是眼前这一幕给了他充分的想象空间。都说18楼的两位老总是一对，这大周末的突然冒出个年轻女孩，又一个张家男的来行凶，有意思了。 苏慕攸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你报警，或者我投诉你。” 保安不敢再说，赶紧打电话。 朱颜并不清楚张婉跟苏慕攸的关系，但有必要交代的清楚一点。“苏老师你还是别管了，我自己有办法处理。” “你，怎么处理？”苏慕攸有点怀疑。 朱颜笑而不答，蹲下问张彭：“为什么袭击我，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说清楚，若真是我哪里不对，我愿意道歉。” 张彭一边挣扎，一边恨恨的瞪着朱颜：“装什么装，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本给你一次教训就够了，还敢找人还手，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我没找人撞你，是你先撞我的！” “呸，敢做不敢认，果然是表字养的！啊——” 苏慕攸用力跺了一脚，痛的他差点吐血。 然而这句话，让朱颜听出些端倪。“你认识我妈？” 张彭气鼓鼓的瞪着她，不出声。苏慕攸那一脚太狠，呼吸都痛。 朱颜苦笑，站起来：“我十几二十年没见过她，一点音讯都没有，你报仇报到我这里，找错人了吧！” 张彭稍稍安分一点，苏慕攸便放开了他。 “她在哪里？” “怎么，你想找到她，看看有没有油水可以捞？”张彭讽刺道。 朱颜想了想：“她过的挺好吧？” “不好！没钱没地位，给人当牛做马！” “不是吧，若真那么惨，你会记恨她吗？” “你……”张彭不会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是敌人太奸诈！ “我跟她没关系，就算你撞死我，她也不会心痛，没用的。所以你要报仇，就去找她本人。” 苏慕攸不由看了她一眼。 张彭先是一呆，随后乐了：“好，好。不愧是母女，做事都这么绝！我一定把你今天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她听，后继有人啊！哈哈哈……” 朱颜：“多谢。” 保安跑过来：“苏先生，警察来了。” “把他带走吧，还有监控，麻烦警察同志了。”虽然他说了原委，或许不会再纠缠朱颜，但苏慕攸没想网开一面，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张彭被带上手铐，两名警察陪同左右，他不忘回头威胁：“你给我等着！” 苏慕攸笑了：“随时恭候。” 第七十六章 夜袭 午餐的好心情多少被破坏了，两个人吃的很沉默。 快要吃完的时候，朱颜终于开口：“我不到三岁，我妈跟个有钱人跑了。” 苏慕攸擦着嘴，已经猜出来了。“人各有志，不用介怀。” “没享受多少母爱，先给我引来一场车祸。”朱颜一想起来就咬牙切齿，张彭固然可恨，但她惹出来的事连累到近二十年不见的她，就是她的不对！ 苏慕攸不好多说，这毕竟是她私人的事，没有切身体会过，不好发表意见。“他之前找过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没受重伤，更没死，甚至他还留下钱算做赔偿，警察会管吗？”朱颜反问。 苏慕攸叹息一声：“你可以告诉我，我家在帝都，多少认识几个人，总比你一个孤单的学生方便一些。” 朱颜笑着从包里拿东西：“我还没说呢，你抢了我亲手报仇的机会！” 高压电棒，防狼喷雾。 苏慕攸没见过也听说过，笑了笑摇头。 “都是用他给我的钱买的，最贵的！” “好了，话都说开了，估计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我送你回学校。” “谢谢苏老师。” 学校附近放下朱颜，苏慕攸拿起手机。“张婉……” 晚上，严美娟再次入梦，有了前两次的基础，这次她终于决定自己独自面对。 庞昭原以为可以睡个好觉等消息，金三儿几个闹着要去折腾张彭，还建议庞昭亲眼看看。 这么一说，庞昭也有点心动。好吧，报仇这种事，还是亲眼看着更有成就感，嗯，就是这种小人心态。 金三儿带路，他开车很快找到一间酒吧。 张彭还是跟狐朋狗友在一起，但身边多了一个人跟着，让他着实放不开。这是他大伯家的二姐找来“照顾”他的保镖，同时他也知道了，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下手却干净利落的男人是他未来姐夫。 从来都是姐夫讨好小舅子，到他这儿反过来了，他姐被人数落了把气撒在他头上，还警告他再敢胡作非为，直接打包送他回家。 好吧，虽然他是男丁，但惹不起大伯家的两个姐姐。 郁闷的喝酒都不是那个滋味了。 小伙伴们也看出些不对劲，聚会草草收场。 庞昭看着金三：“不对啊，你不是说这厮闹腾的很吗？” 金三也不解：“是啊，可嚣张着呢。今天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人，你看那个，前两次都没有那个男的。” 庞昭也注意到了，出了两次事故，家里大人不放心，找人看着也是正常的。看来今天要动手有点难，不如改天。 正要掉头回去，吊坠突然急剧升温！ 庞昭一惊，举目四望，金三儿也慌张起来，紧紧贴着庞昭。一股凉风平地而起，凉的刺骨。 “主子，有，鬼。” “我知道了。”庞昭脸色凝重起来，这拉风的出场，这鬼道行比孔遇老头不差！但是今天，何良在帮着严美娟入梦，不在这里！ “主子，我怕。”金三没出息的说着。 庞昭也快无语了：“你一个鬼怕什么，我还没怕呢！” “鬼直接伤人很难，但把我撕了吃了很容易，我先躲躲啊！”说完干脆的钻进吊坠。 “靠，什么东西！”庞昭骂着，但是他不能躲。他是此地鬼差，守一方安稳，躲了就是渎职！ 吊坠滚烫起来，庞昭警惕的四面张望，便看到一股浓郁黑烟，朝着前面张彭方向快速冲过去！ “你给我站住！”庞昭追过去。 张彭两个人却以为有人在喊他们，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庞昭气的简直要骂自己是头猪，那团黑烟趁机包围了张彭，转瞬消失！张彭一滞，眼睛瞪得溜圆。随即掐住自己喉咙，不要命的掐着！ 旁边负责看着他的保镖傻了，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张彭掐的太狠，胸脯快速起伏，大张着嘴，舌头吐出来，眼珠子瞪得快要迸出来似的！ 保镖一边喊他怎么回事，一边去拉他的手，防止他真把自己掐死。这要是真掐死了，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放手，张少放手！” 庞昭疾步赶过来，一眼便看到一个人形黑影基本同他吻合，正在操控他的身体！庞昭顾不上暴露了，一手抓下吊坠贴在张彭脑门。“进来！” 张彭似触电一般抽搐起来，三两下之后那团黑雾便被拔除，张彭摊倒在地晕了过去。 “这，怎么回事？”保镖惊恐的问庞昭。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起码是个人啊！ 庞昭盯着他看了一秒：“你把我忘了吧。” 保镖眼一闭亦倒在地上。庞昭赶紧离开，刚跑两步，环视一周，这附近也不知道多少摄像头，脑子里念头闪过，所有闪着红灯正工作着的摄像头全都爆掉，监控画面一片雪花。 跑回车里，脑子里还一阵阵晕眩的感觉，这念力还是不够啊。 “你别动，离我们远点！”吊坠里传来金三的大喊大叫。 庞昭笑道：“放心，在里面你们都一样的，他伤不到你们。待我回家再审！” 金三的担忧纯属多虑，这个新人很年轻，看着他们，静静地一动不动，与在外面的张狂大相径庭。他们几个人先是戒备，见他没反应胆子大了一点，围着他转了一圈。 “兄弟，什么来路？” 新人依旧不出声。他抬头看了看他们：“你们，怎么没下地狱？” 庞昭回到家，想把新人放出来，又怕出来了不好对付，他还在头痛。要不先睡一觉，等何良来了一起处理吧？ 何良那边再次入梦，严美娟惊喜的发现，居然还是上次未完的梦境！她已经被救起，被孙普亲自照顾着。只是她一见到他就手足无措，他又不是爱说话的人，一直冷场，冷的何良都看不下去了，再送来几个刺客。 严美娟再次中弹，这次，孙普冰冷的表情终于破裂了，抱着她的尸体叫了几声。何良心满意足的撤退，送严美娟的灵魂回医院。 看着躺在白色被单下的躯体，严美娟伤感起来。 一动不动，鼻子插着管子，手背插着点滴，床头柜上是闪烁的数字和波浪线。 “何大哥，我还有多少时间？” 第七十七章 前任？ 天色未明，何良唤醒了庞昭。 扰人清梦，仇深似海。庞昭揉着额头，愤怒的瞪着何良：“你等着，等我死了……” 何良坐在他床上：“别吓唬我，谁没死过似的！严美娟就不想活了，刚给我说的。” “为什么，孙普还是没看上她？不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怎么这么费劲？” “不是，是她不想继续了。她怕孙普真的爱上她，见不到她会伤心。” 庞昭：“你不是说可以抹除孙普的记忆吗！” “那样的话，严美娟对他来说就是彻底没有出现过，她也不愿意。所以还不如就这样到此为止，他对她有好感，有一份记忆，但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难得她明白。”庞昭点点头，抬头看表，四点半。算了，醒都醒了，起床吧。 “你也别走了，昨晚捉到一个厉害的，你陪我看看吧，一个人怕制不住他。” “行，难得你这么谦虚。” 庞昭快速把屋子收拾一番，随后召出新鬼。 他叫魏文，年纪跟庞昭差不多，很瘦。这个时候没有营养不良的，大概是重病导致。看他手腕，果然有zhēn kong痕迹。 庞昭坐在沙发上：“为什么袭击活人？” 魏文看着他，有些发呆：“是你掌管生死吗？”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个本事。”庞昭谦逊的说着，“回答我的问题，你跟他有仇吗？” 就张彭那种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得罪的人一定不少。 魏文像是思考片刻：“没有，但是他欺负我的女人，就不行！” 庞昭差点给他鼓掌，这话说的，他若是女的一定感动的一塌糊涂。不过…… 他看向何良：“这张彭怎么回事，总是欺负女人？” 又问吊坠里的金三等人：“你们跟了他几天，他又干什么了吗？” “没有啊，就是吃喝玩乐，也不能算欺负吧，你情我愿的事儿。” 庞昭脸色一变：“你说的女人是谁？” 魏文没有回答，仿佛陷入回忆中，脸上淡淡的笑意浮现。 “我几年没看到她了，若不是死了，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很高兴年纪轻轻就死了？ 魏文抬起手臂，这手腕，姑娘看见都要嫉妒，太细了。 “我病了很久，很想她去医院看看我，她不知道我病了，始终没有出现过，我没办法。但是我解脱了，还能最后帮她一次，我很欣慰。” 庞昭忍不住胡思乱想，又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愿接受的事，直接打断他：“你有什么未了心愿我帮你完成，赶紧走吧。” 何良瞅他一眼：“急什么，听一听也好，你不要念力了吗？”又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有化厉鬼的趋向，这样的念力尤为可观，你傻了？” “可是我看他有点不正常。在外面的时候可厉害了，现在这么安静，反常！” “魂魄不自动回归地府本就是反常，所以才有你我的营生！” 何良一脸服务行业标准微笑，露出八齿：“你是要最后见她一面吗？” 魏文看向他：“我已经见到了啊，只是她没看到我。我本来想要她跟我一起死，这样一起下地狱也有个伴，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在一起……” 庞昭已经寒毛直竖，这种爱有点偏执了啊，还想人家一起死？或许该感谢张彭了，若不是他添乱转移了魏文的注意力，倒霉的就是那姑娘了！ 何良：“一起死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让她见你一面，她是谁？” 魏文犹豫片刻，考虑到庞昭一个人就zhi fu了自己，现在多了一个，自己更不是对手了。“她叫朱颜。” 庞昭拍着茶几起来：“你敢再说一遍！” 金三几个在吊坠里都感到一震，可见庞昭有多愤怒。 他居然敢说“他的女人”，嫌自己死的太痛快吗！ 法律xiàn zhi不能欺负活人，欺负个死人还不简单！ 魏文不明所以，歪头看他：“我的爱人，朱颜。” 庞昭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再见她无疑是很兴奋的，但却忘了或者是有意忽略了一件事。这几年他没有跟任何人交往过，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也没有。现在，知道了。 何良警惕起来，唯恐庞昭一个不高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都是过去的事，你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魏文终于看出点什么：“你也喜欢朱颜？” 他上下打量一番，摇头：“不好，还不如今天看到的那个，你还是算了吧。” 什么，还有一个！ 庞昭简直抓狂了，金三儿不忘补刀：“今天是有个苏老师跟她一起的，还不错，当然比主子你是差一大截的，啊哈哈……” 魏文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继续说：“但是我知道她谁也不会喜欢的，她被她的初恋害惨了，不敢爱了。” “……”静默。 庞昭冷静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 “你想知道？” “是。” “我不想说。”很欠扁的微笑着，看着走过来的庞昭。 庞昭一手掐住他脖子，挥鞭子似的左右甩，他几乎没有重量，挥起来毫不费力。魏文被甩的头晕眼花，顽强的喊着：“我就是，不说，你再，折磨我，也不行！” 何良示意他住手：“别折腾了，你这是哪里学来的逼供手段，别给我们地府丢人了！过来，看我的。” 庞昭：“下次吧，直接读取记忆不就可以了吗？” “我是想教你两招的。” “先把办正事儿办完我再收拾他！”庞昭恶狠狠的瞪着魏文，准备读取他的记忆。 “你也是喜欢她的人吧” 他歪头看着，天才和疯子通常没有明显的界限。魏文像个疯子，但是并不傻。相反，他很聪明，简单的接触他就能猜出一些端倪。 庞昭：“是又怎样，你已经死了，没机会了，我还活着。” 魏文笑了笑：“你也没机会，她的心门已经关闭了。” “什么意思？”何良不想他作死故意激怒庞昭，说实话若庞昭一怒让他魂飞魄散，他也要负连带责任。 第七十八章 旧事 做了件得意的好事或是坏事却无法说出来与人分享，无异于锦衣夜行。 魏文此时就有些难以抑制的倾诉欲。他已经死了，快要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眼前几个是他最后能看到的人，也是最后几个有机会能听他说话的人！ 魏文看向庞昭，挑着眉毛：“你追她？多久了？她不理你吧？” 庞昭阴沉着脸不说话。 魏文嘴角勾起，继而咧嘴大笑，“哈哈哈……”夸张的前仰后合。 庞昭扭头对着何良：“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你教我折磨他的手段吧。” 何良点头：“好。” “别，别，先等一会儿，等我说完，你们愿意怎样就怎样。” “动手吧。”庞昭抛给何良一个眼色，这人有些叛逆，就喜欢反着来，所以，想让他干什么，反着说就好了。 “我，认识她五年了，那个时候她从一中转学到我们四中我们班，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对她有好感！” 他开始说了，庞昭和何良都停手做听众。庞昭则想着，原来在他被老妈转走之后，她也转学了。但是四中和一中差着档次，算是他连累她了。 “隶城就那么大，许多初中的同学有认识的，听说她是原本是一中的都有些好奇，有些人就找同学打听，然后就知道了些事情，她早恋被处分，那男生有背景全身而退……” 感受到何良递过来的目光，庞昭几乎要暴发的情绪暂时压一压。什么全身而退，他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走…… 魏文沉浸在回忆中，并没有十分注意分析庞昭，只当他为朱颜的过去不值。 “其实早恋不算个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一中是重点容不下，我们四中没关系啊。所以，不少人有些心动呢。” 庞昭：“也包括你？” “是啊，我们一个班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她说，她要好好学习，不想再犯错。”魏文眨眨眼睛看着庞昭，“你信吗？” 庞昭：“我信。” “我不信。”魏文很认真的说，一字一字咬的很重。“跟别人能谈，为什么不能跟我谈？” 何良也忍不住了：“人跟人讲究缘分，可能跟你没缘，这个无法强求。” 他肯定了，这小子确实不正常，介于正常人跟疯子之间。 庞昭隐隐猜到些什么，问：“然后呢，你做了什么逼她就范？” “你说话真难听，我只是想和她交往而已。”想到做过的那些，魏文略有些得意，“我托朋友打听她在一中的所有事，然后暗暗散布些不好听的话，让大家慢慢疏远她。我想，如果所有人都孤立她，鄙视她，这个时候我出现在身边，对她好，那么很自然的，她会对我感恩戴德，接受我的好意。” 何良都开始同情朱颜了，真够倒霉啊。被这种人缠上，有理说不清啊！ 庞昭：“然后呢？” “然后，我越来越喜欢她了。”魏文笑着，仿佛为自己挑人的眼光很好而骄傲一般，“学校那种地方，要树立一个公敌很容易。尤其她很漂亮，女生的嫉妒心很容易让人疯狂。不止女生，男生也不喜欢一个尖子生来争夺本就不多的奖学金。所以，她的处境很不好。被堵在厕所泼冷水，被群殴，被打小报告诬陷，人很多，想出来的主意就多。” 何良稍稍移动位置，若是庞昭想要掐死他的话，他可以拦一下。虽然，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对她说，我可以帮她改变这一切，只要她答应同我交往……” “她吃软不吃硬，肯定不会答应的！”庞昭黑着脸，他忍到现在，无非就是等他亲口说出结果。 魏文叹息一声：“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若那个时候就想到这些，换一个方式，她也不用被孤立一年，我跟她也能有个好结果。” 一年！ 人生最重要的时间，学习任务最重的时候！ 庞昭呼吸都粗了，恨不得现在就撕了魏文，但何良一个劲暗示，他还没说完，再等等。 “高考前夕，我查出来得了病，不得不住院治疗。虽然不在学校了，可我知道，没有人对她好，更没有人追她，她也不与任何人说话，这样挺好，只要我身体好了再去找她，她就还是我的……” “你妈……”庞昭几下把他的灵魂撕碎，没多么一会儿，黑雾慢慢重新聚集在一起，又浮现出他的身影。魏文笑着：“我死了，你伤不到我。” 何良一声叹息，一根手指指着魏文，一缕黑烟冒出，像绳索一样，缠绕住魏文七八圈，骤然收紧，越来越紧。 魏文的灵魂这次没有散开，他痛苦的叫起来：“放开我，好痛，放开……” 庞昭这才好受一点，饶有兴致的问：“这是什么招数，我能用吗？” 何良：“这叫缚灵锁，很简单的，我来教你。念力你已经会用了，集中在手指，念一句咒语，就ok了。咒语是xxxxxx，对准了。” “行啊，老何，英语都会讲了，不简单啊！” “活到老学到老，我都几百年的老鬼了，这点小事难不倒我，记清楚了没，试一试。” “好的，xxxxxx” 又一缕黑烟溢出，缠绕在魏文身上。 魏文痛的几乎不chéng rén形，骂着：“你们两个，太欺负人了！” 何良瞪着庞昭：“你欺负人！” “哪有，我明明在欺负鬼。” “也对，欺负鬼没关系，随意啊。” 魏文看着两人双簧一般耍着他玩，气急败坏的骂：“不要欺人太甚，鬼差了不起啊，能收拾你们的大有人在！” 庞昭漫不经心问何良：“就这一个啊，还有没有别的招数？” “有啊，地府十八层地狱，花样多着呢。你有兴趣我慢慢教，不行明天带他到个宽敞地方，你这屋子小，别给你折腾坏了。” “好嘞，不过就这一个鬼魂，玩不坏吧？” “没事儿，这都是让他痛苦的刑罚，不会魂飞魄散的。” 魏文有些怕了。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可不是件明智的事，关键是，死不了了…… 第七十九章 偏执狂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魏文这辈子说过的软话屈指可数，在被两人的缚灵锁勒了半个小时后，什么骨气也没有了。 不过就这样何良已经开始欣赏他了，这种刑罚作用在灵魂上，比作用在**上更难以承受，避无可避。魏文也就是个疯子，正常人类受不了十分钟。 何良：“你刚刚说，有人能收拾我们，你见过？” 魏文喘口气，瞪着他们：“是，我见过！” “你死了多久了？” “三天。” 何良神色凝重，看着庞昭：“才三天，不该有化厉鬼的趋势！他身上的阴气很重，远远超过正常魂魄！” 庞昭：“他有执念啊。” “那也不对，定然有外力相助才会这样。你死之后都去了哪里，一处不漏的说出来！” 这才是何良对他用刑的重要原因。 魏文勉强维持着人形，说道：“我记不得了，我死在医院里，然后就去找朱颜了，她去了哪里我就去了哪里。” 庞昭：“昨天是周六，她应该会去打工，再早在学校，a大有问题？” 何良：“不一定，也可能就是昨天碰到了什么。” 两人的目光又投向魏文，他摆手道：“我不是帝都人，这几年住在帝都的医院，但很少外出，不要问我，我哪里也不认识。” 有可能，这个疯子眼里只盯着人，或许真的没注意别的。 庞昭：“我去找她问问。” 何良：“假公济私吧？” 庞昭：“两不耽误。” 魏文大概难受劲儿过去了，叫嚣道：“你别做梦了，她不会爱上你的！我早就观察过，她把自己包裹起来与世隔绝了，她不信任任何人，不与人沟通，这都是我促成的，你不可能打破她的外壳！哈哈哈……” 金三儿听了半天，觉的有义务出来说句公道话了。他虽然是个土匪，也有起码的是非观，起码知道打劫是不对的，狗改不了吃屎罢了。 但这疯子，明显的不对路啊，好像他看上人家，人家就必须也看上他一样！ 这是不对的！ “我说小子，你别自个儿逗自个儿了，我一个小兄弟说了，有个苏老师跟她有说有笑的，还英雄救美呢，哪有你说的那回事儿！” 魏文脸上挂不住，气的大叫：“你胡说，她不喜欢任何人，她已经有些自闭了，只有我能救她！” 庞昭不想让他再碍眼了，心念一动收他进吊坠。 何良看一眼天色：“天快亮了，你记得去找她谈，我去找其他几位鬼差和鬼监问一问。” 天亮了，虽然是周日，依然不乏早起的人。倒在街边的张彭两个人被人发现了。 因为看上去都比较年轻，有胆子大的走近一点叫起来：“哥们儿，喝多了？快醒醒回家睡吧！” 负责看守张彭的保镖先醒了，他茫然的举目四望，很多路人看着他们。他想起昨晚的事，赶紧摇摇张彭。“张少，醒醒！” 喊着的同时，还小心的把手放到他鼻子下，还好，有气。 张彭睁开眼睛，此时的处境让他十分诧异。昨晚身上一冷，脑子一懵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又没怎么喝酒怎么会睡在大街上？ “怎么回事？” 保镖想起昨晚的事，心惊肉跳，压低声音：“张少，事情有点不对，咱们回去再说！” 众目睽睽之下，确实不好，两人赶紧回到车里。 “张少，不管你信不信，昨晚你有点不对劲。你也说过，这几天有点邪门，连续两次出事。有些东西，不得不信，我看，您找个高人给看看吧！” 保镖一边开着车一边善意的提出建议。 张彭揉着脖子，不知为什么，喉咙很不舒服。他满不在乎：“怎么不对劲啊？” “你昨天晚上，差点把自己掐死！” 张彭手一顿，站起来凑近后视镜，脖子上暗紫的淤痕赫然在目！ 他打了一个寒颤，慢慢坐下，眼珠子乱转。他们这种大家族长大的人，许多事都有所耳闻，有些事，接受起来也很快。 尤其这几天真的是太倒霉了，让他想不怀疑都难！ “我掐我自己？”张彭心里已经信了大半，还是再问一次。 “对，走着走着，一股凉风刮来，您就疯了似的掐着自己不放，我拉都拉不住！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怎么也躺那里了，还有后面又怎么样了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办法，把那个地方的监控调出来看看，这事不对劲，我得查清楚！真有人敢算计我，我饶不了他！” “好的，要告诉张xiao jie吗？” “先别，查清楚再说。” …… “朱颜，今天上午不要去上班了，我有些事找你。”庞昭卡着时间给她打电话，唯恐她已经出门。 “嗯，稍等，去哪里？”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庞昭：“还没起床？” “周日，不用上班，多睡一会儿。” 不是抓紧所有课余时间打工吗！ 庞昭好难过，早知道他就睡个回笼觉了。 洗漱干净，去a大后门接上朱颜，一起吃早餐。 不过怎么开口问她前面三天的行程又不惹她怀疑，这不是容易的事。庞昭来路上想了又想，大概是没睡好脑子也不灵活，一直没想到合适的借口。 朱颜拨弄着汤里的蛋花，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恰巧庞昭也抬头，四目对上，庞昭尴尬一笑。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庞昭又想到魏文，他之所以有机会做那么多伤害朱颜的事，源头是他害的她转学去四中，而这件事，他居然今天才知道！ “我刚刚知道，那时候，你转学了。”他声音很低，满满的都是愧疚。 如果说有错，两个人的错，他被母亲从二线城市带回帝都塞进最好的高中，而她却从重点降级到一般学校就读。 没有他，她至少可以待在一中安稳的度过三年吧。或许考一个更好的学校，青大也不是不可能啊…… 没想到他会说这些陈年往事，她拿勺子的手一顿，淡淡说道：“都过去了，无关紧要。” 庞昭抬头，她仰起头，甩一下碍事的刘海。 “我气过你，也怨恨过。但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即便是错，苦果也要自己吞。只要记住教训，不要再犯就好了。” 一个“错”，就全部概括了吗？ 第八十章 招阴阵 庞昭看着面带微笑，淡淡的给过去往事盖章定论的朱颜，他必须要说些什么，就算是狡辩，也要说点什么！ “我妈威胁我，如果再联系你，就让学校开除你，我没办法！” 朱颜愣了一下：“好厉害啊。但我不是被开除的，我退学了。” “退学？不是转学吗？” “先是退学。你母亲说的那些话，害我被我爸扇了一巴掌。那个时候，办公室里可不止一位老师。” 她回忆着，眼神中有些痛苦和挣扎，这些都是她不愿再触及的东西，但是今天她想说了。做了同样错事的另一个人就在眼前，他需要承担一部分她的痛苦，哪怕只有很少一部分。 她苦笑着：“那个时候，我是很骄傲的。有人看到了，我就待不下去了，所以我逃了。” 庞昭：“然后呢？” “我退学第二天就开始找工作，准备自食其力，也很快找到了。没过一个星期，苏老师找到我家去了。教历史的代课老师，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别人也记得他啊！庞昭心里叹息着，原来是那个时候，他就盯上她了！ 这老东西…… “苏老师说如果不喜欢一中，他有朋友在四中，可以帮我转过去。不管怎样上个大学才有前途。他还说服了我爸，于是就转去了那里。” “他为什么不帮你找个好一点的学校？”庞昭是了解苏慕攸底细的，转个学而已，对他来说小意思。 “隶城还有哪个学校比一中更好？四中的奖学金是最高的，挺好的。” “可是……” “后面的事，是学生之间的事，难以预料。而且苏老师只是在隶城帮朋友代课，帮我办好手续他就回帝都了，我也是直到来了这里才再见到他。” 所以她现在对苏慕攸另眼相看是有原因的，他丢下的一地鸡毛，是苏慕攸解决的。 “都过去了，我本不想再提，是你勾起的。”她端起汤大口的喝着，不烫了，或许也是用来掩饰什么。 “你记得魏文这个人吗，他……” “当然记得，他还没死吗？” “啊，死了，才死的。”原来不是不恨的，分人。还好，她没有进化成圣母。 朱颜情绪明显有些变化了，很高兴的感觉。 “都说好人不长命，我还怕他总也死不了呢。太好了，总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庞昭…… 人都死了，这么高兴，怎么都有点别扭，虽说那不是什么好人吧。 “我让你失望了？”朱颜问着，神色还是喜悦着的。 “没有。” “你随意，我就是恨不得他死。” 庞昭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也是这般恨不得自己也去死？ “既然你知道了四中那些事，就该知道，那些针对我的事，很多都是他煽风点火的。我为什么不能恨他？” 金三儿忍不住提醒：“别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问她最近三天的行程！” 庞昭甩甩头，暂时不去想那些。“我今天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但是你不要我问原因，可以吗？” 朱颜头也没抬：“可以，但如果有不方便的我可以不答。” “好，最近三天，你都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还算简单，朱颜想了想：“周四周五都在学校，晚上去过一次夜市。周六上去去了天海国际大厦，大概不到三点去了金源一楼吃饭，然后回了学校。” “金源？” “对，怎么了？”朱颜习惯性的问了一句，想起他说过不能问原因，补上一句“我不好奇，不用告诉我。” 但此时庞昭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金源商场，昨天施丽丽说看到些脏东西。她看到的是魏文，还是别的？ 或者，就是常知老道不愿向他透露的东西？ “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个很重要。” 朱颜：“没什么，你应该去做点什么了吧。” “是，那我先走了，再见！”庞昭想再去金源看看，这些事不能当着朱颜的面做。 刚坐进车里，他便给常知真人打电话，开着免提发动了。 “呦，小兄弟啊，没想到你这么快便联系贫道了。” “行了道长，明人不说暗话。昨天你有什么发现快告诉我吧，事关重大！” “要紧事，见面说，我把地址发给你，不见不散啊。”常知挂掉电话，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你还不把那法宝给我看！” “老何，你去哪里找了，去金源商场看看，那里可能会有收获？” 脑子里马上响起何良的回话：“我就在那里，你也过来吧。” 何良定然比常知更靠谱，所以他先去了金源，下车之后看着手机，才发现常知发给他的地址在金源旁边一座写字楼里！ 难怪施丽丽给他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就到了。这地段的租金可是不便宜的，这老道真有钱！ 何良在商场一楼转了一圈，庞昭也到了。 “有什么发现？”他有些气喘的问。 “这里阴气很重，照理说不该如此！” 庞昭：“那老道说这里风水被动过手脚，难道改成了招引阴气的阵？只是被老道改回去了，不然你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何良：“确实有种阵法能招揽阴气汇集，这里人来人往，气息混杂，人心中暗藏的恶意被收敛在一起凝聚，若同时有鬼魂被招来，便等于是一顿大补盛宴。魏文十有**就是吸取了那些恶念，才在逝去第三天便有了攻击生人的能力！” 庞昭拍拍胸脯：“还好这破阵已经被破坏了。” “可如此一来，我们也找不到这布阵之人了。此人用心歹毒，若不能及早找出来，怕还会惹出更多乱子！”何良忧心忡忡。“这样吧，我先去告知其他几位鬼监，将这帝都所有风水大小阵都查一遍。你不懂阵法，要么就找那老道讨教几招，要么就拐走她那阴阳眼的孙女到处走走看看。” “等等，什么是‘拐’？” 何良已经消失不见了。 庞昭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抬头看去，空气中仿佛有丝丝缕缕黑丝纠缠缭绕，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那是之前被收集起来的恶念阴气等等，一时还消散不掉，有这些东西影响这，这商场的工作人员怕是心情不会太舒服了。 手机铃响：“小兄弟，你还没到吗，贫道沏了好茶等你呢？” 第八十一章 写字楼里的道观（一） 常知真人想着很快就能得偿所愿，心情很惬意，烧了水，拿出记不清哪个老板送的紫砂茶具，烫了杯子准备喝一壶。电话响了，是座机。 这是有生意上门了。 钱很重要，不过庞昭的吊坠更有吸引力一些，他不打算接这个电话。 一声又一声，打电话的人很坚持。当然寻常事人们也不会找他，都是实在没办法才来问鬼神。 他是排在医院后面的最后一道防线。 罢了，悲天悯人才是道门宗旨。常知起身接了电话，同时，门铃响起。 庞昭到了，他早算到了。 电话也接通了，那头急促开口：“是大师吗，现在拜访是否唐突？” 常知：“你既有我的电话，当知道我的规矩。” 预约啊！ 想见就能见的吗！ “大师见谅，规矩我们是知道的。可是人命关天。我们等不起了啊，只怕再耽误就要出人命了！” 常知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不能一概而论。问道：“什么情况” “怕是恶鬼附体，昨晚差点把自己掐死！” 手机铃声响起，常知一看是庞昭，猜他等的不耐烦了，赶紧接了。 “小兄弟莫急，贫道马上给你开门。” 座机那头急忙应答：“多谢大师，我们就在楼下，马上上去！” 挂了。 常知眨眨眼，是不是哪里错了？ 罢了罢了，一起就一起。 常知开了门，庞昭不耐烦道：“道长事务繁忙，拨冗相见，实在辛苦啊！” 常知笑着：“这倒是实话。小兄弟莫怪。我方才正与另一人通话，不想让他误会了，怕是一会儿就过来啦。还请小兄弟稍等，带我处理完他的急事，再与小兄弟商谈正事。” 庞昭走进来，漫不经心打量着他这间办公室。正面一张大桌上供着三清像，下面矮一些的桌子有香炉，蜡烛。并没有太多东西。雕像前的地上有pu tuán，靠墙的位置有桌子椅子。 旁边有个隔断，门开着，里面就像普通的会客室，有沙发茶几，是谈事情的地方。 “里面请稍后，贫道这边很快。” “丽丽说你很忙，谁想见都要预约。这位没有约就贸然过来了？”庞昭打趣，既然要他过来，应该不会再约别人才对。 常知苦笑：“救人一命，耽搁不得。小兄弟见谅。” 庞昭进去，随手关了门。 恰好此时，门铃响起。 张彭在保镖的陪同下找来了这里，心里是有些抵触的，但这是姐姐也默许的，应该比较靠谱。 保镖见到常知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就差跪下了：“大师救命啊，昨天我们遇上鬼了！” 常知：“别急，来坐在这里慢慢说。” 保镖把昨晚发生的事捡重点说了，还指着张彭的脖子给他看。“当时吓死我了，拉都拉不住！” 常知点点头：“这么重的手，确实不是自己能办到的。然后你是怎么救下他的？” 保镖一脸诡异：“正是这个才最奇怪，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只到那里，我没有晕倒，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然后就是早上醒来我俩都躺在马路上，就像丢失了一段记忆。” 常知再次点点头：“有异常。” 保镖：“更诡异的是，我找了附近所有能拍到那个地方的监控，就在那几分钟全都失灵了！” 常知眼睛睁大，重重点头，“确实诡异！” 庞昭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早已经猜到来的两个人是谁了。外面的保镖用震惊的语气说着，他在里面忍着笑。 常知听他说完，目光转向张彭，上下打量。 张彭很不喜欢他的眼神，但不好说什么，有求与人呢，不然早一巴掌拍飞他了！ “这位小兄弟印堂发黑，确实灾祸连连，但此时……” 他掐着手指点了点：“此时并无阴气缠身，怕是那阴魂已经走了？” 张彭登时轻松起来：“走了就好，去祸害别人吧！” 常知皱眉，这个想法是正常的，这么想没错，可是说出来就不那么好了。 施丽丽说过，常知自来信奉苍蝇不叮无缝蛋，他对他的这些顾客其实都有些本能的厌恶。 “做人要厚道，心存善念。常言道，积善人家庆有余，多行善事自有善果。恶鬼害人也不是想找哪个便找哪个，往往会追随那些戾气重邪气丛生之人！” “你，会不会说话！”张彭不爱听了，站起来叫喊。 保镖急忙按下他，赶紧赔礼：“道长勿怪，他这几天总遇上怪事，心里紧张的很，难免脾气冲了点，道长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常知这把岁数，什么人没见过，自然不会跟他较真。一甩袖子坐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平安符道：“贫道法力低微，看不出此时有何种恶鬼纠缠这位先生，若不嫌弃，这是贫道开过光的护身符，随身佩戴，当有些效果。” 张彭不满：“这要带到什么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一直缠着我？” 常知捋着胡子：“依贫道看，先生运气还不坏。恶鬼附身而未死，当是有路过高人搭手相救，那恶鬼怕是已经给收了！只是高人来去如风，不想留下痕迹罢了。” 保镖恍然大悟：“所以，抹去了我的记忆，还把监控也破坏了！这样就说的通了，太厉害了！” 不过转念一想：“帝都之中，除了老爷子，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没听说过啊？” 常知微笑摆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贫道可从来不敢说本事了得，不过做些驱邪看风水的小事，混口饭吃罢了。自有那本领通天的高人，人家是看不上这些浮名俗利的！” 保镖连连恭维：“道长太谦虚了，这帝都要说起道长来，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张彭听这俩人说来说去没完没了，很不耐烦：“在这之前还有两件事，劳道长给看看。” “请讲。” 张彭三言两语把两次撞车的事说了，末了问道：“道长怎么看？” 常知又抬起手腕掐算几下，看向张彭，神情肃然。 张彭和保镖都紧张起来。 “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第八十二章 写字楼里的道观（二） 不该惹的人！ 张彭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下手忒狠的“未过门姐夫”。但他不言不语，等常知说完。 常知微笑看着张彭。他眼珠动来动去，明显在思索着什么。常知继续说道：“以你所说，两次出事，但都毫发无损，可见这不论是人是鬼，是留有余地的。若是路过的游魂野鬼，作弄你两次只为取乐，大概已经走了。若是**，便当自省了。拿着贫道的护身符，且闭门三日看看，若还有异常再来寻贫道。” 保镖还有些不放心：“道长不妨再看看，此时真的没有什么邪祟缠身吗？或许一见道长他们躲了起来，回去还要作妖，我们不一定还能遇上高人啊。” 常知双手拿起护身符，半举到张彭面前：“拿好，可保无忧！” 张彭半信半疑，但还是将护身符收起来。保镖千恩万谢，呈上一张支票，这才离开。 常知瞟了一眼数字，脸上浮起微笑，随手放进贴身内兜里，脚步轻快的进去里间。 庞昭举着小小的紫砂茶盏：“不错。” 常知走过去坐在拐弯处，对着他的侧面。“唉，帝都就是帝都，能人辈出，除了小兄弟你，这不知从哪又冒出一个高手。唉，贫道怕是要遇上对手喽！”说着自顾到了一杯，端起来享受的闻着，丝毫看不出有一点担忧的神色。 庞昭好奇的问：“那平安符真的能保平安吗？”若果真有用，他就只能叫金三儿等鬼先歇着了。 常知笑了笑：“小兄弟你也不是外人，贫道不妨告诉你句实话，假作真时真亦假。” “不是，没用？给人发现了，这不是砸了招牌吗！”庞昭都替他着急，同时想不明白，若真是招摇撞骗，怎么就能骗了所有人，还骗的身家颇丰？ “我刚怎么给他说的，要他闭门不出！不出门了，祸事自然就少了。” “额……若是那东西不甘心，找到他家里去呢？” “到时候，贫道可以说，他动了平安符。”常知笑的十分奸诈。 庞昭：“若是他没动呢？” “一定会动！” “怎么讲？” 常知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他不能不洗澡吧？” “不能。” “若是三天内又有不妥，请贫道过去。那么先看他平安符。若是有水迹，便是着了水失灵了，怪他。若是没水迹，他就是洗澡时候分开了，还是怪他。我们这些法器，譬如圣像，清理的时候都只能用干布擦拭，驱邪的平安符自然不能碰水。” 庞昭点着头：“高，确实高。不过，手机都有防水袋，带着游泳都没问题，万一他套着洗澡呢？” 常知脸色一变：“即便如此，还有的说。邪祟太过强大，小小平安符压不住，到时候贫道再想办法！” “什么办法？”庞昭本着钻研的精神，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贫道才找到小兄弟你啊。贫道纵横多年，很少失手，就那么一次镇压不住，就给你碰上了！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到此时，庞昭终于猜出一点他的意图：“你想拉拢我做后备？” “对！”常知肯定的回答，殷勤的给他倒茶。“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遇上厉害的，还请小兄弟出手帮忙！” 庞昭靠在沙发上，考虑起来。“您老都这么多年闯过来了，真有什么不对也该能应付，没必要找我啊。” “人越老啊，越怕输。”常知很认真的，“活了一把岁数，怕输给年轻人，所以越老越倔，越老越不讲理是常态，你说是不？” 庞昭想想，还真有这种情况。 “因为我们输不起啊，年轻人低个头认个错没什么，大家也可以谅解。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不行了，明白不？我这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见庞昭还没什么表示，常知忍不住盯着他的吊坠：“你这个宝贝，能给我看看不？” 庞昭冷冷盯着他，常知讪讪停手。 “怎么这么小气呢，不过看看而已。要不你告诉我，你这个宝贝除了收服恶鬼，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庞昭站起来：“好了，我可以答应你，万一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可以帮忙。但是作为交换，你告诉我，昨天那个风水阵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常知一拍巴掌：“痛快，告诉你也无妨。那个阵是我摆的，可以招财避祸。但被人略作改动，成了集煞的恶阵！于商场来说没什么大的损失，但长期待在里面的人，会肝火旺盛，心烦易怒。” 果然如此！ 庞昭又问：“那么您老觉得，什么人会布出这样一个阵法？有何目的？” 常知眯着眼睛，探究道：“小兄弟，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关心的事。你后面是谁啊？” 庞昭喝够了茶水，站起来呲牙笑了笑：“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我不知道呀，道门枝繁叶茂，能者辈出，我认不全啊！” “告辞。” “别呀小兄弟，再聊聊？” “您忙着，有事打电话。” 离开这里，庞昭又去金源商场看了看，重点是看一楼水池里的大锦鲤。他特意买了块面包，掰成小块投进去，鱼儿争先恐后抢食，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老何，你那边查到些什么？” “我们跑了一天，共有八家商场的风水阵给动了手脚，所幸发现及时都纠正过来了。” “这还多亏了那个魏文呗，若不是他从那里经过，等这恶阵在人身上发作还需要很长时间，那时候麻烦就大多了！” 何良：“是啊，鬼魂天生招阴煞，全部作用在他身上，效果便十分明显，也多亏你及时捉住了他！” 庞昭开玩笑道：“这算是立功了吗，有没有奖赏？” “有啊，待我禀明地府，会lun gong行赏的。” 这件事闹大了，已经不属于庞昭能管辖的范围，叫何良他们去操心吧。现在他该回学校，准备马上面临的考试，还有，为暑假做准备。 正常学生的暑假不需要准备什么，吃喝玩乐即可。 但是他这里，想都不要想！ 独立是有代价的，这两个月要被老妈压榨奴役以充房租。因为罢免了老妈的“自由出入权”，今年的暑假怕是会格外不好过，唉，想想都是泪啊…… 第八十三章 又梦 “……放开我，放开，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妖女！” “我妖女？我堂堂南方朱雀神族，你是瞎了还是傻了！” “朱雀，不就是鸟吗！有什么好嚣张的？” “那也比你这个天庭最出名的笑话要强！跟着最厉害的师父，结果呢，废物一个！” “你也就是仗着身份欺负我，没了家世身份，你不一定比我厉害！” “我……” 庞昭睁开眼睛，昨晚又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两个人吵嘴，只有声音和两个影子，隐没在浓重的白雾中。 虽然看不到人，但说出来的话倒是都记住了。他甚至怀疑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因为吵架的另一位参与者，一个女的，说了“废物”二字。何良就说过，他虽身在天庭，却无法修炼，就是别的仙家眼中的“废物”。 不过当面说出来实在不礼貌，是谁呢？ 朱雀神族？ 好的，记住了。九成是上辈子的仇人，回头问问何良。 金三儿几个鬼去试过了，根本近不了张彭的身，所以常知老道谦虚太过，说出来的话至少一半是假的！ 半天的课程结束，食堂老地方会师孙普。 他来的早却没有打饭，呆呆的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庞昭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没有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眼珠子追随庞昭的身影直到他坐在对面。“庞昭，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庞昭心里一咯噔，严美娟的愿望实现了？ “你谈恋爱了，跟谁啊？” 孙普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几天总是做梦，梦到的都是一个女孩，太奇怪了！” 昨晚庞昭睡得早，何良安排了严美娟入梦就去忙了，所以这次的梦境只有他们两个。 这一次，孙普都呆了，他居然出现在一处古墓！ 这就是看了几集《鬼吹灯》的后果？ 他牛仔裤配皮夹克，穿着皮靴，背着大旅行背包，拿着手电筒，走在不知要走到何时的狭长墓道里，身后跟着几名队员，都拿着枪，一边走，一边戒备着。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扇石门，他们找到机关开了门，进入一个圆形的空间，很宽敞。队员们分头行动，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不知道谁碰触了机关，数不清的箭头一通乱射，足足一分钟才停下来。好在他躲得快，没有受伤，但队员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怕是很难继续下面的计划了。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中央伫立的石像碎裂，一人从中走出，她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墨色长发披散在脑后。她走向孙普，轻轻的对他说：“我等了你一千年……” “噗……”庞昭憋不住笑趴在桌上。严美娟真能扯！ 孙普很不高兴：“拿你当朋友才告诉你，有那么好笑吗！” 庞昭摆摆手，赶紧追问：“然后呢，你有没有很感动，然后抱在一起？” 孙普脸色一红：“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见到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她说的是真的！” “那就当真的好了，有位姑娘，一直等着你，暗暗喜欢着你。” 孙普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注意自己这边，压低声音：“我这几天梦到的都是同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我根本没见过！可怕的是我居然很想找到她！我是不是疯了？” 庞昭想了想回答：“做梦而已，也许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严美娟的时间应该快到头了，以后不会再入孙普梦中幽会了。 孙普：“我还是想找一找，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人。” “怎么找？”庞昭也好奇。 “我把她画出来了。” 额，忘了他学过几年画画。 孙普拿手机出来，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昨晚梦醒之后睡不着，我就画了这幅画，用手机拍了下来。你看看认识吗？” 庞昭拿过来一看，别说孙普还真是个天才，许久没动笔也没落下。他一眼就看出这就是加了美颜瘦脸滤镜的严美娟！ 他做贼心虚，干咳两声：“不认识。” 孙普拿回手机，有些痴迷的看着屏幕中的女子。“就知道找你没用，我已经发给许聪了，他认识的人多。” 庞昭放心了，许聪只认识měi nu，而严美娟的本尊还不够格。 帝都的某小区，一辆120救护车疾驰进去，医护人员小跑着进入报警楼层。患者是一位六十上下的大婶，医生进去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嘴里不停唤着一个名字，而大婶的家人，他的儿子和丈夫，态度则有些冷淡，甚至还有些厌烦。 还没到医院，大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晚上，庞昭送走魏文，收获颇丰。志得意满的将念力发散开来，尝试开发新的功能：感知附近鬼魂。 吊坠本就是通往地府的门户，对鬼魂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会引得逝去之人不由自主的靠近过来。所以这一试，叫庞昭有些心惊。毕竟，居住的小区有七八个鬼魂缓慢移动这种事，搁谁身上也难以接受啊！ 庞昭穿了衣服下楼，依靠念力感知到他们的位置一一收进吊坠。其中大都是寿终正寝，没什么未了心愿，问了几句便送他们下去了。 只有一个例外，那位大婶从见到她开始，她就在抹眼泪，抹了半个小时了还没有丝毫停下的想法。 这是位有故事的大婶！ 心事越重，执念越深，收获越大！ 为着自己早一日化身超人，不，为了帮逝者了却心愿，庞昭贴心的留下大婶，准备帮她排忧解难。 大婶名叫陶春，育有一子一女，各自婚嫁，照理说不该有太大的遗憾。可是她一开口，伴随着滔滔不绝语句的是没断过的泪珠。 “小兄弟，你也是男的，大婶问问你，将来娶媳妇儿，你会打骂她吗，会欺负她吗？” 庞昭脸上难免一红：“大婶，我离结婚还早着呢，你说的这些，我从没想过啊！” 陶春：“我那苦命的女儿就嫁了这么个混账，可是我管不了啊，我死也撒不开手啊！……” 陶春夫妻都是普通工人，养了两个孩子，跟公婆一起住。上有老下有小，夫妻两个忙着养家糊口十分不易。待孩子都长大了，又要准备给儿子买房娶媳妇，对女儿的投入自然就少。可以说，几乎所有家庭都是这样的。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自然重点放在儿子身上。 第八十四章 悲情母女 陶春的女儿名叫姜小曼，找了个对象也是寻常条件，不太好也不太差。大家基本也都是这样过的。 然而姜小曼结婚没多久，因为家庭琐事跟婆家时有争吵。陶春半辈子受婆婆压制，自然不愿意女儿也这样憋屈，免不了为女儿出头。同时也是社会风气有了些变化，现在儿媳妇的地位比二十多年前提高了不少。陶春也有底气。 但是她错估了女儿的骨气。 第一次争吵时，她把女儿领回了家，没几天女婿打电话说了点好话，这就稀里糊涂回去了。 第二次更简单，娘家住了三天不到，女儿自己回去了。 第三次女婿动手打了女儿，接回来五天，女婿上门，话也没说几句，都走了。 眼瞅着女儿的阵地被一点点蚕食，陶春说不急是假的，她有意无意的总是提点女儿，现在社会男多女少，不用忍着受气。可姜小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闹得最厉害的一次，姜小曼被打的小产住了院，陶春气急了揪着女婿就打，婆婆自然看不过儿子挨打，拦着护着最后成了人家娘俩打她一个。 可就这样，自己这边，老头儿也只是拦着拉架，都没有帮自己一把。骂了女婿几句，扭头就给陶春讲大道理。说什么“丈人家没有打姑爷的棍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的媳妇儿谁diào jiào”…… 陶春分明看到亲家母似有若无得意的笑，可是自家男人不使劲还扯后腿，气的她只能大哭！ 那次之后，姜小曼很快又回了婆家。但自此女婿记了仇，不许女儿在娘家过夜，逢年过节女婿也不登门。姜小曼也只是忍着，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甚至有意无意的埋怨母亲，怪她打了自己男人，惹得婆婆对自己更加不满…… 陶春两头不是人，难过的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后来，陶春无意中听老姐妹们说起什么“新婚姻法”，她恍然大悟，觉得这就是答案。因为女儿钱少，娘家又没给什么太多嫁妆，所以才在婆家被人欺负。她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开口跟老伴商量，把家底分给女儿一些，万一将来他们不在了，女儿也有所依仗。 老伴儿勃然大怒，骂她败家，骂她给别人养了媳妇儿还养孙子！儿子冷冷看着，什么也不说，但分明是跟父亲同一阵线。把钱给姐姐，那不是抢他的东西吗！ 陶春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再想想女婿那个男人，再想想女儿在女婿面前的唯唯诺诺，她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趁着儿子儿媳都不在家的时候，她把女儿叫回来，苦口婆心的一阵长谈，说她对不起女儿，没有把女儿教的厉害一些，没有阻止婆婆自幼对女儿灌输的男尊女卑的想法，她向女儿忏悔，也劝她，直起脊梁，没有人能帮她除了自己！ 这个时候女儿也对她坦言，结婚初期的几次较量，她也希望娘家成为她的坚实靠山。可是她一回家，父亲就对她横眉冷对，弟弟就冷言冷语，仿佛错全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在婆家受了气，最需要家人支持安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指责。那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她没有家了…… 到这个时候，陶春才知道老伴儿和儿子背着他做了那些事，心里的愤怒再也遏制不住，心痛的难以呼吸。女儿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终究也没能留下她一条命！ 就在来庞昭这里之前，她还看到在自己的灵堂前，老伴儿和儿子质问女儿说了什么气死了母亲！女婿终于露面了，却是指责姜小曼不听他的话偷偷回家，惹上了是非！ …… 庞昭身为一个男人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这娘儿俩太难了。 “大婶，别哭了，这，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陶春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大婶您别哭了，再哭我也要哭了。”庞昭不知道怎么劝了。 金三儿几个都在吊坠里，闲来无事也都听着呢，这就开始七嘴八舌出主意。 “大婶别急，我们兄弟去把你那混账姑爷揍一顿！妈的老子活着都没娶上个婆娘，他不好好伺候着还敢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大爷揍他个满面桃花开！” “还有那小舅子，钱都给他划拉了，分给姐姐点能咋地？一个娘肠儿里爬出来的，咋就那么认钱不认人！” “你那老头子才欠揍，女儿不跟他姓，不管他叫爹？儿子就那么好，有多大的事业给儿子继承啊，有皇位啊？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 庞昭给他们吵得头都大了，喊道：“都闭嘴，骂人有用吗，想想解决的办法啊！” 陶春哭声慢慢降下来，有这么多人跟她同仇敌忾，那种孤军奋战的无力感就少多了，心里也好受了一些。其实女人的一生大抵如此，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受委屈没事，女儿也这样就心疼！ 想当年，自己也是被婆婆百般挑剔，男人也是不闻不问，还勒令她不许气坏他娘呢！ 庞昭想了想，自己一个未婚小青年要解决这种千古难题怕是有点难，这种情况应该讨教那些过的比较好的女性才对！ “大婶，你先歇着，我一定帮你想想办法！” “谢谢你，小兄弟。” 将陶春魂魄收进吊坠，庞昭将认识的女性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比较熟的还真没几个已婚的，这可怎么办？ 罢了，条件放宽，不管已婚未婚男的女的，比较有脑子的都问一问好了！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如何提高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选了几个人群发出去，然后又点开度娘搜一搜。看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靠谱的答案，然后拿起手机看回复。 许聪：漂亮，有钱。 言简意赅，但怕是很难做到。 孙普：与老公相亲相爱。 果然是陷入恋爱的男生，这答案…… 朱颜：离婚，找一个听话的。 庞昭暴汗。 余佳：找个好工作，让自己更有能力。 老妈：看看你妈我，一个人过最舒服！ 庞昭：这都一群什么人啊！ 第八十五章 奖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庞昭觉得还是亲眼看一看才能有针对性的帮助她们。 不过课不能不上，学业还是最重要的。手机里一条信息，是他老妈庞逸梅发来的，说晚上没应酬，他有没有时间接待？ 老妈这番操作可不是真的客气，这是跟他置气呢！ 晚饭有着落自然是好事，还能哄一哄老佛爷，没理由拒绝。 晚上，庞逸梅在学校不远处的餐厅定了位子等他。 “多吃点，正用脑子的时候，吃多少也不会胖。”庞逸梅自己不吃，只顾着给他夹菜。 庞昭：“我们班好几个胖子……” “闭嘴！就会抬杠！” “哈哈，逗您一笑。” “你少气我几次就够了！” “母亲大rén dà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上次你帮忙给人家小孩补课，你刘奶奶可高兴呢，见你外公一次夸一次，几十年的邻居没见她这么客气过，你做了什么啊？”庞逸梅漫不经心说着。 庞昭心里一咯噔，得，刘奶奶那边怕是要露馅了，老年人果然藏不住事，这可怎么办？ “妈，你还记得我今天给你发的那个信息吗，我有一同学，他姐姐总是受气，这不是说出来集思广益，让我们帮忙吗，你有没有好办法？” 庞逸梅冷笑着盯了他好几秒，回答道：“没有，就你妈我这脾气性格，你该担心的是你未来的老婆。” 庞昭：“我说的真的是别人的事，您别多想。” “我没有多想，你妈我就没受过气，我不求人不靠人，凭什么受气！” 庞昭忍不住杠起来：“没人敢给您气受是还不是因为我外公，你换别人试试！” 这个庞逸梅倒是没有反驳，淡淡一笑：“投胎也是门技术活儿，你和我都还行。” “行，人家不会投胎，以您老多年阅历来说，怎么解决？” 庞逸梅眨眨眼睛：“具体情况你怕是也不清楚，但是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被人欺负，要么是做了亏心事直不起腰来，要么就是脾气太软被欺压惯了，要么就是娘家没钱没底气。前面都不好说，也就挣钱最简单。你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地位！” 庞昭点点头，先吃饭。 晚上回了家，都准备要睡了，何良突然现身，神色有些复杂。 “鬼差庞昭，听宣！” 庞昭吓了一跳，啥意思这是？ “过来，有好处！”何良不耐烦提醒着，若是几年前，这好事来了就得跪下才是，不过这个二愣子，要他跪怕是要费好些唇舌，算了吧。 “好的，好的。”庞昭一本正经站在他面前。 “阴诡之人险恶布局，意图祸乱人间。幸得鬼差庞昭及早发现，得以化解。特赏赐打鬼鞭一柄，协助地府共御诸鬼！”这算是官面上的话，类似皇上的“圣旨”，这是判官的原话，何良给捎过来的。 “过来收好，这宝贝可厉害着呢！”何良有些眼红，语气都不那么和善了。 庞昭看了看已经在手上的六七寸长的一截雕花木棍，亦是有些莫名其妙。两根手指捏着问：“你说这是鞭子？” 当棍子嫌短，当筷子嫌粗，还只有一根！ 何良叹息的拿在手中教他使用方法，语气中满是惋惜：“你握在手中，遇到阴煞之气自会有鞭梢出现，且你想要多长就能有多长。这宝贝可不是随便给人的，我们鬼监都没有几个这种专克恶鬼的宝贝。实话跟你说吧，那几个恶阵下面十分重视，要我等鬼监全力侦查不可懈怠，同时担心有我们监察不到的地方会加速恶鬼的行成。所以赏你这宝贝，一是奖励，二是让我们多一个帮手。” 庞昭怀疑的看着手里的打鬼鞭：“什么意思，就是你们人手不够的时候让我顶上？” “当然啊，身为鬼差，缉拿阴魂恶鬼，保一方平安就是你的责任啊！” “我，我只是个学生啊！就是打仗也得练练兵吧！” “这不给你宝贝了吗，有这个在手，寻常鬼魂碰一下就不敢动弹了。就算是恶鬼，一鞭子下去定叫他元气大伤，三五下魂飞魄散！”何良十分不满，想当年，他做了多少年鬼差才得了这东西，拿到手那一刻的兴奋激动，简直难以言喻，哪像这小子！ “想要多长有多长？” 庞昭还在质疑，何良重重点头。 “没错。” “我觉得吧，我一男的，拿个鞭子会不会太娘们儿，有没有刀啊剑啊，不行bi shou也行啊。那样拿在手里才有范儿吗！”他比划着几下，“你说是不是？” 何良翻个白眼，拍拍他的肩膀：“我还要去忙，你自己拿着练练怎么用。记住了，东西是死的，用东西的人是活的。你的本事越大，你的法宝威力越大。” “没有鬼我拿什么练啊？” 庞昭喊着，何良已消失不见了。 “金三儿，出来。”庞昭随口便叫。 一团黑雾凝聚，金三儿点头哈腰，笑的很狗腿：“老大，啥事儿？” 庞昭拿起鞭子，果然出现了鞭梢。青灰色的一小截，半尺多长。 金三儿腾的就钻回吊坠，怒吼起来：“老大你什么意思，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直说！拿那东西做什么，人家哪里不听话了，啊？” 庞昭惊诧的看着鞭子又变回短棒，还是很灵敏的吗。只可惜金三儿跑了，估计是不肯出来了。果然这东西对鬼魂天生便有压制作用，或许碰上恶鬼也不算什么。 晚上正打算带着陶春回家看看，孙普突然打来电话，叫他有点意外。 寻常这个时候，他除了对付专业课程，就是对付公司里的一些文件。闲聊，不可能的。 “庞昭，我找不到她。”孙普声音低沉，电话声音失真都能听出来他的失望和落寂。 这个怎么安慰，庞昭有点想抽自己。 “许聪不认识？没关系，帝都这么大，不，不止帝都，国家十几亿人口，不定在哪里呢！但也许，只是个梦，一个美梦，做过就忘了吧。” “庞昭，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庞昭心里一揪，做贼难免心虚。 “这个，老孙，咱们谁都有点小秘密吧。” “出来，有事找你。” 直觉不是好事，庞昭一口拒绝：“我脱了，躺下了，明天吧。”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或者我上去。” 果然霸道总裁范儿，不过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第八十六章 灵前 “我记得她的声音，”孙普开门见山，“跟捡到你手机的女生很像。” 庞昭装傻：“真的？不会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孙普：“我试着加那个微信，加不上。你加了吧，约她出来聊聊。” “这么晚了，不方便吧。” “拿手机来，我要看她相册。” “我出来的急，忘了带手机。”那个微信号确实是严美娟的，里面也没什么相片。但有了微信号，就能查到本人了！ 庞昭很想捶自己一顿，这计划太糟糕了！ 何良呢，过来消了他记忆吧！ 庞昭呼唤了半天，何良大概是忙着，没回音！ 他看着孙普：“你把微信这件事忘了吧。” 孙普眨眨眼睛：“什么？” “什么‘什么’？”装糊涂有没有用？ 孙普皱了皱眉：“我来找你干什么？” 庞昭心里大喜：“我哪里知道！” 孙普低头看着脚尖，来回走了几步：“对了，上次捡你手机的女生，你有没有她电话？” “没有，那个傻子连人都没看清楚，更别提电话号码了，我想谢谢人家都不知道怎么谢。”庞昭睁着眼说瞎话。 孙普看着他，又是来回走了几步：“不对，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他拍拍脑袋，很努力的想。庞昭看着，心里越发不对劲儿，自己果然出了个馊主意，害的他记忆出错了。 “算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她！我问过帮你拿手机的那个同学了他根本没看清脸！” 就这样彻底抹掉他的记忆，是好事还是坏事？ 庞昭犹豫了。但以己度人，他自己是不愿意的，他宁愿清醒的痛苦，也不愿糊里糊涂的快乐着。 也许这只是年轻人的想法。 “老孙你别着急，既然只是做梦梦到，现实里一次都没有遇到，可能就是这么点缘分，已经用完了。” 孙普无声的看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终于长长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些什么？” 庞昭想撞墙。 他真不是正常人类，漏一点口风都给他抓住了！ 孙普试探着：“你一定知道，不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庞昭犹豫再犹豫，纠结又纠结，孙普看着他一声不吭。 终于…… “我明天给你答复。” “好。” 孙普走了，庞昭发起愁来。严美娟无疑是渴望与孙普真实的见一面的，可是…… 算了，先去看看陶春家。 遗体已经火化，骨灰盒暂时摆在家中，放满三天再安葬，明天就到了。 这几天，都是子女亲友在家守着。 庞昭找到他们居住的小区，装作若无其事混进去，走到她家所在楼层。 隔着一道承重墙，里面的事情也可以看清楚。 一名三十上下的女子跪在遗照前，默默往火盆里放纸钱，应该便是陶春的女儿姜小曼。房中还有几个人，按年纪和打扮判断，应该是陶春的老公和儿子，儿媳妇。 年轻男人，也就是陶春的儿子说着：“……姐你起来吧，一会儿姐夫下班还要吃饭你，你去做点吧。” 陶春老公：“行了，愿意跪做完饭再跪，别让人家说咱们家闺女懒，连饭都不做！” 姜小曼：“知道了。”说完要站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血脉不通，没站稳又倒了。 陶春老公不耐烦：“说了不用跪你偏跪，早干嘛去了，跟你妈乱嚼舌根气的她一口气没上来，现在装孝顺给谁看！” 姜小曼勉强站起来，抹着眼泪走进厨房。陶春儿媳看不过去，说道：“姐也不想这样啊，爸别怪姐了。” “哼！”陶春老公重重哼一声坐在沙发上。“没用的废物！” 姜小曼对这些话早已习以为常，手脚麻利的切了几刀菜叶，准备一会儿给老公煮面。 陶春哽咽着对庞昭说：“你看，我女儿就是在这样的家里长大的。” 不用她提醒，庞昭也在看。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想养出一个独立自信的女性怕是有点难！ 有人过来了，庞昭急忙躲一下，待开门关门声后才回到原位。 房中多了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刚下班回来的姜小曼老公。他只跟岳父点个头便洗手坐在饭桌旁，随后拿出手机刷屏，姜小曼开始点火做饭。 陶春儿子拿着个小本子坐到他对面：“姐夫啊，明天妈就该入土了，这事儿也就清了。墓地和人工的费用都已经给了，你看你现在也没事，咱把这账算算呗？” 姜小曼老公冷笑一声：“房子都给你了，孩子也给你看着，有我什么事儿？” 陶春儿子顿时拉下脸：“怎么会没你的事，我姐是我妈花二十年养大的，养大了就给了你家当牛做马了，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妈对我姐的养育之恩！” “你姐要谢我没拦着啊，你找她要啊！” “我姐给你看孩子做家务又没上班，哪有钱给我。你们是夫妻，你挣的钱都有她一半，她的那一份就得你拿！更何况我妈是被我姐ci ji的病发了，我还没找你们两口子赔我一个妈呢！” “要钱你找你姐要，我没有！”扭头就朝姜小曼喊：“早都说了让你少回娘家少找事儿你不听，现在好了，赖上了吧！这几天我就等着呢，就知道你们得找我要钱！没见过钱啊，要钱要到姑爷头上！要我出钱行啊，这房子分我一半！” 陶春儿媳站出来：“要不是你媳妇ci ji到妈，妈能气的病发吗？我们还想要二胎呢，这下都给耽误了！” 姜小曼老公：“我还是那句话，要钱要不到我头上，我不是儿子！你们爱找谁要找谁要！” 这时候姜小曼端着满满一碗热汤面过来，陶春儿子一把掀了桌子：“吃什么吃，我姜家的饭，不给外人吃！” “啊！……”姜小曼一声惨叫，滚烫的面汤洒了她一身，痛的她急忙冲进卫生间用凉水冲。 陶春老公对两个男的无奈，冲着卫生间的方向大骂：“都是你个惹事精，废物，连碗面都端不住……” 庞昭气的已经听不到陶春的哭声了，大步走过去重重的踹门。 “咚咚咚——开门！” “谁啊，会不会叫门啊！”陶春儿子一肚子气的过来开门，原本以为是远来的来祭拜的亲友，不想是个陌生人。 第八十七章 遗产 “你谁呀，这么横干嘛”陶春儿子问道。 话说横的怕硬的，一见有人来势汹汹，他自己气势先低了一截。哪怕这是他自己的家，哪怕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庞朝早看了一肚子气，此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我找陶春，这是她的家吧” 里面陶春老公说：“找她是找不到了，什么事跟我说。你进来看看。” 庞昭装模作样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布置，遗照，供桌，黑白布，让人一目了然。 他装作失望的模样：“死了？” 陶春儿子：“我妈三天前就去了。” 庞昭一气之下来踹门，可不是临时起意，早已想好了对策。之前的几天，他都在想办法。 他环视了里面一圈说道：“人死了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前几天我外公在外面被她撞了一下进了医院。我们找目击者指认过了，就是这位陶大婶！” 此言一出，屋中几人神色各异。陶春儿子勃然变色：“干什么干什么，讹人讹到死人身上来了！你说是我妈撞得就是了？有监控吗！” 陶春老公：“是啊，你有证据去告吧！” “怎么没有证据，我亲眼看到的，她是不是中等身高，微胖短发，脸上有点儿红？” 他这么一说基本符合陶春的外貌。其实里面几人心里八成已经信了，没有把握，谁敢这么嚣张的上门！ 陶春老公的：“不管是不是她，人已经没了，你要赔偿，那是不可能的。” 吊坠里的陶春一头雾水，他这是在干吗呀，不是说来帮她女儿吗？怎么胡搅蛮缠一通啊，她什么时候撞过他外公？ 庞昭趾高气扬：“这事可不是这么算的！人没了，总留下点什么吧！遗产呀，房子啊，你们先别紧着分呢，先把她生前债务处理干净了再分！我外公在医院躺着，这医药费还欠着呢，你们赶快找一个能负责的跟我走，多少先解决一下！” 遗产？ 陶春老公和儿子对视一眼，儿媳妇已经开腔了：“哪有什么遗产，我们这房子是我老公买的，现在还还着贷款呢！殡葬费都是我们凑的，哪有什么遗产！” 庞昭迈步进门，气道：“不给解决是吧，我就待在你们家看着，不给钱你们这人也别埋了！” “唉，你这小年轻人怎么这样啊！” “欺人太甚！” “人都没了还找谁要债！” …… 姜家人七嘴八舌堵着庞昭，姜小曼老公一看不对，这就使眼色给妻子，要她赶快走。 姜小曼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这种情况她也犯怵，也想跟着老公躲躲。庞昭旁站一步挡住她：“你是她女儿吧，你母亲惹的事，你不管？” 姜小曼急的要哭了：“我，我也没钱啊。” 他老公不耐烦道：“嫁出去的女儿，有钱也摸不着，这种事也别找她！”又像自言自语一般，“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挑着这么一家，全是麻烦事！” 姜小曼：“小兄弟，我确实没钱，要不这样，你先让我妈入土为安，花了多少钱，我们慢慢还。” 她话音未落，顿时引来一片谴责： “胡说什么呢！” “什么钱，我们没钱！” “要还你自己还！” …… 姜小曼眼泪哗哗的流，左一把右一把抹着：“人都没了，还不让入土啊？” 庞昭赶紧开口：“总算还有个明白人，你放心，实在没钱我也不能把人逼死，你就在医院照顾我外公直到他恢复，怎么样？” 姜小曼还没点头，他老公指着她大怒：“你敢答应！家里还一堆事忙不过来呢，你还去给别人当老妈子使着？你走了谁洗衣服做饭！” 姜小曼说不上话，又急又气。庞昭挡在前面说：“行啊，要不你出医药费，要不就让她去照顾我外公，你自己挑！” “凭什么我老婆去，你找她儿媳妇去！” 陶春儿媳赶紧说：“又不是我妈，好事轮不上我，这事儿想找我，没门！” 陶春儿子跟父亲一个眼神交流，陶春老公说道：“行，就叫我女儿去伺候你家老爷子几天，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姜小曼老公不高兴了：“凭什么啊，妈的遗产怎么不给小曼？” 陶春老公不紧不慢，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他不着急了。“你妈这是没遗产，有的话肯定也是给小曼，自古为娘的嫁妆都是给女儿。” 姜小曼老公：“我不干！”瞪着老婆说道：“你敢答应，就别再回我家的门！” 姜小曼终于抬起头：“我妈怎么办，就叫她入不了土？” “不关我的事！” “我妈不关你的事，我也不关你的事，你就别来管我！”兔子急了也咬人，姜小曼终于说了句硬气话！ “不管就不管，你别后悔！”说完他扭头就走，唯恐走慢了被庞昭拽住一般。 他一走，这里也安静了。 陶春老公说道：“我们办丧事呢，明天把人埋了，再看怎么分责任，你放心，我女儿在这里，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赖着你！” 庞昭点点头，冷笑一声：“行，就等您这一句话呢，陶春的事，由您这女儿全权承担是吧？” 陶春老公点头：“是这个意思！” 庞昭拿出手机：“口说无凭，录音为证。当然如果不是你们的责任，我也绝不让你们掏钱！” 陶春老公十分满意，把刚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姜小曼冷眼看着庞昭把手机收回去，仿佛是一张mài shēn契，他的亲爸就这么简单的把不知道要还多久的一份债务给她了！ 成了。 庞昭扭头看向姜小曼：“大姐，你跟我出来说几句话，我把医院地址床位告诉你，还有电话，明天埋了人你就过去吧。” 姜小曼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他离开，姜家人赶紧把门关紧锁死。 走到楼梯拐角，庞昭掏出手绢给她。 姜小曼有些诧异，接在手里。这来自陌生人些微的善意，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我现在给你说的这些才是真的，你听了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他此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与方才在她家人面前的嚣张跋扈大相径庭，而且他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真的，刚刚难道是假的？ 第八十八章车祸 陶春还没反应过来，这是闹得女儿被婆家娘家都抛弃了，这是什么意思？ 庞昭微笑：“半真半假。你母亲撞到我外公是真，住院是假。” “啊？” “你母亲没有逃避责任，而是扶着我外公回家，还陪他聊天，我外公很高兴。知道你家里这种情况，我外公就很不高兴，都什么时代了，哪还有这么欺负人的！后来听说你母亲去了，就叫我过来，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啊？”没有债务，没有以工抵债，还帮忙？ “我外公的意思，女人啊，只有多出来见见世面，挣到钱，哪怕少点只够自己花，也不能被困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你结婚也这么多年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就用这个法子，强迫你必须走出来。你放心，我们会给你工资，每天也就是做做饭，打扫下卫生，不会比你做家庭主妇更累，你看行吗？” 姜小曼不是没想过出去找工作，一来多年与社会隔绝已经有些畏惧，二来婆婆一家总是反对，让她更是不敢坚持己见，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她想不到理由拒绝！ 她抬头，庞昭像是猜到她要问什么。“一月六千，每周休息一天。” 这是很高的价格了！姜小曼双眼放光。 庞昭：“而且，你可以都留给自己用，不用交给任何人。” 姜小曼答应了，随后互留了电话分别。 回家路上，吊坠里的陶春出来坐在副驾驶，对他千恩万谢。“小兄弟，太谢谢你了，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好好报答你！” 庞昭微笑：“我一开始本想直接给她一笔钱，可是想了想不行啊。她这么懦弱的性格，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被人哄骗干净了，一点好处都落不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只要她离开了那个压抑的环境，多接触些正常的现代人，思想慢慢就会改变，不会永远被人欺负压榨！” “对，太对了，小兄弟，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呃，不敢当，不敢当……”庞昭神色突然紧张起来，因为吊坠升温了。 问题是车还在行驶啊！ 如果只是路过，一闪而逝，温度会持续上升吗？ 越来越高，有些烫了！庞昭急打转向停在路边，陶春不解：“怎么了？” 不过这话出口，她情不自禁的靠向庞昭：“小兄弟，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冷飕飕的。” 她一个鬼魂都感觉到冷了，可见对方很有可能也是鬼魂，而且比她阴气重，怕是个厉鬼吧！ 庞昭拿出打鬼鞭，还没出声，鞭梢暴涨了有三尺多长！“你先进吊坠里来。” 来者不善！ 鞭子在手，庞昭随手挥舞几下熟悉手感。周身温度大降，毕竟是地府的法宝，本身附带的阴气比厉鬼更甚！ 武器在手，危险的感觉并没有散去，他警惕的四下张望，偏巧停下的这个地方正处在两盏路灯之间最暗处，旁边是一人多高的绿化带，若要藏个什么东西不要太容易！ 黑夜中要找一个不辨形体的阴魂谈何容易！庞昭环视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但他感觉那个东西就在附近。 突然灵光一闪。他朝着自己的汽车狠狠的抽了一鞭。那东西十有**跟了一路，所以吊坠才一直升温，很可能就是附着在他的车上！ “砰”的一声，距离他最近的一个车胎爆了。同时车身明显向下一沉，黑漆漆看不清的一团就盘踞在车顶！ 我的妈呀！ 庞昭恨不得转身就跑，可是跑也未必跑得过！ 打鬼鞭在手中抖动不已，庞昭当机立断，照那东西又是一鞭！ “吼……”那东西怪叫一声，腾地窜起来，落在公路上一转折纵身朝着公路另一边窜去! 庞昭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刚跑出两步，一侧大灯闪耀着刺眼光芒疾驰而来！ **! 庞昭骂着，转瞬出现在路中央绿化带中，还好瞬移这功能玩的溜啊！ 急刹的声音十分刺耳，显然车速很快。在庞昭刚才出现的地方又过去几十米才停下，路灯照射下，车胎已经冒起白烟。随后两个人下车跑过来查看情况，从黑色刹车痕出现的地方开始找。 “咦，怎么没人啊？” “吓死我了，你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会，一个大活人我还能看错！” “人呢？” “我不知道啊！” “肯定是看错了，最近总加班累的！叫你开慢点就不听，这得亏是没人！” “吓得我一身汗啊！赶紧走吧，别让人看见。” “就是，就是。” …… 两人跑回车里很快离开现场，庞昭根本没留意他们。他拿着打鬼鞭，鞭梢像是火苗一般只有短短一截，但不是竖直的，而是弯曲90度指着一个方向。 果然是法宝，还带追踪功能！ 庞昭想追过去，不过刚刚那东西的动作太过迅速，身躯比他只大不小，一时有些犹豫，就算追上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拿下啊！ “老何你在哪，我这儿遇上个厉害的，你快来看看！” 何良：“我这儿忙着呢，别有事没事总叫我！你法宝在手，什么东西也伤不了你！自己解决！” 庞昭看着手里的“雕花小棒”，这么厉害？好，就靠你了！ 这东西趴在他车上不知道想干什么，亏得他有吊坠感应及时停了车，若不然冷不丁出来吓人，怕是很容易出车祸！ 而且阴气远远重于陶春这种，死去时间怕是很长了，而且极有可能已经升级成厉鬼了！ 顺着打鬼鞭指引的方向，庞昭走到公路对面。那边正对着一处公园，是临近几个小区的公共休闲场所，所以挺大，有人造的山水。而到了这里，打鬼鞭晕了，没了方向。 吊坠温度也散了。 跑远了？ 庞昭回到停车的地方，没办法，自己换胎吧。 不过，这是自己打的还是那东西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次日课程结束，辅导员卡着时间打来了电话，有人找他咨询一些事情，必须到。 第八十九章 车祸（二） 来到辅导员的办公室，里面果然多了几个穿便服的生面孔，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还有个四十岁上下的男的，微笑看着走进来的庞昭。但他一进门，两个年轻的男的便动了动，看似无意的走到了门口方向。 这是防备他逃跑吗？ 而这个中年男人，身着便装，别人或许不认识，庞昭却记得他。这是处理周玥跳楼事的警察队长冯建！ 辅导员招手示意他过来，开口道：“你说你啊，大晚上不睡觉跑哪里去了!” “我有点事……” “确实有事，摊上事儿了！快过来给这几位同志解释下，你昨晚在丰泽西路怎么了，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那里出交通事故了！” 等等，交通事故？为什么来的是公安？ 庞昭没办法解释他是如何识破他们身份的，只能装糊涂坐过去，那年轻女警坐在对面，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冯建看着他，眼神交汇，庞昭对视了两秒赶紧低头，不是做贼心虚，而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怕是没有足够的底气与一名阅历丰富的中年警察对视。真对着眼看半小时，没有嫌疑人家也要深度怀疑了！ 冯建：“同学别紧张，我们就是简单问几句。因为你的车曾在那个路段停留，我们依照车牌号码找到你的。你为什么停车，发现什么了吗？” 不只是庞昭，连同那辆差点撞到庞昭的超速车也已经找到了，另一队人在问。 庞昭想了想，神色慢慢变得有些惶恐，因为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太大意了，也没有抹掉监控，现在只能半真半假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车到那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趴在挡风玻璃上，吓得我赶紧停车，但可能是轧到石块或者速度快，爆胎了。”庞昭又是气又有点怕。 冯建笑了笑：“我们看了监控，你下车四处看，是找可能存在的东西吗？” 庞昭回想了下昨晚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个黑影，但后来我仔细看，是片树叶。可能当时被路灯照着，看起来有点大，吓死我了。” “为什么过马路？” “那是想明白之前，好像有个黑影，就想追过去看看。毕竟我车爆胎了，若是能找出个人来，也能拿些赔偿啊。” 虽然有些漏洞，勉强说得通。“那里真出事了？” 冯建不答，继续问：“你过马路的时候，是不是差点被撞到？我们看了监控，那个车速，你当时的位置根本躲不开，但视频中断了一瞬间，你就已经在绿化地里面，怎么回事？” “我跑的快。” 视频中断了，太好了。 “视频中断了，但时间没断。” “呃……” 冯建笑着，他故意说出监控漏洞，等着他上钩。 庞昭两手一摊：“我不知道，我就是拼命跑，可能人在生死关头，潜力无限放大，我一瞬间打破了人类极限。” 他很认真的胡说八道，记录的女警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冯建盯着她的脸：“同学，我见过你。” “是吗，真不好意思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但是，能不能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冯建站起来：“看报纸吧，我们走。你的电话我们已经记下了，若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你，还请配合。” “一定一定。” 他们一走，庞昭第一时间掏手机搜新闻，很快找到结果。一看亦是大吃一惊，难怪是公安来处理交通事故！ 半个月来，那处路段出了五次交通事故！笔直的大道，视野开阔，这很不正常！ 媒体比较五次事故，都发生在深夜车少的时候，除了第一次是汽车撞到横穿马路的电瓶车，电瓶车车主当场死亡，后面四次都是单方出事。好端端的开着就莫名其妙急刹车或转向，有的侧翻，有的窜上行人道，有的直接顶上路灯柱。死亡两人，重伤两人。 因为时间集中，且监控查不出原因，找不到责任人，交通部门交给了公安部门处理。 新闻中有照片，急刹车留在路上的黑色轮胎印，事故车的照片等等。 因为重伤的两个都在抢救没办法询问，根本毫无头绪可查！ 要说共同点，除了同一路段，时间段，还有就是超速。 唯一的一个疑点，第二次事故的死者是第一次的驾驶员！ 警方怀疑过电瓶车车主家属报复作案，但死者是个五十多岁的光棍，没有子女，同亲友联系也很少，谁会为他做出这种事，几乎没有可能！ 警方也怀疑过夜间有某种动物突然出没，导致驾驶人紧急制动或转向，但当地居民声称未曾发觉有外来物种痕迹，以前也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而庞昭和昨晚差点撞到他的那辆车上的两个人，成了最有可能的突破口！ 看到这里，庞昭已经肯定了这几件事都是昨晚那个东西做下的，竟然已经害了这么多人，他心惊的同时也很自责。 若不是恰巧经过那里，怕还不知道在他职权范围内出现这种害人恶鬼呢！ 目标不是人的话，第一起事故的死者便很可疑了。 死者名叫戚翔，是一家工厂的门卫，平日里爱喝两口，那天就是跟酒友喝了几口才回去晚了。 死亡时间有半个月了，如果没有回归地府的话，确实有化身厉鬼的可能，但要报仇杀一个也就够了，何必接二连三作案呢？鬼的思维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心理去体会。 其实不要说鬼魂靠一口执念撑着才能熬过奔赴地府的本能，便是人类里也有许多心理有问题的，不久前的魏文不就是吗！ 庞昭是学生，警察还算客气。对另外两个人可就没那么迂回了，根据车牌号码查出车主和电话，直接一个电话过去，车主谢远和那天同车的邹风趁中午休息的空闲就一起来公安局报道了。 公安局的副队长负责询问谢远，两人是分开问的。 “昨晚十点多，在丰泽西路你们为什么停车？” 来之前，两人已经琢磨了许久，昨晚之事，最多也就是个超速，有监控赖不掉。而且事情严重的话，警方也不是电话通知，直接就是上门拿人了。所以两人打定主意，实话实话。 第九十章 车祸（三） 谢远老老实实坐着，即便对面的公安干警面带微笑，依然给他不怒自威的压力。 “我开着车，远远看到前面路上好像有个人，自然就刹车了。” 副队长：“你们开过去下车返回查看，看到什么了吗？” 谢远深呼吸：“说实话您可能不信，我看着那人根本躲不过去，我也是吓了一跳啊，可是下车去查看，什么都没有！要真撞上，怎么都该有点血迹啊什么的吧，什么都没有，回去检查我那车，也没有撞过的痕迹！真的，您不信可以去检查，我今天还开过来了！” 他确实有底气不怕查，同时他也不认为自己真的眼花，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邹风那边一样，说的斩钉截铁，不过他对谢远更没信心一点，坚称他是眼花看差了，确实没有人。 “……他一个急刹车，幸亏我系着安全带呢，要不然就飞出去了。但真的什么也没有！” 警方的调查可以说没有什么突破。 当然，这种事他们确实无迹可查，把常知那种人请过去或许有所收获，但暂时还没人想到那里，想到了也不一定会去做。 警车没开警笛，慢慢跟着大流，堵在帝都的车流中。 女警扭头看向冯建，说道：“冯队，我确定见过那个大学生，在不久前周玥父母住的宾馆里！” 冯建：“他还去了咱们局门口。” 开车的男警员插话：“也许是认识周玥？” 冯建：“周玥的关系我们调查过，并没有一个叫庞昭的，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现在又有他，留点神吧。” “知道了。” 庞昭知道事情有点麻烦了，饭都顾不上吃，躲进厕所联系何良。 “老何，我怀疑又遇上一个恶鬼，你要不要来查一下，生前有可能叫做戚翔，五十多岁，死在半月前。” 何良：“晚上去找你。我现在要去送走严美娟，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什么！”庞昭一惊，虽然知道频繁入梦消耗的是严美娟后面几十年偶然闪现的清醒光阴和身体的元气，但这么快，尤其孙普还在苦苦寻找的情况下，庞昭有点难以接受。 “她后半生本就没有清醒过来的机会，有这几次入梦已是难得的了，该知足了。” 用几十年的一动不能动的阳寿换来几次梦境，庞昭说不清值不值，但严美娟肯定是觉得值了。 要不要告诉孙普？ 庞昭陷入艰难的抉择。 这是最后一面了，过了今天，这世上再无这个人了！ 他犹豫着，手机响了。 “庞昭，帮我请假，下午我有事不去上课了。” 是孙普！ 庞昭仿佛一根电线搭在神经上，有点炸毛的感觉，马上问道：“你找到那个人了？” “是！”孙普肯定的说道，但语气里并没有兴奋。 “人在哪？” “医院。” 庞昭一拍额头，真给他找到了！“我陪你去吧。” 孙普犹豫片刻，下午课还要三个多小时，去也不会耽误吧。“好，大门口见，打车去。” 正是交通繁忙的时候，做出租的好处是一旦堵上了，随时可以下车跑几步换一辆。 庞昭一边朝大门方向跑一边跟何良沟通：“老何你先别动手，孙普要去看她，让他见最后一面吧！” 但是，没有回复！ 干嘛呀！ 信号断了？ 玩失联啊！ 你特么还能更靠谱一点吗！ 庞昭急了，小跑也换成了狂奔，引来一路师生侧目。他唯恐孙普晚到一步，只能瞻仰遗容…… 孙普并不知道那么多，看到他面红耳赤的跑过来，还笑着说：“不用这么急吧，看一眼就走，不会耽误你下午的课。” 庞昭：“路上堵，抓紧时间。” “走吧。” 出租车里，庞昭再次呼唤何良，一直没有回复。 出了事吗？庞昭心里升腾起怪异的紧张感，自己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孙普看他一眼：“去见我的梦中＂qing ren＂，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庞昭：“没吃饭，有点心慌了。” “现在是中午，说不定还能赶上医院的饭点，你去那吃点吧。” 虽然车速都不快，好在没有彻底的拥堵，医院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半个小时到了。 孙普有备而来，在踏上今天的行程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严美娟所有情况，她的楼层病房，病因，照片等。 甚至严美娟日记里反复出现的名字…… 感动，遗憾，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纵使他一直被视为天之骄子，被家族花大力气培养，但少年懵懂纯粹的恋情还没有真正开始过，被少女不顾一切的仰慕爱恋，是可以放在心头沉甸甸压很久的一块璞玉。 两个人看起来，反倒是庞昭更焦急一些，因为他知道现在在跟死神何良抢时间啊！问题是那个二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失联了啊！ 他是真的冤枉了何良，何良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叫他来帮忙了。 医院这种地方几乎每天死人，阴气重，亦容易吸引鬼魂。他跟庞昭说话的时候刚刚到地方，马上就感觉到这里的阴气重的异乎寻常，立即拿出自己的法宝搜寻鬼魂位置，不想还不止一个，且十有**是怨鬼厉鬼！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先找这两个东西要紧。 问题是，他们没在一起，何良只能先本着一个紧追不舍。这时候，庞昭和孙普到了，直奔严美娟的位置。 原本何良选在今日带她走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很难再支撑下去了，几次梦境消耗了她的元气，身体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医生护士的眼里，严美娟的情况很稳定，只要按时注入药物维持生命体征，甚至不需要花心思照料。有护工每天帮她擦拭身体，家人偶尔来看看，并没有整天陪伴。 两人找到病房，给护士说一声，直接推门进去了。 严美娟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呼吸声十分微弱，床头的机器精准的发出不间断的“滴，滴”声，是这单调的病房中最响亮的噪音。 孙普走过去，第一次看到现实中严美娟的脸。 她比刚住院的时候似乎胖了些，又有些浮肿，没有化妆，跟梦境中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孙普先是有些惊讶，很快平静下来，认真的端详着。 “是她。” 第九十一章 病房厉鬼 庞昭担心的那些，孙普对严美娟本尊大失所望，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孙普确实颜控，但他这样的出身，měi nu看到的也不少，此时反倒没有太大感觉。他执意寻找严美娟，是感动于梦境中两人的情谊，不是皮相。 或许是时间真的到了，庞昭感觉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扭头看仪器，心率不稳！警报已经响起来了！ 孙普大惊失色，不知道要做什么。很快跑来一名护士查看情况，紧急呼叫主治大夫…… 庞昭拉着孙普退后，不要耽误医护人员抢救。但只有他知道，救不回来的。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不说是分秒不差吧，也不会有特别大的误差。毕竟严美娟的特例是何良同下面交代过的交换，用阳寿换梦境中的自由！ 护士不时瞪他们几眼，也不知道这两人做了什么，让情况一向稳定的病人突然病危，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人家家人解释呢！ 仪器中的波浪线终于变成直线，孙普陡然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严美娟终于脱离**的桎梏，悠悠的飘到孙普面前。他看不到她，但她可以看到他的紧张，震惊，痛苦，这个时候，她有些不忍了，也许自己的出现对他来说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美妙。 孙普抓着庞昭的手腕，用来克制自己不要冲上去。他突然记起，最后一个梦境，她对他说过一句“等了他一千年”，除了这句，还有意味深长的一句“再会……” 他得到的资料里，就有她收集到的他的各种tou pāi，跨越数个年头。她真的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他走到她面前，竟然是永别…… 庞昭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也怕孙普表现的太剧烈让人怀疑，他们原本是不认识的两个人啊。说是梦里见过许多次，谁信啊，怕直接给送进精神科检查！ 严美娟看了他许久，扭头对庞昭说道：“回去给他消除记忆，你能做到吧？” 这就是彻底抹杀她的痕迹啊！ 庞昭有些犹豫，她是付出代价了，这不好吧。 严美娟正要再说几句告别的语言，病房里突然温度大降，还刮起了风！ 这奇异的场景让病房中的几位医护人员惊恐不已，大叫着争先恐后逃离病房。庞昭心知不妙，一手拉着孙普，正要将被风吹的身形不稳的严美娟收进吊坠，却听她一声尖叫，一个黑色影子突然朝她窜过去！ 庞昭扔下孙普，慌忙拿出打鬼鞭。 那黑色厉鬼却没有逃跑，他周身黑雾缭绕，也将严美娟同他包围在一起。庞昭的打鬼鞭给了他很大压力，风停了，但温度还在下降。 “庞昭，怎么回事？”孙普惊惧的看着庞昭，如临大敌般紧张的神色，让他忍不住猜测，庞昭看到了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睡觉吧！”他喝出这么一句，孙普眼一闭，听话的躺下了，呼吸均匀，睡的还很香。 庞昭怒视挟持着严美娟的黑色魂魄：“你想干什么？” 魂魄“嘎嘎”笑了两声：“先把你的鞭子收起来，好吓人啊。” 庞昭当然不会照做，鞭梢暴涨至一米多长，垂在脚下。 “你放开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尽力帮你完成!你该知道，我这鞭子可不是玩具!” 鬼魂继续笑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笑声有多难听：“心愿当然有，等我吞噬了足够多的魂魄自己去完成就好，不劳鬼差大rén dà架了!” 庞昭厉声道：“逆天而行，你想被雷劈吗!” 何良以前给他普及过鬼魂的各种特殊情况。确实有一些戾气极重的鬼魂，死后不甘愿回归地府，而采用极端的方式提高自己的能力与地府势力对抗。吞魂就是其中最简单却是最容易遭天谴的一种! 此外还有害命，附身等，但吞魂最为人神忌惮，因为这就把魂魄彻底抹杀了，不像人死了还有魂魄可以转生。因为太过阴损，可说天地人间人人得而诛之，遭雷劈真不是吓人的！ “雷劈？找得到我再说吧！你放我走，我就只吃这一个，要不然，我连你一起吃！” 说着，他张开嘴，竟似有一对尖牙若隐若现！ 他来这里之前经历过什么啊！ 庞昭对付个普通魂魄毫无问题，但这个很明显已经“变异”了，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但是，不能退啊，不说退了会害的一个魂魄彻底烟消云散，也不说他会不会守诺吃一个就算，那可是严美娟啊，是兄弟的＂qing ren＂，不能不管！ 严美娟被掐着喉咙无法出声，看着庞昭艰难的摇头，目光在地上的孙普和庞昭间跳来跳去，庞昭明白，她是要他带孙普快走。 鬼魂“嘎嘎”笑着：“走吧，带着你的朋友离开吧，我们可以相安无事……” “放屁！” 庞昭一鞭子划过去，鬼魂一闪，却将严美娟挡在前面。打鬼鞭一现身就给他们可怕的压制感，他也不敢硬碰！ 可是这只是虚招，趁着他对严美娟的辖制放松，庞昭急忙扯下吊坠伸出去：“严美娟进来！” 巨大的吸引力猝不及防，鬼魂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指尖在严美娟脖颈上留下三四道划痕，但已经脱离出去，给吸金吊坠里了！ “你，找死！”到手的鸭子飞了，鬼魂怒不可遏，狂怒的嚎叫着冲向庞昭。 仓促间跑都没办法跑，而且鞭子的特性，打远不打近。庞昭本能的动手，心里想着：“你能变成刀剑吗？” 这样想着，拿着鞭梢顶了上去。 哪知道那鬼魂并没打算硬碰，虚晃一招从门口跑了！ 庞昭惊魂甫定，独自面对恶鬼，居然还把他吓跑了，要不要跟何良吹一把？ 不对，现在更应该去追吧。一个严美娟没吃到，他肯定还要去吃别的鬼啊！ 打鬼鞭的青灰鞭梢并没有完全褪去，而是应庞昭所想，呈现出一把刀的形状随着鬼魂跑的越来越远，刀身也越来越短。 庞昭惊喜非常，这个不错，能长能短，能软能硬，好东西！趁手的家伙在手，还怕什么，追呗！ 第九十二章 朱颜的异常 何良终于追上了那个蓄意引开他的鬼魂，并将他收服。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反应过来，这两个东西怕是配合好了使的调虎离山之计！但已经追过去了，他没办法折返回去，不然就是两头空了！ 他毕竟是几百年的老鬼，收拾一个不成气候的厉鬼不费劲。完事赶回严美娟的病房，里面早已乱成一团，他急忙联系庞昭。 “清尧君，你在哪里，什么情况？” “老何你终于活了啊，快过来，我在住院部顶楼！” 何良一闪，身影马上消失。 庞昭也不知道他逃上顶楼做什么，难道他觉得他可以跳楼而庞昭不可以？不会跳楼，可以瞬移到楼下等着啊！ 鬼魂低低一笑：“我好像跑不了了，你过来一些，我给你说我最后的心愿好了。” 庞昭提防着走过去一步，那鬼魂坐在一架太阳能热水器下面，抬起头说道：“真的，我也是有很多的不甘心才这样的，我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尸体还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呢，现在，哼哼，怕是苍蝇们的大餐了吧！” “你说出位置，我帮你收尸。”庞昭可没想亲手去做，想想都有些受不了了。这时节这么热，肯定惨不忍睹！一个报警电话就解决了。 “位置在……”鬼魂神色突然狰狞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模样。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庞昭忍不住再向前走了一步。何良突然出现在后面不远处，见状大喊：“后退，小心有诈！” 但是已经晚了！鬼魂阴森一笑，体积突然膨大，化作一团黑烟，瞬间淹没了庞昭！ 庞昭像是陷入杂乱无章的梦境，过往的一些片段在眼前翻来覆去闪现，浑然不记得此时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 “缚灵锁！”何良大喝一声，数道黑雾缠绕行成的锁链直冲过去。大团的黑烟瞬间凝聚成一团，躲过缚灵锁跳到一丈远的地方，再次化chéng rén形发出“嘎嘎”的笑声，说道:“凭什么我就要死，死的那么惨，想多待一会儿都不行！你要我们死，我就先要你们在乎的人死，大家一起上路才热闹！嘎嘎嘎……” 何良急忙追上去，却没想到这个比刚刚被他收服的那个厉害了许多。速度超出预期，一下子没跟上，再要追距离已经拉开。而且回头看一眼，庞昭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迷茫。 罢了，先顾这个傻子吧！ 何良恨铁不成钢的拿过庞昭的打鬼鞭，照他头顶敲个不停。“你个傻子，鬼话也听，就这脑子你怎么考上大学的……” 庞昭打了一个冷战，看向惊诧的看向何良：“怎么回事？” “你中计了，他跑了！”本来有机会捉到的，这个明显更厉害，说不定能招出更多东西，都怪他！ “跑了？追啊！” “这不是先救你吗！你刚刚迷迷糊糊都想了些什么？快说，一个也不能落下！他刚刚迷惑了你，窥探了你的意识！” “什么！”敢看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快说！他们有危险！” 那可是个心理biàn tài的厉鬼啊！庞昭不敢再耽搁，用力回想刚刚出现在脑海的场景。 “我妈，朱颜，老孙，许聪……” “给他们打电话，问他们的位置，还有，叫他们去日光充足或者人多的地方！” 庞昭拿出手机拨号：“我们去哪里捉他？” “分头行动，碰运气吧。但愿他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人，不然就遭了！” 电话接通，庞逸梅不耐烦的说道：“有事快说，我这儿马上有个会，很重要的！” 开会？挺好的。“开时间挺长的吧，等你开完我再打吧，有多久？” 庞逸梅：“一个多小时吧，挂了啊！” 开会人肯定少不了，庞昭拨通朱颜的号码，直接问：“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啊，有事？” “学校哪里，你旁边人多吗？” “还好，我在大教室看书，旁边有人。”声音比较低，大概是怕影响到别人。 有人就好。“没什么事，就是问候一下，再见啊。” 匆忙挂了再打给许聪，他在宿舍，好几个男生呢，不用太过担心。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还在病房地上睡觉的孙普了！庞昭唯恐去迟了，赶紧瞬移过去。 孙普还没醒，庞昭感受着，并没有什么阴气，那东西不在这里。 何良揉着下巴，他会去哪？这很有可能是一道选择题，选错了，就有人倒霉！ 他一巴掌拍庞昭脑袋上：“好好想想，刚刚想的谁最多？” 庞昭也在猜测那个东西最有可能袭击的人：“要不分头行动吧，你去我妈那里看看，我去朱颜那边，老孙这边，送给护士好了。” 何良点头：“好。”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庞昭看着倒地的孙普忍不住气愤，你是先帮忙搬了人再走啊！ 问好了她的位置，一路打车加狂奔，二十分钟之内居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朱颜诧异的放下书本：“急事？” 庞昭大口喘着气，他没有再使用瞬移，就怕万一对上了那厉鬼自己念力消耗太多不是对手。 “我，陪你待一会儿……”什么学校啊，偌大的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不是说旁边有人吗，走了？ “嘎嘎嘎，不是你带路，我怎么知道你最在乎的是谁！” 一团黑雾凭空出现在朱颜身后，庞昭惊恐的说不出话来，手倒是很快，鞭子先甩了出去！ 朱颜诧异的看着庞昭，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她淡淡笑着走过去：“你拿的什么东西，笛子？” 打鬼鞭的青灰虚影从朱颜身上扫过，她根本毫无察觉，身后的那团黑雾灵敏的跳开，这一下只是让朱颜和他的距离拉开了一点，危机并没有解除！ 手腕一动，打鬼鞭一个回旋再次横扫过去。那厉鬼却一分为二，分头冲向朱颜。 朱颜走向庞昭：“你在干什么？” 眼看打鬼鞭也压制不住这厉鬼，庞昭一时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可用，本能的冲向朱颜，想用吊坠近距离收了，再不济也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两团黑影一左一右，还散发着瘆人的笑声，就那么冲向朱颜！ 庞昭：“不要——” “嘭——嘭——” 两团黑影并没有如愿的笼罩住朱颜以便附在她身上，反而像是撞到玻璃一般，给弹开了！ 第九十三章 有病 什么情况？庞昭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冲到了朱颜面前将她扑倒在地。所幸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过道，两侧没有桌椅，不然光是摔这一下子怕也要受轻伤。那两团黑影慢慢凑到一起凝聚成那个魂魄的模样，看向朱颜又是畏惧，又是不解。 庞朝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朱颜身上，一时没注意到那个魂魄的颜色比之前淡了一些。 “你没事吧？” 朱颜：“该我问你吧？” 在朱颜看来，就是庞昭毫无征兆出现，随后莫名其妙扑过来。就算有个几天没见面十分想念也没必要使出这种“饿虎擒羊”的招式吧？不是有病是什么？ 庞昭急忙站起来，用身体挡在前面，打鬼鞭在手，警惕的盯着一旁的鬼魂。 “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好像突然冷了一下子。”朱颜还算了解庞昭，知道他不是没事找事那种人，他一再追问，定然有什么事发生。 “冷？”也对，被怨气深重的厉鬼撞一下子，受他阴气沁染也正常。“没别的感觉？” “没有啊，怎么了？” 确定她没事就够了，眼下前面那个要紧！打鬼鞭再次挥出，这次随着庞昭的意愿，鞭梢没有直接打在他身上，而是无限延长，绕了一圈又一圈，同时逐渐收紧，很快将鬼魂困在其中。鬼魂怒吼着想要突破这个牢笼，但鞭梢缠绕的太快太密集，他没办法突围！ 庞昭拉下吊坠伸手向前：“进来！” 打鬼鞭一松，鞭梢瞬间消失，吊坠热烘烘起来，成了。因为鬼魂和鞭子都是无形之物，打了半天连张桌子都没有碰翻。 庞昭终于松一口气，转身面对朱颜，她还是一脸的诧异，等着他解释。他刚刚的动作和语言都不像正常人。 “你今天一直在这里看书，没看到我。”庞昭盯着她的眼睛说着，上次就是这样让孙普失忆的。 朱颜眨眨眼睛，抬起手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呢？” 不管用？庞昭惊了！“忘记这五分钟里发生的事！”他不甘心的再试。 “好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朱颜无奈的保证。 what 庞昭真有点傻了，一时间一些有意无意不被重视的细节统统涌入记忆，好像一团乱麻，找到一个头，才能捋顺所有。 她被车撞安然无恙…… 何良说她不是人…… 恶鬼袭击对她没用…… 他无法抹去她的记忆…… 庞昭呆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除了我，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 朱颜神色凝重起来，他方才的举动，若是还有一个“第三者”在场的话就解释的通了。“我没看到别人。” 那就不是施丽丽那样的阴阳眼，还有哪种可能呢？ 庞昭再问：“你平时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奇怪的事，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那种？” 朱颜看着他，欲言又止，似在犹豫要不要说。庞昭十分理解，他第一次见到何良也是吓个半死，毕竟长这么大，鬼故事从来都是用来哄小孩的，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早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了！ 庞昭急切的想知道她的情况，又说道：“我知道这种事有点荒诞，但鬼魂这种东西怕是真的存在，我就知道一个天生阴阳眼的，还有个会捉鬼的老道……” “还有你？”朱颜拍着刚刚摔倒可能沾染的灰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也能看到。” “你呢？”庞昭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了，只关心最重要的问题。 朱颜一耸肩：“我看不到。你现在再看看这里还有鬼吗，我经常在这里看书的。”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庞昭有些怀疑，自己的话她究竟信了没有，信了多少。 “我说的是真的，刚刚有个鬼魂想要攻击你。” “为什么，而且你来的这么及时？” 庞昭脸红：“我被偷袭了，他跟着我来的。” 朱颜笑了笑：“所以即便真有鬼，我也不用说谢谢了，是吧？” “对不起。” “原来你还能捉鬼呢，我记下了，万一遇上了还请庞大师救命啊。呵呵呵……” 她收拾了书本要离开的样子，庞昭再次问：“你真的不对我说点什么吗，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不方便对别人说的，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答案。” 朱颜：“二十年太长，我好好想一想，想出来再告诉你。” 来都来了，索性厚着脸皮跟着。她抱着书走出去，他帮忙关了门。 “马上要放假了，找到工作了吗？”没话找话就是这么尴尬，虽然结果他早就知道。 “找到了，挺好的。” “什么工作，还缺人吗？” “网文编辑。你要做吗？”朱颜也是随口一说。 庞昭伸手：“我帮你拿着吧。地址在哪里，上下班方便吗？” “还行。” ……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走到外面。朱颜要回宿舍，庞昭猜到她是有意躲着他，硬是跟到宿舍大门外。 “我上去睡一会儿，再见。” 两个女生正从里面走出来，人还没走近便突然出声：“庞昭？真的是你啊！” 庞昭看过去，莫名其妙，认识吗，有点眼熟？ 朱颜歪头看一眼，巧了，冤家路窄。两人是吴琼和吕珊！就是曾经逼的她在食堂动手的三个人中的两个。 说话的正是吕珊，她一脸的惊喜：“上次看到你没有认出来，眼熟不敢认，回家听我妈妈他们一说，才想到就是你！过去也没几年，变化这么大，都认不出来了，哈哈哈……” 庞昭一头雾水：“你是……” “我是吕珊啊，我妈妈跟庞阿姨有过生意往来，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哦，不好意思，太忙记不清了。阿姨还好吗？”庞昭随口说着客套话，实则压根没想起来！ 朱颜冷笑一声，方才吕珊分明有意无意瞥了她一眼，什么意思，炫耀你们有家世有交情吗，莫名其妙！从庞昭手里抢回自己的书，淡漠道：“你们慢慢聊，我先上去了，再见。” 庞昭没办法追过去，这里男生止步。吕珊还兴致勃勃帮他回忆不知道有没有的一些旧事，他抬起手腕看看表：“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改天再聊。” “好啊，我加你微信……” 庞昭已经跑了。 吴琼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她直肠子，虽然看不惯朱颜，吕珊这种明显的倒贴她也有些看不上，而且不小心将这种想法显露在了脸上。 吕珊拉下脸，又恢复成日常的淡漠女神范儿，瞅了吴琼一眼道：“看不上我？” 吴琼：“这样多掉价。” “你懂什么，这是策略！走吧。” 第九十四章 真相是啥？ 庞昭突然想起被丢在医院的孙普，赶紧着往回跑，这一来一回可不轻松，用上几次瞬移更难受，终于赶在孙普清醒之前赶回医院。 孙普清醒过来，他的记忆只到严美娟咽气，医护人员抢救那一刻。费了好大劲安慰一番，又去看了严美娟遗体。她的家属已经接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孙普，惊诧过后铁青着脸，把他撵走了。 如果不是他，他们的女儿不会拼了命的减肥，后面出了事故。虽然他自始至终可能毫不知情，但严家人实在难以释怀，赶人已经是最客气的态度了。 下午的课他怕是没心情上了，庞昭直接给两个人请了假，送孙普回家。何良收到他的信息，很快赶来，径直钻进吊坠去审问刚刚抓获的鬼魂。没多会儿他出来，神色凝重。 “他招了，看来那些恶阵的影响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大，这段时日已不知有多少寻常鬼魂受集阴阵影响，能力大大提升，但多的却是戾气！” 庞昭还在电梯中没回到家，只有他一个人，说话可以随意。“那些恶阵不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吗？” 何良摇头：“帝都这么大，我们先挑较大的场所清查的，但这种东西可以摆在任何地方，我们很难搜查每个角落，而且幕后之人没有找到，还有继续布阵的可能。” 庞昭也没办法，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刚刚入行的鬼差可以应付的事。 “但额外发现一个事，你的小＂qing ren＂……” 庞昭嘴角忍不住勾起，仍然一本正经解释：“我们暂时还是普通朋友。” “嗯，你的梦中＂qing ren＂，确实不一般。那厉鬼靠近不仅没上她的身，更是实力大降，所以才被你捡了便宜。” “什么？”庞昭拿出钥匙开门，此时回过头来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一开始他可是不怎么怕他的打鬼鞭的！ “以我看来，虽然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来历，但应该不是敌人。” 何良已经用上了“敌人”二字，可见形势有些不妙了！ 庞昭换了鞋，瘫在沙发里。还是自己的小窝最惬意，谈些大事脑筋转的也快。“她似乎天生就对他们有压制作用，她根本什么都没做，那鬼魂却奈何不了她。” “是啊，鬼魂属阴，而阳气较盛的仙家种族……” “朱雀？”庞昭忍不住就蹦出这么一个词。 何良茅塞顿开：“对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庞昭眨巴眨巴眼睛：“阳气最盛的当然是火，南方朱雀属火啊。” 何良拍着巴掌，笑道：“对啊，忘了他们，先前只顾着询问天界诸神，却忘了还有四方神族，大意了……” 庞昭其实是想起自己的那个梦，随口漏出来试探何良。如果朱颜真的跟朱雀能扯上关系，那自己那个梦十有**就是前世的记忆！ 或许吵架的两个人就是自己和朱颜的前世！ 哇，两世的牵扯，这辈子想要走到一起还会难吗？ 哈哈哈…… 至于梦中的两人是亲密无间还是势如水火，暂时还没引起他的重视。 朱颜的问题有了眉目，何良并没有放松，叮嘱庞昭道：“这个鬼魂的尸首还在高速下的荒草堆里藏着，也难怪他怨气冲天，回头你想办法解决吧。我再去找找有没有遗漏的集阴阵。” 庞昭：“不是吧，这么好的差事丢给我？” 何良已经消失不见，听不到他的牢骚。 庞昭自己沏了杯茶坐在沙发上，茶香有些凝神的功效，可他心里静不下来。 如果关于朱雀的那个梦是真的，那么第一个呢，那个遍地狼藉的战场，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世之前的记忆，可以尝试着打开吗？ 不过，怎么操作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不想让何良知道那么多事，却偏偏离了他还不行，难过啊。 何良到目前为止对他还是不错的，但他总有些不踏实，就比如在何良眼中珍贵的了不得的念力，在他这里根本每个鬼魂都会提供好吗！是他说的夸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相识也不过几个月，他还做不到对何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罢了，先收尸吧。 他喊道：“喂，你尸体在哪条高速的哪一段啊，说清楚一点……” 警车呜咽着急速通过收费站，行驶了十几公里后将车停在紧急停车带，竖起警示牌，几人下车翻过护栏分头寻找。报案人提供的线索还算充分，在某个路标附近。四名警员也用了十几分钟才找到目标，大声呼喊告诉路上年纪较大的警员。巧得很，还是庞昭认识的冯建。 他马上拨通公安局电话：“发现报案目标，请求技术部门支援，位置在……” 随后，他上车找高速出口。这上面可不是停车的地儿。 回到公安局，冯建反复听报警电话，眉头紧锁。 死者尸体已经严重损毁，致死原因是颅骨破裂，被人从脑后硬物击打致死。查看交通监控，并没有拍到有人抛尸，很大的可能是在高速路下面作案搬运到那里去的，或者就是案发现场。因为此地荒草丛生，一个人躺在那里很难被发现。 确实很难，尸体快要被苍蝇幼虫啃食干净了，那么问题是，什么人报警？ 录音说，是开车经过无意中发现的，这纯粹胡扯！60公里以上的时速，他要把脖子伸出车窗几米才能发现隐藏在荒草中的尸首吧！真难为接线员认真记录了，上面还要人过去查看！ 冯建可以肯定，这个报警电话若是他接的，他会热心的劝对方去精神病医院！ 不是目击者，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嫌疑犯了。那他又为什么多此一举？一直没人发现不更好吗？时间越长，能提取的有效证据越少，不是越有利于逃避法律制裁吗？ 冯建反复听，听了不下二十遍的时候，他扭头问一个办公室的女警员：“你听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终于天黑了，庞昭在家也没闲着，把考试内容很仔细的看了又看，又洗漱干净，这才叫了严美娟出来。她很平静，对庞昭点点头：“谢谢你们，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阴阳有序，生死有命。” 黑色旋涡出现，严美娟化作一团灰烟瞬间给吸了进去。庞昭感到脑海一片清明，这是严美娟念力归附给他的好处，他突然很想试试！ 第九十五章 车窗魅影 好像面对着化不开的浓雾，庞昭十分吃力的一点点拨开，一步步艰难前行。脚下还没迈出几步，已经耗费了好大力气。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弱，不是说封印吗，看都看不到，还谈何po jiě! 不过也可以理解，何良都说了，那是天上数得上的神仙。随随便便让自己po jiě了人家的封印，人家的面子哪里放! 想是这么想，动作却没有停。突然手上的触感有了些变化，仿佛摸到了气球的表面，有弹性却戳不破。 庞昭心里一个喜，难道这就是封印的位置所在？他推了推不动，索性运起全身力气撞上去。身体接触这层弹性外壳的瞬间，脑袋像炸了一般闪过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同时这个弹性的外壳也将他弹飞出去。方才废了半身力气走的几步都白费了，回到比原点更远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头痛的起不来，那些奇怪的画面好像扩充成了短视频。一段段同时播放，里面的人有的说话，有的吵架，有的只是几个动作，乱七八糟，吵吵嚷嚷，让他头痛欲裂。 众多片段中，他看到了出现在第一个梦里那位全身皆白的老者，他伸手指着不知道什么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憋屈相，梦里世外高人的仙气大打折扣。而且这老者出现的频率还很高，几乎一半的片段里都有他，庞昭激动的想着，难道这就是自己那位厉害的了不得的师父？ 所以这一撞，自己虽没办法得到完整的记忆，却将封印撞出了缝隙，漏出来一些？ 但显然维持这个状态很耗心神，庞昭不仅是头痛，身体也极度疲乏，他赶紧退了出来。 眼前是熟悉的小屋，熟悉的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撞到东西的客厅，双脚还架在茶几边缘，他整个人却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一般，身上出了一层的汗。 刚刚接到严美娟留下的念力浑身充满力量，他有点飘了。既然封印的是记忆，他便抓住片刻的清明，将念力延伸出去，可能也是运气好，意识进入到那个类似“太虚幻境”般的所在，还撞出来一些东西。 不过也耗费了他的全部力气。 金三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入耳：“老大，头儿，你在干什么啊，别玩了，我们受不了啊……” 他们也受到影响了？ 庞昭以为只是他自己神游太虚，没想到…… “你没用火烤我们吧，刚刚好热啊！” 热？为什么？ 庞昭想不明白，而且实在难受，不想说话。隔绝了吊坠的声音，在沙发上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被何良气急败坏的喊声惊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觉，快起来跟我去捉鬼！” “嗯，啊，让我睡一会儿，好累……” “多耽误一会儿就可能多死一个人，快点！连续出车祸的那里，一起去！我一个人没办法引蛇出洞……” 半个多小时后，庞昭打着呵欠，在那条路段跑了四五个来回，这次虽然谨慎的给面部和车牌做了处理，不怕被监控拍到，但架不住他实在困啊，越开越慢。 何良则躲了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能不能开快点？” “疲劳驾驶不安全，还让我超速？”庞昭不满，万一玩大了，身体玩坏了，何良能不能给他复原？ 何良：“谁知道你做了什么，精力都榨干了！” 庞昭：“老何，你说话要讲究。” “明知道这时节常有厉鬼出没还不保存好体力，这是渎职！” “诶呦喂，渎职？有劳动合同五险一金吗，你给我发薪水了吗？” “你怎么知道没有合同？”何良笑的有些阴险，“虽然只是口头约定，出的你口入得我耳，却也有天地为证！你敢不好好当差试试，轻则折寿，重则灾祸连连，甚至祸及家人子孙！” 庞昭不会消极怠工，可此时这么一听，简直霸王条款啊！ “老何啊，你这涉嫌欺诈啊，这些你可没跟我说过。” 何良：“对，就是霸王条款，你敢反抗吗？” 庞昭：“你给我等着，等我死了……” 何良笑着，他不止一次用这句话威胁过他了。等他寿终正寝那天，他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个位置了，吓唬谁啊，呵呵。 两人说着话，多少也能提神。庞昭随手摸着吊坠，今晚摸了十几次了，就等着它发热，都快成习惯动作了。 然而这一次…… “老何，准备。” 躲在路灯上的何良闻言精神一震，终于等到了！ 寻常人怕是躲还来不及，这两个是唯恐不能遇上。 吊坠温度持续上升，庞昭这次有心里准备，装作毫不知情继续平稳的开车，眼睛却在三面玻璃窗口看来看去，随时准备出手。 何良从一个路灯跳到下一个路灯，紧跟着庞昭的车。他站的很高，又使法隐匿了气息行踪，匍匐在汽车顶盖上的阴魂察觉不到他，但他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 漆黑的一个人形攀附在车顶，慢慢向前移动，像是坐了下来，随即上身拉长，前倾，突然趴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啊！” 即便有心理准备，但就像看恐怖电影一样，明明知道都是假的，还是会心惊肉跳。 但庞昭绝不会承认这一刻他真给惊到了，他会说，这是做给厉鬼看的！ 钓鱼，需要演技！ 这条路的照明还不错，又正好处在路灯下，原本清晰无比的视野突然出现一个七窍流血，两眼漆黑，还暴着两颗尖牙的人头，换谁都会惊慌失措吧！不尿裤子都是好样的！ 庞昭急踩刹车，打鬼鞭藏在手腕处，突然扬起，青灰色的鞭梢暴涨，有形无体，直接穿过玻璃刺向厉鬼！ 厉鬼本能躲避，还是被鞭梢擦着头皮，像被烧红的铁棍捅了一下般，头部缺损一片，且还在向周围延伸。 “啊啊……”厉鬼叫着，从车上翻下来。此时何良从天而降，大手一挥：“收！” 鱼钓到了，撤。 “老何，我先睡一会儿，明天再送走好了。”庞昭硬撑了半宿，终于忍不住，靠在车里睡过去了。 何良可等不了了，他急于从厉鬼口中知道集阴阵的位置，以及是否有漏网之鱼。审问而已，一个人也可以搞定。 第九十六章 赌鬼 庞昭睡着的功夫，何良已经问完了自己需要知道的东西。厉鬼生前名叫戚翔，车祸身故后心怀怨恨，便整日跟着肇事者伺机报复。肇事者是一家商场的楼层经理，戚翔跟了两天后，就发觉自己有了很大变化，不仅魂体凝实，充满了力量，还可以变幻形体。 他死于车祸，便要仇人也死于同样的方式，还是在同一路段！ 他用了吓唬庞昭的同一个方法，受害人因为车速较快，果然死于非命。看着仇人的魂魄离体，戚翔兴奋之余，突然有了异样的yu wàng，他把仇人给吞了。 这样便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接二连三作案。 但他强悍的只是力量，并没有相应的提升智商，一个法子管用，他便想不到更换，哪怕是换一个路段呢？结果是一只羊可劲薅，目标太明显了！ 而袭击朱颜的那个，不仅提升了力量，智商也在线，引开何良的那个厉鬼就是他指使过去的。集阴阵对鬼魂的影响还有哪些方面，现在知道的不全，只能慢慢摸索。 戚翔招出的那个商场，是何良等鬼监已经清理过的。这个结果让他一颗心提起又放下。没有新的集阴阵，说明他们清理的还算干净，但也少了一个发现新目标的机会。 罢了，审问干净了丢进庞昭的吊坠，给他收集念力用吧。何良忙着去跟其他鬼监商议正事去了。 金三儿很不高兴，这乾坤锁里地方也不是无限大，扔进来一个又一个还都是男的，好生无趣！好容易有两个女的转手就送走却不送走男的，什么意思嘛！虽然在这里面受到压制，谁也无法伤害彼此，看两个惨不忍睹的男鬼哪有看女鬼赏心悦目？ 晚上没睡好，白天难免没精神，中午好好睡了一觉，晚上才有精神送他们上路。 在吊坠里待了一天的时间，他们身上沾染的阴气被大大减弱，这个时候叫出来，已经没什么威胁了。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他先叫了袭击严美娟和朱颜的那个厉鬼，他叫俞斌。 此时的他褪去一声黑气，看上去着实有些凄惨，脑后凹陷，脸色惨白，双眼麻木的盯着庞昭，好像没什么要说的话。 庞昭坐在沙发上，看向俞斌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因为这是战斗力最高的一个，让他也吃了些苦头，所以看他就格外不顺眼。 “你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啊，你瞎啊？”俞斌也不是好拿捏的。 庞昭嘴角一抽，还挺有脾气。“被谁杀了，原因，有没有报仇？”抛出三个问题，庞昭好整以暇的拿起可乐喝一口。 不健康的东西味道就是好！ 俞斌：“前妻，为了钱。”停顿一下，“暂时没有报仇。” 这倒是有些意外，连吞魂这种违背天理的事都敢做，即便有集阴阵的影响作祟，他本人亦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俞斌撩起眼皮补充一句：“她养着我女儿，杀了她，我女儿就没人管了。” 庞昭心里对他的怜悯度顿时大幅度提升，纵使恶事做尽，但总还有那么点人性在啊！但是他对其他人的**并没有很感兴趣，而且看起来俞斌也不是一个爱袒露心声的人。 “马上要回归地府了，你有什么遗愿，能帮的我尽力帮。” 俞斌有些意外，看向庞昭。这是什么意思，临终关怀？离开人间之前送温暖？ “如果可以的话，保护我前妻不要被警察捉到。” “啊？”这话再次颠覆了庞昭对他的认知！一个恶鬼，没有下手报仇也就罢了，还要保护杀身仇人，这是怎样高的境界啊，还是真爱无敌？可若是真爱，为何要动手？相爱相杀，这般剧烈？ 俞斌有求于人，难得愿意开口解释：“我是个混账，滥赌成性，一副身家都被我赌丢了，还借了gāo li dài……” 庞昭：额，难怪你老婆跟你离婚！ 俞斌：“那个时候也是鬼迷心窍，一头扎进去什么也不顾了。输了也不在乎，只想再赌，翻盘，但那根本不可能，欠的钱越来越多，追债的威胁我，再不还钱就剁手……” “你找你前妻借钱？”适当的插话，是一个听众自我修养的体现。 “是，借了。她也没钱了，我知道。但那个时候真的是红了眼，除了她我也找不到别人了。前两次都给了，第三次，她约我去高速下的坡地见面。我以为她是怕被现在的男友看到才找那么个隐蔽的地方。她给了我一瓶水，我喝了很快就站不住了，然后……” 庞昭理解的点点头，可以说，他是咎由自取，现在明白过来了想补偿前妻。 他生前已经泥足深陷，而集阴阵又是收拢过往rén liu中各种阴暗情绪的恶阵，被这种属性的阴气加持，原有的五分恶念硬是给提至满分，给了他恣意妄为的机会和能力。但是本名乾坤锁的这个吊坠，虽是阴间常用法器，但法力一点不可小觑。天生就克制阴邪，他待在里面就相当于被净化了一回洗心革面了。 俞斌的前妻很倒霉，遇上这样一个烂赌鬼，无底洞，但凡有一点法子，一个文弱妇女怎么会想到要杀人，还是孩子的生父！ 逼上梁山啊！ 庞昭从心里是很同情她的，且死者不追究就等于是没了原告，他乐得放她一马。但是怎么帮，有点难。 他已经报警了啊！ 庞昭用拳头垂着脑壳，只恨何良话说的太早，晚说一天，尸骨无人发现，他悄悄去处理掉不就好办多了吗！ 他不能潜入公安局法医部偷尸体吧？ 俞斌也很懊悔，昨天何良审问他的时候，他还在埋怨前妻不顾念情分，所以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冷静了一天，他的心态已经变了。 庞昭终于想到一点：“你身上有手机、证件吗？” 俞斌想了想：“被我前妻拿走了。” 聪明的女人！庞昭由衷赞叹一句。不过这也说明，杀人蓄谋已久，思虑周详。 “你有过案底吗？”进去过的，会留下dna样本吧。 俞斌摇头。 一个赌徒居然没有案底，这是运气太好了没被捉到过，还是运气太坏没有早一点接受正义的教育？庞昭懒得分析了，现在的重点是，他的身份有没有被警察确认？ 第九十七章 临别关怀 身份无法确认，就很难从人际关系入手查找嫌疑人，时间一长，就会成为柜子里一份乏人问津的档案，名字成为编号。 这个俞斌都不在意了，只盼着自己的死不会将前妻和女儿拖入无尽深渊。 庞昭：“这个，你也看到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大学生，警局里也没有关系帮忙打听。如果能帮一把我一定帮，但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虽然同情，但毕竟杀了人。法律上来说，她是有罪的。庞昭不是法官，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判，说成自卫，会不会有些牵强？ “你先进来吧，我会去找你前妻试探一番。只能希望她做的干净，没留下任何线索。” 俞斌点点头，钻进吊坠。 “戚翔，该你了。” 这种“临行关怀”实在不是正常人该做的，太沉重，让人呼吸都顺畅不起来。 戚翔也显露了原本的样貌，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因为长期酗酒，眼袋很重，让整个人看上去阴郁又显老态。五十多岁的年纪，比庞昭七十岁的外公还显老。 庞昭：“你害死了好几个，仇也亲手报了，没什么遗憾了吧？” 戚翔眼珠子很大，瞪着庞昭不满道：“他一个赌鬼都能提要求，我为什么不能提！” “行，行，有什么想法，您说。” “我死了，坟前连个哭丧的都没有，你说我能闭眼吗？”集阴阵的作用被净化了，留下的是魂魄这辈子的记忆和处事方式，就这几句话已让庞昭压力重重，这老大爷很符合网络上对老年人的看法。 惹不起，只能哄着：“可是据我所知，您没有儿女啊。” “胡说八道，谁说我没有！”戚翔十分不满，“活人不知道，你一鬼差还不知道！” “呃，我还不知道怎么查，会查的那位不在这里，要不您自己说吧。” “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当差的！” “我是新手，不当之处，您多包涵。”庞昭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这模式不对啊，怎么他还横起来了？不过想想也很快释然了，就像警察捉嫌犯，在外面的时候可以铐起来，拒捕还可以开枪，一旦押进审讯室，就要按制度走了，有监控啊！ 现在他就是按流程问一下，然后送他们进终极监狱。态度什么的，将就一下吧。 戚翔很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无奈的坐下：“我也不知道我女儿在哪，她被我老婆带走后就没了音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认祖归宗，也是个没良心的，唉……” 此时庞昭没有屏蔽吊坠，他们说的话里面都能听见。 刚刚还心系女儿的俞斌跟着叹息，果然最牵挂的都是孩子啊。就连金三儿他们这群连老婆都没有影儿的光棍也十分同情。 不过，庞昭不是圣母，随口问一句：“他们为什么离开你啊？” 戚翔气恨道：“还不是怪那短命婆娘，我就说了她几句，她就要跟我离婚！这时候的婆娘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想要怎得！这要搁几十年前，不听话打死了也白死！” 这就有点不对了吧，庞昭坐起来一点。“大爷这可不对啊，男女平等，有话好好说，可不能动手。” “说什么说，女人就该听男人的话，不听话要她干嘛！”戚翔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难怪光棍啊。 俞斌插嘴：“这婚离得对。我也就赌的时候六亲不认，以前对老婆孩子还是挺好的。” 戚翔呸一声：“我还没打呢，就要跟我离，现在这女人真是反了天了！我当她说说就算了，结果一走就不回了。” 庞昭：“您那会儿去她娘家找了吗？” “没有啊，去了不就是低头了吗！我一大老爷们给她低头，她受的起吗！还跟我要抚养费，一分没有！” 庞昭…… “那会儿还有我老娘呢，我娘也说了，带着个拖油瓶，她想再找一个也找不着，早晚得回头，我何必去沾那晦气！” 俞斌又忍不住了：“老哥不是我说你，跟女人横那不是本事。” 戚翔嗤之以鼻：“连家里的娘们都降服不了，跟外人怎么挺直腰杆？我就不惯她毛病！” 庞昭：“大爷，您生前是位保安。” “保安咋了，谁想进门，就得给我个笑脸，要不这门我就不让他进！” 金三儿几人都有点疑惑了，他们常年待在林子里，出来的少，难道保安是个很了不起的官职，要人人巴结笑脸相迎？ “没有婆娘又怎样，这十几年我也过得挺好，想怎么就怎样，多清静。”戚翔甚至有些沾沾自喜，“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用养孩子操心受累，我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就歇着，谁也别惹我……” “所以，你还想要谁给你坟前哭丧？”庞昭幽幽的插嘴。 “对啊！”俞斌戏谑道。 戚翔一滞，憋了半天道：“我有女儿，我是她老子！我都没用她养老，没用她伺候，干脆利落的走了，她该好好送送我！多少老人一躺好几年下不了床要人伺候的，我便宜她了！” 庞昭：“你的女儿，你养过吗？” “对啊！”金三儿手底下小鬼都出声了。 戚翔也就是个鬼罢了，若是人怕早脸红脖子粗了。“我是没养，要是没有我，能有她吗？我生了她，她就得给我送终！” “你知道她在哪吗？”俞斌幸灾乐祸，刚刚还觉得自己很不幸，此时听了半天，突然就不那么难过了。 戚翔一口气憋着，无话可说了。 他不知道前妻去了哪里，十几年了从未想过找他们跟他们联系。更没想过给抚养费。他过着一个人的日子悠然自得，喝着酒唠着嗑美的赛过活神仙，没有压力责任，没有任何动力，只是活着，而已。 直到在吊坠里摆脱集阴阵的影响恢复了神智，他才意识到他死了。继而想到，下了阴曹地府，自己连买路钱都没有。没人给他烧纸钱！ “我不管，我生了女儿，就得有人给我哭丧烧纸钱！”戚翔开始胡搅蛮缠。 这一番临行送别谈话下来，庞昭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好说话没脾气，似乎忘了，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第九十八章 下去吧！ 尊老爱幼是国家和社会大力提倡的传统美德，也是庞昭最早学会的几项规矩之一。但是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报道在冲刷着人们的三观，道德底线究竟在哪里，已经有点不好分辨了。 就比如这种年纪的老人，他的思维价值观早已根深蒂固，谁也别想改变他们分毫，他只认他自己愿意认的道理，其他的，一边去吧！ 可是人们对他们又好像无可奈何。 比如躺在大街上讹人的那些，明知道他们不对，能送进监狱吗？怕是监狱也不愿意要吧。不然老头老太太都有样学样去“里面”养老了，狱警受得了？ 庞昭看着戚翔，思索着。 戚翔目光有些躲闪，眼珠动来动去，其实也是在观察。 人要有自知之明。如果他还活着，受法律和道德保护，自然不畏惧年轻人。但现在，他不是人了啊！ 金三儿等鬼跃跃欲试，只盼庞昭一个忍不住，要弄死老头，他们还可以凑凑热闹，分点好处。以前跟着孔遇老头没少撕碎魂魄分而食之，跟了新主子已经很久没做过了，还有些怀念呢。 庞昭再次抬头，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不会帮你找你女儿，你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你个毛头小子你懂什么，我是她老子，我养不养都是她老子……”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要她对你和她的母亲一视同仁，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岂不是不值一提。你赶紧走吧，回头我给你烧些纸钱。” 旁人烧的纸钱跟血亲烧的纸钱可是不一样的，前者很容易被别的鬼魂抢走，后者才是指名道姓给某一个的。 戚翔不高兴了，差点蹦起来：“我不要你烧，就要她烧，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你的……” 庞昭嘴角抽抽，当下召出“台风眼”：“很好，那我就不烧了，大半夜出去烧纸，我也觉得丢人又晦气。你赶紧下去吧！” “你……”戚翔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吸进去了。 俞斌还想等等结果，暂时先不送走了。 没有让老头高兴，带着执念下去的，果然没有收获一点念力。庞昭倒是没有惋惜，只是一肚子气，这什么东西啊，身为他的女儿也是倒霉！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的尸体大概早已被火化安置，有没有人去送他，就看他生前人品了。 不过就目前所见，够呛啊。 俞斌待地府入口开启造成的阴气慢慢消散后，软软冒出一句：“大哥，我前妻那事……” 对啊，还有更棘手的呢！ 庞昭再次腹诽何良，公安已经插手了，还怎么弄啊，难办！ 朱颜睡不着，仰面躺着，回想今天白天庞昭说的话。异常的也不算很多，说出去有什么影响？ 最近的被张彭撞一下，那算一件。 六岁在老家掉地窖里毫发无损算吗？ 十岁跟男同学打架轻轻一巴掌把人牙打掉算吗？ 冬天被泼冷水从来不感冒算吗？ 做梦经常梦到同一个地方算吗？ ……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明天还有任务，《夫妻一群把家还》那本书的作者明天要见面，赶紧睡吧。 上午的课刚刚结束，庞昭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估计对方是掐着点打的，对方是个谨慎的人。 “庞同学，我是公安局的冯建，我们见过一次的。” 庞昭心里一跳：“冯队长，您好，什么事？” “出来坐坐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不是警车。” 不是警车，那就不是以警察身份谈话的意思吧。庞昭心里先放松一些，正常人对那身zhi fu都有种本能的敬畏，他也不例外。 既如此，庞昭拎起书包径直出门，中午饭或许能蹭出来？ 冯建一个人来的，特意换下了警服，靠着一辆白色轿车吞云吐雾。庞昭找过去，坐进副驾驶。 “你不问问我找你什么事吗？”冯建笑着问道。 庞昭陪着笑脸：“正要问呢。” 这么言不由衷的话冯建自然看的出来，笑道：“请你吃顿便饭，顺便聊聊。” “好的。” 车停了，庞昭跨出车门抬头一看，脸色有些僵。还真是“便饭”，是享誉全国，同名非连锁无数家的蓝州拉面。 冯建停好车大步走进去找座位，庞昭只好跟着。 “这地方停车方便，人还少，方便谈话。”冯建解释道。符合这几个条件又可以吃饱的地方当然很多，但就不是他愿意承担的了，饭钱局里不一定给报销啊。 两个人面对面坐好，点了面条和凉菜，等面的时间里，冯建看着庞昭。从事刑侦多年，一双眼睛早已练的火眼金睛，庞昭的小动作，甚至眼神的变化，在他眼里都能看出他想要的东西。 他所有的表现都告诉着眼前的老警察，他心虚。 很好，警察就喜欢这种藏不住事儿的，若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他就高兴不起来了。一高兴，又喊来老板要了两瓶冰镇饮料。 庞昭感觉后脊梁冒冷气，凭直觉，他觉得他有麻烦了。因为对面的冯建笑的像只老狐狸！ “小同学啊，你该猜到我找你做什么吧？” 庞昭茫然的摇头，他不是装糊涂，实在是他最近做的事有点多，他不知道哪件事露出了马脚。 他确实心虚，那种面对执法者的紧迫感甚至让他连掩饰的想法都觉得多余，这不是面对老妈或者外公，打个哈哈就能糊弄过去。这是糊弄不了的，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准备糊弄不过去的时候给他来个“大清洗”。 他一定会小心一些，只抹去关于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不会妨碍他处理别的案子。 “冯队长，有什么要问的您就直接说吧，我哪知道您在想什么呐？” 冯建笑的让他毛骨悚然，拿出一摞照片递给他：“这是前天晚上，我们侦查的同事拍到的一些照片，你看看这辆车认识不？” 庞昭接过来翻看，瞬时惊出一身冷汗。 照片上都是他的车，同一路段，不同时间，全是他！ “你可不可以解释下，前天晚上在丰泽西路兜了半宿的圈子，是为什么吗？” 第九十九章 坦白 庞昭抑制不住手心冒汗，冯建开心的喝着饮料，悠闲惬意。 “那一路段事故频发，我们怀疑不是巧合。可是监控没有任何问题，没办法，我们采用了最传统的法子，蹲点。然后就看到了你这辆车在那里数次经过，想不注意都难啊。但是……” 冯建好心的帮他也拧开瓶盖，凑近一些问道：“你能不能解释下，为什么监控里没有一次拍到你的车？” 庞昭木然的抬起脸：“监控坏了吧。” 何良你这个榆木脑袋单细胞生物，就知道动监控，就不会看看有没有警察蹲守啊，越老越糊涂啊！ “哈哈哈……”冯建大笑起来，惹得小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位食客和老板都投过去一瞥。 “你放心，我们知道凶手不是你，甚至，你代替我们做了些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经过和结果。”他压低声音，敛去笑意，显露出几分真诚。“我们人手有限，没看到你做了什么，只看到地上的刹车印，后来找到你停在路边睡觉，我们猜测，你发现那个东西了，而且解决了。” 庞昭看着冯建的眼睛：“你们都知道了，几个人？” “他们只知道一部分，但只有我坚信你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他们还在等我拿回证据。” “那就好。”庞昭呼出一口气，凑近一些才发现，冯队长的睫毛还挺长。 “我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你把关于我的猜测都忘掉。” 三秒过去了，四秒，五秒…… 庞昭？ 冯建眨眨眼，先是不解，继而拍桌子大笑起来。“你对我催眠？哈哈哈……” 庞昭一脑门黑线，又不管用，什么情况？难道他也是来自天界？都下凡来了天上是不要人了？这怎么都叫他遇上了？ 身为老资格警察，冯建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不错的，笑过几声也就够了。 “你这催眠的手法我还真没见过，跟师娘学的？” 庞昭黑着脸：“不是催眠，是请求。” 冯建笑够了，继续压低声音：“你不用要求，这种离奇的事情我没办法写进报告，局长会先骂我个狗血淋头。我只想知道原委。”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冯建叹息一声：“我当了十几年警察，破案不少，也有一些成了悬案，这是很难以释怀的事情。但其中确实有一些，是常理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 抛砖引玉。 冯建继续：“你刚刚绝对是要催眠我，只是没有成功。但是你敢做，就说明你原本成功过。” 庞昭还是缄口不言。 冯建拿出杀手锏，一枚特制的平安符。 边缘一个小小的图案，不久前还见过，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 “你无法对我催眠，或许是因为它？” 庞昭的眼珠动了动，神情终于有些破裂。他心里又要骂人了，这次是老道常知！ 明明确有真材实料，在他面前总是装丑藏拙，很有意思吗！ 冯建：“我可以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没有录音，没有笔记。” 冯建说的真心实意，当然没必要记录啊，若他真有那些异能，自然有办法悄无声息的毁掉，记个屁啊！ 庞昭瞅着那个平安符讽刺道：“阻击枪和手铐已经不能保证警官的安全了吗，还需要这个” 冯建讪讪收回自己的东西，笑道：“原本也是不信的，可是人越老胆子越小，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有个同事……” 他欲言又止：“反正这么个小东西，带着也不占地方。” 庞昭笑了下：“给你这东西的那个人，你跟他熟吗？还是警局里人手一份？ 冯建眼珠一转，他对这东西兴趣很大，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常知的名气在帝都圈子里还算吃得开，也许庞昭跟他学过或者听说过？ 冯建说道：“我跟这位道长相识十多年了，还算熟悉。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找他来跟你沟通。” 不用庞昭点头，他掏出手机，要拨通常知的电话。 庞昭摆摆手，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常知打了过去。 冯建留意瞅了一眼，见是手机号，眉头皱了一下。常知的私人手机号，只对他看起来比较重要的人透露，并不是所有客户都有资格知道的。冯建也只有一个座机号。 手机响了三五下接了，庞昭走开几步，对着手机低声问道：“道长，您认识冯建警官吗？” 常知想了想回答：“警局的倒是也认识几个，不过一下想不起来。” “他有你的平安符。” “喔，想起来了。怎么了，你惹事了？你放心，报我的名字，不行我过去保释你！” “不用，不用，我没犯事。谢谢了啊，您忙着。” 那边挂断，庞昭没有放下手机，他侧过身子稍稍遮掩，暗暗呼叫：“老何，你没什么事就过来吧。我被警察盯上了，还消不掉他的记忆，你过来试试！” 这次运气不错，何良听到了：“什么，你别急，我马上到！” 庞昭之所以打这个电话，也想确认一下冯建的态度，如果他能够接受这些东西，解释起来就容易许多。回到座位坐下，气势大涨。现在跟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是嫌疑犯，现在是功臣！ “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冯建：“当然要合情合理。我们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核实照片跟监控的出入，还在路上又盯了一夜。确实没有新的受害人，这才过来见你。” 庞昭想了想：“我有个条件，这件事我给你一个结果，另一件案子你帮我个小忙。” 冯建怀疑的看着他：“这个我不好答应，我只负责查案，可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他不肯答应倒叫庞昭放心了，这说明他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庞昭：“凶手是鬼。” 冯建眼皮一跳：“说清楚一点。” 庞昭：“凶手戚翔，是第一起车祸的死者。死后不甘心，便伺机报复撞死自己的司机。他趴在车顶上，瞅准时机突然露面吓人，司机惊慌失措很容易出车祸，就是这样。” 冯建神色复杂：“那个司机早已死于第二起车祸，为什么还有后面那些？” “迁怒吧，死的不甘心，只杀一个不解气，便接二连三作案。就是这样。”集阴阵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免得他恐慌，问题是他还帮不上忙。 “他现在还在吗？” “已经送走了。冯警官还想审一审？”庞昭打趣道。 冯建一时语塞，人死在前，杀人在后，法律真的无可奈何！ “太便宜他了！”四条人命啊！ 庞昭：“放心，这一笔笔账，下面自然记得清清楚楚，种下因，得回果，错不了。” 冯建身为执法者，对这样的漏网之鱼实在无法同情，虽然他是最早的受害者。可是那起车祸冯建分析过，主要责任还是在喝了酒的戚翔！即便没死，也不会获得太多赔偿！ 第一百章 “你打算怎么结案？”庞昭忍不住好奇。这些都没办法写出来啊。 冯建板起脸，对着这张比自己年轻十大几岁的面孔，端起年长者的架子：“案件的事，就不需要你这个学生来操心了，用心学习才是正道。好了，我走了。” “等会儿！”庞昭急忙叫住他，“我还有事要拜托冯警官呢，这么急做什么？” 冯建：“不好意思，忘了。” 庞昭冲着外面喊一声：“我们的面好了没有啊！” “马上。”店主应的干脆，动作却没这么利索，那慢吞吞的抻拉动作像是打太极一般。 还好两人都不怎么着急。 庞昭：“听说几天前发现一具无名男尸，高速附近，死了好多天了。” 冯建盯着他的眼睛，一把拍在桌子上：“我就说那报警电话打的诡异，那声音我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听着耳熟就是想不起来，原来是你！” 庞昭没打算反驳，何良已经坐在身旁，他底气十足，啥也不怕了。 “是我打的，但是我后悔了，那个案子别破了，就那么不了了之吧。”补充一句，“应死者要求。” 冯建瞪大了眼睛：“那个人你们也找到了。”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废话，找不到鬼，尸体怎么能找到？那么隐蔽的地方。 庞昭：“他的身上没有证件，你稍稍放松下，破不了案也说得过去，毕竟，每年那么多失踪人口呢。” 冯建苦笑：“你说晚了，凶手已经找到了。” “什么？”庞昭惊讶，警方的效率已经这么高了吗！ 吊坠里的俞斌也紧张起来，他确实生气，可是他更恨自己，此时很担心妻子的命运。 冯建：“凶手自首了。” “为什么？”庞昭替俞斌问了出来。 后悔的话早该自首了，难道是看到尸体被找到，心理压力太大，受不了了？ 冯建叹息一声：“你也知道吧，死者俞斌是一名赌徒，赌输了全部身家还欠下gāo li dài。两人离婚后还屡次找前妻窦芬要钱。前两次都拿到了，第三次窦芬rěn wu kě rěn，动手以绝后患。可是她没想到，她的行为全程被人看到了。” “谁” “窦芬的现任男朋友，水波。” 庞昭有点晕，俞斌没说他们离婚多久，不过按理说不会太久，不然还怎么好意思找她要钱。窦芬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是水波追的窦芬，他知道窦芬夫妻以前是经商的。虽然离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靠着窦芬过的舒服一点，便花样百出的追她照顾她，窦芬一个人带孩子确实艰难，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俞斌叹息着，离婚前的几年，他已经伤透了妻子的心，这时候别人的一点好意便被放大了，不然妻子哪能那么容易被拐骗？再次深深自责。 “可是窦芬根本没多少钱，他便偷偷看她通话记录，还有微信，发现她跟前夫还有联系便十分恼火，于是在她第三次赴约的时候跟着，想捉奸。” 俞斌：狗屁，老子才是正牌…… 庞昭插嘴：“然后便看到窦芬杀了前夫？” “是。” “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冯建：“他的解释是一时吓呆了，回去后窦芬拼了命哀求，求他放过她，还说他前夫的种种，她也是被逼无奈，不给钱她想象不出前夫会怎么对待她，她还想好好活着。所以水波一心软就帮他瞒下了。最近发现尸体被找到了，害怕瞒不住，这才劝说窦芬前来自首。” 拉面终于端上来了，老板一脸的热汗，两人也不好意思抱怨太慢，各自拿了筷子吃起来。 吃了几口之后，庞昭又说：“窦芬也是这么说的？” 冯建咽下嘴里的面条，拿纸巾擦了擦：“不是，窦芬说的更可气，我都同情她了。” 庞昭想了想：“水波拿这件事要挟她？” “没错，人性就是这么阴暗。一个可怜的女人，出了狼窝又碰上鬣狗。离婚的时候本就没多少积蓄，被赌鬼前夫搜刮一空，现在又被不怀好意的男友威胁，若不是还有个孩子放不下，她死的心都有了。” 俞斌闷闷的，金三几个人抱胸围成一圈，看向他的目光十分不善。 “要打我是吧，等一会儿，我先听他们说完。” 庞昭：“所以她与其说是自首，不如说是鱼死网破，干脆的进牢房，好过日后无休止的提心吊胆。” “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们已经帮她联系了公益律师，律师说她虽然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自卫，但肯定会判的轻一些。只是可怜了孩子。” 庞昭想俞斌所想，问道：“他们的孩子呢？” 冯建：“现在是窦芬的父母在照顾，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不容易啊……” 庞昭低下头：“要不是我打了那个报警电话……” “你不用自责，有水波的胁迫，她撑不了太久。你想啊，杀人的事都敢做，肯定是个烈性女子，又怎么肯一直受人威胁？” 庞昭还是难以释怀，这世间事太多无奈啊！ 冯建结了账又送他回学校。临走说道：“虽然没办法结案，在我这里总算完结了，非常感谢你做的一切。” 庞昭一乐，其实他俩勉强算同行，都是维持秩序的基层人员。 “冯警官怎么谢我？” “这个有点难，没办法向上面提申请。不过，我可以用个人名义送你一面锦旗，你要吗？” 冯建笑的奸诈，他一个学生大概不稀罕锦旗。 庞昭笑了笑，挥着手走了。 俞斌前妻进去了，就算不死也要关几年，孩子怎么办啊，他都替他发愁。 不久前安排姜小曼，一方面是帮助她，另外照顾外公多年的保姆确实早就想回家养老，这么做是一举两得。这个孩子可不好安排，愁人啊！ 俞斌在吊坠里越想越后悔，先是压抑的流泪，慢慢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哭的金三儿等人都不好意思下手了。他们都没成过亲，没媳妇没孩子，所以他们愿意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绝不承认不是好男人，好父亲。 “这婆娘碰上你真到了八辈子霉！” “还有孩子，摊上你这个爹，上辈子作孽啊！” “现在这娘们儿比咱们那时候还不好过啊！” …… 第一百零一章 家庭主妇 姜小曼这几天过的可真痛快，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知道了抬头做人的滋味。 孤注一掷的感觉就像行走在悬崖边缘，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但是碍于娘家父亲的压力，婆家那边虽然人人冷着一张臭脸，但居然没有真的给她收拾了铺盖卷将她扫地出门。 说实话，姜小曼是不敢离婚的，娘家没她的地方啊，她也舍不得孩子。她甚至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婆家坚定的不许她出门工作，她就把庞昭后面说的那些话都和盘托出。 虽然很没志气，但在生存面前，志气算什么啊！ 万幸，婆婆一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硬。 冷脸而已，又不是没受过。冷不丁给个好脸，姜小曼还不习惯呢。 在庞老先生那里工作了一周，真是多年未有过的清闲啊！ 原本的保姆年纪大了，把常用物品的位置，庞老先生和庞逸梅的喜好、生活习惯交代给她，第三天就回老家了。这一栋大宅里人更少了。庞逸梅忙的很，基本只在家用一顿早餐。大部分的时间里，姜小曼只需要打扫下卫生，做庞老爷子和她两个人的饭就够了。 房子每天打扫，面积虽大但也不费力气。可是给人干活呢不能闲着，姜小曼总要拿着抹布或是什么东西洗洗涮涮。直到庞老爷子招呼一声：“你累不累啊，哪用天天擦？过来，给我读读书，我眼花看不清。” 姜小曼拘谨的捧着书读起来，一两页后庞老爷子提醒她，有个多音字读错了，还给她解释了这个词在这句话中的意思，为什么是这个音等等。庞老爷子一发不可收拾，口若悬河，又讲起了这个作者，这本书的写作背景，作者当时的心情以及想法等等。 这天下来，姜小曼迷迷糊糊的觉得，老爷子需要个人听他说话。 后面的几天就更简单了，做完必需的家务，就是陪庞老爷子说话，读书。 一周下来，庞老爷子给了她两千块钱，要她拿着补贴家用。“你出来工作，家里孩子老人给带着，你得表示表示啊，不然人家不支持你工作了。” 姜小曼接了，感谢过后她心里想的是，这钱可以完全是她的，她终于有自己的钱了！ 庞逸梅也会捡出几件没穿过的衣服拿给她：“你看着还行就拿去穿吧，去年的款式，今年不流行了，做事的时候穿也没关系。” 姜小曼赶紧道谢，拿回去打开，都带着吊牌的。虽然不是新款，可都是牌子货啊。就是打折打到底也不是她买得起的东西！ 还有庞逸梅不喜欢的化妆品，别人送的用不掉的礼品，姜小曼回家很少有空着手的时候。 上班没多久，姜小曼的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人靠衣裳马靠鞍，现在穿的好，再稍稍收拾下化个妆，钱包里有卡，存着她的最新工资两千块，姜小曼底气十足！ 就连他老公都诧异了，自己的老婆简直一天一个样啊！ 而拿回去的那些礼品也成功堵住了公婆的嘴，姜小曼一回家他们就赶紧看过去，甚至过去接东西，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这家人根本拿她当空气！ 就算没有工资，这样看起来也不错！ 她不在家的时候，婆婆还悄悄告诫自己儿子：“你看看你媳妇儿，每天涂涂抹抹的，可别有别的情况啊！” 姜小曼老公嗤之以鼻：“就她，您放心吧，谁能看上她啊！” 婆婆：“你别大意，有的老头啊，只要年轻点就行。她去照顾的不就是个老头儿吗，不行，你得看着点！” 姜小曼老公听进去了，实在是这几天她变得太快了，不然他妈这种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 姜小曼不知道家人背后的想法，她一早收拾妥当坐公交车去上班，她老公打了个车跟在后面，看到她下车又走了一大截进了前方军区大院。 姜小曼老公下了车悄悄跟着，又走了好远一截看到她一拐弯，进了前面大门，正要跟上去，却被旁边的警卫拦下：“同志，外人止步。您要找什么人，可以打个电话。” 姜小曼老公指着里面：“我老婆刚刚进去了，我找她有点事。” 警卫盯着他，神情已经有些变了：“请给户主打电话。” 姜小曼老公讪讪退后：“算了，回去再说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转身就走，心里却砰砰乱跳。不走不行啊，人家手都放在枪上了！ 笑话，这里面住着的人会讹人吗！ 有诈！ 姜小曼这是走了运抱上大腿了！ 哼，居然敢骗他们，活的不耐烦了！ 庞逸梅今天有事走的急，没吃饭就开车出来。 警卫很谨慎，拦下她的车说道：“庞大姐，刚才有个人跟着您家的保姆，请多留心。” 庞逸梅道声谢，开车离开，等红灯的时候给庞昭发了个微信。“有人跟着小姜，大概是她家里人，你处理吧。” 她很忙，帮人的事让闲人去做吧。 庞昭课间看到信息，赶紧给外公打电话，要他打好预防针！ 这事小意思，老人家保证“完成任务”。 等姜小曼忙完了，庞老爷子招呼她过来坐下，笑容可掬说道：“小姜啊，在这过的还适应吧？” 姜小曼连连点头：“挺好挺好，庞叔和大姐对我都挺好的！” “嗯，你说是在家里守着一家人好，还是出来上班好？” 姜小曼毫不犹豫：“那当然是出来好。” “那要是你家里人不让你出来呢？” 姜小曼脸上笑容消失，是啊，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每天能看到新鲜的人，那抬起头也看不到阳光的日子恍如隔世，但又时刻有吞没她的可能。 这是母亲最后留给她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如果他们不让我出来，我就离婚！”她说的很坚定。 庞老爷子笑了笑：“小姜啊，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咱也不能撺掇你们离婚。但是人呐，就只能靠自个儿，自个儿站不起来，谁也扶不了一辈子！” 姜小曼点点头，她是懦弱好脾气，但不是傻。庞老爷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跟她说这些。 晚上回到家，一进门便感到气氛不对。她换了鞋看向客厅，公公婆婆和老公，三人坐的笔挺，都用不善的目光看向她。这是准备三堂会审吗？ 姜小曼准备了一天的话，这个阵仗让她有些紧张，忘了大半，但还不至于无话可说。 第一百零二章 走出的路 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老爷子这几天也没少给姜小曼讲兵法。 她若无其事走进孩子房间检查作业，对外面三人视若无睹。 外面三个人坐不住了，这么明显的态度看不出来？装什么装！ “姜小曼，你给我出来！”她老公一嗓子喊道，“胆子大了啊，连一家人都敢骗！” 姜小曼拍拍儿子的头安抚一番，随后转身出来，问道：“我怎么骗你们了，你把话说清楚？” 废话，有证据的话还会等到这时候吗？ “你伺候的不是被你妈撞伤的老头儿吗，怎么住在军区大院？” 姜小曼好笑，这个时候他发现，他发脾气都发不到点上。“是住军区大院啊，医院让静养，就搬回家住了。” 婆婆开腔了：“那就是没什么毛病，也就不用你伺候了吧？” “不行，老爷子离不开人，他们家里人不放。” 姜小曼老公早琢磨一天了，能大手大脚给姜小曼东西的人家，肯定不是刻薄人！什么讹人，什么撞了人伺候人，说不定都是骗人的！既然不是刻薄人，那就好说话了…… 他站起来：“不行，咱家也离不开人，要么你回来，要么要他们发工资，谁给他们白干！” 公公也插话：“就是，哪有上班不给工钱的？” 姜小曼知道，他们在乎的不是她能不能拿到工钱，而是钱能不能到他们手里。 “我必须去，这是早就说好了的。” “必须？我答应了吗！”姜小曼老公差点跳起来。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是一定要去的。” 婆婆指着她：“你是鬼迷心窍了还是让他们骗了，哪有白做工的？要不明天我跟你去找他们讲讲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姜小曼：“有没有欺负人，你们心里没数吗？” 这算是她难得说出来的硬气话了。 姜小曼老公：“不给钱就不许上班！” 这一刻姜小曼是有点犹豫的，甚至想着要不就拿出一半工资堵他们嘴。可是不行，一开口子，剩下的也很难保住！老爷子说了，人只能自己站起来！ 而且第一天去庞家那天，她便知道夫家的一群人并没有换掉她的魄力！ 就算换，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可怕。 想清楚了，姜小曼坚决的说道：“你爱答应不答应，这个班我上定了！现在没有工资，以后有工资我也不会交给你！” “好，好，你攀上高枝了，翅膀硬了，这个家盛不下你了是吧！你走吧，别回来了！”姜小曼老公说着随手扔过去一个杯子。 “啪”的一声脆响，姜小曼一个哆嗦。婆家人虽态度上从来没好过，但从没动过手。 玻璃渣四溅，里面写作业的孩子听到声响冲了出来，吓的大叫：“你们又欺负我妈，我告诉你们，再欺负我妈，我就不认你们了！” 姜小曼眼眶湿了，这么多年，受再多的委屈她也没哭过。现在那个瘦小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她却忍不住了。 原以为妈不在了，这世上便再没了依靠。原来还有…… 姜小曼老公怒气冲冲：“你妈不想在这个家待了，人家有了好去处了，你还是跟着爸爸和爷爷奶奶一起，别拖累了你妈攀高枝！” 姜小曼不能让他在孩子面前搬弄是非：“这么多年了，你们扪心自问，有拿我当一家人看过吗？” “你在我家吃在我家住，不是我们养着你，你那娘家弟弟能养着你，早就露宿街头了！” “呵，养着我？”姜小曼冷笑，眼中泪光闪闪。“我总该自己做主一回，工作我必须去。都是做保姆，在人家家做保姆，还能给个好脸色，在你家做，倒像是我欠了你们一样。我不干了，走就走！” “妈妈……” 孩子抱着她的腿不肯放，公公上前拉扯孩子，姜小曼老公指着门口：“滚吧，我家的东西，你一样也不能拿走！” 夏天的夜晚一点也不冷，姜小曼没有打车，就用两条腿开始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她只拿了每天拿着的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除了这个，连件衣服都没能拿出来。拿不拿的吧，婚后就没买过几件像样的衣服，她最近穿的都是庞逸梅给她的。 庞家原本的保姆就是住家的，因为她是帝都本地人不用住，那间屋子闲了下来还没有收拾。给老爷子说一声，以后她就住那里好了。 这条路很长，走走停停竟走了一夜，哭一阵，歇一阵，除了孩子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但她已经明白了，以前的自己，除了照顾孩子的衣食住行没有一点其他的作用，也就相当于保姆。她可以接受保姆这个工作，但不想活成“保姆”。 庞昭给外公打了招呼，并没有完全放心，派了金三儿跟着。但也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现身吓人。金三没出上力，天亮前回去汇报了。 暑假很快开始了。 经历过十几个暑假，对新的两个月已经没有了多少期待。因为这么多年的经验已足够让学生们明白，再好的计划，大半都完成不了。 庞昭也没有留在外面的理由，老老实实搬回家里住，陪着外公和老妈。姜小曼也住在家里，房子大，不显得挤，一早一晚显得热闹了些，其他与平日并无异样，因为庞昭一整天都在老妈的超市里忙活。 庞逸梅小气的很，叫他去超市做了总经理助理，就是各种闲杂事都要管的跑腿的。而人家孙普已经身着正装出入各种会议室了。许聪开始了狂欢，每天玩的不亦乐乎。不过今年有了余佳，且暂时还没有要分手的迹象，比往年看起来安分了一些。 帝都的医院大都人满为患，除了收费叫人不淡定的几家私立医院以外。安和医院就是其中之一。苏慕攸跟着朱颜，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一间vip病房。 朱颜抱着一束鲜花，神色有几分难掩的焦急。 “……本来都好好的，介绍了故事梗概，章总也很感兴趣，说要详细看一遍了解更多一些，最多不会超过三天。我每天都打电话问一下情况，章总并无异常，可是昨天突然就住院了……” “你别急，这跟你没关系。” “可是章太太很不高兴，说章总看书太过入迷，看的茶饭不思这才突然发病，还说如果有什么意外，要我们负责。” 第一次做项目就出了这种事，朱颜很难保持镇定。 苏慕攸：“看书怎么可能看出病，无理取闹！等医院的检查结果吧。” 第一百零三章 走火入魔 病房里面除了有很多医用仪器，其他布置简直同寻常人家的住宅差不多，有沙发茶几，电视电脑，墙壁也不是单调的白色，而是温暖的米黄。 病床上，五十上下的章含岭安然的睡着，连氧气都没有用上，一旁仪器显示各项指标正常。然而人就是不醒，像睡着了一般。 章太太对苏慕攸还算客气，只是左一声右一声的叹气。“苏总，我们老章平日里没什么别的爱好，也就是看书这一样，可是从没见他看的这么入迷，走火入魔了似的。饭端过去都不肯好好吃，一边看着一边往嘴里扒拉。里里外外多少事等着他处理呢，就这么躺这儿了，唉……” 朱颜低着头站在一旁。惹事的是一本叫做《夫妻一群把家还》的网文，她几年前读过，印象深刻且一直记着。苏慕攸想挑选几本情节不错的网文买断版权拍成电视剧，她推荐了这本。经过编辑部里众人的探讨，这本书有改编价值，便定了下来。 原因之一是这本书并不红，价格上比较好谈。书名有点小白，但读起来爽点频频，情节紧凑，还不错。 朱颜几年前读的时候还时常给作者留言，后来加了读者群，在原作者那里混了个脸熟。现在已经电话联系过，还见了面，版权的事基本谈妥了。 山河阅读经营多年，手里有不少版权，但若要扩大价值和知名度，改编拍出来无疑是最快捷有效的途径，但拍剧需要大量投资，以前的山河想都不敢想。现在苏慕攸和张婉联合自然有这个底气，多找几个投资方可以分摊风险扩大知名度，多据同拍利益最大化。 章含岭同苏家有过来往，同苏慕攸也能聊上几句，他牵头之后，后续都是朱颜跟进。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心电脑电都正常，血液检查虽然不是完全健康，但没有任何导致昏迷的可能。一时，医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章太太无力的坐下抹眼泪：“不就看本书，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朱颜眼皮一跳，中邪？ 苏慕攸个子高，又气质卓然，一时仿佛成了这里的主心骨，连主治医生说完话都看向他，等待他说点什么。 “各项检查都没事，大夫你的意见是？” 大夫还没出声，章含岭的大儿子说：“要不我们出国吧？” “不行，”章太太一口回绝，“闹那么大，咱们还没上飞机呢，公司就散了！”扭头看向医生：“以您的经验来看，最可能是哪方面的问题？我们可以先联系一位国外的专家做准备。” 大夫苦笑：“就目前的检查结果，真的没有能够导致昏迷的因素，我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入手？” 章家人愁眉不展。苏慕攸安抚道：“你放心，真有什么不妥，我不会坐视不管的。现在别急，先治病要紧。也许很快就能醒过来。” 苏慕攸的保证是一剂定心丸，章太太最怕丈夫倒下后，自家在企业里的地位会动摇，董事会可不会讲那么多情面，利益第一。 回到公司，张婉打来了电话。 “听说出了点岔子，怎么了？” “还没有解决，医院查不出问题。” 张婉沉默片刻道：“我有个提议，你可以考虑下，是否采纳你做决定。” 苏慕攸：“你先说来听。” “不久前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遇到些意外，找了位高人解决了。” 张彭？苏慕攸还有些印象，他好几年没动手为他破例了。 “什么样的高人？” “道士。” “你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试一试总没有坏处，我可以帮忙联系。如果你反对，可以当我没说。” 苏慕攸目光一动，看向走回座位的垂头丧气的朱颜，神色有一瞬间缓和。“试试吧，直接请到医院，不要说是我们找去的。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 张婉笑了：“死要面子。这种事大家都跟我一个态度，并不丢人。” “再见。” 张婉没介意他随手挂电话的举动，待收到他发来的地址，这才用办公室座机开始拨号。 朱颜也没闲着，她趁着茶水间没人走进去，给庞昭打起了电话。 接到她的电话，庞昭很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朱颜，终于想起我了？” “你身边有人吗现在？” 庞昭左右看看，都是人，且一个个从他接电话开始直勾勾盯着他。经理早已打过招呼，“盯着他点”，这是庞逸梅交代给超市经理的。 搞得他好像惯偷一样。 “没人，你说吧。” 看着一只只耳朵，庞昭心里想着：你们什么也听不清。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陪我去看一位病人？” “什么病人？”庞昭开始脑补，她爸？病重？想看她终生有靠才放心闭眼？哈哈哈，即便暂时是假的，以后也说不准啊，哈哈哈…… “客户，看了我推荐给他的书，一睡不醒了。” 失望…… “好，我去哪里找你？”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顺便给你说详细一点。” “好，我在xx超市。” 朱颜给主编告了假急匆匆出门，打车接了庞昭把该说的都告诉了他，说完红着脸：“我也不知道该找什么人帮忙了，如果上次你没有撒谎骗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还能说什么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也就愣头青还可以拍着胸脯这么说话啊，到了他这般年纪，只会装怂了。 两人来到章含岭病房外，章太太有些奇怪，她不是刚走没多久吗？ 庞昭一路走一路感受着，吊坠没有变温，不是鬼？ “何良，老何，你在哪，快点来救急啊！” 何良：“稍等，我在开会。” “你开个鬼会啊，江湖救急！” “就是跟鬼开会，三分钟，别打断我了。” 章太太看了一眼鬼头鬼脑的庞昭，心生不悦。她本就迁怒朱颜，不得不给苏慕攸面子罢了，现在可没那么多顾忌！ “朱xiao jie，如果没什么事，你不用来这里陪着。他躺在那里看不见，你再献殷勤也是白费。” 朱颜：“章太太，这是我朋友，或许能帮上点忙，所以找了他来看看。” 章太太本能的就以为她说的是医学方面，医院里的专家主任都束手无策，这么年轻的学生知道什么？读了几天书就把自己当神医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丢了？ “朱xiao jie，不管你这位朋友成绩多么优秀，但医院里这么多进口仪器都检查不出来，他看一看就能看出问题？华佗转世啊？” 庞昭根本没察觉出鬼气，透视一下，里面的人安稳的躺在床上，没有丝毫阴气缭绕的迹象。既如此，也就没必要再见面了。拉朱颜一把：“那就算了，我知道你着急，我回去再问问导师。” 朱颜不再坚持，两人转身离开。没能帮上忙，庞昭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来打破沉默，愁的百转千回。朱颜是没心情说话，连病人的面都没见到，她对庞昭也有些不好意思。 迎面走来几个人，两人下意识的避让。 “小兄弟你也来了，真是有缘，有缘啊！” 被前后簇拥着过来的常知热情的招呼着。因为他身高所限，前面有两人引路，所以庞昭根本没看到他。 “大师，您这是……” “前面有位病人，医院查不出问题，请贫道过来看看，看看而已。小兄弟这是？” 庞昭：“我也是来看病人，看过了，这就走。” 朱颜看了看前面的人，那不是章含岭的儿子吗！看来他们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这位道长，您是来看章先生的吧，我们也是。” 常知看人脸色也是行家，当即哈哈笑着：“别急着走啊，正好有点事要找小兄弟说说呢，不如过来同贫道一起，待这边事了我们一起走？” 庞昭不想让朱颜失望，急忙答应。 章太太看着朱颜两人去而复返，有些不悦，但重点是常知，顾不得理他们，同常知客套一番赶紧请进了病房。 常知绕着章含岭的病床转了一圈，又拿出罗盘仔细看着，脸色慢慢变了。 庞昭身旁一凉，何良来了。 “这么晚，黄花菜差点凉了！”庞昭抱怨起来。 何良扫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冷冷看向庞昭：“魂丢了一个，这都看不出来？” “丢了？”庞昭诧异。 何良：“听着吧，这老道会给你解释的。别跟我说话了，当心给人看出来。” 他说着，常知果然已经看向了这边，冲着庞昭似笑非笑，收了罗盘。 章太太：“大师，怎样了？” 常知一捋胡子：“怪了。” “大师！”章太太一颗心揪了起来。 常知摆摆手，示意她没那么严重。“章先生这种情况不碍事，只是多见于幼儿，少见于chéng rén，这是丢魂了。” “丢魂？”在场好几个人都有些不解。 常知解释：“有些小儿去了不干净的地方，回来哭闹不止，有经验的老年人都会有一两个叫魂的法子，比如傍晚时拿着孩子的衣服在外面叫着孩子名字，要他回家那种。” 这些章太太是知道的，她不解的问道：“可是我家老章这把年纪，什么事儿能惊着他？” 常知摆手：“小儿胆小容易受惊，也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跟这个不一样。大人丢魂，必然是遇上了他心心念念的什么东西，或者是最放不下的事儿。我们常说什么人鬼迷心窍，走火入魔啊，其实有些类似。章先生最近遇上什么事了？他昏迷之前在做什么？” 章太太等了朱颜一眼，回答：“看书呢。看了好几天，真的是走火入魔似的看。” 朱颜难以置信，真是自己惹的祸？她正想说点什么，庞昭拉住她示意她再听听。 常知道：“看书入迷的例子倒是不少，但看的魂都不淡定了却有些离奇。那本书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章太太：“我哪里知道，我又不爱看书。那书是她让我们老章看的。”她指着朱颜。 朱颜急忙开口：“那是本网络小说，主角自幼离家出走，独自出去闯荡，最终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庞昭：“这种路数的小说在网络上很多，就是让读者看起来爽，一路让主角克服各种困难，获得各种好处。” 常知不看这种书，他问章太太：“章先生可有何心结？” 章太太听了这么一会儿神色有了些变化，试探着说道：“我家老章也曾离家出走。” 找到相同点了！常知又问：“还有什么？” “他最想做的便是功成名就之后回家给父亲看看，可是，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父亲早去了，连句话都没给他留。”章太太神色有些落寞。 章含岭与其说要衣锦还乡，不如说是想在过去看不起自己的父亲面前显摆一把，证明他错了。可是赤手空拳打天下谈何容易，要毅力也要运气，待他终于觉得有了资本下定决心回家，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朱颜眼前一亮，解释道：“这本书我看完了，书中主角一开始有些狂妄，被父亲下苦心打压磨砺，他不服气便走了。多年的经历让他慢慢理解了父亲的苦心，终于在dǎ dǎo一切仇敌后回家同父亲和好。或许章先生看到这里，又对未能见到老先生最后一面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心理产生强烈的共鸣，一时难以自控！” 常知点点头：“非常有可能。” 章太太的儿子插话：“原因找到了，问题是怎么把我爸的魂找回来啊？” 常知想了想：“医院是不用住了，不如先回家再说？” 章太太想了想，点头了。 他们忙着搬人和东西的时候，常知强烈要求同庞昭先回章家布置。 而且只有他们两人，连朱颜都被甩在后面车里了。 庞昭当然猜到他有话要说，便没反对。 “小兄弟可有何良策？” “没有。”庞昭老实的承认。他接触这些时日尚短，很多事不懂。 常知惋惜道：“小兄弟空有一身本事不会用，实在是明珠暗投啊。” “我是真不懂，您老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一身本事，却把自己说成半瓶水，谦虚两个字不够形容您老一二。” “呵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装x挨雷劈。”他手指着天，乐呵呵调侃。 庞昭不置可否，常知揉着双手叹息道：“这车里坐了几个人啊？” 司机一抖，车身在路上写了个s。 “道长，您说的是认真的吗？” 第一百零五章 初入古代乡村 何良笑了笑稍稍释放出点阴气，作为回应。 常知点点头：“这就好，你愿意帮忙，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庞昭终于明白，老道惦记的可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何良。 朱颜是跟章太太和她儿子坐在一辆车里，他们一路拉着脸不说话，朱颜也不想说，三人沉默了一路。 待章含岭回到家中，常知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拿出符纸指点着众人贴好，随后叫无关人等都出去。 章太太非常不满，她也算无关人等倒是那个罪魁祸首朱颜可以留下，凭什么！她忍不住出声提出异议。 常知笑道：“现在我要引他们的魂魄进入章先生的梦境中，只有朱xiao jie知道这本书里的情节走向，章太太你知道吗？而且进去也是有风险的，万一出不来，剩下的这具躯体可就变成植物人了。你如果非要陪着进去，我也没意见。” 章太太一听脸色速变：“那就不打扰道长施法了，您快请。”身后有鬼撵似的跑了。 庞昭安抚朱颜：“别听他的，吓唬人的。” 朱颜十分忧虑：“可是那本书很长，他会去哪个时间段我们不知道啊？” “这个你放心，道长会想办法的。” 朱颜还有很多问题，可是此时问的再多，也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算了，见机行事吧。 已经有人搬进来两张带靠背的大椅子，两人坐进去。常知摇晃着三清铃，在房中开始做法。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步子亦十分讲究，每一步都踩在乾坤八方的一个点上。朱颜看着，眼皮渐渐发沉好像要睡过去的感觉，可是她自己知道，自己清醒的很！ 看向庞昭，见他也昏昏欲睡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常知做法的缘故。 何良看着，双手抱胸。若是寻常魂魄，这种场合根本待不下去，可他是地府授予过正式职位的鬼监，像拿了公文出国公干的人员，身份是受承认的，自然无惧常知的道法大阵。 铃声清越，听起来却越发缥缈，常知的脚步似乎越发令人眼花缭乱，灰蓝的道袍飘啊飘的，终于，朱颜支撑不住，头一歪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开阔，朱颜震惊了。 远方一片山脉连绵不绝，半山以下覆盖着浓浓翠绿，山下像是一片村庄，茅房低矮，还有人扛着锄头行走。 这不是穿越！ 朱颜很快镇定下来，此处怕就是书里的某个场景了。可是，她读书向来只重视情节人物，环境等等根本一眼扫过，以至于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或许可以过去找个人打听下，确定时间位置。正要迈步，突然一团阴影将她笼罩，本能的，朱颜赶紧后退。 “噗——”尘土飞扬，庞昭结结实实的掉在地上。 朱颜诧异，这个落地方式不一样啊。 庞昭“诶呦”叫唤两声，站起来拍打身上的黄土。看了看朱颜：“你身上怎么这么干净？” 朱颜：“不知道啊，一睁眼就站在这里。” 庞昭怒了，指天骂道：“老道，算你狠！” 常知的笑声不知从哪里出来，就好像有无形的耳机存在一样：“哈哈，开个玩笑，别这么大火气。快去做正事吧。” 两人不敢多耽搁，朝着前方小村跑过去。庞昭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的衣服，会不会吓到他们？” 话音刚落，两人身上一凉，全都换成了宽袍大袖的古装，连发型也都相应的变了。朱颜震惊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我跟着呢，放心吧。”何良的声音，但是只有庞昭听到了。 庞昭：“我们就对村民说，你我遇上劫匪，然后逃脱了。” “好。”朱颜心里也在琢磨说话的语气方式，尽可能的的使用书中语境，不要让人生疑。 两人跑到村里，很快引来很多村民围观。 书中描述基本遵循古代史实，村民大都粗布短打，且很少出门，而两人衣着跟他们明显不是一个层次。 庞昭笨拙的抱拳道：“大叔，我兄妹二人是去京城投亲的，不想路遇劫匪，匆忙逃离中迷失了方向跑到了此处，请问大叔，此处是何地，最近的城镇有多远？” 被问到的老人答道：“此地是南山村，往西南方向走三十里，就是清水镇，再远的地方，老头子我也没去过，帮不上两位。” 庞昭急忙道：“多谢老伯。” “你二人逃得匆忙，怕是没东西吃吧，若不嫌弃，不如来家里用些粗茶淡饭。”老人很热情，身旁几位村民也都笑脸相迎。 庞昭忍不住感叹，到底是古代，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简直太暖心了！ 正要点头答应，朱颜拉他一把。“老伯，我们家里人此时怕是急着寻找我们，说不定已经报官了。我们就不敢耽搁了，久久没有我们的音讯，怕长辈们忧心，实在不孝。” 庞昭不好反对，因为这个地方，朱颜比他熟。 老人上来就要拉庞昭的手：“别客气了，都到家门口了，怎能让客人空着肚子走呢？你们吃饱喝足，我家侄子赶马车送你们去镇上，比你们走路过去快多了！” 朱颜想了想，上前道：“不如这样老伯，我们坐您家的马车去镇上，找到我家里人，必有重谢！” 老人家听了，略一犹豫点头道：“也好，既然你们这般着急，我这便去帮你们找马车，带些干粮路上吃也是一样的。两位稍后。” 说着吩咐了身后两名年轻人去村里赶车，等待的工夫里跟庞昭闲聊。 朱颜不时插嘴补充几句，免得庞昭露馅。她紧挨着他，用衣袖做掩护，摸到他的手，狠狠掐了几下。 庞昭幽幽转过头：“我知道你急，我也急，这不是很快就有马车了吗。”一只眼睛眨了下，算是回应。 马车很快来了，两名年轻的村民果然细心周到的准备了干粮和饮水，两人跟老人再三道谢，随后坐上了马车。 村里的马车可没有那些讲究，就是一个大平板，平日里既拉人也拉货物，放两捆稻草让两人坐着就已经不错了。 两人话不多，吆喝着乡间的调子，甩着鞭子上路了。一人不时回头笑笑：“这东西吃不惯吧，好歹垫垫肚子，路还远着呢。” 朱颜笑着：“多谢大哥。”趁着那人回过头去，朱颜咬了两口吐在手里，远远的丢了出去，又拿了水壶在手里开了盖子，做出一副喝水的模样。 庞昭凑近她耳边：“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六章 偷袭 朱颜也压低声音：“我想起了一些，这个南山村不是什么好地方。主角云生在清水镇有一场抛绣球招亲，女方是女主之一的苏笺，家里是经商的，有时会从南山村那里买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因为只出现了这么一次，印象不深。” 这么一说，庞昭心里一咯噔。难怪那么热情啊，果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即便在法治的现代社会还没几个人敢留来路不明的人进家门呢，在人权不受保护的古代，收留逃犯据说也是有罪的，谁敢随便留人？ “我们怎么办，趁他们不注意跳车？”庞昭打量着双方力量对比一番，朱颜不算，他打两个怕是不好取胜。双拳难敌四手啊。 朱颜嫌弃的看他一眼：“跳车，靠十一路走几十里土路？” “不然呢？”庞昭一时转不过弯来，在他的思维里还比较直来直往。 何良默不作声出现在一旁，但只有庞昭能看到他。两人通话只有意识交流，没有声音。 “刚刚去哪里了？”庞昭问。 “随便看看。” “你没发现问题？” “发现了。” “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庞昭沉默了，三个外来人，两个都看出异样。难道他智商退化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 何良瞅向朱颜的方向：“听你媳妇儿的话吧，她比较了解这里。” “我觉得你有更简单的方法。” “我需要观察一番，你们扛不住了我再出手。” 说完人影消散，估计是怕庞昭继续烦他，躲起来了。 朱颜还在观察周围地形，同时把能看到的路径记在心里。她碰了碰庞昭：“你别发呆了，想想怎么联系道长，如果赶到镇上错过招亲的时间，还要考虑去其他时间段找人。” 庞昭：“你想的可够长远的啊，就眼前这局面我还不知道怎么破呢。” 朱颜冷哼一声：“这本书八百多章，这个情节还在前五十章里，你自己想吧。” “这么长？” “你没看过网文？”简直不可思议啊。 “我看的不多。”一时间，庞昭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脚步被鄙视了。他确实也追过几本，感觉大同小异，看的越来越少了。 朱颜没有进一步挖苦：“我估计，他们这么热心是觉得你我还有些价值。” “我觉得你比我值钱。”庞昭真心的说，虽然看书看的少，但拐卖人口都是卖女的比较多。尤其古代，青楼合法。这话只能想不能说，不然现在就可能被她踢下车。 朱颜冷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这里男的也很畅销。你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说不定比我值钱！” “你多说点这个世界的情况吧，我心里怕怕的。”庞昭挽住她的胳膊，故作小鸟依人的姿态。 “好好说话。我的计划是，再坐一会儿，找借口要他们停车。你拉着他们去方便好了，我偷偷把他们的水跟咱们的换掉。” “好主意。”庞昭开始琢磨，怎么忽悠两个人一起去方便。 虽然垫了稻草，对于习惯了水泥公路的两人来说，马车还是颠簸的很，没多久下半身就有些麻痹了。土路两侧都是原生态的青山原野，一眼看不尽的绿，可是再美好的景色看多了也无趣，尤其马儿步行的速度，要走过一座山脉看下一处，委实要等待很久。 庞昭腿脚也发麻了，忍不住出声道：“两位大哥，小弟想去方便，出恭，一起啊？” 赶车的两人瞅他一眼：“走几步路的事，一起做什么？” 庞昭眼珠乱跳，瞅向朱颜的方向。两人顿时明白，真正要方便的是女的，要躲开他们俩罢了。 两人当即爽快的答应了：“一起一起。” 庞昭走在前面，引着两人走到野草长势旺盛的地方，几乎能挡住他们大半个身子。朱颜先喝了他们的水，又小心的把自己水壶里的水灌进去。做好这一切，赶紧跳下马车找个远远的地方蹲了一会儿，又从草丛里扒拉，找个石头木棍之类的。 庞昭那边，都是男的，沟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一人就问：“两位是兄妹，看起来不大像啊？” “不是一个娘生的。”庞昭张口就来。 “果然大户人家出来的啊，兄弟姐妹多，热闹。”一人乐呵呵道，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打趣。 庞昭叹息：“太多了，也太热闹了，闹心的很。” 两人只当他是那种不受宠的，发几句牢骚，也没有多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庞昭回头看了看，这才招呼着一起回到马车。 三十里路放在现代开车也就半小时，这里可不一样，那拉车的马儿走的欢快，也就是自行车的速度，比步行快一些有限。 庞昭看着头顶的日头，方向没错，是西南方向，但老者的话不一定是对的。朱颜紧盯着前面两人，距离停车过去有二十多分钟的模样，其中一人喝了水。 朱颜暗示庞昭，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块偷偷递给庞昭。对方一人失去战斗力的话，他们偷袭一人应该难度不太大。然后抢马逃离。 大约五分钟过去了，喝了水的那个揉揉额头，说道：“我怎么有点头晕啊，你是不是拿错了？” 若是庞昭他们不知情的话，根本听不出这话的含义。 另外一人急道：“怎么可能，我能跟你一样蠢！”话是这么说，却第一时间拿起水壶确认。“没错啊。” 庞昭两人上前：“出什么事了，不舒服先到车上来躺一会儿吧？” “不用，不用！”那人急忙摆手，眼皮却越发沉重，一个劲儿的要黏在一起。 趁着另一人低头的空档，庞昭拿起那块巴掌大的石头照着对方后脑狠命砸下去。 庞昭得意的笑着，很想说几句豪言壮语： 想算计小爷，门都没有！ 却不想对方缓缓抬头：“你打我干嘛？” 庞昭手一哆嗦，石头一分为二，碎了！ 这头是有多铁！ 朱颜也慌了，就算只剩下一个，他们两个也不一定是这身强力壮的村民的对手啊！ 一缕嫣红从头发里缓缓流出，从耳后流到脖子上。村民头一歪，倒了。 第一百零七章 绣球招亲 两个都晕了，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二人翻下车，庞昭捡起鞭子用力甩开，吃痛的马儿长嘶一声，甩开四蹄飞奔起来，险些把准备不足的二人甩出去。 “这不是跑的挺快嘛，那两人是故意磨蹭的。”庞昭气愤道，耽误了多长时间啊！ 朱颜：“对啊，他们等着咱们吃东西喝水，方便动手啊。”抬头看向前方，“这方向也不知道对不对。” “应该错不了，他们若打定主意把咱俩卖了，定要去有钱人多的地方，自然是要去城里。” “没错，沿着这条路走吧。” 这是条土路，两边还算光滑，中间却有些低矮的杂草，这起码说明，这条路经常被车轮碾压。 马儿跑起来，感觉上就快多了，好像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城池的轮廓。二人兴奋起来，马鞭挥舞的更加频繁。 近了，城墙并不很高大气派，青苔斑斑，看上去有些古朴的沧桑，城门上有三个大字“清水镇”。 朱颜很高兴，就是这里，书中男主就是在这个地方遇到第一个对他好的女人苏笺。 清水镇规模不大，地理上也没什么战略意义，城门口只有几个兵丁象征性的站着，连兵器都没有，只顾跟自己人闲聊。庞昭可不敢保证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能控制住这么大个儿的动物，进城们之前给它放生了。 朱颜想了想没开口，她担心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但是，如果真的找不到，可能也不是空间上的误差，差的是时间，一匹马根本解决不了什么。 两人漫步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拥挤街巷中，两侧尽是青砖瓦房，还有颜色不那么鲜亮的红漆木质门窗，一时间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生感慨。这可跟去历史遗迹参观不同，那是冷冰冰的，只有一块块标牌上的字句描述着来历用途。现在则是活生生的，充满了烟火气。 朱颜随手拿起路边摊位上的小物件，看了看。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大婶，微笑道：“姑娘喜欢，少爷就买了吧。” 庞昭脸一红，没钱。 朱颜笑了笑：“大婶，您知道苏家在哪里吗？” “这镇上好几家姓苏的，你说的是哪家啊？” 这个，朱颜不知道苏笺她爸叫什么啊，怎么找 “就是准备抛绣球招亲的苏家。” “他家啊，你们怎么才来，都要开始了，现在过去，怕是挤不进去了！” “什么！”朱颜一听急了，“请问大婶怎么走啊？”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人多的地方转弯就看到了。可要快点啊！”大婶看着庞昭不由替他着急。小伙子看起来不错，说不定人家苏xiao jie能看上呢，可别错过了！ 不过身边还跟一个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问，庞昭拉起朱颜撒腿狂奔。 临街一座三层高的木质楼阁，虽没有雕梁画栋，但已经可以凭着“一览众山小”的优势享誉全镇。此时，三楼的栏杆处，站了一位身穿红衣，面巾遮脸的妙龄女子。身旁是两名伺候的丫鬟。单是丫鬟的相貌已经算的上娇俏可人，中间正主儿该有何种的天姿国色啊！一时间，街上密密麻麻的男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此时约定的时辰将至，街上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人人盯着楼上苏笺手中五彩的绣球，说话都不肯大声，唯恐错漏什么重要信息。 庞昭拉着朱颜跑过来，想要挤进去，却被前面两人肩膀一顶，差点摔倒在地。还恶狠狠被丢来一句：“后面待着，谁叫你来晚了！” 庞昭急忙解释：“我不是来抢绣球的，我来找人！” 但是没人听他的。朱颜拉他一把：“急什么，绣球的事你我心里有数，不如等一会儿有结果了再找。” 对啊，庞昭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后智商急剧下降。难道因为不是主角，被主角的光环镇压了？ 朱颜后退几步找个稍高的位置抬头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脸，根本没办法找人，看来只能等结束了。 庞昭竟然还不是最晚的，等待的时间里又来了一些人，挤着挤着竟然前进了几个站位。不过待在这地方并不容易，就是那种抬起双脚都不会落地的程度。 还好，楼上一声铜锣的脆响。一个洪亮高亢的的男声喊道：“时辰到，绣球择亲开始！贫富美丑，全凭天意，落地无悔！绣球入手，不可抢夺！” 后一句必须要说，不然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大混战，这是有过先例的！为了避免出现混乱，事前要去官府报备，此时也有衙门中人在周围游走照看。 “好啦，知道了，快点抛吧！”下面有人起哄。 苏笺上前一步，绣球在手，纤纤玉指托着，看的下面众人心里痒痒的。 她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全力将手中绣球抛了出去！ 为什么闭眼？ 因为她也知道自己抛不准啊，又没练过，百多人里挑中一个砸，可能吗！ 而且她站在三楼上，根本看不清下面的人脸！ 这时候的嫁女都这么随意吗，当然不是！ 实在是因为她早有婚约，婚期临近，男方祖父去了，不得已守孝三年。眼看三年将近，父亲又去了，又是三年。这将近六年下来，苏笺年纪可不小了。明明是最无辜的人，偏因此成了镇上人口中的笑谈。甚至有人戏言，下一个会是谁？ 苏家老爷也是一日日担忧，却不想等来男方一纸退婚书！因为守孝其间，未婚夫一直在家中耐不住寂寞，已经同他人情根深种，分不开了！ 苏笺就这样给耽搁成了大龄剩女，虽然她刚刚二十岁，搁现在还是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孩子。 苏笺真的很用力，那个凝聚了所有人目光的绣球飞了好一截才开始下落…… 下面的男人们，觉得自己有机会的全都高高举起双手。 庞昭眼看着那球飞过来了，本着重在参与的体育精神，兴奋举手。 “啪——” 好巧不巧的，被他刚伸出的双手截住了！ 楼上苏老爷大手一挥，喝道：“就是他了，带走！” 庞昭心里一万只羊驼狂奔，此时真有剁手的冲动！这两只爪子咋这么贱呢，凑啥热闹啊！ 别说这绣球做的还挺精致的，丝线又鲜亮还有光泽，这是真丝的？ 不对，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第一百零八章 成亲 苏家下人顺着楼上人的指引已经挤了过来，庞昭身旁的人虽然对他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是真的没人抢。有官府的人看着呢，哄抢行不通。参加的人那么多，也是凑热闹的居多，所以这样的结果大家能接受。 “姑爷，跟我们回去同xiao jie成亲吧！” 庞昭：“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抢绣球的！我是来找人的！要不你们再抛一次吧！……” 没人听他解释，两名壮硕的家丁一左一右架着他，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将他抬走了。 朱颜站的远，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没关系，反正他们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就让庞昭幸福一会儿吧。不过主角的遭遇被改了，是不是因为有他们的加入引起的蝴蝶效应？他还在不在这个场景里？ 罢了，试试再说。 “云生，章含岭，在不在这里？云生，章含岭……” rén liu在慢慢散去，此时没了约束，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朱颜的喊声几乎被淹没。她一边躲避散开的人群一边大喊，听到的人也只当她同自己人走散了，没人觉得异常。 朱颜心里诧异起来，难道云生不在这里？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把：“姑娘，你找我？” 朱颜急忙回头，面前是一少年。浓眉大眼，肤色略白，更衬得双瞳黑亮。嘴唇不薄不厚，健康的粉红色。身量比她高一些，大概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黑亮的头发胡乱堆砌在头顶，由一根木簪别着，身后背着一把木剑。 书中男主云生！ 朱颜十分惊喜：“云生，还是章先生？” 云生双手叉腰，歪着脑袋问道：“我听到你喊我名字，以为是认识的，怎么站到你面前了，倒不知道我是谁了？” 朱颜跟章含岭见过面，此时她还是原本的模样，云生不认识她，自然就不可能是章含岭了。 情况有点不对啊，书中情节被改变了，绣球被庞昭抢了，原本的男主给她碰上了，但不是她要找的人。这可怎么办？ 看到她发呆，云生问道：“姑娘，姑娘，你这怎么了？没事的话我可走了啊。” “别，别走！”朱颜急忙叫住他。一时没有头绪，但抓住一个是一个。至少云生不是坏人。 “我哥哥刚刚被绣球抛中，给抢进苏府了，你能陪我去找他吗？”朱颜装出一副柔弱模样，“我们兄妹是去投亲的，路上不幸被人抢劫，只有我们两个逃到这里，结果刚进城我哥就被绣球砸到了。” 云生叹息：“好吧，我就陪你找到你哥哥。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多谢大侠！” “哈哈，大侠不敢当。”云生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心里还是有些得意。还是出来好啊，在家只有被骂的份，这出来没几天就有人将他当成依靠了！ 被信赖依靠的感觉，还不错。 街上人已经散去了，在年轻姑娘面前，云生荷尔蒙暴发，不仅大包大揽的要带她去找哥哥，还十分殷勤的介绍刚刚听来的本地风土人情。朱颜不善言谈，还怕会冷场呢，结果纯属杞人忧天，他简直就是个废话篓子。 跟着现在的云生根本没用，但她不知道怎么通知常知召他们回去啊，所以必须先找到庞昭！ 庞昭此时被几名强壮家丁连拉带扯送进苏家，不反抗也不配合。一开始确实喊了几句自己是路过的打酱油的，无心娶妻，可人家根本不听他的。还有两名身着兵丁服饰的壮汉拍着腰间刀鞘，恶狠狠恐吓着：“抛绣球的规矩就是落地无悔，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庞昭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们摆布，同时心里不停喊着何良。 同以往几次一样，他着急的时候，总是无人应答。 “新郎官来啦！”一个满面红光的肥胖喜娘挥舞着手中的红手绢乐颠颠的小跑着进来。 大厅里面已经聚满了人，苏家二老坐在主位，具都是喜庆打扮。新娘苏笺站在堂中最惹眼的位置，大红盖头遮盖了头脸，看不出什么，但握着喜绸的手骨节明显，有些紧张。 庞昭无奈的被人换了衣服推进来，跟新娘并排站到一起，手里也被强塞进喜绸另一端。 苏老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仔细端详，还算满意。屋里其他人亦夸赞连连，说新郎官仪表堂堂，跟xiao jie天作之合等等。 庞昭歪头看向身旁，心里十分好奇，就这么把一生托付给一个陌生人，这位xiao jie着实心大啊！ “贤婿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都有何亲眷啊？”苏夫人虽然面带微笑，言谈间却用手帕抹着眼角，可见心中不安。 庞昭犹豫片刻，鬼知道这地方都有什么地名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娶吗？还有朱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果说他已经成婚，会不会给打死？ 苏老爷见他迟迟不答，复又问道：“贤婿？” 庞昭不想挨揍，做出了最从心的选择。 “小婿庞昭，离家独行，婚姻大事可以自己做主。” “好！”这句话不要太顺苏老爷心意，这就是送来的上门女婿啊！ 一听女儿不用离家，苏夫人转忧为喜，挥手道：“还等什么，奏乐，拜堂啊！” 下面管事的人亦急忙喊着：“奏乐！” 司仪大喊：“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云开拉着朱颜找到苏家，今日府门大开，迎八方宾客，倒没人太注意他们。听得里面鼓乐大盛，朱颜心道不好，拉着云生往里面挤，一边挤一边喊：“我是新郎的家人，放我进去！” 这么一喊倒也有效，前面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让她们进去。 此时司仪已经大喊：“三拜高堂！” 两人相对而立，正要弯腰。闯进来的朱颜大喊一声：“不能拜！” 庞昭一惊，慌得站直了身子，神色有些慌乱。“你，你听我解释……” 他的意思是反正是书中幻境，随时可以离开，所以做了什么都不用负责任，索性便陪他们玩一玩。不过这样的话不可明说，她可以明白的吧。在这里，她的智商似乎更高一些。 朱颜喊出那一声后，整个人便像失了魂魄，愣了一会儿才大喊道：“你怎么对的起我，我跟你离家出走至此，你不要我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换人 这什么意思，私奔？ 庞昭也傻了。大姐你要表演，可不可以事先沟通下，对对台词什么的。你这是给我拉仇恨好不好？ 果然，喜庆的气氛荡然无存，无数道目光射向庞昭，有质疑的，询问的，更多的是愤怒的。 新娘苏笺忍不下去，一把掀开自己的盖头，看向门口还在顺气的朱颜，又看看自己身旁这位准夫婿。 庞昭尴尬道：“我可以解释。” 朱颜一步步走过来，大声说着：“解释什么，为了你我抛下父母，不顾养育恩情，随你浪迹天涯，不过刚刚花完盘缠过了几天苦日子，你就要另攀高枝了？” “不是，朱颜……”庞昭一个劲使眼色，他已经感觉到后脊梁冷飕飕的，怕是再耽搁下去就要吃苦头了。朱颜怎么回事，有什么旧仇未了吗？借刀杀人？ 连名字都叫出来了，这还假的了？办喜事的众人更加相信朱颜了，看向庞昭的目光恨不得带了刀锋！好险，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薄情寡性！万幸没有真的入洞房，不然就是引狼入室啊！ 云生也有点蒙，不是兄妹吗，怎么成了情侣了？ 朱颜走了两步，还没走到跟前就停下了，突然大笑道：“好，好，好！你若无情我便休！你跟这位xiao jie拜堂吧。我不会拦着你的！” 不是，大姐你做事有没有逻辑，闹了这么一通还说不拦着？庞昭一边腹诽一边急切的呼唤何良。 朱颜一把拉过身后的云生说道：“方才若不是这位大侠相助，我怕是都没机会见你这最后一面！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云生：“姑娘，有话好好说……” 朱颜：“大侠你可曾娶亲？” 云生一脸蒙：“没有啊。” “小女子无颜回归故里，若不嫌弃，小女子愿侍奉大侠左右为奴为婢……” “朱颜！”这都哪跟哪啊，庞昭忍不住了。 云生左右看看：“姑娘……” “你方才也在下面等着抢绣球，难道是看中了苏xiao jie？” 此言一出，更多的目光聚集在云生身上！ 云生：“我，我……”就是个凑热闹的啊。 苏老爷大手一挥：“换人！” 听这闯进来的姑娘一顿痛斥，新郎官人品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所幸她又送来了一个，而且还说了方才也在下面抢绣球只是没有抢到。而且看人品还不错，相貌也过得去。苏老爷当即立断下令，在更多人见到新姑爷之前换人，将事情控制住！ 当下众人一拥而上，一边人从庞昭身上扒下喜服，一帮人拉开朱颜，扒掉云生外衣。云生习过武，对付他们容易的很，却怕伤到他们不敢硬来，嘴里喊着：”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呀” 庞昭看明白了，配合的脱掉喜服，只剩下雪白的内裳，被人推搡到角落。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云生身上之时，他偷偷溜到门口，狠狠瞪了朱颜一眼才拉着她要走。办法千千万，偏选个败人名声的，出去再跟她算账！ 朱颜得意一笑正要跟他走，也不知道哪个眼尖，大喊一声：“这个败类，就这么让他走了？” 庞昭本想低调遁去，这一声喊又重新成为主角。他也很郁闷，就算我始乱终弃，又没招惹你家女人，你管我？ 有rén dà喊：“人品败坏，还妄图染指苏家xiao jie，差点奸计得逞，打死这个败类！” “揍他！” 很多rén dà喊附和。 庞昭心惊，这么多人上来一人一手指头也能戳死他呀！拉紧跑啊！ 心中想着瞬移，竟然真的奏效，两人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喜堂之中，人人惊惧，发生了什么，他们眼花了？ 不知何rén dà喊：“这是神仙还是妖怪？” 司仪反应快，当即跪地大呼：“神仙下凡，促成这一桩良缘啊！” 再是有人质疑，也不好在人家大喜的日子说有妖怪作祟吧，纷纷跪地叩谢神仙。 苏老爷拉着女儿的手赶紧跪下，喊道：“神仙做媒送来的女婿，定然是有福之人，苏家上下老小，叩谢大恩！” 当下屋子里满满跪了一屋子人，全然忘了，刚刚他们还想打人家呢！ 众人都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跪拜，独剩下云生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一会儿是兄妹，一会儿是情侣，一会儿又成神仙了，世事无常啊！ 也因为二人闹了这么一出，为云生免去了许多不大的磨难，毕竟神仙的眼光，谁敢质疑！这是妥妥的潜力股，日后定然大有作为！ 日后云生确实一路过关斩将，以苏家为基础发展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更是印证了这个开端，这件神仙选婿成了清水镇的一段佳话。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庞昭紧拉着朱颜出现在几百米外的另一条街上，而庞昭心念一动，身上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不像刚从床上拉下来的模样。 朱颜神色复杂，他果真有着难以解释的神秘力量。 庞昭好容易脱险，自然没有好脾气，冲着她怒道：“我知道你是想让事情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可你能不能多动动脑筋，刚刚差点被你害死了！” “你这么厉害，还怕他们？” 这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语气。 庞昭急忙改biàn tài度：“现在怎么办，我们还去哪里找？” 用正事，转移注意力。 朱颜果然中计，眉头皱起：“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们来的时间不对。你让道长送我们去其他时间段试试。” 何良来了，就像电影中的警察，总是在事情结束之后鸣着警笛大张旗鼓的出现露个脸，庞昭都无语了，直接无视：“你给个范围。” “这是前面的故事，是主角发迹的开始，可能没什么看头，不如去八百章左右结局那里。那时候主角云生腰缠万贯，同多位朝中重臣关系密切，可说是朝堂之外第一人，富可敌国。而且很快就要衣锦还乡了。如果章总的心愿是这样的，那就不会错过那里！” 庞昭想了想，确实很有可能，不过…… “我们折腾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感到饿？” “有吗？”朱颜还真没什么感觉。 “我去买几个包子，你在这儿等我。”庞昭说完就跑了。 朱颜想了想，“买？”有钱吗？ 第一百一十章 落入浴池的“神仙” 庞昭跑到朱颜看不到的地方，气呼呼质问何良：“你怎么回事儿，一用到你的时候就玩失踪？” 何良陪笑：“我是一方鬼监，事务繁杂，很忙的。这不是算好时间帮清尧君转换时空来了吗。” “哼，我怎么不能相信呢？” “快点解决这里的事，帝都还等着你呢。” “怎么了？”同这里比起来，自然帝都更重要，章含岭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算了，回去再说吧。”何良手一挥，一纸袋包子出现在庞昭怀中，烫的他差点丢出去。 “小心别露馅。” 抱着包子回去找朱颜，她惊诧问道：“偷的还是抢的？” 庞昭：“偷的。” 朱颜摇摇头，随手拿了一个吃起来。 “虽然不饿，但似乎该是吃东西的时间了。” 口是心非啊。 两人吃完走到荒僻无人处，庞昭喊道：“常知道长，在不在？” 暗中使了些手段，试图用念力冲出这个世界。 很快，常知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小兄弟，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庞昭：“这里没有他，把我们送到接近结局的地方吧，他总要回家的！” “好的，稍等。” 常知在章含岭的房间再次开始做法，烧符纸，摇铃。仿佛身体被大力挤压的感觉过后，庞昭和朱颜具是身上一轻，身体便消失了。 一阵类似失重的感觉后，庞昭全身一热，想要呼吸却吸进一鼻子水，呛得他慌忙平衡身体向上划水，脚下一蹬踩到了底，赶紧站了起来。鼻子呛得难受，他一边咳嗽一边平缓呼吸。 老道是不是故意的，第一次丢下来，这次抛水里？ “什么人！” “有刺客！” …… 乱哄哄的喊声过后，七八把冰冷的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什么情况？ 不妙！ 他一动不敢动，双手慢慢举起，投降。 这好像是个游泳池，不对，应该是浴池。很大的浴池。 头发**的贴在额头挡住了眼睛，他也不敢弄一弄。 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大胆刺客，有何图谋，还不从实招来！” “误会，误会啊！”庞昭急忙喊着，也不知道朱颜有没有也掉在这里。最好不是，不然就亏大了。 又一个威严又沉稳的声音道：“你把脸抹干净，让我一看。” 脖子上的刀剑稍稍后退了一点，庞昭急忙照做，他隐约猜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常知应当不会将他们投放到特别无关紧要的地方，第一次投放忽略不计。 庞昭抬起头，看向那个浴池另一头坐着的，chi luo着上身的男子。本书男主云生。 此时他将近而立之年，唇上蓄着短短的黑须，眼神平静，却是不怒而威。目光凛凛看过来，那种被看穿骨髓一般的感觉，简直同庞昭老妈不相上下！ 看清庞昭的脸，云生亦是有些惊讶，上身前倾一些，试探道：“神仙？” “你还记得我，那就太好了！”庞昭顾不得扰乱书中情节会有什么后果，他可不想再次体验刀剑加身的感觉，赶紧着承认身份。 云生这一惊非同小可，站起来挥手叫众人散去，走近两步上下打量：“果真是神仙，十年过去了，样貌一点没有变化！” 那是当然，分开不过几分钟而已。 庞昭笑着：“看起来你如今过的不错，我等用心送你一段姻缘也算没有白忙。” 云生连连施礼拜谢，忽然想到二人还在浴池，又忙碌一通都换上干净衣服再叙旧。 庞昭不知道具体剧情，正在发愁如何开口引出话题。云生让人摆了一桌酒席，一坐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将成亲那日两人凭空消失后的趣事描述了一通，又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捡重点汇报了一通。 他本是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之人，这几年碍于身份越发不好多言，今日总算找到个在他看来合适的倾听者，话匣子一开便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庞昭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插嘴问一下“如何了？”或者“然后呢”，一段饭没吃完便被云生引为知己。 云生本不是那般心思单纯的人，庞昭勉强算是旧时相识，而且是可以给他带来好运的“神仙”，且多年不知他的情况，是以并未过多防备。 一段饭下来，庞昭已经知道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以及他老婆的个数。有些地方比朱颜还要了解。她看到的是作者的意图，他听到的可是人家主角自己的想法！ 说到最后，庞昭知道了，他们这正是在云生衣锦还乡的路上了！ 也就是到了父子重逢的关键时刻！ 但是章含岭呢，还不出现？哪里错了？ 难道他进来没有替换下男主？ 还是他一直在说谎？ 庞昭看着他，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电脑吗？” 云生凝视着他，神情郑重，凑近道：“仙人要传授我仙法吗？” 庞昭咧着嘴：“时机尚未成熟，本仙尚在历练，尚无余力度化凡人。” 云生点点头，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落在他的洗澡池子里那么狼狈。 “本仙暂时无所事事，便与你同行几日如何？” “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云生这是要返回故里，不比城中繁华，恐略觉无趣。” 庞昭摆摆手：“无妨，待我修养几日便可飞升离开，繁华不繁华无甚区别。” “仙人不嫌弃便好。”云生本想打听下另一位“仙人”的下落，但见他绝口不提，怕问到不该问的东西，是以没有开口。 原来这里是云生多年前置下的一处宅院，这样的宅院遍布全国。他回老家，一路上基本没有住过客栈，都是家丁提前开路，叫各处看守宅院的下人们做好准备，迎接东家。 庞昭简直有些嫉妒了，这作者可真敢写，贫穷xiàn zhi了想象力啊！ 这一处宅院的下人准备了数天，云生也不过带着他的几房老婆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上路了。 应庞昭的请求，云生只说是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给他安排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同行。 昨夜守在浴室外的那些侍卫们始终搞不清楚，主子的所有房间都提前检查过了，不可能藏的下那么大一个人！浴室的屋顶完好无损，他是怎么进去的？ 难道真是神仙？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后宅 昨夜朱颜混迹在七八个女子中，被一个中年妇人领着走进前方大宅，好像是给大户人家选下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跟庞昭没落在一个地方，她落在一间全是女子的房间。因人太多了，没人注意到她。她便混迹其中，凑近一些打听情况，这才知道，她们全都是从乡间收来做奴婢的。 真凄惨啊，被父母亲手卖了。 然而这种事似乎很常见，也没见这些姑娘有多伤心难过，反倒更担心今后的去向。也对，能做出买女儿的举动，在家也定然不会对女儿有多看重，或许她们巴不得早点离开家呢！ 她们的年纪都在十到十五之间，朱颜的年纪在算是大的，身高也最为突出。一位看起来很机灵的姑娘就问朱颜：“你是哪里人，先前怎么没看到你？” 朱颜：“我是最后送进来的，南山村的。”记得住的只有这么一个地方。 姑娘疑惑：“南山村，没听过，很远吧？” “是啊，走了好远，我都不记得回家的路了。”朱颜感叹，说话的语气有一半真的，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回到现实中去。 那姑娘似是深表同情：“唉，没办法，谁叫咱们是女儿身呢，出来做丫鬟或许还自在一些。我村里几个姑娘早早嫁了人家，也要下地做活做家事，比在家做姑娘还累。听说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做饭的只做饭，伺候人的只伺候人，还有月银拿，可以自己买需要的东西。我长这么大，我娘就没给过我银钱花。” 朱颜痴呆了，原来mài shēn为奴还是个好去处？ “不过看你年纪不小了啊，形貌也不差，怎么还没有嫁人，耽误到现在？” “我，我在别人家做丫鬟的，看我年纪大了，主母又把我卖了。”瞎话张口就来，这就是看网文很多的一个好处了。 姑娘了解的点点头：“明白了，你这模样确实会让主母不放心。不过听说这次是大主顾，需要的人手多，或许能有个安身之处呢。你放心，若是我有了好去处，我帮你说话。” “谢谢你了。”没想到这姑娘还挺仗义。 “我叫二丫，你呢？” “我叫……你叫我燕子好了。” 二丫又道：“你看啊，这些人里，就咱们两个年纪最大些，跟她们那些小丫头片子不一样，所以咱们两个一定要在一起。这样有个什么，她们才能听咱们的话。” 好有心计的丫头，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朱颜哭笑不得：“好啊，我有个容身之处就够了，你有什么安排，我听你的。” 二丫非常满意，拉着朱颜的手：“你放心，咱们是好姐妹，有什么好处我一定不忘了你！” 二十岁的朱颜被十四五的小丫头二丫纳入麾下了。 这边刚结盟成功，那边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们被全部叫出去，在院中开阔处列队站好，一队一队进去给主家过目挑选。 朱颜跟在二丫身后，一队七八个，有大有小被带进一处宽敞的大厅。里面点了不下百支蜡烛，亮如白昼。前面朝南的位子坐了三四位贵妇，各个锦衣华服，极尽雍容华贵，说笑间，头上腕上所佩之物叮当轻响，轻灵悦耳。 带他们进来的妇人说道：“抬起头来给诸位夫人瞧瞧。” 朱颜等听话照做。在她抬起头来的瞬间，最中央坐着的一位发出“咦”的一声。身旁贵妇便出声问道：“姐姐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了？” 朱颜有些近视，看的不是很清楚，连猜带蒙，基本确定那人的身份。 坐在正中为首的正是云生的正妻苏笺，她是见过朱颜的。短短一瞬却让她多年难以忘怀，除了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之外，朱颜出现的时机也很关键。那可是苏笺的大婚之日啊，是她亲手带了云生过来才有了这些年的富贵和乐！ 苏笺招招手：“第三个姑娘，你过来。” 中年妇人乐呵呵推了朱颜一把：“夫人叫你呢，快过去。” 朱颜微微一笑，看了苏笺一眼，走上前去。 苏笺身后伺候的丫鬟怒斥：“大胆，竟敢直视夫人玉容，还不低头！” 苏笺忙摆手：“闭嘴，退下去！” 那丫鬟伺候苏笺也有年头了，向来是个有脸面的，今天这般被斥责还是从未有过的事，一时又惊又俱，不知何故。 朱颜走近了，苏笺站起来，两人只有两步之遥。苏笺有些激动：“是你吗，恩人？” 恩人？ 所有人都惊异非常，这不正常啊，从身份地位来说，反了吧？ 朱颜一笑：“你还记得我？” “怎么能不记得！”苏笺激动的看着她，目光再次打量，“若说原本有些疑虑的话，相隔十年再见，恩人一如往昔，分毫未变，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哈哈……”朱颜猜着，那日他们突然消失，定然给他们留下了好大的悬念。 旁边贵妇便道：“这位贵人是何来头，姐姐倒是说啊，别只顾着叙旧，叫姐妹们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说话的是云生最宠爱的贵妾潘氏，是一位官宦人家的xiao jie，自恃出声高贵，总有些看不起苏笺的商人出身，时不时便要挑衅一番，幸亏云生分得清轻重，重视原配正室，不然苏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但再是如何，娶回一群妾氏，对正室都是莫大的伤害。 苏笺拉起朱颜的手，笑的开怀：“这位便是我抛绣球招亲那日，将夫君送来的仙子！当然便是我的恩人了！” “什么？” 众人此时的震惊更胜方才，夫君与夫人成婚之日有仙人下凡是个传说，他们未必真的愿意相信，若此时真冒出来一个，那就是把传说坐实了啊！ 且仙人当日撮合的是夫君与夫人，那么此时，她定然还是要站在夫人一方，这不是助长了夫人的威望了吗！ 潘氏掩唇呵呵笑着，当真是花枝乱颤，魅惑无边。“姐姐随便买个丫鬟都能遇到仙人，这仙人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放肆，仙人面前，怎敢不敬！”苏笺怒斥，“你若心存疑虑，大可请夫君过来辨认，夫君认识仙人更在我之前，定然记得更清楚！” 潘氏笑够了，道：“夫君忙的很，怎有空闲过来。姐姐说这位是仙人，若使出个仙法给众姐妹瞧瞧，姐妹们自然信服！” 苏笺怒道：“堂堂仙子，岂容你等凡俗之人戏耍，还不闭嘴退下！” 她见朱颜没有开口，自然不好强神仙所难，反正只要等到云生见到她，自然就什么都好说了。 朱颜也想帮苏笺一把，可她不是真的仙人啊，不然帮着原配打击小三小四，多威风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找到了 上面几位夫人明争暗斗，下面小丫头们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一眼。尤其二丫，天哪，她做了什么，跟一位“仙子”拉帮结派？ 潘氏笑的嫣然：“姐姐说的话，妹妹自然是愿意信服的。只是，妹妹实在想不明白，堂堂仙子怎会沦落到任人买卖的地步？” “你！”苏笺也不知如何解释，气的柳眉倒立却说不出什么。朱颜盯着潘氏暗暗筹谋：“小样儿的，等我回去信不信我写死你！” 何良一晃现身，这个小妾着实让他看不上，公然顶撞正室，这还了得！他本是读书人，最重礼数，当即手指一点，潘氏发髻上的一颗大珍珠“砰”的爆裂。 “啊……”潘氏吓了一跳，身旁丫鬟亦是一惊，人人色变。 朱颜不知何故，难道是常知道长做的手脚？她不慌不忙，故作高深，意味深长的看了潘氏一眼。 这一眼看在众人眼中，那是chi luo裸的警告啊！ 谁见过珍珠会爆裂吗？又不是爆竹！ 苏笺最为高兴，满脸笑意掩都掩不住：“妹妹啊，总叫你谨言慎行，你偏不听，如今可知道了吧！举头三尺有神明，话不可乱说！” 潘氏惊魂甫定，死死盯着朱颜，她不愿相信她是真的仙人，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没办法解释啊！ 苏笺无暇再理会她，拉着朱颜的手，吩咐下去：“不过选些丫鬟婢女，几位妹妹看着办吧。姐姐要带仙子去叙叙旧。” 两人出来一路走着，苏笺道：“今日晚了，不然定要陪仙人去见见夫君，他也是时常惦念两位仙人呢。” 朱颜：“不急，夫人也不要总叫我仙人了，叫我朱颜即可。” 苏笺很好奇她突然出现所为何事，又不敢问。毕竟刚刚爆了一颗珍珠，向来神仙行事自有根由，自己一介凡人何以置喙？便只着人安排好食宿，暂时没有告知云生。 朱颜估摸着时间以及他们的去向，猜到很快就要回到云生家乡了。父子相应该是章含岭最在乎的，所以他一定会在那之前替换下真正的云生，跟着他们定然错不了！至于庞昭落在哪里，那不重要，只要找到章含岭，一切就结束了。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以他的意识为基础存在的。 路上休息时，苏笺使人去前面告诉云生，说与他朱颜之事，云生惊喜的告诉她庞昭已经在他那里安顿下来。夫妻二人一合计，难道二位仙人有了什么矛盾，所以刻意避而不见？那样的话，他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多事为好。 所以长长的队伍中，二人根本不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 何良飘落进庞昭的马车，见他昏昏欲睡的模样，敲了敲车壁道：“叫你们进来寻人，一个比一个悠闲，她在后面赏景，你在这里睡觉！” 庞昭打个呵欠，慢慢苏醒：“你找到朱颜了，就知道她应该离我不远，在后面？” 何良：“找人的事有眉目了？” “那是自然，我猜见到云父之前章先生一定会出现，等一等好了。不过老何，这里过一天，外面过多久？”他担心久久不回家，老妈会报警找他。 何良：“放心，你们进来不过一个多小时了。” 庞昭咂摸嘴：“这时间怎么换算的，书中一页，外面一秒？” 何良：“不知道。” 三天后，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云生的家乡湘芜县云家村，这里十户有八户都是姓云的。 为了给家乡人一个惊喜，云生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当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出现在云家村口时，村里的大人孩子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云生带着妻妾一起步行进家门，庞昭终于见到朱颜，两人凑到一起不用多说，紧紧盯着云生，看他何时会有异常表现。话说庞昭跟了他三天，每天都会问他一个问题作为验证，问题是“你电话号码是多少？”“你打算给山河阅读多少投资？”“你儿子期末考了第几？” 只可惜，云生一直一脸蒙蔽。 朱颜跟着，心里益发沉不住气，这马上就要完结了，章含岭为什么还不现身？如果父子相见不是他的执念所在，就要在八百多章的大长篇里慢慢找了，那可是十年的经历啊！ “父亲，不孝子云生回来了！”前面的云生在家门口跪下，重重叩了一个头！他的一群妻妾亦是照做。 前面门开了，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双手背在身后，看到这般阵仗竟毫无激动之情。要知道他此时不过一寻常乡间老者，这b装的有点过了啊。 “父亲！”云生大喊一声，泪如泉涌，再次叩首。 庞昭拉着朱颜穿过所有人走到云生和云父之间，四只眼睛紧盯着他们，希望找出一些异样。 云父眼中只有云生，他站在跪倒的云生面前，足足有两分钟，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这才看向朱颜：“朱xiao jie，你怎么也在这里？” 朱颜先是一惊，看过去：“章先生？” 云父点点头。 跪在地上的云生听着不对，抬头看了看二人。“父亲？” 朱颜正在急速的梳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们都以为他会替换下云生，让未竟的心愿以这个身份完成，却不想，他替换下了云父！ 云父一脸“慈爱”：“都起来吧。” 云生站起来，事情有些诡异，庞昭和朱颜二人是“仙人”，此时看起来，难道他们跟父亲有旧？ 云父笑了笑：“我来了这里不知道怎么出去，大家都急坏了吧？” 庞昭：“您再不出去，尊夫人就要杀人了。” 云生越发疑虑重重：“父亲，母亲不是已经去世多年了吗！”他看着这三人，太古怪了！ 苏笺身为正室，自然距离他们最近。“朱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能对我们透露一点吗？” 朱颜摇摇头：“天机可不泄露。” 苏笺当即缄口不言，心里却猜测起来，难道自家公爹也是神仙？ 云父嘴角一抽抽，看来这姑娘没少忽悠“儿子”一家啊。 庞昭：“需要多久话别？” 他们来到这里可是要带他离开的，不是看他们父子团聚的。 云父：“五分钟吧。” 庞昭拉着朱颜走远一点，看着云父对着云生说了好些话，云生时而点头，时而看向他们，也不知道冒牌的云父都说了什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云父走了过来。脸上隐有泪痕，却是带着些许笑意，点头道：“走吧。” 庞昭朝天大喊一声：“道长，我们找到人了，可以走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着他们，一瞬间，三人都回到了现实中章含岭的房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虫 章含岭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庞昭和朱颜也站了起来活动手脚。还是自己的身子最好使，在那个地方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常知见他三人归位，满面含笑的又念着咒走了几遭才停下，道一句“无量天尊。” 章含岭揭开被子下床，对着三人颔首致谢：“多谢三位相助，说实话我在等待云生的时间里，也在着急如何回到现实，真的有劳三位了！” 朱颜不解：“我们一直以为你会附身在云生身上，为什么会是他父亲？你进来后就一直在等他？” 章含岭苦笑：“一直以来，我最希望的是功成名就后让父亲看一眼，看到这本书时，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可是当我真的进入其中，我却更加想知道，当年我离家之时，父亲心里受着怎样的煎熬？所以……” “所以，你在里面待了十年？”庞昭惊诧喊道。 “是啊，如今我已为人父，尤其明白一个父亲的辛苦和无奈，我当年那样狠狠的伤了父亲，如今便要承受一次这种锥心之痛。” 朱颜：“可是，十年啊。” 章含岭苦笑：“是啊，十年。一开始没想那么多，进去就出不来了。也不知道找谁帮忙，只能等待故事终结。” 常知笑道：“还好，还好，这外面可没有过那么久，不过几天而已。南柯一梦，醒了就过去了。” “才几天？”章含岭抬头叹息一声，那里面的日子云淡风轻，此时细细想来，竟是用几天时间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 章太太等人在外面听到声音冲了进来，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抱着他埋头大哭。 庞昭一摸手机，好几个未接，赶紧找个角落回电话。朱颜也给苏慕攸打电话，告诉他这边的事已经解决。 常知不时看庞昭一眼，待他终于把手机放进口袋，马上走过去拉着他悄声道：“小兄弟，这边事了，帮贫道个小忙如何？” “道长法力高深，还需我帮什么忙？” “这个说来话长，事关丽丽，下午六点，去贫道办公室详谈如何？” 庞昭点点头，施丽丽还是个不错的朋友，必须帮忙。 章太太稳定住情绪，埋怨道：“你啊你，看你还敢看这种破书，吓死人了！”说着还瞪了朱颜一眼。若不是她，哪有这么多事！ 章含岭笑着摇摇头道：“朱xiao jie，对于这本书，我原本只有五分的意向。现在我更想亲手把它复原出来，有了在里面的十年，我相信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这个故事！” 朱颜自然乐意：“这可太好了，连顾问都不需要请，有什么不了解的情况，找章先生一问便知道了。” 章含岭大笑。朱颜补充一句：“我们执行起来，可以有小范围的改动，其他事都还好，只有一点，主角的媳妇儿未免太多了，不符合现在社会风气。而且妾氏也不好太过嚣张，所以我想，只让正妻有儿子，其他妾氏生的都是女儿。” 庞昭摇摇头：“女人心眼真小，刚有机会就要报仇了。” …… 施丽丽接了常知的电话，早早去他办公室等候，一进去便开了所有的灯，连同三清像前的蜡烛和檀香，所有可以发光发热的全用上，即便这样，她仍然深感不安，将沙发上的坐垫抱在怀中，仿佛可以从中获得一些温暖。 庞昭按下门铃的时候，还吓了她一跳。 进门后看到只有她一人，庞昭诧异：“你爷爷呢，他怎么不在？” 施丽丽眼神闪烁神秘兮兮：“爷爷能解决，就不用请你出面了。” 庞昭看着白亮的不自然的房间，由着她拉到里间坐下。“说说，怎么回事？” 施丽丽继续拿起抱枕抱起来：“你知道的，我有阴阳眼。” 庞昭点头：“我知道。” “原本我只能偶尔看到人的魂魄，可是最近我看到好些别的动物，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好……”她神情古怪，又是恐惧又是恶心的模样。 庞昭听了一个倒仰，昆虫的数量是人的多少倍他记不住了，但一想到周围到处都是虫子魂魄，实在叫人头皮发麻。毕竟一只灭蝇香烧完，不知道添了多少苍蝇魂魄。 难怪她神神道道的，换谁也受不了啊！ “这里也有吗？” 施丽丽急忙摇头：“这里没有，爷爷在这里布了阵，任何阴物都不得靠近。” “那就好。” “但是按理说，那些虫子之类，死后马上回归地府，不该在人间停留。还有好些动物，猫猫狗狗的，这不正常！” 庞昭本坐在她对面，二人中间是一张茶几。听起来事情有些麻烦，他凑近一些慎重道：“多久了，从你能看到它们开始算起？” 施丽丽：“一个星期了，一开始很少，现在越来越多，而且魂魄比较原本的模样大一些。” 庞昭想了想：“我也是能看到阴魂的，为什么我没看到过？” “我不知道。爷爷说我天生属阴，最易招惹阴物，或许是这个原因。” 庞昭看了下时间：“再过两个小时，待外面黑下来，咱俩出去走走。” 施丽丽猜到他的意图，这是拿她当饵啊！急忙摇头：“不去，我怕！” “虫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庞昭大概忘了小时候拿毛毛虫吓唬大院小女孩的旧事。“放心，我保护你，只要发现我就收了他们！” 施丽丽还是不敢，她有些密集恐惧症，走在外面简直不敢睁眼。所幸那些东西只在晚上才有。 “你不陪我去，我怎么捉他们解决问题？” 有道理，施丽丽勉强同意了。 朱颜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她刚刚打出来的文档，针对一些细节，她想提出自己的想法。只是自己是新人，做的太多合适吗？想了又想，还是把手放在键盘上。不做不会错，但机会也不会垂青。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不知道会响多久…… 施丽丽把空调外罩上的薄纱撕下来，包住头脸，这才肯出门。庞昭嫌弃半天，罢了，忍一下吧。万一遇上熟人，就当不认识她好了。 附近有商场有广场，人来人往很热闹，各色霓虹交相辉映，帝都的夜晚绚烂缤纷。街上不乏成双成对的情侣，挽着胳膊，勾着肩膀，亲密无比。 施丽丽小心翼翼，走一步都前后看很多次，比贼还像贼。 “来了，但是不多……” 庞昭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妈呀，施丽丽果然是一味不错的“昆虫诱捕剂”！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流浪狗 若不是仔细看，真不一定能看出那淡淡黑气是一团数不清的蚊虫。越来越近，像一团雨前乌云。 施丽丽吓得抱着头不知所以。庞昭一个深呼吸将地府之门拉开一个口子。 “台风眼”比正常小了一些，飞过来的群蚊像按下排水键的马桶里的水，打着旋儿给吸了进去。蚊子后面是苍蝇，后面还有蟑螂，各种爬虫，看的庞昭胳膊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温度急剧下降，连扮作鸵鸟的施丽丽都感觉到寒冷。抱着头的手开始抱胳膊，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查看情况。小的虫子已经没有了，现在是一只只小猫小狗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 庞昭都诧异了，太多了吧，不去地府等待转世都留在阳间做什么？ 施丽丽慢慢站起来，她主要是怕虫子，小猫小狗还不那么恐惧。“这么多，怎么回事？” “你也觉得异常？”庞昭做鬼差时间短，施丽丽的阴阳眼可是很长时间了。 好在很快，没有新的动物魂魄过来，庞昭关闭地府之门。深呼吸几次调整，全身都要冻僵了。但是，因为数量大，居然收获了不少的念力，意外之喜。 施丽丽：“最后面那几个，有些眼熟，若是你动作慢一点就好了。” “你能跟它们对话？” “不能。” “留下有什么用？” 好像是这个道理，施丽丽点点头：“谢谢，明天你还来陪我吗，我怕还会有？” 庞昭对上她清澈的眼神，开玩笑：“你是不是找理由接近我，想追我？” 施丽丽眨眨眼，瞬间脸红：“啊？” “哈哈哈，开玩笑。走吧，送你回家。” “哦。”施丽丽嘟着嘴，跟在他身后。 庞昭双手插兜走在前面，目之所及，灯光晦暗处，不少鸳鸯在做着小动作。夏夜真的不是很适合出门散步，容易伤到单身狗。 施丽丽要抬头看路免不了就看到一些，忍不住想到庞昭刚开的玩笑。不说话实在尴尬，她赶紧找话题。 “听爷爷说，今天你们去人家梦境里找人了？” “嗯。” “还有朱颜姐姐？” “嗯。” “她知道你会捉鬼？” “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吧。” “我说的是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施丽丽能听明白。“你们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庞昭停下脚步：“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施丽丽笑了，现在的年轻人谈感情，都是很快的，一个眼神对上了，好的，就是他了。 庞昭指着在灯火阑珊处抱在一起的一对，说道：“如果那种是的话，还不算。” 施丽丽低下头，没来由的就有些高兴。“除了她，就没有过别的女朋友了？” “咱们身为学生，自然以学业为重，大好年华，焉能都用在谈情说爱上面？”庞昭说的冠冕堂皇。 “真的？” “假的。” “哈哈哈……”施丽丽笑的弯下腰。他嘴里好像没一句实在话，却不叫人讨厌，好奇怪。 “你一个女生，还是不要着急谈恋爱，人都说，女生一谈恋爱，智商降为负数。先不说会不会给骗财骗色，万一毕业证都拿不到，太得不偿失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 庞昭本是随口说的，话说出口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如果没有苏慕攸帮忙，朱颜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见他突然变了脸，施丽丽不知何故也不好意思再说了，两人沉默着倒是走的更快了。 施丽丽家不远，进小区之后到家门口还有一段。她没开口放人，庞昭就好人做到底送到家门口吧。绿化做的不错，空气中隐隐的清香，绿植都有半人高。 “啊！” 施丽丽一声惊叫，吓得庞昭急忙回头：“怎么了？” “我，踩到东西了。” 施丽丽哆哆嗦嗦的，指着脚下。庞昭拿出手机照明，灯光中，一只huáng sè的毛绒绒的小狗躺在地上，四肢僵直的伸着，已经死去多时了。 庞昭虽没养宠物，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既然养了，为什么不送它最后一程，而是这么随便扔在路上？ “你们小区的，见过吗？” 施丽丽震惊的捂着嘴，好一会儿才说：“我认识它，还给过它吃的，是只流浪狗。” 难怪。 庞昭想了想，这样还是不好。“待会儿我去便利店找个袋子装上它吧，要是有铲子就好了，在这花圃里挖个坑埋了。” 施丽丽：“今天早上还见过它，活蹦乱跳的，这么会……” “身上没有伤，也许是吃坏了。” 施丽丽：“我想起了了，刚刚你送走的那些魂魄，有几个很像我们小区的流浪狗，好几只！” “你的意思是，都是这一段时间死的，不正常？” “我经常带些吃不了的东西给它们，确实一天比一天少！” “有人杀流浪狗！” 施丽丽气愤起来：“就算没有主人，它们个子都挺小的，也没听说过咬人，干嘛弄死它们！谁这么缺德！难怪最近总有奇怪的东西跟着我！” 庞昭：“蚊虫也跟着你。” “不止虫子，可是一见到虫子，我就吓得顾不上别的了！” 庞昭想了想：“照理说，动物不该滞留阳间，除非怨气太重。” 他蹲下身子，一根手指贴在小黄狗额头。什么也没感觉到，大概它的魂魄已经下去了吧。 施丽丽还在自责：“我真傻，明明看到他们数目不对，怎么就没有多想想！你能看出死因吗？” “我不是兽医，怎么看的出来。不过，很明显不是正常死亡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中毒吧。” “谁，太可恶了！” “用你的眼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小猫小狗的魂魄？” 施丽丽气鼓鼓的，左右张望。晚上看会有些不明显，但不至于一个也看不到。她无奈的摊手：“不管用了。” 她的阴阳眼确实时灵时不灵，庞昭本不想表现的太多，不过想到再耽搁下去，可能会死更多小猫小狗，当即就闭上眼睛，将念力铺散开，引魂魄过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诱杀 很快，四五只小狗瓢飘了过来。 聚拢在脚下，眼神迷茫。 庞昭蹲下，将手指放在其中一只的额头上。 它死前的一段记忆浮现在庞昭脑海中。 施丽丽只能看到庞昭的动作，猜到他在做什么，安安静静的不敢打扰。几分钟后他换了地方又待了一会儿。 眼前的两段记忆，地点是一样的，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剩下的大概也如此，不用多看了。庞昭脸色阴沉，站了起来。施丽丽：“怎么回事，有人故意毒杀它们？” 庞昭点点头：“在一个垃圾桶附近，有人放加了料的火腿肠给它们吃。” 施丽丽也怒了：“谁这么缺德，这小东西碍他什么事了！哪个垃圾桶，附近有什么？” 庞昭也只看到一小段，垃圾桶附近有绿植，但整个小区就那几样。他低头对着下面的魂魄做出指示，它们在前面飘着，他们跟在后头。 两个绿色的半人多高的垃圾桶，下面干净的很，连一点碎屑也没有。小狗魂魄停下了。 “就是这里。” “是谁投放的，知道吗？” 庞昭摇头：“它们不知道。” 施丽丽想了想：“明天我去看监控。”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并没有违法，估计没人肯管。”庞昭无奈道。 “怎么会没人管，我就要管管！流浪狗不是生命啊，凭什么不让人家活着！”施丽丽义愤填膺，若不是大部分时间住校没办法，她早就养起来了！ “好，你看着办吧，你住这里，方便一些。我要回去了，拜拜。” 朱颜的意见被采纳了，她开始忙着准备需要改动的部分，改好后要给原作者审核一下，确保不会与原作风格相差太多。时间紧迫，她又要强，打算明天交稿。这一晚忙到两点多才躺下。 将睡未睡之间，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依稀浮现。女子敛衣低头一拜：“多谢仙子……” 次日，施丽丽一早就跑到物业，谎说不小心把贵重物品倒垃圾桶里，再找就没有了，要求物业出示监控帮她找找。物业倒好说话，找出监控让她自己慢慢看。施丽丽拼着迟到的危险，终于在八点前找到了“凶手”。 用手机将监控画面拍了一段，又去垃圾桶那里转了一圈没有新的火腿肠，这才拔腿狂奔去学校。 课间，庞昭收到施丽丽发来的视频，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垃圾桶那里站了两三分钟，走后地上就多了些折断的火腿肠。跟他在小狗魂魄里看到的几乎一样。 这么冷血的事是一个小孩做的？太可怕了！ 庞昭当即给施丽丽打电话：“那个小孩是你们小区的吗？” “见过，但没说过话。怎么办啊？” 是啊，很难办。不说做这件事的是个孩子，就算是大人，法律也不管。 这是重点，法律不管！ 而“熊孩子”，已经成了段子手里的“毒瘤”。 庞昭想了想：“这样吧，小区里不止有流浪狗，还有许多宠物狗。你把这段视频给有宠物狗的人看看。人多力量大，你们一起向小孩父母施压，他父母不得不重视。” 施丽丽：“说的对，回去我就做。我知道他们有什么狗群，猫群的，找到一个发到群里就解决了！” 放下电话，一件事解决了，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昆虫呢？他揉着下巴想了想，呼唤何良：“老何，有空吗，过来一下。” 何良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找个人少的地方。” 庞昭左右看看，急忙走出教室，像个特务一般，鬼鬼祟祟的找地方。 何良终于现身：“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都是因为集阴阵。” “还没有清理干净吗？” “清理掉了，但之前受到影响的阴魂很难一时都找到，慢慢来吧。我们所有鬼监全部出动，布下天罗地网，只要那个布阵的人再露面，肯定叫他有来无回！”何良说的气势汹汹，好像已经将人拿到一般。 庞昭怎么不敢信呢：“是吗，那就祝你们好运。” “这边的事你帮不上忙，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医院转转，有出来的直接收了，免得一个看不到又出了意外。毕竟那个居心叵测之人还没有找到。” 庞昭黑着脸，去医院等人咽气，这种事他说得出口，他能做的出来吗！ 何良伸手在他额头一点，点头道：“不错，长进不少，你的念力可以支撑新的术法了，我教你隐身咒如何？” 隐身？庞昭想了想，第一个念头就是可以自由出入任何不能正大光明走进去的地方了！好吧，这想法可能有些猥琐，哈哈哈。 “好像没什么用吧，遇上厉害的历鬼，隐身逃跑吗？” 何良点点头：“你就这么点出息，光想着逃跑？” “打不过不跑能干嘛？” “给你打鬼鞭是用来放牛的吗？” “要不，你给我两头？” 何良也是无语了，其他鬼差可没有这么没大没小的跟他开过玩笑。“你有念力在身，打鬼鞭会越发厉害的，私下里勤加练习，不会叫你失望！” 随手在他额心一点，接触的地方热了一下，很快散去。 “隐身咒的咒语传进去了，很长怕你背不过，够照顾你了！这个可是鬼神的眼睛都可以瞒过的，厉害的很呐！” “多谢了啊。” 说话间何良消失不见，庞昭得了新技法也很得意，准备抽空到各处去转转。瞬移加隐身，不做“贼”对不起自己啊！ 施丽丽发出去的视频，惊的小区里的狗主子一身冷汗。养狗群很快刷出近千条留言，尤其一些最近死了宠物狗的，更是满腔怒火，约好了明天去找那小男孩家里评理！ 施丽丽本人也被拉进了那个群，给大家解释发现的经过。但很快，施丽丽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这事闹得太大了，狗主子们有些失去理智了！ 尤其其中一些人认出了那个孩子，把他家的楼层号码都公布了出来。 施丽丽急忙开口：“那个孩子确实需要批评教育，但大家不要太激动，要以理服人，千万不能发生肢体冲突。” 一些人满口保证：“大家都是文明人，当然讲道理，再怎么也不会真的跟孩子一般计较，只要他诚心认错，保证不再做类似事情，大家肯定不会为难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 畏惧 庞昭和施丽丽的想法不谋而合，能养出熊孩子的多半也是熊家长。他们并不是擅长吵架的泼妇，所以第一个想到的方法就是借力。这么多狗主子中肯定会有一两个吵架好手，不用他们出面这事也能解决。 这种想法本没有错，但是他们低估了狗主子的爱狗情深。 早上葛莲带着孩子刚走出电梯，就被外面乌压压一群人吓的心惊肉跳。她自问没惹事，以为是冲别人的，就要拉着儿子小溪穿过人群出去上学。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害死了我们的狗！” 葛莲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跟他们有关？ 顿时无数的指责谩骂铺天盖地而来，葛莲惊恐的不知所措，她向来与人为善，怎么突然千夫所指了？ “你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吗！” “太恶毒了，跟谁学的！” “我们家阿拉斯加就是你们害死的，赔我们！” “还有我们家博美！” …… 葛莲一脸茫然不似作伪，站在前面的几人举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同时拿出手机把那段视频给她看。 “你看看，这视频里是不是你儿子！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把牙签和螺丝钉扎在火腿肠里放在那里引诱小猫小狗吃，这阵子不知道多少小动物遭了秧，你怎么教育孩子的！” 葛莲难以置信的看着小溪，小溪对上母亲的目光想要躲闪，但头一歪，迎接他的是无数恶意十足的凶悍眼神。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凶手。 “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弄死它们！”小溪冲着围住自己母子的人群大喊道。 “你看看这孩子，做了这么恶毒的事还不知悔改！” “年纪这么小，心肠就这么歹毒，大了还得了！” …… 葛莲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做的？” “就是我做的，我恨它们！”小溪一脸倔强，“它们该死，我没错！” “为什么啊？”葛莲急的要哭了，这是要犯众怒啊！ 小溪梗着脖子：“它们咬了妹妹，我就要弄死它们！” 众人静下来片刻，很快就有人开口：“就算咬了人，谁家的狗你找是谁去啊，你也不能把气撒在所有狗身上吧！” “是啊，是啊！” 众人附和。 “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能怨恨所有狗狗呢！” 小溪怒喊：“我不管，狗咬了我妹妹你们不管，现在就不能管我！” 葛莲抹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前面一人：“我家阿拉斯加五千买的，我不管你们什么原因，赔钱！” “就是，赔钱！” 葛莲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一只就五千的话，这么多人要赔多少啊！她只能拉起儿子：“对不起，我家孩子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家多包涵，孩子还小……” “什么也别说了，赔钱！还要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小溪挣脱葛莲的束缚：“不赔就不赔！我就要它们都去死！”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一个年轻女孩大概是死了宠物的，一只手要去拉小溪。葛莲护子心切推了女孩一把，女孩家人不干了。“干什么，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要打人啊！”女孩反应过来踢出去一脚：“还我的豆豆！” …… 施丽丽还在上课，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没办法，她偷偷编辑了条信息回过去。“在上课。” 对方很快回复：事闹大了，那小孩妈妈被打进医院，现在警方正查事故原因，有人把你招出来了，说视频是你拿出来的。 什么！ 施丽丽头脑一片空白。 不是一再告诫他们要文明一点讲道理吗，怎么就动起手来了！还惊动了公安局！ 施丽丽听不下去了，还好座位比较靠后，瞅着导师写字的功夫，她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来就回复了电话问明情况，施丽丽急忙打车去了医院。同时怕自己兜不住，还给庞昭发了个信息。不是拉他分担责任，是想他给出个主意。 医院里，葛莲并没有失去意识，主要是皮外伤，抓痕那些，躺在病床上回答两位民警的问题。 小溪给人推了一把摔倒在地，手肘有些擦伤，不碍事。 民警：“……好的，葛女士，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进展，我们还会再来。” 葛莲勉强笑着：“您慢走啊。” 这时候施丽丽正匆忙赶来，病房外也有两名警察在记录。 “……我说了，动手的不是我们，我们看他们可怜才跟过来看看的，我们是邻居!” “对啊，对啊，都是那些养狗的急了眼动的手，也怪那孩子太让人心寒!” “起因？起因就是有人发了视频到群里，这才引起众怒的啊!” 警察：“您知道视频是谁发的吗？” “物业吧，这一看就像是小区里的监控。” 施丽丽张口就道：“视频是我发的!” 她确实怕事儿，但不会躲事儿! 警察看过去，两名被询问的小区邻居也看过来，还有认识的。 一人问：“这不是丽丽吗，你发那个干嘛，你又没养狗!” 当时情况混乱，怕是不好找到动手的人，而葛莲母子的医药费等等，都需要有人负责! 施丽丽一路跑来，喘着气道：“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这样，我是想保护那些无辜的小动物，我也不想这样啊!” 一人道：“你就算发现了，你找他们私下谈谈，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啊。你看看，差点闹出人命了!” “我……”施丽丽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本来是行凶者，现在成受害者了，这身份转化的也太快了。 小溪听到声音走出来，盯着施丽丽，眼神冷的要结冰一般。 施丽丽心里突突直跳，敢诱杀猫狗的角色，万一记恨上她，这日后不定有什么招数等着她呢! 关键是，他年纪小，做了错事也拿他没办法! 施丽丽又急又怕，她不愿承认被一个**岁的孩子吓到，冲着小溪喊道：“你为什么做那种事？” 小溪没说话，瞪了施丽丽一眼，转身走回病房。 这一眼让施丽丽更加明白，这事儿没完! 不行，不解决清楚，日后怕是永无宁日，施丽丽鼓起勇气跟进病房。 哪怕孩子家长是夜叉也要会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冤冤相报 病床上躺着的葛莲闭着眼睛，头上缠了纱布，还有些晕。 施丽丽见到这一幕心里也很不好受，再怎么样，人家受伤是因她而起。 小溪走到葛莲一旁，面向门口，做出一副统一战线的模样。 施丽丽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只是希望你能说说孩子，不要再做那样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葛莲疲惫的睁开眼睛，她猜到施丽丽就是最初挑起这件事的人，实在没心情给她好脸色。眼睛睁了睁，又歪头躺下了。 施丽丽头疼了，果然不好打交道啊。 正在发愁，门外的邻居进来一位，看了看气氛尴尬，开口道：“小葛啊，这件事你确实受委屈了，这姑娘办事确实不怎么周到，可也是小溪有错在先，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葛莲稍稍撑起点精神：“是，小溪是不对，可是你可以好好跟我说啊，我会管教孩子的！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受罪不用说，工作学习什么都耽误了，你看看！” 施丽丽低头诺诺道：“我错了，对不起。你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我肯定赔给您。” “赔”这个字，有点ci ji到葛莲。 她坐起来：“赔什么赔，赔了就没事了？要不是我小女儿先被狗咬了，小溪也不至于这么大怨恨去杀狗！” 还有这种事？施丽丽不知情，看向身旁邻居。 邻居叹口气，解释道：“两个月前，小溪三岁的妹妹小荷被人家养的大狗咬了。人是找到了，可是人家啊，财大气粗，就是赔点钱，连道歉都没什么诚意。可怜孩子小，给吓着了，一看到狗就吓得大喊大叫，不得不送到老家给老人家照看一阵，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施丽丽看着一脸倔强的小溪，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难怪他恨狗。 施丽丽想了想：“我承认有些养狗人士确实欠缺了些功德心，但是大多数小动物是无辜的，你这么做，它们会死的很痛苦的。” “我不管，它们咬了我妹妹就行，我弄死它们就不行？人还不如狗吗！”小溪鼓着一张脸，仰头一往无前的瞪着施丽丽，宣战一般。 这个，施丽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一些人养狗确实是不给自己长脸。随意大便也不处理，有的还不栓狗绳，自己喜欢了，就不管别人不喜欢甚至是畏惧，一言难尽啊。 葛莲摸摸儿子的头：“妈妈知道你惦记妹妹，但这种事真的不能再做了，咱们赔不起。” 葛莲不是不讲理的泼妇，甚至有些懦弱，不然也不会窝囊的不能为女儿讨回公道。但要说有多高的觉悟，那也是强人所难。这个年纪的成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很大，哪有爱心分给别人家的宠物？ 小溪勉强的点头，但眼神中没有一丝悔意，眼珠还转了转。施丽丽估计，他怕是在琢磨更隐蔽的法子继续报复回去。 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机太重了！ 庞昭接到消息，怕施丽丽吃亏，下了课就过去了。直接找到医院。 他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小溪一脸的“我没错”的倔强神色。 啥也不用问，这孩子可不像个听话的主儿。 道理讲不通，那该用什么法子呢？庞昭陷入沉思。 “金三儿，给你们交代个任务……” 施丽丽不知道怎么走出那间病房的，有些失魂落魄，事情发展成这样，不仅没解决问题，反倒添了新的。唉，麻烦啊…… 庞昭突然堵在面前：“怎么了，这么哀怨的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男朋友甩了呢。” 施丽丽无奈反驳：“男朋友都没有，想被甩都没机会。” 庞昭：“也是，那你发什么愁？” 施丽丽难得找到个可以出主意的，小声说：“那小孩妹妹被狗咬了，他就想出这么毒的法子报复。现在我害得他妈住院了，我有点怕……” 庞昭本能想笑，不过忍住了。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帮你解决。”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是个隐患。 两人一起走远，小溪走出病房，看着消失的背影，眼神慢慢阴冷。垂在腿边的拳头攥紧起来。 这个仇一定要报! 他暗暗下定决心。 一个硕大无比的狗头突然浮现在眼前，七窍流血，占满了走廊那么大! “啊!” 小溪惊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用力揉揉眼睛，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小溪，怎么了？”葛莲问着。 “没什么。” 小溪拍拍胸口，一定是错觉，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狗头! 他转身要回病房，一扭头就看到一只全身抽搐的小狗躺在地上，嘴里大口喷血。 “啊……妈妈……” 他急忙冲进病房，葛莲坐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有狗!”小溪紧张起来。他做那些事很顺手，但并没有亲眼看过他们的死状。 “医院里怎么可能有狗呢，你看错了吧。”葛莲安抚着儿子，心里也有些突突。 她的儿子他知道，不是胆小懦弱的孩子。 小溪不敢出去了，依偎在葛莲身边，一双眼睛警惕的看来看去，唯恐哪里再冒出来一个。 病房角落，金三儿等鬼魂拍着大腿笑个不停。奉命捉弄人，好差事。 庞昭说了，只要他目露凶光想算计人，就变个死狗给他看。 庞昭承认，这个法子有点缺德，但是，他对这样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跟施丽丽一起离开，发现电梯是单层停靠的，只好往下走一层。 楼下要经过几间病房，突然哭声大作，吓了两人一跳。 这是有人去了吧？ 施丽丽看了一眼，这就是医院，每天都可能发生这种事。 庞昭突然想起何良的交代，停了下来透过墙壁看里面的情形。 一圈人围着病床，有的放声大哭，有的一直抹泪，有的大声叫着：“爸爸……” 庞昭驻足，等待那个魂魄出来。 很快，一个淡淡的虚影从人群中穿过，但是，跟以往见到的不同，这一个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仙人 庞昭怔住了，什么情况，发光的魂魄？ 更诡异的是，走出来的魂魄并不是老者的样貌，刚刚不是有rén dà喊“爸爸”吗！ 这一位，一身白衣飘飘，黑长直的头发垂下来，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转过头来，随意撩了一把头发。目光好像也穿过墙壁，对上庞昭的视线。 不知什么来头，但肯定不是普通鬼魂！庞昭当即做出判断，打鬼鞭也握在手里待命。 施丽丽轻轻拉他一把：“你怎么了？” 庞昭把施丽丽拉到自己身后，很没出息的呼叫何良。“老何，这儿有个异类，你没什么事过来瞅瞅吧。” 不是他胆小，他已经准备要独自面对恶鬼，但这个明显不是一种啊。 从心的选择，总没错的。 但是，何良没有回应。 庞昭正在紧张的筹谋，是跑还是留下观察一番。突然一阵淡淡清香袭来，一个悦耳的女声直达脑中。“总算死了，本仙来接你回天庭，顺便把事情做个了结。” 眨眼间，一位同样白衣飘飘气度不凡的女子出现在半空中，她虽着男装，发式同何良一般，在后脑勺绑一个髻，但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一眼便可看出是女子。 黑长直男子神色间有些茫然，似是回忆旧事，片刻后眼眸一动，光华毕现。他一手在头发上拂过，凭空多了一条雪白缎带，将头发束了起来。 “我都想起来了。”他对庞昭全然无视，走向那女子。 女子冷笑一声，神态倨傲：“很好，无须多说，找月老说一声便可。” 天庭，月老？庞昭心里一阵激动，妈呀，这是两位神仙！ 而且看起来，有jiān qing，嘿嘿…… 男子：“说什么？商议婚期，不用找他。” 女子先是惊愕，随即冷笑：“星君怕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我再是愚钝，这一世世看下来，也当知道你是个什么品性，是不是可托之人。若说原本还有些妄想，现在已是心如止水。所谓天命，罢了。” “怎可罢了，我倒是越发觉得，你我真乃天作之合。” 女子冷笑着转头，看向了一旁呆立的庞昭：“清尧君，看热闹这种事，还是走远一点比较好，免得误伤。” 竟然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号，庞昭有些小激动，何良那老东西没扯谎，自己的身份得到了证实。 施丽丽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她只看到庞昭神色变化，便知道一定有什么在发生，不由得有些恐惧，贴近庞昭。“庞大哥，怎么回事？” 庞昭示意她安心，本着劝和不劝离的心态，对那女子说道：“仙子莫要激动，万事好商量。这位仙君都要同你议亲了，想来是两情相悦已久，若有些许误会，说开即可，不必往心里去。” 男子点头道：“是啊，连清尧君这不相干之人都看出我的心意，你何必为下凡之时发生的旧事介怀？” 女子看了庞昭一眼，气鼓鼓对男子道：“父君实在有先见之明，知你并非良人，所以才定下这投胎三次之约，你果然每次都让我心力憔悴，我便再是愚蠢，也断然不会坚持这份姻缘！” 男子皱眉：“南斗星君同我喝酒之时，向来满口夸赞之言，背后却如此使阴招害我，我定要找他好生说道一番！” 庞昭：什么情况，跟老丈人日常喝酒？ 女子怒了：“你自己做下了好事怪谁！想来月老也是年岁大了，手中事务又繁忙，忙中出错也短不了！” 男子眉梢一挑，他不擅长辩论，而且想着自己三生的经历，好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看向庞昭道：“清尧君便当真看热闹，我记得你被玉兔追的无路可逃之时，本君曾帮过你一把。” 还有这事？欺他记不得前尘过往吗？ 庞昭嬉笑道：“不瞒两位，前世之事，本人一概不记得了。便是想帮两位化解纠葛，也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啊！” 男子拍一把额头：“差点忘了，走，换个地方。” 庞昭只觉身上一轻，便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除了刚刚见到的两位神仙，只有茫茫白雾飘散在周围，仿佛置身云端。 在医院走廊之时，两人身影还有些虚影，到了这里就同真人无异了。男子随手一挥，雪白雾气凝实起来，凑出三张沙发模样。 “请。”说着率先坐下，还十分自得道，“说实话凡间日子过的舒适，本君都有些乐不思蜀了。”抬头看一眼即将翻脸的女子，补充道，“唯一的不好，就是没有你。” 女子板着脸坐下：“清尧君请。如今的凡间今非昔比，此地发生了何事，不出一两日遍可人尽皆知。你年纪不大，但想来也听闻过诸多俗事，见识广博。今日便来帮我二人断一断，我同中斗星君可还合适。” 一个南斗之女，一个中斗，差辈了吧。 庞昭只是想想不敢说，老少恋也没什么，况且这位中斗星君面相并不显老。 庞昭：“承蒙仙子看中，不胜惶恐。还不知如何称呼？” 托他二人的福，庞昭说话不由自主也文绉绉起来。 “本仙黎姝，”女子叹口气，若不是今日偶然遇上，清尧君怕是很难记得住我二人名讳。 庞昭心中狂喜，难道托厉害世尊的福，他也地位尊崇？ “你平日里深居简出，被你几位师兄轮流看守，唯恐出了门惹事，没想到还是免不了……唉……” 庞昭认命了，地府都传遍了，天上更应该人尽皆知，废柴就是他确凿无疑了。可是，为啥啊？ 中斗星君提醒：“那些事清尧君都不记得了，快说正事儿吧。” 黎姝：“急着找骂之人不多见了。中斗星君，你都做过什么，自己不记得了吗！” 中斗星君范野微微一笑：“记得是记得，本君只记得这三世，你我不是夫妻就是情侣，但尚欠你一个仙界大婚之礼！” 三世情侣，还有什么闹的？庞昭不解的看向黎姝。 黎姝咬牙切齿：“是啊，三世，令我身心俱疲！”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世（上） 南斗星君唯恐女儿嫁错郎，特意提出要二人下凡入轮回，实则是想通过二人的日常相处，看这个女婿是否合格。 身为同僚，中斗星君作战勇武，为人仗义，年纪比他差了一大截，却坐上同样的位置，可见能力不俗。口碑那是相当不错，不然南斗星君也不会动这种心思。但是夫人顾虑颇多，一个外人眼中的“好人”，不一定能让家人也满意。 范野见过黎姝，对她十分满意，所以一口气答应了未来岳父母的要求，蒙头下凡去了。 南斗星君却多了个心眼，在女儿下凡后，偷偷恢复了黎姝的记忆！ 第一世，南斗星君做起最接近本职的行当，成为一员武将。黎姝亦是将门虎女，双双上战场，倒也算得上和睦。范野一心为国，甚至打出“胡虏不除，誓不还家”的口号。黎姝欣赏他的满腔赤城，便顺从他的心意，常年奋斗在杀敌第一线。 当然她下凡走这一遭的目的本不是成家，而是对他多些了解。 这样下来，黎姝成了他手里最快的刀，所向披靡，但始终更像是上下级的战友关系。 直到有一天，黎姝被叛徒出卖被俘，敌方将她五花大绑置于两军阵前，要挟范野退兵。 黎姝有仙界记忆，知道自己一死就是回家，并不惧怕，但她想看看，自己为之拼杀了数年的“夫君”，对自己有几分情谊。 结果就是，范野二话不说，万箭齐发。 射进黎姝心口的那只箭，就是范野亲手射的。 黎姝死的很憋屈，黑着脸一路飞回天庭，那场大战是何结果也没有心情看。 一段讲完，范野苦笑：“那样的情形，我能如何，换你来做主帅你又能如何？用你一人，换数万军士性命，还有大好河山的回归，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你为什么走那么急，我后世一房妻妾都没有娶进门，孤苦一生，还不够吗？” 庞昭听来，点点头：“这个真怪不得他，没办法啊。” 黎姝气道：“还有第二世呢！” 因为第一次黎姝不满，且两人根本没有真正成亲，南斗星君便要求再投胎一次看他表现。 第二世，范野投胎成一位君王，外有权臣，内有阉患，根基不稳，脖颈上悬了一柄无形利刃，随时可能倒台身死。 也不知道南斗星君啥心态，给他挑的这个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难不成是嫉妒他年少得志？ 这样的环境下，范野不得不把心思掰碎了揉烂了的反复锤炼。日常装傻惑敌，广纳妃嫔借势，暗蓄力量，伺机反扑。 黎姝这一世的身份便是他借的最大的势，出身世族大家，大家闺秀，温良贤淑，自幼灌输了一肚子当家主母的风度，也果真当了最大宅子的当家主母，皇后。 为了稳固范野的势力，她容忍着他送进后宫一个又一个女子，还要对她们强颜欢笑，姐妹亲和。心里恨不得将她们拍成肉泥，嘴上却要言笑晏晏。还要安排她们的衣食住行，忍受她们的勾心斗角。 家族的教导谨记于心，她是皇后，是正妻，就要为丈夫调理好后宫，好让他安心的在前朝duo quán。 这一世，更加憋屈。 很多时候，看着范野左拥右抱，刻意宠幸其中某个人，知道是权宜之计，怒火被理智一再镇压，心还是忍不住一片片碎裂。 皇后就是要忍受这些的。 看着他一步步掌权，过去的“情敌”一个个莫名其妙暴毙。黎姝一开始的喜悦过后，心里也慌乱起来。她们都是棋子，她自己呢？ 范野已经成长为一位心机深沉的帝王，谁也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包括拥有仙界记忆的她。 终于等到母族亲长进宫向她跪拜，恳求她去求一求范野，对他们手下留情之时，她心里的一根弦绷紧了起来，他终于对她出手了。尽管他曾无数次对她说，他信她。 黎姝去见了范野，身着皇后袍服，行叩拜大礼，求他对母族手下留情，那是她的颜面！ 范野态度温和，亲自扶她起来，对她说：“朕知道你一心为朕，所以你过去不喜欢的那些女人，朕一个都不留，日后这偌大皇宫，朕只宠爱你一人。不相干的人，不要管了。” 这样的拒绝堪称温柔陷阱，她有天界记忆，但是他没有啊！她已经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母族势力被一点点削弱，从一开始的日日进宫求见，到后来书信中字字诛心的谩骂，时间不是很长，却像一把钝刀将她凌迟。 母族需要她，她也需要母族的支撑啊，不然光杆一个皇后能坐的稳吗？范野后宫里的老人一个个去了，新人也没少送进来过！ 他对她到底还有些不同，她的亲族败了，也不过贬为庶民，家抄了，人都活着。但这样的落差是很多人受不了的，她的父母自尽了，死前犹在大骂她的不孝。 大权在握了，范野依旧很忙碌。光杆皇后对上那些新晋的来自心腹臣子家族的女子，没有半分优势。以前那些敌人，至少年龄相仿，一句半句冒犯也就忍了，现在这些都年轻的能掐出水来那种，也敢公然给她没脸。黎姝不屑于跟她们斗，只盼范野帮自己一把。只要他一句话，她皇后的尊严就能拾起来，但他始终视而不见。 深宫长夜，就像那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幽深，孤寂。 她知道前朝的斗争从来不会止歇，所以后宫也从来不会真正的安定，但是，当一个男人不肯分担半分痛苦和烦恼的时候，要他何用？ 枯等了无数个寂寂长夜的黎姝，心生悔意。他看重他的国他的帝位没错，她可以理解，但是接受起来，实在是有心无力。 长期的郁郁寡欢，伤心委屈，她早生花发，不惑之年便去了。 带着满腹抑郁，她回到天界，要求取消婚约，他不是她想要的夫婿。 然而没几天，范野亦升天了。原来皇后故去后，他才发觉对那个在他身后站了一辈子的女人，他亏欠太多，闭上眼就是多年相处中的点滴，耳边全是她的笑语轻言，而身边再无一人如她那般对他全心全意。 带着一肚子悔青了的肠子，他煎熬了几年，崩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三世（下） 南斗星君还在犹豫，夫人却已翻了脸，坚决要取消这门亲事。范野几次上门拜见都被拒之门外，无奈请了月老从中调停。 月老可不会承认自己搭错了线，晓以大义，说范野下凡的那两个身份，都注定他的身不由己，任谁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倒是南斗星君违规令黎姝恢复仙界记忆，这是犯了大忌，若非如此，说不定两人会过的更好一些！ 南斗星君哑口无言，但夫人就是不肯松口，说黎姝虽有记忆，但从未做出格之事，也从未干涉过范野的选择，所有事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怪得了谁！更因为没有前世记忆干扰，范野做出的反应都是心里真实想法，这个人心里只有自己的大义，根本没有半分心思给自己的女人！ 其他知＂qing ren＂也跟着说情，恳请南斗星君夫妻再给他一次机会。黎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答应再投胎一次，这一次说好了，任何人不许干涉，全凭天意！ 这一世，二人出生在上世纪解放初期，没什么大灾大难，但偏生范野生了张人神共愤的脸，十分招蜂引蝶。他自己又性子绵软和善，怕伤人颜面总不好直言拒绝，这样便让已经走到一起的两人嫌隙越来越大。 前两世，因有天界记忆，只当试炼，对当时的很多情况可以包容。而这一世，黎姝心里没有任何底牌，不爱那就直接散了…… 分开后，黎姝身边不乏追求者，但懒得再谈，一直单身。而范野很快被家里人督促着成了家，虽然心里一直都惦记着黎姝，却也没有强求，默默守望，再无交集。 直到今天死后重逢。 黎姝死的早，几年的时间里已经平复了心情，可以放下很多成见，但这亲事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中斗星君尤不自知：“你自然该知道，即便你离开了，我也从未对你忘情，是你不信任我，一再无理取闹，最后还翻脸无情，怎能怪我？” 黎姝：“我懒得跟你争辩，总之这三世让我看透了，你我并不合适。” 中斗星君看向庞昭：“清尧君，你也都听明白了吧，你怎么看？” “我？”庞昭苦笑，可是范野看着他，满含期待，他不好意思说出真实想法。“这，有句话叫，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一个外人，怎好对你们的事置喙。不说也罢。” 黎姝冷笑：“怕是没什么好说的吧。这样的男人，在现在就叫渣男，不能守护好自己的女人，就不要祸害人！这三世不过浮梦一场，醒了也就醒了。若真有一天我在什么生死攸关的时候指着你来救我，你怕还能找出什么理由弃我于不顾，我要你何用！不如一个人清静自在！” 范野：“怎么会？” “会，你已经做过了！” “那不是有苦衷吗！” “确实有苦衷，我可以理解，但不想接受可以吧！好了，言尽于此，清尧君，后会有期！”说完，黎姝化作一团光晕消散无踪。 范野道：“慢些，等我！”话未说尽，人也消失不见。 庞昭左右看看，大哥，你走就走了，把我送回去再走不迟啊！ 这特么是哪啊？ 放眼望去，到处白茫茫无边际，好像置身云端一样。 这，不是要跳下去吧？ 所幸他没有犹豫很长时间，耳边突然传来施丽丽的魔音：“庞大哥，庞昭，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一个冷战，庞昭回到医院走廊中，身旁是出了一脑门汗的施丽丽，面前是医院米白的墙壁。耳边还有病房里面范野儿孙的哭喊。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不正常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一分钟吧，你做什么了，神游太虚？”施丽丽开玩笑。她能见鬼，自然知道有些事没办法解释。 庞昭一笑：“给你猜着了。” “真的假的？”施丽丽还是怀疑居多。 庞昭叹息一声，脑海中回荡着刚听来的那段错综复杂的坎坷情路。以他现代人的角度来看，两个人都没错，那错在哪里呢？ 步行出去的路上，他简单的给施丽丽当故事说了一遍。 说完问道：“若你是故事中的女主，你会接受男主吗？” 施丽丽看着他，目光有些躲闪。他这么问什么意思？试探？测她的人生观爱情观，看她是否适合交往？ “嗯，我，我也不知道。但看起来男主似乎也没犯什么大错，如果真心相爱的话，大概可以克服这些吧。” 庞昭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她，施丽丽有些尴尬，难道回答的不好，他不满意？这回答够体贴了吧，多善解人意啊！ “你是不是女生啊？” “啊？” “脑子有坑啊，我告诉你啊，以你现在的智商，千万不能zhǎo nán朋友，不然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 “不行，我信不过你，我得告诉你爷爷，看紧了你，太危险了，无知少女小红帽啊……” 葛莲母子的事，庞昭也出了主意，所以他也拿了钱出来。这件事暂时解决了，但养狗者对他们的敌意并没有消除，小溪走在路上难免遭人指指点点。这让葛莲很不安，但也无可奈何，这件事若是别人家孩子做的，她的态度或许跟旁人一样。 金三等鬼魂跟了他一周，总算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了，这才回到吊坠里休息。 这天庞昭刚送走一个老者的魂魄，房间里温度还没有恢复，忽听何良急促呼叫：“清尧君，快请下来，你家小区后门，快！” 庞昭不明所以但不敢耽搁，一个瞬移过去了。话说这几天不算很忙，他瞬移加隐身的功夫掌握的炉火纯青了，也没做什么，就是去朱颜租住的地方看了几次。 小区后门有栏杆，汽车不能进出，就显得格外空旷，偶尔有几位大妈也会在这里跳舞。今夜无星无月，路灯无端黑了一片，果然适合鬼魅出没！ 庞昭先在附近现身，快步跑过去，只听到“砰”“咯咯”“啪”各种奇怪的声音，却根本看不清情况。 何良气急败坏喊道：“别看热闹了，拿打鬼鞭助战啊！” 庞昭拿着鞭子急喊：“黑漆漆一片我打哪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府逃犯 一道银光闪过，也不知谁打出一道光波。像划过天际的烟花，带来片刻光明。 借着这道光，庞昭看到四个人包括何良，各执法器围攻一名通身乌黑之人。庞昭想着，你即便蒙面，眼睛也要露出来吧，可这位没有，比柯南中的“小黑人”还黑。 不过没有时间多想，打鬼鞭已挥了过去。近来念力有所增长，鞭子气势十足，“嘭”的一声，他也不知道打没打中。银光消逝，他又看不见了。 何良赞一句：“运气不错，蒙对了！” 打斗之声继续，庞昭看着着急，鞭子在手中待命，随时准备出击。很快，又是一道银光。庞昭急忙出手，这一次，他正面对着那个人，只看到他面部如乌黑骷髅一般！ 没有眼睛？ 没时间多想，打鬼鞭带着风声，甩过去在“黑人”身上绕了两圈。庞昭略一用力拉紧，“黑人”想要挣脱却办不到，一名鬼监随后掏出法器念了句什么咒语，那人便给收了进去。 路灯一个个恢复了照明。 庞昭还有些手脚发软，刚刚这是真正的斗争吗？他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压轴的？好激动啊…… 这才看清何良等几位鬼监全都衣衫凌乱，看来这一场恶斗持续的时间不短。 庞昭：“你们还好吧？” 何良摆摆手，说话都没力气的模样。随后冲着另外几人点点头，三人转瞬消失不见。 回到庞昭家中，何良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龟孙不简单，差点叫他溜了，还好他朝着你这个方向来了，便借你打鬼鞭一用。” “你们四位鬼监都留不住他，这么厉害！什么来头？” “暂时还不清楚，待回头审问一番再做计较。但定然来自地府无疑。” “你们，窝里斗？” 何良瞪他一眼：“三人成党，何况偌大的地府！一点不比你们人间简单！” 庞昭点头：“也对，正事之外，勾个心斗个角的解闷也好。” “哼，你们也是学过历史的，区区几千年打出来多少朝代！地府神仙寿命长，时不时斗一斗更是常事，最近的一场大战我虽没经历过，却也时常听老人们提起，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天兵天将都死了不知凡几！” “不对吧，地府搞事情，天兵来干嘛？” “地府本就归天界管辖，乱子大了，自然要上面的人出来管管。”何良说的理所当然，看向他，忍了忍没忍住，道：“你现在是不记得了，听说你有位师兄就在那一战中殒身了。” “啊……”事不关己还可以平常心看待，现在跟自家扯上关系了，庞昭突然庆幸起来，废柴应该不用上战场吧。 庞昭还想问些什么，何良脸色一变，示意他不要说话。庞昭猜测有别人正同他通话，自然配合。 很快，何良看向他：“他们想到你这边来，一起审问。” “为什么？” 何良左右看看：“你这里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来就来吧。” “不是……”庞昭并不欢迎一群莫名其妙不知是人是鬼的来自己的地盘，这是他的家，私人的，不是公共会议室！ 不过算了，第一次就忍一下吧。 很快，客厅里多了三个人，服饰各异，年龄参差。连同何良，四人分管帝都四方。其中，看起来年龄最大，着一身类似太极服的老者负责北方，四十上下一身min guo中山装的负责东方，跟何良装扮类似年纪也类似的一位负责南方。 原本收服那个“黑人”的就是东方鬼监。方才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要审问他布置集阴阵的目的，黑人缄口不言，受了些苦楚才轻蔑道：“堂堂帝都鬼监，四个加在一起还不及一个年轻鬼差，真给地府丢人！要我开口可以，也就刚刚那个小鬼差可以来审我！” 无奈，他们只好都过来了。 这件事很憋屈，单打独斗他们每个人都有把握赢了庞昭，但人家手上有个宝贝啊！也不知道是地下哪位擅自做主给他这么厉害的玩意儿，太不公平了！ 东方鬼监大手一挥，一屋子人和鬼都进入了他的乾空锁。 那个新捉到的人被困在这里，拴上了锁链。本来面目看起来有些凶狠暴戾，穿着现代人的黑衬衣黑西裤，倒也勉强算得上有型。至少比这几方鬼监看起来时尚一些。 “就是你偷袭于我？”“黑人”阴恻恻笑着，眼珠子瞪着，显得眼白格外的多，怎么看都绝非善类。 庞昭没地方躲，好几道目光都在他身上呢。况且，对方这不是绑着吗。 “是我又怎样，你作恶多端，我身为帝都鬼差，自然同你势不两立！” “哼，我做什么恶了？” “现在可以说出你的身份来历了吧！”东方鬼监声音低沉有力，脸色很不好看。 “不认识我？孤陋寡闻！” 庞昭左右看看，一个个目露思索，确定他们真的不认识又不好意思承认，开口打破尴尬：“看来你的名气也没多大吗！” “黑人”冷笑一声：“我彭挚在地府风光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彭挚？” “彭挚！” 庞昭没听说过，四位鬼监都有了些反应。 南方鬼监更是开口给庞昭解惑：“你就是十几年前叛出第二殿的楚江王近侍？” 彭挚一甩额前头发，冷笑：“是我。” 何良气愤道：“你逃都逃了，还不夹紧尾巴好生躲藏，为何在帝都这等繁华地生出事端？” 彭挚笑道：“因为这里人多啊。我原本也不愿来人间的，奈何地府日子越发不好过，只能来人间躲一躲。人间气息驳杂，要躲起来容易些。” 北方鬼监：“胡说，你布置的那些集阴恶阵，分明是霸道邪术！哪有有躲藏的意思！” “我不让自己强大起来，怎么躲得过第二殿的追捕？不过些许阴气，收集起来为我所用，对寻常凡人来说无甚影响。”彭挚满不在乎道。 集阴阵的存在，会令周遭阴阳不协调，另附近的人烦躁易怒，对阴魂亦有一定程度吸附作用，对厉鬼来说则是一剂补药！ 这些他不可能不知道，不在意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三观不合道理讲不通。四位鬼监和庞昭一个心思，无药可救，人道毁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旧识？ 何良道：“罢了，我们也不同你争辩，到了下面，自有人治你的罪！” “且慢，”彭挚看他们作势要走，出声阻拦。“伤我那个小子，你什么来头，居然持有打鬼鞭，跟你的身份不匹配吧。” 庞昭脸皮一跳：“与你何干！” 彭挚大咧咧坐下，只可惜两手都栓了铁链，聚不到一起。“过来，咱俩聊聊。想当初我也是越级拿到了厉害的法器，这说明咱俩一样，都是资质非常之人！” 庞昭看了何良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若是我教你一套打鬼鞭的gong fǎ呢？” 这个有点诱人，就好像有人送你一台高配电脑，但你除了打游戏啥也不会用，现在有人愿意带你一把。 何良道：“你不用挣扎，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放了你！” 彭挚：“你不要小人之心，这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不是我看轻你们四个，年纪一大把，占着个好地方许多年，四个联手都不能将我打败。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手底下的兵有你们这么弱，我早都扔进油锅去了！” 几位鬼监气的无话可说，彭挚洋洋得意，转头看向庞昭：“不过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难道是有来头的？” 庞昭原本有些飘的心落地了。 彭挚眯着眼睛再瞧了瞧：“原来是下凡历劫的，难怪。不过你们几个鬼监实在不老实，如今的天庭已经涣散如斯，可以让你们随意干预了吗？” 何良沉声道：“我们如何行事，无需你这自身难保之人置喙。” 彭挚：“了不起给你们送回第二殿邀功，不过，你以为我会成全你们吗？” 几位鬼监神色一变，他想要做什么？ 彭挚面部狰狞，大喝一声，淡淡黑雾从他身上蒸发出来。 “这是……” 鬼监主要活动在阳间，对地府一些gong fǎ知道的还真不多，因为用不上。果真有厉鬼出没对付不了，其实可以“打个报告”给下面，自有人来收拾，并不算丢人。这次想着合四人之力做点什么，算是有点冒进了。 庞昭站的是最近的，想躲，却瞅见彭挚一丝诡异的笑。“天庭中人是吧，我便送你个大礼，看你们如何应对，哈哈哈……” 乾坤锁内原本是白茫茫一片，被他身上黑雾浸染逐渐有些发灰。何良等人发觉不妙，四道缚灵锁像瞅准猎物的毒蛇，齐齐冲向彭毅四肢，瞬时穿透。 四道乌黑气流从他四肢破口处滚滚流出，将周遭渲染的更加浓黑。 “庞昭过来！”何良大喊。 庞昭早想跑了，可是身边黑雾刚飘过来的时候，便犹如凝胶将他固定住了，挣扎半天根本迈不开步子！ “哈哈哈……”彭挚狰狞大笑，笑的凄厉无比，“小子，你都情愿做鬼差了，再多些也无所谓吧。不用谢啊，反正我留着无用，不给你也是浪费了，哈哈哈……” 庞昭只感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压迫挤压过来，好像渗透进毛孔往身体里钻一样。何良等人的声音遥远模糊，仿佛与他隔了厚厚一道屏障。 何良见庞昭一动不动，知他着了道，急忙发力，另外四名鬼监也做出反应，缚灵锁穿透他四肢关节后折返回来，在他身体上穿插而过，四人反向用力，彭挚大喊一声，身体爆裂开来，浓黑气流四散飞溅，几乎无法视物！ 何良飞身过去一把拉住庞昭，东方鬼监捏个法诀，五人瞬间从乾坤锁中逃了出来。 东方鬼监的乾坤锁是一块青玉牌，挂在他腰间多年的。他拿起来捏在手中，十分惋惜，颜色都变了，怕是不能用了。 何良叫了半天无人应，一巴掌扇在庞昭脸上：“醒醒！” 庞昭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打我？” “呼，终于醒了！”何良送口气，他若醒不过来，这件事还真不好交代。他这一世，阳寿未尽。“i刚刚被他阴气所侵，一时失了神智。” 庞昭摇晃着脑袋，好像是那么回事。眼前好像一群乌鸦飞来飞去，他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死了？” “算是吧，神魂尽毁，没有彻底的消逝，也差不多了。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自会向下面交代。你呢，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暂时没有吧。对了，你们是怎么逼他现身的？”庞昭实在好奇。 东方鬼监道：“何兄，此间事了，这位小兄弟无碍的话，我们便回去了。” 何良道：“今日诸位都受累了，这边我照看便好，慢走。” 三人一晃消失不见，庞昭松口气，总感觉那打太极的老头看自己目光不善，走了就好。 何良伸手按在他额心，瞅他一眼，歪头看向窗外，神色落寞，像是很受伤一般。 庞昭心里紧张的很：“怎么了，我被他下毒了？” “果真下毒，我也就不难过了。” “什么人啊你？” 何良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清尧君，以前我真的不大相信狗屎运一说，直到你的出现。” “你骂人。” “我还想打人呢。” 庞昭慌忙护住脸：“你已经打过了，你忘了？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啊！” “他的结果，本该是被我等押往地府，因他本是地府潜逃之人，无需审判，直接交给第二殿处置便好。大概会被废去全部法力，然后投入无间地狱，永生受苦。” 庞昭为了多些了解本职工作，无事时也度了下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觉得真给送进去，还不如死彻底的好。对于彭挚的选择，他倒是深表赞同。 “他不想受那些苦楚，在乾坤锁中自戕倒也算的上明智之选。只是……” “他这一死，他原本的法力便也会消散殆尽，偏生，其中一部分，被你吸附了。” “是吗？”庞昭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 何良：“也不对，我猜他是有意给你的！但是为什么呢？” 对啊，当时分明是有东西强行挤进自己身体！ 庞昭看着何良：“我哪知道？” 何良眼神闪烁：“若不是知道你的来历，我几乎以为你跟他是旧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瞬移加隐身的实地应用 “你是认真的吗？”庞昭头皮发麻，这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呢？ 何良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这解释不通！另外三位鬼监都已经开始疑心了，你看不出来吗？” “是吗？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就这什么清尧君的前身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何良眉头皱成一朵菊花：“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本事也没有，要你何用？” 庞昭脸色阴沉下来。“你还没说你们是怎么捉到他的。” 何良转身坐在沙发上：“这个好说，我们没有毁掉他全部的集阴阵，而是留下了其中比较隐秘的三处。那几个地方rén liu量比较少，就算有影响也不会很大。而我们，则随时监控其中阴气变化。南方鬼监发现他那里一处阴气变化明显，招呼一声，我们几人便都赶了过去，果然便把他堵在了哪里。然后一路追逃，就跑到这里来了。横跨了半个帝都，可累死我了！” “若是没有我出手，你们怕是还得折腾一会儿吧。” 何良不得不点头：“原本以为我们四人足矣，不想这厮实在有两下子，难怪第二殿多年也捉不到他。这不是正巧到了这里吗，也就试一试。其实最该谢谢我，要不是我向下面帮你说了很多好话，这打鬼鞭也不会给你。” 说句好听话很难吗？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庞昭先是郁闷，随后自我安慰，也许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由来。 何良休息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庞昭原本就是要睡觉的，给拉出去打了一架，现在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 单纯些，他只是有些寂寞了。 不过俗话也说了，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寂寞。 换件衬衣，一个瞬移，直接到了朱颜租住的公寓。这次似乎格外的顺利，他只是小小的惊叹一番，随后隐身进去了。 已经快要凌晨一点，没想到她还没有睡，端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打的飞快。忽而咬唇，忽而皱眉，随着思路的跳跃，将自己的情绪带入其中。 庞昭站在一米之外，看的入了迷。 都说认真工作的女孩最美丽，确实如此。 她穿着纯棉卡通睡裙，头发胡乱绾在脑后，脸上还莫名其妙挂了副眼镜，说不上有多好看，但就是让他移不开视线。 庞昭轻轻绕到她身后，想看看她写的东西。走过去一看忍不住笑了，她还在琢磨打压云生的几个妾氏，不过描写的更详细些，一个个都做了变动。原本妻妾成群，大被同眠的结局，成了一家独大，众星拱月之势，也不知苏笺给了她什么好处。 朱颜敲下一个句号，点了保存。总算告一段落可以休息了。她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但…… 好像碰到什么东西！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慌忙站起来转身，视线所及，什么东西也没有！ 可是刚刚的触感…… 庞昭捂着鼻子蹲在地上，眼眶里蓄满泪水。 大姐，伸个懒腰而已，要不要这么用力？ 朱颜左右查看，屏息静听，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动静。难道真的是她太紧张了？ 她拿起手机，最终又放下了。现在太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庞昭怕发出声音，不敢挪动，可又怕她下一步动作，那是极有可能会迈步过来的。不能走，那只能滚了。 怕什么，反正没人看见！ 他慢慢躺下，一圈两圈三圈，滚到了墙角。下一步朱颜就推开椅子出去了。好险，若不是滚的快，肯定被发现！ 庞昭看到她躺下，似乎受到传染，也有些倦意，一个瞬移回到家中，正听到手机响了一下。 拿起了一看，冯建。 大半夜的打电话，急事？ 庞昭犹豫了片刻，回拨了过去。“冯警官，有事？” “现在睡了吗？” 庞昭有些为难，但还是应道：“没睡。” “我知道这么晚打扰你很没礼貌……” “已经打扰了，说吧。” 冯建停顿片刻：“几天前，我收到一封检举信。还没来得及去核实，寄信人意外去世。” 庞昭：“你怀疑，他的死不是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我们都有办法查证，但是今天，我看到他了。” 庞昭汗毛一炸，对冯建的感觉感同身受。他见鬼已经习惯了，但冯建不是啊。 “我能帮你做什么？” “找到他，如果能沟通最好。”冯建知道传说中有些人能够通灵，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拨通了这个电话。 庞昭：“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你过来吧。我有点累不想出门了。” “好，多谢。” 大约半小时后，冯建到了。庞昭也把自家收拾了一番，换下的鞋子袜子衣服藏好，还准备了些啤酒。 冯建根本没心情关注那些，他进门之后，面带忧虑看了一眼身后。问道：“有人跟着我吗？” 庞昭摇摇头：“你在什么地方见到他了？” 冯建坐在沙发上，从事这个行业多年，尸体也见过无数，胆量早练出来了。但是，见到本已死去的人站在面前，心里的震惊同所有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他们最初翻看一具具死尸前常做的心理动员，通常就是“他已经死了，这世上没有鬼！” 但是见得多了，这种“真理”偶尔也会被动摇。 “检举信的内容我不方便透漏给你，这是信封，可以破例给你看一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冯建把一个透明文件袋递给庞昭。在他的理解里，要招魂，大概需要些死者之前有关联或者记挂着的东西用作牵引，至少影视剧里是这么说的。 庞昭苦笑，招魂，特定某一个，他没试过啊。 而且谁知道他有没有回归地府？罢了，试一试吧。 庞昭调动念力，化作丝丝缕缕散发出去，其中一些在那信封上打个转才散开。 冯建睁大眼睛，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听说和亲眼所见，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啊。若是以前有人在他面前做出这副模样，他十有**会嗤之以鼻，蹦一句“故弄玄虚”。经历过丰泽西路悬案后，他对这些事多了些敬畏。 第一百二十四章 疑点重重 似乎是被彭挚强行传入的gong fǎ所影响，他散发出的念力范围更远，一些游荡在附近的鬼魂不由自主的飘了进来。 室内温度逐渐下降，冯建什么也看不到，但能感觉到，他看向墙上的空调，早已经停了。 冷飕飕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庞昭扫了一眼自己的客厅，一双双呆滞的眼睛看着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多半穿着病号服，这些都是有可能自己回归地府的鬼魂，却被他念力吸引过来。 但不知道有没有这封信的主人。 他站起来拿起信封：“谁写的，站出来？” 他扫视一圈，无人应答。 冯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如果庞昭没有故弄玄虚的话，现在这屋子里怕是不止一两个鬼了！ 庞昭念着：“阴阳有序，生死有命！”在身前打开了地府入口，看着这些鬼魂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投进去，庞昭心里一点点舒服起来，密集恐惧症患者真心受不了一张张惨白的脸挤在眼前。 冯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猜测他可能在做什么，但毕竟看不见，想象力受限。 “找到了吗？” “还没，等下一波。” 一波……冯建心里一颤。 一屋子都送走了，居然也收获少许念力，庞昭没有得意太久，继续控制念力散发出去，吸引更多的鬼魂过来。这一次比第一次少很多，庞昭还没有来得及去问，其中一个已经扑了过来。 “冯警官，你看看我，你能看到我吗，老冯！” 这就不用问了。庞昭把无关鬼魂送走，回头看着剩下的这个。 他的遗体已经被处理好了，脖子上有一道缝线的痕迹，化了妆，不算很明显，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有些不大合身。 庞昭在他身上一点，他便现了形迹，真切的出现在冯建面前。 “大鲁！”冯建惊的站起来。 猜到，和真的能看到，完全是两码事。此时真的颠覆了冯建的三观。他见鬼了，真真切切的见鬼了。 但是没有惧怕，只有深深的疑虑和担忧。 鲁凡也很激动，他迷迷糊糊跟了冯建几天，想将湮没在自己口中的秘密告诉给他，却始终没有机会。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老冯，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冯建急怒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的死是不是意外？” 鲁凡道：“要说意外也不全是，我确实跟他们喝了很多酒，但没有彻底神志不清。随后我开车回家，对面接连几辆车，都开着远光灯。我也是看得头晕眼花，就那么撞上了。” 冯建：“喝酒还开车，你这不是找事儿吗!” “这不是离家近，就没那么注意。”鲁凡也是后悔的不行啊，但是说什么都晚了。 冯建：“那些先不说呢，你信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看了庞昭一眼，从职业角度讲，他不想让庞昭知道更多。 庞昭打了个呵欠：“你们聊，我去睡儿会。有事叫我。”说着识趣的走进卧室把门关紧。 自己的家，自己却被嫌弃了，去哪说理啊！庞昭郁闷的躺下，很快睡意上涌。 冯建与鲁凡在部队原本是战友，退伍后冯建进了局里，鲁凡拿了转业安置费做去了生意，失败后开始打工赚钱。死前在一个建筑工地跑跑腿打杂。两人虽然不常联系，但过年过节还会通个消息问好。 鲁凡：“是真的，但是我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为这件事就要我的命，不值当啊！” 冯建：“说详细点。” 鲁凡：“我们那块地是去年三月开始动工的，当时因为安置问题，据说闹得很大，发生过冲突，还有zi shā的。那些都是早期发生的事，我们动工的时候都已经解决干净了。有天下工后，一名外地工友找到我，偷偷说规划做绿地的那处空地有些不对劲。” 冯建：“什么事？” 鲁凡：“一早他闹肚子起得早，厕所有点远，他看附近没人，就近跑到绿地里解决。他闲得慌拿个树枝在土里划拉，结果扒拉出一截骨头。” 冯建：“人骨头？” 鲁凡摇头：“一开始他也不确定，那骨头是腿骨，他以为是羊骨或者猪骨，以前住在这里的村民丢下的。” “然后呢？” “可是自那天后，他总感觉有东西跟着他，还出过一次意外，差点被高空坠物砸到。他发觉不对，越想越乱，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就想到了那天的发现，于是偷偷找到我，问我以前这里是不是坟地。” 冯建：“为什么不报警？” 鲁凡：“他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冲撞了什么人的阴宅，想要烧点纸钱赔罪。我是当地人，所以他问我。” “确实是坟地吗？” “这么大一片地方一拆一建，说实话早分辨不出原样了，我又不是那地方土生土长的，我也不清楚啊。没过几天，他出意外去了。” 冯建眉头一皱：“意外，确定？” 鲁凡：“他从塔吊的爬梯上掉下来了，当时报警了，警察现场查看了，定性是失足摔下来的。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去爬那个！” 冯建气道：“这都没查清，怎么定性结案！” “工程催的紧，不结案没办法施工，公司上层运作的吧。” 冯建气的一掌拍在茶几上：“草菅人命！” “警察都说是意外了，我就怕是真的冲撞了人家坟地，所以我拿了点纸钱偷偷过去烧，生怕再出点什么事儿。我找到那地方，也发现了骨头，而且我确定就是人骨，不仅如此，这骨头看起来时间不是很长。帝都周边，多少年前就禁止土葬了。我一时起疑又找了找，找到一根臂骨，上面有条裂纹。” “死者可能不是自然死亡。”冯建肯定道。 鲁凡：“是啊，我们都知道如何鉴别骨裂是不是生前伤，我跟你想的一样。可是这些不足以作为报警的条件，我便想到了你，如果你愿意来看看，或许能有些新的发现，毕竟这些年你接触这些比较多，比我懂得多做事也方便。同时我也怕耽误工期，毕竟一停工，大家都没有工资拿。” 冯建脸色阴沉，他说的比信上详细。若说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可以肯定，这是有人/鬼作祟！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追踪 若是以前，冯建会当机立断，打电话，通知局里同志，立案，展开调查。但现在…… 鲁凡就在自己面前，他能算报案人？ 冯建还不想被局领导安排做个心理测评。 他犹豫半晌，说了句十分没底气的话：“你死后这几天，还有什么发现吗？在你看来，害你的是杀人凶手，还是死者怨魂？” 鲁凡茫然：“我不知道啊，我一直晕晕乎乎的，偶然会有片刻清醒，知道自己想去找你，可是很多时候我是意识不清的。直到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吸引过来。” “你去那里挖骨头，有人看到吗？冯建梳理着脑子里的讯息，“或者，意外死亡的工友，发现那里有死尸的事，除了你还有没有透露给别人？” 鲁凡再次摇头。“不清楚。” 冯建思索起来，现在根本无法分辨这两件案子是人做的还是鬼做的。人做的必会留下痕迹，耐心查证必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万一不是人做的呢？ “大鲁，那天跟你喝酒的都有谁？” “都是一起做工的人，平时里也时常聚在一起喝两杯，所以没有多想。” 冯建一一问出他们的名字，住址和职务，记录下来，准备回去慢慢调查他们的社会关系，以及有没有杀人动机。 鲁凡将知道的都说完了，看了一眼庞昭卧室方向：“我能多待几天吗，我不想死的这么糊涂。” 冯建不懂这方面的规矩，只能去叫醒庞昭。 敲门，没声音。冯建心急只能自己开门进去。看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成一个“大”。 “喂，醒醒!”冯建摇晃着。 庞昭给惊醒，神情迷茫，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人。 “什么事儿？”所幸他还记得自家今夜来了客人，坐起来把耳朵里塞的纸团拉出来。 冯建：“我想问问，他还能多待几天吗？我想把案子查清楚让他走的明白。” 庞昭一脸为难：“他已经死去好几天了，照理说第七天是最后期限。再多逗留阳间，消耗的是他自己，不大好。” 这样一说，冯建也犹豫了。鲁凡道：“今天是第四天，我再等等，如果第七天还没查清楚我再走好了。” 冯建：“也好，那这三天……” 庞昭：“跟着我吧，你是警察，公职人员。对他们有天生的克制。” 冯建点头：“也好，今晚就这样吧，明天我去那里查看一番。” 庞昭手一挥将鲁凡收进吊坠：“有事您说活啊，顺便帮我带上门。” 好困。 冯建苦笑，出门轻轻关紧，心里想着，也就年轻人可以这般率性坦荡啊。 冯建是个老警察了，做事也很有两下子，不到半天，便把那天同鲁凡一起喝酒的几个人查了个清清楚楚，一共四个人，其中两个人是公司调来的外地人，暂时可以排除嫌疑，另外两个一个是帝都市区的，嫌疑也小一些，只剩下一个韦朝，就是在建工地那片土地的原住民，他拉拢了一批农民工在这里干活儿，算是个小包工头。 照理说拆迁户安置费都不少，没有人会愿意来工地做这些脏活儿累会儿。实在压力大没有其他谋生门路来也就罢了，可他时常聚众喝酒，又不像那种为生活所迫之人。 他很成功的吸引了冯建的注意力。 但是，他是如何作案的呢？ 先不说那个外地工友，就是鲁凡出车祸，难道是他找了几辆车一路拿远光刺他？ 冯建调了韦朝的通话记录，鲁凡事发前两天的电话都查了，除了工作上联系的一些人，只有一通是打给他家里叔叔的，实在又不像有机会作案的样子。这韦朝父母早逝，是叔叔一家拉扯大的，现在他的叔叔就是他在照管，听起来还算有请有义。 这一天下来，可以说毫无收获。 晚上，他去庞昭那里见鲁凡，这个调查结果，让他有些难以启齿。毕竟鲁凡的时间是有限的。 鲁凡听完也沉默了，他觉得冯建的方向是对的，外地人的可能性很小，但为什么韦朝没破绽呢，难道真的不是人做的？ 他已经是鬼了，新世界大门打开，以前一些绝不可能会考虑的方向现在可以窥探了。 “不如，请这位庞昭小兄弟明天去工地看看，或许能有发现呢？” 庞昭为了避嫌，在卧室里聚精会神的打游戏，还放了音效。冯建费了好大劲才敲开门。 “帮帮我。” 庞昭受宠若惊。 只可惜对自己说这话的是半脸褶子的中年老警察，若是个花季少女该多好。 “怎么帮？”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冯建开车，在鲁凡的指引下驱车来到城郊那处已经收工的工地。 虽然收工，但是几处大灯依然亮着，出入口也都有人值守。 鲁凡好说，冯建和庞昭不得不在鲁凡的指点下，从一个暂时的隔离墙板下钻过去。 庞昭本可以不这么委屈，为了陪冯建，忍了。 鲁凡带路，找到了发现人骨的地方。 这是挖地基出来的土放在了这里，原本不在这个位置，所以那位工友随便扒拉几下，就给扒了出来。 烧纸的痕迹已经没有了，可能是施工方发现清理掉的，也可能是凶手。至于骨头，更没可能留下了。 庞昭不用他们指点，一来到这工地里便有阴气散布缭绕，此处更是比其他地方浓郁。他凝神发散出念力，搜寻亡灵踪迹。 他闭上眼睛，仿佛进入幽暗虚无之境，唯有自身念力丝丝缕缕，象灵蛇一般，循着看不见的踪迹追踪而去。 许久，他开口道：“不是这里，跟我来!” 冯建和鲁凡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赶紧跟上。鲁凡还不忘提醒什么地方有监控，避开点。 庞昭根据念力指引，最终停在已经建起将近十层的高楼北面。这里摆放了很多建材，连个站立的地方都不好找，但却是阴气最重之处! 鲁凡还有些不解，冯建已经出声：“这里是最初埋骨之地？” 庞昭点头：“没错。” 鲁凡：“可是，楼都盖起来这么高了，他们肯让人再挖开找尸骨吗？” 冯建脸色阴沉，很难。有证据都很难，更何况根本没有能拿到明面上的东西！ 庞昭陡然变色：“快走，他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疯鬼 “他来了……” 冯建和鲁凡再是愚钝，也知道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脚下乱七八糟东西太多，打起来都无法施展，赶紧往空旷处撤退。 三人刚退到平地，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难以描述的腐臭味道，两人一鬼顿时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真相就在眼前了！ 远处有灯光，这里恰好是大楼后面光线最暗处，也是监控死角。这运气也是…… “杀人……偿命……”一团黑影飘飘忽忽，凝聚在一起，落在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杀人……偿命……” “女的？”鲁凡惊讶道。 庞昭一眼便知道，这绝对不是新鬼，却为何盘桓人间多年？问题是若真有那个本事赖在这里还能躲开何良等鬼监，怎么也该有几分机警吧，像金三儿孔遇他们那样，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儿。 来来回回只会说这么一句。 好吧，我们猜到你可能是被人害死的，你倒是说是谁害了你，你想要谁为你偿命啊？ 为了防止她伤到冯建，庞昭先发制人，打鬼鞭霎时现身，握在手中鞭身暴涨至三米有余，威风凛凛。 对面女鬼无所畏惧，黑雾中人形隐现，“嘎嘎”叫着扑了过来。 庞昭再次确认，她真的神智不正常。正常鬼魂见到这打鬼鞭躲都来不及，不久前遇到的彭挚，那可曾是地府正规官员呢，对上打鬼鞭都很难招架得住！ 庞昭一动，打鬼鞭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冲向女鬼，没有抽飞出去，而是将她紧紧缠绕住，泛着暗淡光泽的鞭梢在她身上绕了四五圈，手脚都被捆住。她不停扭动身体，却难以挣脱。 “杀人，偿命，杀人……” 缭绕在她周围的黑雾慢慢散去，冯建打开手机中的手电筒仔细看，眼前便是一个疯癫女人的模样，只是看不清脸，被头发盖住了，腐臭的味道愈发强烈，叫人呼吸困难。 庞昭也受不了，抬手将她收进吊坠。“我们回去吧。” 三人偷偷摸摸沿原路找到车，很快回到庞昭家中。在沙发上围坐一圈，怎么审呢，目光都指向庞昭。 他可没有勇气把她放出来，这是他的家，那个味道，太恐怖了。 冯建：“你觉得是她接连害死两个人的吗？不是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报仇也该找杀他们的人吧。” 庞昭：“正常情况是那样，可你看看，她不正常啊。算了，我去里面问问，你们稍等。” 说完在橱子柜子抽屉里不停翻找，冯建问：“你找什么？” “口罩啊。” 终于找到两个一次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凑合用吧。两个都套在脸上，庞昭深呼吸一口气，进入吊坠。 冯建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眼前，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妈呀，这小子太……诡异了！ 吊坠里面，庞昭真心赞一句，这乾坤锁相当不错，已经把女鬼身上的腐臭味全部净化掉了，口罩不需要了。 还好当时环境不允许，冯建看不清，不然哪怕他见过死尸无数也要给记忆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女鬼面部及全身不知为何布满黑的红的瘢痕，有的地方骨头暴露出来，有的地方吊着一块皮肉，眼睛瞪得牛眼那么大，咧着嘴，傻笑。 庞昭揉揉脸，给自己鼓鼓气，走了过去。 “你死了多久了？” “呵呵呵，杀人了……” 罢了，问了也白问。庞昭嫌弃的再看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挨上她的额头。 脑中画面一幕幕闪过，并不连贯，大概是时日久远，已经记不清楚了。都是这女鬼记忆中比较深刻的画面。 这女子有个女儿，但看起来，日子过得并不好，时常遭遇家暴。后来丈夫带回来一个男孩，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家里家外一手操持，疲惫的时常睡不着觉，男人打骂依旧。年纪大些疾病缠身，也没有半点改变。后面女儿嫁人，远嫁，她想要阻止，奈何女儿铁了心要离这个家远远地，她无能为力。 诸多不顺，除了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她时常神情恍惚，在身旁人眼中已经有些疯癫了。 最后便是他的丈夫不知为何神情凶狠，红了一双眼睛对她对她挥起了拳头…… 所以，她绝不是自然死亡，难怪一直喊着‘杀人偿命’。 但因为她死前已经神志不清，再加上身上那些十分像是朱砂的红色痕迹，死后迷糊似乎就说的通了。 庞昭从吊坠里退出来，将看到的一一描述给冯建。末了补充一句：“看他们衣着，应该不会太久远，距离现在最多也就十几年吧。对了，她叫马芬。” 冯建沉默了，鲁凡的事没解决，又扯出来一段杀人埋尸案，头痛。 时间跨度太大，但按理说事发地点同埋尸点不会差太远，所以嫌疑最大的还是这个村的原住民!查一下十几年前的失踪人口名单，或许也能有收获。 “等会儿，你说男的领回过一个男孩？”冯建想起一事。 庞昭点头：“是啊，长相还有几分相似，难道是私生子？” “也可能是亲戚，比如侄子？”冯建猜测着，“你能画出来吗？” 庞昭想了想，随手指在雪白墙面上，将刚刚看到的画面放幻灯片似的映在墙上。 鲁凡睁大眼睛：“韦朝，好像他啊!” 冯建：“最后一天跟你喝酒的那个当地人？这是十几年前的样貌，所以凶手是这个孩子？” 庞昭：“杀死这个女人的是大人，查这个韦朝的长辈吧！” 冯建：“他只有一个叔叔，八成就是他！” 鲁凡：“我还是不明白，若是韦朝害我的，为了个叔叔值得冒这么大险吗，又不是亲生父亲？” “我可没说害你的是韦朝，也可能是里面这个女鬼。”庞昭补充。 这时候冯建也不解：“她为什么不找凶手报仇，却连杀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庞昭：“她的身上像是涂了很多朱砂，我猜是凶手做贼心虚，怕死者阴魂不散，所以使了某种手段镇压着她，这样一来却让她无法回归地府转世，被困在了这里，难免怨气日渐加深。直到这里挖地基将她挖了出来，破坏了她身上的封印，她的怨魂自由了，便见谁杀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狗血淋头 这样吗？冯建和鲁凡都呆了。 庞昭：“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魂魄是疯疯傻傻的，问不出什么。” 冯建将已有信息汇总，分析着：“我来顺一顺，你们听听哪里不对告诉我。韦朝的叔叔失手杀了妻子，可能韦朝是目击者，甚至帮忙抛尸，有没有这个可能？” 庞昭点头示意他继续。 “因为韦朝在拿到拆迁款后并没有远走高飞，而是选择留在工地，目的就是万一东窗事发，他可以最快知情做好反应。” 鲁凡点着头：“很有可能。” 庞昭问：“那么最后一次的酒局，他是想动手呢，还是只是打探？” 冯建正想说什么，突然站起来，神色大变：“这些以后再说，走，先跟我去韦朝家里看看！” 庞昭指着自己鼻子：“我？” 冯建：“对，接连死了两个人，如果不是他做的，他也会害怕的，说不定已经逃了！要快！” “额，好吧。”庞昭赶紧着跟在冯建身后跑了。 冯建之前调查过韦朝，他的家庭住址已经记住了，此时一路飞车直奔目的地，加上夜已经深了，路上车少，很快便找到了。 冯建没有搜查令，又是半夜时分，真的查不出东西很可能会被指控扰民。 庞昭出主意：“叫鲁凡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冯建点点头，鲁凡毫不推脱就要穿墙而过，不想刚进去就惨叫一声给弹了出来，身形像水波一样一阵荡漾。“这里面，有东西！” 庞昭来气了，先是镇压死者亡灵，现在又给住宅布阵，要说他没做亏心事打死他都不信！ 原本不想在旁人面前暴露太多，现在顾不上了，不争馒头争口气！区区一间民房都进不去，他枉为一方地府公职人员！虽然是个临时工。 庞昭一个瞬移不忘加隐身，进去了。 房中确实布置了阵法，是克制鬼魂的，但他是活人啊，无效。 里面有点凌乱，地上甚至还有清晰的脚印，可见很久无人打扫。家具摆设都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这都不算什么。重点是房顶四面贴了符纸，黄纸红字，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不像正常人住的屋子！ 他走进一间卧室，门没关，借着透过来的月光，依稀分辨出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老人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庞昭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女鬼马芬记忆中的人。 没想到还懂这些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 庞昭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冯建开门。床上老人突然坐起来，不知道拿起了什么东西挥向庞昭的方向！ 庞昭本能的抵挡，好像有什么小东西打在身上，不重，好奇怪。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脚步已经很轻了，这老头居然装睡！ 老头一击之后没有停留，转身又拿起什么东西。庞昭刚看过去，想要制止，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文明社会…… “噗……” 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同时，一盆液体兜头泼下。 庞昭想，这就是狗血淋头的感觉。 他猜对了，这确实是此地主人准备的驱邪圣物，黑狗血。 腥臭，冰凉，黏腻，恶心…… “哼，jiàn rén，看你还敢张狂！哈哈哈……”老头得意的声音都有些失真了，话说完，才准备去开灯。“知道你迟早会找来的，等你多时了！” 灯开了。 老头看着血糊糊站在自己屋里的人，神情一时有些飘乎，不对吧…… 庞昭屏住呼吸，转身去给冯建开门。他不敢开口，脸上都是血，怕会流进嘴里。这房间应该有洗澡的地方吧，就算只有凉水，也要先冲干净。 冯建听到里面有声音，正考虑破门而入，门开了。 “豁……”冯建胆子不小，仍然吓得膀胱一紧，差点尿了。“你，你……” 不怪冯建，任谁冷不丁看到一个“血葫芦”一般的东西站在面前都会害怕。幸好，他没有出于职业习惯拔枪。 庞昭开了门，转身进去开灯，找卫生间。冯建捧着一个乱跳的心进了门，免不了被地上庞昭踩出来的血脚印吸引，真特么ci ji！ 灵异的世界，刷新了冯警官的认知！ 冯建进去，对里面的老人道：“您好，我是帝都xx区的小冯，来您这里打听点事儿……” 他编不下去了，夜闯民宅，他们可以成为被告了。 老头倒是没有发作，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们是人是鬼？” 冯建感觉道：“我们是人，但是……” 老头腿一软，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你们……” 冯建：“不瞒您说，我们有位朋友死的莫名其妙，我们怀疑，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了。追查了过来，没想到又死了一个！我们只好找了位高人小兄弟帮忙，早日找到那东西，也好给兄弟报仇！” 身为老警察，不仅要善于分辨嫌犯证词的真伪，“睁眼说瞎话”也是必备的看家本领。 老头看了一眼卫生间，哗哗的流水声还在响，心疼水费的同时想到，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高人”？浪费了他的黑狗血和狗牙。 过度的紧张，让他忽略了冯建话中的漏洞，只要是人，一切都好说。 冯建：“您就是韦朝的叔叔韦大千老先生吧？” 老头犹豫了片刻，点头：“是我，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糊弄，冯建喜出望外：“我们跟苗东是老乡，我出来的比他还早几年，有时候也在一起聚聚。这不是他出了事儿吗，他家里人受不了，非说他托梦回去了，是被厉鬼害死的，还被那厉鬼压着投不了胎！他们家就找我帮忙给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韦大千神情，见他没有流漏出不屑，接着道：“我原本是不信的，哪有什么鬼啊，谁见过啊，可是这事儿邪门的很，好端端的又死了一个。他们家人又给我打电话，说苗东又托梦了，现在是他们两个被恶鬼压着呢！这下我不信也得信了。一个人查又不敢，找了个帮手追踪线索，就到了您这里来了。” 韦大千一双昏暗的眼珠盯着冯建：“你们查到了点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比拼演技 庞昭终于冲干净了，看着那块分不清原色的毛巾，没有丝毫犹豫，滴答着一身水出来了。 冯建瞅了一眼，嘴角抽抽强忍着不能笑。 “韦大叔，我们追踪着那厉鬼的痕迹到了这里，情况紧急只能不请自入，您多包涵。” 韦大千盯着庞昭看了一会儿，活人。 庞昭不知道冯建前面是怎么忽悠人的，但可以肯定，他应该不会暴露出警察身份。接着道：“这位大叔，我猜您也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准备的这么充分。我们的目的都是捉到恶鬼，大家可以合作嘛！” 韦大千：“你们是跟着她找过来的？” 庞昭和冯建对视一眼，点头道：“是的。” 韦大千手开始哆嗦：“果然，果然阴魂不散。我就说不能卖地，不能卖地！” 冯建：“地里有什么？” 韦大千一个警觉，眼皮抖动着不出声。 庞昭道：“大叔，解铃还须系铃人，您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如何降服那恶鬼？” 韦大千眼珠动了动：“那是我患病多年的妻子，她病了，可是我太穷了没钱给她治，她便恨上了我，死前都在怨我。我也是怕啊，听人说用朱砂涂在尸体上能辟邪，便照做了。也没有送去火化，偷偷埋进地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找来了。唉，早知道还不如送去烧了。” 是不敢送去烧吧。 说瞎话而已，谁还不是个影帝？ 冯建左右看了看：“您这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有儿女吗，或者把孩子找来，好好烧点纸钱，或许看着孩子面上，她就不计较了呢？” 韦大千：“我就一个女儿还嫁到了外省，身边就一个侄子养老。他住在对面，这几天怕出事儿，我叫他一家搬去住酒店了。” 没有潜逃，那就好。 庞昭：“大叔您这样不对，年轻人阳气旺，百鬼不侵，有侄子守着您，她或许就不敢来了。” 韦大千摆摆手：“死的两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我韦家就剩这么一条根了，不能冒险。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是常知真人的入门弟子，捉个孤魂野鬼而已，小事一桩。一时大意叫她跑了，再遇上定叫她灰飞烟灭！”庞昭就差拍胸脯了，昂首挺胸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连常知的名头都搬了出来。 韦大千惊道：“常知真人，倒是听说过很厉害！难怪啊……”不声不响就进了他的家门，确实厉害。 庞昭：“我看你这房中布置，倒也有几分章法，大叔也是懂行的啊！” 韦大千讪笑：“年轻时跟人学过一点，皮毛而已，见笑了。” 冯建：“大叔您多加小心，万一有什么发现可以打电话联系我们，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是捉拿恶鬼防止她再害人！小庞，快把电话号码告诉大叔。” 庞昭瞪他一眼，不情愿的照做了。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两人总算出来了。 外面的风一吹，即便是盛夏，夜晚也有些凉，何况庞昭还是落汤鸡一只。一点不客气的就坐在冯建的副驾驶上，看得他眉头直跳。 庞昭：“看什么看，送我回家啊！” 罢了，这也算为人民服务了，庞昭也是帮他做事才弄了一声腥。 “韦朝没跑，下面是不是可以拘留了？” 冯建：“韦朝应该没有参与杀人，最多是包庇，吓唬一下应该是个突破口。” “可是他为什么杀妻呢，理由？” “一个随便动手打老婆的男人，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或许只是一时失手呢。在他眼里，老婆根本不算什么。剩下的事交给我了，你放心吧。” “好，人归你管。我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奖金可以拿？” 冯建“嗤”一声：“你不是个富二代吗，还稀罕钱？” “冯警官，这样不好吧。”庞昭很认真的说道：“我有没有钱是我的事，但你这种求人帮忙还理直气壮的态度是不对的。” “为人民服务，不要计较那么多嘛！” “不好意思，我是群众，觉悟还有待提高，暂时也不想提那么高。” 冯建想了想，算了，说不定日后还有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呢。他毕竟年轻，肯定比常知好糊弄些。 “结案后请你吃饭。” “随便挑？” 冯建瞪他一眼：“我是个警察，两袖清风的，你看着办。” “好。”庞昭也不是非要钱，而是必须让他出点血，不痛快一下，谁叫他今天“狗血淋头”了呢！ 次日，冯建以鲁凡之前写给他的举报信为由，又指出事发前与人喝酒，提出调查一起喝酒的几人。他态度坚定，局领导同意了。四人中，唯有韦朝在近期有异常举动，不禁让其他警察也对其生疑。高压审讯下，韦朝心理防线被击垮。承认十多年前曾帮叔叔韦大千隐瞒杀人事实，并帮其掩埋尸体。 很快，还在严阵以待妻子鬼魂的韦大千被捕了，看到警察进门那一刻，他神色很复杂，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也对，就算判个死刑也不过一颗花生米，总好过恶鬼缠身求死不得吧。 韦大千嫁到省外的女儿也回来了，得知母亲并不是失踪而是被父亲杀害，她显得很平静，似乎这个结果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一位女警与她沟通，果然，话匣子一开，她就止不住的掉眼泪。父亲脾气暴躁且重男轻女，对她还不如对侄子好。她也早对父亲寒了心。连拆迁的安置房，写的都全是侄子名字，没有给她一点。 女警不由安慰道：“也许就是因为你母亲的事，他不得不给侄子，这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韦大千女儿眼前一亮：“对啊，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什么也不用顾忌了，我是不是可以拿回我家的那一份？” 女警一怔，她本意是帮她拾起些许父爱，怎么拐到财产上去了？ 韦大千女儿似是突然打开了一扇门：“对啊，一定是这样的，我就知道那个白眼狼养不熟，我妈对他那么好，他还帮着我爸那畜生隐瞒真相。必定也会拿这个要挟我爸把房子和钱都留给他!……我，我要见我爸，我得拿回我的东西！” 女警好心提醒：“开庭前只有律师能见他，你的这些想法，大概要等到刑事案件结束后才可以提起。” “那就快审啊，不行，我必须见他啊，不然判他个死刑，我找谁要去啊，那个白眼狼肯定不给我啊！不行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这事儿他一定愿意出力，不上班也得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约会 韦朝也交代了，他请鲁凡喝酒确实存了心思想灌醉他，目的是套话看他有没有报案，他会发生车祸是意外。警察再次调查了监控，经过的几辆车都查了一遍，确定同韦朝没有任何联系。鲁凡的事被定性为车祸，一起喝酒的几人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中韦朝最大，连同包庇罪一起，判个几年是少不了的，还有罚金也少不了。 鲁凡认了这个结果，这件事他也有错，总抱着侥幸心理酒后开车，怪不得旁人算计他，老老实实的下去了。至于吊坠里的那个女鬼马芬，庞昭给她看了韦大千身穿囚服的照片，她居然安静了下来。送走之时倒是给庞昭留下不少念力。 这么一忙几天又过去了，忙碌一天下来，洗漱干净躺在床上，忍不住拨了个电话出去。 “朱颜，在忙什么？”本想去串个门的，上次有些惊险，还是算了吧。 朱颜：“打字。” “云生他们那个故事，还没完？” “完了，”想到这事，朱颜就有些堵心，“那个马上要开拍了，宣传做的很到位，原作者书粉本来不多，借着我们这东风一下子火了起来。我原本早跟他沟通过，他手里其他书要卖的话优先卖给我们，结果现在告诉我，都被别人高价买走了！害得我被主编好一通大骂！” 这些也算商业上的事，庞昭大约能明白一点。“第一本签约的时候没有这些条款吗？” “确实有这一项优先权写在里面，但他偏说已经跟我沟通过了，我没答应他的要求。撒谎眼都不眨一下的，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们公司第一次拍剧，也不好弄出太多负面新闻，只好先忍了。” 庞昭安慰：“他卖就卖吧，拍了也不一定火。” “这次算我拉了他一把，不说记着我个好，还这么坑我一把，我真是瞎了眼了！”朱颜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巧让他赶上了。 “可能，对方给的钱多？” “要钱也可以，可以先跟我提啊，我给不了他再去找别人我也没意见，可根本提都没提一下！还说我们把他的小说改剧本改的面目全非，那不是找茬吗，每一个改动都跟他商量过了！” “……” “算了，不说了，越说越气，你找我什么事？” “额，没什么，聊天。要不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了。” “好，挂了，再见。” 庞昭马上从床上蹦下去，找衣服，收拾一番。měi nu心情不好，正是他表现的机会！ 四十多分钟后，朱颜再次接到庞昭电话：“出来，我在你楼下。” 朱颜去窗口看了下，果然有个人影在下面。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五十。 神经啊。 换了双凉鞋下去，她怕不下去，他会不会神经一抽抽在楼下喊起来。大半夜的，惊扰了楼下邻居不好。 庞昭抱了一大捧百合走过来，笑嘻嘻道：“听说花香能让人心情大好，我特意绕了个大圈找来的。” 朱颜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第一步，糖衣炮弹奏效，下一步……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朱颜原本还沉浸在花香中，一听此话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问的余佳。” “编，这个地方我只告诉过两个人。没有余佳。”朱颜声音便冷。 “你都告诉谁了？” “跟你没关系。”朱颜转身就要离开。 庞昭急忙追上去：“你不是知道吗，我本事大着呢，想知道你住址还不简单。” 朱颜疑惑：“对啊，你厉害的很呢，怕是隐身术也会吧！” “不会！” “真的？” 庞昭知道上次的失误大概引起她的疑心了，女生太聪明了确实不好。“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来找你有正事，走，去我车上说吧，长着呢。” 朱颜犹豫片刻，他补充：“要不然去你家。” 五分钟后，庞昭开车带着她20迈行驶在路上。 “有什么话快说，我明天还要上班。” 庞昭从后面捞起一个盒子拿给她，包装精良的一盒巧克力。 朱颜：“减肥，不吃。” “黑巧，不会胖。” “苦。” 庞昭无奈摇头：“真不好伺候。”把车停在路边，下车从后备箱搬出一个箱子。“薯片，果冻，话梅，棒棒糖，还有三四种水果，你挑喜欢的吃吧。” 他开了她那边的车门，想要把箱子挤进去，却发现坐了人就放不下箱子了。 朱颜眼皮一跳，歪头看着他：“我已经二十多岁了。” 庞昭：“不过几年而已，口味不会变太多吧。” “你不是说有正事吗，还说不说？” “没事儿，就是拉你出来转转，散散心。”反正已经出来了，现在他说了算。 朱颜深呼吸一口：“我这一天已经够郁闷了，你还要耽误我睡觉？” “你睡吧，右手下面拉一下，可以放倒。” 朱颜瞪着他。 庞昭无辜的看着她：“你放心，我没有特别爱好。” “别闹了，送我回去吧。” “好吧我说正事，我有个朋友让我出主意挽回女朋友，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你是女的，所以咨询一下你的意见。”中斗星君几天前给他托了个梦，黎姝铁了心要退掉这门亲事，他有点头疼，便找了很多人讨主意，庞昭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朱颜：“你先说来听听，我可不保证给出什么意见。” “好的，话说……” 一阵乐声，朱颜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庞昭忍不住腹诽，大半夜的谁这么缺德…… “余佳，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电话那头，余佳和一起租房的女生花莲手拉着手，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头顶的节能灯每忽闪一下，两个女孩的心就剧烈跳动一下。 “朱颜，你是一个人住是吧，我和我室友这边出了点意外，能不能去你那里挤一挤，我们打地铺也行。找到房子马上搬走，不会麻烦你太久。” 朱颜：“现在？” 余佳：“是，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怕，我这屋子好邪门啊……你告诉我地址，我们过去好吗？” 朱颜看着等在一旁的庞昭：“不用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大半夜的，你们女生打车不安全。” 余佳：“谢谢，太谢谢了。” 挂掉电话余佳回过神来，她说“你们女生”，她不是女生？ 第一百三十章 异常的出租屋 庞昭很识趣的点点头，把箱子又抱回后备箱。 一脚油门，仪表盘升至60。 “你想一想怎么解释，这个时间你跟我在一起。”庞昭憋了半路，忍不住提醒。 朱颜一滞，得，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一带都是有些老旧的小户型，本地人和外地打工族都有。余佳他们住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便宜，二是曾给房东家的孩子做过家教，比较熟悉。而且房东一家住在楼下的一个单元里，方便给她们提供些帮助。 庞昭紧跟着朱颜，他听到余佳打电话了，同时他也不认为她们胆小自己吓唬自己。也许真的出了点什么事，他快要有职业病了。 踩着楼梯上去，一路并没有什么异常。朱颜敲了敲门，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余佳开门让他们进去。看到庞昭，虽然有些意外，但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一进去，庞昭的吊坠便慢慢温热起来，他忍不住打量起这狭小的空间。两室一厅，厅小的除了一张沙发和电视柜，只剩一条窄窄的走道。沙发上放着两个无纺布大袋子，是她们要带走的衣物。地上还有两个行李箱。 余佳欣喜道：“太谢谢你们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颜想了想没说话，没地方住不可以住旅馆吗，没钱了 伤人的话不好当面说，谁还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不过她不是有男朋友吗，为什么不找他，吵架了？还是因为多了这个女生？ 朱颜帮忙抱了一个袋子正打算一起走，回头看庞昭还在房中探头探脑，出声道：“看什么呢，真有鬼啊？” 余佳大惊失色：“别乱说，快走吧!” 庞昭每个房间都看了一眼，这间屋子百分之百有异常。现在人多不好动手，一会儿再来吧。 走过去抢过朱颜抱的袋子：“叫我来不就是做苦力的吗，我来吧。”顺便把另一个袋子也夹在腋下。 朱颜点头赞许他的上道，余佳她们一人拉一个箱子走了。 余佳终于脱离“险境”，心情放松不少，上了车就恢复了八卦本性。 “好香啊，我都感冒了还能闻到，庞同学你这香水什么牌子啊？” 庞昭随口答：“用什么香水，我有那么娘吗？” 花莲把箱子递给庞昭放后备箱时已经看到一些东西，拉了拉余佳道：“是鲜花。” 余佳眼珠子在前面两人身上跳来跳去，嘿嘿笑起来。 庞昭巴不得她这么想，也跟着笑两声。朱颜懒得开口，反正余佳早已认定他俩有情况了，解释也没用。 花莲跟他们不熟，担心今天这事打扰了人家的约会，再次开口解释：“不好意思，这几天我们那里实在有些诡异，不然不会大晚上麻烦你们的，那里还有我们一个月的房租呢。” 庞昭正想问清楚情况呢，开口道：“都出了什么怪事，说来听听。” 余佳：“我说了，怕你们睡不着。” 庞昭笑了笑：“真有鬼的话，不是还有丽丽的爷爷吗！” 余佳苦笑：“丽丽的爷爷听说是按分钟收费的，我们哪请的起啊。” “你傻啊，你先把丽丽叫过去，老爷子自然要跟过去了。” 余佳：“对啊，这青大的脑袋瓜儿就是好使!” 朱颜听他们一口一个“丽丽”叫得欢，无端就有些郁闷。可是没办法，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叫她“颜颜”吗？会打冷战的。 余佳想了想，心有余悸：“一放假我们就搬到那里去了，原本没什么事，就这几天就不对了。洗脸的时候，镜子会出现一个模糊的女人。半夜有时还有脚步声，不是高跟鞋，是拖鞋的声音。不只是我，花莲也知道。” 花莲补充：“是啊，是啊，一个人听到还可能是错觉，不可能我们两个都产生幻觉吧！” “还有吗？” “就今天，我吃了药睡得早，却被憋醒了，一睁眼，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掐着我脖子！”余佳眼睛睁的大大的，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冷汗直冒。“但是还没看清楚，她就消失了！” 朱颜听着也泛起一身凉意，问花莲：“你也看到了？” 花莲摇头：“我没看到，但是我曾在墙缝里看到过血迹，仔细看又什么也没有！” 庞昭：“这样的鬼屋你们也能住的下去，厉害了。” 花莲：“我们的租金和押金都交了，提前退租的话，都拿不回来。我们手头上的钱又不够再找一间。”说完低下头，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贫穷有些不光彩，而她们又不好意思跟家里人伸手，找朱颜实在是没办法了。 余佳没去过朱颜住处，但打电话无意提到过，她一个人住。余佳也怀疑过，她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居然可以单独租房住，难道有什么问题？但那些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 朱颜：“这样的怪事发生多久了？” 花莲想了想：“就这几天。” 余佳：“以前没有任何异常，好像就是我们两个生病开始的。” “两个都病，什么情况？”庞昭插嘴。人在生病的时候阳气衰弱，容易被邪物侵袭。也许那东西一直都在，两人健康的时候阳气充足，镇压得住那个东西。直到最近病了，才给了他机会作妖。 余佳：“怪我，那天太热，空调温度调的低，吹了半夜，都感冒了。” 一路说着话，庞昭又没有故意磨蹭，很快到了朱颜住处。庞昭开心的帮忙拿东西，这次她不能不让他进屋了吧，嘿嘿。虽说已经偷偷进去过几次了，正大光明的这不是第一次嘛。 连同一开始买的花和零食，统统搬了上去。让她们吃去吧，吃人嘴短，大概会帮他说些好话吧。 朱颜的住处很简单，一室一厅，一个人住只要注意些，基本连打扫都不用。 “一个陪我睡床，一个睡沙发，今天太晚了，先将就些吧。我被子不够，你们有带着吧？” “有的，有的，我睡沙发好了。”花莲答应着，从包里拽出一条夏凉被。 余佳打量一圈，这屋子虽然小，家电灶具五脏俱全。她之前找房子的时候转了很久，知道行情，这样的房子可不便宜。 “朱颜你这房子在那个中介找的，回头我也去问问。” 朱颜正在调试水温让她们洗漱，随口答：“我老师帮忙找的，说是朋友的闲置房。” 老师…… 庞昭斜着眼看过去，好你个苏慕攸，手伸的太长了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异常的出租屋（二） 余佳嘴一歪，不好，惹事了。 朱颜若无其事的走出来：“我估计占了大便宜了，只能加倍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还清这份人情。” 庞昭黑着脸：“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余佳忍不住偏向庞昭：“是啊，是啊，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不能为了占小便宜吃了大亏。 朱颜笑一声：“没事儿，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我欠他的多了，慢慢还呗。” 庞昭愈发担心了，还不清咋办？ “你可以走了。”朱颜毫不客气的开口逐客。 庞昭想了想，那间屋子情况还没有解决。“我走了，早点睡。” 余佳：“今天多亏了你了，谢谢了啊！” 庞昭摆着手头也不回走了。 关上门，余佳自来熟的帮忙把花插上，回头道：“朱颜同学，脚踏两条船是十分危险的行为，姐妹好心提醒一句，珍惜眼前人。” “哈哈哈，余佳同学。我还在岸上，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那条左摇右摆的破船实在危险，要不要上岸啊？” “说你呢，别扯我，再摇晃起码还一对一拴在我这码头上呢。你看看你这大半夜的又是鲜花又是巧克力的，傻子也知道什么意思吧？” “我说他第一次送花你怕是不信，但就是事实。行了，别名侦探附体了，赶紧睡吧……” 庞昭返回余佳她们的住处，轻轻走在楼梯上，周围很静，一两声猫叫远远传来，盖过了他的脚步声。 吊坠开始升温。隐约的脚步声，从那扇门后面传出来。 庞昭站在门口，静听片刻。一个瞬移就站在了里面。黑漆漆看不清，庞昭想着，该找何良问问，有没有夜视这个技能可以学一学，他可不想拿着手电筒给鬼魂打照面。 “踏，踏”的拖鞋声好像在卧室里，余佳他们没有听错。胆子确实大啊，居然忍了好几天，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了，就不知道及时向男朋友求援吗？许聪真失败！ 庞昭没有开灯，怕把里面的东西吓跑，他轻轻的靠近过去，还好，卧室的门没有关，借着外面的月光，一个女人在梳妆镜前走来走去，慢慢坐下，审视着镜中倒影。 镜子正对着门口，庞昭恰好便看到了镜中的映像，且目光直接对上了。 像是黑暗中被光线照到的猫狗的眼睛一样，亮盈盈的很瘆人。 女人转身看向庞昭，面庞却是漆黑一片。她站起来面对庞昭，向他迈出一步。 庞昭在犹豫，是拿打鬼鞭还是直接收…… 女人一个踉跄，歪倒的幅度还很大，为了保持平衡，双臂打开。 庞昭瞪圆了眼，眼睁睁看着她一截小腿就那么掉了！ 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停下，歪斜着身子继续移动。 “啪……”胳膊掉了一个。 庞昭心里剧烈跳动，别是给碎过的吧？ “啪”又一截小腿，这下平衡了，她可以跪着一般移动。然后是又一截胳膊，大腿，脖子…… 最后只剩下躯干在地上蠕动。 血液开始从地板上渗出，先是像干旱大地上龟裂的纹理，慢慢汇集成一个个大的血滴，在地上慢慢滚动，碰撞在一起，就凝聚成一个更大的。 馒头大小的血滴滚来滚去，但都没有碰到庞昭的脚，以他为中心，直径约一米范围内，血滴滚动过来都绕开了。 地上的残肢也在动，延续着离体之前的动作，少了支撑，只是在地上滚动。 如果不是吊坠的温度没有持续升高，庞昭几乎以为这鬼魂在向他展示她的死状和愤懑。 她走了，或者一直躲在某个地方操控着眼前一切。 庞昭迈步，踩在一个血滴上，果然是幻觉，什么也没有。 但眼前的一切还在继续，血量在增加，大有覆盖整个地板之势。 那个掌控这幻境的鬼魂呢，她在哪？ 虽然是幻觉，但被一片鲜红包裹的感觉并不好，尤其其中还飘着同类的身体某部分。庞昭心里想着瞬移，想要出去冷静片刻。 眼前景物没有分毫异样，他的瞬移失灵了。 什么情况，他堂堂鬼差被鬼魂困住了？ 庞昭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偶尔出现个对付不了的鬼魂不丢人。 血液已经将地板完全覆盖，除了庞昭周围这一圈，好像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这是什么意思，要吓死他？ 不过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何良，老何，在不在？” 没有回音。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啊！”庞昭也是无奈了。说实话屋子不大，趟过去也就几步的事，但真心没勇气迈步。 脑中突然一阵抽痛，似是灵光一闪，手随心动，他几乎无意识的结出一个手印，念出一句奇怪的咒语！ “破！” 眼前一切消失不见，只剩下普普通通的一间屋子。幻境给他打破了？ 先把灯打开，光明覆盖的感觉真好，此时他不急着走了。找了把椅子坐下，思量起来。 不得不说，他懂的东西还太少。应该找何良多学些专业知识的，用时方恨少啊！ 尤其那厮十叫九不来，靠不住！ 不过，刚刚脑子里哪句咒语哪来的，上辈子学过的？ 吊坠的温度还是不凉不热，所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六点，朱颜早早起床洗漱，昨晚太乱没有完成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早点去公司补吧。 余佳幸福的翻个身：“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 朱颜：“出小区左转，二三百米有公交站，我先走了。” 花莲跟她不熟，点头致意。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睡沙发都睡的很踏实。 余佳见朱颜走了，冲花莲喊道：“要不要过来再睡一会儿，反正还早呢？” 花莲摇摇头：“还是早点准备吧，这地方不熟，也不知道坐哪辆公交。我下去兜一圈，看看有什么早点帮你带一点。” 余佳：“谢了啊。遇上你们我真是太幸福了！” 花莲也出去了，余佳想着可能还要住几天，起来叠被子收拾屋子，寄人篱下就要自觉一些。自己的东西，洗漱用品也都拿出来放在洗手间。 全部收拾妥当，花莲还没回来。余佳也有点饿了，开始寻摸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只有冰箱里有几个苹果，厨房连个方便面都没有！ 朱颜你是仙女吗，不食人间烟火？ 苹果也行，凑合吧。 还好，水果刀带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水果刀 这把水果刀是余佳打扫时从沙发底下扫出来的，当时蒙了厚厚一层尘土。本着节约的原则，余佳没直接扔掉，拿水冲洗干净，发现这把刀还蛮精致的样子，刀身两面刻了花纹，刀刃看起来还算锋利，便多冲洗几遍留着切水果用。 这房子不知道住过多少人，谁知道是第几任住客丢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留下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昨天收拾东西，随手放进箱子带过来了。 花莲回来了，在门外喊：“余佳，过来开门。” 余佳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苹果，另一手开门：“来啦，来啦！” 花莲正要进门，抬头“啊”的一声惊叫，手里的煎饼差点丢出去！ “你，你的……”她哆嗦着，指着余佳的嘴，目光跳动，又看到她的手。 “你，你吃了什么……” 余佳不解，看向手里的苹果。 “啊……” 半个苹果像烫手的山芋一般被丢了出去！ 因为在余佳和花莲眼中，那去了皮的苹果的颜色竟是血红。 余佳哆嗦起来，一想到自己刚刚吃了好几口，再也抑制不住，“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花莲僵硬的站在门口，强自镇定。 “余佳，她跟来了吧？” 余佳还在吐，痛苦的眼泪都挤出来了。 “我们找你那个学妹来看看把。” 余佳吐完，顾不上漱口，先拨通了施丽丽的电话。 施丽丽闲在家无事，这个时候还没有起床，接到电话，义不容辞就答应了。 那个被丢掉的半个苹果，再看过去跟正常无异，余佳忍着恐惧将自己吐出的东西收拾干净，两人靠在一起从对方身上找些勇气。 “怎么会这样，难道要缠上咱们了吗？”余佳很委屈。 花莲也一样：“是啊，我们又没有害过人，为什么找上我们，还阴魂不散？” 两人连班都没心思上了，给各自的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专心的等施丽丽的到来。 半个多小时后，施丽丽到了，一进门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余佳两人把最近的怪事都说给她听了一遍，施丽丽皱着眉头，在房中扫视一圈。目光触及那把水果刀时，眼睛陡然瞪大，吓得后退了一步。 “那，那把刀，谁的？”施丽丽指着余佳削苹果的刀。 余佳：“我的，怎么了？” 施丽丽：“谁给你的，那把刀有鬼气！” 余佳全身汗毛炸了起来，艰难的看了花莲一眼，那把刀，她们用了二十几天了。 难怪躲到朱颜这里来依然不能幸免，原来闹鬼的东西被她们带来了！ 余佳胃部的不适又开始了，不过一早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刚刚又吐了一次，这会儿想吐也没东西。干呕几下，扶着施丽丽胳膊问：“我们该怎么办，把这把刀扔了可以吗？” 施丽丽摇摇头：“我猜这把刀八成是凶器，现在扔怕是不行了，我拿回去给爷爷看看，请他念经超度一番，化解其中鬼气。” “好，那就麻烦你了。”花莲忙找了个袋子给施丽丽。 施丽丽看着黑气缭绕的刀锋心里也是一阵畏惧，不过还是用袋子将刀裹了起来，拿走了。 余佳腿一软坐下了，感觉身上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出，衣服都要湿了。花莲安慰道：“找到罪魁祸首了，我们要搬回去吗？” “再等等，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快点换件衣服，我们跟她一起走好了。” “行，你给她打个电话，叫她等一下，用我手机，快点。” 三人来到常知的办公室，里面正有一位富家太太模样的女士同常知攀谈，施丽丽打过招呼，带着两人去里面等着。 大约半小时后，常知结束了这一单生意。站起来送客关门，甩甩衣袖转身过去看孙女。 施丽丽喊了声爷爷，余佳和花莲也急忙站起来问好。常知知道施丽丽不会无故带同学来这里。客气一番后直入主题，问出了什么事情。 施丽丽把水果刀拿出来：“爷爷，你看看这个。” 常知眉头一皱：“这是哪里来的邪物？” 余佳和花莲对视，果然都是高人啊，一眼就看出问题。 余佳简单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常知捋着胡子：“贫道建议，报警。” “什么？” “这把刀应该是把凶器。死者怨愤难平，所以才会出现种种异象。你们帮他把害他的人抓到，他必然释怀，不再纠缠你们。” 花莲：“可是凭这一把刀报案，公安局会受理吗？” “这个……”常知估计也难，人家也忙得很，没有证据怎么立案。 余佳：“爷爷，您这么厉害，斩妖除魔不再话下。您帮我们一把，先收了他行吗，若有机会，我们再帮他报仇？” 这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就算警局愿意查，估计短期内也很难查出什么，她们可快要受不了了！ 常知眯缝起眼睛，这个事儿他可不愿掺和，不说两个穷学生给不起劳务费，单说这种凶煞怨灵，捉起来耗时费力不讨好，划不来啊！ 他眼珠一转，说道：“小事一桩，不过这几日我行程满了，腾不出空闲。这样吧，我有个入门弟子，已有贫道几分真传，你们去找他吧。” “啊？”施丽丽疑惑，她怎么不知道。 常知：“就是你那个朋友庞昭啊，去找他吧。” 余佳不禁回忆起来，昨晚庞昭到了他们的出租屋，确实四处打量，原本以为他没礼貌，窥视别人**，难道是误会他了？ 花莲：“就是昨晚和朱同学一起的那位吗？” 余佳点头，施丽丽傻眼了，“昨晚”？ 常知乐了：“他已经知道了，那就好，放心，这事儿他能处理好。” 庞昭还不知道皮球踢给了自己，他在超市忙了半天，中午正要去吃饭却出了点意外。一位年纪不小的顾客结账后报警器响了，衣袋里有几块进口糖果没有结算。 这算是偷了，防损员自然不能放他离开，可他说是年纪大忘记了。 对方年纪不小，超市员工不敢硬拦，有人便叫了庞昭过去解决。 庞昭过去了，对方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满脸皱纹，大概也说的烦了，一脸愤懑。 “让大爷走吧，年纪大了，记性差也不奇怪。”庞昭说道。 “可是小庞总，监控明明……” 庞昭压低声音：“他躺在地上，就不是这几块糖的事儿了。” 员工们只好放行。 那大爷冷笑一声，提着东西走上上行电梯。庞昭大声说道：“今天大家辛苦了，中午外卖随便点，我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租房记录 也就是庞昭身份特殊，便是超市经理这么处置都难免为人诟病。但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别人看不到，他能看到啊，那大爷周身灰绿雾气缭绕，怕是最近霉运缠身，诸事不顺，谁沾谁跟着倒霉！ 午餐时间，余佳打来电话。一听朱颜的住处也发生了异常，庞昭自然不能不管。给超市经理说了一声，下午的班也不管了。 朱颜中午吃饭叫的外卖，虽然步行十几分钟就有很多家平价餐厅。总编交给她一个小场景完善一下，下午下班之前交上就可以了，她打算下午总编一来就交上。因为那个作家的连累，她必须努力刷好感。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窝此时进去了一群人。 既然常知已经给庞昭安排了一个“身份”，庞昭也就认下了，几人再次聚首。施丽丽还把那水果刀也拿回来了。 庞昭拿在手中，昨天大概是被余佳藏得太深，没发现这个东西，刚一入手，吊坠便急剧升温。此时是正午，阳气最为充裕，刀身上干净的很，没有一丝黑气。 “现在怕是早了点，晚上再说吧。” “你就看这么一眼就完了，行不行啊？我看人家不都拿把剑啊，画个符啊，没见过你这么省事儿的。”余佳严重怀疑庞昭的专业性。 庞昭还没出声，施丽丽开腔了：“学姐，庞大哥很厉害的，你放心吧。” 余佳面露忧色，虽然住了朱颜的房子，但心里还是跟这个心无城府小学妹更亲近，提醒道：“丽丽，他有女朋友。” 施丽丽：“有没有女朋友不影响捉鬼啊。” 余佳一脑门黑线，真不懂还是装傻？ 庞昭：“这几个小时也不能浪费，余佳，你联系一下你们房东，之前几位住客的资料能不能问出来。杀人凶手或许就在其中。” 余佳：“常知道长倒是也说过可以报警。” “对啊，如果我们能帮他找到凶手，他心里的怨愤或许会减少一些，这样收服起来也容易。” “好，我这就打电话问问。” 施丽丽：“或许我们该去学姐他们的出租屋，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是在那里。” 庞昭：“昨晚我去过了，确实诡异，看到这把刀我才隐约明白一点。” “什么？”三个女生都问。 庞昭摇头：“不是什么好事，算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房东的动作也很快，将三年来的住客资料拍了照片发到余佳手机上，几人便一个个分析起来。 按照时间顺序倒着推，余佳他们之前是一对打工的夫妻，住了三个月搬走了。再早是两个外地女白领，住了三个月。再早一对情侣，也是三个月。 庞昭忍不住问道：“你们那房租是一次交三个月吗？” 余佳点头：“是啊，提前退房不退钱，所以我们才一直忍着。” 接着往前翻，接连五个都是三个月，第六个却有两年多，这个引起他们的重视。 上面记的是两个人的，男的叫任毅，女的叫方圆，应该是夫妻或情侣。 而他们上面开始，租住情况就不一样了，有半年的，一年的，三四个月的都有，这两人就像一道分界线，把之前的无序和之后的统一分隔开来。 庞昭抬头：“余佳，你再打电话问问房东，他们住了两年多，应该是印象比较深刻才对。” 余佳照做，走到一旁打电话。施丽丽安静的等结果，忍不住就打量起房中摆设。原本没注意到的东西也跳进眼中，十分显眼的就是饭桌上那一大把盛放的百合。心里百爪挠心，很想问，又怕说错话。 余佳挂掉电话：“房东说了，那人他确实印象深刻，有时间就过去面谈，他可能想说点什么。” 庞昭：“你们房子里出现问题，找房东反应过吗？” 花莲接口道：“房东太太说从没有人发现过问题，房东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当时我们也没太留意。现在想想，怕是他们一直知道房子的异常！” 余佳气愤道：“太缺德了，明知道有问题还出租给我们！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原来都是黑心肠！” 庞昭安抚道：“先控制下情绪，问清楚再发火不迟。你看咱们要记录什么的人家都爽快的答应了，可见也是很想解决问题的，态度还算不错。” “可是……” “这种事，你投诉都没用！”庞昭冷静的给她讲道理，必须先稳住她，免得她一冲动说错了话，把人家得罪了，漏掉什么重要信息，那可就麻烦大了。 随后，庞昭给冯建发了个微信，问他有没有时间，稍后或许需要帮忙。冯建爽快的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一群人来到了余佳她们租房的那个小区，房东家在一楼，有个小院，边缘有一圈黑铁栏杆，爬满了藤本月季。暑期开的少，若是春天定然更漂亮。里面的地上却是绿油油一片韭菜，不知道这奇妙的组合是怎么来的。 空调开足马力，但屋子小，人多，还是有些闷。房东夫妻都在，坐在沙发上，庞昭等人在对面，一溜儿都坐的小马扎。 面对余佳和花莲，房东脸色有些不自然，先切开个西瓜给众人解暑。 余佳：“袁叔，您这事儿做的可不地道呀，明知道有问题还瞒着我们！” 房东太太一听就有些不高兴：“没有人跟我们说过有什么问题呀，不然我们不早就解决了吗！我们是帮你们解决问题啊！” 庞昭拉了余佳一把：“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想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希望两位把能记起的都告诉我们。毕竟，你这记录很难解释的通。” 他指着那几户住客的时间记录，每一户都只有三个月。 房东叹口气：“我也纳闷的很呐。自那小两口离开之后，住那间屋子的人一个比一个倒霉，做生意的亏本，小两口闹离婚，xiao jie妹翻脸……啧啧，风水坏了！” 房东太太：“说重点！” 房东：“小任那孩子，可惜了，要是个丫头多好啊，偏偏是个小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两口 “那小两口是外地人，年纪轻轻的出来打工也挺不容易的。好像是家里不同意俩人结婚，就都跑出来了。一开始俩人感情可好呢，蜜里调油似的。说实话，小任那小媳妇儿，论长相也就是一般人，小任配她可惜了。可是各花入各眼，咱们外人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房东拿起西瓜吃了一口，接着道：“大概也就半年吧，俩人就不那么好了。时不时吵架，我们住的远听不到，不过偶尔能看到小任独自在外面呆着，一猜就是又吵架给撵出来了。不过人家的事儿咱不能多管，最多也就是让进屋里来喝口水。他也不说什么，一看就可怜啊。” 房东太太冷笑一声：“是挺可怜的，眼圈一红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连我看了都快受不了了！” 庞昭几人脑补了一下，长相特别好看的男的，往往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扮女装也特别好看。所以，这两口子…… “俩人吵吵闹闹又是一年，我都替他们难受，然后有一天我连续几天没见着他们，就去他们那里去看了看，敲了好久的门他才开门，那模样啊，比霜打了的茄子还惨。他说她媳妇走了……” 房东一拍大腿：“我心里就来气了啊，那女的什么眼神啊，这模样的男人都不要了，还想找什么样的啊！我就安慰了他几句，没多想就回去了。后来小任就有些不对了，好几次还带女人回来，每次都不一样！就算他被媳妇甩了受了打击，这么堕落也不对啊，小区里还有好多孩子呢，我就找他说了说，注意点影响。然后没多久，他搬走了。” 庞昭：“所以，你们没看到他媳妇儿离开，只是他一个人说的。” 房东：“这倒是没错。不过想想可以理解，她这是喜新厌旧攀高枝去了，还能敲锣打鼓的搞得人尽皆知啊，偷偷摸摸走就对了。他们原来的东西怕是也没什么值钱的，估计都没拿走的必要了！” “他搬走之后，房间你们看了没有，有没有异常？” 房东太太插话：“要说这孩子也招人疼，屋子给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比我们自己打扫的都彻底。哪像有些租客，只顾着收拾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剩好些垃圾在里面！” 庞昭看了一眼记录上记载着的那两个电话号码，先拨通了方圆的号码，关机。 就算庞昭没有说明白，这么多事联系在一起，余佳他们多少能猜到些什么。这时候一听关机，仿佛就是确认了心中那个想法，各个紧张起来。 庞昭又拨通任毅的电话，响了五声之后，对方接了。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男声，仿佛还没睡醒。“谁啊？” 庞昭：“请问，您有保险吗？” 挂了。 余佳急了：“怎么就这么挂了？” 庞昭：“我只是确认一下，他是否还在帝都。电话没变，人应该还在。”又看向房东，“这是他的声音吗？” 房东夫妻看向彼此，不太肯定。房东：“就那么俩字儿，听不出来。有点像。” 庞昭站起来：“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找了个树荫下凉快点的地方，庞昭拨通了冯建的电话。“冯队，帮我查两个人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庞昭终于喊来了何良，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何良：“幻境？你确信不是你自己的想象？” 庞昭：“我还没有老眼昏花！” 何良在他面前飘来飘去，说道：“不对呀，新死三两年的鬼怎么可能修炼出幻境，肯定是哪里错了！有那么大能耐，我早就来找他谈话了。” 庞昭想想：“还有一把刀，鬼魂会不会附身在凶器上面？” 何良点头：“有这个可能，也不会在几年之内就修炼出幻境！尤其你身上带着乾坤锁和打鬼鞭，就算有些小能耐，也根本奈何不了你。” “你看看这把刀。”庞昭把藏在裤袋里包了好几层的刀给何良。 “这，这是……”何良大惊失色，“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怀疑这是把凶器，正想给冯队他们看看呢。” “别，这刀绝非凡间之物，给他们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倒是我看着眼熟，怕是地府之物！” 庞昭：“地府的刀怎么跑到这里的？” 何良瞪他一眼：“地府的人都能上来，带上把刀奇怪吗？只是，这刀阴煞之气甚重，我亦难以驾驭，就算放在地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的，他的主人必定是位大能！” 庞昭：“这么厉害？你知道它今天还被人当水果刀用吗？” “什么！”何良气的差点跳起来，“无知愚民！谁，谁干的？” 庞昭笑着从他手里抢回来：“不知者不怪。你看吧，你用不了的东西，我们随便一个人都能用，这就是阴阳有别啊。” “你拿去做什么？” “这把刀极有可能是凶器，我等他们取证结案，再想办法给你弄出来。” 电话铃响，是冯建。 “庞昭，你说的那个人，我们查到了他主要活动区域，但赶到他住处的时候，人不在，我留了人盯守。” 庞昭心里一跳，不会是自己那个电话打草惊蛇了吧。此时他真恨不得拿块板砖拍自己一把，经验不足啊！ 冯建还在说话：“你说的另一个电话号码也有使用记录，但是很少用。” 庞昭：“那就麻烦你们先盯着点，我这边快要开始了，我先进去等着。” 安全起见，他把三个女生都哄走了，看似独自走进那间出租屋等待，实则有何良飘在远处观望。 庞昭进去找了把椅子坐下开始玩手机打发时间。上次是午夜时分过来的，这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好心累。 正玩着，手机屏幕一变，老妈来电。 “妈，有事儿？” “这两天没回家，你皮痒了？” “不是，这不是许聪他们总叫我吗，喝点酒就睡他们家了。” 庞逸梅关注的重点是另一件事：“今天的事他们告诉我了，你这么处理也没什么不对，下次记得报警。我们尊重顾客，但顾客也该尊重自己！” “几块糖的事，报警人家也不来啊！” “一次不处理，就有人接二连三照做了。还有你请客的账单，从你工资里扣。” “何必这么斤斤计较，我……” 挂断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请自来的美男 庞昭等了许久，手机快没电了，无聊的想睡觉，又怕错过什么东西不敢睡，实在难熬。开始在屋子里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遗落的充电器。 刚起身还没多久，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庞朝瞬时不敢动了，竖起耳朵细听。 确实是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得很慢，最后停在了门口。 庞昭大气不敢出，现在来的会是谁？已经十点多了，是他吗？ 大概除了他也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了吧。 门没锁，门外的人尝试了一把，居然开了，他也有些诧异。进来随手关上房门，开了灯。 与房中的庞昭正面碰上。 庞昭看着来人，灯光下的男子，凌乱漆黑的刘海几乎遮挡住眼睛，下面的半张脸消瘦苍白，黑衬衣松松的挂在身上，两颗纽扣没系，锁骨清晰可见。袖子捋到肘部，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里不说话，庞昭一眼想到一个词——颓废。 他稍稍仰起头，歪头露出一只眼睛。“今天，是你给我打电话？” 庞昭不由自主想起房东夫妻对他的描述，果然所言非虚，他定然便是任毅无疑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庞昭怕是也要多看几眼。这种颜值走在街上，是会引女生撞电线杆的啊！ 庞昭自愧不如。 “说话啊，你找我，做什么？”他的声音略有些黯哑，跟电话中差不太多。 庞昭：“方圆，在等你。” 任毅身躯一僵，眼睛直勾勾盯着庞昭，嘴角抽动两下：“你在哪里见过她？” “昨天，这间屋子。” “昨天？”任毅重复着，却没有很震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这么久？” 庞昭迷糊了，难道自己猜错了，人不是他杀的？“我给你打电话只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怎么就想到来这里？” 任毅靠在墙上，茫然的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我早换了新号码，所有人都知道。旧的那个，只有这里的房东有。” 这样啊。 “换了新的，怎么还留着旧的？” “你猜。”他有些不耐烦，坐在沙发上自己回答。“我在等，看看是谁先找我。” 任毅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庞昭暗暗发给冯建一个信息，叫他带人过来。 电灯忽闪两下，突然黑了，窗外依然万家灯火。任毅坐在沙发上，没有慌乱逃跑，他原本就消瘦，低头佝偻着身躯，坐在那里几乎与沙发融为一体。 “踏踏……”的拖鞋声响起，庞昭汗毛直竖，再看任毅，他也抬头四顾。 一个女人的身影莫名出现，完全无视两人一般，在房中走来走去，一会儿抱着几件衣服，一会儿拿着卷发棒，很忙碌的居家模样。 任毅贪婪的目光追随着这个身影，慢慢站起来，靠近过去。 庞昭知道这是幻境，何良呢，怎么不出来说话了，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现在的新鬼弄不出来，这是什么！ 不过这鬼也不对，昨天他独自来，给他看尸块血海，今天有美男就上女人，这差别也太大了吧，鬼也是看脸下菜碟？ 任毅伸开双臂去抱那个女人却抱了个空，他不甘心的一试再试，那个忙碌的女人就仿佛只是投放在屏幕上的虚影，活动在独立的空间里。任毅一番徒劳无功，突然醒悟过来，冲向庞昭，直接揪起他的衣领：“你都知道什么，你叫她出来，叫她出来！” 庞昭无辜道：“我不知道什么，我猜她死的有点凄惨，才怨气难平吧。” “哈哈哈，凄惨？”任毅狂笑，“对，凄惨，很惨，我干的，我杀了她，她来找我啊。我在这里等了她半年，她一次都不出现！” 然而，这态度似乎激怒了什么，周身环境一变，昨晚庞昭见过的一幕重现，他可以安心了。这鬼还是一视同仁的。 任毅看到走向自己断腿断臂的女人时吓得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可是那女鬼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只有漫天血红。庞昭试着感应，吊坠依然只是温热，她仍然不在，怎么回事？ 要报仇的话，仇人来了还不出现，等什么呢？ 纯粹吓人取乐？ 这鬼有毛病吧！ “破——”不是庞昭，却是何良来了。一口打破这幻境。 何良：“我知道了，魂魄已经没有了，都是那把刀的缘故。” 庞昭：“你能说明白点吗？” 何良：“那女人死在这间屋子里，魂魄被刀上阴气压制，我说过了，这刀来自地府，时间稍长，女人的魂魄被消耗吸附殆尽，而她的一些怨念，也会偶尔被激发出来。” “等等，你说这刀？” “它是有灵性的，阳间刀具伤的是**，这刀伤的是魂魄。” 庞昭还有很多想问的，但任毅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他大叫起来：“你回来，回来，带我走……” 庞昭一拳过去：“别叫了，真想死哪里死不了！” 任毅看着庞昭，茫然片刻，答非所问：“她真的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 幻境一破，冯建等人突然推门进来，方才他给庞昭发信息没有回复，打电话没有信号，他就意识到不对，每隔两分钟拨一次。这时听到有声音便闯了进来。 “我是警察，我们怀疑你与方圆失踪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调查任毅住址的同时，冯建通过房东留下的身份证号找到方圆老家，通过当地公安机构联系到她的父母。得知她已经数年没有打电话回家。方圆多年前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伤透了父母的心，这几年他们虽然惦念，却没有找过。 冯建对这样一家人也有些无语，小的说走就走了，时常打个电话回来也行啊，老的也真能豁的出去，养二十多年的姑娘说不要就真不管了！ 还有，如果方圆真的如任毅所说跟别人走了，那就没必要再跟家里人较劲，早就该取得联系了。 方圆还有个哥哥，抢过电话，压低声音，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冯建一听声音是个年轻人，把推测隐晦的告诉他，最后补充一句还没有查实，并希望他能来帝都一趟。 方圆哥哥当即就答应了。 任毅看到冲进来的警察，短暂的慌乱过后，嘴角扯出一丝笑。“来了，终于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怨侣 审讯室，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公安坐的端端正正，前面不远处，以嫌疑人身份坐在那里的任毅面无表情，卷卷的碎发没有完全遮挡住眼睛，但那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分毫光彩。 庞昭的一段录音，是抓捕任毅的证据之一。他的手机没电了，但是带了只录音笔。他要求过来旁听，冯建只好答应。 “任毅，你老实交代，方圆到底在哪里？”男公安率先开口。 任毅看了一眼：“那个人呢？” “谁？” “在那里等我的人。” 女公安：“他不是我们警务人员，不在这里。” “我要见他，不然我什么也不说。” 两人交换眼色，男警员出来找冯建拿主意。庞昭耸耸肩膀，嘚瑟道：“我就是这么不可或缺啊。”说着走了进去。 面对同事问询的目光，冯建蹦出一句：“他擅长心理学，可以协助我们。” 庞昭坐下，对拿着笔准备录口供的女公安笑了笑，点点头：“可以了。“ 女公安一脑门黑线，哪来的毛头小子，如此自命不凡。 任毅靠在椅背上，盯着庞昭：“你看到她了，真的？” “真的。” “她说什么了吗？” “她什么也没说，你说吧。” 任毅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神色似是有了些变化。“好，我说。” “我们是高中同学，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都没有考上好学校，混了个大专wén ping。” “后来我妈查出来癌症，倾尽家财还卖了房也没把人留住。我的年龄也不小了。我爸就希望我能找一个条件好一些的媳妇儿，这样他就不用帮我买房了。方圆家里有个哥哥，条件也一般。他们家就希望女儿找一个条件好一些的男朋友。我们两家就彼此看不上。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深爱彼此死都不想分开，相约一起离家出走了。想着两个人在一起奋斗，待条件好一些了再回去给他们看。” 想到这些过往，他脸上泛起一抹讽刺的笑，继续说道：“可是在帝都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就我们那个wén ping，一般公司根本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我们带的钱都不多，赶紧找了一份在商场做销售的工作。她卖化妆品，我卖男装，这样还可以一起上下班。有一天她去找我，我正在接待一位女顾客，她帮他的儿子选风衣，说我跟他儿子身材差不多，让我帮她试穿。方圆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位顾客帮我整理衣领。她便大发脾气说顾客占我便宜，对我动手动脚。” 他低头笑了起来，摇着头：“是，我承认。买男装的顾客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女性，确实有人多看我几眼，也有人问我电话，我都没答应过。这些我没有对她说过，怕她会多想。可她还是看到了。那一天的事情闹得很大，我们让顾客丢脸了。顾客一生气，我们两个都被解雇了。” 女公安抬头再看他一眼，摇摇头，太肤浅了，她就不会为美色所动，一直一丝不苟的记录。 “然后我们重新找工作，有人介绍我去美院给学生们做模特，一个动作几个小时不能动，很累。没多久，她又跟我吵架，因为她在我衣服里发现一封情书，我都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什么时候给的！但是她不信，歇斯底里的跟我大吵大闹，怎么哄都不行。没办法，我只能再次辞职。” 庞昭看着他：“再找也一样吧。她没有安全感。” 任毅点头：“是，现在我知道了。但那个时候，我只有委屈。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总也做不好。我接连换了几分工作，只要有女同事或者女客户，她全都不放心，甚至放下自己的工作不做去盯着我，有一点不对就大吵大闹。一开始的甜蜜早就荡然无存，只有无休止的怀疑，争吵……” 他抱着头，那些伤人的话语早已记不清了，留下的只有记忆中愤怒到有些变形的面孔。 “因为频繁的换工作，我根本挣不到什么钱，生活很拮据，连房租都时常拖欠。又一次辞职后，我跟她吵，我说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哪有没有女人的地方，难道要我去建筑工地搬砖吗？” 庞昭：工地也有女的吧，比如做饭的？ “然后她听进去了，逼着我去工地找事做，只有全是男人的地方她才放心。我听说工地钱挺多，心想去就去吧，哪怕累一些，至少有钱拿，还能让她安心，就去了。” 女公安抬头打量一番，这小身板，不是她瞧不起他，她徒手摔他几个跟头也不在话下！ 庞昭知道，这一定是个转折点，因为他的神情有些变化，厌恶，这一种情绪隐约出现在他眼中，他的手也微微有些抖。 “第一天工作下来，我累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我咬咬牙，想着挺过这一阵，适应了也就好了。然而没几天我发觉出不对了，总有些目光若有似无的跟着我，有时候从他们身边走过，会听到些令人恶心的话，后来，更是有人偷看我上厕所……” 他苍白的脸上有汗珠滚落，过去这么久，回忆起这些依然让他很难以接受。 “我也会怕啊！” 女公安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长的太好看，有时候真不一定是好事，男的女的都不安全。 “我跟她说，我不想去工地了。原因难以启齿，我只能说太累我受不了。她很不高兴，又跟我吵，说我无能，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要花她的工资，说我除了一张脸好看一无是处什么都没有……是，我无能，我照顾不好她。可是那天，心里的恐惧和长期积压的怨愤都暴发出来，我们吵得很凶，互相指责，埋怨，看着彼此就像是仇人，用最难听的话攻击对方！她拿刀指着我，说她受够了活腻了，要跟我同归于尽。” 女公安：“就是这把刀？”她举起照片，赫然便是余佳的那把“水果刀”。 任毅茫然的看了一眼：“大概是吧，我记不清楚了。” “你抢了刀，杀了她？” 任毅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吧，太辛苦了。我们是为了爱情逃出来的，在这个地方，爱情却没有了，若说想死的心，我也有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爱有敌 “我不知道那把刀怎么就插到了她身上，她瞪着我，就那么停止了呼吸。我抱着她慢慢失去温度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清醒过来，一时既接受不了失去她，又恨她的冲动，她死了，我们两个都毁了。” “我不甘心，我怨恨她，如果不是她一再逼我，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甘心就这么一起下地狱，或者在监狱过完后半生。我想跑，我想回家，我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但我知道，我跟她一起出来的，我无处可逃！” 庞昭：“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任毅抹去额头的汗，拢了一把头发：“我清醒过后，心里只剩下恨。为了不被人发现，我，我分做几次把她装进袋子找地方掩埋，把房间彻底的打扫干净，她的所有东西，一点一点清理出去。我还骗房东说她跟别人走了……” 庞昭：“为什么又在那里住了将近半年？” “一方面是怕有什么没收拾到的地方，被后面住进来的人发现。还有就是一种报复心理吧，她不是怕我被别的女人吸引吗，我就做给她看！我只当她还在那间屋子里，我带各种各样的人回去，让她看着，呵，很幼稚，很恶心，是吧？” 女公安不知道如何评价，任毅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她说的，似乎是询问站在女人的角度对这种事的看法。只可惜，女公安尚无恋爱经验，从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来看，这大概就是因爱生恨？无爱哪来的恨？记仇多耗心神啊！ 庞昭：“后来为什么又搬走呢？” “我在那里又住了半年，有时候会幻想，她的鬼魂跳出来，找我偿命，那样，我们就一起下地狱。我等了半年，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她，她就那么走了，走的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倒是我的举动，像个小丑一样，我也累了。而且半年都过去了，没有人发现，就没有那么恐慌了。我便离开了。” 庞昭：“凶器都不知道处理一下吗，就那么扔到床底下？” 任毅苦笑：“用过之后，我不知道把它丢到了哪里，找了几遍没找到，就懒得找了。” “那把刀那里来的，买的？” “二手市场淘来的。” 审讯基本结束，庞昭的作用已经没有了，他走出去找到冯建：“他会判多久，无期？” 冯建：“这是法官的事，我无法确定。” “那把刀给我换出来，我有用。”庞昭压低声音。 “开玩笑，那是凶器，物证！” 庞昭：“他都说了记不清楚了，那把刀有问题。”说着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冯建秒懂：“你的意思是……” “这些事跟你说不明白，但那把刀必须给我处理，不然你们怕会有麻烦。” 冯建见识过他的本事，勉强同意了。 终于结束了，天快要亮了。 庞昭的车里，何良坐在副驾驶，给他讲解那把刀的来历。没错，冯建手脚很利落，已经换出来了。 “你调用一些念力渡到这刀上。”何良不愿拿着，只动口指点着。 庞昭照做，无形的念力环绕在刀身上，一股股黑烟冒出，手上银光锃亮的刀慢慢变了形状，最后剩下的是一根小指粗细，中指长度的一头尖的“钉子”，灰白的颜色，像石头又略轻。 庞昭“这是……” 何良：“这应该算是一枚‘暗器’，随手挥出去伤人那种。” “你不是说这东西的主人很厉害吗，还需要暗箭伤人？” “交战之中，取胜为要，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庞昭撇嘴，无法苟同。 何良盯着那“钉子”露出思索的神色，庞昭不打算让他继续保持“思想者”的姿态，问道：“不过有些事我还是不明白，给解释下好不好？” “你说。” “方圆死了那么久，为什么一直没有闹事，直到余佳她们住进去？” 何良：“方圆死在那间屋子里，又是被那把刀刺死的，当下魂魄就已经受损，后面的事都是这钉子搞出来的。你不是说了吗，她们拿它削水果。这是能人手里用过的东西，有灵性的，怎可甘心受辱？故意泄露出一些异样，目的是吓跑她们吧。没想到跑了也带着它，真是厉害了。” “前面几户人家呢，每一家都只住了三个月，运气也不好。” “阴间的东西，自然影响人的心性运势，搬走了还好，长期住在那里，身体也容易被邪气入侵。” “还有，为什么她们搬走了，我和任毅却又看到了幻境？” “这是在阳间，这东西的威力大大受到压制，它要降服方圆的魂魄也不轻松。压制炼化方圆魂魄的过程，也是他们相互影响相互融合的过程，所以方圆可以借用它所蕴含的力量幻化出一些幻境片段投放出去。但这些往往不稳定，也需要一定条件才可能显现。那天余佳带着它离开了，失去了这‘钉子’的压制，残留在房中的那些片段才得以闪现。第二次则是因为任毅，他是方圆印象最深的人，所以那些片段出现的更多了。” 庞昭听到云里雾里，似乎明白又有些迷糊。“那么现在呢，方圆的魂魄还有吗？” “当然没有了，即便有也残缺不全，留着它慢慢消化吧。” 一个人的魂魄都没了，这是彻底消失了啊。任毅知道了怕是会更加难过吧。 其实他还真的对任毅这个杀人犯恨不起来，他能感觉到，他还是爱着她的，只是爱的太痛苦太沉重了。就算没有一开始的家人反对，他们怕是也长不了。方圆的不自信和他的不成熟，即便在最美好的年华遇上，也难以开出美丽的花。 顾不上休息，庞昭赶紧去超市报到。冷水洗了把脸就要开始苦逼的一天。 一早上的忙碌过后，超市经历拉着庞昭走到僻静处，一脸的钦佩。 “小庞总厉害啊，你知不知道昨天偷糖那老头又去了哪里？” 庞昭：“我当然不知道啊。” 经理有些幸灾乐祸：“他去天乐超市了，咱们的老牌竞争对手那里，也在出口被人逮住了。天乐可没你这好脾气，硬是拦着不让走，结果那大爷心脏病发作当场给120拉走了！家属把天乐超市门口堵了，要赔钱！”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奇怪的梦 超市经理很有些幸灾乐祸，一个对手，一个“小偷”，都不是好东西。 庞昭倒是没有表现的这么明显，自己眼力不错啊，要不要摆摊算命啥的。比如：“客官，我观你印堂发黑……” “经理啊，昨天我睡得晚了点，我找个地儿睡一会儿，有事儿再叫我行不？” “没问题，没问题。年轻人睡眠一定要充足，睡去吧，有事儿有哥哥我呢。” 余佳和花莲商量起来，庞昭说那屋子已经没事了，那么是搬回去呢还是再等等？大夏天的三个人挤在朱颜那里有点挤，但搬回去，心里又很不安。昨晚朱颜在电脑前打字，余佳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她就慌忙切换了页面。虽然也解释了，不想让她看未完成的稿子，却也说明了她一个人习惯了，对别人都有着强烈的距离感。 余佳自来熟，但不是傻头傻脑不知轻重的人。 花莲：“要不咱们去找房东，他明知道这屋子有问题还租给我们，要他把预交的钱都给咱们吧，不然就告他欺诈。” 余佳：“不好说吧，就算这屋子死过人，房东可以说他不知道。咱们说闹鬼，这不是宣扬封建迷信吗，搞不好还要被教育一顿。难办。” 花莲：“那就只能继续麻烦朱颜了。唉你男朋友呢，这几天都没联系你啊，找他借点钱可以吗？” 余佳狠狠瞪她一眼：“怎么不找你男朋友借？” “我不是没有吗。”花莲讪讪的。 “人穷志不能短！别说我跟他正冷战呢，就算什么事没有也不能找他借钱！拿了他的钱，我就抬不起头来了！” 花莲噘着嘴：“说的是没错，可是……” 余佳：“别急，再忍耐半个月，差不多就可以领到薪水了，省着用也差不多够了。” 中午休息时，朱颜依旧点了外卖。私人空间里突然闯入两个陌生人，她很难集中思路码字，只好在公司里加班。 苏慕攸并不总是待在办公室，今天是个例外，人都快zou guāng了才从里面出来。 “不去吃饭吗，一起？” “不用了苏老师，我点了外卖。”没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叫他“老师”。 苏慕攸从背后看了一眼她电脑上的内容，朱颜手一顿，错了两个字。 “我打扰到你了？”苏慕攸退后两步。 “没……” 苏慕攸笑了笑：“我马上走，你慢慢来不急。那个作者的事不能全怪你，有人故意的，防不胜防。” 朱颜承担了一部分编剧的工作，负责其中的几集，第一次做怕做不好，计划用预定时间的一半完成，剩余时间用来修改。“谁，我们刚开始拍剧就得罪人了？” 她说“我们”。苏慕攸神色淡然：“不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蛋糕就那么大，多一个人分总有人要少吃。没关系，你好好做你的事，剩下的交给我。” 朱颜有一瞬间很想问问他还有没有需要看的房子，想想还是算了，他的背景她已经知道了。 再忍几天吧。 庞昭睡了半天，经理掩护工作做得不错，没有人打扰过他。但这几个小时他睡得一点都不好，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了还有些晕。 他一时没地方放把那根来自地府的钉子放进了钱夹带在身上，这个梦里，它出场了。 两个人，一个黑的一个白的，跟游戏里的人物似的乒乒乓乓打的热闹，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地动山摇火光四溅，两人动作太快了，几乎看不清动作，脸也看不清。 最清楚的一幕，黑的人一扬手，一把“钉子”密密麻麻洒向白的人。这钉子跟他手里灰白石头色不一样，闪着象牙般的光泽。白的人也了得，一把长剑泛着光，那么一挥，“叮叮当当”就全拍飞了，那叫一个帅！ 两人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乱跳，地面上乱七八糟好多东西都似曾相识。现在他才想起来，那是上次梦里出现的破败盔甲！ 做梦还做出连续剧的感觉，呵呵。 但有一点他不能理解，他的视角，像是能透过两个人的眼睛视物。比如那一把钉子就好像是他撒出去的，但下一个瞬间就是密密麻麻的暗器朝着“自己”飞来。这种情况下，他不应该是第三者角度吗，或者化身其中之一。两人的视角，就像一个人跟自己下棋，这不是想怎么下“对方”都一清二楚吗，还怎么下？ 做了个梦，比打了半天游戏还累，算了别睡了。还有要事需要解决。 摸出手机。“许聪，说话方便吗？” 许聪跟庞昭一样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不过人家是从昨晚就躺下的，不像苦逼的庞昭熬了一夜还要上班。 “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有事儿说话。” “你女朋友余佳，现在很不客气的入侵了我女朋友的空间，拜托管好你家的人。” “嘿嘿嘿，什么女朋友，人家答应了吗就自告奋勇的充当护花使者！我喝酒的时候可是听到不少小道消息，说什么的都有反正都不怎么好听，怕你伤心没好意思告诉你……” 庞昭几乎能猜到是什么了。 “我可提醒你啊，现在的女生都现实得很，现实，知道吧！”许聪万花丛中过，可以说是很有发言权了。 “先顾你自己吧，换了一个又一个，当心肾虚！重点是，快把你女人弄走！” “我跟你说余佳就挺好，不要我的钱，也敢跟我闹。这样的适合结婚但不适合现在的我，所以我们分了。” “分了？”庞昭奇怪，“我最近才见过她，她没说啊。” “我承认我渣，但我有风度，从来都把说分手的权利留给女人。这次不一样，我受不了了，我先开口了。” 庞昭：“她把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跟我妈一样。” “哈哈哈……”庞昭不客气的笑着挂了电话。 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跟苏慕攸学学了。庞昭翻开通讯录，翻看谁家最可能有不大的闲置房。 话说那老东西有什么好，唯一的优势也就是比他出生早了几年，成熟了些，手段多了些，这些给他时间他完全也可以做到。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啊。 苏慕攸可是有未婚妻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恶婴（一） 张婉面无表情的听张彭说完，淡漠的端起咖啡浅尝一口：“没了？” 张彭夸张的咧着嘴：“还要有什么，这还不够吗，这不正常啊，你不该过问一下吗？” 张婉：“你很闲的话就去帮三叔搭把手，从你后妈手里抢一些资本，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上。” 张彭站起来：“二姐，我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啊，这种事，换了谁也不会告诉你啊！” 张婉示意他坐下，一根手指摇了摇：“你的那些传言绝对不可信，我来帮你分析一下。” “行，我看你怎么帮他辩解！”张彭不服气的坐下。 “一，那房子多大？在谁名下？” 张彭一时语塞，他不清楚。 “二，如果如你所想，他会把她放在眼皮底下让所有人都看到吗？” …… “三，他每天都按时回家，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张彭凑近一点：“姐，你不是找了人盯着他吧？” 张婉一笑，没有否认。 张彭松了一口气：“你自己当心便好，你是我姐姐，总不能看着你吃亏不管。” “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走吧我很忙。” 张彭走了，张婉瞬间沉下脸来，看向窗外。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聪的话，庞昭听进去了。他愿意相信朱颜，并不代表别人也相信。尤其那些人是他也惹不起的，所以需要做点什么了。 正要出门，电话响了，是常知。 “乖徒儿，在干什么啊，忙不忙啊，要不要来看看为师啊？”常知语气和蔼的叫庞昭打冷战。 庞昭蒙了五秒，开口：“道长，你今天没吃药？” “哈哈哈，为师掐指一算，你有个小劫，特来度你一程。” “呵，您老倒是说说，什么劫，情劫就不用您老度了，我自己熬就可以了。” “用现在的话说，叫‘资金劫’，你缺钱。”常知说的一本正经，电话那头是摇头晃脑一脸算计。 “哈，哈，哈，”庞昭笑的干涩，“多少钱？” “十万。” “好，我马上到。” 常知放下手机，拿起电话拨号。“喂，柳太太，您可以过来了，人我安排好了。” 庞昭急忙给经理告了假就溜了，常知说的没错，跟许聪谈过后他确实兴起一个念头。想要朱颜尽快跟苏慕攸撇清关系，首先就要给她找间合适的住房，但是他现在没什么钱。话说跟何良做这个勾当开始，他已经数次贴钱进去了。没人“加班”加成他这个样子的，此时想给心爱的人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真憋屈。 客户名叫柳念，四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珠光宝气，脖子上胳膊上的首饰加起来估计有半斤重，脸抹的跟白瓷似的，摸一摸怕是能沾一手。 庞昭也已经到了，常知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柳念见他年轻，面露轻视，看在常知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坐下开始讲述自己遇到的麻烦。 “十多年前，我跟我老公辞职创业，一开始总是磕磕绊绊，赔了个倾家荡产。事业不如意，难免脾气大些总是吵架，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偏偏那个时候，我怀孕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孩子都是最后的温柔，此时她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些痛惜。“那时候年轻，憋着一口气，想着把孩子做了跟他离婚。都说好了，在一起去医院的路上，我们遇到一位道士。他拦住我们，说我们原本是富贵命，但命中无子。因为一些原因，命盘错乱，混了命理。问我们要不要舍了孩子恢复原本命理？” 庞昭忍不住问道：“你信了？” 柳念此时有很强烈的倾诉yu wàng，说道：“他又说了很多别的事，基本都是符合的。而那个时候，我跟他因为生意的不顺确实都没心思要孩子，他这种说法，可以说是我们两个都愿意接受的。因为我们辞职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宁愿相信是命运，而不愿承认是能力不足。” 常知叹口气：“年岁不同，看重的东西各不相同，您继续。” 柳念：“那个时候还年轻，争强好胜。他那么一说，我们两个都心动了。反正这个孩子也不想要，抱着试试的态度便请他做了个法事。” 庞昭懂得太少，忍不住问：“什么法事？” 柳念：“我也不懂，当时他取了我和我老公一人一滴血，混合着诛砂写了些符咒，烧了。然后没几天，我肚里的孩子就自然流掉了，我们的事业也开始有了起色。” “这是什么招数？”庞昭问常知。 常知愤愤然：“你们被骗了。上次你透露了一星半点，贫道回去翻找了很多道家典籍，终于找到出处。此法叫做‘炼婴术’，取未出世婴孩魂魄炼制成傀儡，为他所用。这婴魂本该为人，却为父母抛弃成为孤魂野鬼，满腹怨恨，再被施术者炼化九九八十一天，受尽苦楚，自然对世间百般怨恨，成为别人的一把好刀！用来为恶可杀人于无形，实在阴险毒辣，为道门所不容！只是这邪法，贫道本以为已经失传了，没想到……唉，人心险恶啊！” 柳念一听，眼泪簌簌滚落，将脸上的粉冲出两条沟。“我，我没想到是这样，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你啊！” 常知：“此法邪恶，却必须要父母心甘情愿答应。所以他必不会对你们言明，你们也是被骗了。” 庞昭暗暗撇嘴，只认钱的两个人，就算都知道了，也未必不会答应。 柳念擦干净眼泪：“是啊，我只当他还什么也不知道，没了也就没了，哪里知道会这样。况且当时计划生育查得紧，多少女人都bèi po去医院引产，这在当时根本不算什么，我……” 庞昭：“那么您现在过来是做什么，想要孩子了？” 柳念：“这十几年我们顺风顺水，也算挣下了一笔家业。生活好了，我老公就开始有了花花肠子，在外面找了一个又一个。我跟他吵，他还振振有词，他说我命里无子，这偌大家业总不能丢了吧。我没办法，他找就找吧，大不了生出来我养着，这也是他答应的。怀是能怀上，每到四个月大的时候，孩子便流掉了。四个月，当年我那孩子没的时候也是四个月大。” 第一百四十章 恶婴（二） 常知：“你怀疑，是你那个孩子回来报复你们了？” 柳念继续擦着眼角：“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其他。我老公也是这么想的，他不肯来，我瞒着他先来跟大师说清楚，想问问有没有什么po jiě之法。” 庞昭有些看不下去了：“得陇望蜀啊，先拿孩子换了前程，现在又想后继有人。” 柳念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我老公……男人嘛想的都比较多。” 庞昭看了看常知：“那个，师父，你知道怎么po jiě吗？” 常知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还不能肯定就是那个孩子回来了。既然当初说定了以孩子换前程，那么他写下的那些符咒之中应该有这样的约定。不只是你们两口子之间不能有孩子，而是你和他都不会有任何血脉留下。” 柳念：“可是他们都怀孕了啊。” “那不是都没生下来吗。这是一种阴毒的咒术，立下血誓就很难po jiě了。而且我怀疑，你先生可能找了别人来po jiě，不然他们连怀孕的可能都没有。”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柳念要孩子的想法其实不是很强烈，毕竟她的年纪，就算没有这些也很难生了。 常知：“除非找到当初帮你们施咒的人，有他来解或许可行。” 柳念：“若是找的到，也不至于拖了这么多年。十几年前的事，那个时候又没有什么电话号码的，而且他看起来也不过是路过此地。当时他说道号无尘，只有一个名字哪里去找？” 无尘，这名字太普通，常知没听过。 庞昭偷偷拉了常知一把，不是说给他解决缺钱的问题吗，这都无法po jiě了怎么要钱？ “除了孩子的事，还有其他异常吗？”常知善于察言观色，早看出这女人并不怎么关心孩子的问题。她的年纪，就算没有这回事也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柳念神色有些尴尬，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几个月好像一下子老了不少。问他，他只说是太累了。但我觉得不对啊，生意一直如此，不应该突然就把人累成那样。我再问，他就发脾气。” 常知摸摸胡须：“柳太太，贫道愿意一试，不知可否去府上一观？” 柳念犹豫片刻：“也好，不如现在就一起去吧。” “好。” 柳念有司机，一行人很快去了她的家，一栋两层别墅。 还没进门，常知和庞昭两人就皱起了眉头。 在庞昭眼中，这宅子全方位笼罩在一层黑雾中。也就这女人看不到罢了，不然敢进去算她厉害！ 常知看了柳念一眼：“柳太太没感觉最近有什么不适？” 柳念面露惊异，常知有此一问，必有因由。不由得仔细回想起来。“没什么啊，就是报了个减肥的项目，效果还挺明显的，我……” 常知：“先进去看看。” 常知没拦着柳念，反正她都住了很久了，多进去一次也没什么。 推门进去是宽敞气派的门厅，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正对着的是通往二楼的台阶，木质楼梯和扶手，跟一楼的大理石地面有些不搭。柳念笑着解释：“这楼梯是前两年换的，以前也是石头的，换了这木头的走起来舒服些。平时我们在楼上多些，上面都换了木地板。” 常知没说什么跟着她走到一侧的正厅。 这里是待客的地方，一圈宽大气派的真皮沙发，单人床大小的茶几擦拭的一尘不染。头上是将近两米直径的水晶吊灯，一侧墙面布置成陈列柜，除了几瓶酒，还有一些精致的摆件。 两人没有坐下，各自转着圈打量着这间客厅。柳念看的莫名其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直觉这两人发现了问题。但如果真有问题，她每天住在这里，岂不是已经被暗算了！ 这间客厅，阴气弥漫流转，庞昭的吊坠开始温热起来。常知皱着眉头，手中拂尘挥舞两下。回头看向庞昭：“有什么发现？” 庞昭也算有过些抓鬼经验了，常知叫他过来的目的大概如此。他感应到有鬼魂存在，但很弱，一时还无法确认方位。 “师父啊，你想到些什么告诉我吧，也好给我指出个方向啊。” 常知笑了笑：“你先来说说，有什么发现。” 庞昭看了柳念一眼：“柳太太，您先生外面的孩子掉了几个？” 柳念：“三个。” 庞昭：“正好，都在这里呢。” “什么！”柳念大惊失色。 常知走向陈列柜，拉开玻璃们，拿出摆放在里面的一瓶酒。“先生爱喝两口？” 柳念摇头：“外面有应酬喝一点，家里基本不喝。这些都是别人送的。” 常知冷笑一声：“谁会送这种禁锢了婴孩魂魄的酒？” 他念着咒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黄符纸贴在瓶身上。原本清澈透明的酒业在瓶中变色翻腾起来，像剧烈摇晃过的可乐一阵沸腾。柳念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酒的颜色变的这么明显，她不用多想也知道有古怪了！ 墨汁一般的液体里，一个几乎透明的小人在摇晃中若隐若现！ 有人说国外影视剧中不允许出现孩子死亡的情节，因为舐犊情深人之常情。人们对于后辈总有种天然的爱护和怜惜。庞昭还年轻，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但这种感情是人类共有的。看到这被禁锢折磨的小小魂魄，他心里非常痛恨气愤！ 常知：“柳太太，您对我们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没有一丝隐瞒？” “当然啊，没有一句假话。我是求您帮忙的，说假话不是坑我自己吗！” “你没说假话，就是您先生骗了你。我猜，他早就找到那位无尘道长了，并且，早就开始了行动。” 柳念震惊的张大了嘴，看着常知手中那一瓶泛黑的“酒液”。“那里面是……” 常知：“是那三个孩子的魂魄，他们都在这间屋子里。” “啊——”柳念一声大叫，腿一软瘫坐在地，脸色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庞昭赶紧过去扶她，看到她的侧面脸颊。想来即便没有厚厚的粉底，此时的脸色也该是煞白的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恶婴（三） 柳念结结巴巴问道：“为什么……” 常知：“这个大概要问问先生了，毕竟这些酒是他带回来放在这里的。” 柳念：“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庞昭站在一旁：“柳太太，你真的没发觉异样吗？” 面对庞昭几乎肯定的询问，柳念低下了头，犹豫片刻才回答：“我不敢肯定，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真的。但是不问个清楚实在安不下心来，所以才多方打听找到道长。” 常知：“你发现了什么？” “我睡眠不好，经常半夜醒过来，有几次，就总感觉房间里有东西。可是开了灯又什么都没有，门也是关的好好地。我问他有没有发觉什么，原本只是随便一问，可是他的反应太反常了。” 柳念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些冷，抱住自己的双臂。“我太了解他了，每当他想说谎，总是先笑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解释。如果真是我想多了，他大概会嗤之以鼻或者讽刺我眼花，可是他居然好心安慰我，说我大概是不舒服，应该去看看医生……” “事有反常即为妖啊。”庞昭记住了，说谎不能太多，不然会给人抓住规律的。 常知没有再说什么：“请先生回来一趟吧，这件事，缺了他可不行。” 柳念的先生名叫鲍强，答应尽快回家，却一直到天黑才露面。这个时间里，庞昭和常知走遍了这栋别墅，又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这对夫妻已经分房许久了，他的房间和书房柳念不常进去，里面没什么特别。除了文件柜里摆放的几件木雕。 庞昭给庞逸梅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查点东西，此时对方早已经将结果发到他手机上。 八点钟，鲍强终于推门进来了。柳念做了介绍之后，鲍强一再道歉，说本来要出来了，结果出了突发事件，不得不解决，回来路上又堵车。 常知笑了笑，坐下不语。庞昭到底有些沉不住气，直接道：“鲍先生不欢迎我们，直说便是，只不过本着好生之德，离开之前总该提醒先生一句。屋里养这么多怨魂，您自己愿意就算了，太太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您是不是该跟她说清楚？” 鲍强脸一僵，柳念冲上来就照着他脸挠了一把，吼道：“你都做了什么，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把你那几个酒瓶子全给你砸了！” 鲍强还要隐瞒：“我能有什么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柳念：“真人面前别说假话，所有的事我都告诉真人了，你还是坦白吧！” “你，你胡说什么！”鲍强沉不住气了，看了常知一眼，转瞬又移开目光。 庞昭：“你可以不说，等你那个鬼儿子把你们两口子吸chéng rén干，你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你，你……”鲍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一时说不出什么。 常知一拂尘甩到庞昭身上：“好好说话，不许吓唬人。” “我说的没错吧，师父，不然您这么忙，会等他到这时候？” 俩人一唱一和，已经将鲍强的好奇心吊了起来。 鲍强也不过四十多岁，原本还有些老板体态，近日瘦了不少，头发有些花白，凸出去的肚子也平坦了下来，看上去少了几分商人的粗俗倒好看了不少。 “常知大师，久仰大名！我夫人已经跟您说了很多，您既然能看出我这里有问题，也该明白，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谁不想有个一儿半女的傍身啊！” 常知：“想法没错，方法却不敢苟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庞昭扎起心来一点都不客气。 鲍强只当他是常知的跟班，懒得跟他计较。“这方法不对，不知大师可有合适的方法？” 常知苦笑摇头：“你一开始做的太绝，这阴邪之法贫道只是耳闻，并不懂得如何使用，po jiě之法当然更不知晓。但不论如何，你现在用的这法子，别说不能延续血脉，连你夫妻二人的寿元都要大大折损！” 柳念脸已经白的不能再白，鲍强半信半疑：“大师，按着那人的指点，我已经让外面的女人怀上了，再坚持些日子，说不定真的可以……” 常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那些孩子都不可能活着生出来。而且，你知道他们怀孕的作用吗，是为了给你的鬼儿子提供‘食物’啊！” “食物，不是献祭吗？”鲍强震惊。柳念已经无话好说了。 庞昭也是一身鸡皮疙瘩，这太阴损太缺德了！ 常知：“当初那为你夫妻换命的道士为何冒着天谴的风险帮你们改命，是因为他拿了你们孩子的魂魄有用。怨念深重的婴魂可以帮助他做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譬如阴气沁染使人体弱多病，或者惑人心智。就算那道士自己不用，自有需要用到的人，他就可以借此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名或者利。” 庞昭认真的听着，这些东西何良还没教过。他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根本用不上这些，而且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他都快忘记了。 鲍强看着妻子，两人神色都说不清的难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婴魂为人控制作恶，自然会沾染许多凶煞怨气，怨气越重他能力越强。俗话说养虎为患，他作恶十多年，自身累积起来的凶煞之气怕是主人已经很难控制。所以，他需要用些手段安抚他，方法就是献祭。用血脉相同的婴儿魂魄供他吸纳滋养自身，还有就是生身父母的精气。” 柳念惊叫一声，还好本就坐着，没有腿软的跌倒。鲍强则是半信半疑，脸上有些恐惧又有些犹疑，不知道该信谁。 常知看着他：“你不信？贫道问你，这些日子，是不是身体日渐衰弱，精神不济？” 鲍强强打起精神：“你二人各执一词，我怎么知道该信谁？” 庞昭笑道：“你自然愿意相信能让你生下儿子的那个，师父，我们走吧。” 常知暗笑，还没迈步，柳念惨叫一声扑过去：“道长救命啊！什么孩子，先活命要紧啊！”又怒视鲍强：“你鬼迷心窍，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家里，你不怕死我怕！” 鲍强解释：“十几年前，那位高人说的话都应验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如今这遭是逆天改命，自然要受些苦，不然好处都让咱们占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恶婴（四） 庞昭讽刺一笑，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道：“走吧师父，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别白费力气了。不过这位夫人，我们陪你等了这半天，我师父的辛苦费可不能少的。” 柳念放开常知又去拉庞昭：“小弟弟别走，别的都好多，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他不信没关系，我信！你们帮我把这些东西弄走吧！” 庞昭：“这还不好办，你自己搬出去住不就得了。” “不行！”鲍强当即变脸，“孩子是我们两个的，我一个人不管用！” 常知整整道袍，淡淡道：“也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鲍先生不信无妨，反正都等了这半日，不妨再多等几个小时。我们且在别的房间等一等，待半夜时分，再来看看如何。？” 鲍强略一犹豫，道：“好，就听道长的。” 常知掏出手机，避开众人打了个电话，随后在柳念的安排下用了点饭，就在客房歇下了。 庞昭自然免不了要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不回去了。还好庞逸梅没回家，外公还算好说话。在庞老先生眼里，男孩就该放养，夜不归宿而已，不叫个事儿。 为了钱，庞昭冒着被老妈骂一顿的风险，也是很拼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有人打电话给柳念，是小区门口的保安，说是有人过来给她家的客人送东西。人是常知叫来的，给他送来一个小盒子。常知笑着给众人打开：“这是牛眼泪，待会儿涂在眼上，可以看到你们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今天的几个小时对柳念夫妻来说过的格外漫长。庞昭倒是躺下眯了一会儿，如此心大的“学徒”，叫柳念夫妻不停摇头。 十点半，常知叫醒庞昭，俩人站在楼上一个正对着楼下客厅的房间，门开着一条缝，以便观察。 庞昭打个呵欠：“现在叫我，是不是早了点？” 常知：“不早了，十一点是子时，一天的开始，你现在缓缓精神，一会儿好打架。” “我打架？师父你呢？” “打架这种粗鲁的事自然是徒弟代劳，师父我只需略作指点即可。” “这才是叫我来的目的吧？” “为师老胳膊老腿，打不动了。放心，说好的钱绝对少不了。”常知是掐准他的软肋了。 庞昭连连点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也有为钱卖命的时候了。 跟他们一样睡不着的自然还有这别墅里的两个主人，他们一个紧张一个害怕，既希望时间快一点又怕真的发生什么。 十一点整。 客厅落地钟秒针的跳动声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砸在众人心里。 庞昭的吊坠又开始升温。所以他第一个察觉到变故。一道黑影穿过窗户落在客厅中央。黑影不大，却浓郁的在夜色中都可以明显的辨别出来。 常知用手机通知柳念夫妻，把牛眼泪涂在眼上。 客厅中的黑影很快凝聚出一个小小的人形，他双手一挥，便有三道微弱的黑色气流从那些酒瓶中流出来到他身上。而那几个酒瓶里面的酒像刚开口的可乐一样剧烈震动。 柳念捂着自己的嘴，害怕发出声音被下面那个东西盯上。就连鲍强亦不寒而栗，大夏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快，下面那个过程结束了，小小的身影意犹未尽，沿着楼梯飘到二楼停下，伸开双手，像是吸气一般，柳念感到胸口一阵发憋，随后就看到自己身上丝丝缕缕雾气溢出，汇聚成一条线一般，透过房门出去了。 “啊……” 恐惧再也无法克制，她大叫起来。 鲍强自然也看得到，心里对常知多了几分信任。毕竟从别人身上攫取再多他也不关心，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无法淡定了！ “大师，大师救命啊！”反正妻子已经暴露了，他也敢喊出声了。 庞昭在柳念出声的时候已经出手，打鬼鞭一甩，打断小鬼和两人之间的牵绊，下一鞭子就直接照着那小鬼打过去。 “吼——”小鬼一声怒吼，极快的躲开鞭子，朝着窗户飞去。 常知早有准备，拂尘一甩，飞快的念起咒语，藏在窗帘下和其他各处的符咒发出淡淡光华，将这栋宅子封闭起来，他闯不出去了。 小鬼又惊又怒，没头苍蝇一般在窗户边乱撞，却怎么也无法从来路离开，气的大吼一声，调转方向朝着庞昭冲来。 “靠，你怎么不冲他去！”鞭子长度占优势，灵活性却差了一些，加上庞昭这个现代人没有学武基础，虽然有彭挚的记忆传授，可他练得少，此时便有些捉襟见肘。若不是打鬼鞭本身压制阴邪，他根本无法抵挡那小小一团。 他挥来挥去却碰不到对方分毫，反被他硬生生撞了几下，急的大叫：“师父，你就看着啊！” 常知尴尬道：“不是说过了吗，为师老胳膊老腿斗不过啊。你坚持住，为师看好你呦！” 给撞了几下子，庞昭也来气了。心念一动，打鬼鞭缩回变成bi shou般长短。庞昭拿着乱刺，小鬼倒是识的厉害，不敢在近距离硬撞，围着庞昭盘旋了几圈，掉头冲向了鲍强的方向。 那是他的“父亲”，亦是最完美的载体。鲍强全身一震，神色狰狞，像只大猩猩一般摇摆着，张牙舞爪就冲过来了。 “上身”对魂魄是有损伤的，却可以凭借肉身抵御来自打鬼鞭这类法器的克制。此时的庞昭就无法对付有了婴魂力量加持的鲍强。他像没有知觉一样，对着庞昭拳脚相加。庞昭怕伤到鲍强不敢用力，跑出去几步回身挥出打鬼鞭，长长的鞭梢缠住鲍强，却无法将婴魂逼出来。鲍强拽着打鬼鞭一路后退，庞昭也给拽了过去，一个猝不及防趴在地上给拖行了几步远。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常知大喊一声，很是勇敢的拍过去一张黄符纸。 鲍强头上溢出团团黑气，很快凝结chéng rén形，冲着常知冲撞过去！ 此时，常知来不及再莫出一张符纸。 庞昭来不及站起来，他不知道常知还有没有后手，他不敢赌，随手摸出一物抛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恶婴（五） 匆忙之中，他能摸到的居然是自己的钱夹！他也没想要怎样，只要能稍稍延迟对方的进攻，让常知有时间退后几步就可以了。 没想到的是，钱夹碰到婴魂的瞬间，好像什么东西一闪，发出淡淡白光。婴魂凄厉大叫，身形混乱成一团黑雾。 这个时候，灯光大亮，柳念终于想起来把灯打开了。 那团黑雾在半空中不安的跳动，常知冲着庞昭喊道：“干什么，还不快收了他！” 庞昭急忙爬起来，扯起吊坠大喊一声：“进来！” 常知则捡起庞昭的钱夹，并且打开摸出一枚“钉子”。 终于安静下来了。庞昭拍拍扑腾乱跳的小心脏，过去抢过钱夹和钉子。“是你的东西吗就随便拿！” 常知尴尬道：“为师这不是看看，你还有多少零花钱，打算多给一些呢。” 鲍强被上身那么一通折腾，此时站起来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柳念还在生气不想理他，还是庞昭过去扶起来的。 四人再次坐在一起，柳念冲着鲍强喊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找回来的好儿子，差点要了你的命呢！” 鲍强犹在辩解：“也许是因为害怕，他才慌不择路的。” 庞昭冷笑一声，看着常知，懒得跟他再废话。 常知也一样，只对柳念说道：“柳太太，这婴魂已经被我们收服了，客厅里的几个稍后我们也会带走，日后只要尊夫不再招惹什么，可以无虞了。” 柳念心里仍然不安，刚刚发生的一切，因为抹了牛眼泪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明明白白的恐惧。她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忍不住挽留：“两位，现在这么晚了，我这里客房也不少，不如将就住下得了，明天再走也不迟。” 庞昭不置可否，常知摆摆手笑道：“人老了觉轻，换了地方睡不着。不如劳驾夫人安排司机送贫道回去，感激不尽。” 柳念只好同意，倒是没忘塞给常知一张卡。 常知的住处离这里倒是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到了。庞昭正想回自己滨江花园的家凑合一宿，常知拉住他道：“干嘛去啊，为师这里屋子也不少，住下吧。” 庞昭：“我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 “狗屁，刚刚在他们家你睡的跟死猪一样，还睡不着？” 庞昭一乐：“就是刚刚睡了，再睡就不好睡着了。” “钱，要不要了？”常知这般热心，自然有所图谋，庞昭也明白，想了想算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滨江花园一个多月没住过了，大概也不会很舒服。 “行，多分我一点啊。” “放心，今夜你出力比为师多，不会让你吃亏的。” 常知的房子也不小，粗略估计有一百大几十平，常知给他打开一间闲置卧室，马上拿出刚到手的卡递给庞昭。 庞昭没有接。 “道长，你这么大方，会吓到我的。”庞昭故作惊恐。 常知笑的快要露出后牙槽：“小庞啊，把你钱夹里那个东西拿出来给师父看看？” 庞昭：“捡到的，没什么大不了，师父您老人家不累吗，快去歇着吧。” 常知摇着手里的卡：“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原本要跟你对半分的，把那东西给我看看，这里面不论多少都是你的。我就是看看！” 庞昭想了想，好像不亏。接过卡，把那根“钉子”给他看。 常知接在手里如获至宝，对着灯光左看右看，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放大镜手电筒，对着看了好几分钟。 “看出什么来没有啊？” 常知悻悻还给庞昭：“这玩意儿必有古怪，你从哪里捡的？” “一间闹鬼的屋子。”庞昭收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准备洗漱。“我要洗个澡睡了，道长您老人家这么精神就自个儿玩吧。” 常知闷闷的离开，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这一觉不好睡啊。 早上，施丽丽迷迷糊糊去厕所，推开门便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洗手间。 “啊！” 庞昭歪头看去：“早啊，丽丽。” “你，你怎么在我家？”施丽丽拍着胸口，原本还要回去继续睡，这一惊彻底醒了。 “昨晚和你爷爷一起做点事，他非要留我。我洗好了，你用吧。”庞昭侧身挤出去，昨晚常知只找到几个酒店那种洗漱套装给他，凑合用了。但是那个小香皂一时手滑掉了，随手拿了这里的沐浴露洗了脸。 施丽丽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去厕所，又一想自己睡了一晚肯定不好看，赶紧跑回房间换衣服了。“庞大哥你去上班吗，我帮你做早点？” “不用了，我这就要迟到了，先走了啊。替我跟老爷子说一声。” 施丽丽衣服还没换好，他已经走了。 庞昭先找了个atm查卡上的金额，密码就写在后面，柳念还挺放心。 十万整，这个老道，怕是已经收了定金了吧，不然会这么大方全给他？ 算了，自己的够数就行了。这可是“从业”以来的第一笔进账，意义重大。庞昭把卡收好，准备先去超市报个到，抽空再溜出去。 庞昭脚步轻快的走进超市，像往常一样同经过身边的工作人员打招呼，但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异样，笑的含蓄而勉强。 不对，有情况。 果然，经理步履匆匆过来，拉着他道：“快点，庞总等你半天了！” 老妈！ 庞昭一早上的好心情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位有点难缠啊。 超市经理的办公室里，庞逸梅随意翻看着工作笔记，要等的人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经理识趣的推出去，关紧门。 “妈，大早上的过来查我的岗？”庞昭堆起一脸的笑。没办法，今天确实迟到了两分钟。 庞逸梅走到他面前。庞昭明明高了半个头，却做贼心虚的大气不敢出，气势上被全面碾压。 “好香，谁的洗面奶？” 好鼻子！ 庞昭内牛满面，他咋就不能将就一下，非要用什么沐浴露，那是施丽丽的吧？ “大概是许聪女朋友的吧，我昨晚住他家，他给我的。”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猪队友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红梅（一） “哈哈，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什么都问那么清楚好吗，我也是有**的。”庞昭继续赔笑，脸有点酸。 “谎话圆不下去了，就讲权利？”庞逸梅冷笑：“你在我这里实习，就是这个工作态度，不是迟到早退就是翘班？这种工作态度，养得活自己再跟我谈权利！” “您要扣我工资啊？” “我说过给你工资吗？” “啊？” “扣零花钱吧。敢偷偷跟你外公要，我就扒了你的皮！” 庞昭：“妈，我可以去别处打工的。” 庞逸梅目露威胁：“你试试。” “没你这么欺压劳动人民的，信不信我去劳动局告你啊！” “可以啊，要我送你过去吗？” “你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庞昭气愤的坐下，赌气一样扭过头去。其实是在急速的想对策。 庞逸梅也不想把人逼得太死，缓和一下语气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盯着你，以前你就算玩闹一些也没关系。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吗？那个朱颜，绝对不可以，你死了这条心。” “你说我就说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庞逸梅叹息：“儿子，初恋确实刻骨铭心，但通常不会有好结果。这个你可以去网上搜一搜，没有几个能走到最后，何必浪费感情呢。” 庞昭翻着白眼，通常不会有好结果，那就是还是有好的啊。但这话不能说，大数据在那呢，抬杠没意思。 他回头冷笑：“我的个妈，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拿初恋说事儿，你是没看上她而已。” “没错，我就是看不上她！” 庞昭：“您老还真多虑了。不用您挑剔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儿子呢！” “你！” 庞昭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你儿子我，考的上名校，有出息，现在还不是在您手底下被摧残吗！人家朱颜不靠任何人已经可以挑大梁做编剧了！是，她家世不好，这怪的了她吗，出身父母是自己能挑选的吗！” “对了，还有出身，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个就更不堪了！” “妈！” “听说她妈抛弃他们父女跟个有钱有势的跑了，就这样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女儿！” “我不跟你说了，你胡搅蛮缠！”庞昭早知道他妈不好说话，今天终于知道竟是如此不讲道理，算了，他脑子是被门挤了跟女人讲道理！话不投机，他转身要出去躲开她。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非要自己再摔倒一次才知道疼吗！”庞逸梅神色冷峻，也是生了真气了。 庞昭回头：“你是我妈，我不能不听你的。但我话今天撂这儿了。如果你和她一起掉进水里，我肯定先救您！但如果她死了，我怨您一辈子！” 庞逸梅：“……” “就算我听话跟别人结婚生子，我夫妻不和我就告诉她，是你毁了我的幸福！我的孩子问我为什么对他母亲不好，我就是说您逼的！” “你……” “砰——”庞昭摔门而去。跑出几步回头看看，庞逸梅大概被他第一次暴发惊呆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庞逸梅气的说不出话来，孩子大了，会顶嘴了啊！翅膀还没硬呢就像自个儿飞，真不知天高地厚！ 正想叫经理进来吩咐几句给庞昭小鞋穿，手机响了，助理来电话提醒她今日的行程。现在要回去开个会，然后去一趟繁华纺织集团早期珍藏绣品展，给人家新厂落户添点彩头捧捧场。这些都不能推辞，只好先压下一肚子怒火去办正事。 繁华纺织的新厂坐落在帝都边缘，展会选在帝都最负盛名的酒店中，租了最大的一个宴会厅，既是展厅也是宴会厅。 庞逸梅没有这方面的业务，不过是熟人相邀过来捧个场结个善缘。 张婉挽着苏慕攸缓步在人群中，不时举杯致意笑意融融。苏慕攸只对认识的几个人点个头，笑容基本欠奉。 张婉笑了笑：“既然来了，就放松一些，也许能多认识几个人有帮助的人呢。” “有你呢，我就不必了。” “这是对我的看重吗？其实，我没想到你会答应陪我来。” “不是会拍卖绣品吗，我想带一幅回去放在公司，有氛围一些。” 张婉笑的眼睛都挤小了：“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拍品大都出自名家之手，可以当做文化遗产的，你拿去做装饰品，还放在公司？” “是我疏忽了，那就先看看吧。” 难得看到苏慕攸出糗，张婉笑的更加真诚。只是目光游移中触到不远处一个身影，她的笑冷了下来。 “怎么了？”她还挽着苏慕攸的胳膊，情绪有变化，肢体也反应出来。 张婉面露嘲讽：“没什么，我三婶，张彭的后妈。”不过话说完似有后悔，看了他一眼。 苏慕攸朝着那个方向也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不想见到她我们换个方向，那边的苏秘书我认识，帮你介绍一下。” “好，谢谢。” “各位来宾中午好，鄙人代表今天的主人繁华纺织集团，诚挚的感谢今天各位的到来……” 大厅北侧的高台之上，一位中年司仪热情洋溢的讲了许多客套话，又请了集团主事人上台讲话。十几分钟后才进入主题，拍卖今天的几幅珍藏绣品，所得钱款将捐献给慈善机构。 第一幅兰花图意境幽远，很有水墨画般的飘洒悠远。 第二幅是一幅虎头，如油画般逼真，眼神威严，每一根毫毛都真的一般。 这两幅都是近些年的作品，最后一幅压轴的是繁华集团创始人史卓的夫人唐遥的作品。她本人亦是名震江南的刺绣大师，几十年前便声名远扬。繁华能有如今的规模，与她的名气大有联系。 这一幅是在当时参加展会获过奖的，且在那之后，唐遥眼睛受损再不动手，这幅收山之作更是价值倍增。繁华舍得把它拿出来打出名气，看来所图不小啊！ 这是一幅红梅图。 虽是多年前的作品，但保管的讲究，此时在灯光下一照，姿态遒劲中不乏美感，颜色艳而不妖，着实是一副佳作。 第一百四十五章 红梅（二）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那不大的一幅红梅中，仿佛它有一种特别的魔力。 司仪拿着话筒，激动又兴奋的喊道：“现在，请在座的诸位竞拍，十万起价！” “十五万！” “二十万！” …… 竞价声此起彼伏，热烈的气氛达到gāo cháo。 苏慕攸只是微笑看着，没有参与竞价。这样的作品欣赏就可以了，他钱多，但人不傻。 庞逸梅也没打算买东西，站在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冷冷的看着，聚光灯随着每一次报价总能很快找到出价人。灯光闪过，虽然很快，却让庞逸梅注意到一张脸。 她想了想，确认没见过，但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由歪头问一旁熟识的姐妹：“那边那位头上插了支玉簪穿蓝旗袍的，认识吗？” “那位你不认识倒也情有可原，那是张家老三家的，原本不在帝都，最近才回来的。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张家，”庞逸梅又看了一眼，笑了：“我能有什么想法，没见过好奇而已。多认识一个人总没坏处，免得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而不自知。” “你还怕得罪人，新鲜了啊！” 庞逸梅笑而不语，不过这笑怎么看都有几分讽刺。 “两百万！”司仪一锤定音。红梅图被一位四五十岁的贵妇买下，据说是准备送给老人家做寿礼。 宴会结束，三幅藏品各自找到买主，繁华集团如约将拍卖所得当场捐了出去。同时，也签下了几份大额订单。 庞昭自然还是要回超市工作的，今天还格外老实的待到正常下班。看看时间还不晚，给朱颜打了个电话。 苏慕攸不提倡加班，到下班时间办公室很快就空了。朱颜不想惹眼，很多事回家再继续做。一想到回去也不一定清静，好心塞。不过余佳他们已经透露出要搬回去的想法，暂且忍耐吧。 朱颜听庞昭说有要事跟她谈，独自去小区外的快餐厅等。庞昭停好车便找了过去。 一坐下，庞昭把新得的那张卡放在她面前。 朱颜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庞昭：“你现在住的房子有问题，搬家吧。这里有些钱，付房租绰绰有余。如果不想欠我就当是借的也行。” “什么问题，有鬼？” “比鬼还麻烦。” “你不说清楚，我凭什么信你的？” 太轴了！ 庞昭不得不坦白：“你跟苏慕攸走的太近了不安全。上次撞你的张彭还记得吧，那种人你惹不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朱颜：“第一，苏老师帮助我很多，我只是尊敬他，对他没有其他想法。第二，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钱？” 庞昭：“我愿意相信你，但别人不一定啊。你明明知道你住的这个房子不是正常价格还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顾，这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朱颜“腾”站起来，敲着桌子：“别人工作八小时，我至少加班四小时没有多要一分钱，这不算是回报吗！” “你跟我喊没用，你的这些努力别人不会看见的，只会拿关系说事儿，这就是人言可畏！他一个男的不怕你不一样啊！” “拿了你的钱就不怕“人言可畏”了吗？” “没有人看到就不一样！” 小小一张卡和一间房子，区别很大的。 朱颜冷笑着，瞪着他。庞昭心里发毛：“我真的只是关心你，上次的事我一直后怕，我连帮你报仇的能力都没有，我还能怎样？” “好，我会搬的。收好你的卡，我有钱。” 朱颜愤愤离去，庞昭好心没好报也憋了一肚子火。 “狗咬吕洞宾！” 路边隐蔽处，两个身影，一高一矮。 高的低声道：“如此境况还这般火爆，这下凡历练，呵呵……” 矮的笑道：“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雀公主这般傲气不是区区几十年能改的。不过清尧君这般举动，怕是要输了。” 高的昂首轻叹：“输赢不过是他二人的玩闹，师尊如此行事，另有深意。土地静观其变即可。” “是。” 深夜，某栋别墅中，刚刚从木盒中取出悬挂于墙面的红梅绣图上红光一闪，散发出缕缕黑烟。黑烟凝聚起来，呈现出一个“女人”模样。长发盘起，旗袍过膝。抬手轻抚鬓边发髻，姿态大有西子病弱娇态。 “出来了……” 余佳一早起床后，勤劳的下去买了三个人的早点拿回来。朱颜和花莲也收拾妥当，就等吃了早点一起上班。 朱颜想了想问道：“房子的事有着落了吗？” 花莲以为她嫌她们烦了，有些羞赧：“不好意思，我们两个一直在找，就是合适的不好找，不过你放心……” “我没别的意思，我想。你们原来的那间房子不是还有房租没退吗……” 余佳脸色更加难看：“闹过鬼的屋子，房东也不给退，太缺德了！” 朱颜：“我是这样想的，我把你们那里的房租给你们，我搬去那里住。这个房子，不能住了。” 余佳一惊：“不能住了，为什么？”不过这个跟她本没有关系，她急忙改口，“对不起，我是说，你不怕吗？” “不是已经清理干净了吗，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说的对，这个房子我住着不合适，那就搬吧。” 说实话余佳有点不想搬，但朱颜是主人都不住了，她有什么理由不走？而且朱颜提出的解决方法也很可行，她们也能拿那些钱去找新的住处。 花莲担忧道：“你真的不怕吗，那个女人当初死的那么惨。” 朱颜心里也是发毛，但不这样，她能摆脱她们两个吗！不就两个月吗，忍一下好了！ “我不是编剧吗，最近有一个想法，我想写个鬼故事。或许搬去那里，更有灵感也说不定。” 余佳和花莲看向她的目光简直是震撼：“去鬼屋找灵感，你真拼啊！” 朱颜就差拍胸脯了：“我相信，哪里闹鬼那里也不会再闹了。在一个地方闹两次鬼比一架飞机上有两个zhà dàn概率更低。” 《夫妻一群把家还》已经开机，为了过审更容易些，改了名字。苏慕攸有时会去拍摄场地看一看，在公司里的时间不多。朱颜忙完手头上的事再看，他办公室早已经空了，只能再等等和他说这件事。 而有了钱，余佳很快联系了中介去看房，当天就定下了一间。原本的那间房东心里有愧，且住客从两个人换成一个人，便答应了水电减半。余佳也算尽力给朱颜减少损失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红梅（三） 又一次夜幕降临，当喧嚣沉寂下来，夜色也变得格外柔和。 别墅幽深的走廊，一个曼妙的身影缓步前行，每一步都弱柳扶风般摇曳生姿。 脚步声响起，一扇门开了，主人打着呵欠去拿水喝。一抬头便看到那样一个身影在前方不远处，本能的以为进贼了。一下子清醒起来，大喊一声：“有贼！” 女子眉头微皱：“贼，哪里？”她回头看了一眼，疑惑：“没有啊。” 主人匆忙跑去开了灯，还要去打电话报警，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动弹不得。 那女人虽衣着发式看起来精致考究，脸上却有一大片好像烧伤的疤痕，大晚上的让人一见心惊！ 而且，哪里有穿着旗袍来行窃的贼？ 女子终于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你说我是贼？” 主人…… 女人掩唇笑了，这样的动作换个女人来做，定然有十分的妩媚动人，只是那张令人无法直视的脸，实在叫人欣赏不来！ 她伸出手，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摇着：“我不是贼，我不是贼，贼，偷了我的东西。让我好好想一想，对了，她偷了我的东西，很多。我的刺绣，我的人生，我的一切……” 别墅主人又想，难道不是贼，是精神病患者？可是他家的房子防盗措施还不错，警报也没有响，她是怎么进来的？安全起见，还是报警吧。 主rén qi子被惊动，从门缝里向外看。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喂，我报警，我家进贼了，地址是……” 女人一抬手，三道细若蛛丝的黑线穿透房门，直接缠绕在主rén qi子胳膊上，末端亮闪闪的竟是三根比发丝还细的针！ 主rén qi子略懂一些，一眼便看出这不是普通缝衣针，而是手工刺绣专业人士才会用的绣花针！ 还有那穿透房门的黑色细线！ 一个诡异的念头涌上心头！ “啊，鬼啊！” 女人一只手捂住耳朵：“好吵，一点仪态都没有，你母亲没教过你闺训吗？” 主人也被那一手吓到了，哆嗦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杀手？我……谁雇你来的，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咯咯咯……”女人好像听到什么笑话，“真好笑，我又不认识你们，杀你们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下的债谁来偿。” 主人怀揣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这句话倒是给他一点勇气。“是，我们不认识，谁欠了你，你去找他吧。” 女人忧郁起来：“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怎么找？” “我帮你找，他叫什么，做什么的，住在哪里？我帮你找到，你去找他，就别留在这里了好吗？”主人为了保命，拼命安抚，什么诺言都可以许下。 女人正要说什么，客厅窗户突然跳进两个人来，一进来就举着枪冲了过来。“警察……” 房中本有灯光，进来的警察也看到楼上两个人影，但一眨眼，只剩一个！ 那个女人不见了！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依然不敢放松，端着枪走到楼上。主人是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消失的，此时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费先生，你怎么样了？”警察上前搀扶。此时门后的费太太也发觉胳膊上的针和线消失了，哆哆嗦嗦走出来：“我，我报的警……” 两名警察坐在费家客厅的沙发上做笔录，对面是惊魂甫定的费氏夫妻。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真有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是真的！” 费先生仔细的描述了一遍看到的和听到的，两名警员进来的时候真的只看到一个影子，消失的太快，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眼花错觉。他们两个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根本没有费家以外的人在这栋宅子里，他们怎么写？ “费先生，门窗没有外力破损的痕迹，室内也没有陌生人留下的任何线索，连个脚印指纹都没有。这，这种情况，您说您看到了一个人，还说了很多话，我们……”警察苦笑。 一进门那个瞬间消失的身影，他们两个都看到了，不是幻觉，可是说出去得有人信啊！ 费先生突然叫道：“监控，我家客厅有监控！” 警察眼前一亮，赶紧跟着费先生去书房查监控。可是画面中只有费先生一个人在走廊，根本没有别人！ 费太太抱着头：“见鬼了，见鬼了！我也看到了啊！” 两名警察极力安抚，其中一人说道：“费先生，假设您说的都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 “您先听我说完，她说要找人报仇，但仇家不是您，所以暂时她不会对你们不利，是不是这个意思？” 费先生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来，说不定还回来。不如这样，她再来的话，你记住她的话，她要找的人是谁，或许这是个突破口。”监控拍不到画面，录音估计也够呛，只能靠脑子了。 费先生点头：“对，对，你说的没错，我尽力配合，你们一定要帮我啊！” 冯建一早去警局，就听人窃窃私语，说住别墅也不过如此，怕是亏心事做多了，见鬼了等等这种话。冯建眉头一皱，叫了昨天出警的两人来问，两人也都如实说了。包括一进门那个转瞬即逝的身影。 “要说眼花，还能我们俩同时眼花？太诡异了！冯队，您见多识广，有法子不？” 冯建瞪他们一眼：“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拿证据说话！什么痕迹都没有，你《聊斋》啊！出去干活儿！” “是，是，冯队您忙。” 人是赶走了，冯建可不认为他们说的不对。想了想，拨通庞昭的电话。 庞昭提早十分钟赶到超市应卯，正打算站在门口来张自拍给庞逸梅瞧瞧，冯建的电话过来了。 “小庞啊，干啥呢，说话方便不？” 冯建一嘴的狼外婆口音，听的庞昭深感大事不妙。 “冯队，有事您说话，等我下了班，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冯建听出弦外之音：“你上班呢，不是还没毕业吗？” “短期工也是打工啊。” “行，我帮你解决。” 冯建趁中午吃饭的功夫直奔庞昭工作的超市，找到经理亮明证件。“您好我是公安局的，有个案子请你这里的员工庞昭协助调查，谢谢配合。”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红梅（四） 经理大惊失色，当下拿出手机给庞昭打电话。因为太紧张手还有些哆嗦。 “小庞总，这里有位公安同志找您有点事儿。” 说完，他瞅了瞅冯建，又低压低声音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呀？要不要我找人帮你疏通疏通？” 庞昭已经知道是冯建，一点也不担心，说：“没关系，你们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庞昭过去，便感到超市工作人员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冯建上来，毫不客气的拉住他的手腕：“快跟我走！” “冯警官你慢点……” 经理等人看着他踉踉跄跄被强拉上车，一阵心惊肉跳。这是有事儿啊！ 冯健拉着他到车里，简单的把费家的情况说给他，最后补充：“我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要不你跟我去看看？可别真的让他去寻什么仇，伤了什么人？” 庞昭灵光一闪：“冯警官，这种事，您可以让他们去找常知道长啊。他法力高深，最擅长做这种事了！” 重点是，常知不会白出工的。到时候不管他出不出力，都能得到些好处。而如果陪着冯建去，那就只能是白干了。 冯建想了想：“可是人家报警了，这是对我们警务人员的信任。我们怎能不管？” “这种事，你们管不了，还不能提醒一下吗。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冯建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突然一拍他肩膀：“小子，想算计我！还不老实交代！” 庞昭：“呵呵，怎么可能呢？谁能算计的了您您可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跟您动心眼儿，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冯建盯着他，冷笑道：“你是不是跟常知道长有什么勾连？比如说你给他介绍一单生意，他分你多少提成？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也略知一二，道长出动一次，那起码是六位数！比我们一年工资都多！” “这老头儿真黑！”庞昭由衷感叹。 “也不能说人家黑，这就是行情吧，毕竟找他的都是有钱人，他们不在乎这点钱，就是图个心安。而且各行各业都有精英。道士那么多，也不是每一个都收入这么高。” “你都说了他们不怕花钱，那就花呗。” 冯建：“他报了警，我们就要负责到底。” “冯队您觉悟可真高，只可惜我呢，就是个打工挣钱的穷学生。” 冯建：“你一天工资多少，我给你。” “那多不好意思……” 冯建从钱包抹出一张粉红票拍给他：“今晚跟我走一趟。” 庞昭想着常知的六位数，这也差太多了吧！ “冯队，你侮辱我们青大！” 冯建：“青大教你这门科目了吗” 没有。 庞昭懒洋洋一靠：“不去。” 冯建笑了：“可以啊，大不了我经常性的请你回警局坐坐。” “威胁？” “请求。” “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庞昭打起了小算盘，大不了看情况搬“救兵”啊，冯建不能请，他还不能吗！ 庞昭被冯建带走的事儿庞逸梅第一时间知道了，她急忙给认识的公安朋友打电话，都说还不清楚，会帮忙打听。庞逸梅实在忍不住正要给庞昭打过去，超市经理打电话过来，他回来了。冯建还好心的给他晚归找了理由，晚上还要协助调查。 庞昭在家吃了晚饭，庞逸梅几次想问都没舍下脸皮开口，冯建到了外面一个电话把他招了出去。 两人来到费家别墅，费氏夫妻只看了冯建的证件就非常激动的将他们请进去。至于庞昭，毫无疑问的被当做跟班了，理都没理他。按照冯建的提议，给他们准备了间客房藏身。 冯建等的无聊，问道：“我今天就有点奇怪，你不缺钱吧，怎么那么财迷啊？” 庞昭叹息：“我缺钱，我妈对我经济制裁呢。” 冯建一乐：“你干啥了？” “我争取恋爱自由的权利。” “呵呵，有志气。”冯建笑的全身颤抖。年轻真好，有动力。 庞昭床上一躺：“行了，人民公仆，你守着吧，我先养精蓄锐，有情况了叫我。” 冯建选的这个房间位置不错，门口正对着走廊，开个缝就能看到全貌。 费氏夫妻如往常熄灭了全部灯火，两人躺在床上却是一丝睡意也没有，紧张还有些激动。知道有警察守着，甚至有些迫切的希望她再来，真是矛盾的心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冯建不知疲惫的盯着。蹲守而已，小意思。这可是在舒适宜人的别墅内，以前汽车里，甚至草丛里也蹲过。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费氏夫妻床头，吓得他们不约而同惊叫起来。 “别怕，不是说好了吗，你们帮我报仇。”女人声音轻柔婉转，娓娓道来。好像熟人间的闲聊。 冯建第一时间叫醒庞昭，两个人光脚靠近主卧。冯建侧耳倾听，庞昭很直接，开启了tou shi gong néng。 费先生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你是藏在我家里吗，以前怎么没出来过？” 女人:“我也想啊，以前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匣子里，想出来也做不到，也就是这两天才能出来动一动。” 费太太一直在琢磨她的来路，此时强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是藏在那副红梅图里的吗？” 女人面露赞许，如果他们敢仔细看的话。“是啊，就是那里。” 费太太悔的使劲拍自己脑袋，咋就那么倒霉催的非要拍下来呢，送点什么不比这个好！这幸亏还没送出去，若是直接送了惊着老太太，她可就是家族的罪人了！ 费先生道：“你在那红梅图里，是成精了吗？” “呵呵呵，当然不是，我不是精，是鬼。” “鬼……”一样吓人啊。 被子下，两口子的身体紧紧贴靠在一起，从对方的体温中汲取安全感。多年未曾如此亲密过，今日真是托她的福了。 费先生：“你的仇人是谁，你说出来，我们不一定认识。” 女人似乎思量了片刻，说道：“我被困住多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都不知道她死了没有，哎呀，万一死了怎么办，我去找谁报仇啊？” 这一刻，女人真心有些伤感。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红梅（五） 费氏夫妻有些莫名其妙，这鬼，活久了会不会老年痴呆？ “现在是什么年头？”女鬼问。 费先生艰难开口：“2018年。” 女鬼：“喔，也没有很久吗，大概与世隔绝，就感觉格外漫长。我若是活着的话，大概六十来岁，她一样大，应该还活着才对。” 费太太：“您就说吧，他叫什么，哪里人，我们帮您网上搜一下。” 女鬼：“网上，什么东西？” 费先生：“大概您去的早，还不懂这些。不用管，您说名字。” “她叫唐遥，我叫唐真，我们是双胞胎的姐妹。”灯光下，女鬼的脸被毁了，很难分辨做出什么表情，但她的语气分明多了些年代的味道。 “我们出身刺绣世家，自幼研习针线技巧，既是姐妹同学也是对手。我们都知道，一个家族只能有一个族长。若只是这些也还好，心里存了一较高下的心，总归是亲姐妹，还有些底线。直到出现了另一个人，史卓。” 费太太倒吸一口凉气：“我知道了，史卓，是，是繁华的董事长吗！” 女鬼微微一笑：“繁华？好肤浅的名字，一定是她取的。当时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同龄的姑娘甚至孩子都有了。我们两个负担着家族的责任，婚嫁之事做不了主。但史卓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我们家族要同史家联姻，我或者唐遥，嫁给他。” 门外的庞昭已经听出来了，这姐妹俩都想嫁，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没嫁成的。 女鬼接着说道：“史家实力雄厚，想要最好的，而且当时zhèng fu有意扶持刺绣工艺，举办了一次比赛。父母便同我们说定，谁的作品名次更好，便能嫁给史卓。” 费先生呆呆的想着，这一位一定是输了，不甘心，自尽或者怎么死了。 费太太也是这种想法，她知道，红梅图便是获奖作品，那可是唐遥的代表作！ 女鬼忆起旧事恨的咬牙切齿：“唐遥这个不要脸的，毁了我的脸，还拿我的作品去参赛得奖，然后嫁给史卓，这一切本该都是我的，是我的！” “红梅图，是你绣的？”费太太震惊。 女人恨恨道：“当然，她哪有这个本事！她自知赢不了，就给我下了mi yào，伪装成我疲惫过度打翻蜡烛的模样，一场大火！可怜我命大当时没死，但脸就此毁了！” 冯建见过不少女子间的仇杀，不禁唏嘘起来。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恨唐遥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费先生听了这么多也对她同情起来：“然后呢，因为你的脸毁了，你家里人就只能捧她一个了？” “是啊，我的脸毁了。可笑的是，我的作品却丝毫没有损坏。我母亲便做主要唐遥拿着我的红梅图去比赛了。结果她唐遥得了第一名，如愿嫁给了史卓！” 这确实很不公平。 费太太关切的问：“那么，你呢，他们怎么对你？” “我？”唐真哀怨的笑了，“我的脸毁了，人不人鬼不鬼，家里怕我出去丢人，就说我在那场火灾中伤重不治身亡，实际却是把我锁了起来，要我终生不能出门见人。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便在他们成亲的日子自尽了。我特意换上一身红衣，就是希望死后化作厉鬼去找她报仇！” 她的故事说完了，费先生和费太太一直沉默，几乎忘了站在面前的这位根本不是人。 他们发自真心的同情明显取悦了唐真，她说话的语气也越发温和：“所以，我报仇没错吧。你们帮我好不好，帮我找到她。告诉我，她在哪里？” 费先生：“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繁华的董事长史卓夫妻并不在帝都，来到帝都发展的只有他们的儿子史卿。” 冯建叮嘱过费先生，她要问什么都如实回答，免得露出破绽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不在，不在这里？”女鬼有些不淡定了，“帝都，这里是帝都，我怎么在这里？” 费太太解释：“繁华准备来帝都发展，史卿就是来打前站的，他带着珍藏的三幅绣品来帝都展示，目的应该是宣传为主。后续史卓夫妻会不会来，我们也不知道啊。” “帝都，帝都！这么远，我怎么回去！”唐真明显的有些激动了，突然眼前一亮：“他们的儿子在这里，那就好，那就好，先杀了她儿子，一定比杀了她还痛快，太好了，就这样，告诉我，他们的儿子住在哪里，我去找他，就不再麻烦你们了！” 费先生正犹豫要不要说，冯建一脚把庞昭踢了进去。 “你……”庞昭没时间多说，对上了唐真毁掉的脸。 “你们找这两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她警惕起来，周身黑雾丝丝缕缕弥漫，处于随时暴发的边缘。说完再次打量出现的两个人，站的比较近的庞昭，让她感觉到一丝危险。 她后退一步：“不要阻拦我，有仇报仇，天经地义！” 庞昭挤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姐姐别担心，我带你去找你仇人的儿子好不好？”他唯恐她暴发，想先稳住再说。 据说，她是有攻击手段的。 唐真并没有放松，她仔细的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后面那个有着与昨天闯进来的两个人同样的光晕！而这光晕，让她很不舒服！ “你们骗我！”她大叫一声，突然出手，几十道黑色丝线朝着四个人刺过去！ 费氏夫妻吓的抱在一起，冯建就地一滚到了门外。庞昭则一个瞬移闪到费氏夫妻床前，扯下吊坠大喊一句：“进来！” 然而消散的只有唐真打出来的黑线，她本人还站在原地几乎没受到影响！ “你，你是什么人！”她震惊的后退，再次挥出一把黑线。 这次根本还没近庞昭的身就消散了。庞昭也很奇怪，吊坠为什么没能将她吸进来，什么情况？ 打鬼鞭无声息的出现在手中，趁着唐真不安的时候，庞昭挥出一鞭。若能让她魂魄受损，再用吊坠吸附就会容易一些。 鞭子扫过去却打了个空，唐真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红梅（六） 不见了。 像来时一样突然，走的也一样干脆，不留一丝痕迹。 甚至庞昭顶着费氏夫妻审视的目光，上蹿下跳的握着吊坠试探，她就那么消失了，吊坠一点感应都没有，这不正常！ 冯建进门安抚费氏夫妻，给他们解释道：“这位是我认识的一位懂些门道的朋友，有他在此，大可放心。” 方才庞昭确实顶在前面为他们挡下一击，还是有两下子的，可还是没能捉到，实在叫他们不能放心。 “冯警官，这若是找不到该怎么办啊，她会不会回来报复我们啊？”费太太担忧的问。 冯建安抚：“别急，等等他。” 庞昭一无所获的回到夫妻二人的卧室，百思不得其解。那唐真已经死去多年，绝对是个鬼，她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吊坠没有反应？ 冯建：“怎么样？” 庞昭的不解无法对他们说，他们更是一窍不通。“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冯队，可不可以打个电话，我问问我师父？”其实他更想问何良，但何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直叫不出来，来了更不行，估计会吓死里面几个人。 冯建眼一瞪：“你不要给我耍心眼！” 庞昭歪头：“我尽力了，找不到她。” 冯建：“……” 费太太已经听出些东西：“小同志，你师父是何方高人，若是能请来的话，我们一定重重答谢！” 庞昭心里乐开了花，暗暗冲着冯建挑眉。“我拜了常知道长做师父，他说我悟性极佳，传授过我几招，所以我懂一些。” “原来是常知道长的高徒，失敬失敬！”费太太态度立马不一样了，“那就快打电话吧，快呀。” 庞昭摸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嘟囔：“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休息了没有……”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寂静的房间里，手机里的机械女声格外清晰。 费氏夫妻失望之余，又开口：“不如我们去请道长走一趟？” 冯建瞪着庞昭，到底给这小子钻了空子，等着！ 庞昭摆摆手：“不急，我再打电话给，我的师侄女。” 排辈的话，那就是施丽丽了。 还好，她没有关机。响了四声后，睡的迷迷糊糊的施丽丽接了：“庞大哥，什么事？” “丽丽，你爷爷在家吗，麻烦请他接个电话。” “啊？”施丽丽看了下时间，“这么晚了，吵醒他他会发脾气的。” 费氏夫妻又是惶恐又是紧张的看过去，唯恐庞昭就这么放弃。 “没关系，他要发脾气叫他骂我好了，你去叫吧，辛苦了啊。” 庞昭的形象在费氏夫妻眼里瞬间高大上起来。 冯建冷笑一声，装吧。 没一会儿，手机那头传来常知气急败坏的声音：“小子我告诉你，你最好有什么正经事找我，不然我给你家门口设个阵法叫你天天破财！” 庞昭心里暗笑，说道：“师父息怒，人命关天的大事，不然能劳动您老人家吗？这里有个女鬼，死了很多年的。可是我的法器居然收不了她，叫她一眨眼不见了。您老见多识广，这是什么情况啊？” “死了很多年了？是一直在闹事吗？” 手机是免提，费氏夫妻急忙摆手。 庞昭：“没有啊，最近几天才开始作祟的。” 常知思量了一会儿道：“若是你都捉不住，最大的可能是附近有她的附身之物！魂魄离了体叫鬼，入了体叫人，有区别的。我猜你那法器只能感应到魂魄，她若是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依附，比如身体或者什么与她极有渊源的东西，那就不算魂魄了。你找找吧。” 费太太捂住自己的嘴：“不会是那副红梅图吧？”这么一想，越发肯定了。那是她亲手绣的啊，作为她魂魄的载体再合适不过了！ 冯建：“带我们去看看。” 费先生的书房中，红梅图就悬挂在原本挂国画的位置，用玻璃镜框保护着。因为寿宴还有些日子，便挂在家里先欣赏着。 四人来到书房，庞昭凑过去，吊坠还是没有反应。 冯建问：“可以拿下来仔细看吗？” 费先生：“当然可以，往上一托就可以了。”他只敢开口，此时是不敢自己去摘的。 庞昭轻轻摘下镜框放在书桌上，和冯建两人仔细的查看，还用上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就差放大镜和显微镜了。 看了将近十分钟，庞昭揉揉脖子：“奇怪，没什么异常啊。” 眼看费氏夫妻又要激动，庞昭摸出自己那枚钉子，凑近镜框。枝干处，淡淡黑线似要从中溢出一般。 “你老实一点出来，不然我就拿这东西划烂这副图。” 梅花中红光一闪，大股黑雾喷涌而出冲到屋顶，沿着天花板一路到墙壁，又贴着墙壁下来，走的是离庞昭最远的路线。 唐真显出身形，警惕的看着庞昭：“你是什么人！那是什么东西？” 庞昭收起钉子，大咧咧道：“这是家师随手赏我的小玩意，不值一提。倒是你，不乖乖束手就擒，还想闹哪样！” 唐真似乎唯恐避之不及，躲躲闪闪不敢看他：“我，我报仇，报了就走。” 冯建：“就算你真的委屈，我们也不可能坐视你害人不管！她做了违法的事，只要有证据，我们公安定会将她绳之以法，你相信我们！” 唐真冷笑起来：“证据？几十年过去了，还有什么证据？就连事发当时，我父母明明知道我被她陷害，却为了家族名声和利益无情的抛弃我，你们又能怎么帮我报仇？我只能靠自己去要了她的命！” 这倒也是实话。 庞昭盯着她，执念深重，这要是顺利送走，念力可相当不少啊！ “你放心，就算活人拿她没办法，到了阴间自有人对她审判，她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不会遗漏！” “是那样的吗，你去过阴间？”唐真问。 三人一鬼都看向庞昭。 “我当然没去过，但我认识一个去过的，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让他给你讲讲阴间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冯建等人只当他是哄骗唐真，没有多想。 唐真：“我暂时信你，但我想见她一面。我刚刚重见天日，她还不知道哪天死呢！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要见她！” 第一百五十章 红梅（七） 若只是见一面，那倒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人家要不要见她？ 说实话费先生夫妻听了这么多，对繁华这个集团的形象已经大失所望，这样不吉利的东西当寿礼给老人家有些不合适了。毕竟花的钱不少，砸在自己手里不划算。 二人一个眼神，多年夫妻默契十足，瞬间明了对方心意。费太太自告奋勇道：“我可以试着约一下史先生，跟他谈谈这副图。” 庞昭：“可以，你们约好了时间地点通知我，到时候我带着她过去。现在，就过来吧。”说着拿起吊坠，唐真不再抗拒，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一来一去，费氏夫妻对庞昭几乎奉若神明。这可是真的鬼啊，说出去谁信啊，重点是这位还这么年轻已经有此能耐，常知道长混出名堂也不过最近几nián de shi。 几人交换了电话号码，费氏夫妻已经打定主意，这个人脉一定要维系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谢绝了夫妻二人的热情挽留，冯建拉着庞昭开上公路。 庞昭想着，上次是去常知家混了一夜，这次会不会去冯建家看看？不过公务员估计不会有多大的房子，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 “冯队，送我到小区外就行了，不用开进去了。” 冯建：“你多虑了，我这条路很快就到局里了。你家不顺路，打车吧。” 庞昭盯着冯建。“这样不好吧。” 冯建歪头看他一眼：“你又不是女孩，不用怕。” “男孩也不安全啊。” “鬼都不怕，你怕人啊。再说你家太远，一个来回要十几块的油费，我一个廉洁的公务员没多少钱，你多多体谅。再说我不是给过你钱了吗。” “呵，事前事后这嘴脸就是不一样啊！冯队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你打个招呼，能帮的一定帮，你放心！” 庞昭好笑：“我能用你做什么？我奉公守法好公民，见到你们都躲着走的。” “这可没准儿。年纪轻轻小少年，难免喝个酒闹个事打个架的，这种事儿你报我名字，我一定捞你。” 庞昭点着头无话可说，公家的便宜不好沾啊！ 手机铃声响起，冯建的。 “冯队，连江公园有人投河，你距离那里近的话去看一下吧。” 冯建：“好，我马上过去。” “这大半夜的还有人想不开跳河，更稀奇的是，居然还有目击者报案救人，新鲜啊！连江花园小区谢谢，顺路。”庞昭感慨起来。 如愿回到自己的小窝过一夜，冯建办正常人类的案子不需要他添乱。唐真那里还有些疑点，他想搞清楚。 吊坠里，金三儿等人看到新人进来，看背影还是女的，正准备报以真诚热烈的欢迎仪式。一抬头看过去，均吓的后退一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后面一看想犯罪，正面一看想自卫。 “大姐您好生歇着，兄弟们不打扰了啊。快走，快走……” 庞昭冲个凉裹着浴巾出来，房中多了一人。 “老何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啊，这几天叫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被你抛弃了呢！”庞昭阴阳怪气道。 何良不乐意了：“好没良心，为了查你那钉子的来历，我返回地府找了好多典籍翻找，总算找到点线索，你不感激就罢了，还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真让人伤怀啊。” “查到点什么？”庞昭急忙凑过去一脸讨好的笑，自己的东西自然了解的越多越好。 “此物名为破魂锥，是差不多千年前地府一位枭雄之物。若是那位出手的话，这样一枚便足以使寻常天兵天将魂飞魄散！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上面附带的阴煞之气已经慢慢流逝了许多，也就对付寻常魂魄厉害些，再想伤神之魂魄就有些困难了。” 庞昭不由自主的摸出钱包拿出正讨论的那枚利器。“这么厉害？这么细细一根？” 何良：“那要看放在谁手里使，给你是肯定发挥不出它的威力的。不过奇怪啊，这地府之物时隔千年居然流落到人间，这中间又是多少波折，唉……” 庞昭想起自己那个梦，打架的其中一人确实很有些仙气飘飘的感觉，难道真的是仙魔大战？ “老何啊，你说的那位地府枭雄，都做了些什么大事啊，跟天界叫板了？” 何良一拍大腿：“地府隶属天界管辖，但天界的神仙向来自视甚高，不屑地府诸神，也难怪他心生不满要闹一闹了。”忽然想起庞昭的原身，急忙补充道；“当然我不是对天界不满，而是希望大家能够和睦一些，平等一些，呵呵呵……” 庞昭低低笑两声：“你敢非议天界，当心我回去后告你一状。” 何良：“清尧君不会这般无所事事吧，天界诸事繁杂，这等小事也要理会的话，那就什么也别做了。来来，说正事，据说你的那位师兄就曾同他交手，然后就莫名其妙的都失踪了。要知道令师兄只是三十六天将之一，即便排名靠前，其他人也不会太差到哪里去。地府多少年才出来这么一位，还没掀起什么风浪就给镇压了，可见天地力量之悬殊。” 庞昭：“都失踪了，没找到尸体？” “人才有尸体，神只有陨落。元神消散于天地，再无处寻觅踪迹。” 庞昭再次想起那个梦，若梦中使用破魂锥的就是何良口中的地府枭雄，另一位就是自己无缘得见的大师兄了。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梦中？ 破魂锥的缘故吗？ 第二天一早，费太太打电话给繁华在帝都的分公司打电话。他们是繁华的第一批顾客，客服很热情周到，很快跟史卿通上了话。 费太太毫不客气：“史先生，前几天从你们手里拍下的红梅图有些问题，可以见个面谈谈吗？” 史卿以为他们对绣品不满意。繁华刚刚来帝都还没开始，需要客户的口碑支持。他很重视对方的意见，当即推掉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会议，空出时间同他们会面，就在他的办公室。 庞昭等人在外面汇合，一起去见史卿。 费太太蹬着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鬼伸冤，义不容辞！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红梅（八） 史卿三十多岁，也算的上精明强干，笔挺的西装，细框眼镜，一派儒雅精明面相。 “费太太，费先生，里面请。”至于庞昭，他只当是他们儿子了，含笑点头致意。 红梅图被取出来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史卿低头细看。几十年的老东西了，他也怕真的出了问题。 费太太冷笑一声：“不用看了，问题不是这红梅图，而是绣这红梅图的人。” 史卿直起身子：“费太太，您这话什么意思？”生意上的事以和为贵，万事笑脸相迎。但其他事，他也并不是没脾气的人。 费太太手放在框子上：“这红梅图究竟是谁绣的，别人不知道，你这亲儿子也不知道？” 史卿脸色有些许变化：“这是家母多年前的作品，拿去参加当年的刺绣比赛，获得了头名的荣誉，刺绣行业无人不知！” “是吗，就怕是李代桃僵！” “费太太，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我就说一说你听我说的对不对！”费太太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我从没有去过你们素州老家，更没打听过你家的情况。你母亲有一位双胞胎的姐姐叫做唐真，是不是？” 史卿面露狐疑神色：“您说。” “你这位姨母刺绣技艺当同你母亲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是不是？” …… “你这姨母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死于火灾，是不是？” 史卿：“费太太，您说这些什么意思？” 费太太指着他的鼻子：“什么意思，你家做下这不干不净的事，你那姨母找我家去了！” “您，您说什么呢？”史卿眼镜后面的眼珠子左右乱跳，什么找来了，难道有什么他看不见的，这大白天的，怎么有点瘆人呢？ 费太太看向庞昭：“小庞啊，把人放出来！” 庞昭先把会议室的窗帘都拉上，这才放出唐真。 眼前凭空多出来一个人，史卿一口气憋住差点过去。还是费先生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心里却乐掉了大牙，让你小子也尝尝这惊恐滋味！好东西大家分享！ 唐真看着史卿，看的很仔细，缓缓说道：“真有几分史卓哥哥的影子呢。” 庞昭原本怕她出手伤人，正提防着呢。却没想到她看到的不是仇人之子，而是＂qing ren＂之后，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史卿看看唐真问费先生：“她，她是什么……” 费太太看到他这惊恐万分的模样也十分解恨，开心的解释：“这便是你卖给我们的红梅图里藏着的，你的姨母的魂魄！” 史卿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大白天见鬼了，太震撼了！ 唐真：“你放心，我们的旧怨与你无关，我只跟你母亲有些账要算一算。你叫他们过来这里，听话。” 三十大几的史卿，平日里都是指使别人做这做那，许多年没有人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对他说话了。可是，他居然不敢反驳。 费太太接口道：“史总，我们也不是让你为难，实在是这几天，我们也不好过。你亲眼看到了能明白我们的感受吧？” 史卿对他们说的信了一半，结结巴巴道：“我，我先打个电话，我打个电话再说。”说完逃出会议室。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脸色苍白：“费先生，费太太，我母亲答应把这幅图的钱如数退给您，再过来请您吃饭压压惊。至于别的事，我并不清楚，您大概也不很清楚。所以，您就不用多管了。” 费太太：“你当我愿意管啊。幸亏我没有心脏病，不然早躺进去了！” 史卿：“是，是，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他终于反应过来，寻常人没胆量带着个鬼魂大白天出来溜达。 庞昭：“在下常知道长的弟子，你叫我小庞好了。” 史卿还不知道常知，道长二字足以说明些事情。他脸上堆起不自然的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庞昭几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没有点破。跟着他出去。 史卿警惕的前后左右都看看，问：“她没跟过来吧？” “没有。” “这样的，小庞道长。费先生夫妻请你降妖花了多少，我出双倍，你帮我彻底解决，如何？” 庞昭略略抬头看着他，生意人做事很干脆啊，目光犀利果决。“你刚刚不是说，老太太要过来吗？你这早逝的姨母只是想见她一面，说说话，我也不会由着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史卿：“你法力高深，但到底年轻，鬼话哪能信啊！我母亲是要来，可她年纪大了，我怎能让她冒险呢，万一她狂性大发要伤人，那怎么办！” 庞昭：“史总，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只答应让她们见一面就送她回归地府投胎转世。你当然可以找个厉害的彻底灭了她，但是这笔账会记在你身上，早晚有一天会跟你清算，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 “你……”史卿被拒绝了，但也确实听进去了，他也怕啊。 犹豫再三：“只是见一面，没有危险？” 庞昭：“我保证。” “好，见就见，我母亲方才也说了，她被我这所谓姨母坑惨了，也很想当面说个清楚！” “啊？” 史卿看他神情，冷笑道：“被骗了吧，鬼话你也信！哼！” 剩下的事就是费氏夫妻同史卿谈赔偿，庞昭无须插嘴。刚走出这座办公楼，手机便响了。 冯建。 庞昭很想给他挂了，以报昨日他拒送之仇，但爪子本能的接了。 “上班没有，请个假回来一趟，连江公园，你家附近那个。” 庞昭：“冯队，我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并非你们警务人员，所以……” “嘟，嘟，嘟……”他给挂了。 “冯建，你大爷的！” 估计他也是心虚，知道好言相劝他未必肯去，所以果断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但是，他没办法拒绝。 “……昨天投河的姑娘今早醒了，她同男友在附近约会，吵了起来自己走了。不是想不开要投河，而是走过河边的时候看到河里有什么东西，一时好奇便跨过护栏想看个清楚，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报警的是她男友。但也有可能是男友推她下去的。”冯建领着他走到事发地点，一路解说。 “这河据说不到两米深，淹不死人吧。而且，你叫我过来干嘛？” 冯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唯恐别人听到：“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水鬼？”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红梅（九） 庞昭有些自责。 一位经验丰富的公安干警，一位无产阶级唯物主义战士。 因为跟自己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动辄疑神疑鬼，求助于“神棍”…… 三观就这样被毁了…… 罪过啊！ 庞昭胡思乱想的时候，冯建以为他在思考什么问题，急切的继续解释：“这附近没有监控，她只能想起看到水里有什么东西，但应该不会有跳进去的想法，毕竟那河水有点脏，不知怎么就进去了。” “你都说了有可能是她男友推的，带回去审啊。你是个警察，首先要怀疑的应该是人，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庞昭问。 “我也不愿多想，可是她说了，看到水里有东西。” “鱼？” “不管什么吧，你看一看我放心一些，快点！” “这河挺长的，就算有东西说不定也跑远了，找不到不怪我啊。” “废话真多！” 天气热，河水绿的很，就算有鱼也不一定能看到，也不知道大半夜那落水的女生想去看什么，哪来那么重的好奇心？ 从落水地点开始向两边各走了两公里，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冯建并没有放过他，叫他晚上再来走一走。 要不，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吧。 “冯队，你这样频繁的找我让我很难解释的。我做的这些我妈都不知道，她会乱想的。” 冯建：“不可以告诉她吗？” 庞昭乐呵呵的：“你正式给我申请个特别事务咨询师的身份，我可以告诉她。” 冯建一乐：“行吧，我尽量不打扰你工作时间，抽时间再看看。比如跟女朋友约会的时候，可以来河边走一走嘛，顺便就把这事儿办了。” “别说没有，就算有，我会带来她来这种地方喂蚊子，我有病吧？你当是几十年前啊，小河边，大桥下，鸳鸯一对对的？” 冯建指着他：“对，小看你们了，现在的小年轻都没那么有耐心，直奔主题，姑娘也都放得开。唉，积点德吧，不一定是谁老婆呢。”摇着头走向远处的警车，还在嘟囔着：“作孽啊……” “我……”庞昭气鼓鼓的。他是拉同龄人后腿了吗？ 不过冯建的话也提醒了他，朱颜虽然还没接受他，存在感必须刷，狠狠刷！免得她被姓苏的“大灰狼”诱拐。 至于现在，还是赶紧去超市报到吧。 吊坠温度慢慢降下去，里面新收进去的东西看来还比较驯服。 没错他骗了冯建，这河里确实有东西。 迟到是肯定的，超市经理还算可以，只要庞逸梅不问，他不会多嘴。而庞逸梅不清楚那个姓冯的公安队长为什么总找自己儿子，这情况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像犯了什么事。罢了，过几天找个由头逼问出来，这几天她还惦记着另一件事。 她找了个si jiā zhēn tàn盯着朱颜，每天出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尤其跟庞昭的接触都要严密的记录下来。 目前看来，这俩人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也就第一天那傻儿子给人家送卡被拒，后面几天根本没见过面。而庞逸梅猜测的那个情况也没有出现，那个人并没有找她。 所以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庞逸梅可以略略安心了。 晚上庞钊买了鲜花巧克力，直接去拍朱颜的门。结果却只有余佳和花莲，一时好不尴尬。 “搬走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余佳：“就是以前我们住的那间。” 庞昭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杀人碎尸那间？她疯了吗！” 余佳有些心虚，说道：“是她自己提出去那里的，又不是我们逼着她去的，她说正想写写灵异小说，去找找感觉。” 庞昭瞪着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女生之间的事情他不好插手，更何况朱颜还不是他女朋友。 当即掉头，抱着东西下去了。现在他突然觉得许聪甩了她，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鸠占鹊巢，把主人都赶出去，什么人品！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了，当时是他劝朱颜搬家的。 那个地方他还记得，找到地方敲门之前先打个电话，听到里面的手机响，这才开始拍门。 “我是庞昭，开门。”现在时间不晚，她还没有洗漱，很快过来开了门。 门开了，却堵在门口，没有把人让进去的意思。“这儿都找来了，怪我没有叮嘱她们一句，就不该告诉你。” 庞昭胳膊拄在门框上，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厉害啊，这样的屋子你都敢住？” “不是你劝我搬家的吗，我从善如流，谢谢你的关心。”朱颜依然堵在门口。 “不请我进去坐坐，我站在这里给人看到不大好吧。” “没关系，这栋楼挺冷清的，没什么人。” “行，你就算搬家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不好你接她们的烂摊子，你有病吧？” “这儿挺好的。” “是不是她们非要赖着你？” “至少他们没有跟到这里来烦我，比某个人强多了。”朱颜眼前只有一个人，说的是谁很明白了。 庞昭呵呵：“你就这么烦我啊？” “是。” “我怎么你了，你就拿我当洪水猛兽了？” “我现在不想涉及感情方面的事，但很明显，你跟我想的不一样。”朱颜一本正经的，耳朵却不受控制的有些泛红，只不过庞昭的观察还没有很细致。 他尬笑几声：“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没有想跟你谈那些。”说着把手里的鲜花递给她：“恭贺你乔迁之喜。” 朱颜没有接，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开了一个新剧本，忙着赶稿子，没什么事不要来找我，有事电话里说就好了。再见。” 说完就要关门。 庞昭伸手拦住：“没有别人追你吧？” “暂时没有。” “暂时而已，说不定很快就有人打你主意了。你可以说我是你男朋友来搪塞，我不怕牺牲名誉。” “你脸皮真厚。” “多谢夸奖。” 两个rén dà眼瞪小眼，一个想关门，一个就是不退缩。 “唉……” 寂静的楼道里，一声哀怨的叹息幽幽响起。 “公子，你这样讲话是不行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如姬 这说话的语气，柔柔的，带着些哀怨愁绪，一声叹息百转千回，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朱颜左看右看，最后看向庞昭。 庞昭一拍脑门，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金三儿那几个家伙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这个“新人”！ “你又招惹了些什么东西？” “姑娘慎言，奴家不是东西。” 庞昭：“闭嘴。” 他突然想到一事，看向朱颜一本正经：“你为什么能听到她说话？” 朱颜愣了一愣：“我不应该听到吗？不过庞昭，你经常带这些奇怪的‘人’，真的没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去寺庙里面拜一拜？” “寺庙里的人来拜一拜公子还差不多。”那个声音又开腔了。 朱颜乐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都有粉丝了……” 此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庞昭趁朱颜不备，硬是挤进房间随手把门关上。 朱颜给他撞的一歪，还好没有倒地。怨念深重的瞪了他一眼：“既然来了，就帮我看看这屋子干净了没有。” 庞昭嘻嘻一笑，果然啊，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屋子不大，走两步就看遍了。“没事儿，可以住。但是你真的不怕吗，还是在找鬼故事的感觉？” “什么鬼故事，我写的古代言情故事好不好，随口忽悠她们的。但是你这个，什么情况？听口音语气，有点奇怪啊。还公子，姑娘的，穿越过来的？” “水里捞出来的，还没有问。” “水鬼？”朱颜免不了好奇，在安全无虞的情况下，好奇心是人类天性。就比如野生动物园，只要躲在车里，距离狮子老虎一米之内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个，好吧，你退后一点。”庞昭挡在朱颜前面，放出背着冯建收进去的“水鬼”。 一团烟雾从吊坠中溢出，很快凝聚出一个人形。她身着宽袍大袖的汉服，头发披散在后，几乎长到脚踝。对着庞昭两人屈膝一礼：“公子，姑娘，有礼了。” 朱颜紧张的掐着庞昭肩膀：“这真的是鬼，哪个朝代的？” 女鬼：“奴家名唤如姬，庆历四年生人。” 两人对视一眼，古董级的鬼。 朱颜：“不是说落水的鬼会找替身投胎吗，你等了一千多年也没等到有人落水？” “非也，奴家原本也是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哪一日突然得仙人点化恢复了生前神智，便不忍害人性命，一直留在水中。有时会随船只游荡去别处，不知何时来到这帝都，细细想来也好多年了，唉……” 朱颜似乎突然来了兴致：“你恢复了生前神智，那时候发生的事你都记得？” 庞昭心里一跳，挡在两人之间：“你想干嘛，人家还是个鬼？” 朱颜笑：“我能干嘛，咨询点事儿。我不是写故事吗，时代背景，风土人情，交往礼仪那些查资料太费时间，帮帮忙吧。” 庞昭眨眨眼：“你真敢想，求人求到鬼头上来了！” “我这不是在求你吗？”朱颜谄笑。 “呵呵，真是风水轮流转，不是堵着门口不让我进的时候了。”庞昭昂首阔步走两步，坐在她电脑桌前。 “我有什么好处？” 朱颜还没说话，如姬以袖掩面笑了起来：“公子，你这样是很难俘获姑娘芳心的。” 庞昭嘿嘿一乐：“不会以身相许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朱颜眯起眼睛：“半夜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报警？” “随便，我正好认识个公安，还是队长，我帮你打电话？” 如姬忧心忡忡：“公子，姑娘是要哄的，这样可不行啊！” 朱颜想了想：“这样吧，万一我这个能拍出来，编剧那里加你一个名字。” 逗一逗也就够了，庞昭还不想把她惹毛。“至于这么认真吗，现在的电视剧大都胡编乱造。” “所以我才更要认真，免得被你这样的人喷！” 她眼神中的坚持，让庞昭不忍心拒绝。“你不过还在实习，写的再好别人也不会承认是你的能力。说不定还会扯出你和苏老师的关系，你说不清的！” “什么都顾忌就什么也不要做了。” “行，行，谁叫我欠了你。不过她的来历我还没有搞清楚。” “你现在问清楚不就行了。” 如姬识趣的后退两步一低头：“奴家本是教坊司中一歌姬，后有幸结识檀郎，自以为终身有靠。不想终归芳心错付，心如死灰便投了河。” 朱颜：“你这般轻描淡写便说了出来，想来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想开了，不再记挂了吧。为什么没有去投胎而是一直待在河里？” 如姬淡淡一笑，神情略有些羞涩：“不瞒两位，奴家还在等。那位点化了奴家的神仙，奴家尚未向他道谢。” “为了道谢，等了大几百年？”庞昭无法理解，古人重诺如斯？ 朱颜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只是道谢？” “只为道谢。”如姬还算坦荡，目光没有躲闪，“奴家恢复之时，只感怀遇人不淑，心如死灰。神仙即给了奴家继续存留于世的机会，奴家自当珍惜。这千百年过去，万事皆可看淡，点化之恩，万不敢忘。” 朱颜：“你一直潜伏于水中，有没有害过人？” “当然没有，之前若有，奴家早已去了地府，之后更不会去伤人。” 庞昭却不解：“昨天有人落水，与你有关吗？” 如姬想了想：“昨日之事一言难尽。奴家白日里藏于水底，夜晚会浮上水面吸取太阴光华。当时看到那姑娘走的急，身后有人悄悄尾随，以为是贼人欲行不轨。便故意搅弄水面，引来姑娘注意想提醒她。不想她脚下一滑便落入水中，倒是我的不是了。” 庞昭：“你果真没有害过人命？” 如姬：“只有纯净之身方能吸取天地精华纳为己用，奴家若曾为恶，则为天地不容，修行之路行不通的。” 这个怎么证明，庞昭不懂啊。 何良那厮没说过。 如姬微微一笑，一抬手，手中凝聚出一团光晕，似云霞，如织锦，泛起五色光华。 朱颜眼睛都直了，水鬼点化一下也可以修炼成仙了？难怪她念念不忘要答谢人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露馅了 庞昭已经九成信她了，因为她身上确实没有其他鬼魂所特有的阴气，这也是他没有对冯建说实话的原因之一。 她已经不算鬼了，不算妖，更不是神，不知道该归入哪个分类了。 那么，她是等待的时候顺便修炼，还是修炼顺便等待？ “那位神仙呢，一去不复返了？” 如姬：“点化之恩，与我是大恩，对仙家来说，大概只是随手为之不足挂齿或许，他从未记挂过此事。不过今日得见公子，心中惶惶，似有所指引，是以奴家才肯现身相见。”言下之意，她若是躲起来，他未必能捉到她。 朱颜笑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如姬说道：“你好好看看，他是不是你那位恩人转世？” 庞昭一阵心虚。 何良说他是神仙。 不过，不是废柴吗？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期待是自己。 如姬摇摇头：“不是，确实有些异样的牵引，但不是他。” “呼……”庞昭松一口气。 手机铃响了，庞昭走到一边接电话。 “你还在帮那位警官做事？”庞逸梅不客气的问。 “没事了，我马上回家。” 挂了。 朱颜热情积极的去开门：“慢走，不送。” 庞昭无奈的摇摇头刚迈出门槛，朱颜迫不及待把门关上了。 “你行不行啊，别让她吃了你！”他在门外喊。 “吃就吃吧。”朱颜懒得再搭理庞昭，凑近如姬：“姑娘，你还要泡在水里吗，我马上帮你定一个大浴缸……” “你真的不怕我？”如姬大部分时间待在水里，偶尔也会上岸走走，知道现在的世道。 朱颜笑了笑：“还是有一点怕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有威胁，他肯定不会留下你的。” 如姬笑着摇了摇头：“你明知道他将你放在心上，还故意冷着他，何必呢？” “说句扎心的话，你的那位檀郎没有回来找你，你可知道为何？” 如姬早已释怀，淡淡道：“他娶了别家闺秀。” 朱颜：“如果你出身高贵，会不会又是另一个结果？” 如姬看着她，又打量了一番所处的这间小屋。点头赞道：“姑娘年纪虽轻，却明白的很。” “没办法，你这样的故事，古往今来实在太多，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些。” 庞逸梅电话打的恰到好处可不是凑巧，是她的si jiā zhēn tàn给她通风报信了，这才电话紧急召回。 庞昭急匆匆回到家，一进门先堆满笑，用齁死人的声音叫道：“妈，我回来了。” 庞逸梅冷冷的看他作，从进门到她面前也就十几步的距离，他眼珠乱跳，明显的在想着编瞎话糊弄她！ “下了班不回家，又干什么去了！” 庞昭：“在外面忙点事儿，我也免不了要跟朋友们联系联系啊。” “朋友，什么朋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你以为你藏得严实呢，早有人告诉我了！”庞逸梅一时气上心头，已经准备翻出手机里si jiā zhēn tàn拍的那些照片给他看。说了多少次叫他们分开，偏偏搅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庞昭心里一惊，难道是自己最近太过招摇，有人把他“常知道长弟子”的身份捅到他妈面前了！想想这极有可能，帝都圈子说起来就这么大，一个两个知道了，很快也就传开了，何况冯建接连找他帮忙，这很容易露出马脚！ 庞逸梅：“儿大不由娘，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正经工作还没做好，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 庞昭严重心虚，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大叫一声冲过去：“妈，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就是糊弄他们玩的，你做生意不也找人挑个吉日看看风水吗，这个东西根本没什么，全看一张嘴忽悠……” 庞逸梅手上一停，瞪着庞昭：“行，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说出来！” 庞昭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吸口气道：“就是上次刘奶奶介绍帮人补课，他家邻居请了常知道长看房子，不小心就认识了。他非说我有慧根要传授我道法，我推都推不掉。后来我一想反正艺多不压身，不就是周易什么的吗，学点也没什么。还能给咱们家看看呢，是吧？” 说完谄媚的看着庞逸梅，等着她发火。 只有让她骂了这道坎儿才能过，这是经验之谈。 庞逸梅翘起二郎腿，冷笑着：“接着说。” “没什么啊，我学了几招，有时候道长懒得出门就叫我去凑数，我这不是混个脸熟，多认识几个人，将来在生意上也能帮您一把吗。” 庞逸梅：“那位姓冯的警官找你，也是请你看风水？” 庞昭赶紧凑近一些：“妈您别不信，他们有时候破不了案子，就想找道长问问，能不能把死者叫回来。不过道长收费太高，他便找上了我，我哪会啊，可是他不信。哈哈哈……” 庞逸梅打量着他一脸假笑，暂时把手机放下了。这个儿子现在鬼头鬼脑的，满嘴没一句实话。或许她的si jiā zhēn tàn盯错了人，该盯着他才对！ 青大学子去做神棍，她真的很难理解。 虽然她偶尔也会请人问个吉凶看看风水，但是这种东西，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她可从没想过自家出一个。 说出去也并不光彩。 老爷子最反感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但问题是，她不知道他做到哪种地步了，外面有多少人知道。万一有人找上门来她拦着不让去，这又平白把人得罪了。 这儿子真不叫人省心！ “你老实说，你都在谁家露过脸，一家不拉的告诉我！” “也没几家，刘奶奶介绍的褚家，最近的鲍家费家史家……”好像就这么几家吧，他一时也记不清了。 庞逸梅倒吸一口凉气，很好，很好，如果这几家都是她知道的那几家，都是她惹不起的！ 她指着他的脸，恨恨的指了又指：“你行，我管不了你！我看你怎么跟你外公交代！” 说完愤然离去，心里乱成一团，这样一个意外变故，也不知道对她的事业会有什么影响。与这些相比，朱颜那件事倒没那么重要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姐妹重逢 走了，走了…… 庞昭松一口气，机智啊，老妈做生意最重视人脉，他扯几张大旗一忽悠，老妈的立场马上塌了！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算了不想了。好好休息，明天唐真的妹妹唐遥就要到了。 朱颜正在电脑前忙碌着，一个内线电话，被苏慕攸叫进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放了好几盆绿植，很养眼。朱颜一进去就注意到多了一个不大的鱼缸，只有水草没有鱼。 “你准备了两份大纲，为什么？”苏慕攸很忙，大纲发给他几天了，终于找到时间来处理。 朱颜坐在办公桌前，想了想：“您觉得那个好？” 苏慕攸靠在椅子上，很悠闲放松：“自然是他给你的那份看起来更好一些，故事有看点，矛盾更突出些。人物性格也比较明显。你的也不错，只是对比起来差了那么一点。” 朱颜笑了笑，他说的是实话。“真的那么好，为什么白送给我？” 苏慕攸微不可查的笑了下：“你怀疑什么？” “他是个男频作家，却给我一份挑不出毛病的言情小说大纲，这个合理吗？” “接着说。” “他主动解约放弃了我们，已经算是得罪了我们。何必还来讨好我？” 苏慕攸看向她：“你是宅斗小说看多了吗？一点点不合理，就把人往歪处想。” “大概我心理比较阴暗吧，他坑我一次，我再看他就浑身都是问题。” 苏慕攸指着那个多出来的鱼缸：“那个喜欢吗，送你吧，搬家了总该添置点东西。对了你搬去哪里了？” 朱颜报出新住址，他皱眉：“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上个月的奖金不少，为什么不找个好一点的地方？”他没有问为什么不住原本的房子，不住自然有原因，问不问没什么区别。 “我爸病了。” 苏慕攸：“够吗？” “够了，lǎo máo病没什么。他有医保，钱都花在护工身上了。” “放你两天假回去看看吧。” “我，”朱颜想了想，“谢谢苏老师，我明天把手头事处理干净，后天回去好了。” “你去忙吧。” 朱颜出去后，苏慕攸拿起电话。“安排两个人去xx面试。” 电脑屏幕上，占满了小小的方块字。一些字迹，被他用加粗线勾了出来。他关闭文档，又打开一个，同样也有粗线做过的标记。 被人惦记的感觉可不好。挖坑？那就挖大些好了。 苏慕攸似笑非笑勾起嘴角，很明显的在盘算什么。这样的神情放在别人脸上或许略显猥琐，不过他吗，还是很好看。 唐遥夫妻到帝都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要见唐真。这么急着见鬼，也是少见。 地点还是上次的会议室，为了保密，史卿给这一层的人都放了假。 庞昭要去超市报到，去的比较晚，他到的时候，唐遥夫妻已经到了。他一推门进来，就感觉到几道冷嗖嗖的目光。 史卓是一身丝质唐装，看上去富贵又悠闲。唐遥身着贵气逼人的裙装，长发盘在脑后，插着一根玉簪。 “不好意思几位，我必须去工作单位报个到才能出来。” 庞昭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儿对他不重要，别想给他甩脸色找不痛快。 不得不说金手指一开，狂妄的资本有了，庞昭有些飘了…… 史卿的父亲史卓还算客气，笑道：“不碍事，有劳小师傅了。” 庞昭脑补出一个手持拂尘的小道士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您就是史董事长，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辛苦了。” 史卓苦笑：“陈年旧事，让小师傅见笑了。还请小师傅帮忙解决，必有重谢。” “客气，客气。” 唐遥等他们寒暄的废话说完，冷森森的目光扫过来：“既然来了，就别耽误，请出来吧！” 史卿识趣的去把窗帘都拉下来。 这么猖狂？庞昭简直疑惑到底谁才是苦主，他细细打量，这才发觉二人胸前衣服里都有一团淡淡光晕，十有**是大师开光的平安符，是有备而来啊！ 他放出唐真。 黑雾凝聚出人形，会议室的温度骤然降低，空调自动停了。 唐真依旧一身旗袍，身姿曼妙，却背对着众人。 先不说来的是谁，光是这样一个出场，史卿已经呼吸加速，紧张的手心冒汗。 唐遥也害怕，但是面子不能倒！ “你转过来啊，背对着人，谁知道你是谁！” 唐真肩头一塌，低低笑了。“是啊，美丑还有什么区别。我这副样子你们不是早都见过吗。”说完转身面对两人。她日夜惦记的两个人。 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只有一只眼睛完好如初，泛着幽深怨毒的光。 “妹妹，好久不见。” “呃……”在她转身一瞬间，史卓忍不住喉咙里发出这么一声，差点晕过去。 唐遥还算镇定，咬牙切齿：“真的是你！阴魂不散！” “是啊，死不瞑目。”唐真一笑，“妹妹这些年，躺在姐姐的尸首上，过的挺好的啊。” 唐遥冷笑：“不就是一幅刺绣吗，你好意思跟人说是你的！要不是你暗算我，在我的针线里下药，害的我手上神经受损，我需要用你的东西，笑话！” 庞昭看向唐真，好啊你，互相伤害，却把自己说成苦大仇深的白莲花，你给我等着。 原来那天史卿说的是这件事。 唐真也有些不安的瞄了庞昭一眼，很快镇定。“就算我不动手脚，你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必顶着唐家的名号出去丢人现眼！” “我若没有些真本事，爹娘会叫我也参赛？你分明是想嫁给史卓，怕输给我，这才对我下毒！”唐遥想起旧事，也是一肚子气。也难怪，十几年的勤学苦练，手废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呢，我不过废了你的手，你却想要我的命！” “我就想烧了你的刺绣，谁叫你那么倒霉！”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单纯，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毁了我，还抢走我的一切！现在你什么都有，我却是孤魂野鬼，你这个阴险的女人！”唐真愤怒的飞扑过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见鬼 庞昭一直没敢放松呢。“缚灵锁！”一道黑烟绳索一般追上唐真将她团团缠绕，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这个毛头小子，你以为你能困住我！”唐真凄厉大叫，竭力挣扎。缠绕他的黑烟似有松动迹象。 庞昭拉下脸来：“这是我手里最温和的武器，你想要挨鞭子吗？”说着亮出打鬼鞭。 地府之物，自带阴煞之气。房间里温度再次下降，看到这个，唐真不得不收敛起来，放弃挣扎。 唐真安静了，唐遥却“腾”的站起来，照着唐真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唐真的形体是虚的，照理说唐遥根本摸不到她，再用力打也没用。可唐真却发出一声惨叫，身形一阵荡漾，黑雾在她周身震荡不止！ “jiàn rén，你手上拿了什么？”唐真大叫，可恨自己被绑着，无法还手。 唐遥得意洋洋，笑的一身肉都有些震颤：“没点准备，我会来见你吗！你早就死了，偏还阴魂不散，我就帮你一次，让你离开的干干净净！”说着又要动手。 庞昭眼疾手快用力一扯将唐真拉了回来：“她的去留，轮不到你做主！” 唐遥有恃无恐，嘲笑道：“怎么，你还想帮一个孤魂野鬼撑腰？年轻人，奉劝你一句，拿钱办事，不该你管的少操心！你就算有些本事也就是对付她罢了，我可是人，你敢伤我？” 庞昭一时不知道她手里拿了什么，但唐真是他的‘鬼’，他就要负责到底！任何一个人也没资格让一个魂魄彻底消散！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说事儿的，该说的都说清楚了送她去投胎，从此再无瓜葛！我是不能拿你如何，但我把她藏起来，你也拿我没办法！” 唐真挣扎着：“你放开我，我不信我弄不死她！” 唐遥也不安分：“这都是命，你伤在哪不好伤在脸上！没脸见人更没脸嫁人……” “jiàn rén，你还敢说！“ “我怎么不敢，你对我下药的时候可曾想过，这都是报应！” “我……史卓你看看，这就是你娶回家的女人，心肠歹毒，毫不悔改……” 庞昭脑袋大了，他错了，他不该让两个愤怒的女人聚在一起的，这分贝太高了！ “你们两个这么吵有意思吗，史老先生，你不能说句话吗？”他喊着。 两个女人安静片刻，唐遥怒视史卓：“你说话啊，她还贼心不死的惦记你呢！” “史卓哥哥……”唐真语气终于和缓下来，一句里包含了多年的惦念和委屈，“当年我费尽心机，哪里是为了比赛名次，我是为了你啊！” 唐遥：“哼！”双手抱胸，一脸愤愤看戏的神情。 史卓被推到前面，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他看着容颜损毁的唐真，面露戚色，叹息了再叹息，终于开口道：“唐家妹妹，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再见到你。那些陈年旧事，还横亘在你们姐妹之间无法化解，我……” 他叫的是“唐家妹妹”而不是随唐遥叫“姐姐”，这一点让唐真喜出望外，迫不及待接口道：“你也惦记着我对不对，你娶她是没办法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当年我们三个在一起，你看我的时候明明更多！” 唐遥翻着白眼，冷笑连连：“你还能更不要脸吗，看你，你也不照照镜子……” “我跟史卓哥哥说话，你给我闭嘴！” 史卓似是下了决心，咬牙道：“唐家妹妹，当年我们初见，我一眼望去，你们姐妹一般无二，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可是相处久了，你们虽相貌一致，脾性却大不相同。而我，早已倾心于她。我明白自己心意向唐遥坦白的时候，才知道岳父已经拿我当彩头让你二人比一场。我那时最发愁的，便是万一你赢了，我要如何婉拒。唐家妹妹，对不住了。” 史卓低下头，不敢抬起来。唐遥则像是斗赢了的公鸡，恨不得毛都扎起来。得意之色chi luo裸的呈现在朝天的鼻孔上。 “那些年，一开始确实托了你那红梅绣的福，给我们的刺绣作坊打出去一些名气。可是这么多年的经营，何其艰难，陪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殚精竭虑的都是她啊！我们携手几十年，我从没有后悔过。” “听清楚了吧，你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唐遥补刀。 唐真此时听不进别人的话了，她看着史卓，先是难以置信，身形踉跄，慢慢后退。继而以手掩面，压抑沙哑的哭声低低传出。庞昭有些不忍：“回来吧。” 唐真化作一团黑雾，瞬间被吸纳进吊坠。 这房中鬼气终于消散，温度有回升的迹象。 长辈间的事，只要不动手，史卿不敢多管。此事话都说完了，他急忙上前扶住父亲。看的出来，这样的一番对峙，他也承受了很大压力。 “父亲，你还好吧？” “我没事，走吧，走吧。”史卓摆摆手，在儿子的搀扶下离开会议室。 唐遥昂首阔步紧随在后，经过庞昭身边停下。 “你说过能看住她，再让她出来作妖，我跟你没完！” 庞昭呵呵一乐：“呦，您打算怎么着我？您家再是有钱有势，在帝都也还掀不起什么风浪吧。还有啊，别以为赢了个死人就天下无敌了，你看不出来……”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史老先生那话是骗死人的，就是要她彻底死心，这你都信？” “你！”唐遥瞪着他，多年没人当面顶撞过她了，一时气的不知如何反驳了。 “夜路走多了难免撞鬼，就算带着几个平安符，也不一定万无一失。刚刚若不是我治住她，你以为那一巴掌你能扇到她脸上？” 唐遥缓过神来，轻蔑道：“漂亮话谁不会说，就你这小小年纪有什么道行，我这平安符可是……” 庞昭微微一笑，后退两步：“金三儿，老太太没见过鬼，都出来给老太太瞅瞅！” “得嘞。” 黑烟一股接一股，片刻后会议室多了五六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齐刷刷站成一排，低头拱手：“老太太好！” 唐遥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下。庞昭用尽全身力气才拖住她。 “老太太您可站稳了……”金三儿关切的伸手来扶，就那么帮庞昭把他搀扶了起来。而她身上的平安符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被诅咒的石头 唐遥本能的推开金三儿靠在庞昭身。 这小子再不地道他起码是个人啊！ 她震惊的看着金三儿，摸向自己的平安符。还在啊！ 她不信邪的把平安符拿出来伸向金三儿。 他乐呵呵的看着：“您太客气了，这是见面礼？”说着还伸手去接。 唐遥手一哆嗦，平安符掉在了地。她震惊的看向庞昭：“为什么不管用了，你做了什么？” 庞昭故作高深一笑：“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您快去找史先生吧，不然他要担心了。” 唐遥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保障在对方眼里不值一提，顿时气焰被打击的一点也提不起来，灰溜溜的赶紧走了。 金三儿一脸狗腿的谄笑：“老大，吓唬一个老太太干嘛，下次再遇你那个小＂qing ren＂不如这样吧，正好英雄救美。” 庞昭冷笑：“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这老太太打我的鬼是打我的脸，我能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吗！” “老大，你厉害！” 庞昭心念一动，几个鬼魂都被收了回去。他方才也没做什么，是用念力把平安符里的朱砂给清除了。 唐真被史卓彻彻底底的拒绝，应该了无牵挂了，这件事可以了了。 一晃一星期过去了，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冯建那边没有电话，常知那边也没情况，庞昭乐得安心的在超市好好表现。唯一不足的是朱颜忙的很，打电话给她都说不了几句话挂了。 送走唐真果真收获良多，他把念力注入到破魂锥，竟然激起它象牙般的光芒，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却吓得吊坠里的金三儿等鬼魂吱哇乱叫。 庞昭也因为用力过猛，次日一天都精神恹恹的。 史卿打来电话，庞昭很意外。原以为吓唬了老太太，多少他都会跟他有点意见。却没想到最近的一单生意，居然是他送来的。 史卿定了一个包间，并且派人开车来超市门口接了他。这态度让庞昭十分满意，所以不计前嫌前去应约。 走进约定的房间，里面有两个人，除了史卿，另外一位看去精明强干，但神色间却有些许不安和急躁。不用问，一定是这位遇到了些麻烦事，史卿不过是个间人。 打过招呼，史卿作为间人，为两人做了介绍，那一位是位珠宝玉石商人，名叫廉顺吉，真是个吉利的好名字。 都坐下后史卿开门见山：“庞小兄弟，令师之名帝都人尽皆知，只可惜我们来的晚，未曾拜会过，十分遗憾。不过我看你也是很有些真本事，次我姨母的事情，多亏了你从调解，家父感激不尽。我这位朋友心里有件事情已经愁了很多年。若你能帮他化解，我二人感激不尽！” 庞昭笑了笑：“行，您直说吧，我若能帮的话一定帮，帮不了不是还有我师傅吗。” 廉顺吉看向史卿，见他用力点头，让他放心。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算是给自己鼓了鼓气，这便开始了话匣子。 “我家祖是玉石匠人，父辈开始自己经手买卖，去南边倒腾翡翠原石起家的。赌石，您知道吧？” 庞昭点点头，那是个让人心跳的行业，心脏病患者慎入。 廉顺吉继续道：“十年前，我父亲还有他的一位同行好友姓岑的一起去南边收货。各自都收了不少毛料，聚在一起解石看结果眼力。 我父亲一连开了十几块，全都垮了，心里正烦着呢。那位岑姓朋友指着我们一块还没开的石头，说它块头不小，拿回去能做个石墩坐着。不如一百块钱让给他。 我估摸着是那打趣人的话，我父亲看那石头表象不佳，心里边又正不痛快，张口说给你。照着那石头蹬了一脚，让它咕噜过去。 结果他这一脚用的力气有点大，那石头滚过去跟他那边的石头撞在一起，表皮磕掉了一层。这下好了，皮壳掉了，露出里面一小块绿莹莹的心儿！这他妈竟像是极品帝王绿啊！” 说到这儿，后面也能猜个**不离十，友谊的小船指定翻了。 “俩人当下傻了，我父亲反应快过去把石头抱了起来。那位朋友不干了，说我父亲已经答应了给他。君子一言落地无悔！可我父亲哪舍得呀，那可是帝王绿啊，那么大一块儿，算一小部分是好的，那个价钱也很可观了。运气好，几个亿都不在话下！ 我父亲马说了不过一句戏言，而且也没有交钱，这不算成交。两个人这样闹翻了，还惊动了当地公安。好多朋友从说和，可这样诱人的财富谁也不愿意退让，平分也不行！ 但石头毕竟是我父亲买的，当时判给了我们家，岑家朋友气不过，一个气血涌风了。他们家彻底恨了我们家，说我们言而无信见利忘义，早晚遭报应。” “他恨恨了，生意场谁还没几个对手。”廉顺吉再喝一杯，“可是离的是这些年每当我们拿出那块石头，想将它彻底解开做出成品的时候，总会发生意外。或者机器突然出现故障，或者烧了电路，甚至有工作人员不同程度的受伤。 一开始我们怀疑是岑家阴魂不散给我们动手脚，派了内奸混到我们家。一口气把身边所有人都换了还是不行！没办法，我们想要把它整个儿卖掉。买家看过石头之后回去筹钱，在回去的路出了车祸死了。后来又一个买家，看石头的时候心脏病突发抬走了。 这样外边有了风言风语，说我们家这石头不祥，谁碰谁倒霉。这八成是岑家人造的谣！我不信邪，又找工人来解石，人家都不肯来，怕出事儿！ 我算再恨岑家，这么多事儿凑在一起，都算在他们头也说不通啊。我怀疑，是不是这石头真的有问题，所以，请您给看看。” 庞昭：“你家的人呢，有没有出现过意外？” “那倒是没有。”廉顺吉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怕。 庞昭听了半天也基本同意他的观点：“石头在哪？”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家底用尽 廉顺吉也是急了，守着宝山不能开采，搁谁身上也急吧。所以石头他真带着呢，连同不小的一个保险箱。放在酒店里，由他的儿子和两名保镖看守着！ 他不是没请“高人”看过，奈何都看不出门道。史卿跟他是多年好友，亲眼看到庞昭收服唐真，还从他母亲口中又听到一些别的，觉得还是帝都的高手更靠谱一些，便打电话劝他过来了。 几人驱车很快来到他们下榻的酒店，见来到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守在这里的三个人都有些失望。 廉顺吉心里也没底，不过史卿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他上前按下密码。保镖则守在门口，十分敬业。 保险柜的门一开，庞昭的吊坠便烫了起来。 “诶呦！”他手忙脚乱的拿吊坠远离皮肤。这一声喊却让原本就紧绷着神经的几人心里一扑腾，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廉顺吉急问：“怎么了？” 庞昭向前拉开挡住他视线的廉顺吉儿子，随后把几人都向后拉，离那保险柜越远越好。 不用多说，看也明白了，这东西果然有问题！ 但是，廉顺吉儿子不甘心：“小哥，这有什么名堂您倒是说话啊！” “这石头你看是什么颜色？”庞昭问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 “灰色啊，怎么了？”难道他是色盲？ 庞昭揉揉眼睛再看，是灰色无异，但是表层却是斑驳的暗红，像是凝固的血液！ 石头周围黑雾缭绕，甚至凝聚出狰狞的面孔向他耀武扬威，还有低低的嘶吼，传入耳中ci ji的耳膜针扎一般难受。 但是这诡异的视听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 这么重的怨气，怕是有几条人命挂在上头，说它不祥也不算冤枉了它。但是会做错事的从来不是物，而是人。 庞昭虚掩上保险柜的门，深呼吸几次才让自己好受了一点。 廉顺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小兄弟，这个……” 他儿子已经有些急躁了：“看出问题来了没有，别只会故弄玄虚！” 史卿急忙拉他一把，生怕他惹恼了庞昭撂挑子走人。他无端对他就有些盲目的信任，觉得他定然发现了问题，但是这问题比较棘手。 庞昭揉揉耳朵，心里想着何良：“老何，你有多久没露面了，你不管我了吗？……” 呼唤了半天，何良终于回了句话：“别急，我在帮你查破魂锥的底细，莫急莫急。” 再叫又没有回音了。 庞昭失落的叹息，抬头看向神色各异看着他的几个人，开口了：“这个确实有问题，我一时招不来援手，我的建议是你们几位暂时去门外等候，待我处理干净再进来，免得误伤。” 廉顺吉儿子急了：“我们都出去了，石头出了问题怎么办！” 刚刚认识的人，有这个顾虑也很正常。那可不是一般的石头，是极有可能开出大块头帝王绿的宝贝啊！ 廉顺吉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个想法。史卿尴尬笑了笑打圆场：“我们站远一些，真控住不了了我们再走行吗？不然石头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没人帮你证明啊。” 这倒是没错。庞昭一想，万一这破石头被损毁了，自己可赔不起，让他们看着也好。 “行，你们站远一点。” 几人都贴着墙，两名保镖站在他们前面组chéng rén头盾牌。 敬业！ 庞昭：“金三儿你们出来，看好他们。”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胡言乱语，他叫金三儿几个显出身形。“得嘞老大！” 从黑烟中凭空冒出来几个不修边幅的彪形大汉，廉顺吉等人眼珠子瞪圆了。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庞昭没有上前，摸出打鬼鞭，一手甩过去，保险箱给打翻了，石头滚落出来。 受到震动，石头上嗖嗖窜出五道黑影，在屋顶盘旋了几圈，发出刺耳的尖叫，朝着下面的庞昭冲去！ “要不要这么齐心啊！”庞昭哭笑不得，哪怕分兵一半冲向金三儿他们，他也好对付一些啊。 可是来不及抱怨，他大喊一声：“缚灵锁！” 黑色烟雾缠绕住其中两个。其他三个躲开了，硬生生撞在庞昭身上。 这感觉，好吧，大概被铅球砸中就是这种感觉。 庞昭一个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地上，控制着缚灵锁的左手不敢放松，一只手撑着勉强站起来。 后面两个保镖赞叹，厉害啊，这一跤摔得跟特么真的一样！ 金三儿叫着：“老大，碴子硬，要不咱扯呼吧！” “给我闭嘴！”庞昭揉揉胸口，打鬼鞭甩起，灰色光晕在房中闪闪划过，那三道黑影上蹿下跳躲避的挺快，虽然没有机会再撞上庞昭，但他也无法再使出缚灵锁困住他们。 此时在另外几个人眼中，只看到庞昭抽风似的在房中上蹿下跳很吃力的模样，若不是金三儿等魂魄还在，风凉话怕是已经滔滔不绝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出点问题，他们毕竟是练过的，真动手跟胡乱甩鞭子多少还是有区别的。难道这个年轻人真的再跟看不见的东西搏斗？ 金三儿看的着急，可是打鬼鞭那东西，他也不敢靠近啊。急中生智喊道：“老大，用你那个锥子吧，那东西好使！” 庞昭想来想去，以一敌五，而且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只能用自己压箱底的东西了，果然还是年轻没经验，在遇上这种事决不能这么冒进！ 左手缚灵锁，右手打鬼鞭全放开，从裤兜里摸出破魂锥，集中百分之九十的念力凝聚在上面。灰白石头般的破魂锥陡然有了生命一般，泛起象牙般瓷白的光泽！ 金三儿等早有准备，在他动手一瞬间嗖的全钻进吊坠躲避。 庞昭没办法瞄准，五个穿成一线的可能几乎不存在。但破魂锥一露面，那五个黑影便呈现出四散奔逃的溃败模样，庞昭用力投出去，投不中那就多接近一些吧。 “都给我进来！”他扯下吊坠大喊一声。 在破魂锥天然属性霸道碾压下，阴间属性的吊坠竞成了最安全的避难场所，他们也无力抗拒吊坠对他们的吸附，一个不漏的都进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矿工 终于安静了。 庞昭无力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刚刚虽然没有用尽全身力气，但若想激发破魂椎的威力，对他的消耗是很大的，现在随便来个什么人想扁他一顿都能心想事成。 史卿等了片刻，问道：“解决了？” 庞昭无力地点点头：“让我喘口气儿。” 眼看方才的几个彪形大汉都消失不见了。廉顺吉儿子往前走几步四下打量：“刚才都是你说的，真的有那么多厉鬼” 史卿回头瞪了他一眼，廉顺吉却不做声，等于认同儿子的看法。眼见为实，庞昭拼了老命，可他们都没看到！ 史卿笑了，庞昭是他找的人，他们怀疑庞昭就是怀疑他！他没图什么好处白白帮忙，对方却是这种态度，他极度不爽！ 庞昭也明白了，他乐呵呵的拿出手机：“只是暂时收在我这法器里，若想彻底解决，还要询问一番找出根由。你们想看容易的很，我师傅那里有牛眼泪，你们要吗？ 史卿立马开口：“当然要，一人一份。” “好的。”庞昭拨通电话：“喂，师父，你那里还有牛眼泪吗，多少钱一滴” 常知想了想：“五千。” “一人一万啊，劳驾师父找个人送几滴过来，地址是xx酒店。” 庞昭哄抬物价，手机声音虽然小却出卖了他。史卿暗笑，廉顺吉父子越发有些不满。钱不是问题，但这个人却给他们不牢靠的感觉。 庞昭懒得跟他们废话，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其他几个人则开始收拾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房间，丢出去的破魂锥也找了回来给他。 那块滚落在地的石头被搬到桌子上，几个人看着那一片绿意，眼中冒出chi luo裸的光。处理干净了，是不是就可以解开它了？ 庞昭笑了笑：“我劝你们先不要打它的主意，这件事还没结束呢。几十年都等过来啦，还差这一时半刻！” 半个多小时后，跟着酒店服务人员上来的居然是施丽丽。 她进门一抬头就皱了眉，一脸纠结的模样：“庞大哥，你做什么了？好乱的气息。” 托儿！ 至少廉顺吉等人是这么想的，年纪轻轻的姑娘做什么不好，帮人装神弄鬼骗钱！唉，可惜了一张漂亮脸蛋。 庞昭：“东西呢？” 施丽丽从包里拿出几个小瓶子，分给几人。“每人一滴，涂在眼皮上。” 几人心里翻滚起荒诞的感觉，却照做了。 庞昭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也差不多了。叫施丽丽把窗帘都拉下来，这才放出一个。 黑烟从吊坠中出来，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了一气才落下，凝聚出人形。 庞昭一身诡异气息让他畏惧，对这些生人他却是怨恨的，站的远远的，目露凶光。 “这，不像咱们这边儿的，倒有些像老缅啊。”廉顺吉一口道破。 终于亲眼看到了，他们也老实了。 庞昭：“我问，你答，不听话就灭了你们，明白吗！” 人家毫无反应。 庞昭泄气了：“你们谁会缅语，翻译下。” 廉顺吉当即把庞昭的话说给他听，那人眼神动了动，看向庞昭，想来是听懂了。 庞昭本可以直接提取他的记忆，但那样还要给这几个人解释一遍，麻烦是一方面，还有可能被质疑，这样敞开了问挺好。 “你们老实回答，我送你们回归地府转世投胎，不然……”庞昭想做出一副威胁的凶相，可他的年纪在这里，很难真的吓到人家。 老缅开口了，廉顺吉翻译:“他说他们不投胎，送他们回缅甸的家乡，我们就离开这块原石！” “回去了也不安分吧，想报仇？” 老缅一怔，说了几句话。廉顺吉：“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没有执念，能化成厉鬼你们是死在矿洞里的吗？” 廉顺吉：“就算是死在矿洞里与我们有何相干，为什么要害我们？” 这样实在费劲，庞昭终于没忍住，走过去按在他头上，闭上眼睛读取他的记忆。 他们五个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兄弟，村子附近有翡翠矿脉，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去矿上挖矿，虽然累一些收入却不错，运气好还能捡到些小东西偷偷卖掉，日子过的还可以。 挖矿过程中，他们几个人干活儿的矿洞有些异样，有时头顶沙石掉落，脚下还有些渗水。他们报告给场主，说这个洞快塌了，不安全了。场主急着出货，又因为矿山租期将至，根本听不进去，强迫他们必须出工，再做两天。 语言虽然不通，但庞昭居然全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为了保住这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再一次深入矿洞底部。 灾难发生在一瞬间，对他们却是绵长的折磨。掉落的石块砸伤了他们，封住了出去的通道。 看到这里庞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若是一瞬间都砸死了，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那漫长的绝望等待才是致命的折磨。 在那暗无天日的矿洞底部，因为脚下有渗水，还有一些空气，暂时生存不成问题。劫后余生的欣喜支撑他们等待救援，他们聚在一起，互相安慰鼓气，抚慰伤口。他们觉得他们还有希望，他们是五个人啊，都死在里面场主会有麻烦的，他会把他们挖出来的。 他们不知道时间，除了彼此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在饥饿和伤痛中等待。 希望，绝望，两种情绪频繁交织，因为还有其他四个人，他们竭力劝说彼此，坚持，他们会活着出去！ 时间的流逝无法诉说，身体却十分忠诚的提醒着他们，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伤口得不到救治，潮湿憋闷的环境中，很快恶化流脓。 痛苦，恶臭，憋闷，狭小的环境中，感官被无限放大。除了感受痛苦，他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有人崩溃，有人自戕，残留下来的不得不啃食兄弟的腐肉……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人再踏出去一步…… 五个饱受折磨的灵魂，求告无门，被幽禁在他们亲手挖出的矿洞里。尸身腐化，同埋葬他们的翡翠原石糅合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章 还乡 庞昭猜想，除了怨气，或许还因为玉石天然的凝聚力，才将他们固定在那里没有进入地府。 事情并没有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只挖矿队伍挖到了这里。此时的他们早已化作白骨，虽然还有怨恨，但若能好好收殓安葬，或许还不至于变成大凶的厉鬼。 矿工将发现白骨的事报告给新的场主，这本不算他的责任，完全可以把尸骨都清理出来好生安葬。可是他不想为了不相干的几个人耽误工期，而是命令矿工门随便掏个小洞藏起他们，继续挖石头。 身边，浸染过自己血肉的翡翠原石被一块块搬运出去，他们的骨头却被嫌弃的扔进一个小洞，他们盼了不知道多久，以为终于可以落叶归根了，可是在后来人的眼中，人还不如石头！ 这彻底激怒了他们。 而那些沾染过他们血肉的石头成了最好的载体，他们附身在原石上终于重见天日了！ 这个时候，因为家里失去了重要劳动力，他们的家人只拿到不多的赔偿款，日子过得都有些艰难。而那个榨干他们血肉的场主早已不知去向！ 庞昭是直接读取他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不管他愿不愿意，正在考虑什么都妨碍不了庞昭。而这个时候，廉顺吉的问话还没有结束。 …… “还要去一趟缅甸？带着这块石头，你开什么玩笑！” “……” “你知不知道这块石头值多少钱，我就指着它翻身呢！缅甸那边那么乱，万一让人偷了抢了我怎么办！” “……” “什么，胡说八道！”廉顺吉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语气也不善起来。 廉顺吉儿子也听明白一些，上前道：“你别想蒙我们，神仙难断寸玉，你一个鬼魂就能断了？” “……” “不行，不行，我不信！”廉顺吉连连摆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人把老缅的话翻译过来，史卿干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求救的目光看向庞昭。他好奇心还是有点重。 庞昭坐在酒店的茶几上：“怎么了，他们要你们送他们回老家？” 廉顺吉：“我问他怎么才肯从我的翡翠上离开，他就要我们送他们回去，但是要带着翡翠上路，因为他们附着在这上面多年，分开的话会很不舒服。可是要出境啊，我怎么敢带这么贵重的东西，那边可是军方控制的地盘，一个个跟土匪似的！” 庞昭：“你有没有问先前的事情是不是他们做的，让人出车祸，心脏病发作那些？” “我问了啊，他们说就是为了保护这石头不被切开，不然他们就没有了容身之处。你听听，害人还害的理所当然！现在还想骗我，说我这石头不好，留着也不值钱，拿我当傻子吗！” 廉顺吉不知道是气还是急，额头开始冒汗。有鬼魂在这里，空调都不转了，温度宜人的很。或许更多是吓的，他不愿相信对方的话，又怕他说的是真的。 庞昭可以理解，就好比史卿的姨母唐真，她游荡在人间更多的时间是附着在她的作品上面。这几个鬼魂要这块原石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阳间对他们天然的克制作用，他们会很不舒服。 庞昭也不好开口了，他当然可以把他们装进吊坠送过去，但是他懒得跑这么一趟。那是缅甸啊，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老缅又说了一堆什么，廉顺吉皱着眉头，犹豫开了。 史卿继续干着急，不带这样的啊，回头不跟他们玩了！ 庞昭可不客气：“他说了什么。” 廉顺吉儿子：“他说我们的原石是靠皮绿不值钱，如果送他们回去，把石头跟他们的尸骨一起下葬，他们愿意帮我们挑选几块更贵重的弥补我们的损失。” 庞昭：“这买卖不亏吧，为什么不做？如果他骗了你们，大不了在那边就把石头切了。” “除非你跟我一起去，不然谁能控制得住他们，搞不好命都没了！” 廉顺吉咬牙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怕丢石头，更怕丢命啊。庞昭现在还坐着起不来，很明显的拿下他们不容易！ 庞昭急忙摆手：“我不去，再过不了十几天我该开学了，还有很多事没准备呢！” 廉顺吉：“咱们坐飞机，很快的。几天就回来了。”他儿子很直接：“二十万，帮我们解决这件事。”他原本想说十万，考虑到牛眼泪的价格，加了一倍。 施丽丽神色淡淡：“出一趟国才二十万，你好意思开口。” 她这么说也很好理解，常知不出帝都就已经十万起价了。 廉顺吉儿子看向施丽丽：“美女，好大的口气！二十万还少，你想要多少！” 施丽丽真的思考起来：“我爷爷出一趟远门至少要五十万。” 史卿暗笑：“这是帝都，费用肯定要高一些。话说廉老弟你也不缺这点，这块石头随便挖一小块都用不了。” 廉顺吉脸色愈发难看，如果老缅说的是真的，他就什么指望也没有了！他正是因为经济出了点问题才急着处理这原石的。 一团黑烟忽的飘来，何良驾到。 “老何，你来的真及时。”庞昭打趣。 何良走过去：“你用了破魂锥？” “嗯，没办法，这几个有点难缠。” 何良一到，老缅便畏惧的缩了缩。不知道何良用了什么法子，涂了牛眼泪的众人也看不到他，或许是因为他不是单纯的鬼吧。 老缅又嘀咕了几句，廉顺吉父子听明白了，两人走开几步低声交谈。儿子说：“我们不管他就在这儿解了不行吗，反正那小道士已经把他们收了，大不了多给他些好处，让他把他们直接超度了！” 廉顺吉摇摇头：“我也想过，可是他说咱们这石头是靠皮绿啊！若给他说着了，咱们家就没翻身的机会了！” “鬼话你也信啊？” “这，说不准啊！万一他们说的就是真的呢？咱们送他们回去，他帮咱们挑几个好的，咱们不就翻身有望了吗！” 打定主意，廉顺吉回头看向庞昭：“我看庞小兄弟是有真本事的，你陪我们去一趟缅甸送他们，三十万如何？” 何良突然出声：“答应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利诱 “答应他。”何良重复一次。 庞昭：“理由。” 何良：“那里很多矿山是吧，不知道埋了多少像这样的可怜人，若能将他们都送走，你说你这一趟能收获多少念力！” 庞昭：“你没开玩笑吧，鬼知道那地方有多大，我可一座一座山爬去吧！不去，你自己去吧。” 何良：“不用爬山，还记得集阴阵吗，我教你怎么布置，到时候你随便找个地方布阵，他们就自己找过去了。你只要收进你的乾坤锁，夜深人静送走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你去啊。” “我是帝都鬼监，那里不是我的地盘。” “我也是帝都的……” “你是生人，当地鬼监不能对你出手，寻常鬼差打不过你。”何良欺负起人来丝毫没有负罪感，理直气壮的。“而且怨魂太多，本就是他们失职，该感谢你才对。” “呵，呵呵……” “庞大哥，你在跟谁说话？”施丽丽跟这一屋子人都不熟，注意力自然大都放在唯一认识的庞昭身上。她有阴阳眼，能看到很多异常的东西，此时她毫不怀疑还有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存在。 “我，自言自语。” 廉顺吉：“庞小兄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何良：“你答应他，我告诉你朱颜的秘密。” 庞昭：“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她是朱雀神族的人？” “是，但是你能说的更具体吗，我倒是查到一些。” “好吧，我去缅甸。” 廉顺吉很高兴：“那就这样说定了，什么时候去，我马上订机票？” 庞昭：“我先请假。” 廉顺吉儿子：“如果你同去的话，他们收在你那里，就不需要这块原石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解开了？” 他们同老缅说了很多话，知道这是可行的。 史卿知道他们着急，也知道赌石很刺激，当即兴奋起来：“现在就解吗？” 老缅看了看庞昭和何良，勉强同意了。有这两个人在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能同他们谈条件的只有廉顺吉父子。 算了，反正只要解开石头，他们就必然要去！ 该说的都说了，他钻回吊坠里。 乾坤锁本就是灵魂的容器，他们待在那里面除了不能肆意使用力量还是比较安稳的。还有金三儿几个可以“友好”的交流一番，话说他们多年没跟外人打过交道，实在寂寞了太久！ 廉顺吉父子也激动起来，打电话给帝都的分店准备解石。庞昭则走到窗边背着众人打电话给老妈请假。 “妈，我有点事想出去几天，跟你说一声啊。” “去哪？” “去云南，那个繁华的史总，感谢我，请我出去玩。” “真的？”庞逸梅十分怀疑。 “你不信回头我请他亲自跟你说。” 庞逸梅想了想：“可以。” 庞昭挂断电话，哀叹一声，自己还是个男的呢，老妈就盯得这么紧，若是个女孩，估计要配保镖了。史卿就在这里，串一下口供就可以了。 打完电话出来，外边几个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解石了。庞昭出于好奇也想去看看。明明看上去很有前途的一块原石，到底是表里如一还是多年前就蒙了众人的眼睛，今天可以揭开谜底了。 当然最紧张的还是廉顺吉父子，脸上忽红忽白，手心里的汗就没下去过。 接到通知后，玉石门店的工作人员很快做好准备。玉石不是生活必需品，门店无须开在闹市，开出来品质高的精品做成成品自有他们的渠道销售，精品从来不愁销路。 一切准备就绪，原石从保险柜取出固定在解石机上，工人正要动手，廉顺吉多了个心眼，让儿子用手机都录下来，他还有打算。 从开了窗的那处来看，这原石表现相当不错，工人也是老师傅，不敢轻易下手，还是廉顺吉有魄力，直接从中画了一道，开始吧。 机器的嗡嗡声，丝毫没有让人觉得不适，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结果，尤其第一次看解石的庞昭和施丽丽。这年头钻石广告打得好，年轻人都给洗脑了，觉得那东西简直就是必备品。今天施丽丽突然发现这绿油油的石头也很好看，想想也是，老祖宗都认可的东西，能差到哪去！ 解石机声音一变，开了，工人关掉机器，放开石头。 石头从中一分为二，结果让一些人大跌眼镜。 竟是白花花一片石头！ 廉顺吉捂着胸口艰难呼吸，史卿同情的过去扶他，他摆摆手，还好，那老缅已经告诉过他这个结果，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若没有他们打下基础，现在他怕是心脏病要犯了！ 工人为难的看过来：“还解吗？” “解，从中再切一刀！”廉顺吉儿子黑着脸，开口下令。那老缅说是靠皮绿，他倒要看看，究竟有多皮！ 工作间里只有机器的嗡嗡声，此时众人的感觉已经大不一样了，气氛很压抑。一开始的期待完全没有了。 切了再切，一个多小时后，全部的绿都给挖了出来，真的只有巴掌大一块，最厚的地方也不过两三个厘米，这与预期差太远了！ 颜色很好，绿的心旷神怡，水头也足，就是太小了。一个镯子也不够，只够一个牌子和几个蛋面。 若是没有那些恩恩怨怨，这块石头绝对赚大了。但因为它，两个家庭仇恨了二十年，这就不值了！ 廉顺吉抚着胸口顺气：“都拍下来了吧，存好了，回头给他们家人看看，别以为咱们占了便宜。这仇也该解开了。” 若这块原石切的大涨，只会让那家人更眼红，仇恨还要延续很多年。不如就这样，没有人赢，都输。 廉顺吉看向庞昭：“现在，我们只能指望你了。” 听着的是庞昭，实则，是说给吊坠里的老缅听的。 施丽丽用手机接收了牛眼泪的钱，不忘分给庞昭一半。“原本觉得爷爷要价够高的，没想到你更黑！”她低声笑道。 “劫富济贫。”庞昭收了钱摇摇手机，“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他急着找个没人的地方追问朱颜的事，施丽丽失落的眼神完全没看到。 廉顺吉儿子倒是注意到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上前关切道：“施小姐，你去哪里，我送你啊？” 施丽丽：“不用，我有司机。” 廉顺吉儿子沉着脸，他还没有专职司机呢，难怪人家牛眼泪卖的贵，有原因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验证 庞昭特意把车开到大厦后面阴凉处，方便何良出现。 “我这几天都没出现，就是为你奔走解惑，你还总是埋怨，实在没良心啊！”何良先抱怨起来。 “行，算我冤枉你了，来点干货。” 何良：“你跟她同岁，同一年转世。我推算了下年份，又找来好几位有可能知道些情况的小仙打听，终于找到点线索。” “干货，干货！” “别着急嘛，饭要一口一口吃，话要一句一句说。我打听到的情况就是，那一年，南方朱雀神族去天庭朝拜，走的时候少了个人，就是神王的女儿公主燧燃。朱雀神王好几个儿子，女儿只有一个，所以养的有点娇贵。他们到天庭之前，底下小仙们便被吩咐过，不能惹到这一位。” 庞昭嘴巴张大，这个情况有点意外。神仙转世就够惊悚了，还是神王的女儿，有地位的公主！ “不对吧，若照你这么说，她就算要投胎，为什么不挑个命好一点的，朱颜这辈子，父母离异自小没了妈，这前二十年也很坎坷……” 何良：“是啊，我也奇怪。她这一世的命格实在算不得好，不过下凡就是历练的。可能她没吃过苦，就特意找一个命途坎坷的来体验？” 庞昭突然想起很久前做的那个梦。 “……你也就是仗着身份欺负我，没了家世身份，你不一定比我厉害！……” 难道是因为两个人吵嘴，给激了几句，这位没脑子的朱雀公主就一头扎下凡间找苦吃了？ 这，这位公主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何良看着他：“你笑什么，想起什么事了吗？” 庞昭急忙摇头：“没有。” “你这次去一次缅甸，如果顺利的话，收获的念力虽不够彻底解开你的封印，多少获取一些记忆片段也该够了。到时候，如果想起一些你学过的功法，将念力导入其中试试，说不定就突破了呢。” 庞昭疑惑：“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何良一怔，眨眨眼睛：“是吗？” “是。你有什么企图，说实话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我……”何良笑的有些心虚，“没什么企图，你想多了。” “你现在不说是吧，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不要。日后想提要求我可就不一定答应了啊。”庞昭还是希望他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年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何良思量片刻：“若说无欲无求你怕是不信，我想想还是说点什么吧。若日后你仙法上有所长进，莫忘了提携一二。” 庞昭：“承蒙你看得起，我对自己都没抱什么希望。” “我还是有些疑问的，别的仙家转世我们也不是没见过，但确实没有你这样的。”何良有些忧虑。 “我什么样，吸收念力？”庞昭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如果朱颜真的是朱雀公主，她确实不惧阴邪之物，念力这种东西对她有没有用还不知道，或许可以试一试。 何良点头：“正是，我问过一些前辈，古往今来，能够轻而易举吸取亡魂念力的不是没有，但都是地府中的大能，没有天界之人。” 庞昭心里一揪，无端就想到梦里那个使用破魂锥的人。对上何良打量的目光，他突然有些不安，眼神难免有些躲闪。 “你想到些什么？”何良问。 “没有，你都搞不清楚的事，我能知道？” “你想到些什么最好是告诉我，你我相识这么久了，我只会助你不会害你。”何良也是把话说开了。 “这样吧，你赶紧找一个亡魂，我们带到朱颜面前送他走，看念力对朱颜有没有反应，如何？” 何良点头：“是个办法，我会去找的。你先准备去缅甸的事吧。听说要许多文书。” “是证件，身份证，护照。”庞昭忍不住科普。 何良已经消失不见，去找亡魂了。 庞昭开车回家，脑子里有些乱。 地府大能？ 跟他有个啥关系？ 不是天界废柴吗？ 这都哪跟哪啊！ 史卿为了庞昭顺利出行，晚上给庞逸梅打了个电话，帮他圆了个谎。没敢说出境，怕她不放行。 朱颜这几天忙得很，有如姬帮忙，她速度快了不少。无意间听到她哼唱起一曲小调，歌词是从没听过的，她当机立断记下歌词，网上搜了下，没有记录！ 也就是说，如姬还记得不少千年前未曾流传下来的宋词！ 没有流传开来，质量上大概差一些，但绝对比现代原创有韵味的多！ 不用白不用。 不过朱颜不会厚颜据为己有，她会在文中标注，这是引用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的作品。 何良动作很快，从其他鬼监那里提来一个亡魂给庞昭做实验用，两人一起来到朱颜租住的房子。 庞昭尚未敲门，如姬便感应到了，过来开门。“公子有礼了。” 这么客气，真有些不适应。庞昭尴尬笑了笑：“她呢？” 朱颜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没有春光外泄，纯棉直桶的睡裙，还披了条厚浴巾在脖子上接水，相当的严实。 “不要随便开门，尤其是晚上。”朱颜一脸不高兴。 如姬这几天也打听了些事儿，知道她反感的是谁，解释道：“你放心，有我在呢。” “这么晚过来有事？” 庞昭是用瞬移从家里出来的，没敢走门，出来一趟十分不易。 他放出何良给他的那个亡魂：“你能看到这儿还有一个人吗？” 朱颜看着前面的空地，又看向他期待的眼神，问如姬：“那里还有个人？” 如姬看到何良摇头，猜到他不想暴露，便点头：“确有一魂魄。” 朱颜表情变化很丰富，有些畏惧，有些嫌恶，看向庞昭：“你又多了些恶趣味？” 庞昭有些失望，不甘心的呼唤出地府入口，把那个亡魂投进去。 丝丝缕缕黑雾缭绕着，最终钻进他的身体，一丝都没有飘向朱颜。 朱颜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像是表演哑剧，最终一脸说不清的纠结不解。 “你能解释下吗？” 大半夜跑她面前折腾，什么情况？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护卫 她跟自己不一样！ 明白到这一点，庞昭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尤其你不知道这种特殊是好是坏的时候，独特也可能成为异类。 谁愿意变成“怪物”？ “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有的时候不那么一般吧。”他问。 朱颜：“我知道啊，你不也一样吗。” “你不害怕吗？就像那次被车撞了你却毫发无损，若是给人看到了，你……” “这不是没几个人看到吗。”她自得一笑，“没有发生的事，我担心什么。” 心可真大啊！ 庞昭都有点怀疑自己了，是自己不够坦荡吗？ 朱颜突然咧嘴笑开了，拍拍他的肩膀：“你别跟我学，这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 庞昭猛地想起，她就曾经被所有人排斥过。 所谓不在乎，其实是无奈的自嘲吧。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天将降大任’呢？” 朱雀公主挑的人生，应该不会太差吧。 朱颜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有没有做过些，奇怪的梦？”他试探问道。他做过几次，梦到过一些奇怪的场景和声音，她呢？ “有。” “你梦到了什么？”他兴奋问道。 “你先说你梦到的。” “我梦到……”庞昭差点脱口而出，“你诈我？” 朱颜展颜一笑：“你先诈我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休想骗我说一个字。” 庞昭自嘲笑起来，为什么最近智商捉急的感觉？他抬头看着朱颜黑亮的眼睛，她挑衅的挑眉，一副吃定他的模样。 “好，我说。我梦到，我跟你上辈子是夫妻。” 朱颜：“真的？” “真的。” “所以这辈子咱俩绝对不能结婚。” 庞昭变脸：“为什么？” “重活一世，难道不该换换口味吗？” “你这个女人……”朱颜庞昭憋着气，“我说了我的，该你说了。” 朱颜转身拽了电脑前的椅子坐下，示意庞昭坐在小沙发上。“你能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鬼魂，是吗？” 庞昭点头，只有自己坦诚，她才能对他坦诚。 “你能制服他们，然后呢，销毁？” “不是，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哪里，地狱？” “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套我的话是吧？”庞昭无奈的发现事实。 朱颜翘起腿：“是啊，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这不是正打算问你吗。你做了什么梦，梦里有我，我又是什么人？” 庞昭有些不信，自己的记忆被封了，难道她也被封了？ “把手给我。”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握住她一只手，调用念力探入她的体内。 他不知道怎样探知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只能凭感觉行事。他可以很容易的读取魂魄的记忆，但这种手法在生人身上似乎行不通。 朱颜只看到他双目紧闭，眉头微皱，手还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知道他不是找茬占便宜，就暂时由着他。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张彭撞她那次到底是什么东西保护了她。 仿佛内视一般，念力在她筋脉中游走一圈，没发现异常。转而向上，直接到达脑部。 一团白雾模糊了视野，什么也看不到。 庞昭精神一震，果然被封印了吗？ 他再次调动更多念力打算一探究竟，朱颜突然抽回手表情有些痛苦。“你做了什么，我头好痛！” “你……” 庞昭话还没开始，一股压力突然袭来，耳边骤然响起不知什么人的厉声呵斥：“大胆，还不速速住手！” 这一声仿佛直达耳膜深处，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眼前还有些金星飞舞。 他用力抬头，想看看发声的是什么人，却看到诡异的一幕，时间仿佛静止，朱颜的发丝还飘在空中，看着他眼珠一动不动。被风吹起的窗帘固定不落，甚至何良和如姬都一动不动。 这是…… “不要妄想窥探天机，没有下次！”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的声音又留下一句，那种全身被压力包围的感觉才散去。何良一个激灵：“出什么事了，清尧君，是不是天上来人了？” 庞昭神色复杂的看着朱颜，此时不需再做什么，她的身份来历可以肯定了。 同样是投胎，他一个人混迹人间，人家朱颜就有大神贴身保护，神仙跟神仙也是不一样的啊。 朱颜还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是不是用什么手段偷窥我记忆了，太不要脸了吧！”如果不是这一阵疼痛有些剧烈，她大概已经一脚踢过去了。 “朱颜，我说你是神仙转世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没什么事你赶紧走吧，我想休息。” 这明显的是敷衍，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算了，日后慢慢来吧。 至少，这辈子她不管怎么作，没人能伤她吧。 暑期去云南的人很多，廉顺吉这些人经常往来，自有他们的方法很快安排行程。时间定下的第三天，一群人已经踏上云南的土地。 庞昭和施丽丽坐在车里什么也不用管，自有他们负责所有手续。一行人开了三辆车，经南伞镇进入果敢。 经过一些小镇，还在当地集市买了些小东西，廉顺吉带他们拐进常去的翡翠市场。 送几个老缅魂魄回家之前，必须先挑些原石，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庞昭是必须要跟去的，廉顺吉先去跟人交涉，最后被带进一个大仓库，里面原石堆了几座小山。根据皮壳表现和大小分开，有开过窗的也有全封闭的，价钱不一样。 廉顺吉心里也没把握，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庞昭，能否翻身，就看他们的了！ 庞昭会意，将几个堆都扫了几眼，没人知道，他已经放了几个老缅出来。 一人一堆开始趴在石头堆上看。 廉顺吉看他漫不经心，等他绕了一圈走过来，紧张的拉住他的手：“小兄弟，你可得上心啊，这样好了，我给你分成！” 缅甸老板跟他们很熟，笑着说道：“廉老板，你自己不看，让娃娃看，这是新带的徒弟？” 廉顺吉：“朋友家的孩子，带出来长长见识。我也是借他新人手气好，一起玩玩。” 缅甸老板眼中冒光，庞昭在他看来就是个家里不差钱的二世祖，肥羊一只。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进入矿区 廉顺吉跟着庞昭，低声嘱咐：“除了缅甸老鬼给挑的石头，再随便拿几块，免得给他看出些什么。” 庞昭点头：“明白。” 缅甸老板看着，只见他眼中的无知小肥羊走向第一堆原石，挑挑拣拣的拿了几块出来摆在地上，廉顺吉的手下就过去帮忙搬进箱子，他一时也迷糊了。这即便家里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吗，真的啥都不懂啊！看石头连特么个强光手电筒都不带，你凭肉眼看啊！ 庞昭已经很委屈了，他本可以依照魂魄的指示一分钟之内挑出来，为了迷惑缅甸老板，他还要绕着石头堆走来走去，在石头堆上爬来爬去，还要拿起来装模作样拍拍听听，简直是没有台词的表演，好难受！ 不远处看着的廉顺吉哭笑不得，兄弟你挑石头呢又不是买西瓜！ 他再是磨蹭，十几分钟也足够了。 缅甸老板看着他挑出来的几十块全赌原石，拿出计算机点了一会儿，把结果给廉顺吉看一眼。廉顺吉皱皱眉：“咱们多年的朋友，这个数可不够意思。孩子是我带出来的，吃了大亏我不好交代。” 缅甸老板点点头，重新敲了一个数字，廉顺吉直接手机给他把钱打过去了。 “廉老弟，不开几块让我们沾沾喜气？”缅甸老板其实很想看“肥羊”如何哭丧着脸败兴而归。他是辛辛苦苦自己打天下的人，对于富二代有种本能的仇视。 廉顺吉也想验证，便从中拿出两块：“行，开两块玩玩，赌的就是一个乐子，有没有都别泄气，咱们还有好几个场子没去呢！” 石头都不大，廉顺吉也没怎么在意的模样，解石工人依照自己的经验便开始动手，十几分钟后一分为二，惊的目瞪口呆。 无色高冰。 施丽丽也看着你，有些失望：“不好看，一点都不绿。” 庞昭身旁还站着个老缅魂魄，他不好意思道：“我们常年在那石头上，只能分辨石头和翡翠，颜色却没办法。”吊坠里待了几天，为了跟金三儿几人交流，他们居然开始说汉语了。当然不是一夕就会的，而是多年来听到的都是汉语，多少能明白，但始终从心里反感不愿意说而已。 缅甸老板睁圆了眼睛：“厉害，厉害！我就说了我这里好东西多！” 已经卖出去的东西，再好也只能酸一下，决不能反悔。 缅甸老板指挥着工人：“快，再给廉老板切几块！” 机器嗡嗡声此起彼伏，十几分钟后，除了一块表里如一的石头，还有一块冰透的晴水，一块冰飘花。颜色虽然远比不上帝王绿，但都是冰种，算是比较值钱了。 廉顺吉笑的合不拢嘴，缅甸老板真的是一肚子酸水了。 施丽丽低声问：“怎么还有石头？” “我故意的。” 庞昭不很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但看廉顺吉的表情就够了。这一趟他赚大了。 现在该办他和老缅魂魄的事了。 廉顺吉托关系把这一批原石送走，又缠着庞昭给他看了几个场子，直到天黑才意犹未尽的作罢。这个时候他有点不想放走这几个魂魄了，可是庞昭不答应，说好的事做不到，那几个也不会再帮他的。 晚上住进号称当地最豪华的酒店，吃了些当地特有的食物，庞昭和施丽丽躲进各自的房间休息。廉顺吉还要跟当地的客商应酬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施丽丽睡不着，这地方可不比国内，她有些不安，想去找庞昭聊聊。 可是，大晚上的，不大合适吧。 施丽丽靠在自己房门上，犹豫了半天，拿出手机。 “庞大哥，你睡了吗？” “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好困。” “我睡不着。” “数羊吧。” 施丽丽果断挂断，躺下闭眼，心累啊。 次日一早，廉顺吉的一名保镖开车，带着一名当地导游，后面坐着庞昭和施丽丽，四人开车向矿区进发，其他人留下继续原石交易。没有了作弊利器，廉顺吉自己也是老道的翡翠买家。 这一路就单调许多，进入矿区，越开人烟越稀少，因为大量开采，许多山已经废了，不仅没几棵像样的树，连草都很少。 吊坠里的老缅有些躁动，距离他们埋骨的矿山越来越近了。 午后三点左右，导游和老缅都肯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车停下了。庞昭看着荒芜人烟的废弃矿山，luo lu的黄土，一个个坑洞，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为了那些漂亮的石头，这样值不值得？ 导游看着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大概他也很少接待这样的客人，来缅甸的人，都是冲着翡翠去的，来这废弃矿山的几乎没有。难不成他是想捡漏的，那可太天真了，场主撤走以后，附近的村民没少来这里翻找，给你剩下个指甲盖大小的都是对他们的侮辱！ 庞昭对保镖说道：“你们先找个地方歇着，明早过来接我。” 保镖是那天见过的，知道该怎么做，放下帐篷没有废话就照做了。 施丽丽留下帮忙，顺便长长见识。“庞大哥，我们做什么？” 庞昭抬头看了看：“找个凉快地方歇着，太阳下了山再布阵，反正也没多复杂。” 附近几乎没有大树，凉快地方不难找，他盯上的是下面的废弃坑洞。 说是年久失修不为过，一脚下去是肆意纷飞的黄土。施丽丽嫌弃的跟在后面进去，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捡过来两块石头。 “坐一会儿吧，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施丽丽有些后悔了，她本是个健谈之人，现在却迷糊了。低着头，脑子里乱作一团，想找些话题缓解尴尬气氛，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抬头看，又担心对上他的目光让自己内心所想一览无遗。既想让他明白，又怕他看穿。 庞昭靠在坑洞上，呼吸均匀，慢慢睡过去了。 他不傻，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好说破。所以…… 施丽丽纠结了好一会儿，一抬头才发现他早睡着了，已经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怎么着了。 她若是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就白吃二十年的饭了！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儿了。 施丽丽遏制不住的伤心，泪花凝聚，模糊了视线。 眼前的坑道幽深不见底，漆黑中，好像什么东西探头探脑的张望…… 第一百六十五章 聚魂 黑洞洞的矿道里，不知名的黑影。 施丽丽浑身汗毛炸起，尖厉的一声“啊！”吓得庞昭一哆嗦。 “怎么了怎么了？”庞昭也惊叫起来。 “有人！” 庞昭拍着乱跳的小心脏：“鬼都不怕你怕人？’ 施丽丽：“我不知道是人是鬼，没看清。” 庞昭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坑洞，他也没胆量带着一个女生去闯一闯。一想这里面定然少不了被掩埋的矿工，他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外头的气温还是很高，连个遮阳的地方也不好找。罢了，开工吧。 两人又爬到高处，施丽丽慢腾腾支起帐篷。庞昭拿出准备好的黑白石子，按照何良的教导开始在地上摆阵。不时拿出手机，跟里面何良摆的对照一番。最后，将一块玉牌放在阵眼。 摆放妥当，两人退后几十步等待。施丽丽看着，这些她都懂一些，但这个阵她没见过。同时对庞昭又好奇起来。 “庞大哥，你跟我说几句实话好吗，你这些都是从哪学的？你根本不是我爷爷的徒弟，跟我也不一样，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捉鬼的本事？” 庞昭手上工作完成，便隐隐感觉吹过身旁的风有些变了。 抬头看向施丽丽，认真的想了想：“我捡到这个吊坠，莫名其妙就可以看到鬼了。” 施丽丽看着他脖子上那个吊坠，歪头一脸思索。“然后呢，自然而然就能捉鬼了？” 庞昭点点头，他不想把鬼差这个身份说出来，那就随便忽悠吧。“嗯，误打误撞就会用了。” “朱颜姐姐知道吗，你有这个？” “她没问。” 施丽丽暗喜，她比她更关心他呢。但又有些不忿：“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 庞昭坐在地上：“以前是，以后也会是，现在还不是。” 施丽丽坐到他旁边，举起手中小包挡光，慢慢的一点一点靠近过去，小心的挨过去。听明白了，两人现在并不算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她还是有机会的吧。 庞昭干脆的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 “我挺对不起她的，一直在找机会弥补，她现在不需要我，如果能陪伴在她身边，也就够了。” 施丽丽无奈了。 天色慢慢阴暗下来，就算是午后，这黑下来的速度也快了一点。 风吹起来了，凉凉的吹走夏日的闷热，渐渐有些阴冷。施丽丽紧张起来，招魂她见识过，但是在这荒山野岭招魂还是第一次，尤其，招来的可能还很多。 天色愈发阴暗，简直像是七八点的天色，但时间不过才五六点钟。 “丽丽，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怕，有我呢。”黑影一道道隐约闪过，围绕着他摆放的集阴阵盘旋，发出声声嘶嚎。庞昭没急着动手，数了数差不多有十来个了才举起吊坠，大喊一声：“进来！” 七八道影子毫无抵抗能力就进来了，还有几个略略挣扎一番也没扛过去。 这都是距离此地比较近的，远的会慢一些，一个晚上差不多也就够了。再远的，庞昭就顾不上了，他不可能跑遍每座矿山。 每隔几分钟便有一两个魂魄飞来，庞昭躲在帐篷后面，攒够十来个就收一次。 施丽丽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慢慢发现这些魂魄都没什么攻击能力也就放心了，转而开始同情他们。魂魄没有及时归回地府定然是有放不下的事，没有足够的怨念支撑他们化身厉鬼，滞留阳间消耗的还是他们自己。 庞昭眼看吊坠里有点人满为患，默默打开“台风眼”，连同最初的五个老缅都送走了。施丽丽好心的准备了些纸钱，蹲在一旁烧起来，也不知道地下的钱币是否通用。 施丽丽冷的哆嗦了一阵，看向庞昭：“这也是你无师自通的？” 常知做法可从没这么冷过，她有点知道爷爷的用意了，是叫她来盯着他的吧。 庞昭：“嗯，还做过几个梦，梦里学的。” 施丽丽撇嘴，她觉得有必要对他抱有些怀疑态度，越来越像胡扯了。 庞昭感受着身体的差异，念力还是有的，不过相对送走魂魄的数量，比预期少啊。算了，走量吧，多来些也就够了。 大概因为距离太远，赶来的魂魄越来越稀少，平均六分钟才来一个，庞昭再次送走一批后，有些意兴阑珊，准备进帐篷躺一会儿。没办法，虫子太多。 一阵夜风吹来，舒爽宜人。 庞昭停步，不对！他匆忙抬头，什么也没有，但是天际慢慢亮起几颗星星。 因为集阴阵的影响，这一方肉眼可及的天空浓云密布，别说星星，银盘大的月亮都给屏蔽了！ 星星的数量还在增多。 得，踢场子的来了！ 不对，庞昭才是外来的，这是镇场子的来了。 “丽丽，丽丽起来，准备走了！” 施丽丽本就没睡踏实，急忙爬出来，打电话给送他们来的保镖。 那位速度很快，天上的浓云还没有散尽，他已经落在庞昭他们所在的山头，大手一挥，一阵风便吹乱了庞昭摆下的集阴阵，阵眼玉牌碎成两半。他身高约五尺，头大身子小，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怒容。 实在跟典籍中的仙人形象大相径庭。 庞昭不高兴了：“你赶人就赶人，毁我东西干嘛！” “你什么人，来本仙山上捣乱，活得不耐烦了！” 他居然说汉语！ 罢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庞昭：“马上走。” “别走，把念力给我留下！”对方一闪，人已经挡住庞昭去路。 这个瞬移，练得好像比庞昭更好一些。 庞昭不敢轻举妄动了，施丽丽缩在他身后，这“东西”什么来路啊，似乎不是鬼。 “还不知您如何称呼？” “本仙乃此地山神金川，尔不请自来，撼动本仙辖区风水，实在罪无可恕！念你年幼，又是凡人身躯，本仙不与你计较，把你收获的念力交于本仙，便速速离去吧！” 此时漫天阴云散去，明月在头顶高悬，视野算得上比较清晰。庞昭看着眼前这位山神，他短粗的身躯仿佛与山岳融为一体，一种巍峨磅礴的气势若有似无的侵袭过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寄生？ 气势虽足，这行为实在猥琐。 庞昭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打劫？ 您是神仙呐，就算品阶低一些，该有的b格也得有啊，怎么连“钓鱼”这种行径都做出来了？ 施丽丽悄悄探出半个头，这位神仙有点接地气，令她的畏惧去了一大半。 庞昭小心问道：“我可以不给吗？” 金川勃然变色，眉毛竖起：“不管你是何处鬼差何种目的，来我山中捕获鬼魂已是越界，本仙都不曾与你计较，区区些许念力你都不肯舍弃，是欺我山中无人吗！” “鬼差？”施丽丽念叨着，这才是他的真实身份吗？ 金川一怒，山风再起，夹杂着许多尘沙，吹的二人眼睛几乎睁不开。 这是要来硬的了？ 庞昭大老远跑来一趟，给人随便一吓就交出去，这么窝囊的事他可不愿意干！ “你想要念力，你自己倒是收取啊，何必来这里截我，难道你收不到？” 金川：“我乃山神，又不是地府中人，送走他们不属本仙职责!” “是啊，所以收取念力这种事，也不是您该做的吧。” “本仙地盘上的所有东西，都当归本仙所有！你赶快交出来，不然……” “我只会吸收，不会放出去！”庞昭说了句实话。 金川冷笑着一步步走近：“不会没关系，本仙自己取。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虽不可擅自伤人性命，但要你难受个一两天，叫天天不应，还是很容易的。” “那不行，万一你取多了，把我原本的也取走怎么办？”庞昭拖着施丽丽，步步后退。 “你放心，本仙只取你今日收取的那些。你老实点，说不定本仙一高兴，给你留一点。” 庞昭心里有点方，他确实学过使用打鬼鞭，但是，打鬼鞭顾名思义，是打鬼的啊，对面这位是山神，有用吗？ 可是他辛苦奔波这一趟，真的不想这么窝囊的空手而归！ 而且真的让他自己动手，他会那么安分的只取一部分？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异性。 无关喜欢不喜欢，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丽丽，你走远一点。”庞昭推开她，看向金川，“就算你是此地山神也该讲些道理，不关她的事，你若敢牵连无辜，我东方天地也不是没人的！” 金川脚下一顿：“你待如何？” “我虽是凡人，可你以仙人之势要夺我之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川：“这么说，你是不肯了，不自量力！” 他随手一挥，一阵风裹挟着尘沙涌向施丽丽，她来不及叫一声便倒下了。 “你！”庞昭怒了，拿出打鬼鞭。 但正如他担心的那样，打鬼鞭毫无反应，只是短短一截鞭梢！ 金川哈哈笑起来：“我当你有多厉害，原来只靠法器啊，来来来，还有没有，都使出来。本仙许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缚灵锁！”有了念力加持，缚灵锁还能用，但是刚接触金川的身体便消散无踪。 “哈哈哈……”金川笑着，步步紧逼，“还有吗？” “你，你别过来！”庞昭惊慌失措的连连后退，语气都有些变了。 “没有其他招数了吗，那本仙就不耽搁了，早点完事儿，你也早点回家。” 金川说着，一手抓向庞昭，像抓一只困在笼中的小兽。 就在他掌心将要接触的一瞬间，庞昭当机立断，将念力灌注于破魂锥中用力刺出去。 “啊……”金川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喊，月光下，那只手掌中竟出现一个硬币大小的窟窿！ “你，你这是什么东西！” 金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向庞昭，眼神中除了震惊，还有些畏惧。 “什么东西，你拿的是什么东西”他惊惧的大叫。因为手掌心那个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或许要不了多久，这只手就完了！ 庞昭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一时信心大增，破魂锥捏在手中，厉声喝道:“没有几分本事，我敢独自来这里吗？若不是你太过贪心卑鄙无耻，我也不会对你动手，还不快滚！” 金川怒极反笑：“我的地盘，叫我滚？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说着，金川另一只手再次挥过来，要抓住他。 庞昭后退一步躲避，破魂锥用力抛出去，念力控制着刺向金川头部。金川一手受伤，全部力气都用在捉拿庞昭身上，一时躲闪不及给刺中肩膀，痛的大叫一声，手中挥出的风却卷着庞昭，重重摔在十几米远的地上，打了几个滚晕了过去。 “啊，啊……”金川又是痛又是怒，他再不济也是一方神灵，被一个凡人刺伤，传出去脸往哪放！更不要说伤口十分诡异，还在继续扩大，愤怒之余还有恐惧，这是怎么回事，有毒？但什么毒能伤到他的神仙躯体？ “你做了什么，你给我起来！”金川愤怒的朝着庞昭跑过去，想逼问破魂锥的破解方法，可是人还没过去，庞昭动了动，自己爬了起来。 金川被他眼睛盯着，不自觉的就停下脚步，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不对，跟刚才有点不一样。 站起来的庞昭看着眼前唯一站着的人，眼神中有些迷茫。他自己不觉得，金川看的清楚。他眼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月光下十分明显！ 破魂锥还刺在金川身上，他看到了，一抬手，什么都不用想，破魂锥就回到他手上。他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着，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金川忍不住后退起来。他虽然德行拉低了神仙的平均水平，但见风使舵的本事还不错，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感应。 庞昭抬头，眼睛眨了眨，幽蓝的光芒闪动：“两次都不死，真弱。” 金川觉得，他说的似乎不是他，那么，就只能是他了。 那小子，身体里还藏着一个人！ 庞昭眼皮一抬，盯上了面前的金川。“仙者？” 但是这语气，分明不像是打招呼。 金川感觉不妙，当即转身，打算火速离开此地。 庞昭抬手，破魂锥出手，快的像一道光，直接穿透金川身体。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吞噬 金川扑通落地，身躯虽然受创，但没有立时毙命。他大口喘着气：“你是谁，我是此地山神，你敢杀我必遭天谴！” 庞昭一步步走近，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重锤敲在金川心房。 “天谴？你试过？”他勾唇一笑，似乎记起什么，眼神有些回忆的味道。“你不一定试过，我试过。” 他举起左手，五指分开，一股看不见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分开而下，将他和金川包裹其中，形成一个不大的结界。 金川声音都颤抖了：“你想干什么” 庞昭没理他，自言自语：“太弱了，该补一补。” 金川…… 破魂锥复回到他手中，这一次他没有多余的语言和动作，一出手直击金川命门。 金川全身一震躺倒在地，眼中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安稳日子过久了，几乎忘记神仙也有消亡的时候。他彻底吐出最后一口气后，身体渐渐虚化，变成五颜六色的光点漂浮起来。 若不是庞昭设置的这个结界，他已经星星点点飘散开来回归天地间。庞昭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伸开双手，结界中飘散的光点从他身体各处进入，不多时便被他完全吸收干净，结界之内只剩他一人。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掌，试探般抓握几下，嘴边浮起一抹讽刺的笑。眼睛一闭，倒地不起，结界也像肥皂泡一样破裂开来。 “在那儿，在那儿呢！” 两个跳动的光点由远及近，那是手电筒的光束。保镖和导游接到施丽丽电话后终于赶来了。 他们没有走太远，又怕庞昭做的事情有危险会伤到他们，昨天离开后找到个废弃的工棚便停下了，距离庞昭他们大概十几里山路。接到电话就动身，可以说很快的了。 庞昭布阵引起的天地异象他们看到了，还由衷的赞叹几句，觉得他确实有两下子。接到电话，他们还赞了一句动作挺快。但是施丽丽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他们琢磨了一路，来到这里果然见不到人，打电话也无人接听。两人顿时心慌起来，想着意思意思找找，不行就明天多叫人再来。 他们心里发慌，不敢分散。两个人一路叫着走着，终于找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施小姐，施小姐！”他们叫着摇晃，施丽丽悠悠转醒。 “你们来啦，庞大哥，他人呢？” “他就在那边，还没有醒。” 导游过去拍拍庞昭的脸，想把他弄醒。“小庞兄弟，小庞道长，你醒醒啊……” 施丽丽和保镖都过去看他，又是叫又是掐人中怎么都不醒。施丽丽急的哭了：“怎么办啊，庞大哥，你别吓我们啊！” 保镖拿手电筒细细检查，身上没什么伤痕，骨头也无碍，但人就是不醒，难道是他们这些常人无法触及的范围？ 鼻端还有气息，那就还不算最坏。 保镖当机立断：“我们把他带回去，找他师父看看。” “好，好。”施丽丽抹着眼泪，帮助他们背起庞昭，几人跌跌撞撞回到不远处的车上。 庞昭是次日下午才转醒的，睁开眼睛便是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已经在车上了。可是，他是怎么上来的？ 施丽丽就在他旁边，惊喜道：“你醒了，可吓死我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说话吗？……” 庞昭看着她一脸激动还有些泛红的眼圈，试探问：“我睡了很久？” 施丽丽抹着眼眶：“现在是下午三点了，你说你睡了多久，叫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庞昭也惊讶，他想动一下换个姿势，却发现全身没力气，好像负重跑了个几千米一样。 “你有没有受伤？” 记得昨晚金川把她摔出去了。对了那老东西呢？怎么放过他了？ 庞昭试了下，虽然全身疲惫不堪，但是念力确实还在。念力这东西就跟力气差不多，也有用尽的时候，休息一阵能够复原，他能感觉到一点都没有少。 但这就奇怪了，他和施丽丽都没事，念力也没丢，金川那个不着调的山神怎么跑了？ 更奇怪的事，他怎么睡那么久？ 一脑门问号摆在眼前，庞昭还没怎么想，就有些眼冒金星，不得不先闭目养神。算了，回去再问何良吧，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两天后，几人已经走出帝都机场，呼吸着帝都特有的空气。廉顺吉觉得这一次的原石十分珍贵，他亲自押运，会慢一些回来。 这两天又是坐车又是飞机，庞昭一直睡着，下飞机的时候勉强恢复了体力，不至于让人看出什么不对劲。回到家先给庞逸梅打了个电话报告，随后回到自己的小窝，同时传召了何良。急事，必须赶到的那种。 等待的时间里，庞昭躺在床上，依旧试图想起些什么。那晚他刺伤了金川，但也被他给弄晕了，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团黑烟飘进房间，在床头凝聚，何良现身。 “什么急事快说，我那边还忙着呢！” 庞昭坐起来把手腕伸过去：“你帮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异常？” 何良知道他不会无事生非，依言按住脉门，将一缕意识探入进去。 “你，你……”他手一抖放开庞昭，大惊失色。“你做了什么好事！” 庞昭一颗心开始乱跳，面上强装镇定：“没做什么啊，你直接说结果。” “你，为何你体内会有神仙仙元？”何良一脸震惊，还有些畏惧。 金川说过的，弑神会遭天谴。 这小子不仅弑了，还吞噬，那就更了不得了！ 庞昭很无辜：“神仙仙元？在我体内？你没搞错吧！” 何良淡定不了了，刚刚还记挂的事也不算什么了：“你快给我说说，这一趟都发生了什么事，遇上了什么人，一点也不能漏！” 庞昭目前能指望的只有这一个，自然老实的和盘托出。 何良听完：“这么说，人不是你杀的，极有可能你们动手之时，有人黄雀在后。杀了金川，或者被金川反杀，反正必有一仙消亡了。而你的体质比较特殊，吸受念力那么干净利索，吸取些散逸的仙元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是何良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不然怎样，难道是这傻小子杀了堂堂山神？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解 何良的解释可以接受，庞昭又问：“我吸收了那些东西有用吗？” 何良茫然地摇头。 庞昭：“没用那我吸收它干嘛”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怎么用那些东西。”何良的眼中依然是羡慕嫉妒，还有少许的无奈。 苍天不公啊，为什么这小子总是走上狗屎运呢，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庞昭点着头：“应该没什么副作用吧，留着就留着。”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准备下，说不定过几天要请你帮忙。” “我快开学了，很忙。” 何良不发一言，变成黑烟跑了。 庞昭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来，似乎可以有几个目击者。 “金三儿，出来！” 金三儿从吊坠里钻出来站在床前：“老大，啥事儿？” “收魂的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你多少知道点吧，还不都说出来！” 金三儿抓耳挠腮，有些为难道：“老大，我们在里面，哪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再说，那大小也是个山神，正是我们的克星，我们只顾着害怕去了，哪顾得上偷听啊！” 庞昭看着他，他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又问道：“那你们可感知到还有其他人来？他总不可能自己就那么死了吧？” 金三儿：“我们哥儿几个这两天也没少胡乱猜想，问题是那天啊，我是真没察觉出什么来，只顾着担心了。唯恐你一个不小心给他拿住，他顺手把我们几个也结果了。不过小四倒是说过一句，说没发觉有人来，就是你和那贼山神。还说你突然大展神威呢，这怎么可能吗，呵呵呵……” 在庞昭冷冷的凝实中，金三儿的笑声低落下来，一脸的局促。 “没有别人来。”庞昭皱着眉，时候还是何良的解释更靠谱，也许来了什么人，吊坠里的鬼魂感觉不到。应该是这样吧。 之后的几天，廉顺吉大赚了一笔，给庞昭送来一份礼物，两个冰透飘蓝花的镯子。 庞昭不知道值多少钱，给了庞逸梅一个，那一个打算留给朱颜。 庞逸梅收到儿子的礼物挺开心，总算没白养一场，第二天就带在手腕上出门了。 送礼不能随便送，送的时机不对，人家不一定会要的。庞昭琢磨了好久，朱颜他们正拍的那个剧，似乎快要拍完了，她是编剧之一，如果开庆功宴的话，她应该有份参与。就那个时候送好了。 拍摄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后期剪辑也没闲着。这是他们的第一部影视作品，资金到位，宣传也给力，尚未开播，便已经引起很大的关注。 原作者岑颇的名字一时大热起来，连带其他作品都点击率大涨。但此时却爆出，他已经将其他作品的影视改编权给了别的公司，一时舆论诸多猜测，热度更是居高不下。 岑颇不知是出于歉疚还是其他，隔个三五天就给朱颜打电话，对她正编辑的新书表示关心，还时常给些意见，提供几个思路。朱颜不得不承认，他给的这些点子都不错，就她读网文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都很少有撞梗的，几乎完全原创。电话中一边记录，一边跟岑颇探讨，对他十分感激。但是挂掉电话，完全又是另一幅神情了。 如姬幽幽问道：“你明明不信任他，何必跟他这么多废话，不累吗？” 朱颜手指放在键盘上，轻轻的敲着：“不这么应付他一番，我哪里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总有图穷匕见的一天。但至少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就是他的这些点子，一个都不能用。” 深夜，庞昭已经睡下了，将睡未睡间，隐约听到有嚎哭声，且叫的很诡异，不正常。先还有些距离的模样，越听越真切，仿佛就在隔壁屋子一样！ 庞昭坐起来，嚎哭声依旧。 “妈，妈，我对不起您，我们都对不起您，你不能只吓唬我一个啊，还有他们呢，你都去看看吧……” ……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妈，您就安心的走吧，我多给您烧纸钱行不行，妈你就饶了我吧……” …… 声音很大，但是庞昭敢肯定，这不是发生在附近的。不然她老妈早穿上衣服出去骂人了。 庞昭闭上眼睛放出念力感知一番，随后一个瞬移出去了。 这一去，就是一两公里之外了。庞昭落地后看到最近的街区号码，眼皮一跳，这一次瞬移的距离有点远啊！ 这个地方，哭嚎声似乎更真切了。这种区别就好像讲电话和面对面交流一样，总会有些差别。 “妈，您够了没有，差不多就回去吧，妈你心疼了我一辈子，这到头了就最后疼儿子一次，赶紧走吧……” 庞昭凭着感觉，找到了事发的那家，隐身走进人家家里。 这家正在办丧事，不大的厅里摆着遗照和几个花圈，但房子看起来十分简陋，式样老旧的木桌椅，桌上浮着茶水渍的白瓷茶杯，旧的看不出颜色的毛巾，厚厚油污覆盖的灶台……很多东西都给人陈旧破败的感觉。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蜷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遗照中的老妇人，肥硕的身躯哆嗦着，脸色也有些乌青。 “我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都过来守着妈！一群不孝的东西，说好了一起守着，都找借口不来，妈的最后一程他们也不放在心上，太缺德了！妈您别气，我这就叫他们过来，很快的，您别急啊！”说着真的拨通电话，跟电话那头毫不客气的吵嚷起来。 庞昭自然能看到，看着中年人的所作所为，依照里的老人悲戚的叹息，不时趁儿子不注意抹一把眼角。 “奶奶，走了就走了，再放不下也回不去了。”庞昭看明白一些，打算把她劝回去。 “我养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老人指着外面的中年人，“这是老幺，最调皮捣蛋，也最会哄人疼。我养了一群，养了他们，给他们看孩子，现在我老了，卧床了，结果呢，一个伺候我的都没有，我这辈子，难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孩子，们 庞昭一进来就猜到一些，这种事情报道中也屡见不鲜，养儿防老，结果呢？ “唉……”他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年纪，还不到担心那些的时候。 “这位大人，你是黑白无常吗？能不能让我再多呆一会儿，我想最后看看他们怎么折腾。”老人声音里有些愤怒，但更多是悲哀。 庞昭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变化，以前这么远的距离他一个瞬移是不可能到的，当然更不可能听到这边的哭喊声。这么大的改变用吸收的那些念力解释已经说不通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川的神仙仙元。 原本以为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看来他又错了。那么自己这个身体或者说是灵魂到底算是个什么容器？阴间视若珍宝的念力可以吸收，仙人最根本的仙元也可以吸收，而且两者并没有冲突。 难道投个胎，自己上辈子的问题全都给解决了？那么回去之后呢，能把这种能力带回去，还是又变成原来的一无是处的废柴？ 等待的功夫里，他没闲着。 老人见他没反对，只当他默许了。像所有老人一样，碎碎念起来。 “我最后的日子，其实没拖累他们多久。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也才瘫在床上两个多月。这两个月真叫人心里凉透了啊。我这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毫无怨言，图个什么，不就是最后的日子能体面点吗？能累他们多少日子，还在医院里，他们就为了医药费和伺候我吵了起来，谁都不愿意要啊……” 老人哽咽着，看看庞昭：“大人，你虽然是一副年轻人模样，其实也该活了很多年了，这种事也见多了吧？” “这个，确实有过几次。”庞昭不想让她失望，便认下了。 “这么缺德没良心的子女，到了下边，会有人惩治他们吧？” 庞昭点头：“会的。” 老人脸上神情复杂，苦笑道：“我要是说出来，没准你还得骂我。就到了现在，我也担心他们将来下去了受苦。我也就这会儿跟你说说，等下到了阎王殿，我就不说了，好让他们将来少受点罪。” 庞昭心里感慨着：“不用你说，一个人这辈子做了什么事，判官那里都有一本账，不是你不说就能揭过去的。不孝，应该罚的挺重的。” 老人愣了一下，叹息道：“这样我也没法儿了，道儿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砰砰”的敲门声，老人的大女儿到了，老儿子开门把人拉进来，激动的说道：“姐，你可来了，你赶快先给妈磕个头让妈看看！唉呀妈呀，刚才可吓死我了……” 大女儿一把甩开弟弟的手，不耐烦道：“我说老三你什么意思，我凭什么磕头啊，我做什么亏心事了？我告诉你，对咱妈我问心无愧！倒是你，平日里就数你占便宜最多，你就该好好磕头，磕上几百个都不屈！” 老儿子不乐意了，他本是好意相劝，没想到人家不领情不说，还扯些乱七八糟的。当下就拉下脸反驳：“大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最后这几年妈是帮我看孩子，去我那里多了些。可你别忘了，你的两个孩子小的时候，穿的棉衣棉鞋那可都是妈一针一线缝的！吃个饺子都是妈包好了煮熟了给送过去！是，他们现在大了不用人管了，你就把妈过去的辛苦都忘了是吧！” 老人扁扁嘴，一肚子心酸委屈。付出的辛苦，总算有人记着呢。 大女儿不示弱：“你别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我有公公婆婆，能要妈帮多少忙？妈辛辛苦苦省吃俭用，还不都是给你们付首付娶媳妇儿了，给我们女儿身上能花多少！” “大姐，你可不能没良心啊！你拍着胸脯想想，你的那些彩礼，妈一分没留都给你带走了，还添了好多嫁妆！跟你那些姐们儿比比，那个也没你腰包足，你还嫌少啊！” “废话，有没给我首付钱，当然少……” 俩人正吵着，又有人来了。 老儿子开了门，闷闷叫声“二哥”，把人让进去。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这大晚上的，又是妈的灵堂，你们再大的意见就不能忍忍，哪怕送走了妈再吵也行啊！”二儿子站在中间，和事佬的模样。“唉老三，打电话干嘛，这不有大姐陪你吗。还说什么胆小，你个大男人你怕啥，再说了，这是咱妈，有什么好怕的？就是现在站在我眼前，我也只能高兴不能怕！” 三儿子上去就捂住他的嘴，同时惊恐的看向老人的遗照。 “你吃错药了！”二儿子推开他气愤道。 大女儿冷笑：“就是呢，我看是见鬼了，一进门就要我磕头认罪！” 三儿子急的什么似的，一面惊恐一面焦急，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圈，压低声音：“别乱说，我真看到妈了，照片里妈还眨眼呢！” 三个人六只眼，一齐盯着遗照。 照片中的老人面容不是很清晰，这应该是从一张大的照片上截下来的头像。 三个人盯了半分钟，二儿子一巴掌拍在三儿子脑袋上：“你打牌输迷糊了吧，这都能看花眼！” 大女儿：“就是，就是，别是做贼心虚，便看什么都不对劲！我就知道妈还有小金库没告诉我呢，是不是你私吞了？” 二儿子：“就是，我早就觉得不对，妈的退休金怎么花的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拿了？” 三儿子：“找我要，我说二哥你要脸不？你的房子比我那狗窝大了十来个平米我都没说什么，你这会儿找我要退休金？” 二儿子红着脸：“你这话不对，我房子买的早，你房子买的晚，钱都是一样多！你要怪只能怪开发商涨钱，你怪不到妈头上，更怪不着我！” …… 三人又吵作一团，老人无奈的苦笑，庞昭都有些不忍心了。 这才只有三个，还差两个呢，就吵得恨不得掀了房顶，这要是聚齐了那还了得！ 关键是这些人眼里只盯着钱，只觉得自己拿到的少了，根本没有一句话问到过逝去的老母亲！ 第一百七十章 不孝子女 十几分钟后，老人的另外一子一女也赶到，五人唾沫横飞的吵起来，最后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别吵了，老五叫咱们干嘛来了！” 大女儿轻蔑道：“他说妈回来了，还惦记着咱们呢！” 三儿子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吵架吵的还是急的：“我没骗你们，我真的看到了！”他转身跪在灵前，本着要死一起死的团结精神，虔诚的祈祷：“妈，哥哥姐姐们都到齐了，您有什么放不下的就出来说两句吧。” 庞昭被他们吵的脑壳疼，此时很有些报复心里。随手一挥幻化出一个隔音的结界，同时让老人显出身形。 老人穿着火化时穿的寿衣，有点不合身，许久没穿过新衣服的缘故，倒显得有些精神。 “啊！” “啊……” …… 不大的房间里，像是骤然拉起警报。庞昭想着还好做好了隔离，不然邻居该来敲门了。 “妈，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您说吧。” 三儿子最为镇定，因为他已经见过一次了，此时还有些暗暗地得意。 老人看了眼庞昭的方向，此时他是隐身状态，这兄妹几个看不到他。 庞昭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随意。老人看向跌坐在地的几个孩子，想想拉扯大他们的辛苦，再想想最后日子的心酸，忍不住哭道：“你们也都有孩子啊，你们就这么对你们老娘，就不怕他们跟你们学啊！你们啊……” “妈，不是我不想养你啊，我那里地方太小，孩子又上高中，不能打扰，我原想着等上了大学把您接回去养着啊，可是……妈我对不起你啊……”二儿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嚎着。 大女儿也跪在地上：“妈我也没少给您买东西啊，你吃的用的，我都买过啊。我毕竟是女儿，就算想把您接回去养着，也怕打了弟弟们的脸啊，我不好意思说啊，妈……” …… 老人凌空站在半空中，看着地上一群各自诉说自己孝行的儿女，摇着头，转过身去。 “奶奶，您想做点什么吗，比如打他们一顿，我可以帮你。”庞昭非常想做点什么，不做点什么就感觉很憋屈。 老人摆摆手：“算了，我不想看他们了，走吧，走吧。” 庞昭心念一动，老人给收进吊坠里。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走了。 他手一挥，泛黄的墙面便成了影视墙一般，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地上五兄妹诧异的看着，睁大眼睛分辨着。 “唉你们看，这像不像大哥啊？”三儿子叫着，指着幻影中的人影，语气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惊喜。因为那个人穿的破破烂烂要饭花子一般，在车流如织的街边给路人发小广告卡片。 众人看着，确实很像大哥，但看上去老了不少，这是他老年时的情景？ 众人心里忍不住幸灾乐祸，看向大儿子的眼神毫不掩饰他们的心事。 大儿子气的站起来：“胡说八道，这哪是我，一点都不像！” 画面一变，两个人出现在墙面上，一个年轻女子推搡着老年人到门外，折回去拿一个小箱子，把箱子丢在门外，毫不留情的关上了房门。老人落寞的去捡箱子，抬头的一刹那，容貌清晰的呈现在墙面上，还有满脸伤心的眼泪。 “这不是大姐吗？” 二女儿心里突突跳着，看看幻像又看看自己的姐姐。 大女儿暴跳如雷：“我不信，这都什么东西，这是谁做的特效，干嘛呀，恶心人是吧，谁这么缺德啊！” 大儿子也反应过来，跟着叫喊：“就是，你们几个谁在装神弄鬼，吃饱了撑的吧！” 然而画面再变，这次是二儿子在自己家里，他的儿子不肯出门工作，一门心思玩游戏啃老，气得他破口大骂，孩子却眼皮都不眨一下，根本不理他。 然后是二女儿，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没人陪，没东西吃，想出去自己买却根本下不了床，想自己下去喝口水结果摔倒在地，就那么在地上趴了一夜。 最后是三儿子，他的孩子好吃懒做还赌博，被高利贷追到家门口，泼油漆，砸玻璃，整日提心吊胆。 五个人安静下来，谁都没遗漏，那就排除了在场几人动手脚的可能。 几人看过来看过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妈，我们错了，妈，我们对不起您，妈呀……” 终于反应过来的几个人跪在灵前大哭，这一次似乎有那么点真心。庞昭看着，哭谁呢，怕是哭自己吧。 他们八成以为这是他们的老母亲临走时给他们的警告，将每个人的结局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准备改变这个结果。 不过，这都是庞昭随便幻化出来腻味他们的，并不是他们将来的结果。 庞逸梅工作很忙，但再忙，庞老先生的衣物都是她亲自去置办。也会抽时间陪老人聊聊天，谈谈新闻那些。庞昭耳濡目染，自然是比较孝顺的。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在他看来是自然而然最简单的道理，这一大家子披着人皮的白眼狼就该受些教训！ 离开那间逼仄的屋子，吊坠里的老人道：“孩子啊，就在这儿送我走吧，我也待够了。” 庞昭左右上下的看看，没有监控器，好办。召唤出地府入口，将老人送走。 黑色丝丝缕缕缭绕，是念力。看来老人亦是感激他最后的举动。 庞昭不好说高兴，这都是人家的伤心事郁结下来的，但是于他来说确实是好事，难办啊。 一股阴冷的气息慢慢靠近，有些熟悉。 庞昭歪头看去，原本打算出手震慑下来者的举动也没必要施展了，来的是帝都北方鬼监薛历，一身白大褂好像张三丰传人的那位。 “原来是薛老先生，失礼失礼。” 薛历阴沉着脸，丝毫没有熟人重逢的一点点欢喜，装都懒得装一下。 “小子，你手伸的太长了吧。这地方是你们的地盘吗！” 庞昭心里一跳，来的时候没注意，难道一个不小心，瞬移过界了？ 哎呦妈呀，怎么这么厉害呢！ “这里已经是北区了吗，实在对不住，我正好在这附近玩，发觉这里有情况就过来了，您大人大量别介意啊。” “我介意！” 嗬，这老头，咋不按照套路来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难缠的北方鬼监 薛历一步步靠近，庞昭有些紧张，这老头有点来者不善的意味啊！ 两人间隔十来步的时候他停下，双手背在身后。“小子，不要仗着有两下子到处招摇，即便是何良，也不敢在我这里放肆！” 庞昭琢磨开来，难道这老头有些背景？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大意越界了，怪不得人家揪住不放。“薛老先生，这次是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说句软话就揭过去了吗，这么说来，我杀了你，再给你道个歉是不是也行？” 这老头啥意思，不想善了？不对啊，这四方鬼监不久前还合作呢，关系不该很僵才对。而且何良也没说过跟谁有过节，若真的关系紧张，他应该提示一下吧？ “您想怎样？”庞昭大度的表态，当然如果对方要求过分的话，他也不一定就照做。 “那天捉拿彭挚，我见你有两下子，久不动手，身子都僵了。你就与我老人家练练吧。”薛历说着摆开了架势。 就是打一架啊，打就打呗。哪个男孩没打过架！ 庞昭摸出打鬼鞭，薛历等鬼监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本质上还是鬼，但他们有功法护身，不会像寻常鬼魂那么脆弱，但打鬼鞭还是对他们有些克制。 薛历神色一僵，再看庞昭的眼神更加不满，显然没料到他直接抄家伙，难道不该态度恭谨的再说些什么求饶吗？ 狠话都说出去了没有收回的道理，薛历对着庞昭招手。他毕竟年纪大，自然得让他先出手。 庞昭也不客气，一鞭子就甩飞过去，同时念力加持，可随意改变鞭子运行方向。所以打鬼鞭靠近薛历的时候，不是寻常的一条线，而是拉长结成一张网！ 薛历差点骂街。 有这么挥鞭子的吗！你是打苍蝇吧！ 薛历只能后退，随手挥出一掌，掌风猎猎，像极了加了特效的大片！庞昭躲闪不及，给掌风扫到一些，登时连连后退几步，胸口闷闷的。 鞭子变幻形状再次挥出，这次就比较规矩的扫成一片，薛历一跃飞上高空，一个凌空翻滚扑向庞昭。徒手的话，自然是贴身近战比较合适。 庞昭最近学的那几下子显然不够看，即使把打鬼鞭缩短当棍棒使也不占什么便宜，给薛历击中好几下。但是他又不敢拿出破魂锥刺他，怕不小心弄死他不好交代。没办法只有频频使用瞬移躲避。 薛历气的大骂：“只会逃跑算什么，你就这么两下子吗！” 庞昭无奈笑笑：“您跟我动手，本来就是以大欺小。”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了，上次四人联手都没截住那一个地府逃犯，最后还是他帮忙才结束战斗，令他错误的以为他们水平很有限。现在看来，如果不是四人各怀心思出工不出力，就是他们牵制住了彭挚这才给他机会一招制敌。 眼看无法获胜，庞昭虚挥出一鞭，赶紧瞬移脱身。 “想跑，没那么容易！”薛历一晃也消失在原地。 庞昭一晃就出现在一公里外，正要得意，却听一声怒吼：“小子看招！” 这老头有毛病啊，这么难缠！ 庞昭急忙再闪。薛历也不知道是怎么确定他方位的，总能在他落脚后准确的跟上去。但也只能在他之后，始终没有截住他。 庞昭瞬移了七八次后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这样远距离的跨越太耗费念力，如果不是缅甸之行有意外收获他早支持不住了！“何良你在哪啊，我被薛历老头盯上了，你快来救我啊！” 一边呼唤何良一边继续跑路，转眼又是几条街的距离。 “混小子跑的还挺远，我看你能跑多久！” “老头你不要欺人太甚，我都这地方可不是你北区了！” “西区又怎样，当着何良的面我教训你他还敢拦我不成！” “倚老卖老！”庞昭实在力竭不敢再逃，终于停在一座大楼顶部。准备着实在不行就用剩余的一点念力催动破魂锥，管他后果如何，这老头太难缠了！ 薛历也有些吃不消了，庞昭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你到底想干嘛？” 薛历极快的冲过来，庞昭暗暗将破魂锥捏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薛历一掌直拍庞昭胸口，庞昭也不躲，右手高举，握着破魂锥狠狠刺下。 “啊……” “啊……” 两人都大叫一声，庞昭被一掌拍飞落地后滚了几圈才停下，而薛历右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像被硫酸腐蚀一般不断恶化扩大…… 庞昭实在是气急了才下这么重的手，但是薛历的表现让他疑惑了。正常人不该是又惊又惧吗，他看着自己的伤口，神情却是那么古怪，仿佛伤在别人身上，他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专注的盯着，露出探索的神色。 庞昭慢慢爬起来，打算趁他不备赶紧溜。 “站住！” 薛历在背后一声断喝。 “这东西哪里来的？” 庞昭不打算告诉他，这老头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你告诉我，今日之事就算了。” “捡的。” “在哪捡的？” “忘了。” 在朱颜现在住的地方，当然不能告诉他啊！ 薛历冷笑一声：“你不说算了，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罢了，你走吧。” 终于可以脱身了，庞昭可算松一口气，转身准备找地方下去。突然风声骤起，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老东西太不要脸了……”这是他最后的意识，随后晕了过去。 薛历一击得手，走过去在他身上摸索，想要找到伤他的那枚利器。 何良突然现身：“薛叔，这是为何，晚生后辈有什么不对的教训几句就够了，何必下如此重手？” 薛历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举起在眼前，恶狠狠盯着何良：“我还没问你的罪，你倒好意思说我！这个东西，你早就知道了吧！” 何良早有准备，神色淡然：“不过一个物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并无善恶之分，关键看拿在什么人手里。” “巧言令色，那个人的东西，岂可等闲视之！” 第一百七十二章 鬼差也要有追求 何良看着他，思量片刻：“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也不行，这等邪物，早就该彻底毁掉！”薛历一扬手，破魂锥悬浮在半空，一道黑色烟雾从他掌中喷涌而出，仿佛烈焰一般将破魂锥吞噬。 何良站的远，并没有干预他的意思。他过去检查了下庞昭的情况，见他只是昏迷，没有什么明显外伤，便不再理会。转而对汗珠慢慢浮现的薛历道：“这东西，也不是什么人想毁就能毁掉的。” 薛历收力，破魂锥掉落在地，上面的光泽略有暗沉，但确实一点损伤也没有。薛历脸色愈发难看：“果然是邪物，待我将它带回地府再做处置！” 何良手一挥将破魂锥收入手中：“这东西重回地府，你以为会是什么好事吗！当年那人手里有多少根我们无从查起，都流落到了哪里，你不会想一想吗！” 薛历冷哼一声：“你才多大年纪，那场大战你根本无缘得见，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乱说一气！当年我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孤魂，但也算亲身经历过，亲眼见过，那逆贼的兵器确实被聚拢在一起由三位阎罗一起发力销毁的。这一根不过是漏网之鱼罢了！” “既然如此，区区一根，你何必如此紧张？”何良反问。 “那逆贼一意孤行，给天上地下带来多大灾祸，你没见过，自然无动于衷！不要说一枚独他使用的暗器，便是他的一件衣物，甚至一根毫毛，留在这世间都不行！” “您老未免有些草木皆兵。这一根确实是他无意中捡到的，拿来做暗器也算趁手，便给他用上几十年便如何，我还指望他帮我们分担压力呢。” 薛历自然不会给他三言两语说动，正打算动手强抢，天色微变，一阵阵似有若无的清香弥漫开来，二人具是神色大变！ 凭空一道风，何良甚至来不及呼叫一声，整个人便像风中落叶一般翻滚着飘荡起来，还有庞昭跟他一起，落地时已经是数里之外了。 何良想了想，定是有什么大人物出现，嫌自己碍眼送走了。薛历这老头，藏得够深啊，还有这等人物与他有牵连，看来以后万不可轻易得罪了他！ 薛历眼看着何良两人消失，心头也是一阵胆寒，不知惹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个矮胖的小老头乐呵呵对着他一揖：“薛老哥，多日不见，愈发威风了！” 正是这帝都的土地爷雷贾！ 薛历瞬间明白这土地不过是人家推出来跟他交涉的，真正动手的人大概不屑于露面！ 土地跟土地也是不一样的，帝都的土地那自然是土地中的老大，不是《x游记》中见谁跟谁作揖打拱的末等小仙，是偶尔可以横着走的那种。 “雷老弟，骤然出手，有何见教？”薛历话说的还算客气。 雷贾拱拱手：“薛老哥莫怪，多余的事也莫问，出不了乱子，鸡毛蒜皮的小事，该闭只眼就闭着吧。” 何良懒得送庞昭回家，一道黑雾打出，庞昭“哎呦”一声醒了过来。 “老何，你终于来了，我……”他当即就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这是哪，你带着我逃过来了？” 何良把破魂锥给他：“收好了，这东西虽然好用，但也不能乱用，尤其在地府中人面前，最好不要再用了。” 庞昭隐约能猜到些什么，却装傻充愣：“为什么不能用，我刚发现这东西跟飞镖似的，比鞭子好用多了，还想照这样再做几根出来防身呢。” 何良一笑：“仿制倒是可以，若想一般无二的复制怕是不可能了，你可知这东西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他这么问，必有不寻常。庞昭试探道：“你别告诉我，这是人骨做的？” 何良似笑非笑：“对了一半吧。尸身误葬在养尸地，得天地精华化为僵尸。僵尸的身体十分坚韧，寻常兵器根本伤不了他分毫。这破魂锥就是用僵尸的臂骨和腿骨打磨出来的。” 庞昭手一哆嗦差点丢出去，心里嫌弃了一阵还是把它小心的收好，骨头又怎样，不是还有很多人把鹿头，牛头那些挂在客厅墙上做装饰吗，还有象牙做筷子的，这么一比较，这个暗器好像也没什么。 “那老头发什么疯，干嘛要抢这个？” “你不是知道一些吗，他年纪太大了，人也格外顽固，你别计较，以后躲着他点。”何良也不想说太多。 “对了，趁着还没有开学，我还想再去外面转转加个班，今天被个老头压着打太窝囊了！” “可以，我回去跟其他鬼监沟通一下，看哪里有麻烦，阴气重，回头告诉你。” “好。” “终于知道上进了啊。”何良感慨一番。 庞昭：“先是缅甸金川，回到帝都还被自己人压着打，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混日子的道理！” 何良：“对了，我们上次去的北边峡谷，闲来无事可以先去转转。” “好，我会抽时间去的。” 《妻妾一群把家还》拍摄部分已经结束，后期基本同步，很快就可以收尾。山河阅读内部气氛愈发紧张起来，拍完不过是第一步，后面的审核，安排播出，以及收视率，越到后面越是关键。连懒得管事的苏慕攸都开始频繁的出去见一些人，以方便后面的进展。 朱颜这部分的工作结束，全身心投在和如姬一起筹备的稿子上，那位给他大纲的作家岑跃不时来电关心，当得知已经获准拍摄的时候，发自真心的恭贺朱颜。 “我一直觉着有些对不住你，如果你能成功，我的内疚能少一些。”电话里，岑跃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那么些低沉。 朱颜：“过去了就别总提了，你那边如何，听说要拍的那本请了几位大咖，看来要大火啊，先恭喜了啊！” 岑跃：“火不火的谁知道呢，尽人事安天命吧。” 挂掉电话，朱颜如释重负，揉揉腮帮子。“虽然没有面对面，也要保持礼貌的微笑，好累。” 如姬笑着：“何苦呢，你可以不应付他的。” “他算计我就罢了，还侮辱我的智商，不将计就计算计回去，岂不亏大了。”朱颜苦笑，“如果她是女的就简单多了。” “如何？” “直接动手撕了她。” …… “男的我怕打不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入深山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庞昭拉上许聪做掩护，两个人一起去露营，这样比较容易通过母亲大人的审核。 虽然许聪标准的纨绔作风根本入不了庞逸梅的眼。 庞昭开着车，许聪一路高歌，两人一点不寂寞。 “你现在嚎就嚎，到了山里悠着点，我怕把狼招来。” 许聪无动于衷，喝了一口水润喉，继续高歌，还把车窗按下去让风吹进来，似乎更有些遗世独立苍凉孤傲的感觉。 庞昭猜测，他跟余佳分手了，但是还没有找到继任。 到了上次落脚的地点，庞昭下车搭帐篷，许聪大咧咧坐在地上絮絮叨叨说他们的事。 “我跟余佳分手了啊，以后她跟我没关系，特此声明。有什么事，不用记在我身上。” 庞昭疑惑：“她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惹到你了。你对前任不是向来比较大方吗？” 许聪叹口气：“她没什么，就是感觉，如果跟她在一起，我就是多了个妈！” 庞昭“噗”的一声笑了：“女生成熟的都比较早，体谅一下吧。” 许聪：“我还没毕业呢，她就三番两次问我找工作还是考研，还是回家继承家业，家里股份有我多少，我有没有兄弟姐妹……这些东西现在考虑是不是太早了点！我还想玩儿几年呢，她想成熟，那就去找一个更成熟的吧。现在不都流行大叔萝莉配吗，虽然比萝莉老了一些，应该也能找到要求不那么高的。” 庞昭站起来舒缓下腰肢：“说话可真损，怎么说也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老年人了？” 许聪摇摇头，终于开始动手架烧烤架，准备晚饭。食材都是买的腌制好的，随便烤一下就可以，啤酒一箱足矣。 就着傍晚的山色吃饱喝足，哥儿俩又把最近的麻烦事吐槽一番，夜色下来后各自钻进帐篷。 庞昭设置了个十二点的闹钟，很快睡过去。倒是许聪，出门在外到底跟家中不一样，久久闭不上眼，想找庞昭聊天，那家伙已经没反应了。 “呵，还以为约我出来是想讨教几招追你那个前女友呢，放着大神不拜去睡觉，看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你就继续单着吧。” 不咸不淡的吐槽一番，许聪也睡着了。 十二点，闹钟响了三声，庞昭赶紧按下，免得吵醒许聪。 他本来就没脱衣服，坐起来走出帐篷，举目四望，周围一点灯火也没有。虫鸣都稀稀寥寥，显得分外空旷幽静。许聪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传来，看来他看来已经睡得很沉了。 为免意外，庞昭还是设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将许聪的帐篷整个包裹起来。 做好准备工作，他带好集阴阵需要用的东西，走向大山深处。 如果不是爬山有点累，他很想一边感受着山间夜风装一把，走了几百米果断决定瞬移。 站在山顶，遮天蔽日的树木打乱了他一览众山小的计划，老老实实的蹲下布阵。出来前老何说过，此地山神他已经打过招呼，不会出现缅甸那边的情况。 很快，周遭空气开始明显的降温，空气中甚至有水雾凝结的迹象。这附近有水库，空气湿度较大。天空中亦阴郁成一片，星月全被遮蔽。 庞昭躲在一颗两人环抱粗的大树后面，等着山间幽魂前来“自首”。一边寻思着，国内治安应该比缅甸矿区要好些，大概没有那么多魂魄。而且这里属于帝都，就算有也已经被之前的鬼差鬼监收拾的差不多了，还能剩下多少？ 这么想着，越发觉得收获不会太大，可来都来了，只有先坐在树后面，等来几个算几个吧。 大约五分钟过后，庞昭打了个呵欠，睡意开始上涌。 十分钟后，飘飘忽忽接连来了几个黑影，他急忙收了，躲起来继续等。而刚收进吊坠里的几个魂魄乍一进去，都有些惶恐，大概是山中做鬼多年，彼此都比较熟悉了，很快镇定下来七嘴八舌的打起了招呼。 庞昭忍不住放出些声音听来解闷。大概上次在缅甸众多鬼魂也会说些什么，但他听不懂，才没有这个举动。 “蛇姑，怎么你也来了？”一个男声问。 “不知道啊，不知怎么就过来了，你们不一样吗？”女声问。 听起来还很年轻。 “刚才我早看到了，这是有人布了阵收咱们呢，我们来也就罢了，你家那老东西看你看的那么紧，怎么舍得啊，哈哈哈……” 女声笑了笑：“他不在……” “你就舍得下？” “我若真走了，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庞昭听到这里，忍不住琢磨开来，这女鬼什么意思，他们口中的“老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听闲话的功夫，又有几个鬼魂被招来，庞昭赶紧动手。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倒也算有些收获，庞昭正准备开通地府之门送走这批，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袭来，本能的，他停下手中动作，警惕的举目四望。 他挑选的位置已经是林中的至高点了，但此时一点月光也没有，四下里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夜风吹动林间枝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但另有一丝细微的沙沙声还是被他捕捉进耳朵。 不是脚步声，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在靠近。 庞昭做了一阵子鬼差，已经不怕鬼了，不过，人类畏惧黑夜和未知几乎是本能。除了鬼，可以怕的东西还有很多啊，比如猛兽…… 话说如果这山中有猛兽的话，早该有人爆料才对啊。 沙沙声更近了，庞昭依稀辨别出方向，拿了手电筒照过去。晃动的草叶中，来者依稀可见，好像是个人，但人走路是这种在姿势吗？ 双肩一动不动？ 庞昭心里突突直跳，不像人，但很明显也不是鬼，难道是传说中的僵尸？ 近了，更近了。 当来者完全暴露在庞昭手电筒的光下，什么猜测也不需要了，这位半人半蛇的大叔，你好…… 庞昭心里怯怯的打着招呼，脸上僵硬成一片，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何良这个坑货，可没教过他怎么降妖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妖与鬼 四目相对，双方似乎都打定了主意，敌不动我不动。 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庞昭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唯恐一个说不好漏了怯，让对方探出深浅失了先机。 “鬼差？”良久，那位半人半蛇的终于开口询问，声音听不出息怒。庞昭不好拿手电筒照着人家看，那也太不礼貌了，所以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庞昭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点点头道：“正是，您是？” 话说这位半人半蛇，难道是传说中的“女娲后人”？他忍不住恶趣味的猜想。 “我是这山中修炼多年的蛇妖，大概快有千年了吧。”他的语气完全是平淡的陈述，没有什么夸张炫耀的成分。 面对着这么一位论年纪比他祖宗十八代还要久远的活物，庞昭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招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小心打扰您清修了是吗，我马上走。” 庞昭抄起当做阵眼的玉牌，别的都无关紧要，他不想多停顿一秒，只想着马上离开。 “等等，放她出来，你可以走。”蛇妖再次开口。 庞昭脚步一顿，顿时想起方才听到的闲话，话说其中一位似乎被唤做“蛇姑”？ 得了，不小心把人家的小媳妇勾搭过来了，这麻烦大了！ 不过就这么交出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嗯，没错，他是鬼差，阴魂本该回归地府，被他个蛇精霸占着是不对的！ 不过，如果不放人，他不会硬抢吧？ 庞昭犹豫的功夫，蛇妖一直凝视着他，没有催促。 这份从容淡定终于让庞昭下定决心，回答道：“她是阴魂，早该回归地府了。” 欺软怕硬，人之本性。 蛇妖一怔，许多年没有人拒绝过他了，这个回答让他有些意外，他再次认真的看了庞昭一眼，他很年轻，大概正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畏虎”。 他当然可以把庞昭痛扁一顿，但这年头，走兽见到人都更愿意避让些，妖精更要夹着尾巴躲进深山，唯恐一个不和招来天雷。人这东西越来越张狂，却被天道当宝贝护着，实在让其他生灵郁闷的很。 “其他人都可以带走，只留下一个。”蛇妖语气沉重了些，没有要跟他硬碰的意思。 庞昭忍不住就想松了口，人家好言相求，他当然要见好就收，但是…… 他没有动手。 蛇妖等了片刻，诧异道：“我还可以送你些其他东西，把她还我。” 庞昭硬着头皮不吭声，眼前这位道行有多深，他不清楚，但就这么听话的放人，好吗？ 蛇妖果然不悦，拉下脸来：“年轻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一再退让，当我怕了你不成！” 庞昭犹豫片刻，正想问问他打算拿什么来交换，对方一尾巴甩了过来，招呼也不打一声。 好爆的脾气。 庞昭急忙一个瞬移躲开了，说翻脸就翻脸，这也太快了吧。眼看着有他大腿粗的小树被一尾巴扫成两截，枝繁叶茂的树冠稀里哗啦落地，让他心惊肉跳不已。 “把她还给我！”蛇妖大叫一声，又一尾巴扫过来。庞昭火气上涌，缚灵锁脱手而出，两道黑烟缠绕上他的尾巴，庞昭用上念力，末端收紧，将蛇尾箍出一道深深的勒痕。 蛇妖却完全不为所动，仿佛全无痛感，尾端甩向另一方向，将庞昭拽飞了过去。 庞昭眼瞅着就要撞上那颗最粗的古树，急忙放手，狼狈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才停下。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蛇妖暂停，点到即止。“把她还给我！” 庞昭还揣着杀手锏没用，眼前这一位明显武力值也不弱。可就这么认输，他又有点面子上挂不住，正在犹豫，吊坠里的女人出声了。“放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说完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正是刚刚被称作“蛇姑”的那位。 庞昭想了想，她方才进来的时候，面对众鬼的调侃，没有丝毫的眷恋不是，似乎这位蛇妖有点一厢情愿。或者人民内部矛盾可以让他们自己解决。 “好，我放她出来，你们道个别。但阴阳毕竟有别，你跟她不是一路的。” 妖精毕竟算是活物，跟鬼区别还是挺大的。 庞昭心念一动，一缕黑烟从吊坠中盘旋而出，在他和蛇妖之间凝成人形，庞昭看着这个背影，见她依稀穿了身红衣，不，嫁衣，一时心里忍不住联想起来，莫不是…… 蛇妖看着她，看不清神情，但庞昭感觉气压很低，显然这一妖一鬼相处的并不十分融洽。 女人：“这么多年，多谢你的照顾，是我对不起你，让我走了，与你我都算好事。” 庞昭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蛇妖自嘲一般笑了笑：“你这么想？” “若不是为了我，你又岂能这么多年，都不能完全化作人形？”女人苦笑：“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强扭的瓜甜不甜，这么多年，你还尝不出滋味？” 蛇妖：“只要你在就够了。” 女人歪头看向庞昭：“我是阴魂，死了几十年了，为了保我魂魄不消散，这些年他做了些不大好的事，所以才难以完全化成人形，他本性不坏，求鬼差大人宽恕，不要为难他。” 庞昭苦笑，究竟是谁为难谁？ 蛇妖语气缓和一些，：“我心甘情愿的，不要你的歉疚。” “可是我确实做不到你希望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你累了，我也倦了，就这样吧。”女人语气中的疲惫难以掩饰。 “不行，你不能走！” 蛇妖只说的出这么一句，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又似乎有些心虚。“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样不挺好的吗。” “你觉得这样好吗？”女人苦涩的反问，“我是个人啊！我躲藏在这阴森的山洞里见不到天日，见不到人，活物除了你只有石头缝里的潮虫，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宁愿，我宁愿重新投胎做一个正常的人。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我走吧。” “一点留恋都没有？”蛇妖语气说不出的幽怨，跟他硕大的体型十分不协调。 “就当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吧。”女人转身，就给他一个坚决的背影。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是谁？ 庞昭有点明白了，女人不知道做了多少年鬼，但毕竟是做过活人的。而人是群居动物，喜欢阳光，温暖，而眼前这一位被蛇妖留在身边，冷血动物的巢穴大概适合魂魄藏身，却不是一个正常人愿意停留的所在。 蛇妖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迷茫，有些不解。他知道她一开始是不情愿的，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血比他还要冷吗？ 不对，他看向庞昭。 在这个人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是他，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庞昭有着旁观者的自觉，不发一言，现在一蛇一鬼都不说了，有句话叫啥来着，最怕突然的安静…… “都是你！”蛇妖突然喊道，尾巴骤然甩向庞昭！ 庞昭安安静静的听故事，同时脑补着两位不同物种间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离奇剧情，不想“总裁”说翻脸就翻脸，还把翻过来的脸对着他！ 一个躲闪不及，给蛇尾扫到个边，登时飞了出去，被大树伸展在半空的枝丫挡了一下，重重掉回地面。 女人见势不妙，唯恐脱不了身，只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我走了！”不管不顾径自钻进了吊坠，留下庞昭直面蛇妖的暴怒。 “女人果然是祸水啊！”庞昭想着，还故意把水引到了他身上。 蛇妖一招得手，打开了局面，大开大合再无顾忌，一条小水桶粗的大尾巴挥舞的犹如元宵佳节上下翻飞的布艺龙，庞昭不得不使出了江湖必杀技“就地十八滚”，不仅沾了一身枯枝败叶还把自己搞的天旋地转差点吐了。 “我靠你没完没了啊，大爷不发威你……” 庞昭一个不查，蛇尾迅捷的缠住他一条腿。庞昭没有挣扎，将早已握在手中的破魂锥狠狠扎了进去。蛇妖皮厚，只刺进去一寸深，庞昭顾不上掌心也是肉，一巴掌拍下去，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啊……” “啊……” 蛇妖已经顾不上庞昭，尾巴触电般抖动起来，庞昭感到腿上一松，迅速滚到一边。 破魂锥刺入的地方，冒出黑烟，越来越浓重，先是像香烟般丝丝缕缕，很快就像点着了一堆塑料袋，滚滚翻腾着。蛇妖尾巴上的伤口就像泼上了高浓度硫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白骨隐约暴露出来！ 破魂锥在他剧烈的颤抖中掉落在地，蛇妖再顾不上庞昭，匆忙拖着重伤的尾巴七拐八绕消失在幽暗的林间。 腐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庞昭打了个寒颤。集阴阵已在打斗中破坏殆尽，也没有在支起来的必要了。这个晚上有点惊心动魄，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压压惊。 许聪还睡的一无所知，庞昭轻手轻脚的和衣躺下，大概是刚刚的一番打斗有些惊心动魄耗费了心神，他很快沉睡过去。 蛇妖躲藏回自己的巢穴，是一个深入地下数米的天然石窟，四周已经被他磨的光滑平整。这里是让他放松的地方，此时他舒展开身体，让不再恶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品尝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一时也不清楚究竟哪里更痛一些。 “呵，跑的还挺快。” “……”蛇妖全身一震，这声音就像在他耳朵一样，可是这里是他的洞窟，夜视的眼睛也看不到任何异常，这是…… 而且这声音…… 蛇妖警惕的收回尾巴盘做一团，保持着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这声音，分明有些像刚刚那个不知死活的鬼差，可是他有本事和胆量追到这里来吗，若不是拿了个厉害的法器，他早给他拍扁了！ 没有脚步声，那个人就像能穿透几米后的山石泥土，准确的落在他的洞窟里，站在三五步远的地方与他对峙。 “你，居然还敢来！”蛇妖不由之主喊出一句废话。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敢呢？ 庞昭没打算说话，勾起唇角，上下打量一番，像对准备伺候他共赴巫山的美女品头论足，末了自言自语一样道：“虽然资质差了些，又凭空耽误了光阴，能活到现在也算不容易，凑合一下也能要。” “你到底是什么人！”蛇妖觉察出诡异的危险，眼前的这个人跟方才林中那个决定不是一个人，虽然他们不论样貌还是衣着完全一样，连气息都不差分毫，但，动物比人敏感，更何况是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精怪！ 庞昭歪头想了想：“照理说，你都要死了，我该让你死的明白。可是你的寿命充其量几百年，便是都告诉你，你也未必听说过我的大名，罢了，我还是省省力气吧。” “你……”对他狂妄的指控还没有说出口，蛇妖便感到自己的身体除了眼珠以外一动也不能动，而对面的庞昭伸出一只手掌高举起来，从他掌心向下流淌出难以用肉眼看到的黑色波纹，将他和蛇妖包围了起来。 破魂锥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径直刺进蛇妖眉心，一点嫣红显现，更多血液甚至来不及流出来，蛇妖的躯体便仿佛褪色一般，慢慢趋近透明。 光点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庞昭制造的结界里四散飘逸，被他慢慢吸收。 这个过程似乎快了些，比上次吸附金川的过程。 结束了，庞昭有些嫌弃的撇撇嘴，到底是妖，比最低阶的神还要差一截。 他转身，动了动脖子，瞬移出蛇洞。 集阴阵早已损毁，天上聚拢的阴气亦已消散，山上空气好，能见度高，星光分外闪耀。 他抬头看了几眼，冷笑一声：“我出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身边飘过，那是一缕残留的气息，被集阴阵聚拢来，此时又无声的消散在天地间。庞昭神情微动：“集阴阵？难怪。” 他看向帝都的方向：“有人等不及了，很好，很好。” 许聪睡得一点也不踏实，他是被不绝于耳的鸟鸣吵醒的，随后最大的感触就是全身酸痛，他一米八几的壮硕**仿佛豌豆公主的娇躯，而垫子下不至一粒豌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来历 许聪揉着脖子，艰难的歪头看过去，见旁边帐篷里的人还睡的踏实，心里十分不平衡的喊起来“你是来这里补觉的吗懒虫，这里的太阳可是真的可以晒屁股的！” 庞昭毫无反应。 许聪来了气，穿好衣服去掀他的帐篷。侧身睡着的庞昭毫无反应，许聪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上他的大腿“起来！” 庞昭猛地坐起来，起的太急有点发蒙，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他，半晌找到焦距，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我怎么睡的这么沉？”庞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他。 “我哪里知道，你昨晚睡得比我还早呢！”他眼珠一转，“不会是趁我睡着你偷偷做什么去了吧？这山里有没有女妖精啊？” 庞昭心里一跳，还真给他蒙对了一般，妖精有，不过是公的。 他并不是睡得很沉的那种体质，而且他知道，刚刚如果不是许聪使用暴力，可能他还醒不了。 这是为什么？ 不由得，他想起来缅甸之行。难道是因为使用了集阴阵？ 摆个阵而已，还有这副作用？ 庞昭揉了揉还晕着的头，打算回去好好问问何良还有常知老道。关乎切身安危，必须搞清楚一点。 许聪并不是户外运动爱好者，跟他出来纯粹散心，随随便便在山上走了一圈，都没上到山顶便下来了。 晚上天刚黑，庞昭先回自己小窝。 这一趟收获不大，也就十来个魂魄，那红衣女鬼率先被提了出来。因为庞昭有一个长期以来的疑惑，想要确认一番。 他还没有开口，红衣女鬼便问道“昨晚我躲了起来，他没有再为难你吧？”昨晚他用破魂追伤了蛇妖跑回来，之后睡的死沉，应该是没事了。蛇妖那厮不可能再追到城里来吧，那也太疯狂了。那么大的体型，万一来了完全可以报警啊。 所以他大方地摇摇头“没有，这件事儿应该已经了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女鬼松了口气“我躲了这么多年，对于你们地府中人一直心存畏惧，这次却借了你们的手脱身，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十八层地走一波，赎尽今生罪孽，孟婆汤一喝，以后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你犯了什么罪?”庞昭一开口就有些后悔，他不过是个鬼差，又不是判官，这些事轮不到他来问。 女鬼并没有任何不悦，这么多年除了蛇妖之外她只接触过几个跟她差不多的幽魂，实在也寂寞了许久。 “你看我的衣服应该知道，我死的到时候正是个新嫁娘。”她神情有些羞涩，忆起往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月，那个年岁。 “成亲那天，我约好了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私奔。可笑的是他还是抬我出嫁的轿夫。”她苦笑着抹了下眼角，似乎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按照原定的计划，我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躲进山林里等他来找我。没想到他们回来的太快，不知道怎么就发现我逃走了返回来找我。我心里一慌，只想往山里更深处躲藏。跑了没几步，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突然跳出来的人一棍子打晕了。等我能看到是谁偷袭了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惊恐过后我只想回去告诉他，叫他不要过来这边。我也确实过去了，可是没办法告诉他，最后就是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死在眼前……” 庞昭听着，上次过来的时候找到的那只送嫁队伍应该就是了。“你们都死了，为什么没跟他们在一起？” “如果不是我们自私的决定，可能大家都不会死。”女鬼低头，“那个时候，我害怕的很，怕他们恨我们，所以我更要躲起来，便一直往山里躲，然后就遇上了他。” 这个“他”，应该便是蛇妖了，庞昭想着。不过那个时候，大批军人在山里埋伏，蛇妖堂而皇之溜达出去，是有多嚣张啊。 “我没有多想便跟他走了，他把我藏在洞穴里，避免我被日光灼烧，我没有太多执念，魂魄不稳，他便禁锢其他经过的魂魄，加重阴气，甚至强行剥离他们一魄为我固魂。我再是铁石心肠，也看得出他对我的心思，可是……” 她摇摇头，苦涩的一笑“罢了，我还是太自私了。就这样结束吧。” 庞昭将她送进地府，果然没有什么念力。这女人实在有些没心没肺。 躺在沙发上等何良的功夫，庞昭忍不住想另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突然从心底里同情起昨天还大打出手的蛇妖，女人心海底针，还真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 何良来到这里第一眼还以为他睡着了，冷不防他目光一动，何良惊讶道“你没事装什么死人！” 庞昭坐起来，闷闷的把手伸给他。 何良有种不好的预感，搭上他的脉门，再次看向他时，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惊诧，比上一次明显的淡定多了。 “你别告诉我，又多了些什么东西？”庞昭问。 何良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我也搞不懂，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又遇到了什么人？” “一条蛇精，一半人一半蛇，大概道行太浅不能完全化形。可我就跟他打了一架，第二天就又跟上次似的。要不你替我去山里看看，那蛇精还在不在？”庞昭心里惴惴，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还这么说就是不要脸了。这事儿八成和他有关！但老天明鉴，他哪有本事弄死那成了精的公蛇，没成精的他也弄不死啊！ 何良沉默着，脸色便秘一般的沉重。“这件事我不能再瞒着了，必须找懂行的人问问。但是你要小心，除了我再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说给别人也得有人信啊，搞不好就介绍精神科医生给我了。” “那老道先瞒着，这些事他帮不上忙。”此时何良已经约莫知道该找谁帮忙了，早知道这小子有来头，但同样来头的人他又不是没偷偷留意过，不一样的！ 所以土地一开始叫他拉他做鬼差，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邀请 何良一走就没了踪迹，庞昭想着，这件事有点复杂，他要上天入地的查询一番，定然要耗费些时间，反正他也不急，等他几天不是问题。就在这不放在心上的等待中，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朱颜送给他一张请帖。 “我们公司投拍的第一部电视剧上线了，虽然暂定是网络播放，但也算一个不错的开始。庆功宴早就定下了，不管收视率如何都会如期举行，我手里多出来几张邀请函，你有时间可以过来凑个热闹。” 朱颜把邀请说的很随意，实则苏慕攸给她邀请函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庞昭。但这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庞昭心里一动，急忙应下，想到了自己那藏了许多天的礼物。“你公司的大事，我多带几位朋友过去给你助阵好不好？”他想着自己手上几条还不怎么成形的“人脉”，已经迫不及待就想帮朱颜铺路了。 朱颜并不是爱张罗事的人，庞昭开口了，她不好拒接“也好，你把人头数告诉我，回头我给你送过去，不要太多，我一个新人带太多朋友不太好。” “我有数的，你放心。”庞昭放下电话，马上给许聪和孙普发微信，要他们务必留出时间去赴约。许聪还好，最喜欢凑热闹，尤其可以看兄弟的热闹，哪有不去的道理！当即爽快的答应了。孙普看了下行程，考虑到庞昭轻易不请他们聚一聚，勉强也答应了。 庞昭可没好意思等人家过来送，而是屁颠屁颠的去朱颜公司外等她下班。下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朱颜才出现，行色匆匆的快步走着。 庞昭按了下喇叭，朱颜认出他的车，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敲了敲玻璃，没有拉开车门。庞昭难掩失望，从善如流的按下车窗。 朱颜从包里拿出几张邀请函“时间地址都在上面，我还有很多事，先走了啊。” “上车，我送你。”庞昭语气已经有些不悦，他的手还放在右手边放水杯的位置，哪里卡着一个不大的盒子，里面是他要送出去的礼物。简单的没有包装，他要装作漫不经心随手拿出的模样，前提是，人家得进来啊。 朱颜想了想，拉开车门坐进去。她不习惯麻烦别人，不管打车还是地铁都不如这位“专职司机”，可是，习惯很难改。 这时候她有些怀疑自己送他邀请函的初衷，为了避免给他“欲擒故纵”的错觉，她没有拒绝。“送我回家吧，谢谢。” 驶出去一段距离，两人都没有开口，庞昭还在琢磨送礼物的语气要轻松一些还是装逼一些，朱颜是不知道说什么。她尴尬的发现，自己这一阵子昏天黑地的忙，似乎飞快的把十几年的学生时光轻松的抛下，无缝对接的享受着新的身份。从学生到编辑，切换的干脆利落。所以面对庞昭，她一时有些拿不准是要跟他说什么话题，在她眼里，他还是象牙塔里不通柴米油盐的学子。 这样似乎也不对，他一直都是不需为柴米油盐费心的人，从来跟她不一样！ “我们的新剧，有时间可以看一下，你也不算全无关系的人。”朱颜努力的找话题。 “嗯，我会看的。”庞昭“随手”拿起右手边的小盒子送到他面前。 “前一阵去缅甸玩，被导游忽悠了买的，我留着也没用，你拿去玩吧。” 朱颜半信半疑，接过来打开了盖子。车里光线昏暗，盒子里的圆条手镯泛着淡淡柔和静谧的荧光，她不懂翡翠，但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好东西不便宜。 庞昭大概不会买便宜货送人。 朱颜淡淡一笑“这么秀气的东西，实在不是我的风格，你还是送给别人吧。” 庞昭歪头看了一眼，牛仔裤，雪纺衫，确实有点不搭。 “你们公司的庆功宴，你要穿礼服吧，到时候可以带着它。实在不喜欢，完事了再还我。” 朱颜想了想，回忆了下电视中看到过的各种“上层社会”酒会宴会，庞昭的话似乎有点道理。“那好，借我带几天就好，是借的啊。你看我连耳钉都是最简单的，避免耳洞长死不得不带的。”她怕庞昭不信一般，撩起一侧头发给他看。 庞昭只看了一眼“开车呢，别让我分心。”那一眼已经让笔直的行车轨迹画过了一段弧度。 听说有人恋足的，有恋手的，有…… 庞昭不敢多想，只能先打断朱颜。 “哦，抱歉。” 为了缓解尴尬，庞昭开口问“你自己写的那本怎样了，快玩了吗？” 朱颜一笑“快了。”这阵子她这么忙，就是全部精力都放在那里了。计划二十集的长度，前十集已经交给公司内部审核一遍，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准备选角开拍了。后面的有详尽的大纲细纲，动手操作只是时间问题。以她现在的速度，半个月足够了。 这些事庞昭不懂，随口道“拍电视可以这么快吗，难怪卫视放不下，都靠网络播放了。”话已出口，庞昭发觉自己挖了个坟坑给自己。急忙改口“我不是说你写的不好，就是随便感慨一下。” 朱颜笑了笑“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这个剧本不是我一个人在忙，苏老师给了很多意见，还有公司里的几位前辈。我欠了他们好大的人情，都等着我请他们吃饭呢。” 三句话离不开苏慕攸！ 庞昭无端飞醋，又不想说话了。 时间总是相对的，你想它慢的时候，它就撒丫子跑到飞快。 朱颜平日里自己回家，总感觉这段路很漫长，长的可以构思一集的剧情。今天大概是多了个不能忽视的物体，即便两人都沉默着，她什么也没办法想，这段路程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 车刚停下，朱颜随口一声“再见”就要下车，低头解安全带的瞬间，感觉到他靠了过来，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漆黑透着亮，有些陌生，微微笑着不说话。 “怎么了？”她问。 庞昭深深呼吸一口，仿佛吸进去的都是她的味道，露出一副略有些满足的神情。 朱颜有些尴尬，急忙要走。庞昭一手按住她肩膀“好熟悉……”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庆功宴（一） 朱颜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一下“什么？” 庞昭的眼神和语气都是从未有过的陌生，让她心里有些异样的抵触。她匆忙放开安全带，想要下车躲开他。 庞昭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看着她逃一般下车用力关上车门。窗户还是按下去的状态，她举着手里的盒子“庆功宴之后还你。” 说完跑了。 庞昭默然凝视着他的背影，回味着刚刚的气息。闭上眼睛放空心神，等头脑里针扎似的剧痛消退干净。难为他脑袋里受着酷刑，面上却一丝异常也没有露出来。他敛去唇角若有似无的笑“这是运气太好吗？” 刚刚一次不算剧烈的交锋让他视线一阵模糊，随即整个人一软趴在方向盘上。 “笃笃……”庞昭耳边响起稀碎的声音，好像隔了几十米距离。“朋友，你车挡住路了，麻烦让一让。” 后面的声音就仿佛光速拉近，已经近在车窗外。庞昭歪头看去，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大饼脸。他这边的车窗放下了一半，对方还算有教养，只是敲了玻璃，没直接伸手敲他脑袋。 “对不起，马上走。”车还没熄火，他来不及多想赶紧让出道路。驶出一段距离后，缓缓停靠在路边，一手捏着下巴寻思起来。 他刚刚是睡着了吗？ 不是送朱颜回家吗，她什么时候下了车，他又是怎么睡着的？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虽然上车的时候没注意，照这段路程推算，他没有睡很久。断片的时间也就十来分钟。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庞昭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他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那么他睡着的时间里，是谁控制这具身体？ 在缅甸一次，山上一次，那两次事件本没什么共同点，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就是他超出寻常的沉睡，还有就是遇上了难以对付的对手。勉强可以理解为突发危及生命的意外事件导致身体做出的应激反应。那么这次呢？ 朱颜不会对他做什么吧？ 庞昭坐不住了，任谁知道自己会不定时“死机”怕都难以淡定，就比如这次他停在马路边上，万一下次他正踩着油门怎么办，出了事算谁的？ “老何，你动作快点啊，我感觉这事有点诡异，我的小命可就握在你手里了啊。” 何良没有回复，相信他早晚能听到的。庞昭踩着电动车的速度，把奥迪开回了家。而且打算好了，最近这些日子让爱车休息，他准备动用十一路。 山河阅读的庆功宴本没打算太过招摇，苏慕攸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庆功宴的初衷不过是奖励一直以来为公司忙碌的员工，以及一部分的象征意义。可是他想低调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帝都圈子就那么大，邀请函就那么些，有的人拿不到，还可以蹭啊，一张邀请函往往跟了三五个惦记苏家张家关系网的人。此外张婉也送出去一些，所以这庆功宴有点人满为患了。 宴会地点在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不算很大但位置很好。站在窗边，可以欣赏帝都灯火通明的夜景。 宴会厅是酒店布置好的，正中主席台的位置一堆鲜花几乎淹没了话筒，入口位置亦是满满的排列着来客送来的花篮。 苏慕攸作为第一主事人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就让出了位置，随后是山河阅读的实际执行人，新剧的发言人，原作者岑跃，演员代表等等会依次上台发言。人一多便十分的有气氛，再加上发言人适时的幽默，来宾配合的笑声和掌声，晚宴进行的十分顺利。 朱颜的名字在编辑列表里排在最后，只是拍合照的时候露了个脸，没有对她单独的采访，不用准备什么，十分轻松。她穿了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一字肩连衣裙，一条纤细的锁骨链在灯光下若有似无，在珠光宝气的女宾中简单明了的诠释了低调，也可以说是寒酸。 庞昭带着他的两名好友来的挺早，在苏慕攸讲话的时候便分开行动，各自有目的的找人谈起感兴趣的话题，孙普找的是跟他相似的掌握着实权的家族子弟，许聪恢复单身，找什么人不言而喻，庞昭懒得理他。 他目光绕过一堆一堆人群，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朱颜跟公司几位女同事站在一起，那几人有明显的互动，似乎她只是个看客，明显的站在外围，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上面正在发言的人。 庞昭走过去，从后面绕到另一侧，先低头去看她手腕，见那个手镯安稳的卡在她手掌上，要掉不掉的模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点大，下次送个小一点的。” 朱颜抬起左手腕笑了笑，庞昭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听她说“我看到庞总了。” 庞昭身体一僵，他怎么就忘了旁敲侧击的打听下他老妈的行程呢！火星撞地球啊，不会也带着那个一模一样的手镯吧！ 果见朱颜笑的分外妩媚，右手抚摸着腕上的手镯“他们说这手镯漂亮，就是我的年纪太轻有点压不住。” 庞昭……她说的这个“他们”是谁，他老妈和朋友们吗？ 他有点不敢想，四五十岁的“贵妇团”遇上与自己子女有牵扯的年轻人，会吐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 后背上一阵冷一阵热，汗水顺着毛孔汩汩流出，空调吹出来的低温对他不起作用了。 匆忙间忘了原本要说的话，抢过朱颜一只手“跟我走，我当面跟她解释。” 朱颜不好动作太大的拒绝，但也不想他自以为是的为自己出头。出头的前提是两个人一条心，愿意共同面对一些问题，她对他还没到那一步，硬凑上去干什么？ 苏慕攸远远看到这边有些异常，可是数不清的目光都围着他打转，他不能走过去，不然只会让情况更尴尬。一个人端着酒杯斜插过去，挡住庞昭面前，彬彬有礼说道“两位，可以打扰一下吗？” 是刚刚结束发言的岑跃。 虽然他已经签了别的公司，但现在正上映的是他的作品，他有资格参加这场晚宴。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庆功宴（二） 庞昭不认识岑跃，但出于雄性本能，用身体挡住他大半的视线，这才回头问朱颜“你同事？” 朱颜简单的给两人做了介绍，两人客气的握了下手，算是认识了。 岑跃微笑“有些工作上的事我想单独对朱小姐说，能占用两位一点时间吗？” 公事的话，庞昭不好干涉，见朱颜没有异议，便说道“我去那边等你。” 没有了碍事的人，岑跃不论是姿态还是神态都随意了一些。朱颜曾是他跟山河阅读之间的纽带，是现在这群人里唯一有些旧情的，身份尴尬的他除了记者没人愿意搭理。 “我看到你们工作人员名单里，你的名字在编剧组末位，”他说，“你不是说你的苏老师很看重你吗？” 朱颜微笑“我是新人，刚进公司就有份参与这么大的项目，已经很知足了。” 岑跃笑了笑，目光朝着苏慕攸的方向一瞟“那么下一个项目呢，似乎是你全权负责的吧，你的名字能排第几？” “这要看情况，剧本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独立完成。”朱颜还是云淡风轻的，好像不图名利，无欲无求似的。 岑跃“我单方面毁约，你肯定看不起我，可是人都是追名逐利的，更大的利益面前，你又能如何选择！” 他在她肩头轻拍一下，在庞昭远程视线压力下一触便离开，压低声音“如果有一天在这边待的不愉快，你可以去找我。” 说完，冲着不远处，双目炯炯盯着这边一举一动的庞昭挥挥手，拿着酒杯走开了。 庞昭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那人的爪子不想要了吗！ 还没等他过去补上空挡，许聪皮笑肉不笑的凑过来，很不凑巧的啥好挡在他面前“兄弟帮个忙，碰上个前前前任，掩护我一下。”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追着服务生问洗手间的位置。 朱颜一个人待习惯了，乐的清净，自顾拿起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清冽甘甜，还不错。 “朱小姐。”又一位不速之客堵在眼前，这次有点难缠，是庞昭他妈庞逸梅。 两人都穿着高跟鞋，身高基本持平，但庞逸梅自带杀伐属性气场两米八，往往一照面，便叫对手心理防线大面积溃退。这一次，她毫不留情的将朱颜当成了一场硬仗来打，更是气场全开。 甚至先逼着许聪拐走庞昭。 “有些话我们是不是需要坦诚的谈一谈？” 朱颜平视对方目光，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毕竟庞逸梅有意让自己看起来更犀利。 “说什么，远离庞昭？” 庞逸梅轻笑“我在这宴会上随便听了几句，知道你很有潜力，所以不想用钱侮辱你。但是，”她笑意敛去，“我真的对你喜欢不起来，你非要嫁进我家对你对我对庞昭都是折磨。” 这话实在太坦诚了，欲抑先扬，先肯定了她这个人本身。 朱颜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等她说完，低头看了眼鞋尖，仰头把鸡尾酒一口喝光，拿着空杯子在手里转了转。 “庞总，”她说，“我猜你手下很多人对你都十分敬畏吧？” 庞逸梅挑眉不语，这话还用说吗！ “我也是，”朱颜眯了下眼睛，“他们是有求于你，需要从你手里拿一份薪水。我不一样。” 她停顿一下“因为你见过我最狼狈的模样。” 庞逸梅目光一动，她说的应该是多年前，那间逼仄的办公室吧。 “因为那个，我始终觉得抬不起头来，尤其在你面前。不过刚刚我突然想通了，”她又对上她的目光，“我最狼狈的时刻你都已经看过了，还能更坏到哪里？” 像是突然拨云见日，她的神情多了些明媚。 “你对我的印象已经是那样了，我无力改变，所以只能就这样了。你喜欢怎么看我，您随意。我不解释，也不会改变。不管我跟庞昭有没有结果，您的任何意见我都不做考虑。” 这番话很有些出乎庞逸梅预料，只听她还在继续说“您一进门看到这个镯子，就认定我贪图你儿子的钱。好吧本来我是借的，宴会结束要还给他的。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给他了除非你叫他找我来要。” “你！” “这东西我不知道多少钱，可能是我现在买不起的，不过以后谁能说的准呢？” 庞逸梅冷笑“你想的太简单了，只有爱情和激情的生活根本难以为继，听听过来人的道理，你自己也能少栽几个跟头！这是忠告。” “谢谢您的关心。”朱颜笑的礼貌，庞逸梅神情淡然，不凑近听他们的对话，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扯着云淡风轻的大旗提前上演了一出对手不一定匹配正确的婆媳大战。 “我不到十八岁就经济独立了，我不亏欠任何人，所以任何人也别想干涉我。” 庞逸梅看着她，几乎是用鼻子呼出一声冷笑“好吧，年轻人，狂妄一些没什么不好，希望你能保持的时间久一点。” 朱颜礼貌的一笑，转身悄然混进几位同事的小圈子。 庞逸梅同来的女伴走到她身边，脸上是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冷漠中掺着说不清的嘲讽。 “攀上苏家少爷的大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做一次恶人？” 庞逸梅摇摇头“不急，她突然硬气起来，是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这点小事不用你出手。” “我这不是怕你儿子跟你生出嫌隙吗。”女伴笑着。 庞逸梅“真有什么事，你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区别，再看看吧。”她叹口气又说，“其实她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不对我脾气，可这样的理由不好说服孩子，难办……” 庞逸梅给许聪的任务是五分钟，庞昭被他拖在洗手间，随口道“你的前任们不都是好聚好散吗，至于心虚成这个样儿吗？” 许聪一滞，随口胡诌“两个，碰上了。” “哦。”庞昭表示可以理解。一个或许可以旧情复燃一小把，两个就尴尬了。 许聪有些心虚“我看到阿姨了，你那位说不清前任还是现任的行不行啊？” 庞昭歪头“我正准备做双面胶呢，你就把我拉走了。说实话，这个情况，有点难办。” 许聪继续心虚。 “不过我妈不吃人，最多也就吓唬人，回头我准备个键盘跪一跪好了……” 。 第一百八十章 庆功宴（三） 确实不吃人，也确实足够吓人。许聪连连点头，至少他就禁不住那位“太后”的一个眼神！也不知道庞昭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怎么长大的，真是可怜…… 朱颜背过身的瞬间，方才强装的镇定瞬间泄气，狠话是说出去了，面子是有了，可是……她抬起手腕，这个东西还是先收起来吧。 合照的时候，第一次面对那么多闪光灯，说不得意那就绝对是骗人的。尤其岑跃偷偷挖角，真假还不好说，但这两件事凑在一起，给了朱颜不少的自信，仿佛前面一条康庄大道等着她迈步。还有今晚这件礼服，很贵，一件几乎赶上她一年的置装费，但她还是买了，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开始，必须做些特别的事纪念一下。 穿几十块的t恤，和穿几千块的礼服，心态绝对是不一样的。尤其买礼服的钱是自己挣的，自己包养自己的感觉，一个字，爽！ 苏慕攸远远的看了一眼，送来一个不知道她能否接收的到的微笑，随即又低头，彬彬有礼的回答记者的问题。 张婉挽着他的胳膊，笑的温婉含蓄，敛去几乎全部的锋利。目光随意的在人群中跳动，一个身影映入眼帘，让她脸色僵了一下。 随后，她回头对自己的助理使了个眼色，便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若无其事的依偎着苏慕攸。 助理匆忙离开，在宾客中找到喝的有些醉了的张彭，说了些什么话，拉着他一起离开了。 那位被张婉留意了一下的贵妇并不知道有人搞了些小动作，她一边穿行在众多衣香鬓影的宾客中，不时点头示意，同时也不耽误四下里找一个人。她微微一笑，找到目标，又一路客气的打着招呼径直走向站立在一个小圈子外围的朱颜。 人还没走近，朱颜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整个人仿佛被秋霜扫过，一动也不能动了。 眼前的这个人剔除一身的珠光宝气，过滤掉脸上精致的妆容，十来年的风霜，几乎没有刻下岁月痕迹，只多了些从容韵味。 朱颜愣怔的功夫，贵妇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两步远的距离，扯了扯嘴角，标准化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嘴唇哆嗦了下“你，还好吧？” 朱颜没出声，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贵妇“我回去找过，可是你爸爸不许我带你走。我还去过学校，远远的看过你……” “是吗？”朱颜冷漠的吐出两个字。“那么，您现在打算做什么呢，张太太？” “你知道？”这位被称作张太太的贵妇本名贺莲，她有些讶然，随即一笑“他还是没忍住都告诉你了。我知道你勤工俭学好几年，社会有多不容易混你体验过了，我当初的选择或许对你们造成了伤害，你可以理解我吧？”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朱颜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欣喜的话语还没有出口，只听朱颜说道“所以，张太太，你可以走开了吧？” “你……” “怎么，你还想我痛哭流涕的拥抱你吗，我亲爱的生母？” 她说“生母”，不是“妈妈”，连个“妈”都没有。 庞逸梅无所事事的跟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目光不小心扫过这边，立即眯起了眼睛。 “找到靠山了啊，难怪说话那么硬气，狗仗人势的东西！还是两个！” 庞逸梅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动摇了对朱颜的固有印象，现在也一样，只不过往更坏的方向过去了。 贺莲片刻的慌乱后很快镇定，来之前她早做过无数心里建设，也做好了受搓的准备。 “这些年你们父女不容易，你生气我不怪你，我不是不想帮你们，只是首先我得站稳了脚跟才能……” “怎么，你想用你现任丈夫的钱养前夫，就算你们足够大方，我爸也是要脸的，跟你不一样。” 这是在说她不要脸吗？ 贺莲粉底下的一张脸通红，说不清是羞是恼，被惦记多年的女儿这样当面侮辱，她反唇相讥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纠正一下，我爸没对我透露过你任何情况，我只知道你走了，从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现在知道你的身份，是不久前你家里不知道的什么人找我麻烦，我追根溯源才查到源头是你。” 公然开车撞她的张彭是她的继子！ 找麻烦？贺莲紧锁了眉头，什么样的麻烦？是谁对她的女儿出手？ 几乎不用过多思索，她就锁定嫌疑人“是我老公的儿子吗？” 朱颜又拿起一杯酒，摇晃着橙红的酒液，借以掩饰自己的不淡定。“我哪知道呢？大概你我没缘吧，你刚刚从南方回到帝都，就给我带来一场不大不小的血光之灾。所以，别再来找我了，我还想安稳的活几年。” 贺莲气的全身颤抖，恨不得立马回去捏死那个不知所谓的小兔崽子。平日里对她不阴不阳就算了，还把爪子伸到她女儿身上，难道是她这几年让他过的太舒服了吗！ “你放心，我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这话是咬着牙说的，所以朱颜这张臭脸是有原因的，不是对她的，那就一切都好。 人总会不由自主为自己开脱，此时，她理所当然的把一切矛盾的根源堆到继子身上，仿佛没有他的小动作，朱颜就能开开心心的跟她相认似的。 朱颜错愕一顿，冷笑“你不要误会，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因为你儿子做过的好事才这样，这只是一个例子，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我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贺莲看着她，依然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划过一丝痛苦的情绪。 “我以为你这个年纪，多少可以理解我一点。哪个人不想过的更好一些，尤其我们女人。” “尤其我们还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对吗？”朱颜讽刺的一笑，手指着自己的脸。 没想到贺莲点点头“没错，这是我们生来的优势，为什么不好好使用呢，你也该深有体会吧。”她眼神闪烁，似乎不想把话说的过分裸，“你敢说你走到今天，这张脸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庆功宴（四） 贺莲这话一时叫朱颜有些无言以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她没刻意“使用”过，但也不能否认顶着张好看的脸，很容易招来别人的好感，这是闲的无聊的研究人员做过实验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贺莲不妨第一次把话说的更透彻一些“你的老板，苏家少爷这么看中你，真的只是拿你当学生来提携吗？张家的小姐眼高于顶不跟你计较而已。还有你的那位高中同学，被你欲拒还迎的吊着。我不得不说，你甚至比我更高明。” 朱颜简直给气笑了，呼吸都重了起来，很想骂一句“你自己不要脸，就看谁都是表子吗！” 不过眼前这个人，毕竟比她年长，毕竟给过她生命，她一口气喝干净杯里的酒，重重拍在铺了厚实桌布的桌子上，脸色不知是酒气上涌还是气的，明显多了些红晕。 五分钟刚到，许聪不敢多耽搁，随着庞昭回到宴会厅，并且第一时间扫描人群，找到他的“恒星”。至于庞逸梅女士，很难过的被无视了。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他看到朱颜有些异常，面前的女士他不认识，客气的面带笑容说道。 似乎是证实了自己的论断一般，贺莲微笑颔首。略有些得意的神色看向朱颜，仿佛在说“看吧，你好意思继续清高吗？” 庞逸梅忍着一肚子火气走过去，既然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那就更不能让儿子继续糊涂下去了！之前还只是看不上，现在更兼了惹不起，所以三十六计躲为上！ “庞昭，我突然有些不舒服，送我回家。”庞逸梅径直插进三人的小圈子，盯着自己儿子。随后才礼貌性的对另外两个人点头。不等庞昭回答，已经挽起他的胳膊，准备拖人。 庞昭并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他看了朱颜一眼，直觉她的状况有些不大好。被庞逸梅不由分说拉开了两步，拉长的距离让视角一变再变，朱颜的目光还在他身上，让他隐约觉得，这一次处理不好，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这样无限放大，再没有靠近的可能。 直觉这个东西，要不要信？ 时间其实很短暂，朱颜也并不期盼有什么人站出来挡在自己面前，给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生母泼一脸冷水，只是习惯性的，用淡漠的眼神目送旁边的人离开。 没有留恋没有期盼，什么也没有。 “期盼”这总东西，不过是小女孩的幻想，成年人大概只相信“自己”。 来自生母的嘲讽而已，比这更难堪的多的情况又不是没遇到过，除了气一下，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庞昭挣脱庞逸梅胳膊的缠绕，快速的说道“妈，你稍等。”说完不由分说的走到朱颜身边“你是不是喝酒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等她回答，拉起她穿过庞逸梅镭射光线般的目光，率先走了出去。 庞逸梅一时呆了，若不是在场人太多，她几乎要骂人了！ 一愣神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等等，他刚刚说的是要她“稍等”，这是把那个人排在她前头去了吗？ 庞逸梅脸色瞬间泛青，看着贺莲的眼神也不免凌厉了一些。 行啊，教女有方，一脉相承！ 贺莲初到帝都时间不长，与庞逸梅也不过一面之缘，仅仅算是认识，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同庞昭的母子关系，她是知道的。一时间她想着，苏慕攸“名花有主”，这个勉强可以算个备胎。正要挂上公式般的笑容，拉近一些距离，却看到庞逸梅话都没有一句，扭头就走。 许聪远远的看着，一时犹豫不决，平心而论他不管凑近庞逸梅，但是也知道，两只母老虎凑到一起是有可能打起来的，算了，兄弟两肋插刀，庞昭啊，老子为了你豁出去了！ 紧走几步跟上去，准备拉架。 接连走了几个人，很容易引起周围人注意，走了的也就算了，问询的目光全落在还来不及走的贺莲身上。庞逸梅还算是个人物，一时关于这两位女士的猜测便像冬日的荒原，一发不可收拾，朝着漫无边际的方向蔓延。 贺莲礼貌的笑笑，大大方方的迈着优雅的脚步也离开了。 朱颜被庞昭拉着，直到坐在车里，都没有出声。庞昭似乎唯恐他老妈追上来，一踩油门跑了，把让庞逸梅“稍等”的话忘到九霄云外。 朱颜似乎才反应过来“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我觉得你跟那个女人气氛有点不对，我做错了吗？”庞昭一颗心不免悬了起来，唯恐自己判断失误，莫名其妙就坏了朱颜的大事。 “那是我妈。”朱颜脱口而出，看着庞昭面带促狭。 一股凉意沿着脊柱从下往上，直达后脖颈，庞昭呆呆的不敢扭头看她“我可以解释吗？” 朱颜轻快一笑“不用，我又没打算认她，不过就是个路人罢了。不用理会。” 庞昭一颗提起来的心还没有回落，又悬了起来“我是不是不能多问？” 朱颜头有些晕，空腹喝了两杯鸡尾酒，虽然酒精度数低的不行，可是跟饮料毕竟有些区别。 “谢谢你。”她说。 “啊？” 朱颜抬手在搭在眼睛上，车窗开着，夜风吹的她头发四散飞扬。外面的嘈杂免不了混进来，她不得不大声一些说话。“总有那么些人，惹不起，躲不起，打不得，骂不得，爱不起来，恨不起来……” 酒精总会让人比正常情况下更冒失一点，情绪化一点。 庞昭不敢插嘴，还在分析拉她出来算是对还是错。 “庞昭？” “啊？” “如果我长的不好看，你会喜欢我吗？” 这是个送命题。 庞昭觉得有必要慎重的回答，打了转向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车一停稳，朱颜就下了车。庞昭赶紧跟上，犹豫着要不要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裸露的肩上，又想现在还是夏天，似乎没有那个必要，又想…… 朱颜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风一吹就散了。下去走了两步“我没事了，回去接你妈吧。” 这个时候，如果走了。这绝对是又是一个陷阱。走的话，十有会被拉黑。这样的话谁信谁就是传说中的直男，约等于傻子。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庆功宴（五） 庞昭紧跟在后“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你，至少可以陪着你。还有，你穿的这么不安全，有我在安全一些。” 朱颜开不出“因为有你更不安全”的玩笑，她现在心里真的有点沉重。因为参加晚宴，她只拿了装饰用的手包，平时不离身的防狼喷雾那些不在身边，独自在外还真有点畏惧。大概从遇上张彭起，她似乎多了些被迫害妄想症。 “我刚刚顶撞你妈了，还说这个镯子不给你了。如果你不急用的话，可不可以先放在我这儿，最多一年，我尽量挣到足够的钱为它赎身，如果不够再还你。”同事们粗略估计要十万出头，照现在的工作量再加上适量的涨幅，应该可以做到。 庞昭哭笑不得，喝醉了还这么斤斤计较。“这个真不是买的，是随手帮朋友做了点事，他拿来谢我的。而且这东西他那里一堆一堆的，不值多少钱。” “哈哈……”朱颜趴在车前盖上笑了，“是啊，根本不需要用钱买。这就是差距，你们这种人和我们的区别。” 庞昭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哭笑不得的过去拉她“回家吧，当心吹了风感冒。” 为了防止被拉走，她后退两步，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说“还记得那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你说是三百块买的。” 庞昭脸上苦笑都挂不住了，或许那就是根结所在。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牌子，认得的只有李宁阿迪那些，你送我一身运动服，说是三百块买的。”她笑着，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倒退，庞昭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跟着。两个人都在便道上，没有什么障碍物。 “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那些，所以我骗我爸，说是八十块从地摊上买的。” 庞昭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大概半年左右。庞逸梅把他留在隶城，有意控制他的零花钱，他日子过的相对“清贫”，从没送过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也就那一次奢侈了些。 “结果那一天，我恰好穿在身上。你妈说那个牌子随便一件没有低于五千的。”她语气一顿，“你藏得真好，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这是两人间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在帝都重逢后，两人都没有提过这个，今天她喝了点酒，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我爸那个暴脾气，一下就点着了，除了给我一巴掌还说了一句话。他说，原来你跟她一样……” 大概这句话只有人家父女明白，庞昭那个时候只想站出去挡在她前面，而庞逸梅又死命拉着他，办公室的老师们要动不动的想拉架，朱颜她爸没有再动手，轻飘飘的只说了那么一句，随后就是对庞逸梅丢下一句“多少钱，我还你”。 朱颜把埋在心底多年的刺就这么拔了出来，难免勾动旧伤，一个不注意，已经泪流满面。“我跟她不一样！” 她喊了一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庞昭一直盯着他，及时伸出双臂圈住她。 “我从没在十二点之前睡下过，我没有睡过一个懒觉……” “四年前我就认识岑跃，他的书里好几个梗都是我送他的……” “我爸看病的钱都是我给的……” 她一边证明什么似是喊着，一边挣扎着要脱离庞昭的束缚。“她凭什么说我跟她一样，一个抛夫弃女的女人！” 庞昭不好插嘴，只有牢牢的抱紧防止她用力过猛把两人都绊倒。淡淡的洗发水味道蔓延进鼻腔，让他心里难以抑制的升腾起奇异的感觉，低头就是她光洁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后背和衣服间的缝隙忽大忽小…… 一个深呼吸，他急忙抬头不敢再看。 脑子里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嗡的一下就恍惚了起来。 朱颜内敛惯了，喊出这么几句已经是酒精作用下的极限了，很快平缓了情绪，狂风暴雨转换成斜风细雨，抽噎了两声止住了。觉得不好意思，便一直贴在他肩膀上没有动，顺便把最后的两滴泪水蹭在他衣服上。 两人贴的太近了，彼此的心跳清晰的传导到对方身上，感觉到庞昭的心跳也趋于平缓，朱颜轻轻推开他“我没事了，放开我吧。” 庞昭缓缓退后一点，面对着面。朱颜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距离太近了，鼻子都快要碰到对方了。她推了推，再次开口“上车吧，送我回家。” 庞昭深深呼吸一口，低低笑了一声。“神族，运气不错。” 朱颜呆愣一下抬头“什么意思？” 庞昭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中挖掘出什么一样。 朱颜满腹狐疑看着他。 庞昭一抬手，头顶的路灯接二连三灭了。 “怎么回事？”朱颜惊诧不已，不远处的路人隐约传来尖叫。 黑暗中，庞昭一只胳膊还揽着她，另一只手举起，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结界正在聚合，很快就要将二人密封在里面。 朱颜头脑一震失去意识，随后双眼圆睁，双手一振挣脱庞昭，大喝一声“何方妖孽，找死！” 庞昭瞬间退后，双手齐出，数道黑烟齐出，锁链一般缠绕上朱颜。朱颜双手合十，嘴唇飞快的默念着什么咒语，尚未来得及收紧的黑烟砰然断裂分散。声音还是朱颜的声音，语气却截然不同“无知小妖，好大的胆子！” “呵，有趣，下凡历劫还带着护卫，你是认真的吗？” “关你屁事！” “神仙不可口出秽言。” “阴沟里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 “我是凡人之躯，不怕触犯天条你尽管试试。” …… 两人嘴上交锋，手中也没闲着，方才的结界早已破碎，一道道黑的灰的肉眼看不见的烟雾不要钱似的招呼着对方，两人在空中翻转挪移，但似乎难分高下，谁也没占着便宜。 突然，两人同时撤手落在地上。两道光束穿透夜幕而来，是一辆车。 “朱颜……”苏慕攸找来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庞昭眼前一亮，头顶的路灯骤然恢复光明，诡异的气氛却陡然升起。 苏慕攸走向朱颜，只见她身子一软，指着庞昭，控诉一般说道“他欺负我。” 说完软软倒在苏慕攸身上。 “你！”苏慕攸怒不可遏。 庞昭蒙了“我没有……”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谦虚的“神棍” “你给我等着。”苏慕攸甚至不需要刻意加重语气，淡淡的一句，足够让庞昭打了个寒颤。 看着他抱起朱颜放进副驾驶扬长而去，庞昭不担心他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他只是一头雾水，我特么究竟做了什么？ 还有，何良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还不回来！ 罢了，庞昭也上车紧跟着苏慕攸，他实在不放心。 等不到何良，那就找一个能找到的人吧。他拨通了常知的电话。 “小庞啊，这么晚找贫道，要紧事啊？”常知的手机号，过了八点就很少接了，也就是庞昭面子大。 “道长，有些事不懂，劳驾您老人家解惑。” “呦，好说，你哪不明白?”常知态度和蔼，好为人师的模样。双脚浸泡在足浴盆里，舒服的眯着眼睛。 “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身体上有两个灵魂？” “你说的是人格分裂吧？”道长似乎更相信科学。 庞昭苦笑“我觉得不是。” 常知歪头看了一眼孙女的房间，神色一变“要不你来我家吧，对着这玩意儿说话不利索。” “好。” 庞昭看了眼前面红彤彤一片的车尾灯，打个转向挤出洪流找地儿停了，瞬移到了常知家门外。 常知开门看到他露出见鬼般的表情“你打电话时候在附近？” 庞昭懒得解释，侧身进门。 施丽丽不知道有客人来，在自己房间不知道做些什么。常知还没来得及通知孙女准备，这个时候再叫她就有些太刻意了。暗暗惋惜着，请庞昭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坐下了，庞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又想才道“就好像你说的人格分裂一样，我怀疑我这个身体有两个意识，可能是两个人格，也或许是另一个魂魄，您老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常知站起来找出一把符纸，口中念着不知道哪段咒语，在庞昭身上拍了一张又一张，比街边小广告拍的有艺术感多了。 庞昭眨巴两下眼睛，看他忙活，直到他坐回原位。 常知和蔼的问“有没有什么感觉？” 庞昭木然摇头。 常知又生一计，冰箱里拿了冰冻的血液快速解冻，抹在他脸上。还给自己抹了牛眼泪。 庞昭忍着恶心，任由他实验。 “现在呢，有什么感觉？” “没有。” 常知一跺脚“等我拿压箱底的法宝！”他跑进卧室，乒乓乱响一阵抱着个盒子出来，放在茶几上翻开，赫然一面铜镜。 庞昭“照妖镜？” 常知笑道“差不多吧，鬼上身的情况不多，但绝不是没有。我给你照一照，你自己看。” 他双手捧着铜镜举到庞昭面前，在庞昭眼里只看到昏黄的镜面中，倒映着自己不耐烦的臭脸。 常知也看了一眼，这回皱了眉头“我也没招了，能用的法子都给你用上了。你去看心理医生吧。” 庞昭咬咬牙，何良叫他不要透露出去，但是那厮一去不返，实在不靠谱，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上次去缅甸，丽丽有没有跟您说过，我们碰上个山神？” 常知点点头“这也就是外国的，咱们家的山神没这么不要脸的。” 庞昭没心情赞一句他的爱国，直接说“那个山神被我消化吸收了。” 常知一脸的淡笑犹在，摇晃着脑袋“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别当我没看到就……”他眼一瞪，“你说的是真的！” 庞昭肯定道“是，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但是奇怪的地方是，我当时昏过去了，是谁出手收拾了他？没有别人！” 常知“所以你怀疑你自己？” 庞昭有些犹疑，最后点头道“奇怪的事不止一桩，不然我不会大半夜来麻烦您老啊。” 尤其这次已经扯上朱颜了，他知道朱颜的来历，如果一个不小心把朱颜也“吞噬”了，他不得哭死啊！而且很明显，那个人只对神仙精怪感兴趣，不要阴魂！ 如果不是苏慕攸突然出现，他不敢想会是什么结果。 那时候没来得及多想，现在他心里的慌乱才一阵一阵潮水似的上涌，后怕不已。 一时也没有想到，苏慕攸一个凡人有没有能力“惊扰”到正图谋不轨的另一个“人格”。 朱颜说他“欺负她”，所以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常知打了个响指“好说，我还有个宝贝。” 庞昭重新燃起一点希望，看着他拿了个录音笔给他。 “随身携带，多带几个，二十四小时开机。” 庞昭一脑门黑线。 自己一高校精英来求助于一个老神棍，人家却要用现代科技给他答疑解惑，这还真是有点搞笑。 罢了，告别常知，庞昭想着家里还有一位准备发飙的母老虎，不敢多耽搁时间，赶紧回了家。 庞逸梅是许聪送回来的，一到家就看了眼墙角的座钟，随着表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肚子里的压强越发的大，就等庞昭进门，迎头赶上这一波爆发了。 庞昭开门进来，缩头缩脑的在客厅扫描一圈，老实的像个落水的鹌鹑，缩着脖子走过去。 “妈，我回来了。” 庞逸梅目光如刀，如果可以化为实质，庞昭已经是顶级大厨手下的文思豆腐了。 “你一定要跟我对着来吗？”庞逸梅不是个啰嗦的人，通常也没有谁敢等到她说第二遍，那样的人早被开除出她的世界了。 毕竟是亲儿子，耐心就那么一点，都给他了。 庞昭“妈，我不知道和她有没有结果，就算将来没有，我不希望从中有你参与的痕迹。” 庞逸梅“我已经参与了。如果不是你不知好歹，早早跟她勾搭在一起，我会对她有这么大意见！” 他鼓起勇气与庞逸梅对视“当年是我主动追她，现在也是，是我一厢情愿，她到现在都没有答应过我什么！” “犯贱！”庞逸梅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 “我不想吵架，妈。我从没质疑过你跟我爸的感情，所以，就算一样摔倒，磕的头破血流，我认了。” 他站起来回他的房间，庞逸梅盯着那个背影，与记忆中的背影影影绰绰的重叠在一起。 攒了一晚上的怒火没有爆发，像漏了的气球，慢慢泄在一声叹息中。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母女 苏慕攸径直开车去朋友的私人诊所，还没到目的地，朱颜便醒了。 “苏老师？”朱颜左右看看，一脸诧异。 苏慕攸平日里只是表情很少，显得有些冷淡，但今天不一样，明显的有些阴郁，嘴角紧抿着。“还好吧，我送你去医院。” 朱颜反应了一会儿“我没事啊，去什么医院？” “刚刚，他……” 朱颜努力想了想，突的要跳起来似的“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见鬼了，路灯都坏了，还有……”她想起突然好像变了个人的庞昭，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庞昭接触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说出来，苏慕攸这样的高知分子未必肯信。 苏慕攸眉头动了下，刚才他一路过去，路灯确实黑了一段。“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朱颜有所保留，她听清楚了，“神族”是什么意思？ 苏慕攸再次诧异，他刚刚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分明是不和的样子。“那么，你还记得我去接你吗？” 朱颜摇摇头“路灯黑掉的时候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睁眼就在这里。” 苏慕攸有点搞不清楚了，开车之余在后视镜观察着她，是她记忆混乱了吗？ 但是路灯不会无缘无故坏掉又自己复原吧。苏慕攸想了想，想要知道某一路段发生了什么事实在太容易了，查监控对于他来说小事一桩。 朱颜的坚持没有用，苏慕攸还是带她去检查了一番，不过是血液中酒精含量比正常人略高，拉出去勉强算酒驾，当然更没有外伤。随后送了朱颜回家。 路段监控很快送到苏慕攸的邮箱，还有同一路段路灯检修报告。苏慕攸看了，凭空又多了一头化不开的雾水，从视频来看，中间有几分钟监控被黑了。 庞昭这么大本事，黑进道路监控系统，这么快？ 苏慕攸觉得可能性很小。 这个寻常的夜晚同帝都无数个夜晚并没有太大区别，不过多了几个难以入眠的人。 昨天的庆功宴大家都去了，很多人还兴致勃勃议论着出席的几位演员的妆容打扮，朱颜已经打字员一样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完成最后的几集。几位男同事经过她身边忍不住回忆了下她昨晚的打扮，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目光乱瞟的更勤快了。 不过，苏总似乎也很快就离开了，传闻是不是不是空穴来风呢？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朱颜手机。“喂，您好。” “可以出来聊聊吗，我在你公司下面。”是贺莲的声音。 朱颜一听就来气“我很忙。” “我为我昨天的态度向你道歉，我太心急了，说话没注意分寸。出来见见吧，只有我们两个。” 贺莲的语气很和缓了，朱颜想着，逃避不是办法，不如一次性把话说开，免得夜长梦多。“好吧。” 金广大厦下面最讲究的咖啡厅，一杯普通速溶就一百大几，朱颜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把脖子伸进来挨宰的，不过似乎这样的价位才配得上贺莲所谓的身份，装饰布置的很有几分下本，所以她打算出一回血。 两人坐在里侧靠窗的位置，似乎跟贺莲一样“有品位”的人挺多，人来人往的，坐在那样偏僻的角落也有人经过。 今天她穿了身米色套装，化的淡妆，看起来比昨天亲民了不少。坐在朱颜对面，和蔼的看着她，好像昨天那些有些犀利的话是另一个人说的。 “我离开的时候，你不小了，很多事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解释了。我们说说以后好不好？” “你说。”她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了，眼前这一位，不过是没办法断绝关系的陌生人罢了，如果能一刀两断当然最好，退而求其次，各自相安无事也可以。 贺莲双手搭在腿上，考虑着措辞。“我现在过的还好，有能力照顾你，也跟你张叔叔商量过，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不等她说完，朱颜一口拒绝。 贺莲勉强保持着微笑“你是怕你爸爸心里不舒服吗，我去跟她说，这是为了你好，他没理由拒绝。” 朱颜冷笑“为我好？谢谢，不需要。” “你不要这么固执，如果有张家做靠山，庞逸梅敢看不起你吗！你要和那个庞昭在一起也容易些。” “张家不可能是我的靠山，我也不信她会对我这个上位小三的女儿有什么别样的好感。” “你一定要刺伤我吗！”贺莲又快要忍不住了。除了张家那个不知所谓的继子，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了。 朱颜“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这些年我一直在魔都，最近才回来这边。” “在魔都，又不是外太空，你真的回不来吗？” “我……” “你来帝都有一段时间了，等到现在才现身，我实在看不出一点你对我的牵挂。” “我也有我的难处……” “你在观望什么，看我有没有资格跟着你？” “你不要这么……” “我就是这样，心理阴暗。”朱颜屡屡打断她的话，之前确实想冷静的解决，可话没说几句又要炸似的。“别拿我当傻子。” 贺莲看着她，好像所有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她抢了，她不知道说什么澄清自己。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委屈的看着咄咄逼人的女儿。 “我知道，你很早就把张家的大部分事业笼络在手里，所以张彭才那么恨你。你这么大本事，要联系我很难吗？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期待过。不要说人，连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有过，你叫我拿什么印证你伟大的母爱？” 朱颜并不想表露太多情绪，可压抑的太多太久，一旦牵动起来难免不好控制。 “没有感情，那就只能是利用了，你想利用我什么？” 贺莲听她说的越来越露骨，忍不住要开口，朱颜举手示意她闭嘴。 “我想想，我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和苏老师还算融洽的关系吧？” 贺莲脸色微变“我没有。” “他以前是我的老师，现在是我的老板，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他马上是张家的女婿，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不是他，那是什么？”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若和君 贺莲叹息一声“你一定要说我有什么目的，好，那就把感情放在一边，只谈利益。”贺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将来我只能靠你。” 朱颜冷笑一声，但是没有打断她。 “你张叔叔家的几个孩子，我都不放心。我的将来，只能靠你，我唯一的女儿。所以我希望，现在对你好些以作弥补，将来也好老有所依。” “你想我养你老？你这么多钱，还愁没人养你。”如果她说实话，哪怕难听一些，朱颜也能听。 “我欠了你十多年，感情也需要培养，我会竭我所能培养你成为我的继承人，我名下还有些公司的股份，将来都给你。现在也可以把你调到张氏公司内任职，你有多大的能力，我就给你提供多大的舞台。当然如果能够找一个合适的人联姻，守望相助，我们两个的将来会更好。” 联姻？这两个字真刺耳，朱颜翻了个白眼，端起咖啡慢慢喝。别说，就是比自己冲的好喝那么一点。 贺莲看出她的不耐烦“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有钱能怎样，就是我想吃口饭，也需要有人帮我打电话订餐吧。” “好，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答应等你老的动不了的时候适当的照顾你，但是其他的就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帮我筹谋什么，更不希望你干涉我的生活。” 贺莲“你不喜欢去公司，一直做你现在的工作也可以……” “我现在不想认你，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 “你为什么去昨天的庆功宴上找我？”朱颜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我……” “我替你回答，你早知道了我在帝都，我的工作。没有来找我，是在观望。看我够不够资格跟你站在一起，是不是？如果我是一摊糊不上墙的烂泥，你绝不会多看我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看轻自己……” “你看到我终于有了一点点成绩，便急忙站出来认亲。因为等我更成功了，你的示好就没多少分量了，锦上添花的分量怎么能比得上雪中送炭呢！” 贺莲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此外，我估计你在张家过的没有你说的那么惬意。张家老三本来就是最边缘的一个，张彭又是他的长子，在那样一个大家庭里，老当家的还在，张彭的地位远比你重要！所以，你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帮手，是吗？” 贺莲终于不掩饰了，脸色暗沉下来“是，你说是这样就是这样吧，你愿意帮我吗？” “不愿意。” “你就这么狠心……” “从你那里继承来的。”朱颜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过得真快。有这个时间，可以码出好多字。“我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曙光，我希望以后有人提起我，能记得我的名字，而不是那个小三的女儿。” “我再不济，也比你现在好多了。你写出来的剧本，我找个有名气的导演帮你拍，马上就能火。你在这里做多少都是公司的，你能拿到多少好处！” 朱颜听不下去了，她后悔过来了，浪费时间。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付出多少辛苦，熬过多少夜！如果按你说的去办，那些就全没人记得了。你凭什么抹杀我的付出！” 说完，朱颜起身就走，出门之前差点忘记买单。 何良离开庞昭后，首先回地府翻找典籍看有没有先例，以及能够吞噬神仙妖精精元的东西都有哪些。精元本质是离散于天地间的灵气，凡人留着无用，阴魂拿了也没什么用，也就能修复受损魂魄罢了，但是庞昭不像缺点什么东西的模样。难道有他看不到的东西附在他身上？但那不可能啊，他不可能看不到！ 百思不得其解，何良不得不考虑其他方面。如果原因不在地下，难道在上面？ 蓦地想起当初找上庞昭的原因，是土地老头给他的主意！ 何良一瞬间的豁然开朗后很快又蔫了下来，找下凡的神仙做鬼差不是没有过先例，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想着司马当成活马医，去问问土地雷贾。回到地面上，凝神屏气，探出雷贾位置，一个瞬移找了过去。 帝都大小土地庙十几座，比较大的那几间门庭若市，香火不断，可何良知道，雷贾闲闹得慌很少去那边，他更愿意待在清静的小庙里，选了其中几处看了一圈，总算在第六间碰到了。 “何兄，这是特意来寻小老儿的吗？”雷贾乐呵呵的，慈眉善目，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何良心头一动，佯怒道“雷老哥，你我相识也几百年了，这事儿做的可不地道啊！” 雷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走进去“这事儿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不过这也是上面的交代，老哥我也没办法。怎么，他已经有异动了吗？” 何良心里暗流汹涌，嘴上又加了一道锁“还请雷老哥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不然小弟哪里知道哪件事要紧哪件不要紧，若是不小心说漏了耽误了上面的大事，小弟可担不起这天大的责任！” 雷贾没有丝毫不满“更多的事情老哥也不知道，上面的心思，哪能叫咱们随便猜到。若和君要我将清尧君凡身引荐给你，曾下届看过几次，还托我多多看顾，一旦清尧君出现异相，定要尽快禀报与他。” “若和君，他师兄？”何良没见过上面的大人物，但西陵尊者和他几位弟子都算是赫赫有名，下面的小仙小鬼皆有耳闻。“这么说的话，清尧君下凡这件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雷贾苦笑“小神真的不知道啊，不过老弟放心，我这便禀报上去，待若和君下凡来，一问便知。” 何良斜着眼，说的简单，人家堂堂天神，远远看到怕都要给闪闪的金光闪瞎了狗眼，他敢上前问询什么！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想来也不甚要紧，若和君很快能到，何老弟费心照料几天，有劳了。” 何良指着他“当初忽悠我去找他，你怕是就没安好心！” “这可是能与天神结交的大好机会，怎么不是好事？”雷贾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的痛心模样，一头一脸雪白的须发，根根都在委屈。 “行，我等几天没事，可那边再出现状况怎么处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各方心机 雷贾笑道“好说，他出现异动总该是有些诱因，隔离开就好了。” 何良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当即道了别回去告诉庞昭，他们研究出来的解决之法。 庞昭沉默着，诱因，大概是朱雀公主转世的朱颜吧。为了免得身体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再次出没，他要有多远躲多远。 他抬头看向何良，感觉这个办法比老道的录音笔并没高明多少。 “他什么时候来，我那个师兄？” “若和君在天上有一些职务在身，不知道何时下来。”何良说的有些心虚。任谁身体力埋了一个不定时炸弹，谁也着急心慌，而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人大概并不着急。此时他有些同情过意不去，低头不敢看他。 庞昭想了想“躲不是办法，不如这样，我去找朱颜，你跟着我暗中行事。万一他真的再次出来作妖，你也能看到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会做些什么。” 何良摇头“你确定我能控制住状况？为啥我对自己都没自信呢。” 庞昭差点跳起来“你是鬼监呀，怎么就不行?” 何良深呼吸，忍下心里的小起伏“如果单纯论职务，似乎我比你高那么一点点。但是，你身上的念力比我多，你还有一根难以琢磨的破魂锥。连山神都折在你手里，我算老几！” 庞昭“您可真谦虚。” “我活了几百年了，不看开一点能怎样？”何良双手一摊。 “对啊，活了几百年，还只是个小小鬼监。您这心态确实好。” “我就当这是夸我了。”何良怎么听不出他的讽刺，事情没办妥，只能把气焰压一压，再压一压。他唯恐庞昭追根究底，若一开始不是他勾搭庞昭做鬼差，哪来的这么多事！ 事到如今，庞昭也不大想拿朱颜的安危冒险，想了又想，似乎等待是唯一稳妥的办法，但愿天上那位神仙师兄上辈子跟他感情深厚，愿意快一点过来救他于水火。 同时，给他答疑解惑。 庆功宴第二天下午，网络上爆出大量作家岑跃的消息。因为改编过的《妻妾一群把家还》首播大火，原作者岑跃水涨船高。他改换门庭的行为无疑更是一个热点，引起广大媒体和吃瓜群众的好奇。同时被披露的还有他与前东家星河阅读内部人员关系良好，并且有图为证。正是晚宴上他试图挖角朱颜的那时候，不知道被哪个媒体的记者拍到了。 朱颜不小心蹭了个热度，与全体主创人员的大合照中，她本来是站在最边缘的位置，此时那张图被提了出来，她的头像画了个圈被特意标出。 后续报道中，还有岑跃亲口承认的与她相识数年，曾在他创作陷入低谷时帮他加油打气等等，一时简直被描述成了患难之交。 星河阅读的公关部看到这些热点，一时有些迷惑，那人走都走了，这么好心的帮朱颜刷好感，这是什么意思？ 若果真重感情会跳到对头公司吗？ 带着这些疑惑，公关部经理拨通了苏慕攸的电话。 几乎是同时，朱颜接到岑跃的电话，他说“人各有志，昨天我喝的有点多，说的话可能不大恰当。所以今天跟媒体多说了几句作为弥补。热度这东西你可别小看了它，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的。” 朱颜“那可是谢谢你了啊，带我火一把。” 岑跃“但是昨天说的话还是作数的，没有时间限制。” …… 苏慕攸手头上工作一大堆，星河阅读只是其中不起眼的小项目。在他所经手的所有项目中，这是投入与收益比最低的，不过是兴趣所在而已。 网络上的新闻他也看到了，此时电脑页面上正是对方公司发言人热情洋溢的表达对岑跃的欢迎，并顺便宣传自家的几部正在筹划中的新作。 公关部经理获准进入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脸的愤恨不平。 “我们的首播大捷，倒成就了这么一个小人！” 苏慕攸“商场如战场，哪来的那么多义薄云天，你热血男频书看多了吧。” 公关部经理一噎，重重吐出一口气“就由着他们嘚瑟，不如顺便把我们的新案子也发布出去，就着这个热度。” 苏慕攸垂眸，似是权衡片刻，回道“也好。虽然时间赶了一些，以朱颜的速度，剩下的应该很快就能完成。故事梗概和定妆照可以透漏出一部分。” 这也是公关部经理的目的，不然别人家时时蹦跶在热搜上压他一头，想的他这个公关经理十分无能一般！他当即兴奋的应承下来，屁股还没离开椅子，苏慕攸又补充一句“如此一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在保证拍摄质量的前提下压缩时间，不然观众久等不至，期待值下跌，反倒影响收视率。” “明白。” 人走后，苏慕攸靠着椅子闲适的转了半个圈，看着窗外的高楼。落日余晖映照下，平面镜一样的玻璃反射着金光，璀璨却不刺眼。他微微眯着眼，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我们要上钩了，你那边盯紧点。” 身为决策人，这样的人往往万众瞩目，享受着数不清的荣光，但他们付出的心血往往也是难以估量的。就比如现在的庞逸梅，为公司大小事务绞尽脑汁之外，还要应付儿子的情感障碍，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庞总，今天她见了一个女人，是你给的资料里的张氏三太太，她们的谈话我录了音，已经发到你手机上。” “好，辛苦了。” 庞逸梅挂断电话，翻出对方发过来的音频文件。哼，她倒要看看这母女狼狈为奸的谋划什么，最好有什么不堪入耳的，也好让自己那傻儿子死心！ 只可惜一遍听下来，发现那母女二人并没有提到她几次，庞逸梅心里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别人惦记着她她不高兴，别人无视她她更不高兴！ 就好像自己磨刀霍霍准备上阵杀敌，对方抛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给她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换一个更厉害的来！” 庞逸梅感觉自己被蔑视了。 自己的分量不够吗，自己的儿子不够优秀吗！庞逸梅愤愤不平，发给私家侦探一个语音“继续盯着。”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日不见 星河阅读新发布的消息中，朱颜依然占了很大戏份。因为星河即将投入拍摄的新剧剧本是以她为首的编剧团队完成的。 之所以加上了“团队”，是因为她太年轻，星河内部为了稳妥起见，把参与审核的几位老编剧的名字顺便提了一嘴。 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别人头上，八成会以为别人是来抢风头摘桃子的。但在星河内部没有人这样想，朱颜也不会。谁都知道，星河最上头的那一位是朱颜的老师，没有人愚蠢的会把手往不该伸的地方伸，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爪子。朱颜应得到的奖金一分也不会少。 一时，年纪轻轻大学尚未毕业的朱颜进入热搜前十，名字与“多年好友”人气作家岑跃排在了一起。 庞昭准备开学要用的书籍，醉心流连与书店，周围一些或站或坐蹭书看的学生，人数远远少于畅销书的摆放区。手机震动起来，他走到人少处压低声音接听。 许聪不等他开口，迫不及待吼起来“老庞你牛b，你老婆红了！” “……?”庞昭不奇怪自己多了个老婆，“什么红了？” “装，你看新闻，热搜！先给我写一打签名照啊，我留着送女朋友！”到底是被家里环境耳濡目染长大的，许聪第一时间跑来挖“原始股”了。当然是玩闹的性质。 庞昭不客气的挂断，翻看微博热搜。 朱颜的名字赫然在列。 庞昭静默了片刻，点开与她相关的新闻。 她刚刚崭露头角，爆出来的图片几乎没有，只有一张庆功宴上的大合照，被人截了个头像放在其中，下面紧跟许多她的相关信息，与岑跃的关系，和与苏慕攸的关系。 只有庞昭这个唯一正牌的前男友，影子都没有一个。 他撇撇嘴，为她高兴是肯定的，但那两个名字是真碍眼啊！ 他想打个电话为她庆贺，点开了联系人页面，手指在那个名字上悬了许久没有落下。刚决定要避开她，不能这么快破功吧。等一等，不急，她又不会跑了。 可是，不过一个电话而已，不见面，还能刺激的那个“东西”出来吗？ 最终，庞昭没有拨通，只是发了个微信表示庆祝。 他怕一开口就说出些别的。 朱颜工作时一般不看微信，公司对外发布的消息似乎没怎么影响内部结构，所有人还是各行其是，忙碌着自己分内的事，除了经过她办公桌道一句“恭喜”这种小动作，连起哄要她请客的哄闹都没有。苏慕攸还坐镇在办公室，大家都有些放不开。 话说苏慕攸只是不大爱笑，没有处分过或者公然责骂过任何一人，但大家就是对他十分敬畏。大概是他身上自带的王者光环太过耀眼，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吧。 公关部发出了消息，意味着他们正筹备的工作要加速了。除了编剧部门的几位还在噼里啪啦敲电脑，大部分人脚下生风的忙活开了。联系演员，摄影棚，导演组，服化道…… 相对来说，朱颜还不算很忙。她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摸出手机看看关于她的消息有没有什么新花样，第一时间却看到了庞昭的微信。 太平淡，太客套，倒不像他了。 朱颜一时忘了自己要做的事，琢磨起来。 照那人废话连篇没事也能扯十分钟的尬聊水平，难道不该打一通电话吗？难道一时间变得分外体贴，知道她此时很忙？ 反常。 不得不说，任何人都难以免俗。上赶着不是买卖，晾起来就不一样了！ 朱颜虽然还没有“犯贱”的想要打过去电话探查一番，心里的某处已经有些毛毛的长了草，忍不住的分析庞昭态度转变的原因。难道是“太后”她老人家终于发威震慑住了不靠谱的儿子？ 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可是朱颜还是难以遏制的生出一丝挫败感。那个古老的落水命题，答案果然还是一样的啊。罢了，抓紧工作吧，事业才是女人的命根子，其他都是浮云！ 庞昭放下手机，抱着一摞选好的书出去结账。这样也挺好，她风头正盛，自己躲开一点对她有好处。硬要纠缠在一起，说不定还会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绯闻。 庞昭脑补了一下，什么“新人编辑跟某富二代纠缠不清”那些的，大概很容易挑动人心。他笑了笑，这个时代娱乐至上，啥都可以拿来乐一乐。 晚上朱颜回了家，如姬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翻书，她还是更习惯从字里行间去体验周遭，电脑用法朱颜教过，汉语拼音对她来说有点难。 “姑娘今天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如姬微笑着，“工作不顺心吗？” 朱颜扔掉手包，甩掉凉鞋“没有，很顺利。如果一直顺利的话，很快我们就能搬家了。”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螳螂已经现身了，黄雀还会远吗？” 如姬“提前道声贺喜了。那么就是太累了，紧要关头，要想的事太多，累了。” “大概是吧。”朱颜瘫在沙发上，不大的沙发，她把腿垂在外面，因为另一头坐了如姬，沙发容不下她的身长了。 今天的事太多了，朱颜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想一觉睡过去，可是不能，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快了，很快了。总要有个盼头才能坚持下去！ 庞昭躺在床上把玩着手机，就像减肥的人食欲格外的好，打定主意近期远离朱颜，心里边儿却是百爪挠心都不足以形容的焦虑。思念的情绪就像是弹簧，越是压制就越是要反弹，纠结半天终于妥协，点开微信打出两个字”晚安”。 等到朱颜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每天的任务很重，尤其到了关键时刻绝不能露出马脚。她关掉电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看到那两个字发出的时间，只能笑笑没有回复。 所以他究竟是怎么了？ 如姬不需要睡觉，飘过来看一眼，笑了笑。“你们吵架了？” “没有。”朱颜转身去洗澡，如姬跟在后面热心说道“我帮你去看看如何？” “大半夜的都睡了，你快安分点吧。” “我也好久没出去过了，当做散心也好。我出去了啊。” 不等朱颜再次反对，如姬径直从窗口飘了出去。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录音 如姬是鬼，又不是寻常水鬼，在阳间偷偷摸摸蛰伏了几百年，没做过恶事，偶尔还能力所能及的行善，是以除了少许吸收了些天地精华，阎王簿子上也留下了几笔功德。 她有心帮朱颜分忧，径直感应着庞昭的方向而去。 庞昭已经睡下了，门窗那些东西对如姬来说全不是障碍，她静静伫立在床前，心里无端有些慌张。 庞昭翻了个身，眼睛半睁不睁的，正对着如姬的方向。 如姬心里猛的一跳，如果她有心的话，强忍着不适没有逃离，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庞昭呼吸声绵长均一，还睡得很沉。 “我想多了？”如姬轻声自言自语，为什么刚刚感到杀意隐现？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一颗心，如姬返回朱颜住处，一路上调整好心绪，不能让她看出异样。 她离开大约一分钟庞昭睁开眼睛，嫌弃的看了眼如姬离开的方向“原来是个水鬼，害我空欢喜一场。” 如姬匆匆回到朱颜那里，好容易平复下心情。见朱颜还没有睡着，挤出个笑说道“他已经睡下了，我便没有吵他。” “都叫你不要去了。”朱颜随手关灯躺下。 口是心非，如姬轻叹。 若不是等她带回消息，何必亮着灯，她一个鬼又不需要照明。 不过如姬不是话多之人，朱颜也不是，两人的相处模式更像各自恪守本分的室友，客气有余，热情不足。 如姬能感觉到，同朱颜在一起时，就像沐浴在满月的光华之下，让她遍体通泰。她能感觉到朱颜不是寻常之人，但庞昭没说，她也便没有挑明。也不知让她留在朱颜身边是有意还是无意。 暑假终于结束了，而传说中的师兄还没有露面，庞昭有些绝望的搬回了自己的小窝。简单的大扫除还没有完成，常知打来了电话，语气十分兴奋， “小庞，我的办法管用啊，有发现了！” 庞昭汗毛竖起，夏天的尾巴扔在，整个人却好像被西北方扫过。 他听从常知的建议，二十四小时随身带着录音笔。但是没有那个耐心听回放，所以便一股脑发给了常知。高人要有高人的风范，常知对外人一直保持着事务繁忙很难约见的高人范儿，实则空闲时间大把抓，很乐意帮庞昭个小忙。 庞昭声音都在发颤“我说了什么？”他已经避开朱颜了，这样也不行的话，他大概只能随便找个欠揍的修理一顿，光荣的躲进拘留所了。 常知“哎呦”一声“可累死贫道了，耳朵都要长茧了……”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下次您老遇上什么不活对付的东西，打个电话，哪怕天涯海角也给你办了。” 常知得意笑道“那倒是不用，我家丽丽功课上差了那么一点，你不是学霸吗，有时间帮忙……” “道长，我有女朋友。”庞昭唯恐他说出什么不好推拒的话，先亮出底线。 “哦，你想多了，只是补习功课。”常知厚着脸皮，定要把两人扯到一块。 庞昭无奈“专业不对，无能为力。” “你个臭小子，想不想知道录音了！”老道软的不行来硬的。 庞昭呵呵一笑“既然知道给你的那些录音里有问题，大不了我自己慢慢听，反正我都有备份。” “你个……”常知差点骂出来，“罢了，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就一句，等下我发给你。” “……原来是个水鬼，害我空欢喜一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从手机里传过来，庞昭一头雾水。 常知“就这么一句。话说深更半夜你不该睡觉吗，前后都有大段时间没什么声音，突然跑去找水鬼，你这病的不清啊！” 庞昭…… 水鬼倒是知道一只，难道是如姬？她去找他干什么？ 常知还在聒噪“你这句话说的十分清楚，不像是梦话。所以你那个大概是人格的什么东西对水鬼没兴趣，空欢喜，说明他以为是水鬼之外的更有价值的东西，他正惦记着什么？” “道长，你比福尔摩斯还厉害，一句话推出这么多东西。” “呵呵，过奖，过奖。你那个小锥子可不可以……” 庞昭…… 遮住眼睛的迷雾仿佛被拨开一角，露出些许清明。先前以为是接触朱颜这样与神仙有关联的人才会引发那个东西出现，而昨晚他又出来了，不是水鬼触动的话，难道是破魂锥的作用？ 那东西很邪，连鬼监都受不了。 庞昭沉默着，常知在电话那头不停念叨“为了听你那些无聊的录音，我老人觉都没的睡，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这个法子还是贫道帮你想的呢！又不是不还你，拿来看看钻研一二，若是能复制出来我送你一捆当飞镖扔着玩……” “道长，不是我舍不得，是那东西有点邪，怕伤着你。” “没关系，我老人家什么没经历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庞昭眼前一排乌鸦飞过“好，给你拿两天，若有不适尽快通知我！” “好的，好的，你在学校吗，我过去找你啊。你想吃点什么，贫道给你带过去，水果好不好……” 这还是那神通广大一面难求的帝都第一高人吗？ 破魂锥交给常知，庞昭心里仍旧有些不踏实，仍然不敢联系朱颜。如姬自打跟朱颜住在一起从没联系过他，为什么昨晚去找他，庞昭一时忍不住心花怒放的展开联想，难道是朱颜要她去的？ 没有自己死缠烂打的骚扰，她孤单寂寞了？ 庞昭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的爪子不要给她发信息。如果保持适当的距离可以让她发现自己存在的特殊性，那就先忍耐几天吧。 这是搬出来的第一个晚上，庞昭怕睡不着喝了两罐啤酒。刚刚洗漱干净爬上床，何良大驾光临。 头脑还有些蒙，当即没好气的喊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这几天提心吊胆的你知道有多难捱吗，你就不能……” 半句话被卡在喉咙里，因为何良身后紧跟着又出现一人。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师兄若和君 此人一身白衣，说不清什么材质，但在无风的室内依然有随时羽化飞升的轻盈感，长发过腰，一缕随意的搭在身前。至于眉目长相，庞昭所见过的人中，平心而论也就苏慕攸勉强入眼，此人比苏慕攸更多了几分淡然出尘的缥缈。 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周身仿佛被一圈柔和的光晕笼罩。 不用何良过多介绍，庞昭也确认了此人身份。 这怕便是他久等不至的神仙师兄了！ 何良干笑一声“清尧君，这位便是若和君，你的十一师兄。若和君，清尧君不记得过往，您勿怪。” 庞昭傻愣愣的从床上下来，两相对比之下，心里更是把何良骂了个体无完肤。人家宽袍大袖仙气飘飘，自己大裤衩子小背心，这是何等惨烈的对比啊！ 万分庆幸没有裸睡的习惯。 “师弟，多年未见，师父和众师兄弟都很挂念你。”若和君笑的温和。庞昭心里先有了阴影，总感觉他笑的不单纯，似乎强忍着什么。 “嗯……”庞昭不知道跟着素未谋面的师兄说什么好，含糊的点个头，抬手指着外面“去外面说话吧，宽敞些。” 三人在客厅各占据了一个方向，几乎三个点几乎能标记一个等边三角形。 庞昭看向何良，咳嗽一声。何良忙道“你的情况若和君都知晓了，下凡就是来特意来处理这个的。” 庞昭再次“嗯”一声，这是他的问题吗，说的好像他需要什么人来拯救似的！ 若和君没有多言，抬起一只手，庞昭便感觉自己被一团淡淡光晕包裹其中，像泡在温度适中的浴缸中一般轻柔惬意。半晌，若和君面色微变，看了何良一眼。“并无异常。” “怎么可能！”庞昭和何良同时开口。何良是早已经将庞昭的异样全部描述过一遍，他能力有限不知道什么情况，高高在上的天神也不知道吗！ 若和君看向庞昭，眼神变了又变。“师弟，或许只有你们说的那种情况出现的时候我才好对症下药。”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啊。”何良比庞昭还急似的。 若和君“可以肯定的是，师弟的魂魄是无恙的，不然你便能发现问题。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会留在凡间，一旦你有异常，我马上出现。” 何良建议“好，之前连续两次都是与你那位朋友在一起，不如与她多接触几次，或许便能引得他出现呢？” “不行，”庞昭断然拒绝，“万一你们控住不住呢？” 何良“啊？” 若和君抬头，被人质疑了，对方还是个凡人。 庞昭当面打人脸，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万一那东西狗急跳墙，拿下她做人质，你再大的本事也不好施展。” 这话倒也没毛病。 庞昭“如果师兄不介意的话，可以藏身附近守着。”他不自觉让语句文绉绉一点，随后把常知发给他的那句录音放了出来。 “这是我睡着的时候录下的，我一个人。” 何良“这不是还有个水鬼吗，你舍不得你女朋友冒险，水鬼总可以吧？” 若和君“不用这么麻烦，若此人垂涎的是仙者精元，在下等在这里便可。” 何良“若和君在此，怕他就不敢出来了。” “可以隐藏大半修为。” 庞昭没意见了，何良也挑不出毛病，就这么决定了。 当下庞昭摸出几罐啤酒，一半招待师兄，一半自己喝，免得太过激动睡不着，神仙守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待遇，一时还适应不了。 若和君没有推辞，微笑着坐在沙发上，默默闭上眼睛打坐。 然而，一夜无梦…… 若和君没有任何清楚波动，留下一句“夜间我再来。”说着一拂袖子飘然而去。 庞昭没时间多琢磨那东西为什么不肯上当，他还要上课。 朱颜不用上课了，苏慕攸已经帮她给学校打过招呼，而且她的成绩也不需要紧盯着课程表来执行。一早点开手机，先翻看公司微博，比以往热闹多了，新剧开播果然引来了不小的流量。关于即将开拍新剧的议论也有几条，混在其中很容易被淹没。 不急，慢慢来，她收拾好自己去公司。 互联网时代，网络上的讯息传的很快。因为岑跃的关系，山河阅读和龙行文化集团这前后两任东家更被有心人挂在一起比较。首先进入公众视线的便是各自即将拍摄的新剧。网友们发现，发布出来的故事梗概竟有些大同小异。 这也没什么，都是古代言情，都有穿越情节，撞梗很常见。山河阅读全部采用的新人，而龙行就比较大手笔，请来了两位流量明星做主角。这样一对比，山河便被龙行狠狠压了一头！ 同时，岑跃的选择似乎有说明了一些问题，网上尽是对山河的奚落嘲讽，而对龙行的新剧充满了期待。 之后，演员定妆照几乎同一时间发布，龙行同时公布的还有造型师名单，尽是操持过大阵仗的高手，山河这边再次被比成渣渣。 网上传言简直除了嘲讽甚至还有同情，要他们好好经营网文，不要往影视圈发展，他们烧不起。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朱颜早已完成剧本，可以袖手笑看网上风起云涌。同时，也有了时间惆怅。庞昭许久没电话骚扰过她了。 就算开学很忙，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他终于放弃了吗？ 一想到这个结果，朱颜心里酸涩起来。可是从来都是她据他千里之外，现在人家识相的如她所想，她竟不知所措了。 茶水间里，朱颜小口啜着黑咖啡，神思魂游天际。 “呵，小丫头好重口，不嫌苦啊。”一位长她十多岁的女编剧笑道，她捧着个挺大的瓷杯，喝的是花茶。 朱颜“哦，还好，提神，热量低。” “不胖，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大不了多走几步路就消耗掉了。” 女编辑看看没别人，稍稍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说道“你跟那个岑跃关系到底怎么样啊，现在有人私下里传，说你那个剧本是抄袭的……” 。 第一百九十章 抄袭风波 “抄袭”这两个字，怕是最容易毁掉作者的。 朱颜神色慌乱起来，语气都有些紧迫“他们的故事梗概我看过，跟我的确实很接近，可是古言不都是那么个套路吗，苏……，总编他们都看过的，没问题啊。” 女编剧不置可否“这种事说不清，我是看有人这么说先给你提个醒，赶紧想想怎么应对。你太年轻，不能留下这么大污点，不然想翻身就难了！” 女编剧也是好心提醒，朱颜连连道谢。 迅速喝完咖啡，强忍着口腔里的苦涩，朱颜趴到电脑前搜相关消息。 龙行的那个，岑跃是编剧之一。 朱颜看了几分钟，随便看看已经有人在质疑双方撞梗撞得太过巧合，不知道谁抄袭谁，下面跟帖的还不少。但鉴于岑跃已经写作多年，更多的观点是质疑她的。 朱颜拨通了岑跃的电话，没客套几句，直接说正事“作家，你给我的那个大纲……” 岑跃似是早意料到一般，不等她说完“不好意思啊朱颜，那个大纲我以为已经删了，结果有天老板找我出几个女性向大纲给他，我随手发给他几个，没想到那个就在里面，他还一眼就看中了，他公布出去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朱颜…… “就算大纲给了他，也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你倒现在才知道！” 岑跃“不是啊，给他的时间要更早。” “你……” “我想来想去，你怎么也该做些改动吧，就算有些地方雷同，只要处置的巧妙些，应该也没关系，不都是这么个套路吗。” “可是现在同一时间发出消息，肯定会拿来比较的啊！你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个，我也没想到嘛。”岑跃口气略软一些，“我尽量跟其他编辑沟通一下，能改的地方多做改动，你那边也想想办法。他们知道这大纲是我的吗？” 朱颜“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哪里敢用！” “那就好，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回头我多想几个梗赔给你，我这忙着，先挂了啊。” 挂掉电话，朱颜揉揉腮帮子，看着手机屏幕上岑跃两个字，轻轻吐出几个字“信你的鬼。” 放下手机，转身去了苏慕攸办公室。 苏慕攸的办公室门是玻璃的，从外面一眼能看穿。朱颜坐下，挤出个微笑“好了，我是不是应该焦头烂额一些？” “不用，剧本已经完成了，善后交给我，你可以‘放假’了。” “过河拆桥啊？”在他面前，朱颜是少数几个能轻松起来的人。 苏慕攸很认真的，公事公办“涉嫌抄袭，公司当然要做出反应。停你职务是最正常的反应。” “那个，停职……” “不停薪。” “那就好。”朱颜笑的分外真诚。这样的安排才不辜负她之前夜以继日的敲键盘啊。 “闲得无聊的话，分公司有几个去海南的名额，就在这几天。” “这样，假公济私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苏慕攸眼睛里一抹笑意要溢出一般“把水搅浑一点，帮他们一把。不过你身上槽点已经不少了，过不了几天怕是会被骂的很惨，先给你块糖哄哄，免得你哭。” “哈哈哈，我都快不记得眼泪的滋味了。”朱颜自得的站起来，“那我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接受‘处分’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碎碎念“旅行都要带什么东西，好像很麻烦……” 目送她离开，苏慕攸靠在椅子上转了半个圈，埋伏了这么久，很快可以收网了。但从利益角度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刚刚从商就有人迫不及待给他挖坑，这让他有些气恼。喜欢教书的人就一定单纯好欺负吗？ 可见，庞昭揉揉酸涩的眼角，很想趴下眯一会儿，旁边的孙普碰了碰，把手机递给他。 上面赫然是山河和龙行的新剧撞梗猜想。重点是，朱颜的照片贴了上去。 瞌睡虫瞬间飞的四散无踪，庞昭划着屏幕，这样的消息大同小异，但数量相当可观。苏慕攸的身份背景知道的人不多，曾在a大任教的事已经被扒了出来，事情开始朝着混乱的方向发展了。 山河发言人一面表态会认真调查，若果真有抄袭事实，绝不姑息。另一面，新剧的所有事务没有耽误，已经开机了。 所以这态度就很不正啊！ 媒体抓紧一切槽点大力抨击。 同时，朱颜放假的消息被内部人士“不小心”爆出，还有敬业媒体抓拍到她在机场的背影。 海量的消息一个课间的时间涌进来，庞昭有点消化不良。 孙普好心的帮他整理下节课要用的书籍，不咸不淡说道“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还是吹了？” 庞昭确实不知道，他刻意避免联络朱颜，手机是首要隔离的东西，空闲时间都拿来复习金老爷子的大作了。 “我这儿出了点事，最近没联系她。” 理所当然的，孙普想到了庞逸梅。那位确实是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庞昭迫不得已放弃朱颜很好理解。 “我一向不关心别人的闲事，不过还是要给你个建议。现在她四面楚歌，念着同学的情谊，你是不是该打个电话？” 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孙普都这么说了，可见针对朱颜的网络暴力的已经有点规模了。庞昭一时间忘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也忘了若和君何良那些，冲出教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你在哪儿？”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仔细的分辨着话筒里的声音，唯恐听出哭腔，又恨不得她对着自己哭一通。他想，只要她需要，自己现在就什么都不管的冲到她身边。 “我，嗝……”朱颜带着个大草帽，一手托着喝了一半的椰子，一手拎起装进防水袋的手机，“我在度假。” “你别骗我，我都知道了。”庞昭声音异常沉重。 朱颜那个喝多了撑出来的饱嗝被他误以为别的了，似乎哭的太凶了也会打嗝。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朱颜猜着庞昭是看到网上消息了，说什么他恐怕不信。“你等着。” 挂断电话，举起手机自拍一张，对着阳光笑的露出超过八颗牙齿。 想也没多想用微信发过去，同时说道“我很好，没事，谢谢关心。” 庞昭被挂电话正在不安，微信提示音响起马上点开。 赫然便看到一张泳装照。 。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口浪尖 哇靠，什么意思？ 金灿灿耀眼的沙滩上还有半个不小心入镜的游客，大檐帽遮住半张脸，那个下巴确信是她无疑。角度是自上而下的，所以，白的反光的皮肤，还有很清楚的线…… 好吧，庞昭相信她正在度假了，但是心情不好去度假的情况也是有的。 心里装了一肚子事的庞昭还没看的特别清楚，朱颜那边把照片撤回了。 “我在度假，没什么要紧事不用联系我，安心上学吧。”朱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件蠢事，赶紧补救，装作若无其事岔开话题。 没想到…… “撤回去干嘛，我已经截图了，挺好看的啊。” “你……没关系，”朱颜翻开又看了一遍，“看不清脸。” 庞昭故意逗她，干笑两声“这么裸勾引我，出个远门胆大了啊。” 朱颜偏一个角度，拍了张沙滩上晒太阳的游客。“都这样的，给你看个够。” “哈哈哈……”庞昭笑了笑，至少她心情还不错。 朱颜想了想，坦白道“网上的消息太多，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抄袭，就怕有人买水军，你该知道，有专门的团队干这个的。” “我们公司也不是傻子，不用担心。” 想到她们公司的大老板，庞昭无话可说。想来他是能保护她的，这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不好！ 可是，自己这边，不要说老妈那条路还堵得死死的，还有个更要命的“东西”，庞昭一时觉得帮别人忙的资格都没有了，此时最需要帮助的是他啊！ “庞昭，如果，我是说如果，”朱颜小心翼翼的，“如果我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不需要靠你养，你还追我吗？” 海滨的阳光比内陆更肆意，有驱散一切阴霾的功效一般，朱颜终于肯将心事试探的放出一点点。 椰子壳很重，手腕有些酸，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看到上面“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心里紧张的扑通乱跳。他惦记着她是可以肯定的，但是阻力很大也是肯定的。 她相信苏老师有掌控全局的能力，那么这纷乱的一段熬过去之后，她会迎来她的巅峰。 她这个时候问他，不是怀疑，不是考验，只是单纯的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在海天一色中，心胸豁然开朗，想要接纳，想要尝试，仅此而已。 庞昭打了几个字，删除，又打了几个，又删。 一时不知说什么能恰到好处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如果自己没有一身分麻烦，他当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她…… 上课钟声响起。 “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守护你。” 朱颜手一抖，椰子差点落地，手忙脚乱的扶稳，再次认真的看那几个字。像初学认字的一年级小学生，看了又看，恨不得一笔一划拆分。 “好。”她回了一个字。 庞昭回了一句“上课了，我先走了啊。”还发来一个爱心表情。 许多天过去了，若和君亲自守门都没等到，哪里出了问题？庞昭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常知发来信息，要把破魂锥还给他。 庞昭耸然一惊，难道是它？ 朱颜人在海南，网络上的事根本没有地域限制，想知道什么消息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网上的消息愈演愈烈。原本只是说她涉嫌抄袭，苏慕攸有包庇纵容之嫌。很快不知道谁挖出她在学校食堂跟人打架的监控录像，后来又爆出与某“富二代”交往频繁…… 还有她从岑跃家离开被小区监控拍到的影像，这个可以证明他有机会接触甚至窃取岑跃的文档…… 这一切似乎已经不止一方人马在后面推动了但所有事件也就到她为止，与她相关的人都没有被深挖。 山河阅读内部气氛很压抑，眼看着前途无量的新晋作家被泼了一身又一身脏水，偏偏因为抄袭这个实锤事件让他们不好开口辩解。朱颜的努力是很多人看在眼里的，苏慕攸却一句话都不说，让其他人很有些不知所措。 不反驳，不解释，偏拍摄起来一点都不落后，似乎想先龙行一步开播，那么谁抄袭谁就看谁“嗓门”大了。 不仅山河内部人这么想，其他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 网络上有自以为看破一切的人分析这，苏慕攸这是不打算救这个学生了，因为洗不白了，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把新剧拍好抢先上映，这样至少保住山河的面子。 朱颜坐在海边的躺椅上，手机偶尔会震动一下。海景看够了，其他的事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这些日子，给她发信息询问安慰的人不少，她一一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在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倾轧下来的时候，正常人，正常的年轻人，很容易害怕，被压垮。 余佳很小心的问了几句，安慰了几句。还说如果公司里待不下去，要重新找工作的话，以前咖啡店老板愿意帮忙。 钱熙也打来了电话，与余佳想到一个地方了。她公司里有职务，如果不嫌弃随时可以开始。 许聪居然也假模假样的安慰几句，说会帮她盯紧庞昭，不会让人趁虚而入。 同事们也会把公司最新动态告诉她。 …… 假期快要结束了，还没有那个人的电话。朱颜她爸不用智能手机的，他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安慰人，但是她妈用啊。 贺莲这几天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网络上关于朱颜的消息她每天都看。因为张婉的关系，张家人的眼睛难免多看了几眼。贺莲现任老公，张家老三有意无意点了几句“没娘教的孩子就是难成气候，大了，不好管了。”说完看了妻子一眼，意味深长。 贺莲很想骂回去，我女儿不好，你儿子养在福窝里不照样提不起来！但她不敢，张家老三是有点软弱，那也是被两个厉害的兄长比的，在她面前，那是压得她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的。 丈夫出门后，贺莲犹豫半天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朱颜，她抱着一线希望，只要朱颜说她没有抄袭，这件事就都好解决。刚刚摸出手机，穿着睡衣的张彭就打着呵欠从旋转的楼梯上溜达下来，一边走一边笑着问好“小妈，早啊，这是要打电话给谁啊？”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现身 贺莲勉强挤出个微笑“起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 张彭哈哈笑着“刚八点半，确实有点早。不过想到小妈担心女儿担心的躺不下，我又怎么睡得着呢？” 贺莲脸色一僵，不想跟他说这些，转身就走向客厅方向，准备出门躲清静。 “小妈啊，我觉得吧，网上这些人啊都只会见风使舵，欺软怕硬。你看怎么没人骂那个男作家，也没人骂山河的老板，我姐夫，就只盯着她一个人往死里整。要我说啊，这时候要是有人能站出来给她撑腰，比如说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啊，那些喷子的方向肯定就变了！您觉得呢？” 贺莲回头，恶狠狠瞪他一眼“不用你多事！” 张彭忙笑着捂住嘴，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啊，是啊，差点忘了。我爸本来就不想多个便宜女儿，更何况还是网络上人人喊打的货色，这可怎么办啊？” 贺莲气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服张家老三的底气就是朱颜足够优秀，现在简直有些庆幸朱颜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不然把张家牵连进去，她就是张家的罪人了！ 张彭走近，挑衅的眉头一挑“你说这时候把你们的关系爆出去，是不是又是个大热点啊？” “你不要多事，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贺莲很快想到，不论这样的消息从谁嘴里暴露出去，倒霉的一定是她，此时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混账东西。 “其实这样一来，骂你女儿的人至少会少一半呢，”张彭一脸委屈道，“你想啊，小三的女儿做贼，合情合理，遗传的本事，怪不到她头上。是不是，哈哈哈……” “你不要太得意！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啊，你不高兴，我就高兴。我的快乐多简单，哈哈哈……”张彭大笑着上楼。贺莲又是恨又是怕，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这个败家子会不会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下午的课程结束，庞昭极速奔到常知办公室，怕堵车，直接瞬移了过去。常知不知道他们的课程安排，没有多想，客气的把人请进去。 里面正有一位客人，年纪不大，不知道怎么就迷信上了常知。 庞昭点头致意，随后走进里面等着。 客人若有所思，低声道“这位是道长家的晚辈？” 常知打着哈哈“朋友家的。” 待打发走这位客人，常知已经识相的捧出装在小盒子里的破魂锥，双手奉还。 庞昭没急着拿回自己的东西，而是关切的问道“您这几天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各方面的？” 常知皱眉，低头看了盒子一眼，枯瘦的手指过去“你是说它会搞出什么事？”得到庞昭肯定的眼神，常知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草木皆兵了，最近压力很大？” “我一开始没怀疑它，这几天它不跟着我，我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人格的东西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常知双手一摊“我这里什么也没发生啊，难道说，它只有跟你一起的时候才作妖？” 这确实是一个可能。庞昭没有否定，拿起盒子揣进衣兜“我实验一下就知道了。” 庞昭起身要走，常知喊他一声，表情有点复杂，很难说说嘚瑟还是什么“我听丽丽说，你那个女朋友惹上点麻烦，你要是想帮忙，贫道也认识几个人……” 庞昭“多谢，我相信她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常知干笑“这样啊，很好，很好。” 常知想帮忙是真的，更真实的想法是通过对比衬托施丽丽的优秀。这小子，咋就这么难搞呢？丽丽啊，爷爷尽力了…… 庞昭出门，正想找个监控死角开溜，耳根一动，有人跟踪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庞昭不敢大意，坐电梯下楼，出去后闪身躲进拐角。很快，另一部电梯门开了，出来的是常知方才接待的客人，他前后左右张望了一圈，没找到人，径直快步走出大厅。 庞昭疑惑，他是什么人，跟着他干什么？ 算了，先回去吧。 晚上，若和君和何良都找来，庞昭拿出破魂锥。两人神色都不同程度的有些变化。 “我怀疑跟它有关。这几次的怪事发生的时候，它都在我身上。或许，你们可以详细的告诉我它的来历。”他看着若和君，话也是对他说的。 若和君只是看着，没有好奇的拿起来端详。“我们的大师兄，或许就是死在这样的小小暗器之下。” 何良没有反应，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诧异的是，若和君用的是“或许”。庞昭知道的不多，但是很快他便想到那个怪异的梦中出现的一幕，漫天的破魂锥呼啸而来，交织成一张无法突破的网…… 若和君垂眸片刻，衣袖一挥，何良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不见了。 庞昭愕然“你把他送到哪里了？” “无妨，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适合让旁人知道。”若和君依然云淡风轻的坦荡，仿佛直接让人晕倒的事不是他做的。 “我需要印证些事情，在见到另一个‘你’之前，我不能透露。现在，早点睡吧。” 他再次一拂衣袖，庞昭立马倒在沙发上，呼吸均匀。若和君双手将他托起放在床上，破魂锥放在床头柜上。他则坐在沙发一角凝神打坐，同时收敛了大部分气息。 做好这一切，他看了窗外一眼，墨色的夜空，什么也看不见。“师父，您的猜测即便是真的，又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时钟一步不停，秒针每跳动一下的声音在空寂的屋子里都分外清楚。夜更深了，只有下面的路灯依旧。 庞昭陡然睁开眼睛，深深呼吸一下，坐了起来。 鞋也没有穿，赤着脚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端坐的若和君。先是难掩惊诧，随后想到什么似的一笑，没有丝毫畏惧。 若和君从他一动便感应到了，此时目光紧紧盯在他身上“你究竟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西陵尊者的小徒弟？”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前尘 若和君手臂上扬，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化作绳索将庞昭捆了个结实。这困住的只是他的魂魄，并不是，是防止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人”再逃脱。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逃。”庞昭十分无赖的向着他走了两步，坐在沙发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你能看的出来吧，我连魂魄都不全，能逃到那里？更别说躲过西陵尊者亲传弟子的追捕。” 若和君先前的云淡风轻已经荡然无存，全身都戒备起来。“昔年师尊亲临战场，都未曾搜寻到阁下的踪迹，阁下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庞昭笑的眼睛眯起来“他是骗你们的，如果不是他，现在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同你说话？” 若和君手一抖“你是怎么做到的？”昔年西陵尊者从战场带回去的只有一物。“那明明是……” 庞昭笑的弯下腰“你明明猜到了，有什么不敢说的。破魂锥，顾名思义，破的是魂。仙家的魂也不是不能破的。” “你……你把大师兄……”若和君站起来，恨意无限蔓延。纵然那人失踪了几百年，十有已经魂飞魄散，可是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绝…… “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嘛。”庞昭痞痞的笑着。“我没有那么厉害，他也没有那么弱。即便你们很不要脸的用车轮战对付我，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也一直都留有后手。地府之乱，你们天界凑什么热闹？既然来了，就不要想回去了！尤其你那大师兄，跟我简直棋逢对手，死都想拖着他一起死。” “你这个疯子！”若和君咬牙切齿，若不是他用的是庞昭的，他怕是已经捏死他了。 “你激动什么，那种情况下，谁也没办法冷静啊。谁叫他拼着玉石俱焚也不愿放我一马，我只能选择跟他同归于尽了。” 若和君手上用了些力气，束缚住庞昭的白色丝线收紧，他的神情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才刚刚恢复了一点神魂，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你要弄死我很容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碰瓷模样。 “我师兄的神魂呢？” 这才是他迟迟不下杀手的原因。 “你们天上的神仙就是这么拘泥，宁肯放任我作恶，也不肯放弃挽救自己人的一丁点希望。”庞昭赞叹着，“我跟他的神魂已经纠结缠绕在一起，没办法分开了。你师父当时大概也是发现了这个事实，抱着一丝希望将混合在一起的两个残魂带上天温养，希望有朝一日找到办法分离开我们，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呵呵……” “师父下界带回了一块石头，后来幻化成一个孩子成为我们的小师弟，他明明身具仙根却无法吸纳灵气修炼，数百年毫无进益，就是因为掺杂了你的残魂！”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至少先醒来的是我，说明我的魂魄是主导，他才是残魂。”庞昭说的尖刻，怎么刺激人怎么来。 果然，很有涵养的若和君再次捏紧拳头，让他痛的“眉飞色舞”。 “你一个天神还滥用刑罚，真没有体面。” 若和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要他下杀手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凡人庞昭的一条命，庞昭死了魂魄也是与他做了几百年师兄弟的清尧君。现在他还没搞清楚，这个数百年前大闹地府的阴间枭雄究竟是如何存活又是如何复生的，这有点复杂，他不敢随便下手。唯恐打破一个平衡，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 他还在愣神的功夫，庞昭哆哆嗦嗦说道“你折磨我，实则伤的是这小子的魂魄，明天他怕是会卧床不起了。” 若和君果然放松钳制，庞昭舒了一口气，得意的低低笑了两声。 若和君“不要得意，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他一抬手，卧室里的破魂锥飞到他手上，“没有这个，你就不好这么随意占用他的身体了吧。” 庞昭定睛看着他，神色终于有些不稳。 “你之所以能先我师兄一步醒来，并不一定是你更强一些，主因怕是这个吧。”破魂锥静静的躺在小盒子里，常知真是个细致人，小盒子精致的很，怕是用来盛放首饰的。“清尧师弟在天界无法修炼，师尊猜测便是因为你的残魂作祟。是以便找了个借口要师弟下凡，还引导他做了鬼差，目的便是让他沾染些阴气，引你出来。” 庞昭歪着头“然后呢，把我揪出来，彻底打散，释放出你的大师兄？” 若和君没有回答，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做到之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最后那一战，我用破魂锥重创他的神魂，当然我自己也没讨到好。随后激战爆发的乱流在地府那个诡异莫测的地方无处释放，将我和他紧紧裹挟在一起，阴差阳错也可以说是我孤注一掷的一试，我跟他几乎烟消云散的残魂重组成一个新的神魂。”庞昭详细的对若和君说明清楚，“那个时候我不确定能不能成，毕竟我不甘心，也只剩下那一条路走。” “若能安分守己不惹出事端，我们还寻不着你。” “我为什么要藏头露尾，我若是那样的怂包，还会在地府搞事情吗？”庞昭大咧咧耍着无赖，“先前在天界，你师兄仗着灵气充沛还能与我不分伯仲，是你们给了我机会。我醒过来那天，看到沧海桑田一瞬便是数百年，迎头便是一堆送上门的精元，为什么不要？” “你真的不怕吗！”若和君做好动手的准备。 庞昭哈的一笑“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若和君手下一顿。 “我的出现是暂时的，也许你的大师兄某天也会蹦出来跟你叙叙旧，但我跟他互相制衡，都没办法长久的掌控这个魂魄。你要弄死我，拿什么补这个空缺？到时候不论现在这个凡人还是你后来的小师弟都会成为魂魄不全的傻子！” 若和君冷笑“留着你继续吞噬仙魂壮大，怕更是不智！” “那你们倒是分离出一些魂魄补这个空啊，我无所谓。”庞昭耍赖到底。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怼 庞昭吃定了他们不敢冒险，几百年过去了，如果他们有办法早就动手了，何至于把清尧君“流放”人间？庞昭就像抢到对方孩子的绑匪，不怕对方不就范。 然而，若和君矛盾的神色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庞昭突然神色一僵，头一歪，躺倒在沙发上。 那个庞昭出来嘚瑟的时间太久，有没有得到预期的“猎物”，这会儿支撑不住了。 若和君等了片刻，确定他不是装的，将庞昭送回床上。随即惆怅起来，事实果然如师尊所料，但依然无解啊！ 次日，手机闹钟响起瞬间，庞昭的脑袋像被拆迁队的大锤狠狠砸过，疼的简直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勉强睁开眼睛。若和君凭空出现在床前，抬起手臂，一根白色光束从他指尖流出，直接连在庞昭眉心，很快他所有不适消散干净。 庞昭“师兄，昨晚你看到什么了？” 若和君“有点复杂，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给你，我需要回去见师尊一面，特意等你醒过来辞行。” 庞昭眨了眨眼睛，连天神都处理不了的事，那就一定很复杂！ 有了这个判断，庞昭彻底放开了心事。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留给能解决的人吧。“你走了，他又出来怎么办？” “放心，我渡给你一些精元，可以暂时安抚住他。”实则是补充给那一位沉寂中的大师兄的，只要大师兄的残魂占主导地位，那个地府的鬼东西就翻不了身！ “是吗？”庞昭只感觉眼前一片柳暗花明，就算不能根除，有效控制也是好的。好比慢性病人长期的吃药，只要看起来正常就好。 “我会尽快回来，你放心。”若和君再次点头，化作一团光晕消失了。 庞昭自以为后顾之忧勉强解决了，第一件事就是点开电脑，查看关于朱颜的消息。 事情酝酿了好几天了，朱颜和山河阅读高层几乎没有正经八百的出来解释和道歉，让键盘侠十分不满。骂人只有当面骂了，骂到被骂的人痛哭流涕深刻反省才有成就感啊，骂了半天人家跟聋子似的没半点反应，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键盘侠们愤怒了，挖出更多材料。苏慕攸没人敢深挖，只能可着劲儿的大书特书朱颜。很快就挖到她出身单亲家庭，曾被迫转学，眼瞅着她妈都要给挖出来了，又有人适当的干预了下，方向一转，转向与她关系密切的某富二代。 庞逸梅一位朋友打来电话，委婉的提醒他看管好自己的儿子。青大高材生，前途一片光明，可不能跟什么不干净的人扯上关系。庞逸梅后知后觉的点开朋友发来的一个链接，瞬间暴怒了。 七八张庞昭和朱颜在一起的照片，不是很清楚，像是剪辑的监控画面，但确实是两人无疑！不同服装，不同地点，若不是这张“合辑”提醒，怕是当事人都不记得两人碰面次数那么多！朱颜简直就成了过街老鼠，全民皆兵，人人喊打！ 庞逸梅一个电话打过去，也忘了庞昭可能在上课，手机调的震动，打了半天没人接更是气愤，直接开车去了青大抓人。 眼看网络上没什么新料，估计对方手里的东西差不多抖干净了，朱颜听从苏慕攸的指示结束休假，定了机票回帝都。飞机还没起飞，已经有神通广大之人把航班到达时间发布出去，一时数不清的小报记者和岑跃书粉准备“接机”。 庞逸梅赶到的时候，庞昭刚刚下课，顺手翻看手机，发现两个未接，顿感不妙。正巧许松打进来，顺手接了。 “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火了，趁大家没反应过来，赶紧躲吧。”同时发给他的还有几张截图。 所以老妈的电话是为哪般就不用问了。 许聪又补充几句“她今天下午回来，要不要英雄救美坐实你俩的奸情，你看着办。” 庞昭不用多想，正要问他时间，老远传来一声怒吼“庞昭——” 第一反应是撒腿就跑，但是理智困住了他的双脚，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 庞逸梅上来就抬起巴掌，但却哆嗦着迟迟没有落下。 “你——”庞逸梅见他目光躲闪一下都没有，显然还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瞬间满腔怒火都不知道该怎么烧了。懵懂无知和明知故犯是两个级别的错，此时她情不自禁的愿意给他一个明辨是非的机会。 “你看看网上都说成什么样子了！” “都是胡说八道，她没有抄袭。”庞昭淡定的不像话，好像他才是多吃了二十年饭磨炼了心性的智者。 庞逸梅“她没做过为什么不站出来辟谣，而是躲了起来一言不发？明显是做贼心虚！以前我不喜欢她是因为你们小小年纪分不清轻重缓急谈恋爱，以后只要她踏踏实实我也不一定接纳不了。可现在不一样，这是品性不好，这样的人即便成功了也不会长久，因为她没有道德底线，靠不住……” “妈，如果她是被冤枉的呢，如果她能证明她没有抄袭，你是不是就不反对我们了？” 庞逸梅一噎，眼珠动了动，想到网上铺天盖地一面倒的唾骂，当即做出决定“行，如果她能够翻身，确凿的证明对方诬陷，这说明她很有两下子，我也玩不动她，我认输！” 庞昭笑了，肩膀抖动着，突然发觉他老妈有时候也有点幽默。 庞逸梅冷笑“得意什么，连她亲妈都不敢站出来帮她，显然是不可能，你少做梦了！” 庞昭“好，小心您的下巴，惊掉了我不会安。” “滚！” 朱颜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落地。山河阅读官网发布出新的故事梗概，前半段还是原本发布的那些，后面却与前面来个个角度极大的反转，巧妙的是，前面的几个坑都能在后面添上，连接的紧凑又恰到好处，几乎不像后补的！ 此时，四位主要人物接受采访，声称他们一开始拿到的剧本就是这样的，没有过任何改动。而且主角配角一开始就没有圈定，合同上早已写明按需要调整。 如果这还不够让人眩晕的话，一段录音经不同媒体流露出来，就是实锤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接机 岑跃叫朱颜去他家里拿大纲，口口声声的送给朱颜，此时没有任何删减的播放出来。 很多人没听过他们的声音，但总有些好事之人会去求证，与接受采访时的声音做出比对，然后便有人很负责人的承认，这很像，几乎就是岑跃的声音。 朱颜下飞机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发酵到反转局面，大批的岑跃书粉枕戈待旦，甚至准备了各种辱骂语句的条幅要给她好看！ 庞昭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仗着身高体壮一点一点往前挤。机场工作人员也不解，接机的粉丝常有，但是这般神情的不大对头啊，不会打起来吧？机场保安不得不紧张起来，准备随时出手劝架，免得发生意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琢磨很多人低头看手机之后一脸的耐人寻味。他心里把苏慕攸骂了个体无完肤，明知道她现在全网黑，还不保护好她的行程，这边事了一定好好说道说道，不行就辞职吧…… 很快，飞机按时落地的广播传入所有人耳中，庞昭终于挤到距离出口最近的地方，想着实在不行就用身体护着她突围。 因为他一路挤进去动作有点大，引起周围人不满，这时候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指着他喊道“这是不是那个，朱颜的富二代男友？” 顿时，更多目光聚焦到庞昭身上。监控拍到的图片毕竟清晰度有限，角度问题，很少拍到正脸。但是他此时出现在这里，这还用多想吗！ 庞昭心里发毛，不会现在就被群殴吧，不过有自己吸引他们注意力，朱颜会不会能跑的快一点？心里这么想着，释放出一点念力包裹住全身，让自己抗揍一点。 …… “请问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吗？” “她是否抄袭你知情吗？” “你有没有用什么方法让她走捷径？” …… 一时间，数不清的问句挤进耳膜，庞昭都不知道该先否定谁。 又有人喊“出来了，出来了！” 朱颜单手拉着行李箱，信步走在人群中，没有戴帽子或墨镜，一目了然。 她似乎黑了一点，但精神很好，飞机上下来也没有疲惫神色。 庞昭急忙迎上去，但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对方人多啊。但是很快，似乎有人发现更多新闻价值一样，有人推搡着他急到前面。 朱颜走出通道，站在大批来“接机”的记者和岑跃书粉面前，庞昭踉踉跄跄的冲过去，挡在她面前。一瞬间他几乎想抱住朱颜瞬移躲开这密密麻麻的人潮，可是那样的话，他怕是成为下一个网红…… 罢了，大不了去医院躺几天…… “不好意思各位，我们不接受采访，有问题请访问山河阅读官方发言人……”他甚至做好了被吐口水的准备。 站在前排的一位记者突然出声“朱小姐，那段录音是真的吗，是您录制的吗，为什么？” 这句话似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是以一时没有人插嘴制造噪音。 朱颜“是我录的。” “哗……”人群从前往后乱起来。 紧接着又有人问“为什么录音，是一开始就不信任岑跃先生吗？如果不信，为什么接受他送你一份大纲？” 朱颜“我多年前便认识岑跃先生，是从读者开始的，我很喜欢他的书。所以从我开始从事这份工作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把他的作品班上银幕，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他的才华。” 有人插嘴“你认为你是他的‘伯乐’吗？” 朱颜“这倒没有，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有好的机会推荐给朋友很正常。” 又有人“做朋友还会偷偷录音吗？” “大家看一下数据也该知道，我们公司投拍岑跃先生作品前后，他的名气，作品收入等等有多少变化，我认为我们的合作是共赢的。但是岑跃先生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其他公司签约，这让我很难以理解。” 后面有人喊“所以你陷害他！” 朱颜“因为改签这件事，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很不稳定。出于谨慎的考虑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既然有这样的证据，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而是要等到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难道不是借这件事炒作吗！” 朱颜沉吟片刻，回答“什么时候公布，以何种方式公布，是我的自由。借用一句‘名言’，打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吗？” 前排一名看起来分外沉稳的记者问道“无可否认，贵公司这一波操作很溜，让对方出演了一出闹剧。但你们这么吊人眼球，无节操炒作，实在算不得磊落！” 朱颜“我以为你们现在该去问问龙行，挖了我们山河的作家，还要他回头坑我一把，这么做算不算磊落。我们不过将计就计，我以为完全合情合理。” …… 庞昭有点蒙。预料中的“暴动”没有发生，而一贯寡言少语的朱颜面对数不清的镜头侃侃而谈，也颠覆了他的认知。莫非她不是去度假，而是参加了什么速成发言人的培训？ 随着她的回答，以及山河阅读几乎同步公布的一些剧本桥段，网络上的风向大变。女一号面带愁绪挥毫写给男一号的一首词火速蹿红。女一本就有些书底，没有用替身。一手娟秀不失锐气的楷书将女主的外柔内刚表露无遗。而那首词被有心人一搜，没有任何线索，也就是完全原创！ 现代人仿古作诗作词的不少，但大多失了意味。而这首词让人读来却颇有些古香古色，简直就是剧中那个时代的产物！ 后面一直没停刷新闻的人提问“请问刚刚披露的那首词也是你的作品吗？” 朱颜“剧中会有几首仿古的诗词，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那个能力。做出这些诗词的朋友十分低调，不愿暴露，所以我不能说。” “呃……”惋惜声不绝于耳，记者们不甘心的很，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大概说不说要经上级决定，所以没有继续追问。转而关心起被忽视了大半天的绯闻男友。 “那么这位特意来接机的是您的男朋友吗？” 朱颜心里一跳，扭头看他。 庞昭想也没有多想，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我追了她很久，正等她答复呢。”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等你 四目相对，庞昭一时有些心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会不会有逼迫之嫌？ 朱颜嘴唇动了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妈会不会撕了你？” “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你不答应，我只能一个人给她养老了。” 朱颜很显然冷静的有点过头了，换做别人，在万众瞩目之下被人恳求给机会怕都很难拒绝，因为这个气氛上升到了那个程度，只要她一个点头，就可以达到沸点。 前排的几个记着伸着耳朵，很想听清他们的窃窃私语。朱颜突然扭过头面对他们，微笑道“我现在几乎一无所有，而谈感情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我觉得或许可以延后几年再规划。” 庞昭一脸掩饰不住的失望。记者们也有点失望，不过他们可以从另一方面看出些许朱颜的性格，太过理智！如果这不是安排好的炒作，那么发生录音那样的事就不难理解了。 …… 最终在机场保安的干预下，人潮才散去，两人也得以脱身。 庞昭被当众拒绝，难免心情低落，一张脸阴沉的要挤出水来。朱颜一只手拍在他握方向盘的手上“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我很高兴。” “有吗，我没看出来。”庞昭甩开她的手，朱颜又贴了上来，为了安全，庞昭只能暂时忍耐她手上传过来的热度。 “如果我答应了，在你妈那里就没有退路了。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朱颜看了一眼窗外的车流，“母爱对我是奢侈品，你不能不珍惜。” 庞昭很快猜到，来接机的除了不怀好意的记者和书粉，没有她血缘关系上最亲的人！一肚子气都兜不住了，庞昭反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指。 朱颜“你慢慢搞定后方，我等着。” 庞昭手一抖，险些与旁边车辆发生剐蹭。 什么意思，她的心墙终于坍塌了？ “小心开车，如果今天我出了意外媒体一定会写我‘得意忘形’的！”朱颜一瞬间变脸对司机词严厉色起来。 山河阅读公关部经理的电话差点被打爆，众多有过合作的媒体纷纷来电要细节。很显然这是互相挖坑的一场大戏，龙行是被拉下天际给踩到泥坑了，山河的做法算不上光明，评论方向还不明确。有赞他们深藏不露笑到最后的，也有骂居心不良浪费大众时间的…… 朱颜还没到家，岑跃便打来了电话解释“你真的误会我了，误会，真的是误会，后面我发觉不对可是他们不让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朱颜把手机塞到一边，无奈的看着庞昭“不能说是我毁了他吧，他的文确实不错。” 庞昭“你能写出更好的。” 很多原本不关心这些娱乐八卦的人因为有身边人的卷入不得不八卦起来。庞逸梅和贺莲，都是隔不了几分钟就刷一下，唯恐错漏什么重要信息。 一直到天黑，事情尘埃落定。山河发言称，不排除诉诸法律的可能。 苏慕攸坐在办公室没露出过一面，事情已经按照预期走向他想要的结局。或许旁人眼中，吸引火力的都是朱颜，山河唯一的配合就是保持沉默。这样想的话，那就把这件事想的太容易了。 龙行背后的靠山是不逊于苏家的帝都权贵，表面上针对朱颜，实则对付的是初入商海的苏慕攸，最好叫他知难而退，赶紧滚回校园教书。 苏慕攸察觉事情不对，暗暗拉拢龙行内部一位部门经理作为内应。同时在山河内部埋下迷雾弹，拿给众人看的一直都是朱颜依照岑跃那份大纲扩充起来的剧本。他能买通龙行的人，对方自然也能在他的阵营里埋下个内应。真正要用的剧本只有核心三个人知道。 选角色时全部启用新人，为的就是角色调整时阻力最小，而且请大牌来演二号解释不通。朱颜这段时间一直“双开”，心力憔悴啊。若不是她习惯了吃苦，习惯了学习打工两不误，这么大的劳动量真的很难承受。 所幸，她坚持下来了。 岑跃和山河内部的某些人也给对方提供了苏慕攸想让他们知道的信息。 对方趁着他们新剧开播最有热度的时候爆出岑跃改换门庭并且大肆宣扬新剧，看似是逼着山河打擂台，实则也在预料之中。 苏慕攸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淡漠的，似乎难以靠近，但绝不像心机深沉之人。龙行忌惮的是他在文化方面的专业性，没想到…… 庞昭手机激烈的震动，估计着是老妈得到消息了。眼神瞟向朱颜，那边怕是没什么好话的，庞昭一直没敢接。 朱颜好笑道“我帮你接？”震动也是有点声音的啊，当她聋吗？ 庞昭想了想，靠边停车。“刚刚那么多人你都不怕，她一个人对你来说更不用担心了吧。” 说着接了。 朱颜“其实我很担心。” 庞昭一愣，那边庞逸梅的声音已经充斥满整个车内空间。即便没开免提，可见她音量之大，火气之盛！ “你个小兔崽子当我死了吗！谁允许你上学期间谈恋爱的！啊？丢人丢的人尽皆知了你真出息！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儿子！……” 庞昭等她换气的间隙，赶紧插嘴“妈，不是说好了，只要她没有抄袭，你就不反对了吗！” 庞逸梅一顿“我是反对吗？我是嫌你丢人！兴冲冲凑上去人家都不要，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庞昭一乐，急忙捂住嘴免得声音漏过去，冲着朱颜比划了个v字。 “妈我说过多少次了你都不信，一直是我追她，她忙着工作哪有时间搭理我。” “不搭理最好，年纪轻轻不多学点东西，净想着风花雪月，你还没人家有出息！” 庞昭眉毛一挑，这都用上“人家”了，这态度变的可够快的啊。 庞逸梅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急忙补充“你们采访视频我看了，她说的没错，什么都没有呢着什么急，先把物质基础打好。女生尤其重要，不然两个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庞昭不得不打断“妈，您考虑的真长远，我都没想那么多。” “算了，算了，骂也不管用了，你自己掂量着吧。” 说着挂断电话，说了半天好像也没说出什么重点，纯粹是骂人的。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困 朱颜回家休息，准备第二天再去公司。庞昭只帮忙把旅行箱搬上去，很快就离开了。 这么个敏感的时候，喝杯咖啡的功夫怕都容易叫人误会…… 接下来的数天，山河一直在忙着收割胜利果实，各种采访，朱颜本是幕后人员都不得不抛头露面了几次，其他人也就不用说了。还好拍摄那边不断给透露出一些不很紧要的花絮分散火力，大概一周后公司这边才恢复了平静。朱颜还没有新的工作，相对清闲，提早下了班去找庞昭一起吃晚饭。 若和君说的没错，这一周多似乎都没有异动，庞昭一颗心彻底放松，受宠若惊的把时间安排好，等着朱颜找过来。 青大学风严谨，附近并不算繁华，两人散步走出去好远才找到一间西餐厅。这算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顿比较正经的约会，似乎有点拘谨，不过很快又放松了，认识很多年了，谁不了解谁呢？朱颜最开始吃西餐总分不清哪只手拿刀，还是庞昭数次纠正的。 饭后两人手拉着手走在路灯下的便道上，初秋的风有点凉，庞昭想起上次两人从庆功宴上一起出来后的事，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起来。若和君应该靠得住吧。 朱颜敏感的像是全身布满神经纤维，歪头看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庞昭“我有吗？” 朱颜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感觉的到。” 庞昭眼珠转了一圈，装出死咪咪的模样“我在图谋不轨。” “哈哈哈……” “不是……劫色呢，严肃一点！”庞昭故意板起脸。 朱颜笑着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咱们去看场爱情电影吧，学一学。” 庞昭忍不住浮想联翩“还用学吗？” 朱颜“我是不是说错了，我说的是电影院里放的那种。” …… 庞昭脸一红“我说的就是那种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是吗？呵呵……”朱颜轻笑着放开他，慢悠悠的走在一侧。像是很多年轻的情侣一样，配合着对方的脚步，十指扣在一起，手臂甩起来。 庞昭心里暖暖的，只希望这条路一直走不到头。 然而…… 眼前一黑，脑子里像一根钢针飞快刺过，痛的他脚下一个踉跄，所幸没有喊出来。 “怎么了？”朱颜停下，关切的问。 眼前忽明忽暗，朱颜的脸近在眼前，却凭空多了另一个发髻高高束起头顶还插了根火红色羽毛的女人，两张脸反复交错，最后几乎混合在一起。 庞昭哆嗦了一下，脑子里疼的像被什么东西拧着劲儿拉扯。他猜测是那个东西又想出来了，或许是被若和君收拾过一次，没能瞬间替换下他，现在怕是他一个松懈就会被那东西反客为主了！ 朱颜见他神色大变，吓得不知所措“你怎么了，我，我打120……” 庞昭还没忘记摇头，他攥着朱颜的手腕，想让她快跑，嘴动了动，却根本说不出声音。 “咚”，他支撑不住，单腿跪在地上，连带的朱颜也蹲了下来。 “跑……”他推了她一把，终于迸出这么一个字。 朱颜眨了眨眼睛，没有废话，真的站起撒腿就跑。 庞昭深呼吸，用尽全力跟身体里另一个“自己”对抗，努力维持着神智。直到朱颜跑到影子都看不到，他已经大汗淋漓。 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随即眼前一阵浓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是黑，但不是昏迷。 他能感觉到自己仍清醒着，周遭不是原本停留的路边便道，这里，怎么说呢，太虚幻境？ 他警惕的四下张望，视力似乎适应了那种环境，好像也没那么黑了……随后，两个影子由远而近，一路靠近一路打斗。 庞昭很想躲开，劝架这种事，没练过的还是不要轻易路见不平，很容易招来血光之灾的。 没想到，两人竟好像冲着他来了，他躲开一点，那两人也调整了方向，终于在距离他不远处四掌硬碰硬拍过后各自倒退，停了下来。 庞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呵，还不是生人，一黑一白，竟好像是梦中见过的，用破魂锥打架的那两位。 黑的“呵呵”笑着“小师弟有长进啊，我们三个今天终于凑齐了！” 白的就像端着架子的成年人，声音冷冷的“明知不可无而为之，你是愈发愚蠢了！”根本理都没理庞昭的意思。 黑的“你得意什么，若不是你那师弟摆我一道，待我吃了那小妮子，定要你再无翻身之地！” 白的冷笑“吃的着再说。” “两位，这儿还一个人呢。”庞昭忍不住插嘴，貌似这两位都是他身体里的住客，有这么藐视主人的吗！话说他这身体养着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会不会英年早逝啊…… 白的总算看他一眼“闭嘴。” 庞昭…… 好吧，原谅你心情大概不好。 黑的哈哈大笑“他是迁怒的，你别跟他置气，我跟他纠缠几百年他也赢不了我，自然气恼的紧！” 白的冷笑“好像你也没能赢过我。” 黑的“对，就算一时略有胜负，我们两个谁也不能彻底赢，谁也离不开谁，这样说没错吧。” “为什么？”庞昭傻乎乎问。 “我们两个凑成一个你，把我们分开你就挂了，明白吗？” 庞昭还是不大明白，然而来不及多问，他感觉身体被人移动了，他很着急，唯恐朱颜不听话又回来看他，刚刚那位可说过要“吃了”她那种话。 然而，黑的那位并没有动，因为白的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 白的“你敢动她，这小子就不会傻看着了，现在跟方才可不一样。” 庞昭确实很紧张，他想万一这个黑的有异动要怎么控制住他。连手白的应该可以吧？ 黑的“好，我不动手，他很快就出去了，我看你还这么拦我。” 庞昭“你要这么说我还不出去了。” “哈，小子，这可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且看着吧。” 朱颜远远看到庞昭保持着单腿跪地的姿势好半天，壮起胆子走过去。他看上去很痛苦的模样，眼睛却是睁着的。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迟到多年的报恩 朱颜把他推倒在地，用电视上让死人瞑目的方式在他眼前拂过，果然让他闭上了眼睛。朱颜心里说不出的怪异，随后拦下一辆出租车。 谎说他身体不好老毛病犯了，请司机帮忙弄到车里，最后又加了钱给送到家里。 朱颜知道他经常跟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交道，医院怕是没办法，想来想去，找余佳要了施丽丽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给施丽丽请她帮忙。 施丽丽自然满口答应，朱颜挂断电话，坐在一旁发愁的看着庞昭。 如姬飘过来看了一眼，皱着眉“这是怎么了，我竟然看不透。” 朱颜“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会儿有人来，你避一避，其中可能有跟他差不多的人，免得误伤到你。” “嗯。”如姬答应着，却没有马上走，而是把手搭在庞昭手腕上，神色慢慢有了些变化。 朱颜“怎么了？” 如姬“我，我……”她眼睛蓦的睁大一些，一向淡然的脸上显出些震惊，她嘴唇哆嗦着，“他，好像是他……” 朱颜不用多问，如姬只说过一次，她在等她的恩人，等了几百年，能让她这般失态，怕也只有这么一件事！ “你说，你的恩人，他在哪？” “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可是……”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庞昭，“可他明明不是啊！” 朱颜“我不懂……” 如姬再次看向庞昭，一缕白色烟雾从指间溢出，像条小蛇一般从眉心钻了进去。朱颜愕然的看着她，这都什么高端操作啊！ 黑漆漆的“太虚幻境”一片淡淡光晕从上方飘洒下来，仿佛极光般变幻莫测，看到这一幕，庞昭只是惊讶，另外两个人却是神色大变！ 黑的那位骤然跃起，要去抢夺那一片光晕，白的几乎同时动身，斜刺里撞上去，同时借着这一撞改变方向，触碰到光晕的边缘。那原本轻飘飘缓缓移动的光晕就像离家的游子一只脚踏上了故土，随后以快的几乎看不见的速度从接触的地方钻进白的那个人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庞昭感觉他原本有些虚化的身体凝实了一点点。 黑的不甘心“我吞噬个什么东西你就不答应，我看你抢起来比我还快！要不要脸了！” 白的冷笑“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你看不出来吗！” 庞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想回去，怎么走？” 黑的“好说啊，只要刚刚那东西再多来点，让我‘吃’饱了，你马上就能走。” 庞昭“那是什么东西？” 白的刚想怒斥几句让他们闭嘴，又一片更充实的光晕从上方飘落。 这次黑的还没动，白的喊出一句“给我拦着他。”他已经率先冲了上去。 庞昭来不及问如何操作，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冲着黑的那位扑了过去，很诡异的是，他一跳居然也跳了很高，堪堪抱住已经飞起的那位的腿。 黑的急了，另一只脚踩下来“你傻不傻，好东西都叫他抢去了，咱俩谁也出不去了！” 庞昭只是迷惑了一瞬，很快回答“你不是说他是我师兄吗，我自然要帮他啊。” 此时，白的那位已经再次得手，一直朦胧看不分明的脸有了不很清晰的轮廓。但看衣服发式，跟若和君有那么些相像，庞昭更不怀疑了。 朱颜卧室。如姬脸色苍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朱颜急忙扶住她“你到底在做什么，这样会伤到你是吗？别做了，我已经找了人来救他了！” 如姬猛地回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那里。但是他被困住了出不来，只有我的身上，有他给我的精气。”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有些诡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预料到这一天才留下我，但，不管怎样吗，就算是一枚棋子，也该有她的使命。” 朱颜“你……” 她握着如姬的手，如姬已经再次抽调自身精气输入庞昭身躯，而她此时连接着朱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朱颜感到身上一阵酸麻，看到从如姬指尖流入庞昭身体的白烟宛若凝胶一般。 朱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如姬还坚持着，却听一声不知来自何方的怒喝“不知死活！” 一阵剧烈的掌风，如姬被冲击的撞到防盗门上，随即落地，身影已经虚化，像是随时要消散的样子。她抬头看过去，震惊只有一瞬，很快恢复平静。 朱颜是倒在地上的，原本的位置是一个人的虚影，不对，不是人，应该是神吧！穿着一身火红色袍服，胸前是一只张开双翅的朱雀神鸟。她早就知道朱颜来历不简单，这背后之人从没露过面，她也从不敢轻忽。 如姬恭恭敬敬的跪下，叩首“上神见谅，奴家并无恶意……” 掌风再次袭来，如姬滚到在地，身躯几乎有些动荡，再来这么一下子她就散了。 “没有恶意，吸取公主精元做什么！” 如姬此时极度不适，但必须要为那个人挣上一挣“恩人此时受困，奴家无以为报，只能将多年前他赠与奴家的东西尽数归还，误伤到公主，着实预料之外。还请上神念着同是天界中人，帮他脱困。” “我为什么要帮他？”这位天神有点冷淡。他是南方朱雀神族派来保护朱颜的，甚至朱颜之所以下凡历这狗屁不通的劫都是被算计的，他心存不满多时。 如姬迟疑片刻，也对，人间纷争从未停休，天上大概也不是铁板一块，对方不愿插手很容易理解。但是…… “这位庞昭小公子，是朱颜公主的爱人，上神也置之不理吗？” 天神神色略有变化，随即道“人间区区数十年，做不得数的。” “你怎么知道做不得数，你又没有问过她！”如姬走投无路只能放手一搏。她几乎用尽全力，庞昭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只能说明，那个人亏损的太多，她的这一点杯水车薪。所以，她不得不使些心机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单纯的守护神 “他们是有感情的，你一直跟着她会不知道吗！” 天神…… “如果没有人帮他，也许他根本找不到醒过来的方法！” …… “就算这辈子只有几十年，你要她留下这样巨大的遗憾吗！” …… “她为什么要下凡，还不是为了体验人生百味，你要她只有苦味吗……” “我们公主不是为了体验人生，”天神终于找到机会反驳，“她是跟他打赌，就算没有身份背景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很厉害。所以投胎特意找了这么个命苦的。” 如姬“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来保护她，但不能干涉她任何决定吧。你为什么不问问她要不要救？” 天神“公主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可以入她的梦试试。”如姬提出建议。梦里发生任何事都可以不用解释。而她并不十分肯定朱颜对庞昭的感情有多重，赌罢了。 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黑的那位对着庞昭又是几脚，不过白的大师兄很快冲过来，黑的见势不妙放开他一窜老远。大师兄平静的看了庞昭一眼，平静的开口“多年前随手为之，不想今日受益，果然善恶终有报。羌恒，今日便是你的末日了。” “呵，大言不惭，就凭那么一点点精元？” 大师兄“对，你我都元气大伤，剩下基本保持住微妙的平衡，你趁我疏忽偷偷控制他炼化了那个小神，这才略略占了上风，在最近频频出去寻找猎物。若任你继续下去，或许有天你能彻底掌控这个灵魂。但如今我得到的是我本源精气，是你炼化的那些难以企及的，你认输吧！” “狗屁，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再被困个几百几千年！”似是被戳中了痛点，羌恒凶相毕露，双手在身前结出法印，推向他们两个。 大师兄挡在庞昭身前，同样结出手印抵挡。同时道“你我皆魂魄不全，早该死了，何苦强求！” “我就是逆天行事，你不也奈何不了我吗！”羌恒原本就是不服地府辖制才掀起大乱引来天兵，此时半死不活困在这里仍不肯罢休，硬是要顽抗到底。 大师兄“有我在，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正僵持着，又一团光晕从上方飘落，这一次明显的更厚重，还有些红色光点散布其中，使它若天边的云霞般绚烂。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下对方，同时冲了过去。庞昭再次耍赖，用尽全力跳起来想去拖羌恒的后腿。只可惜他动作太慢，根本鞋底都没摸到一点。 两人很快靠近光晕，却都没急着收取，而是十分默契的“偷袭”对方，也对啊，只要偷袭得手，自然不用再争。 两人贴着光晕的边再次打了起来，每一次肢体接触都会迸发出一片白光，晃的庞昭几乎睁不开眼。 羌恒“你傻不傻，咱们两个不管谁获益，都还有一线生机，你要跟我死磕就只能便宜这小子了！” 大师兄没理他，大喊一声“庞昭，过来拿下这些精元！” 庞昭从始至终都不明白他们三个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明显的要听大师兄的话，没有多想就拼命一跳，本着那光晕飘去。羌恒急了，忍不住出手阻挠，却被大师兄一掌拍落，随即，大师兄成功将红色的光晕收入囊中。 羌恒揉了揉嘴角“卑鄙。” 大师兄没有反驳“近朱者赤。” 朱颜迷迷糊糊走着，眼前很陌生，不是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却隐约有些模糊的记忆。脚下浮动着乳白的烟云，好像舞台上用来造景的二氧化碳。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是一件火红的不知什么材质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反正很复古。头上好像也零零碎碎很多零件，一走就叮当作响，虽然不难听，却总有猫狗脖子上小铃铛的既视感。 我这是在哪儿？做梦？ 她迷茫的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 “这小仙娥走的好好的，被你碰翻了盘子，你不道歉也就罢了，还怪她当你的路？” “我当是谁路见不平，原来是西陵尊者最负盛名的小徒弟，久仰久仰，不知仙君可有进益，是否能够驾驭飞云？” “……你趾高气昂什么，不过是仗着出身好罢了，没有朱雀神族在你身后，你什么也不是！” “你个小废物，西陵尊者都挽救不了你，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 “我确实天资不佳，却不是我能左右的，便是你遇上我这样的命运又能如何，说不定还不如我呢！起码我在天庭还算吃得开，人人愿意给我一个薄面。” “哈哈哈，给你薄面，不过看在你师父面子上罢了，你个一点仙法都使不出来的废物……” “朱雀公主，口下留德。”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哈哈哈……” …… “本仙君要下届一游，朱雀公主闲来无事，不若跟本仙君打个赌如何？” “行，你说如何赌？” “你我一起下凡，各自找个平平无奇之身投胎，看最终我们谁更胜一筹！如此没了家世帮衬，更能显出公主的本事！” “……行，怕你不成！” …… 之后，朱颜看着一段段片段飞快掠过，具是她和庞昭在一起的点滴…… 这都什么东西啊！ 朱颜看的一头雾水。 朱颜和庞昭被捆绑在一起，有人拿刀在他们面前比划“你们自己选，谁死？” 此时，已经不是局外人那般旁观了，而是真的绑在她身上，面前真的有人。 两人还没回答，持刀人指向朱颜，催促道“你先说，只能活一个！” 朱颜愕然。 “快说啊，你死还是他死？” “你有病吧？”朱颜镇定的让持刀人意外。 “你……” “这是梦还是幻觉？” “这……”持刀人有点蒙，咋不按透套路来呢？ “你什么意思，想知道我会不会用自己的命换他的？” “……”公主果然聪明，可惜现在拍马屁不合时宜。化身持刀人的天神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朱颜看着他“费这么大劲儿，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实话！” 。 第二百章 被蒙蔽的何良 “我……你怎么看出来的？”天神傻傻的问。 被指派来保护朱颜的一定是很忠心的，但其他方面似乎没有考虑太多，毕竟派来的不止这一位，还有另外一位是放在明面上的。 “这么乱七八糟的拼凑，假的不能再假！如果是做梦，随便你杀好了。”朱颜无赖的很。 “我也不是要杀你……”天神很委屈，他怎么就听了那个女水鬼的了呢？ “逼我做这个选择干嘛，说实话。”对方很明显不够强硬，朱颜很轻易抢到话语权。 天神“这个，这小子遇到点小麻烦，需要您做点小牺牲，不会伤到根本，但肯定会有些损耗，要不要帮他？” 朱颜“不要命的话，好说。” 没想到她这么痛苦的答应了，天神又犹豫了“可是你们之前是有梁子的。” “真啰嗦！快动手！” …… 天神一哆嗦，从朱颜梦中跳出来。迎上的是如姬略显得意的脸。 “我说的没错吧，她会救他的！”如姬咬着牙，再次凑到庞昭旁边，“我只有这些了，最后一击能否成功，就靠你了。” 天神看了一眼随时要烟消云散，几近透明的脸上尤挂着十分坚决的如姬，终于点了点头。他托起朱颜让如姬触碰到，随后从另一边把掌心贴在朱颜肩头。 他毕竟是神，直接接触如姬会让她死的更快。 如姬终于放松的一笑“我终于可以全部还给你了……” 室内红光大盛—— 大师兄用了一招声东击西拿下光晕，终于可以气定神闲的跟羌恒谈条件。 “现在你已经赢不了我了，你我困住一起数百年，彼此熟识胜过任何人。你的不甘我都明白，但天地有序，非你一人之力可违，不若就此放下执念。待师弟返回天庭，请师尊炼化，或能转入轮回。” “你少胡说八道，真有办法，还能等这几百年！我的唯一生路，就是吞噬你们两个！”羌恒疯了一般，对着大师兄发动攻击，庞昭只看得星光点点在二人间迸发，唯恐殃及他这个池鱼，急忙后退。 然而此时，他们存在的这一方天地突然被红光笼罩，巨大的赤红光晕，只有边缘带着些微白色，从头顶压迫而下！ 这光晕太大了，很快将三人淹没其间。 庞昭好一会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大师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以回去了，我会继续压制他，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待他日见到师父，算了，师父他老人家都知道。走吧。” 庞昭只感到一掌拍在自己后心，整个人一空，一沉，眼前便是有些刺眼的光。 同时还有“砰砰”的拍门声。 “在不在啊，快来开门啊！” “再不开贫道要撞了啊！” “爷爷，这是防盗门，你撞不开的。” “……” 庞昭摇晃一下眩晕的头，这才发现这是朱颜的屋子，主人此时躺在地上，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朱颜，你怎么了？”他急忙过去扶起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感受她的心跳，没有任何杂念的只是确认一下。 “庞昭，是你吗？”门外的施丽丽耳朵真好使，一句话就分辨出来了，还隔着防盗门呢。 常知“臭小子，快开门啊！” 朱颜悠悠转醒，便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贴在自己胸前…… “我靠……”条件反射的一巴掌连推带打…… 门里面的怪异动静，让门外的施丽丽忍不住联想起来，可是，不是说情况很不好吗？ 里面的两个人尴尬的看着彼此好一会儿，庞昭急忙过去开门。 屋子里没有很乱，只有沙发上有人躺过的痕迹，但两人脸色都不对，很难解释清楚了。 常知看了孙女一眼，叹息一声。 “打电话找我们过干嘛？” 庞昭猜想一下经过，回答“我出了点意外，现在没事了。辛苦两位跑一趟了。” 常知是知道他情况的，无需再问。施丽丽欲言又止，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没事了。重点是，他一直跟她在一起。所以应该可以死心了吧。 罢了罢了，大不了难过几天，总会再遇上别人。 朱颜的屋子不大，常知两人见无忙可帮，随便客套几句就回去了。此时朱颜才恍然发觉些什么，满屋子转了几圈。 “你找什么呢？” “如姬，如姬你在哪？” 庞昭心里一阵悸动，隐约猜到些什么，那一开始的光晕怕就是如姬送进去的。 “她……”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朱颜，大师兄多年前点化如姬之时渡给她一些精元，她一个鬼魂能承受的毕竟有限，就方才他们接二连三收到的那些，九成已经是她的全部，而且红色的部分说不定还是“偷”的朱颜的。 朱颜属于南方朱雀神族，属性是火，红色对的上。 “难道是道长太厉害了，她躲得远？”朱颜找了半天没找到，自言自语。实则心里跳动厉害，最后她虽然昏迷了，但但是如姬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庞昭看着她，朱颜见他许久没说话，又看他一脸欲言又止，嘴唇抽动一下。“你知道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或许已经不在了呢？” 朱颜“你昏迷的时候，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有这种猜测，是因为她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庞昭叹口气“一言难尽，我刚才被困在一个类似幻境的地方，里面还有两个人，我怀疑我之所以能出来，是如姬做了什么。”大师兄就是如姬的恩人，只是可以肯定的了。 朱颜不甚明了，想起之前几次接触，庞昭有时候会有些不像他，想问又怕是自己多心，只好绕圈子“这次有如姬救你，如果再这样怎么办，还不如请道长留下呢。” “应该不会了。”大师兄说他会压制住羌恒，可以等若和君再来的时候给检查一番。 虽然朱颜心里很乱，担心如姬的命运，还是很快把庞昭撵了出去。随后才发觉自己疲惫的要命，连澡都懒得洗了，用了十二分的毅力终于收拾干净自己，头发还滴着水就爬上床睡了。 庞昭一回家就喊来了何良，要他帮忙联系若和君。何良刚刚捉了几个小鬼，留给庞昭送走，他则去找土地。庞昭将魂魄送走，又收获一波念力，知道何良是有意卖好。不知道是出于巴结还是歉意，若不是他引诱他当鬼差，或许根本不会刺激的里面那位蹦跶出来。 此时何良隐约猜到这个选择或许是有人引导的，可是他不敢说…… 。 第二百零一章 详谈 第二天，贺莲一早就打电话给朱颜解释，朱颜懒得听，直接拉黑了。 忙碌完手头上的工作，她回忆起昨天那个凌乱的梦境，所有能记得起的片段，拼凑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真相？她想，或许庞昭知道一些，有时间可以问问。 这种有些玄妙的关乎来路的东西，在此时的她眼里还真算不得最重要的。因为追不追究，它都是那样的，还是手头的工作更重要。 龙行被舆论黑的体无完肤，但实力犹在，他们要彻底打赢这场战役，还是要靠作品说话！ 苏慕攸给了她更大权限，也就意味着更大的压力和责任。 很快，若和君来了。知道他走后不久那个‘东西’又作乱，他很有些羞愧。一见面就抬手搭上庞昭手腕，又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神色一动，惊异道“果真没有一丝波动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详细道来！” 庞昭便把那天进入幻境遇到大师兄和羌恒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还有已经消失无踪的如姬。 若和君沉默许久，呼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师尊不是没尝试过渡精元给你，可是你的身体就像筛子，根本留不住。原来是要大师兄本身精元为引才可以。也是大师兄广结善缘，没想到多年之后还有人记得他，并且拼尽全力回报与他。” 庞昭“那个……” “你放心，大师兄得到外力相助，完全压制那东西不成问题，你在人间不过区区百年，除非你自己主动搜集他遗失的数十枚破魂锥，他再难兴风作浪。” 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庞昭心里嘀咕着，嘴上说别的。“我还是不太清楚，师兄能把来龙去脉详细一点说给我听听吗？我的身体里怎么会有他们两个的魂魄？” 若和君略显难色，但庞昭没有体贴的说不方便可以不说。他两只眼睛睁的铃铛一般大小一眨不眨盯着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说清楚不许走的执着。 “也好，这些本该由师尊亲口告诉你，我身为弟子代劳无可厚非。当年羌恒掀起地府动乱，十殿阎罗请求天兵天将协助镇压。大师兄奉命领战，带领天兵天将杀入地府乱军。那羌恒惯会笼络人心，手下也收拢了几名悍将，大师兄一路杀去，虽然每战必胜，却难免受伤来不及调理。最后对上羌恒本尊，便被他捡了便宜。” 庞昭其实更想知道自己在其中算个什么，只是不好打断他，只有耐心的听他替大师兄鸣不平，并且做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对羌恒深表鄙弃。 “大师兄耗损太多，与羌恒站了个难分难解，那时众天兵尽在收拢叛军残兵败将，且那样的战况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只看到光影阵阵如雷鸣电闪，却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便是两人具都寻不着踪迹。” 庞昭肯定是没死彻底啊…… “不说活着或者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战况太激烈，玉石俱焚什么也没剩下。”若和君想起当年，那时情绪复涌上心头，虽然被时间褪去了浓度，却依旧红了眼圈。 “师兄弟们全都去找，皆无所获，我们皆当他已经身归大道。后来是师父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又去了一趟，不知怎么就带回来一块石头。” “石头？！”庞昭一瞬间想起做过的那个奇异的梦，难道…… 若和君不知他所想，继续道“对，一块椭圆形的石头，很像飞禽的蛋，要大一些，有凡人婴儿那么大。师尊把那石头带回来，没多久石头裂开，从里面出来一个婴孩。” “额……”庞昭不知道说什么，那不会是…… “对，就是你。”若和君此时有些想笑，“地府大战中，无数天兵和鬼军灰飞烟灭的战场，从那里捡回来的石头中孕育出的孩子是你。” “我……”我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皆以为是大师兄力竭之时使出的保命法门，以为你就是他，但是你越来越大，不说相貌一点都不像，还没办法修炼，我们这才彻底死心。” 庞昭想，自己上辈子做清尧君一定很憋屈。 “师父用尽方法无法调理好你的身体，没了法子，最后便想到让你到人间试一试，也许别有机缘呢。” “朱雀公主是怎么回事？” 若和君正要说这些“朱雀神王恰好带领族人来天庭朝见，朱雀公主娇生惯养，有点目中无人，跟你斗了几句嘴。恰师父正有心让你下凡，便随便找了个由头让你们都下凡了。” 庞昭所以何良说他是因为摔了个盘子被罚下凡还是真的！果然空穴不来风啊…… “让她一起下凡，也是师尊计划中的吗？” 若和君点头“天庭有天庭的规矩，我们不能随意下凡，但朱雀神族不是常驻天庭，规矩对他们来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神王担心女儿被宵小趁虚而入，便留了两名最信任的亲卫守着她。其一投胎为人帮她在人间过的顺遂，另一人隐身周围，防范循着神之气息过来的鬼怪精魅。” 庞昭心头一跳“投胎那个是不是苏慕攸？” “呵呵。”若和君没有否认。 “所以他处处照顾朱颜不是对她有所图谋，而是天生的责任。”庞昭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 若和君没再多说那些“虽然不清楚是谁出手助了你，十有就是守卫朱雀公主的神侍，待我回禀师尊，来日必登门拜谢。” 若和君把该说的都说了，这便要告辞回去禀报西陵尊者。庞昭急忙问道“我身体现在是没事了是吧？” “没事了。”若和君不厌其烦的再次肯定。 “我还需要做鬼差吗？” 若和君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怔忪，道“你……” “如果不是做鬼差，见多了鬼魂，我不会沾染那么多阴气和念力，也没有机会捡到那根破魂锥，自然更没有机会给那个羌恒冒头的机会。” 庞昭看似平淡的叙述，让若和君一时猜不透他的意图。他沉默片刻“确实是我们有意为之。” “所以，你们要我下凡，目的究竟是挽救我这个废柴小师弟，还是要拯救大师兄呢？”这个问题有点尖锐，憋在心里难受，还是说出来让别人难受更好一些。 。 第二百零二章 结局 如果没有那些额外的事，他只做一个普通人，可能会少一些乐趣，但大抵会平安到老。至少不会出现身体突然被人强行借去不知道做了什么的情况。 而最近这次，如果没有如姬和朱颜背后那个神仙出手相救，他怎么从那个幻境里出来？等他从天上下来吗？怕已经被送进医院研究了吧。 若和君“你不要多想，我们并没有为了大师兄而不顾及你安危的意思。”然而更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个是手足般并肩作战多年的师兄，一个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且来路成迷的废柴师弟，从感情上和能力上，庞昭都只能替清尧君呵呵了。安慰人的话听听就算了。 若和君垂眸片刻，抬头淡淡一笑“待你回到天上恢复记忆，再说这样的话不迟。” 这个时候庞昭其实是站在第三人角度看待的，他没有清尧君的记忆，此时就有些不平。为清尧君也为他庞昭。任谁知道身边围着自己转的人其实别有目的怕都是会有些不爽。 若和君走了，庞昭呆呆的坐在客厅，一时有些茫然。 几天后，朱颜终于抽出时间，又约上了庞昭一起吃饭。 朱颜吃几口就一动不动瞅着他，如是再三，庞昭放下筷子“你想问什么？”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多少，告诉我多少。” 庞昭摆出坦白从宽的姿态“如姬回不来了。” “我想到了，但你能解释下吗？” “这个很难解释，她终于完成夙愿，应该不会难过吧。” 朱颜“她那个恩人出现了？” 庞昭砸吧一下嘴唇“算是吧。” “你懂得很多玄妙的东西，算是灵异吧，我也不知该怎么定义，你是个人吧？” 这不是骂人的话，庞昭好笑道“我只是懂得一些科学不好解释的东西，你不能因此不把我当人看吧。” “哦，”朱颜点点头，“我可不希望谈场跨种族的恋爱。那么下一个问题，我呢，我是不是正常人？” 庞昭不知道她有没有恢复天界记忆，想了想回答“你是正常人，而且跟我是一样的。” “我想起一些奇怪的事。” “我会一直陪着你。”说着，一只手伸过去放在她的手上。眼神看着她，纯净的，没有任何杂念。 朱颜手一抖，抑制住缩回手的念头。 她想，这算不算另类的表白？ 虽然她没有心跳的感觉，只有尴尬。 她是不是不会谈恋爱了啊？ …… 庞昭只是想让她安心，同时为日后留一个改口的机会。不想对上她错综复杂的眼神，干脆的改变了主意，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一下。 朱颜眼珠朝旁边一瞟，貌似没有人看他们，也对，现在这个时代，大街上搂搂抱抱随处可见，摸个手而已，已经很清水了，嗯，是的。 “那个，余佳的那位学妹，跟你很熟吗？”朱颜打算行使一下女朋友的特权。 庞昭“还好，我跟他爷爷更熟一些。” 朱颜嘴角一抽“她也懂那些东西吗？” “略懂吧，家学渊源。”庞昭说的含糊不清。 朱颜并不是追查人家，不过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庞昭“苏，你老板……” 话没说完，一阵凉凉的气息掠过，空调早已经不需要开了，这是室内，不正常。庞昭立马知道有情况，可是当着朱颜的面，他要不要继续做那些？她的意思，似乎对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有点抵触。 他被引诱做鬼差是为了体内那位，现在都已经解决了。他没必要继续了，想来何良也是明白的。 他犹疑的瞬间，那股凉意更重了，有些冰。 朱颜“你发现什么了吗？” 庞昭一惊，以为她也察觉到了。“还不清楚，但是你放心，我，我可以不去管的。” 帝都四位鬼监，还有不知道多少鬼差，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庞昭神色纠结了片刻，重重点了一下头“嗯，不管了，不归我管了。” 他想着何良那小老头本来就不是什么厉害人物，给他撂挑子他也不能怎么样…… 朱颜“我没发现什么，我只发现你的手很僵硬，看起来如坐针毡，明显的心不在焉。” “我……”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你不喜欢的话，我尽量不去掺和那些东西，我也知道有些东西不大干净……” “我说过吗？”朱颜诧异，庞昭一脸白痴样。她重复一遍“我没说过不许你接触那些东西啊，那是你的自由。” 这是反话吗？ 还是陷阱？ 有没有大神来帮忙分析一下！ 庞昭好像踩钢丝般小心翼翼不敢多言，唯恐一个选择错误。她介意灵异，介意施丽丽，所以…… “你该做什么去做吧，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站了起来，将包挎在肩头，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笑道“很酷。” 所以…… 人都出门了，庞昭才反应过来。好吧，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庞昭自嘲一笑，此时在他看来，气氛已经有些压抑了，黑色的丝丝缕缕悬浮于厅中，而无所察觉的食客和店员们脸色已然有些泛青。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庞昭一拍桌子站起来，空中气息一凝，瞬间干干净净清澈透明！所有人看着他，像看神经病。就差好心的问一句“你需要药吗？” 躲藏在角落试探的小鬼踉踉跄跄凑过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要说什么，庞昭一抬手将他收了。“金三儿，教教他规矩。” “好嘞！”许久没做这种事的劫匪头子金三乐颠颠答应了。 …… 夜晚，天台之上。一身青衣的何良对着庞昭作揖道“多谢。” 他以为庞昭不会再做鬼差，一开始说服他有多困难还历历在目，此时他要“辞职”的话，他没有理由更没有那个本事留下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庞昭轻飘飘回答。 何良沉吟片刻“人间收获的念力，能不能附着于灵魂尚未可知。” 丑话说在前头，可能没什么好处。 “哦，随便吧。” “破魂锥若和君带走了，地府一时也没有更厉害的法器。” “没就没吧。” ……这么洒脱的庞昭叫何良有点接受不良，好像他原本是斤斤计较的，这画风大变，是要作个大妖吗？ 庞昭“我为人民服务行不行？” 做个好人真难啊…… 。 番外 天界 八十年后。 下凡的清尧君回来有些日子了，原本爱说爱乐爱逗闷子的小年轻好像沉默了许多，也难怪，天上不过数十日，人间已是苍茫一生，多些感慨也很寻常，过些日子也就恢复了。 回来第一天去见了西陵尊者，他看向庞昭，不，清尧君的目光让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他究竟在看谁。还好，很快有了答案。 “随为师进来，哪里不清楚，尽管询问。” 清尧君倒不知如何开口了。事情其实早都清楚了，不过心里多少还有些小小的别扭。在人间与阴魂鬼物打交道一辈子，难道被他们沁染的心理阴暗了？对，大概就是这样了。 不过还好，攒了一辈子的念力居然在他飞升之后还在，没有随着送进火葬场而消散，实在算是意外收获了。所以他此时的神仙躯体仍然没有半分仙法可用，却可以用念力做到差不多的效果，是天庭的独一份。炼丹的老君都对他十分好奇，数次邀约一起品茶，实则是想研究他这个“怪胎”。 师徒在内室相对而坐。 清尧君“大师兄他还能回来吗？” “魂魄补全，无力回天。”西陵尊者语气中有些惋惜，确十分肯定。 “那个，我算是怎么回事，两个不全的魂魄拼凑的？” 西陵尊者略停顿片刻，真相有时不一定容易让人接受，但总比说谎话容易，因为不用费心力补漏洞。“是。”他说。 清尧君“……” 他很想知道，如果有办法保全大师兄，师父会不会将他这个意识彻底掐灭，但这样问好像有争宠之嫌。 西陵尊者不等他问“当年我前去搜寻，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你。当时就知道你是两段残魂纠缠聚合在一起的，那是想着带回去好生将养，辅之以天地灵气，或许能救回我那那徒儿，不想很快就诞生出一个你。那些年无数次试探，不论怎么都已经无法分离出两段残魂，强行分开的话，不管哪一个都无法存活。” 清尧君只是听听都有些头大，做实验这种事，除了耐心细心，运气也很重要。 “他们两个都算是死了，留下的只是残魂上附着的一些意念。只是那羌恒毕竟来自地府，浊气甚重，连累你多年无法修行，无奈，为师便想到让你下凡一试，若能得些机缘将他彻底铲除，你便有望修炼出一身仙法了。” “可是，您不是说无法分离剔除吗？” “因为世事很难尽如为师所料，即便是神也有疏漏的地方啊。”西陵尊者苦笑，“所幸有朱雀族助你一臂之力，令你大师兄将他彻底压制，又经过几十年，他们在彼此意念下互相消磨，所剩无多，用不了多久，他们也就彻底消失了。” 清尧君终于可以放心，但瞥到师尊脸色一闪而过的怅然，强行让自己表现的忧思深重一些“大师兄也会消失？” 西陵尊者点点头“几百年前就已经是，不过是强撑着跟那魔物耗着罢了。他啊……” 对这个最为得意的大弟子，西陵尊者只能是满腔遗憾惋惜。然而逝去终归是再不能回的。 “师尊……”清尧君一颗心落地，很想安慰眼前老人一番，但平心而论，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二选一的局面里，活着的那个做什么都会让人以为别有用心。 “这都跟你无关，无需背负什么。那时将你带回，也有可能出来的会是一魔物，若是那样，我会毫不犹豫将他彻底灭杀。” 清尧君缩了下脖子，准备退出去了。 “朱雀神王早已返回南方天国，公主不日也将返回，你与她凡间相依数十载，若要道别，尽快。” “是，师尊，徒儿告退。” 已经转身出去了，西陵尊者因为上了年纪略显沙哑的声音悠悠飘来“虽则凡间大梦一场，醒来皆可忘。不过朱雀神族历来性情如火，不似天庭拘谨，你若还有留恋，不妨一试……” 朱颜在心跳脏停跳一分钟内，全身一轻，恍恍惚惚变回了朱雀公主，两世的记忆汇总挤进脑袋，几天过去了还有些懵。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留在身边守卫她几十年的神侍已经迫不及待催促她回南方了。 脑袋里一天比一天清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她仓促写下一张拜帖命人送了出去，又仓促的赶去拜访。 清尧君刚刚得到师尊给的准确答复，雀跃的小心脏还没蹦跶几下，正很想找个人分享一番。 “我该回去了。”朱雀公主开门见山。 “啊？这么快，不多住几天？”满口的凡间废话，显然还没适应天神身份。 不过刚巧，朱雀公主也一样。可以在两种模式里自由切换，谁也别嫌弃谁。 “有什么好住的，还是自己家里舒坦。” “额，保重。” 朱雀公主眯着眼睛“保重？” “你不介意体重了吧。”清尧君急忙补救。 “嗯？”仍然没说到点上。 “那个，一路顺风。” “……” 朱雀公主站起来，一把抓起清尧君颈后的衣领，提步就走。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全族都来天庭见过了，天庭不该派个什么人过去看看吗？本公主看整个天庭也就你最为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废物利用就你了……” “我不是……” 他想说他已经不是废柴，，可是话到嘴边，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据说朱雀神王儿子多，女儿就这一个，听起来有点不好惹啊…… 朱颜在凡间那一生混的风生水起，虽说有苏慕攸明里暗里保驾护航的缘故，但她自己的努力才是根本。这一点，相伴一生的庞昭自然清楚。 所以，她的高调来自自己的底气，不是借势欺人。这样的人物，应该是比较明理吧。 清尧君一边开解着，一边跟上她的脚步“我说你能不能斯文一点……” “我又没说不跟你走……” 本书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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