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府小道士 - xp1024.com
《天师府小道士》


第一章 小相公

龙虎山,位于庐陵郡西南20公里处。据说道教神人张道陵曾在此炼丹,丹成而龙虎现,山因得名。

其实龙虎山真正出名的便是山中天师府,历代天师府皆以降妖伏魔为己任,不追求沽名钓誉而被世人赞誉。

时至大暑节龙虎山里难得清幽透凉,山林小道之中此时有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约带着一顶太极阴阳图道帽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步步踏着山路石阶前进。

若是近了瞧他的小脸粉嫩可爱,山上的师兄们特别喜爱他这张脸,用手一戳便如那刚出炉的馒头陷落下去。

他是师兄们的吉祥物,在天师府内唯独他可以不打坐,不修仙,不捉妖。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他也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他一步步踏阶而行,稚嫩脱俗的脸上却显得十分坚定,只是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道士,道士,小相公,狐狸姑娘钻被窝。

睡觉,睡觉,小相公,今夜红烛入洞房。

这个声音软声软气光听着这声音便能想到一定是个可爱的人儿,会让人爱不释手的宠溺着。

只是小道士听到这个声音却如同十分厌恶眉头一皱便瞧着山上,在往前一点便是天师府护山大阵,只要进了那里这个声音便再也听不见了,想到这些他加快了脚步。

那声音的主人停顿了一会却也是丝毫不在意只是依旧跟在他后面不厌其烦的念叨着:

道士,道士,小相公,狐狸姑娘钻被窝。

睡觉,睡觉,小相公,今夜红烛入洞房。

这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只要一念起小道士脚步便会加快许多,待那声音念叨了几遍小道士终于来到了天师府护山大阵。

小道士右脚一抬一道透明涟漪幻化而出,这是护山大阵自动辨识来人的方式,若是仙人那便没有丝毫影响。若是妖怪……

小道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奸黠笑意随后跨入护山大阵中,在外人看来那小道士便是凭空消失一般。

这龙虎山随着小道士的消失重归平静,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响声。

一道人影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一个约莫和小道士同年的姑娘穿着一身交领齐腰儒裙满脸迷惑望着小道士身影消失的地方。

那姑娘有一单薄的玉唇配合那消瘦的小脸显得十分惹人怜爱,只是她却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单单瞧见一眼魂魄就如同被吸入那眼眸之中。

那姑娘抿了抿嘴似是下定决心,伸出自己那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过去。

啪!

一道雷电凭空出现如同一条电蛇缠绕与她指尖随后碰撞出一阵青烟,那姑娘惨叫一声倒飞而出,随后落在地上。本来雪白的手指此刻被那雷电炸黑清晰能看见一丝丝血肉。

那姑娘咬着牙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满肚子的委屈似是无处安放,只是呆呆望着那小道士消失的地方。

小道士透过护山大阵冷冷瞧着这一切奶生小脸显得颇为老道。

真烦人!

他愤恨骂了一声朝着深处走去。

下山前师兄们曾说妖怪是最会欺骗人的,特别是好看的妖怪,遇见了千万别心慈手软,降妖伏魔是天师府宗旨。

人总有第一次,除妖也有第一次,他那些个师兄们告诉他,眼睛一闭桃木剑一落,妖怪就嗝屁了,千万别有心里负担。

可他这次下山非但一个妖怪没杀还稀里糊涂救了一个被和尚困住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真能骗人,竟然说自己是他的有缘人,还要他做她的小相公。

小道士气的满脸通红指责她:“人妖殊途!大逆不道!”

没曾想她却赖着自己,这一路害得自己一只妖怪都没抓住!活该!

小道士想到这些一阵头痛,这次下山可是肩负重担,想起师傅他的叮咛嘱咐,三百七十六个师兄翘首以盼的目光他便头皮发麻。

他一路走一路开始思考,排在三百七十六的师兄胡晓曾经大义凛然的告诉他,出了事莫要慌,先想想谁的责任,若是自己的更要想清楚怎么推给别人!

这一招真他娘有用!每次出了事都靠着排在三百七十六的师兄胡晓这招化险为夷,这一次应该也可以。

他喃喃自语排练起来:“这次下山忙着拯救灾民去了,替他们种了一个多月田。皮肤都晒黑了一丢丢。”

“路上遇到一个老婆婆快要嗝屁了,临终想见见千里之外的儿子,徒弟替她续命一直到她跟她儿子相见。”

念叨念叨着便到了天师府大门前,瞧着那鎏金朱漆尊贵*的天师府三个大字,小道士脸色苍白,怎么办?这理由还不够充分。刚想调头躲到角落去却不曾想被他那一百十七师兄瞧着。

一百十七师兄拿着把苕帚本还在打扫地面却不曾想一眼瞄到最小的小师弟,喜的他一抛苕帚大呼一声:“小师弟回来啦!”

天师府严禁大呼小叫,这一叫打破山门清规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粗狂的嘶吼响起。

“小柒回来啦?”

“回来啦!在门口!”

“快快快!小柒回来了!”

小道士没有名字,他是掌门师傅捡回来的孤儿,刚好排在三百七十七,于是乎众师兄们就给他起了三点水的柒,叫了一声小柒。

小道士长大了疑惑不解:“那有没有两点水的七?”

“没有!”他师傅吹胡子瞪眼。

“一点水的有没有?”

师傅愤恨一声:“那他娘是错别字!”

“无量天尊,师傅你说粗话?”

老师傅被气哭了。

小道士此刻如同庙街里一个充满香火的炉子,百来个师兄皆是迫不及待争抢过来抱他几下,愣是憋的小道士涨红了脸吐着舌头,若是黑白无常经过怕是能捡个漏。

咳咳!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捋着他那拖的老长胡须缓缓走来,瞧见老者来临众师兄纷纷如同见了猫的老鼠畏畏缩缩作揖行礼:“师傅!”

小道士一个激灵赶忙作揖行礼:“师傅!”

那老者满意点了点头伸出手将小道士作揖的手托住随后环顾四周:“都免了吧!”

众人如释重负,倒是小道士此刻冷汗直流,他这师傅心疼他,但也十分严厉,小脸上一滴冷汗滑落,内心默哀祈求。

原始天尊,太上老君在上,天师老祖宗在上千万保佑师傅别再这提修行的事!

“这次修行灭了几只妖啊?”老者面如春风袭来笑眯眯望着小道士询问道。

靠!夭寿了!

小道士暗骂一声。

第二章 试手

“什么?”师傅他老人家棺材板像被人偷了一般气的暴跳如雷:“一个都没有?”

小道士抹了抹脸上口水:“一个都没。。”

这话再次从他口中说出来不仅是师傅,就连围在他身边的三百多个师兄们都是面如土灰。

天师府建派一千多年,以降妖除魔卫道为己任,更是人间七十二正道标杆,这种肩负重担的感觉就如同每一个世人都对天师府翘首以盼不容有失。

那悬挂在崖墓上的两百零二口棺材更是一种警示,不除妖积累功德,修为不够,天劫来临之际便是醒神毁灭之时。

过度的宠爱就成了放纵,别说师傅,他们这三百多个师兄更是难辞其咎。从小不让的这个最小师弟吃苦受罪,到了如今却发现事情发生变化的有些无法控制。

小道士虽然贪玩但明白错的是自己,他的十六师兄告诉他,挨打要站直,有错就要认,他双膝跪地磕了头十分坚定朝着师傅说道:“徒弟愿受门规处置。”

“你……你还以为逃的了吗?”师傅结结巴巴说道:“带他去兜率宫。”

“是!”四五位师兄拖着小师弟随着人群浩浩荡荡开向兜率宫。

兜率宫坐落于仙岩极顶之上,它坐西朝东,五进而起,九根大柱支撑屋面,象征九五之尊的帝王宫殿,长宽足足两百多丈,高更是有六丈之多,彤壁朱扉,重檐丹楹,上覆灰色琉璃瓦,四周为花岗岩护栏,甚是*。北侧入宫,左右这副篆全楹联是:“自领名山司洞府,别开真境近人寰”。

这是他们讲道参禅之处,也是赏罚之处。小道士全程被师兄们架着过来一路悠哉不已,待被丢在光滑地板之上便死鱼一般。

这从小可没少看师兄们受罚,哪个不是被抽的皮开肉绽?现在轮到自己那身临其境还有前人经验在那小道士本就白嫩的脸上更是死灰一块。

师傅拿起三柱香用法术点燃随后朝着祖师爷三拜:“天师府第六代传人张道陵教徒无方特请祖师戒尺一用,无量天尊,望祖师大德护佑天师府迷途弟子及时归返。”

待说完这话一旁十三师兄恭恭敬敬拖着托盘而出,那朱红托盘上承放着三尺长朱黑戒尺,整体浑然天成犹如一件艺术品,但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这个戒尺不知抽出了多少哀嚎痛苦。

师傅皱巴巴的大手提起戒尺来到小道士身边提着戒尺晃晃悠悠点着小道士:“手!”

小道士看着戒尺靠来自知难逃厄运颤颤巍巍的将道袍掀开露出自己右手,掌心向上举在胸前。

那右手不似师傅苍老皱巴,不似每位师兄有着持剑日久留下的老茧,只有粉红嫩色。

“啪!”

戒尺抽向掌心发出一声脆响,小道士只感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到心里,这般十指连心的疼痛小道士却死死咬着牙只是鼻息发出一声闷哼。但这狠狠的一下如同抽在那些师兄身上,尝试过戒尺的师兄闭着眼攥着拳头不敢看那个被他们宠溺的小师弟,是他们的放纵害了小师弟。

啪!

养你何用不能灭妖!

啪!

下山何用不能除魔!

啪!

回来何用一事无成!

每打一下张道陵他都痛心疾首,瞧着这孩子那手已经被抽出了殷红鲜血,却还颤抖着将手举好任由他抽打。但一想到崖墓上两百零二口棺材他便不敢心疼!

他们是散仙!若不替天行道灭了妖魔鬼怪积累功德,那么天劫来临便是死路一条。若是哪天他羽化成仙谁来教导他?

啪啪啪!

一连十几下含着泪抽上去活生生抽的小道士嚎叫出来。

啊!

小道士蜷缩着身体,心脏如同被人搅拌了一般,那只手更是控制不住发抖,凄厉惨叫回荡在空旷大殿,有些与小道士亲近的师兄此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请师傅算了。

小道士内心一暖暗道一声,小道士也是有骨气的,挨打要站直!抽息着鼻子左手死死扣住右手手腕缓缓将手抬起:“师傅……”

张道陵提着戒尺浑身发抖,这浑小子也不知给他一个台阶下,这不是逼他抽死自己的爱徒嘛?

“师傅……不……不好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张道陵内心一松长舒一口气,来的正好!众师兄更是如释重负瞧着外面心想最好出点大事。

一个踉跄身影窜了进来跪在小道士身旁,小道士吸着凉气丝毫抬不起头,但听声音应该是自己二百五师兄。

“师傅……护山大阵抓住一只妖精,请师傅定夺。”

“妖精?”

“这方圆百里哪个妖精不知道我们天师府护山大阵的厉害,别说靠近,龙虎山都不敢上。”

“是啊,还有这般不长眼的妖精?”

师兄们窃窃私语议论着,此刻小道士呆在了那里,这龙虎山算得上是方圆百里妖精的噩梦,本地妖怪根本不敢靠近,除了……那个外来的小狐狸。

张道陵眯着眼看了看失态的小道士缓缓开口:“带上来!”

“是!”

约莫片刻二百五师兄提着一只妖精摔在了地上,那只妖精被粗暴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那软绵绵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小道士劈醒,他克制着颤抖的身体转过去瞧了一眼。

只见那只烦人的小狐狸被捆妖索捆绑住,整个身体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嘴角淌着鲜血一双狐狸眼惶恐不安望着他,那双凉薄唇齿几次将话憋了回去,她想求救嘛?小道士神情呆滞望着她,内心念叨着,可千万别让我救你啊!这他娘会被他师傅抽死!

“大胆狐妖!竟敢擅闯天师府……”

张道陵怒目而视,两指并拢直指狐妖,一股仙家威严压的小狐狸透不过气来。

“大胆!”

三百多个师兄皆是怒目而指,强大的威压生生震的小狐狸元神不稳几次差点打回原形。但她却倔强护住自己化成的人身。

哼!

张道陵一甩道袍冷冷说道:“自古以来人妖势不两立,妖以人精元为食,人以除妖为己任,今日既然你送上门来正好拿来给老夫徒弟试手,畜生也算死得其所!”

一听试手众位师兄大喜,他们的小师弟终于可以不用因为没有除妖而受罚,更能借此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师。

第三章 不枉杀

锵!

一道剑芒亮堂而出,一柄三尺剑被人抽出剑鞘,那人潇洒将剑转了个弧度将青铜剑柄递给小道士:“来!就从这只妖开始,向师傅师兄们证明自己!”

小道士抬起头望着此人,此人面目冷酷配合那一双剑眉显得十分冷静,似是让小道士做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这是他的大师兄道尘子。修道三百年,手上拿着的是师傅送予他的避尘剑,但是这把剑丝毫不避凡尘,所过之处斩妖灭魂。

如同他那个人冷酷无情,只会斩妖除魔。

小道士颤颤巍巍用着左手接过避尘剑,一步步踉跄走向小狐狸,锋利的剑尖拖地而行发出刺耳之声,师兄们如同在见证一般成年冠礼一般严肃,小道士的师傅捋着胡须如那仙人慈笑。

人对于妖是没有感觉的,妖是百害之首,是污秽之物,比之蝼蚁都不足可惜。

小道士右手鲜血淋漓,左手拖着避尘剑来到小狐狸面前,他死死盯着这个烦人的小狐狸,只要她反抗想要试图伤害到师兄们他便能狠下心来跨出第一步。

她一定会反抗,不管人还是妖临死前都会狗急跳墙。

只是小道士等了很久,却不曾想那只烦人的小狐狸倔强仰起头朝着他笑,她的唇角在笑,柳叶眉在笑,唯独那双狐狸眼在悲,两行泪水潸然泪下。

小道士艰难提起避尘剑,锋利的剑尖戳在小狐狸胸口之上,这里是妖怪的元神,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让她魂飞魄散。

“为什么招惹我?”

小道士皱着眉头,到底为什么?救了你一命不滚的远远的为什么要一路招惹他,现在好了,这里有三百七十七个阎罗要她命!

小狐狸凄然一笑:“因为你是我的小相公……”

“诳言!”

张道陵怒发冲冠抬手一道剑气贯穿小狐狸胸腔。

“妖言惑众!”

三百多个师兄齐齐怒吼,好个狐狸精胆大包天!连神仙面前也敢妄言。

那小狐狸被贯穿胸腔鲜血如同龙虎山盛开的梅花绽放在大理石上。

小道士的心揪了一下,真是不知好歹。

小狐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元神几近奔溃边缘,但她不甘心,明明就是真的!

明明那天有个老神仙点化她,只需去那青山城中便能遇见自己意中人。

遇见小道士的那一刻她的七窍玲珑心便被他收走一般,她有错嘛?她没有!于是她忍着痛楚直勾勾望着那个小道士。

一个手掌烂掉的小道士,一个胸腔贯穿的小狐狸就这样耗着,在众人之中四目相对。

“徒儿速速动手。”

小道士纹丝不动。

“徒儿!”张道陵压着嗓子作出一幅闷气模样,他这小徒儿虽然顽劣但只要他做这般模样这小徒儿便会言听计从。只是奈何这一次却没起了作用。

“她没有吸人精气,能不能放了她?”

“放肆!妖就是妖,她这次故意装作人畜无害那是因为她修为不够,若等到她修为大增皆是便是生灵涂炭不知多少凡人要被她吞进去练了精气。”

“我没有!我们九尾一族从来不需要吸人精气。你们人类真是可笑,为什么觉得妖都是坏的?妖也有好妖,就如同你们人再好也有坏人。”

小狐狸满腹委屈说道小道士听到小狐狸辩解竟然长舒一口气回过头来恳求的望着他:“师傅……”

张道陵慌了,他不允许妖怪破了他徒弟道心,手掌一摊,一条长鞭幻化而出,此鞭鞭身凸起无数倒钩,名为损神鞭,他要将这个害人的狐狸精抽到魂飞魄散方可解恨。

张道陵带着杀气两三步之下便到中间:“闪开!”

粗暴将那小徒儿推开他内心在滴血,恨铁不成钢啊!他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到蛊惑人心的狐妖身上,就是她!害得他最心疼的徒弟一事无成!

啪!

鞭身席卷而去抽在小狐狸柔弱不堪的背上。

啊!

那小狐狸瞬间被抽回原形,一只白色九尾狐显现而出。九尾狐受惊般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却无奈那捆妖索随着她化身而变小还是死死钳制它的行动。

九尾狐太难得了!是炼制灵丹妙药增进修为的极佳药引,张道陵是炼丹得道,今日遇见却无了那欢喜之心,只想将九尾狐抽成灰烬。

这该死的畜生!

张道陵咬牙切齿一鞭再次落下。却不想一个身影直接盖在那狐狸身上!

啪!

小道士一口鲜血喷出,这损神鞭对人伤害也丝毫不减。这一道鞭子重重落下,小道士只觉得背部钻进一股蛮力强行勾动他的三魂七魄,一下之间便将他抽的视线模糊。

“逆子!”

“师傅,别打了,小柒他道行不稳,再抽下去就被抽成凡夫俗子了……”

“是啊师傅,这损神鞭抽多了那就不可逆转了。”

“师傅是我们的错,平常没教育好小师弟,要罚您罚我们吧!”

一个个七尺男儿跪在地上痛心疾首,他们这小师弟从未努力修炼过,一身道行还是诸位师兄散给他保命用,就这么一个师弟哪里经得起神仙都承受不了的损神鞭,在抽几下怕是就要死在那了!

跟随师傅长久的几位师兄随同着大师兄道尘子更是不惜以下犯上,几人死死拉扯住怒从心头起的师傅,生怕师傅失去理智一个失手造成大错。

其他师兄见状更是将小师弟围在中间,当中有几位师兄试图将那害人的狐狸拖出去丢进丹炉里,好结束这般闹剧奈何他们那小师弟此时此刻竟然还死死将那九尾狐搂在怀里。

“小师弟你疯啦?还搂着这畜生做甚?赶紧松手让师兄帮你解决了去,你在去诚恳向师傅道歉,师傅那么心疼你便会认了!”

“我不!”

小道士虚弱之余还是朝着师兄讲理:“师傅平日遵遵教导我与众师兄不枉杀嘛?为何今日一定要逼我!”

张道陵被众人拉扯之下听到此番对话终是克制不住自己,瞋目切齿骂道:“天师府历代宗师哪个不是与妖魔誓死相搏?就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还护着妖孽,若是传了出去天师府的名声就要败在你的手里,为师不答应!天师府不答应!列祖列宗更不会答应!”

“徒儿没有错!徒儿会杀妖,但不枉杀……”

“孽障啊!”

“小柒够了!”

道尘子架着尊师终于没了平日里的冷酷朝着小道士怒吼一声

第四章 烂摊子

这一声怒吼竟然怔的刚还堪比闹市的大殿鸦雀无声。

道尘子眼里迸出寒光冷冷盯着小道士:“小柒,师兄再问你一遍,这妖!该杀还是该杀!”

众师兄皆望着小道士,明摆着当了天师府就要杀妖,就如同春楼里的姑娘,只需明码标价,就如黑夜里的杀手,只问时间地点。

“大师兄你这话强人所难,为什么不是该杀和不该杀?小师弟愚钝从小就爱追根究底,就如同这个小狐狸刚才说的那样,她说人有好人坏人,妖有好妖坏妖,从小到大师傅都没告诉我,只是说妖危祸人间,我们有责任有义务除妖降魔保卫苍生……”

小道士脸色苍白看了眼怀里的小狐狸,小狐狸那双眼睛透着他的模样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他回过头望着大殿上的师傅师兄继续说道:“从前小柒没下过山不懂人间烟火,这次下山历练小柒发现山下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所以我相信小狐狸的话,妖也有好妖,也有坏妖,小柒不枉杀,但愿意对天师府列祖列宗,各位师兄发誓,凡有坏妖小柒哪怕拼劲全力也要将其打成魂飞魄散……”

这话落了下来一干人等皆是苦涩难当,还当真是如那句话所说:成年人只分利益,小孩子才讲对错。

妖再好那也只是修道之人积累功德的道具,是提升修为的药引。凡人养鸡养鸭不也是这般道理。再好的菩萨心肠要用对了地方,用错了最后当头一棒打醒是很难受的。

所以这个小道士,他们的小师弟还没开窍,与他讲多了让他了解了这个世界多么残酷他们这些人不忍心。

如果可以,上至他师傅,下至他那三百七十六个师兄都愿意一直守护他这天真,用他们百年修为也好,用他们百年时间也好,只要活着一口气,他们这个小师弟总舍不得让他变了,变的跟他们一样,冷酷无情。

“胡闹!”

张道陵吹胡子瞪眼却也接不下去,怎么接?他这小徒弟心境灵透,天姿极佳,他还心心念念着想看他开山立派,若是毁了他的道心……

“师傅……”小道士双唇颤抖:“甘露不润无根之草,道不渡无缘人,这是您说给徒儿听的,说的便是我们道家讲求的缘分。这狐狸是我惹的因果,若是今日无缘无故杀了它,天道有心记上一笔,伤的还是我天师府功德。”

“你……你不杀妖还有理!我告诉你,今日一丝仁慈,他日祸至满门。这难不成是虚言?”

张道陵不怕,但要为后辈小生着想!这妖自古睚眦必报,凡是让他们记恨上的,等他们有能力了一定会来报复,有多少门派被妖潮吞进肚子里。

最为血淋淋的教训便是与天师府齐名之一道教玉虚宫,当年掌门栖霞真人替天行道斩杀恶龙之时心慈手软放过恶龙幼子睚眦。

没曾想那睚眦百年后修为直达大罗金仙,第一件事便是灭了玉虚宫满门八百修士为他父亲报仇。

好好一个上古流传下来的千年大统便这样毁于一旦。以史为记,需当步步谨慎。

更何况这是一只九尾狐,上古神话传说中的妖兽,修炼速度,天姿,寿命皆不是他们凡人能比。今日之事天师府对这九尾狐杀机必露,若是让这九尾狐活着出去后患无穷。

“小柒,九尾狐一族可不是形单影只的独妖,背后必定有不弱于天师府的长辈,今日咱们这般对待这小狐狸,若是它回去告诫了长辈到时候怕是天师府没有安生日子,杀了它于公于私都是为了大义,莫为了一己仁慈害了天下人。”道尘子正义凛然,作为威望仅此于小道士师傅之人,他相信这一番循循善诱一定会让小道士听进去。

“我不!”

“你他娘到底想干什么!”道尘子活生生差点被气死,一个没忍住这个冷酷霸道的大师兄终于蹦出了三百年来第一句粗话。

“这个小狐狸是跟我来的,于情于理我都有责任保护它,直到它与我的缘分尽了,到时候它是生是死便在于小柒无关。”

“什么时候缘分尽了?”

“送它回到自己的地方便与它再无瓜葛……”

“你……”此刻就连道尘子也浑身颤抖,怎么下山短短半年他这小师弟就如此叛逆,平日里啰唆就算了,现在还学了一身顶嘴的本事回来。

这是要把他们平日里仙风道骨的高雅活活逼死的节奏!

小道士瞧见道尘子一副想要抽死他的表情赶忙将祸水东移:“这是九师兄说的,他说自己的烂摊子跪着也要收拾。”

道尘子与张道陵满脸悲愤:“老九!”

“九哥!”三百多个师兄更是满腹牢骚。

九师兄满脸胡茬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靠!是你们说要灌输点责任心给小柒的……”

此刻众人骑虎难下,若是他们替小徒弟杀了这狐狸就怕从此他们这小徒弟道心就毁了。若是任由这狐狸走了日后又恐生事端。

道尘子作为中间人上可以调解师傅下又可以令小师弟乖乖听话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吧,就让小师弟把这狐狸放生了也算道心圆满,同样也是功德一件。”

此话一出小道士长舒一口气,但是张道陵面色暗黄有点接受不了。道尘子随后故意带着威胁的意味向小道士吩咐道:“但是!放生有放生的条件,那便是这狐狸日后不许寻思报复天师府山门,若是这狐狸有一丝可能起了杀心,小柒你都要及时将其杀了!”

这话说完张道陵脸色终于好转,小道士却陷入沉默,低着头,一双深邃的眼眸望着怀里那只正在撒娇的狐狸。

它看着多么无知,即使满屋阎罗杀神,它却依旧坚定选择了他。但是小道士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得寸进尺,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大的宽赦。

他抬起头十分决绝的说道:“小柒明白,别说杀心,若是它敢说一丝师傅师兄坏话小柒定饶不了它!

第五章 小道士下山

第二日。

天师府大门外此刻门庭若市,三百多个师兄排着长长的队列,手上捧着各式各样之物眼眶通红替他们的小师弟送行。

山门外的小道士穿着一身紫色道袍,头上简单用木簪子固定住盘发,手上一根细绳牵着一只九尾狐狸。

那只狐狸显得十分听话,蹲坐在小道士脚旁时不时后腿抬起挠挠毛茸茸的脑袋,一脸享受。

倒是小道士满脸无奈至极,上次下山便是这样,这些个师兄硬要他带着师兄们挑选的远行物品,结果那次架不住师兄们热情硬生生用板车推着一堆法宝,生活用品下山。

品尝了一番手脚散架的痛苦这次他倒是学乖了只想带点易携带之物。

“小师弟这个锅乃行走江湖必备之物,风餐露宿难免吃不上热食,小心得了胃病……”

“别了……别了,一百三师兄,带着这锅实在不方便,再说了若是我带走师兄们平日里怎么办?咱们天师府可就一口锅!”

瞧着那口可以同时做几百人饭菜的大锅吓得小道士连连摇头。

一百三师兄哀叹一声双手拉着这口大锅闪到一旁,后面一百四师兄挤眉弄眼带着一副猥琐表情赶忙上前将小道士拉扯进怀里:“来,小师弟,这个给你旅途之上打发时间用!”

一本皱巴巴的书籍被一百四师兄悄然塞进小道士怀里,小道士瞧见暗淡封面上极乐宝典四字顿觉好奇,到底什么功法能让师兄如此小心翼翼交到他手上。好奇之下随手翻开一瞧,只见书中所画男女皆不穿衣物下身交合在一起。

羞的未经人事的小道士当场心跳加速,脸色红如那龙虎山岩壁一般。

“师兄!师弟是读《道德经》的!”小道士义愤填膺之下一把将书塞进怀里。

一百四师兄大义凛然的打起配合:“那可不是!咱山里只有小师弟最爱念书了!这本《太上感应篇》也只有小师弟能够参悟!”

后头师兄们瞧见师弟又收了一件此刻心急如焚,没办法瞧见师弟每收一样物件,他们后面之人就希望渺茫。此时他们的小师弟此刻如同皇宫里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他们就是那些等待受宠的嫔妃。

山门里小道士的师傅与他大师兄并排望着这一切,张道陵颇为感伤:“虽然小柒此番回来变得十分叛逆惹的老夫差点断气,但他这一走老夫感觉魂又要丢了……”

“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叛逆也是必经之路,咱们这些个孩子哪个没叛逆过?最终长大了都理解您当初是为他们好,小柒也一样,终归有醍醐灌顶的那天。而且咱们天师府始终是他的家,不管他走到哪里,天师府大门都会为他打开……”

道尘子望着那被人群包围着的小道士内心还是提不起责怪,天师府的天师够了,就算这个臭小子浑浑噩噩一辈子,上头还有这么多师兄撑着天师府门面。

小道士虽推搡了不少但依旧还是架不住师兄们热情似火,道尘子瞧着众人好心办坏事眉头一皱便朝着山门外走去。

“大师兄!”

众人作揖行礼。

道尘子冷哼一声翻开小道士地上那些包裹,一边丢一边冷冷说道:

凉席带去做甚?裹尸嘛?

冬日的衣服?现在还是大暑!

怎么这么多果子?又不是祭祀!

十七把桃木剑?你当我们是蜀山御剑!

不要!不要!统统不要!

道尘子威严摆在那,其他人除了心疼丝毫不敢开口反驳,小道士瞧着心里倒是舒服,越少越好。

最后只留了几件衣物与一些简单法宝,道尘子利索将东西放入包裹内随后掏出几张发黄的银票整整齐齐放好。

待做完这一切麻溜将包裹递给小道士,随手将避尘剑一并塞进小道士怀里:“争取早日回来。”

“是!”

小道士诺诺点头,这般痛快还真是让人舒畅。

道尘子重重拍了拍小道士瘦弱的肩膀:“走吧!”

“各位师兄多多保重!替我照顾好师傅他老人家。”

“好!”三百多个师兄眼眶通红重重点点头。

小道士目光穿过了人群望着那站在山门里的师傅,师傅望见他那眼神如同一个赌气孩童一般别过脸去,即使相隔百丈小道士都似乎能听见他老人家鼻尖发出的冷哼声。小道士苦涩一笑随手将包裹系在背后潇潇洒洒牵着小狐狸下了山去。

张道陵本来还昂首挺胸装做怒气未消,却不曾想突然感觉到后背那道炙热的目光没了,内心如同跌进了深井里一般,回过头望去终归是只瞧见那个显瘦的人儿已经不见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啊你!白活了这么久,竟然跟一个畜生争宠!”

那些山门外的一众师兄有些感伤之人当场哭了出来:“咱们这小师弟若是在外头被人骗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那咱们这些个师兄就倾巢而出……”

“弄死他们!”

“对!”

小道士若是听见一定心里乐开了花,只是此时他已经出了护山大阵。

小道士手里牵着的小狐狸一出了天师府护山大阵便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路上显得极其兴奋到处活蹦乱跳。

牵着小狐狸的细绳几次差点脱手,这可苦了小道士,他都感觉自己的头颈和手臂在这么被拉扯下去就要脱臼了。

小道士面带怒气朝着前头的小狐狸呵斥一声:“过来!”

那小狐狸被这突然一句吓的身体一抖,瞧着小道士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小狐狸呆头怂脑自己夹着九条尾巴来到小道士身旁,一副讨好的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小道士。

小道士被这只小狐狸弄的一丝脾气都没,终于回想起了自己也是如它一般可恶,闯了祸就会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

小道士蹲了下来摸了摸小狐狸的额头,这小狐狸似是十分享受竟然还眯着眼睛蹭了上来。

“呐~我帮你绳子解开,你不可以离开我视线范围内,更不可以给我惹麻烦,听到没有?”

小狐狸睁开眼睛望着小道士竟然露出奸黠的笑容点点头。

瞧着小狐狸竟然露出堪比人的表情小道士内心不是滋味,妖到底算什么?如果真是畜生那为什么会有人才有的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终归还是解开了师兄们禁锢这只小狐狸的捆妖索。

第六章 狐狸的眼泪

待细绳从这小狐狸脖子上脱落一股灵光乍现。刺眼光芒使得小道士眯着自己眼睛,待光芒消散小道士只瞧见那小狐狸一张绝美的脸庞与自己贴的极近。

指缝般的距离小道士呼吸之间便将那小狐狸吐出的芳兰吸进肚子里。小道士只感觉腹部一热顿时脸红脖子粗。

小狐狸瞧着小道士这般模样内心一喜一双狐狸眼笑的十分好看,单薄的唇齿缓缓开口:“小相公觉得我好看嘛?”

小道士如梦方醒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结结巴巴说道:“妖就是妖,在好看也没用!”

小狐狸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似是挑逗般将脸凑到小道士下巴那里,仰着头软软的问道:“那你这个小道士为什么昨天没有杀我?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我好看下不了手?”

“救都救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小道士将头扭到一旁,他现在突然恨死一百四师兄了,都怪他那本书,瞧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正视漂亮人儿了。

哦~!

小狐狸故意拖音卖调似是看穿一切,小道士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内心十分严肃望着这只小狐狸:“不许在我面前嬉皮笑脸,我答应过师门,送你回了原来地方我们就各不相欠,但时候若是在缠着我,休怪我将你抽筋扒皮!”

小狐狸一听此话犹如五雷轰顶,本来雪白的肌肤更是苍白无色,她眼眶里泪水打转咬了咬嘴唇:“小道士你怎么这般心狠,我只是逗你玩的,你……你就这么想将我……”

她不敢说出来,妖怪最怕的便是修道之人,那些个人要么杀妖累积功德,要么抓她们练丹。她以为这个小道士与他人不同,却不曾想从他口中说出之话竟不比其他道士残忍。

小道士此刻也是手足无措,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此时大暑这一句抽筋扒皮却如同千尺寒冰伤了这小狐狸也波及了他自己。

小道士喃了喃嘴唇将本想道歉的话憋了回去,人怎么可以向妖道歉?他五味陈杂自顾自走到了前头。

小狐狸就这样酸酸望着小道士绝尘离去,满肚的委屈终于是憋不住了,再也顾不得许多蹲下来抱着自己膝盖痛哭起来。

炼丹术士都说狐狸的眼泪,龙的血这两样东西最难的。因为她的眼泪是从她那七窍玲珑心被割出来的。每一滴都是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她回想起父亲告诉她一句话:

若有朝一日你动了情,

千万要先守住秘密。

在没有搞清对方底细之前,

不要交出真心。

吃不到的醋最酸,

先动情的人最惨。

而她成了她父亲口中那个最惨的人。

为了这个小道士吃足了苦头,一路跋山涉水,受他师们羞辱,被他师们抽出原形。小道士凭什么说她招惹了他,明明就是这个小道士没有经过她允许闯进了她心里。

这些委屈她都吞下去,自己尝着咀嚼着,唯独那句抽筋扒皮却如同一个重锤将她狠狠打醒。

她死死咬着单薄的嘴唇呜咽着自言自语:“唔~不能哭,若是父亲知道一定心疼坏了。唔~父亲,女儿好想你……”

这个臭道士只会让自己伤心难过,她的父亲不会,哪怕她要九天星河她父亲也二话不说去那天帝手中抢。

她要看那姻缘一线她父亲便将那个满身红绳子的老头抓来,强迫他泄露天机!

她想回家了,不想与这老头说的小道士在一起了。

“哭够了没有?”

小狐狸抬起眼眸望着那紫色道袍失落的别过头去。

许久。

“对不起!”

小狐狸不争气的哽咽着又想哭了。这个小道士太坏了,打了自己一巴掌却又塞个糖回来。明明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他了!

真讨厌!

小狐狸闭着眼睛挤出泪水,小道士绕了一圈来到小狐狸面前,看着那双慑人心魄的狐狸眼红肿不堪内心一阵自责。

不是说好了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站直嘛?为什么一点担当都没有竟然在一个姑娘面前选择了逃避!

小道士单膝下跪拿出道袍里的手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擦拭上去。

“疼~”

小狐狸吃痛,一张小脸皱在一起,小道士乱了方寸:“怎……怎么了?”

“不知道,应该是哭久了眼皮火辣辣的……”小狐狸闭着眼睛,哭久了只觉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你等等!”

小狐狸只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待她反应过来只感觉眼皮盖上了冰凉的布料,顿时感觉舒服许多。

“我用溪水浸泡了一下,会不会好点?”

“嗯~”

小狐狸即使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小道士关切她的心情,她内心本想原谅这个小道士但是想到这个小道士的师傅师兄那般可恶,说她们妖记仇。那就怪不得她了。

“我没力气了,小道士你背我走……”小狐狸故作委屈巴巴说道。

“啊?”

“哭的没力气了,你背我走……”

“可……可男女授受不亲……”

“我是妖……”

“那你变回原形行不行?”

“没力气了变不回去……”

小狐狸内心十分痛快,她就是要破了这小道士道心,最好能还俗娶了她!

只是半晌没听见动静,小狐狸故作着又快哭了的模样:“唔……若是让天师府发现走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怕是会抓我进去抽筋扒皮……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阵利索的动作,小狐狸只觉得自己被人背到了背上,自己柔软的身体压在小道士那显瘦的背上,小狐狸奸黠的揭开手帕望着脖颈通红耳根通红的小道士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三个月的时间终于靠近了小道士身边。

她开心的笑着,这一次她的狐狸眼也跟着笑眯了起来:

道士,道士,小相公,狐狸姑娘钻被窝。

睡觉,睡觉,小相公,今夜红烛入洞房。

身下的小道士背着她跑的飞快,生怕那山门之中的天师府听见这不堪入耳的诗句。

第七章 前朝的银票

红尘路漫漫,风尘扑面干。若说这枯燥乏味的旅途有什么留恋,那一定是呆在小道士宽阔的肩膀上。

这个大千世界人海茫茫,相遇本就是不可奢望之事。你遇见谁,发生怎样的故事都是上天注定的。

缘字无解,就如同上天注定要让你喜欢一个人,那么你一定会深陷其中。只是上天他不会告诉你这个缘是命中注定,还是劫数。

小狐狸她仔仔细细瞧着身下的小道士,她要将小道士的模样刻进心里,小道士生的真好看,眼睛刚刚好,鼻子刚刚好。

嗯~

嘴唇也刚刚好,不似她单薄与父亲一样,父亲说这样的人专一。小狐狸越想越开心,这可是自己挑的。

只是想到父亲便想到那个老头,小狐狸突然心慌意乱,难受的无法呼吸,若是没听见那句话多好。

人妖殊途,不得善终!

“小道士,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小狐狸用自己的脸蹭着小道士的侧脸,只有这样她才能缓解那般无力感。她感觉小道士的脸真软,比她的声音还软。

“无量天尊!你……”小道士慌了心寸直接蹲下身来放下小狐狸:“你……你不能贴着我,我是修道之人!”

小狐狸瞧着小道士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嘴角露出了奸黠的笑意,张开着双手就想重新跳到小道士身上:“你这个小道士还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喜欢我还故意装清高!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

小道士好不容易才解脱出来那能再让这小狐狸骑到自己身上,几番躲闪便让小狐狸无望扑空一边小跑着往前一边嘀咕着:“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喂!那是佛家的野调~”

后头传来愤恨的声音,小道士辩解道:“佛本是道,你懂个篮子……”

“小相公等等我!”被甩在后面的小狐狸气的直跺脚!

庐陵郡。

此郡位于龙虎山东北二十里处,隶属扬州统辖,也算的上扬州数一数二的大城。

时至中午庐陵郡内小道士满脸嫌弃的望着拽着自己衣角此刻病怏怏的小狐狸说道:“我可真是服了,第一次听说妖精还要吃饭的。”

“那没办法嘛!本来就哭了那么久……后来你又要跑……”

“得得得!真烦人~”小道士简直快让这个小狐狸逼疯了,这哪是带了个妖怪,简直是带了个女儿。

小道士此刻也没得办法只好带着小狐狸去吃东西。待瞧见一家不错的小店小道士领着小狐狸一屁股坐在了长凳上一拍桌子喊了声:“小二!”

本来热闹无比的地方突然鸦雀无声,因为食客们瞧见了一个惊为天人的姑娘,那姑娘长着一张狐狸般妩媚的脸配合那双勾魂的狐狸眼睛看的人心猿意马,奈何这般天姿国色的小姑娘竟然跟在一个道士身边,瞧着关系还挺不一般。

“哎呀喂,这一个道士竟然还带姑娘?”

“现在花道士多的很。”

“瞧着这姑娘不错,怎滴跟了道士?”

“鲜花插在牛粪上喽。”

这些闲言碎语听的小道士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倒是小狐狸听见了格外开心,人格魅力这东西可是求之不得的。

“唉~来勒”一位胁肩谄笑的店小二耷拉着脑袋凑了过来:“两位用点什么?”

“五碗阳春面!”小狐狸软趴趴的说道。

“好咧~五碗阳春面!”

小道士一听立马慌了:“吃不了那么多,一碗就够了。”

“哦~那就六碗阳春面。”

小二本来殷情的脸上笑容逐渐尴尬,着实瞧不出来这般仙女竟这么能吃。

“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要饿死姑奶奶!”小狐狸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完全没了在天师府的怂样,吓得店小二维维诺诺照办。

“客官~面来了。”

待的片刻后店小二端着托盘将满大碗的面食一一摆好在二人桌前,小狐狸此刻心情舒畅拾掇起筷子就扒拉起来。

瞧着这般抢食模样看的领桌那些汉子筷子掉了一地。

吃饱喝足小道士解开包裹底气十足的将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结账!”

“来勒……”店小二瞧见银票立马两眼放光,这一般有钱的主才带银票出门,像这种只要服务周到少不了打赏于是连忙拿着两条热毛巾赶来:“爷请用~”

随后趁着小道士与那姑娘擦拭脸时满心欢喜拿起那张银票。不过待看完银票店小二顿时脸色煞白随后匆匆让小道士稍等,小道士是赶忙想走这里食客吃饱了饭食竟一个没走都偷偷瞄着小狐狸,看的小道士心里极其不痛快。

约莫过了半晌门外传来一批急匆匆的脚步。

“就是他!”

小道士回过头去一瞧只见店小二带着一批官兵神色充满气愤,那些个捕快随着店小二指点竟齐刷刷掏出佩刀架了过来,小道士大吃一惊:“这是何意?”

“你用前朝的银票来买本朝的东西,你……你这是造反!”店小二结结巴巴从捕快后头探出脑袋来指责小道士。

前朝的银票?

听闻此话小道士一愣赶忙掏出包裹里的一沓银票瞧了起来,这一瞧不要紧,竟然是唐朝的银票,现在可是宋朝!小道士委屈至及。大师兄是有多久没下山了?外头都改朝换代了都不晓得。

“误会!天大的误会!”小道士赶忙解释。

“少废话!与我们走一趟到官府去说。”带头的捕气势汹汹一挥手几个拿着枷锁的捕快就想套在小道士脖子上,怎料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绣花鞋的小脚结结实实踹在了捕快脸上。

只听哎呀一声,那人就被踹飞出了小店:“没听到我家小相公说是误会嘛!”

“你个篮子的!”瞧着那凌空一脚动作行云流水的小狐狸,小道士欲哭无泪,这小狐狸是存心要帮倒忙是吧?本就是谋反之罪,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反抗执法。

“好你个臭丫头,竟然公然拒捕!”

“给我上!”带头捕快一声令下十几个捕快齐刷刷扑了上来。

噼里啪啦一顿痛揍,看的四周食客心惊肉跳纷纷逃了出去。

没曾想十几个捕快倒在地上咿呀唔的抱着自己哀嚎起来,小狐狸拍拍手走到刚刚发号施令的捕快跟前蹲下来拽着其衣领大声咆哮道:“姑奶奶的小相公说了是误会,误会,你是没带耳朵还是故意没听见?”

第八章 对不起

那领头捕快估计也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竟被吓得不敢说话。

“还不给姑奶奶的小相公道歉!”

小狐狸可能气坏了抓着捕快衣领直接摇晃起来,那领头捕快活生生被这阵势吓得快要哭了出来。

“姑奶奶,对不起”

何止捕快被震慑到,一旁的小道士被小狐狸这霸气外泄的姿态生生折服,这姿态就好像在说,你能不能跪着,好好听我道歉?

小道士毕竟是遵规守矩之人,特别龙虎山作为天下正统宗教之首,历代始终和执政者保持着联络。由于和官府关系密切,在天师府中可以查看到许多历代帝王给天师们的封号和嘉奖记录。当然,这里面是有渊源的。

天师府代表凡间与仙界中间人,自古便是传话者的身份。特别在凡间帝王可以开疆拓土可以治理天下但唯独不会清理妖物,这自然需要仰仗天师府,所以天师府其实在庙堂也是身份极其高贵的。

小道士这会可不敢让事态在发展下去,赶忙从小狐狸手中救下这可怜人随即从包裹里掏出文牒:“我们是天师府的,这其中真的有天大误会!”

那领头捕快一双手颤颤巍巍接过文牒翻了翻随后被打成猪脸般的脸忍不住落下两行热泪:“道长,你倒是早说啊!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顿打简直就是捡到的一样!极其痛苦。

衙门内,此刻知府左右翻了翻小道士递来文牒,此文牒作用如同身份一般,能拥有者必定是庙堂钦定道派。

知府环顾四周瞧了瞧鼻青脸肿的手下和此刻站立在当中的小道士与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一阵头痛,宋朝开国便崇尚道教,这龙虎山更是当今圣上钦赐国教,别说捕快了,就连当朝宰相见了龙虎山天师府那也要礼尽三分。

他这芝麻绿豆官敢抓天师府?怕是嫌的命太长。

“唉~”知府长叹一口气随机从案桌之上下来恭恭敬敬揖礼道:“本府捕快多多得罪还望道长见谅。”

“知府大人无需如此,是小道管教不周给知府大人添了麻烦。”小道士此刻礼貌回礼,人若敬你,自当敬人。这是他二百三师兄说过的。给个面子别人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知府也是个读书人,此刻瞧着这小道士如此好说话自然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抬手一挥示意:“为了以表歉意本府已命下人备好斋菜在后院还望道长不要见外。”

“算你懂事!”还不等小道士说话小狐狸趾高气扬竟自顾朝着后院走去,一干捕快瞧见这尊尊神下意识避开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小道士差点被这小狐狸气到吐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刚才不是吃了五碗了吗?

“请~”

倒是知府毫不在意还是满脸笑意,小道士哀叹一声无奈跟了上去。

落座之后小狐狸一旁吃的极其开心,小道士只是接过知府倒的茶水喝了起来。

瞧着小道士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旁知府倒是显得欲言又止。小道士此刻无心饭菜倒是看出知府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想着此番某人惹了麻烦还受了恩惠想想还是主动开口询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一听小道士提起这知府大人故作一番扭捏缓缓开口到:“事倒是没什么事。。”

“哦?”

“道长可知道这当朝文太师是我庐陵郡人士?”

“这个略有所闻。”

知府一听内心松了一口气随后终于是打开了话匣子:“这文太师有一千金,半年前跟当今新任状元成婚不久便来到这庐陵郡老家修养身子,据说是因为有孕便来此,只是不知为何这段时日那状元郎曾多次要求我们派兵镇守,说是他府中来了妖怪,这事情已经惊动远在京城的太师,太师放了话若是不替其女解决此事我这知府便做到头了。。”

说完此话知府满脸苦涩:“本府只会处理些普通之事,这捉妖实在是为难,话虽如此这段时日本府还是派了不少捕快日夜守着那文府,还请了不少高人过去查看,奈何那小姐与状元郎还是日日诉苦能听见妖怪凄惨叫声,万般无奈之下还请道长帮帮忙”

“如此倒是无妨,必竟天师府职责便是降妖除魔,若是真有妖怪作祟小道自然乐意出力。

”小道士抿了一口茶故作高深,内心却是无比激动,终于可以大展身手让师兄们刮目相看一番。

“我看你找错人了,这个小道士可不会捉妖。”

噗!

小道士被这话一刺激刚含在嘴里的茶便喷在了知府那张沧桑的脸上,知府被这一下喷的脸色蜡黄但想到有求于人还是干笑一声:“姑娘说笑了,这天师府出来的道长皆是高手,那能不会捉妖。”

“有多高?”

“龙虎山那么高!”

小道士咬牙切齿瞪着小狐狸:“安心吃你的东西!”

临近傍晚。知府领着鼻青脸肿的捕快护卫着小道士和小狐狸来到文府,知府来到门口稍稍揖礼示意二人稍等随后去叩响文府大门。

嘎吱!

朱漆大门应声推开,一个小心翼翼老者探出个脑袋望了望瞧见是知府于是利索的将整个大门打开:“大人您总算来了,这几日公子天天感觉被妖怪盯着连觉都睡不好,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了。”

“管家辛苦了,这次我可是请了天师府的高人来,这次定当捉住那只烦人的妖怪。”

“甚好!甚好!哎呀,天师府的名头我老头子还是信的过的,不知高人此刻在哪呀?”

那管家来回目光绕过知府瞧了一眼,只瞧着捕快中间此刻站立着两位男女,一人身着道袍,一人模样十分妩媚迷人。

“莫不是?”老管家瞧着两人如此年轻心里凉了半截期望从知府口中听到个不字。

“正是!”

第九章 情诗

老管家顿时眼中充满失望之色但还是掩藏的十分及时,随后几步下来朝着小道士揖礼道:“那就有劳道长来此一趟了,请!”

小道士微微揖礼:“老人家无需如此客气,本职而已!”

小道士自然看见老者失望之色但并没有生气,毕竟此番还是受人所托,这他人想法对于他来说并无意义。

随着老管家领路进府小道士便开始观察起来,身后知府陪同着小狐狸走在后头,一干捕快并未进来而是被知府留下看护府门。

“文府属于三进三出院落,总共房间有三十六个,加上仆人七十个,小姐与夫爷住在中间阁楼里。”

“本来是在最后三进之处,奈何一个多月前常常有人在那哭泣作着诗还喊着夫爷名字,夫爷和小姐害怕之余便搬进中间阁楼里头去了!”老管家说完便递给小道士一张纸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想必这便是妖怪念叨诗句,小道士将纸条放入衣袖问道:“那妖怪有人瞧见模样吗?”

“并没有,夫爷为此也请过不少高人前来,奈何那只妖怪十分谨慎每次稍有动静便消失不见。”

小道士一边随着老管家指引一边观察文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老管家估摸着与许多人说过同样之话不等小道士询问便主动将一些信息告知与他。

“我们夫爷是金科状元,柳城人士,老爷因为看其文采斐然便将他招为上门女婿与我家小姐成了婚,如今小姐身子有孕便特意告假来此地让小姐养胎。谁知竟碰上妖怪。”

“这是奇怪~”

“道长经验来看哪里不妥?”

“妖怪要么隐藏起来修炼,要么出世必有因果。妖若出世,要么报恩,要么寻仇,或者为了采集精血之类提高修为的东西。你家夫爷一介凡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入妖怪只手的?”小道士此刻神色严肃,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搁在腹部,颇有些运筹帷幄的味道。

老管家引着小道士一行穿过一处亭台楼阁也是颇为赞同:“道长说的是,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妖怪现在都让文府鸡犬不宁,我们家小姐更是为此需要服用安胎药稳住心神。”

“可否瞧瞧夫爷和小姐?”

“这个自然,只是这接连被妖怪骚扰夫爷如今脾气不太好,小姐这段日子皆是趁着白日小憩……”

随着语落老管家抬抬手示意小道士进去一处庭院。

这处庭院看起来十分不错,有着一座十分*的两层阁楼,中间有一处十来丈大的水池,四周养着各式各样花草。看得出来此处十分典雅,应该就是那姑爷和小姐如今住处。

那老管家踩在众人前头毕恭毕敬的去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何事?”里头传来一阵沙哑声音。

“夫爷,知府大人今日特意请了天师府道长来此,如今道长便在门外想进去替夫爷小姐仔细查探一番。”老管家说的十分谨慎,估计里头那位夫爷确实脾气不好。

沉默许久里头才传来不急不缓之声:“进来吧!”

老管家缓缓推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示意,小道士点点头便独自一人进去。

里头窗户紧闭房间昏暗不由让的小道士放缓脚步。

咔!

小道士皱着眉抬起脚才发现原来自己踩到一块白色釉瓷碎片,仔细打量只见屋内散落着各种破败不堪的瓷器,还有许多书籍和各种物品。

“该说的想必管家已经告诉你了……”

小道士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华丽绸缎的男子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之中,面色憔悴不堪。小道士灵台清明一瞧,只见这男子身上聚集着淡薄而又厚重的绿色妖气。

这种妖气是之前与妖长期相处才会造成,呆久了便会便的厚重,淡薄则是因为后来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妖怪才会形成。

想必在过半年这位夫爷身上的妖气便会全部消散。

“可否看一眼夫人?”

小道士此刻内心有了一些眉目。

那夫爷十分反感但还是起身走了过来,二人此刻才瞧清楚双方模样。这姑爷也算玉树临风,配合一身衣物搭配显得公子模样,倒是憔悴不堪的脸色与头顶颇为毛糙分叉的头发确实如管家所说没有休息好。

那夫爷瞧见小道士那稚嫩的脸庞轻声说了一句:“你……行不行?”

“天师府怎能不行?”小道士微微一笑反驳到。

那夫爷点点头领着小道士从台阶上了二层,只瞧见二层点了不少火烛照亮着大红闺房,里头摆放着一张厚实木床用帘布遮住。两旁还站立着两个丫鬟,一位粗布道袍的道士。

因为同属修道之人小道士免不了多看几眼,只瞧着此人身穿粗布补丁的道袍,一副面目苟峋,在加上留着一缕黑灰相间的山羊须,颇显的贼眉鼠眼。

若不是那道士手上拿了拂尘替他加了几分善面,小道士还真不敢相信此人是修道之人。

瞧见自己姑爷来两位丫鬟微微下屈身子行礼,而那道士则是对着小道士微微一笑行了个三清礼,小道士也是回了一个三清礼表示礼数。

夫爷此时小心翼翼来到床边,掀开帘布,瞧着没什么不妥便示意小道士过去。

小道士来到姑爷身边瞧了眼,只见床榻之上熟睡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那女子秀眉紧闭熟睡时还带着不安情绪。

小道士朝着姑爷点点头随即下了楼,瞧见这关键二人面容他已经摸的十分清楚了,刚才所看的小姐脸上并无妖气。

“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没?”夫爷略带沙哑下了楼朝着小道士问了句。

“你和那个妖怪到底是什么关系?”小道士回头看着夫爷十分严肃盘问道。

那首诗是一首情诗,想来想去只有情爱了。小道士的师傅曾经说过,妖怪虽天生修炼便比凡人要快,但天道公平妖怪也有先天缺陷。

那便是七情六欲不足,不似人那般饱满,于是就导致得道妖怪经常回去凡间品尝凡人七情六欲的滋味。

小狐狸是一个,这个纠缠文府的妖怪也可能是一个。

那夫爷在昏暗的光线中脸色暗沉:“你是第一个问我的,看的出来你确实是有点本事!说是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杀了她!”

“给我个理由?”

“她害死了我母亲!

第十章 境界等级

“这个理由……我接受。”小道士沉默了良久才答应了夫爷这个要求。

因为在进来之前管家递给他看的那首诗让他心里有一个疑问,那个疑问必须从那个妖怪那得到答案,而不是此刻听这夫爷片面之词。

小道士虽小但他凡事求个明白。

夫爷得到小道士首肯如释重负似是解脱一般:“这事我从未跟人提过一直瞒在心里,大约是三年前。那时我还是寒门子弟一心只想金榜题名,为了让我能远赴京城科举,老母亲日夜操劳做事身患劳疾累倒床塌之上。那时大夫告诉我若是我能取得鹿茸便能救我母亲一命,于是我便孤身一人上山碰碰运气,没曾想却让我碰见一只妖怪,那妖怪许诺用鹿茸救我母亲一命,但要我做她夫君。为了母亲性命我便答应了她……”

“却不想那鹿茸根本无用,我母亲食用之后没几日便命丧黄泉,我惊吓之余便连夜逃走,从那以后更是日日提心吊胆怕那妖怪来寻我。如今我高中科举更有幸与夫人一见钟情,让她延续了香火子嗣。这妖怪便来威胁我,若是我不同她走便想办法杀了她们母子!”

夫爷说到此处满脸恐慌,小道士从头到尾没有打岔只是此时说了一句:“那夫人为何身上没有妖气?”

若是妖怪真拿那小姐做筹码不可能瞧不见妖气,夫爷自我安慰道:“这也是仰仗楼上那位道长,道长在此地下过不少禁制所以那妖怪一直进不来,不过那妖怪也十分狡猾,道长试了几次也未曾捉住她。”

小道士内心甚是觉得好笑,这般说书人才说的出的话没曾想今日从状元郎口中说出,还真是读书人能编。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方才楼上那道士也下了阁楼,那刚才在阁楼上的道士此刻缓缓下楼拱手示意二人,微微压低着声音说道:“贫道云一散人还问请教道友名号。”

小道士拱手示意:“龙虎山天师府小道士,目前还未有名号,无名无姓,前辈唤我小道友便可。”

那云一散人丝毫不见外插入到二人中间捋着那寸小胡须沙哑一笑:“原来是龙虎山名门正派,贫道还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不知小道友如今什么修为?”

“如今结丹初期修为。”

听完小道士此言云一散人神色之中露出羡慕之色,倒是此话听的一旁夫爷满头雾水:“不知二位道长能否仔细说说这境界是何等意思?”

瞧着两位道长干看着他一副不解模样夫爷连忙解释道:“哦~两位道长千万别误会,只是我也想对二位道长的底子多些了解,毕竟此刻我和夫人的性命皆系在二位道长身上,还请二位道长多多包涵!”

云一道长眯着眼睛呵呵一笑:“无妨,那就由我与公子细说一番,我们修道便是为了飞升到天庭成为大罗金仙,位列仙班。从此长生不老,远离轮回转世之苦难。但这天庭在三十三天上,需要历经三十三天神雷方可飞升上去。”

“为了方便修道之人划分强弱境界,所以修道者便将修为分为:入门期,结丹期,辟谷期,元婴期,小乘期,中乘期,大乘期,渡劫期,地仙期,散仙期,飞升期,共十一大期,每期又分前、中、后三期,共三十三小期,隐含三十三天之数。”小道士也是毫无保留,毕竟这个翻翻道家典籍都寻的到。

云一散人似是一个长辈欣赏晚辈一般打量小道士说道:“小道友如此年纪便有结丹修为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哪像老夫修行百年才到辟谷,惭愧,惭愧啊!”

“前辈折煞晚辈了,也是家师与众师兄厚爱渡的修为,抗的天劫,不然以晚辈的资质可能入门都达不到。”

小道士此刻听闻云一散人已经是辟谷修为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尊重这位前辈。

散修不同与他这种有门派之人,说白了他可以靠师傅靠师兄,而散修无门无派不仅打架没人撑腰,修道更如同摸着石头过河十分艰辛,这种人值得尊敬。

云一散人生的仙风道骨说起话来同样十分深奥内涵:“小道友无需如此谦虚,这个世界上还是实力为尊,毕竟没有人会关心你变好的过程有多煎熬,他们只想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足够强值得他们尊敬,后台硬不硬,他们敢不敢动。就如同小道友师承天师府那就有足够理由受天下道教尊敬。不过若我说小道友如今虽然前途不可限量但任然有一点需要放下身份去学?”

“愿闻前辈赐教!”小道士微微揖礼,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云一散人说话虽土但字字入骨。

云一散人缓缓伸出四个手指:“四个字,人情世故。”

瞧见小道士一脸疑惑云一散人也不吊人胃口:“人情:是指你为人能够让人认同,愿你帮你,追随你。世故:懂得施恩,懂得回报。或者说人情世故指的人为处世的方法、智慧。更是修道之人不可不学的孔孟之道。”

“修道千年身后空无一人,渡劫失败轮回无止。老夫百载修道失去了许多东西,更能体会到你家长辈厚爱之深,相信小道友日后修为必定在老夫之上,届时可别忘了拉老夫一把。”

云一散人对于人情世故讲了许多倒是让小道士觉得十分受用,于是诚恳揖礼:“晚辈自当谨记在心。”

小道士与这云一散人也算十分投缘,不知不觉便聊了这么多。倒是让的一旁夫爷杵在那显得不太合群。

毕竟夫爷不是修道之人二人也懂察言观色,此刻也觉得十分打扰便借口出来布置阵法溜了出来。

老管家瞧见两位道长一同出来便赶忙上前准备将门带上,却不想姑爷有话吩咐让其进去。

小狐狸一看小道士身旁多了一个道士此刻本能感觉到那人十分危险,奈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萎萎缩缩走到小道士身边,一只纤细的小手十分不安拽着小道士的衣袖带着一丝不安问道道:“他是谁?”

“化形期的妖怪?”云一散人眯着眼睛一眼便看出小狐狸修为:“跟道家入门期一个等级,这么弱难道是小道友师门捉来双修的?”

第十一章 五色鹿

“开什么玩笑!本姑娘如此倾国倾城,怎能放低姿态与这小道士双修?这种便宜我可不给……”

云一散人瞧见那狐狸脸的小丫头如此古灵精怪丝毫不怕小道士的模样不由发出哈哈大笑:“这小妖怪看样子还需要好生*一番……”

小道士此刻点点头当着小狐狸的面带着一丝戏虐说道:“前辈说的极是,这小狐狸就是皮痒,到时拿那皮鞭抽几次屁股便明白谁是主人了。”

小狐狸可没曾想到这小道士竟敢说出如此不堪之言,被说的面红耳赤,羞愤之下给了小道士一脚,撂下一句色道士便自顾自走了。疼的小道士抱着腿嗷嗷叫。

阁楼里夫爷此刻神色阴沉坐在太师椅上瞧着老管家:“岳父大人那边有什么消息嘛?”

“太师那边传话了,说如今夫爷这些事都传到京城里去了,让他在朝堂之上颜面扫地,若是不能斩草除根堵人口舌,那便会收走夫爷的一切!”老管家冷漠无情说出了这番话。

夫爷的手死死攥着椅子面带狰狞:“我董天奇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松手的。”

天色暗淡,月光如同一盏明灯悬挂在九天之上。

小道士与那云一散人打坐在阁楼屋檐之上,云一散人在这文府四周都放置了唤妖铃。只要妖怪一靠近铃铛便会做响。

而小道士便趁着云一散人闭目养神之时从怀里掏出那本《极乐宝典》细细品味起来。

小道士身心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不时舔舔嘴角化解看书的辛劳。

阁楼院落里小狐狸啃着水果静静望着被月光照射的小道士,月光从他背部映射而出衬托他那低眉颔首看书的模样显得十分认真。

若不是碍于小道士身旁还有一个修为高深的臭道士,小狐狸此刻便不是坐在这底下了。

铃~

云一散人耳朵蠕动感应到西北角落唤妖铃起了动静如同杀神苏醒一般,脚步一踩便朝西北瞬息而去。

小道士瞧见云一散人此番动作便知有情况,随手将书揣进怀里,脚下法力运转化作一到涟漪两三步之间便追上云一散人。

云一散人瞧见小道士身法丝毫不差他多少瞳孔一怔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修为境界每过一重都是天差地别难以逾越的鸿沟。

虽说他也有所保留,可这小道士生生竟然跟了过来,怎能得不让他吃惊。

“这是天师府必修功法——步罡踏斗。”小道士点点头示意云一散人无需大惊小怪。他们天师府藏有的道家仙法足足有一座阁楼那么多,有些奇门之术自然正常。

想到天师府云一散人随即释怀,天师府作为仙界代言人,那道家仙法自然是他触不可及的。略微平定心神此刻眼下还是正事为主,云一散人眯着眼望着环顾四周便发现一道身影朝着城外而去。

“走~”

云一散人话毕便瞬息而去。

瞧见那云一散人竟然还能提速小道士大吃一惊,连忙从衣服里掏出一符箓本。

步罡踏斗赶路之间双手一翻符箓本,只瞧着书页皆是折叠摊开,每一页巴掌大小,上面贴着一道道符箓。每道宽两寸,长十寸。

道家术法有百种之多,如通天彻地,赶尸驱鬼,符咒通灵,阴阳风水,霸道御剑,神通变化让人数不胜数。

而最让人津津乐道无非便是符箓之术,又称符咒术,此术可以说十分强悍,也十分方便。只需提前将咒文写在符箓上想用之时随时便可以发动。

但有个缺点便是烧钱,符箓所需的材料并不是一般道士消耗的起。也就小道士位居天师府受尽宠爱才耍的起。

小道士食指中指并拢从中夹出一张黄色符箓随即灌输法力轻吐一声:“御风术!”

黄色符箓随之凭空自燃化为灰烬,小道士瞬间身影模糊朝着身影激射而去。几步之下便将差距拉回。

云一散人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大惊小怪,符箓虽说珍贵但实用性很高,所以修道之人皆会想办法收藏一些,而他也有几张,只是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的。

二人此刻追赶着那道身影出了城朝着深山而去,不过此刻小道士身上有着御风咒加持速度堪比辟谷后期境界,比之那云一散人身法还要快一点。

之前云一散人便是速度差了许多才迟迟未捉住那只妖怪,但今夜有小道士出马此刻那道身影也越来越清晰起来。

相差十丈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小道士终于瞧见那身影庐山真面目,一只断角五色鹿,身型白色,两边鹿身皆有五色图案围绕,此刻原形状态下急速奔跑时不时回头一望。

小道士两指一夹,再次夹出一枚符箓:“火云咒!”

轰!

随着符箓自燃一瞬间凭空出现十几团脸盆大小火团,熊熊烈火跟随着小道士身旁将其身旁照的通亮。

小道士仅仅一挥两个手指朝着那奔跑中的五色鹿一点:“去!”

那十几团火团如同有灵一般激射而去。

啪!

五色鹿一阵乱跑,数团火焰扑空落在林地之间瞬间点燃干燥的树木发出一阵阵空气爆裂之声。

啪!

一团火焰落在五色鹿背上,疼的那只五色鹿发出一阵阵哀嚎,一个身型不稳便绊倒在树木繁盛的密林之间。

随着一击击重剩余几团火焰全部如数落在那五色鹿身上。

瞧着那五色鹿此刻已被小道士打伤云一散人是惊喜万分,此刻也追了上来一抖拂尘:“缚!”

那拂尘丝如同自动生长的白发一般疯狂生长,绕过前方密林紧紧缠绕住倒在地上的五色鹿。

云一散人此刻左手死死扣住拂尘手柄,右手绕上拂尘丝大力一拽:“给我过来!”

那五色鹿此刻如同待宰的牲口一般哀嚎着被拖到了二人身边。

云一散人见到此次手到擒来内心一松感慨道:“此番幸好有小道友出手,不然若是只有老夫一人,这妖怪逃起来我是望尘莫及啊!”

第十二章 寻踪觅影

小道士只是附和点点头,此刻他的心神全在这只五色鹿上,瞧着此刻被束缚住无法动弹的五色鹿不知为何内心一阵不安。

他的师兄们告诫过他,越是手到擒来的妖怪越要小心一些,莫不要让妖怪钻了空子被倒打一耙。

云一散人虽然年纪大却没有小道士那份气定神闲,他的想法便是想快快结果了这妖怪性命回去交差。

毕竟他在这浪费了太多时日,这与那夫爷董天奇承诺给予的灵石已经快要不成正比了。

云一散人法力灌输在手掌上聚成一道掌刃,一抬手刚想拍在那五色鹿天灵盖上。怎料那五色鹿此刻头原本耸拉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模样突然一转。

一双圆鼓鼓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二人。

随之而来的便是被那拂尘捆绑住的鹿身焕发出五彩神光,那光线之强直接穿透拂尘的层层包裹,照的二人眼神一阵迷离。

“不好!”

小道士醒悟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下画面一变。

本来漆黑的夜晚已经换成白昼,刚才密林已经变成了一乱石嶙峋的瀑布之下。

这瀑布冲击出一方十来丈大小水坑,而那水坑旁蹲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身着青丝长裙,如那瀑布一般柔顺的青丝上点缀着一朵满天星。

那女子低埋头在那用手捧着溪水,一双柔软的双唇缓缓吮吸着清甜的溪水。

只是似乎察觉到有人一般,那女子惊恐的抬起双眸望着小道士,随后如同见鬼一般拔腿便跑向密林间。

“唉!姑娘……”

小道士转过来寻着声音望去,只瞧着穿着补丁破衫的董天奇手持着长弓满脸懊恼的站在那里,此时的董天奇虽看着十分普通但眉宇间透着阳光,这与他第在阁楼之时的满目阴沉判若两人。

那董天奇踩着溪水而过,来到那姑娘方才所在之处,鼻尖不可自拔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傻傻笑着。

可能是累了,于是他缓缓依靠着密林的一颗树捧着那把长弓闭眼小憩。

一旁树叶沙沙作响。

方才那姑娘谨慎的探出了头望着熟睡的董天奇,那眼神就如同一个好奇的孩子一般,就这样她丝毫不知两张脸靠的极近。

“姑娘可看够了?”

董天奇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突然开口,这一下这姑娘才明白过来是上了套了,随后一抹红晕自她脸上绽放。她慌张的起身想跑却不想被一双大手死死抓住。

董天奇抓着那双手似是怎么也抓不够:“姑娘的手真小,只有我的三分之二大,轻轻一握就能握到白头偕老一般!”

“我……我不是人,是妖。”

那姑娘惊吓之余口不择言的说出了这番话,她曾听她的同类讲,那些个人最怕妖了,若是想吓唬凡人便如此戏弄他,管叫他们屁滚尿流。

谁曾想这个人丝毫没有逃走,反而带着一丝难过说道:“我知道,本来我的弓在刚才便想射出去,射在那只头顶着鹿茸能给我母亲救命的五色鹿上,但我瞧见它变成你,我便犹豫了……”

二人四目相对董天奇似是作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他松开手缓缓说道:“快走吧!小鹿,以后可要当心点……”

那姑娘愣在那里,随后如同受惊的小鹿捂着跳动的心慌忙钻进密林之中,

董天奇望着她消失不见苦涩一笑,随手摊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他趁那姑娘回头的瞬间从她青丝撂下来的满天星。

他如同珍宝一般藏在了怀里,这一切被林子里躲藏甚好的姑娘瞧进了心里。

小道士苦涩一笑,看样子是中了那五色鹿的幻术了。而且这个幻术是用她记忆搭建的,用的是记忆最深刻的场景。

小道士思索片刻双手合十快速变决嘴里吐露着九字真言决:“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这是他师傅传授与他的,随着九字念完小道士一拍手掌振振有词一字:“急!”

小道士只觉得这瀑布四周空间扭曲时光流逝。他看见斗转星移,日升日落。

而董天奇每次上山皆会采着一束满天星放在那姑娘饮水之处,朝着那密林深处大喊一声小鹿,便拾掇着长弓上山。

那姑娘每次等着董天奇走后便满心欢喜的跑出来将那花儿捧在怀里,眼里带着秋水盈盈。

一人一妖相互默契的从不照面。

如此许久董天奇每每来时再也没了花束,只是拿着长弓整日游荡在山林间。

那姑娘躲在树后抿着嘴唇,她明白为什么,因为整个山中只有她一只鹿了。

她的同类都被修道之人灭了个干净。

董天奇将她放走的那一刻注定在这山中找不到鹿了。

有一天她望着董天奇上山落寞的背影,只是捂着心觉得生疼。于是她来到瀑布旁坚硬锋利的峭壁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化作了那只五色鹿,带着果断低着头将鹿茸对着峭壁冲了过去。

撞的头破血流,那饱满的鹿茸流淌着她的心血终于断落下来。

剧烈的疼痛共鸣着小道士,小道士猛然惊醒,背后流淌着冷汗被山风吹醒。一旁的五色鹿早以不知去向,只留下失去云一散人操控掉落在地上的拂尘。

他成功破解了幻术。只是他的心里却堵得慌。

他们两个伤的那妖怪那么惨,云一散人更是想要那妖怪的命,可在他们中了幻术之时那妖怪丝毫没有趁机结果了他们。

妖怪的心胸都比他们修道之人广嘛?小道士瞧着一旁云一散人还闭着眼沉睡在幻术轻叹一声。

接下来他想独自去找到那个小鹿,若是唤醒云一散人可能事态就会不受控制。

最好便是自己独自一人,反正那妖怪受了伤打不过他。

小道士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箓一一用了起来:“定魄咒!静心咒!安神咒!”

连连给自己神识加了数道咒小道士才感觉放心,这样便不怕那五色鹿的幻术了。

做完这些小道士再次掏出一道符箓并拿着符箓蹭了蹭地上那只妖怪的血迹随后两指头一夹,符箓凭空自燃小道士轻吐一句:“寻踪觅影咒!”

第十三章 存念

一团精血在灰烬中重生而出,历经挣扎化做一指节大小蝴蝶,蝴蝶由那妖怪精血所化,会本能的寻找自己的母体。

此刻那蝴蝶扑打着翅膀向深林而去,小道士法力运转脚底一阵涟漪,踩着步罡踏斗跟上这只蝴蝶。

一直追随着那蝴蝶到一处密林尽头,林尽之处眼前一亮,小道士身影一闪便出了密林。

这是一处瀑布空地,与小道士幻术之中所看到的景色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空地中间有一老槐树。

他的师兄们曾告诉他有不少妖怪恋窝性极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寻找环境相似之处,想必那只鹿妖也是如此。

既然猜到那妖怪很有可能在此,小道士提前夹住一张符箓做好准备,目光盯着那蝴蝶,只见那蝴蝶飞过空地朝着槐树而去。

一道身影受惊而起,小道士连忙催动符箓:“镇妖咒!”

符箓消散一条黑色铁链自小道士手中幻化而出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朝着那槐树窜起的身影缠绕而去。

那身影被铁链捆绑住失去平衡重重落在地上,黑色铁链泛着寒光死死将其捆绑牢固。小道士步态神闲朝着猎物走去,借着月光再一次见到这只五色鹿。

坚硬的铁链勒紧五色鹿使得它皮肉紧绷,加上后背被火云咒所伤此刻痛苦哀嚎着幻化成人形,试图借着人形娇小逃脱铁链捆绑。

奈何灵光乍现五色鹿人形一幻化而出铁链便死死将其嵌固住。

小道士低垂着眼眸冷淡说道:“没用的,这镇妖咒除非修为比我高很多不然是逃不出来的。”

小道士一眼便瞧出这五色鹿修为有跌落的痕迹,此刻可能只有入门期修为。若不是妖怪天生有保命神通,怕是不知道死了几次。

那五色鹿幻化的女子听闻无力的侧着身子靠在那颗老槐树下。

小道士借着月光仔细瞧了眼这妖怪,这妖怪算的上不错,一双柳叶眉配合那小巧挺立的鼻子颇为小家碧玉。

只是她的眼神中丝毫没有被捉妖人捉住的恐慌,只有一股浓浓的哀愁。不是惧怕死的恐慌,而是带着死意的哀愁。

“你……叫小鹿?”

小道士尴尬的发现那妖怪丝毫不搭理他。

于是他蹲下身来拿出那从管家手里得到的情诗凑到那女子面前:“这首诗是汉代亲王王云起写给大梁丞相女儿的,前两句呼唤其前来幽媾结合,三四句暗示彼此情投意合连夜私奔,不会有人知道;五六句表明远走高飞,叮咛对方不要使我失望,徒然为你感念相思而悲伤。”

那小鹿别过头去鼻息之间喘着粗气,那副模样十分厌恶小道士:“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日日跑到文府去念这首诗是想让董天奇与你私奔?”

“董天奇他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他答应过我中了科举就回来娶我,是那个女人勾引了董天奇,从我的身边夺走了他!我恨不得将那个女人生吞活剥了,若不是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让他回到我身边?”

小鹿听到小道士一番歪理她的心如同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再也没了刚才那份冷淡,挣扎着铁链的束缚朝着小道士责骂。

董天奇是她的,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们一丝坏话,一丝都不可以!

“你冷静一点!”小道士自然知道这妖怪口口声声说的女人是那阁楼里熟睡养胎的千金小姐。

但他很反感妖怪说害人之话,就如同小狐狸很讨厌他那句抽筋扒皮。他食指中指并拢催动铁链收紧,勒的那小鹿全身紧绷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待小鹿老老实实之后小道士替她松了一点任由她贪婪的呼吸,小道士皱着眉头看着这深陷泥潭的妖怪叹了一口气,她可能不明白自己已经被董天奇当作牲口丢弃了。

“为什么杀了董天奇的母亲?”

“什么?”

那女子带着惶恐的眼神回过头来望着小道士:“你凭什么这般污蔑我?”

小道士松了一口气:“是董天奇告诉我的,他让我杀了你,理由是你杀了他母亲。”

他不想滥杀无辜,上天有好生之德,与小狐狸相处久了,他也觉得妖怪是有血有肉有灵的,比之人丝毫不差。

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想弄清事实,给所有的人一个公道。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时候事实比谎言更残忍,那女子听见了小道士这番话竟当场泪流满面,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直直的望着小道士:“真的嘛?”

小道士望见她那副凄惨模样竟不知所措。

小鹿在傻也醒悟过来,她带着一丝绝望朝着瀑布山脚望去:“呵,董天奇啊董天奇,原来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救你母亲,利用我用身子帮你赚钱好让你有路费去京城赶考,还说什么不嫌弃我这肮脏的身子,说什么好听的待他高中之时便会抬着凡人的大花轿来接我,哪知等来他高中之时,是无情的闭门不见。董天奇你好狠的心!”

想到那昔日里被灌下的甜言蜜语,小鹿在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两行滚烫热泪缓缓从脸颊滴落:“为什么他承诺了我那么多,到头来怎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哪怕是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人难道心安理得的觉得妖怪就该如此轻贱嘛?”

小道士脸色难看,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小鹿,人与人之间尚无坦诚相待,何况是人与妖之间。

他之前下山游历过半年之久,看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才明白人是很自私自利的。相比妖的从一而终,显得颇为肮脏。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在师门护住小狐狸的原因,因为他的十六师兄告诉他,做人要无愧于心。那除妖也该摸着自己的良心去做。

小鹿哭了许久抽咽着压着自己复杂的心情,她抬起头强颜欢笑的望着小道士,带着人为刀鉏,我为鱼肉的决心:“在我很小的时候同类就告诉我,与凡人沾染上关系只有死路一条。在我决定随着董天奇下山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有这么一天,或死于天道惩罚,或死于道士剑下,那都无所谓,我都不怕……只是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希望你在杀了我之后能将董天奇的母亲送回柳城。”

她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水,抬起那双如夜般深沉的双眸望向远处,那里有她仅有的存念。

第十四章 我的小师弟

小道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所及之处皆着黑夜盈缺的月光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一座木屋。

小道士此刻心情复杂,若事实有真相,那一定是在那木屋里,他叹了一口气对着小鹿说了声:“委屈你一会……”

脚下一踩涟漪便闪现至木屋旁,他待在木屋外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座木屋搭建的手法十分生涩,只临摹到房屋的外形。

拼凑屋身的木板合缝都不严谨总感觉人东拼西凑出来,可能今夜风在大点这木屋便会被吹倒。

小道士犹豫了片刻才缓缓推开木屋的木门,木屋里董天奇的母亲是生是死将会决定他的天平倾斜向人或者妖怪。

嘎吱。

油灯的火光摇曳在木屋里,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刺激的味道让小道士捂着自己的鼻子。

“小鹿,是你回来了吗?”

木屋里传来沙哑不堪的妇人声音如同判决一般归属了小道士的倾向。想必里面就是董天奇的母亲,小道士抬起脚一步跨进了门内。

只瞧见一古稀之年的老妇人苟峋弯腰艰难的撑着身子朝着小道士走来,那模样瞧着让人十分揪心。

那老妇人察觉无人回应她便伸出一双老手来回的摸索着空气,小道士内心一沉挥了挥手在那老妇人眼前晃了晃。怎料那老妇人丝毫没有反应,是个瞎子!

“天奇愿意见我们母女了嘛?”

小道士依旧沉默不语。

那老妇人似是早已知道结果但还是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算了算了,老婆子我认了,就当生了个胎盘丢了也罢。只是委屈你了,白日要照顾我这个老婆子,晚上还要冒着危险去求那没良心的回头。每次摸到你身上的伤口,老婆子我心就的疼的打紧,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就下的了手让人要你的命!”

老妇人说着说着难受的说不出话,但还是将哽在喉咙里安慰的话说了出来:“老婆子知道你又要说自己是个妖怪,是个脏了的东西,已经配不上他,做不了老婆子的儿媳了,但那又怎么样?老婆子就想听你叫声婆婆,如何?还有咱们也别想着他了,他已经掉进铜臭坑里配不上你这么个好姑娘了,随老婆子我去个没人认识咱的地方,老婆子吊着口气替你在找个好儿郎,将你交到他手里,老婆子便可以安心去了!”

“老人家,你说的那个他是否是董天奇?”

“你不是小鹿!”那老婆婆一听声音不对,面带惶恐之色踉跄着身子往回退,苍老的右手摸索到桌子上试图寻找一个支撑,不料却打翻了放置在桌子上的一瓷碗。

“小心!”小道士担忧之下便上前直接扶住那老妇人。

啪。

老妇人一个惯性直接失手将那瓷碗跌落在地上。只瞬间那瓷碗便在小道士注视之中四分五裂开来。

碗内所盛的液体如同被人泼墨而起,透着妖艳大红带着浓烈刺鼻的气味。

这是血!

那老妇人此刻安稳被小道士架住双臂,似乎是察觉那碗血已经打翻,带着悔恨不甘之意竟直接攥起拳头来自己的胸口显得自责不已:“我老婆子这都做了什么事啊老天爷要如此戏弄我!这是小鹿替我老婆子弄来的药啊!这一碗她都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头才能换到,竟被我老婆子就这么打翻了……”

小道士猛然醒悟过来,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丝破碎瓷碗上残留的血液一闻,当场如遭晴天霹雳,这是那小鹿的精血!

他在一摸那老妇人脉象更是脸色煞白,这老妇人的脉象在半年内受过一次重伤,本应撒手离去却被那妖怪用精血吊住。

原来那妖怪之所以有境界跌落迹象原因竟是用自己精血在替这老妇人续命。

逆天改命!

可这逆天改命是无底洞一般的深渊,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若是继续下去想必那小鹿便会血尽而亡。而且小道士窥见这老妇人脉象以如风烛残年,想必大限将至。后头需要的精血可能就不单单只是这么一碗。

小道士望着老妇人带着一丝不安询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这药是怎么来的?”

那老妇人似是察觉到小道士是何人,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小道士:“你是天奇请来的捉妖人是不是?你给我滚!给我滚!我不准你们伤害小鹿,就算她要将我老婆子果腹我老婆子也认了!不需要你们这些虚伪的捉妖人自认好心!给我滚出去!”

小道士也没有争辩只是将那老妇人稳稳钳制住生怕那老妇人一个不小心摔了。

“我老婆子跪下求求你了神仙!求求你!”那老妇人推搡无望此刻竟当场跪下将自己的头磕在尘埃里,卑微的祈求着小道士:“我求求你了神仙!我老婆子年轻守寡,操劳了一辈子拉扯着儿子读书做人。不料却养了个白眼狼,中了状元,攀了凤窝,就嫌弃糟糠老母,还嫌我多事想要杀了我!将我打的半死不活,瞎了双眼,如今就这么一个丫头守着我,我老婆子知道她是妖,但我可以发誓,她真的从来没有想伤害任何人,更为了替老婆子我续命自剜心胸取那心头血。”

“求求你!求求你!”

小道士哪里承受的起这般跪拜,连连搀扶阻止着那老妇人此举,奈何老妇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小道士,只是放下了一切卑微的磕头请求,每一下都将头重重磕在那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一刻这个老妇人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人,生生将自己残烛之年的余光燃烧到最大。那为小辈放下一切包袱的佝背老妇人身影却无限的高大。

小道士鼻子一酸想起了三百七十六师兄,他的修为比自己还低,却仗着先入师门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冲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说:“在卑微到尘埃里的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而你就是我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我的小师弟!”

第十五章 你无赖

只有这一刻他才感同身受觉得若是自己真的需要保护,那他那三百七十六师兄胡晓一定会挺身而出。

“老人家,您先起来,小道士我虽是个捉妖人,但还是知道是非曲折,不会滥杀无辜。”小道士一把搀扶起这个老妇人。

“真的嘛?”

“真的!不信我带您去见小鹿可好?她如今就在外头。”

那老妇人一听小鹿连忙答应下来,不等小道士搀稳她便拽着小道士的衣袖让他领路。

待二人缓缓走到小鹿面前,小鹿脸色苍白:“小道士你带她来做甚?我已经被你擒住要杀要剐都随了你开心,为何要带她来此?”

“你这妖怪还真想多了,我此番是来带你们走的,董天奇对你们二人起了杀心,在待在这里只会深陷囫囵。”小道士只觉得她二人十分好笑,互相关心着彼此便越是没了理智。

他单手掐决解开捆绑小鹿的铁链,那小鹿失去束缚一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真的要放我们走?”

小道士点点头:“不过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必须不被人找到,站在捉妖人的立场不论董天奇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人,既然要判罪那也是官府的事情。而你是妖,便归我们修道之人管,我可以念在你对老妇人无私奉献的份上饶你一命,但前提是不去纠缠董天奇,远离凡人……”

那老妇人听闻只是拉着小鹿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小鹿,老婆子知道你觉得天奇是被迫不予你相认的,可即使我是天奇的母亲如今我都觉得认不出他来了,他已经变了,变的自私自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真的,别在执着他了,老婆子与你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吧!”

老妇人对自己的儿子心灰意冷,但小鹿是她生存下去的希望,她自私的希望这个傻丫头能够从董天奇替她准备好的陷阱中出来。

小鹿低垂着眼眸似是挣扎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有什么错?从未做过一丝坏事,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对我?用他们的道德标准要求我?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不是工具,用完就只能接受被丢弃的命!凭什么做人就高高在上,天道也好,律法也好,都向着人?”

“你觉得人好吗?人只能活短短百年,要承受生老病死,轮回之苦,就算修道也要承受天雷,一个不小心就会烟消云散,哪像妖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活上千年,所以让你远离人,是对你好。”

“那你自己呢?”

“我?”

小鹿空洞的眼神望向一处,小道士一看,一双剑眉皱在一起:“给我出来!”

沙沙。

一个狐狸脸的小姑娘带着惭愧之色怏怏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向着小道士走来。

小道士脸色十分难看:“你这个小狐狸简直了!就跟个尾巴一般粘在我屁股后面!我求求你了行吗?能不能让我有点自己的私生活!”

“你是我小相公我不跟着你跟着谁?”那小狐狸带着疑惑的眼神反问道小道士。

“你瞎说什么!”

小道士赶忙捂着这小狐狸的嘴,这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人,可不能由她这张嘴胡说八道。

那小鹿瞧见他们这幅模样,内心一阵酸楚哽咽着质问小道士:“你凭什么在我这就唱着人妖有别,劝我离开放弃。而你自己你却明知故犯?你这算不算在欺骗自己?欺骗师门?”

“你想多了!我可不喜欢这个小狐狸,只是瞧她生性善良,于是从师门那讨了个请求留她一命,如同放生你一般。”

“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小鹿带着嘲讽的语气毫不畏惧的戳穿小道士的鬼话,她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阵难过,因为这里是自己骗不了的。

那小狐狸原本还享受呆在小道士怀里的感觉,即使被小道士捂着嘴巴还算安分,此刻听闻小道士说他不喜欢她气的肝火直冒,着急之下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修理这个小道士的办法。

于是她化出两颗锋利的狐狸牙齿,张开嘴便咬了下去。

啊!

小道士只感觉手心一阵刺痛,吃痛之下下意识松开了捂着小狐狸的手,瞧着手心里被刺破的血肉气的直接骂道:“你是属狗的嘛!”

“什么叫放生?姑奶奶不需要你放生!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不喜欢我?我告诉你小道士,我与你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你还俗娶我。想着把我放生自己孤独终老!做你的春秋大梦!”

小狐狸气的牙根痒痒,怎么人不能与她们妖一般,喜欢就直接说出来。

“你……你这个狐狸怎么能说这般荒谬言论,我是天师府的道士,天师府是我的家,师傅师兄是我的亲人,我这辈子都不会还俗,更不会娶你!”

“我不信!反正我就是要做你媳妇儿,你这辈子不还俗,我就等下辈子,下下辈子,是你说的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千年寿命。我有的是上千年的生命等你,等你一投胎转世不做道士了我就让我爹爹把你抓回去做我的童养夫!”小狐狸恶狠狠的瞪着小道士丝毫不肯示弱。

小道士这辈子终于遇到了对手,曾经只有他将师傅师兄们逼到语无伦次破口大骂的地步,没曾想如今碰到了一个小狐狸将他说的无法反驳,他只能颤抖着身体说了句:“你无赖!”

“就无赖!”

小狐狸干脆直接跳到小道士身上:“你以后要是还敢说不喜欢我,我就跑到你天师府大门前喊你小相公!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花道士!”

“无耻卑鄙!”

“不要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小道士试了几次都没将这小狐狸推开,反而这小狐狸两只纤细的腿越缠越紧,害的他身体起了自然反应。

小道士一瞥只见那小鹿望着他二人脸色变的十分难看,欲哭无泪之下他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远离世俗的目光。

他再次恨死了他的二百五师兄。

若不是他送的那本《极乐宝典》!

“你能不能……先下来。”小道士为了缓解这尴尬的局面只好下蹲着试图将小狐狸放下来。

第十六章 够不够

小狐狸如同耍赖般的撅着自己的小嘴:“我不!”

小道士此刻让这小狐狸弄的满身大汗,从他修道以来他已经忘了做凡人的感受,偏偏与这小狐狸在一起他就用不了法力,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悲愤的觉得这个小狐狸是天道派来惩罚他的,惩罚他前些年偷吃供桌上祭给老祖的贡品,可那件事情他的三百六十师兄章明也有份!

哦,对了,天道已经派了一只妖怪去折磨他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

小道士正抱着小狐狸感慨之余突然神识中感应到几股强烈的气息朝他们奔来。

“小心!”小道士搂紧妖娆在他身上的小狐狸,慌乱之中腾出右手拔出背后的避尘剑朝前那气息刺去。

“快走!”小道士朝着小鹿一喝,小鹿虽修为跌落但也反应过来搂着那老妇人便闪到后方而去。

锵!

两柄剑尖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电光火石。一股强大的法力从那柄剑上传来震的小道士连连后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型,他只感觉喉咙一甜一股浓浓的血从胃里涌了出来。

小道士望见小狐狸那失了方寸的模样强行咽下冲到喉咙里的液体,他不想让这小狐狸瞧见他窘迫的样子,奈何还是一丝血沫从嘴角流了出来。

“小相公……”小狐狸慌忙从小道士怀里下来,一张狐狸脸苍白无色,一开口却是要哭出来的感觉。

她都恨死自己,要不是自己纠缠着小道士那么他也不会受伤了,即使如此小道士依然在那般情形之下死死在自己护住。

小道士一把将小狐狸拽到自己身后,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刚才那一击明显是辟谷期才有的实力,若不是仗着避尘剑强大替自己分担了大部分冲击怕是自己就要当场毙命了。

“老夫的上品法宝青峰剑竟然只是碰了一下你的剑就当场玉碎,莫不是神兵?”

那身影躲在一击不成便躲在暗处带惋惜之言说道:“若是真的看样子天师府还真是看中你这位小友,看在小友替我们师兄弟二人捉住这妖怪的份上,老夫也不为难你和你的小狐狸,快滚吧!”

这个声音对于小道士来讲可算是在熟悉不过了,因为他在文府正是此人与他交谈的最多!那便是文府的老管家!

“好狂妄的口气!我看你并不是要给天师府面子,而是惧怕天师府吧?还有管家既然已经出手又何必遮遮掩掩,难不成是怕了我手上神兵!”小道士任由身后的小狐狸伸出手背替自己擦拭嘴角的血沫随后极其嚣张的这般说道。

他虽然修为比之老管家差了许多,但是他手上的避尘剑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哈哈哈!确实,不过若是在加一位辟谷期高手呢?”

神兵降世神通广大,即便是传说中的大乘期修炼者也不敢去抗神兵一击,何况他只是辟谷期蝼蚁而已。

老管家真的是垂涎不已,但想到天师府那传闻中的实力便生生将抢夺的念头藏在心里。

毕竟神兵虽好也要自己有这个本事驾驭。

听闻还有一位辟谷期高手小道士此刻眉头紧锁,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已经逃跑的小鹿,毕竟所有的冲突都是为了这只妖怪。

只是没想到还是发生了。小道士只能眼睁睁望着云一散人拖着满身是血的小鹿走到那老管家身旁,他怒从心来大声呵斥道:“前辈难道也是不分是非之人?难道在幻术之中还没瞧的还不够?若是还不够为何不问问那老妇人为何情愿与妖在一起也不愿跟他儿子!”

云一散人垂着头似是不敢直视小道士,只是将那小鹿如同牲口一般丢在地上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师兄!”

老管家眯着眼微微一笑:“辛苦师弟了,此番师兄我若是能够得到文太师赏识那么到时候便会有大把的灵石供我师兄弟二人使用。”

云一散人面带尴尬之色怕是没想到他师兄将底透了个遍,只能怏怏的回到:“师兄难道还不明白师弟嘛?师弟本是无心存活凡尘之人,幸得师傅点教才脱离红尘做的一切,师傅恩情此生难报!为了师傅临终遗言,师弟我更是回归世俗,无非是为了重振我玄天谷百年前的香火鼎盛,万人敬仰的局面!”

“好啦!好啦!师兄明白你的为人,师傅也一直以你为傲,这些年委屈师弟了,待此事结束师兄也凑的灵石替你提升修为了,你莫要让师兄失望了。”老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云一散人打住,他知道他的师弟是迂腐之人,一直以来只为振兴那破道观活着,不愿与皇权富贵有太多牵扯,也就任由了他。

毕竟此刻当务之急便是劝走这小道士,天师府可不是他们散修能招惹的,人家随便手指一戳就能将他们戳死,特别是这个小道士修为如此低竟然有神兵护身,看样子天师府是极其看中,此时最好是用威逼利诱之法诏安抚慰而不是与之为敌。

于是他带着一丝讥笑问道:“这下可够”

小道士只感觉小狐狸拉扯着自己的手连连发颤,他明白这是妖怪的自然反应,遇到危险便会本能的如此。不过他却有一丝感动,都抖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勇气陪在他身旁。

世间之人趋炎附势,可谁曾记得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那些人自认万物灵长之首,贪恋着站在山巅俯瞰众生的感觉,却不如这个小狐狸在这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这一刻他觉得值了。他要保护好这个小狐狸,因为他留恋小狐狸对他的好,对他的不离不弃。

他攥着小狐狸发颤的小手轻声说道:“男人办事女人先离开好嘛?”

他感觉背后的小狐狸先是点点头随后将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他轻笑一声说道:“没事的,去替我找到那个妖怪的老婆婆,听话!”

“我马上回来!”

虽然那声音从来都是软弱无力,这一次却给小道士充满了力量。

待小狐狸走后小道士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一战!他右手撑着避尘剑站稳身子朝着老管家振振有词问道:“我瞧着不够的很呢!虽然我小道士修为差了点,能力差了点,聪明差了点,但我那些个师傅师兄可疼我了,别说神兵,就连符箓也给小道士我塞了一千三百道。他们告诫我,整个天师府的威望都压在我肩上,让我横着走都没事!如此你们觉得够不够?”

第十七章 小鹿很乖

老管家此刻终于面色阴沉下来望了望云一散人,只见得云一散人无奈点点头承认了小道士之话。

老管家脸色顿时萎靡,一千三百道符箓何等嚣张跋扈,怕是要灭一国他都信!

但这不是他真正怕的,越是高级符箓那对施术者的要求最高,以小道士如今结丹期的修为如若强行施展高级的符箓,大部分情况下会因为法力不足而无法施展,若是机缘巧合施展成功也会遭到符箓法力的疯狂反噬,轻者经脉错乱、半身不遂,重者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如此小道士真有一千三百张符箓怕是能用的也只有少数。

真正让他怕的是这小道士到底有多受宠可以让天师府任由他带着这么多符箓。

一个不小心怕是要得罪一些了不起的人物,这便是散修的无奈,处处要小心他人篱下。

正在他顿感事情棘手之时只听见身后传来无数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他似盼到了救星一般回头看去,只见董天奇在一支百人护卫的簇拥下款款而来瞧见二人脚底下躺着一熟悉身影当即加快了脚步而来。

待来到二人身旁立马催促道:“福伯,抓到了为何不赶紧杀了?莫不是嫌我岳父出的灵石少了!”

福伯脸色好转,毕竟有些事主动做不如被动做,随即附在那董天奇耳旁一阵嘀咕。

董天奇望了眼小道士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意味别过头去吩咐云一散人:“天师府又怎么样?如今我们是在杀妖,是在替天师府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天师府能耐我何?况且天师府还需要我们文府替他们开采灵石,少了我们这些做辛苦活的人,天师府放的下架子去自己动手?还是赶紧拽起来让我瞧瞧是不是那只下贱的妖怪!”

云一散轻叹一声还是照了董天奇的吩咐做,毕竟光耀宗门不是自己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要的是灵石!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一把拽着妖怪的头发从地上拎起,疼的那只妖怪眼泛泪水。

那妖怪此刻如此境地之下看到那董天奇款款而来还是将泪水憋了回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莞尔一笑:“天奇,你终于来看小鹿了,你是嫌小鹿脏才不肯见我嘛?那小鹿不碰你好不好?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那梨花带雨卑微的样子看的云一散人一阵酸楚,他都有些不明白今日为何会站在这里!

只有那董天奇已经没了耐心,有些事情别人不好做,他就只能轻自动手了。他眉眼之中带着一丝戏虐,一只手玩味十足的挑着小鹿的下巴:“谁说你脏了,人才会脏,人脏了洗洗就好,妖脏了就该扒皮抽筋!”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落在那小鹿心口之上,她哽咽着想将委屈憋回去在董天奇面前努力做一个懂事的妖怪,却不想一开口便泪决了堤:“天奇,不要~小鹿很乖的,从前到现在,你让小鹿做什么小鹿都去做,你留我一条命陪着你,好不好?”

啪!

董天奇恼羞成怒一个巴掌甩去!他害怕小鹿在说下去!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这光鲜亮丽的衣服下藏着多少龌龊的过往!

做了富贵人,就要有干干净净的一切!

他望着小鹿那张苍白的脸上带着他鲜红掌印的模样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

从前的他太没有出息,若不是那一日在磅礴大雨中看见摔倒在田埂里的母亲,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要出人头地的想法!

现在的他高高在上,哪怕是鲜活的生命他都可以如蝼蚁一般捏死!

哈哈哈哈!

董天奇癫狂的笑着,这才是他想活出的样子!

“董天奇!”小道士怒吼一声在也没了理智提着剑便踏着步罡踏斗朝董天奇攻去。

他想不明白这个妖怪对所有人从头到尾淡漠端庄,丝毫无喜无悲。只是一见那董天奇来。她便不自觉的莞尔一笑。所谓深情,便是如此。

一切喜怒哀乐只愿给一人。

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姑娘你董天奇怎么下的了手!

奈何福伯狂笑一声拦路攻来:“天师府如今都处处护着妖怪了嘛?那让老夫来替七十二道教门派那些冤死在妖物手上的修道之人讨个说法!”

如今有了撑腰他便放开了手脚,董天奇已经愿意自己亲自动手,而他只需拦住这冒失小辈即可,这样即使天师府问起来,他也能撇的干干净净。

没了顾及福伯抬起衣袖一道指力激射而出,小道士惊的脸色煞白但还是双手抬剑格挡住。强大的辟谷期法力如同狂暴的野兽隔着剑身窜进小道士身体之中,震的小道士连连后退数步,但他一稳身形便朝着福伯再次攻去。

福伯作为辟谷期修士有他的骄傲,怎能与一个小辈打成平手局面。此刻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五指起手,数道指力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小道士与福伯双方差了一个修为,本就每一道指力都需要拼死挡下。此刻五道指力朝他袭来压力剧增,一拍衣袖一道蓝色符箓幻化而出,随后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天罡斗气咒!”

一道斥力以小道士为中心爆炸开来,福伯五道指力瞬间如入泥潭一般举步维艰随后自行溃散。

福伯脸上此刻十分难看:“蓝色符箓你也有!”

符箓如修道之人一般也有强弱之分。按等级分金,银,紫,蓝,黄五类。黄色为最低阶,蓝色为中阶,越往上便越厉害,传闻金色符箓甚至可以斩杀大罗金仙,不过从八百年前便没有人在见过金色符箓。

方才小道士掏出的蓝色符箓虽然只有中阶但是也不是他轻易见到的,上了品次的物品都是需要灵石来交换的,可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福伯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那蓝色符箓若是在他手上施展那么便相当于元婴高手全力一击,给这小道士用真的是太暴殄天物了。不过也庆幸这小道士修为差了点,又受了内伤,不然也不至于用精血催动这蓝色符箓也才与他修为一般。

第十八章 够了

小道士此刻强行施展蓝色导致自己气息紊乱,看样子暂时是用不了了,他攥了攥手中的避尘剑一阵苦涩。

这把剑在他手里发挥不出一丝实力!

连你也狗眼看人低嘛?

他觉得果然如他大师兄所说一般人都要靠自己!

小道士沉吸一口气一个步罡踏斗间就想越过福伯,没曾想福伯早有准备一个瞬息便重新拦了过来:“我念你是天师府之人才处处退让!莫要得寸进尺了小子!”

“给我滚开!”

小道士一抬衣袖连连放出数道黄色符箓,火团,水浪,雷电,化作一团飓风朝着福伯攻去,那福伯手忙脚乱之下十指连弹,却不想自己巅峰指力竟被这飓风卷散。

符箓还可以如此用?

福伯没曾想这低阶符箓混在一起如此神奇,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但此刻不是感慨之时那飓风卷开他的指力笔直朝他飞来。

福伯心里一沉不得不闪到一旁,却让小道士趁机钻了空挡朝董天奇而去,情急之下他大吼一声:“师弟!”

云一散人望见来势汹汹的小道士,轻叹一声收回自己复杂的心情,面带愧疚的同时一手卷动手中拂尘,只见那拂尘无风自动旋转起来化作十丈大小圆盾。

那圆盾一成形疯狂从盾身上破竹而出无数利针,如同那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瞧的人发瘆。

“给我破!”小道士狠起心来丝毫不减攻势,一抬避尘剑从天而降朝着圆盾劈去。

咔!

云一散人用拂尘所化的圆盾瞬间裂为两半,好生生的从法宝跌落成了废物。

但至少他也伤到了小道士,那拂尘利针一根根戳满小道士双臂,刺的小道士血流如注。

小道士一咬牙两手轮换避尘剑将拂尘丝线全部挑断。

那董天奇瞧见小道士如此狼狈模样不由轻笑一声,他只觉得这个小道士真可悲,竟然不明白有些事努力了是没用的!

他带着讥笑将自己的手摊开,这一动作让随同的卫兵瞧见立马低着头恭恭敬敬递上一把刻着符文的匕首,他当着小道士的面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似是挑衅。

那匕首暗淡无光看着毫无灵性,但是小道士知道那是一柄可以吸取妖怪全身血液的邪气匕首。

一旦被那匕首刺中,那匕首便会如那水蛭一般贪婪的吸尽猎物的血液,让猎物最终化为尘埃。

他董天奇竟然找了如此狠毒之物来对付曾经为自己掏心掏肺的女人!

“我杀了你这个畜生!”小道士只觉得一阵克制不住的杀意从丹田涌出,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怒吼一声挥着剑就朝董天奇砍去。

砰!

一旁等待时机的福伯终于抓住这个机会一记指力洞穿了小道士提剑的右手,小道士只看见手腕炸出一团血雾便觉得整只手一软便在也攥不住避尘剑。

铛!

避尘剑从小道士手中滑落。

他吃痛的咬紧自己的牙关,左手尽量控制着法力唤出一道符箓。

小道士即使此刻也丝毫不肯收手,他明白一旦停下来小鹿就必死无疑!

他既然答应了要带小鹿走,那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做到!

砰!

福伯皱着眉再次抬手一指将小道士不安分的左手洞穿。

小道士被他这一击打的全身颤栗,剧烈的疼痛使得小道士瞬间便被冷汗打湿,瞬间只觉得全身无力踉跄几步便跪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试图重新站起身来。

砰!

又是一道指力洞穿在小道士的膝盖之上,小道士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但小道士依旧蹬着腿试图重新站起来!

董天奇的一干护卫震撼的望着这一幕,他们是久经沙场的汉子,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刀口舔血那都是家常便饭。

在沙场上挨了刀子不起来是要命,所以他们是为了活下来逼迫自己站起来,而这个小道士是为了别人强迫自己站起来!

不!是为了道义!比他们强太多!

他们敬佩这个小道士!

“够了!别在起来了!”福伯一双眼皮直跳,这小道士越是执着他就越是担忧,执着之人认真起来那简直就是魔鬼。

云一散人不忍看见小道士如此苦口婆心劝解道:“小道友,别站起来了!这是个妖,不值得你这般去救……”

“什么值得不值得?我承诺过要带她们走,那就一定要做到!右手断了,就用左手,左手断了,就用双腿,双腿折了,用牙齿啃着地也要带她们走!”小道士硬是用脸贴着地试图爬起来,凹凸不平的小石头割的他那张脸血肉模糊。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明明他是最怕疼的,在天师府挨几下戒尺都要哀嚎连连。

“我杀了你们!”小狐狸匆忙一人赶来望见自己心爱的小道士被人如此折磨她顿时失了理智,通红着眼眶挥着利爪而来!

福伯被小道士那番话乱了心寸,此刻正无处宣泄之时瞧见不长眼的妖精撞了上来,鼻尖冷哼一声一指并拢指力朝着小狐狸而去。

却不料此时云一散人突然瞬息过去,失去法宝护身他一咬牙放出护体罡气强行用自己身体接住,但他的师兄修为还是高出一截一指洞穿他的胸腔,云一散人一口鲜血喷出悲愤道:“师兄!不要在徒增杀孽了!”

今晚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人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董天奇冷眼看着这一切鼻尖轻嗤一声说道:“朝廷年年上供天师府的灵石还真是喂了狗了,竟养出这等助纣为虐的妖道!还有你云一散人,是你说的,妖披再多的人皮都无法掩盖她们是妖!是畜生!”

云一散人此刻护着小狐狸脸色一阵发紫,他无法反驳自己的话,但他有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了这个心地善良一意孤行的小道士!

小鹿失去了云一散人的束缚却没了逃生的欲望,她那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说出此话的董天奇,望着那张在熟悉不过的脸她如同做了一个春秋大梦。

这个梦如入骨髓一点点吞噬她的生命,待道梦醒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失魂落魄看了眼那挣扎在地的小道士一阵酸楚,她这样的妖怪配不上小道士如此努力的拯救她。他的努力应该留给值得的人,比如那只小狐狸。

第十九章 神兵有灵

她失落落魄看了眼那挣扎在地的小道士一阵酸楚,她这样的妖怪配不上小道士如此努力的拯救她。他的努力应该留给值得的人,比如那只小狐狸。

而她能做的仅仅是最后一次满足董天奇的欲望。

她嘴角留着鲜血哽咽道:“董天奇我知道你留恋荣华富贵的权,怀里拥进胭脂的香。这些我都无法给你,我随你浪荡轻浮,可好?你要什么我依旧给你,放了这些人,可好?”

他董天奇终归是踩着她去够到了树杈上的彩云,但她还是希望董天奇踩她一人就够了,她流着泪惨笑言道:“拿去吧!什么都给了你了,一条命又算什么。”

她早该明白的!

在每个夜晚听见他欢颜笑语从阁楼上传来,入了梦乡便高枕无忧的呼吸声时她就该拾掇好自己的心离去。

是她贪心了,只是这代价太沉痛!

董天奇终于露出了带着温柔的笑意,从头到尾,他只喜欢这样的小鹿。

他抵着剑柄推动暗淡无光的匕首捅进了小鹿的心窝。

匕首穿过她的身体,那冰冷的感觉捅进滚烫的心脏,疼的小鹿张着嘴,像是这一张开口便吐出了那无数个夜晚的惶恐不安,胆战心惊。

只是她望见董天奇露出的笑意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就是这个笑容,让她用尽短暂一生的力气去供养!

她是求而不得虔诚的信徒,哪怕明知道她的神高高在上无心满足她的私欲她也日日供奉卑微无比。

这一瞬间她感觉意识飞快的离开自己的身体,但却无比的解脱,她觉得最后死在董天奇的手上却也不错。

唯独这个唠叨却心地善良的小道士,是啊!这个嘴硬的小道士终归还是太循规蹈矩了,她都有点担心哪狐狸脸的妖精,若是她步了她的后尘可如何是好?

于是她也学着小道士一般教育他:“小道士……答应我……若是喜欢就早早告诉她……若是不喜欢就早日明了告诉她……”

这是一个过来人学到的惨痛代价!

无尽的睡意袭来,她在闭眼的那一刻最后望了董天奇一眼。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救了。因为她还想与他在一起,只不过那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如果!

真有那小狐狸说的下辈子,那她一定要做人,让董天奇做妖!让他尝尝自己所受的委屈,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想着想着她终于算是解脱一般带着温暖人心的笑意倒在了那颗大槐树旁。

“不要~”小道士艰难的抬起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傻傻的妖怪当着他的面化做尘埃,一阵夜风吹动便将她一切痕迹抹去。

明明自己马上就能站起来了!明明他不会失约的!为什么偏偏让他眼睁睁看着董天奇他们转身离去。

董天奇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个妖怪有多爱你!

他与云一散人伤她!杀她!她始终冷漠平静,唯独你!

唯独你董天奇一来,她就不自觉的露出莞尔一笑!

她的喜怒哀乐全留给了你一人,包括她的命!

你怎么下的了手?你怎么毫无感觉?

他的信念随着董天奇的无法无天终归是倒塌的一地全无!

小道士仰天悲切:“师傅!你说的什么保卫苍生!什么护佑天下!什么荡尽妖魔!你是让小柒我守护这些猪狗不如的人嘛!哈哈哈哈!”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他觉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挣扎着身子试图重新站起来,用尽力气朝着落在尘埃里的剑咆哮道:“避尘!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在我手上你情愿做一堆废铜烂铁!但是你愿意看见这些卑鄙小人脏了天师府!脏了我大师兄幸幸苦苦捍卫的一切嘛!”

“回答我!”

神兵有灵!

“我不答应!”

避尘剑清鸣一声颤抖着剑身飞到小道士的手上,只一瞬间小道士便感觉磅礴的法力灌输进他的身体里,替他修复那破碎不堪的身体。

小道士紧紧攥着避尘剑踉跄着站了起来,他望着洗刷过去准备走向完美新生的董天奇怒吼一声。

“董天奇!”

长啸一声势惊天!

那潇洒离去的董天奇与福伯带着一丝震惊回过头来,一个瘦弱的身影隔着几十丈远挥动手中的长剑朝他们轻轻一扫!

还不等福伯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头颅换了一个角度,他从地上看见了自己佝背的身体。我可是辟谷期。。。怎么可能?

董天奇目光旋转的瞬间望见自己的护卫齐刷刷的人头落地,到死都不信天师府为了妖怪要了他们的命!

小道士只觉得那一挥剑就抽光了自己的法力,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避尘剑插进土里作为支撑站立着,只依稀听见有一个软软的声音焦急的叫了一声小相公。

随后一双柔软的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无声的抽泣起来。

刚才望见那在一群魔鬼身旁挣扎的小道士小狐狸的心就像被人堵上了一般难受,她觉得只有紧紧抱着小道士才有力气呼吸起来。

小道士任由小狐狸抱着望着那一地的尸首自嘲感慨:“我想过屠妖的一百种场景,却不曾想第一次竟是杀人,还不止一个!”

他不想去看那满地狼藉的尸首,只想看着天空的星星。他抬起头。

他的师兄们告诉他,心地善良的人死了便会化做星星,那心地善良的妖呢?

可是抬起头只有满天散不开的乌云!

云一散人瞧见自己的师兄人头落地只是心酸的拖着身子来到小道士身旁揖礼:“小道友,福伯毕竟是我师兄,如今他人已经死了,所有恩怨也算还清了,可否让贫道替他收尸?”

小道士点点头算是应允,对云一散人小道士提不起气,因为他一直都是听他师兄行事,只能算一个帮凶,况且最后还救了小狐狸一命也算划清界限。但这件事之后他便在不想与他交朋友。

云一散人得到首肯似是苍老了一些,带着愧疚蹒跚的将福伯的尸首捡了起来,随后沉重朝小道士鞠躬致歉便快步离去。

第二十章 情动

今日的夜晚空气潮闷无比,天空乌云密布。似是即将有一场大雨想要冲散大暑过后的潮闷。

“小狐狸”小道士握住小狐狸抱着自己的小手仔细把玩,他喜欢这手,虽不大,却时时给与他温暖。

嗯!

那只小狐狸在他的身后轻轻哼了一声。

“小鹿的这一生就如同我在书上看到的故事。”小道士望着那颗老槐树心底泛起了苦涩:

说是有户人家,他有两个簸箕,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小的簸箕喜欢大的簸箕。

但是没有办法在一起。

于是有一天它就想,如果我坏了,一定会被丢进大簸箕里。

于是它把自己拗裂了。

被丢进大簸箕那一刻,它觉得很幸福。

它贴着大簸箕说:我喜欢你。

大簸箕说:你配不上我,你是垃圾!

这个故事不仅仅是说小鹿的,更是说给这只傻狐狸听的。他是天师府的道士,注定了这一辈子要接过屠妖的大业。他能给小狐狸带来的怕是只有捆妖锁,镇魂鞭。

就如同那只大簸箕只能带给小簸箕拗裂成无数碎块。

小狐狸从小道士的臂缝里望着那柄吞噬了小鹿生命的匕首明白了一切,她似是带着一丝自嘲感慨道:“人心即使如此,可妖依旧享受片刻的欢愉,哪怕飞蛾扑火!也要绚烂的尝一遍七情六欲!”

“如果有一天……”小道士低着头失神的望着小狐狸,她的媚眼如水。

“没有如果!”小狐狸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搂着小道士:“即使真有一天我如那小簸箕一般拗裂成无数块,我也会觉得呆在你身旁片刻的欢愉胜过千秋百载!”

她贪恋的用自己的鼻尖嗅着小道士的背,嗅满了一肚子的香火气。

小道士转过身仔仔细细的瞧着这只小狐狸,怔怔的望着小狐狸的眼睛,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眸里带着对他的贪婪,就是这么一瞬间彻底降服了小道士柔软的心,他一把紧紧抱住小狐狸沉沦了下去。

什么人妖殊途,什么道家正统他统统压到了脚下。

他只感觉小狐狸软的像一团云彩,让他忍不住想要塞进身体里。

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他的呼吸急促到不安,可越是这样他越想抱紧这只小狐狸,毕竟她才是解药!

只是小狐狸被他搂的难以呼吸,她用力的用自己的小手推开这个不害臊的小道士娇嗔的说了句:“我又不是宝贝,你干嘛搂那么紧?”

小道士望见那小狐狸满脸的红晕在想想刚刚自个儿那么主动的贴上一只妖怪顿感老脸一红,他假装正儿八经的别过头去干咳几声:“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小狐狸望着这个腼腆的小道士乐开了花,捂着自己的小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她似乎是想到什么拉着小道士便往深林里去:“你叫我找的那个老妇人我已经找到了,云一散人并没有伤害她,只是用法力困住她,我修为不够破不开。。。”

小道士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提起立在地上的避尘剑一手重新搂住小狐狸的腰肢,将那个祸害他道心的小狐狸重新搂在怀里用着步罡踏斗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一路按照小狐狸指点绕过层层叠嶂,片刻之后便瞧见那老妇人此刻焦虑的来回走动似是无处安放自己慌乱的心情。

“老人家~”小道士放下小狐狸喊了句,小狐狸小跑过去停留在一丈之外:“婆婆,我们来了!”

“姑娘!小鹿怎么样了?”

那老妇人待在原地面露出焦急之色问道,这一问倒使得小狐狸回过头望着小道士欲言又止。

小道士走了过来将挡路的小狐狸拉到一边,伸出手掌探了探前方,只见触手可及之处有着一道无形屏障,应该是类似护体罡气的气场,他提着避尘剑重重一劈:“破!”

只见得那道气场被避尘剑碰触到便如同泡沫一般破散,那老妇人伸出手掌摸了摸感觉到在没了阻碍心里才稍觉舒坦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神仙,小鹿怎么样了?”

“老人家!你冷静听我说。。。。”

小道士突然没了下文,他突然觉得这话怎么说的出来?儿子死了,相依为命的妖怪死了,她年纪又这么大,小道士真怕她受不了这般刺激。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事又注定要接受于是他抿了抿嘴还是开口说道:“都死了!董天奇杀了小鹿,我杀了董天奇!”

老妇人听到小道士让她冷静她本来就不安,此刻听到这般噩耗如同五雷轰顶当场晕厥过去,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没曾想还加上了她儿子一条性命!

“小相公,你有病吧!”小狐狸手忙脚乱的扶起倒在地上不知人事的老妇人,带着委屈责骂这个小道士,她本来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怎么会讲话才让小道士来讲,还没曾想这个小道士比她讲的还直,绕都不知道绕一下。

“那你想怎么说?瞒肯定是瞒不住的,骗人我又不会骗,只能说实话了!”小道士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张黄色符箓靠在老妇人额头前:“安神咒!”

“我知道啊~可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兜出来说你杀了董天奇!”

“那本来就是我杀的,总不能瞒着别人?再说了,董天奇他是死有余辜的”

小狐狸一翻白眼觉得自己是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突然分不清这个小道士是诚实还是傻,若是傻怎么办?她都有点担心自己和他生下来的宝宝怎么办!

“醒了!”小狐狸瞧见那老妇人重新张开双眼长舒一口气也懒得和小道士在争论下去。

那老妇人醒来神情恍惚了一会又开始呼吸急促好几次都差点喘不过起来,小道士瞧见她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于心不忍又重新用了一张安神咒替她平复心情,她悲愤的锤着自己的胸口:“是我害了他们!是我老婆子害了他们!”

“老人家你身体要紧,千万别在动了心气以免悲伤过度一口气过不来嗝屁了。。。。”小道士满脸愧疚之色劝解这老妇人,他知道老妇人的身体状态很差,此刻是真的怕她一不小心就魂游地府去了。

却没曾想话还没说完小狐狸突然掐着自己腰上的细肉狠狠一拧,疼的他直接跳起来直叫唤。但瞧了眼小狐狸发现她此刻面如死灰便知道自个儿说错了话,他垂头丧气的待在小狐狸身旁不敢说话。

第二十一章 前程往事

但那老妇人听了小道士那番不贴切的话后情绪倒是逐渐平复下来,她似祈求着问道小狐狸:“能带我去天奇身旁嘛?”

“嗯!好的,我扶您起来”那小狐狸先是柔声细语的答应那老妇人随后似乎是一个人颇感吃力带着怒嗔叫唤道小道士:“看什么看!还不来帮忙!”

小道士连忙忙来到老妇人的另一旁,与那小狐狸一人一边搀扶着老妇人行走在无尽的黑夜之中。他本想用步法但身怕老妇人这身子骨一顿折腾下来够他拼凑便断了这想法。

三人不急不缓的朝着那老槐树而去,每走一步那老妇人的脚步都显得颤颤巍巍,可能是接受了天奇与小鹿的事实,老妇人开始念叨念叨起来董天奇的好:“天奇从小到大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别人一年都读不完的书他半年就能倒背如流。而且啊也很孝顺,为了替我治病更是天天拿着把弓去山上学着他爹打猎”

“他孝顺他还让人打您?您别忘了自己眼睛怎么瞎的?他聪明就骗小鹿去青楼卖嘛?这样的人就算是您儿子那也是不忠不孝之徒!”

小狐狸脸色苍白望着说这话的小道士,她都觉得这小道士没救了,怎么老是揭人伤疤戳人痛处!

那老妇人也是抿着嘴不在说话,一双嘴唇变得苍白无力。

三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小道士有些后悔,果然有什么样的长辈就带出什么样的孩子,这样的人就不该帮她!

老妇人似是也觉得惭愧无比,喃了喃嘴说:“我的眼睛瞎了确实是天奇害的,不过那是他气,他气我一直都在规划他的人生,从前他想打猎,我就逼他读书,如今他成了富贵人,单单只认我一个人,我又逼他辞官休妻去娶小鹿,他一时气愤才让仆人动手,却没想到会让我落了个这般模样。可小鹿我老婆子是真的没办法,我们董家欠她的太多了,她替老婆子我续命,折了自己的鹿茸,剜了自己的心血。为了天奇能够安心考取功名,她便想着出去赚些银子分担些,可她一个妖怪哪里懂凡人的世界,别人告诉她青楼缺女子,她想都不想便钻了进去!天奇与我哪里舍得啊!天奇更是不愿,他说是他带这傻丫头下山的那他就要带她回去,他提着猎刀去想着跟人拼命,结果被人打的半死吊在柳树上,是我老婆子跪在田埂上求他们放过天奇的。。。。也是从那时候起天奇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青楼是什么地方?小鹿难道自己不会出来吗?”小狐狸脸色煞白望了眼小道士。

“那地方没用的,一般邪气的场所,赌坊,青楼都有找高人开光过。楼之所在房梁要么有道家乾坤阵,要么就有佛家四方揭印,鬼魂不可捣乱,妖魔不可作祟。小鹿一进去估计就估计成了凡人了。。”小道士摇摇头苦涩说道,这两种地方血光气,晦气很重,妖魔鬼怪当然喜欢待,可凡人又不傻怎会让他们得逞。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董天奇之前竟然与他一样是个有原则的人,他这次倒是没有多嘴任由了老妇人继续念叨下去。

老妇人着两位小辈:“天奇他讨厌小鹿的单纯,什么都不懂,还要一直冲在前头,这样的好对他一个平凡人是一种负担!但对于我,他是恨!恨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从小到大一直用为他好的理由将他变成一个提线傀儡。

他想学他那死鬼老爹做猎户,又能靠着一身武艺吃饭,又能帮助别人。可他爹就是为了救别人得罪了公子哥活活被打死的,我怎么能让他步了他爹的后尘?我就逼他做文人,考功名。试问哪个人不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唯独他就是不知道,于是我也没办法:

天奇要拉弓,我就折了他的弓!

天奇要翘私塾,我就打他的腿!

他跪在我面前求我,说他不喜欢功名利禄,只想做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我就骂他!我问他知不知道他不努力有人在他的背后戳他娘的脊椎骨?

老妇人深吸一口气吐出了所有的不快:“他知道我一个寡妇有多辛苦嘛?为了供他识字,起早贪黑十几年如一日!他倒好刚买了的文房四宝说摔就摔,偷着银子去买弓,城里的私塾都不要他,所有人都说我董氏的儿子是讨债鬼,我只能赔着笑脸说他只是调皮了些,可怜了些。回过头又要拼命的供着这个祖宗……最后他喜欢的姑娘被玷污了,娘也跪在人面前没了尊严,他的侠客梦终于碎了。开始丢了弓,捡起笔,乖乖听话的去读了书却不想最终活成了一个祸害!”

待老妇人说完这些便到了老槐树旁,小道士与小狐狸听的不是滋味二人相互望了眼彼此都十分庆幸。

小狐狸是他父亲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以说从来只有她父亲求着她提点要求好让他这个父亲做的有些实在感,其余的倒是没了。

而小道士从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只有师傅师兄们管着他,可他那些个师傅师兄从小都特别疼他,即使他师傅归为道家正统,有意让他百年之后接任天师府这担子,也从未刻意逼他苦修,最多有时候看不顺眼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不修道就将他丢入畜生道,但后头一过,又任由他野去了。

这样一对比董天奇确实可怜,活的太憋屈,母亲提完他的线转手又让文太师提着。这辈子都没活到自己心目中想要的样子。

小道士松开馋扶老妇人的手到了董天奇尸首旁边,望着他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小道士五味陈杂,若是董天奇的母亲如了董天奇的愿让他在山上弯弓戏耍可能他一直都会是个淳朴的人。

他捡起董天奇的头颅来到他的尸身旁,抽出一张黄色符箓贴在他的断颈上,随后小道士将董天奇的头颅严丝合缝的接在断颈上,轻轻念叨:“藕缝咒!”

符箓消散冒后从董天奇的脖颈伤口冒出一丝青烟,之后便丝毫看不出伤口,小道士朝着小狐狸点点头示意她带着老妇人过来。

第二十二章 愚蠢至极

小狐狸乖巧将老妇人领来,待走到董天奇尸首旁她拉着老妇人的手蹲下,让老妇人空悬的双手贴在董天奇身上便来到小道士身旁搂着他,似是累了无力的将头靠在小道士的怀里。

老妇人空洞的双眼瞧不见却依旧摸索着董天奇的尸首替他抚平皱了的衣物,那模样极其的认真小心。她像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跟小道士他们两个道歉:“我们老一辈人做了太多的错事,将自己觉得对的想法强加到下一代身上。把他们教成别人希望看到的模样,一定要将一个泥胚子打磨成一件易碎的瓷器,要与别人的一摸一样才敢摆出去跟别人炫耀,但是有一天回过头来东西碎了,没法比了才知道错了,原来那泥胚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嘛?至少摸着踏实人!”

“曾经你本就不想做富贵人的,你从小就跟娘说要成为和你爹那般可以拉弓射雕的汉子,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娘一步步将你逼成了这样,如今好了,娘不逼你了,带你和小鹿回家好不好?”

老妇人一双苍老的手抚上了董天奇的脸,面带着慈爱轻轻在董天奇的旁边唤道,生怕吵醒了这个调皮的小子。

董天奇的那张脸被她母亲粗糙的老手抚摸着,本来戾气的样子一点点变成小道士在小鹿幻术里看到的模样,在昏暗的月光下也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像是累极了,得到母亲的首肯乖乖的睡了。

小狐狸蹭在小道士的怀里轻轻说了句:“这样才对!”

倒是这话让小道士楞了片刻,他仔仔细细的瞧着此刻不言不语的小狐狸,有点想不通一个妖怪怎么比人还善解人意。

老妇人做完这些似是苍老了许多,她盘坐在地上颇为费力的将董天奇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之上奢望了句:“神仙,可否让我带小鹿一起走?我想让这两个小辈能随老婆子我以后葬在一起!”

“以我的能力怕是做不到,不过我可以请我师兄来想想办法!”小道士思索片刻朝着老妇人说道,对于小鹿他毕竟还是有愧疚的,承诺与她的事情虽然没做到,但他还想弥补一丝愧疚!

小狐狸抬起那张狐狸脸瞧着小道士,她瞧见这个文绉绉的小道士说出这番话,她笑的媚眼春风,真是一个善良的小道士呢!

“传音”

“别传了”

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小道士听到这声音顿时脸色煞白如入冰窖,他下意识的将小狐狸揽到背后惊恐的回过头去:“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道尘子眉头紧锁从一旁走出:“避尘剑与你共鸣的时候便到了!”

他一直没有出来就想看看自己的小师弟能糊涂成什么样子,杀人!动情!愚蠢至极!

小道士此刻捏着符箓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大师兄!你听我解释!”

对于这个大师兄小道士十分惧怕,因为他这大师兄十分迂腐。一辈子以降妖伏魔为己任,拯救苍生为理想。

他最恨的就是妖怪,最爱的就是凡人。如今小道士可以说是连连触犯他的逆鳞,他怕他大师兄一个盛怒之下就杀了小狐狸出气,所以下意识将小狐狸揽到背后。

“我不听!”

道尘子本就恼火,此刻望见自己小师弟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护着妖怪脸色一变一抬衣袖手掌握成爪状,小道士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他的身子,随后身体便不听使唤腾空而起,呼吸之间自己的脸便贴在自己大师兄冰凉的手掌上!

“小道士!”小狐狸只感觉一阵邪火冒出不由自主的朝着道尘子扑去!

“滚!”

道尘子冷哼一声一道强大的法力涟漪从他身体暴涨,那小狐狸扑来的身子如入泥潭随后倒卷飞出连连撞断十来颗大树。

一旁的老妇人此刻只感觉狂风炸乱,她死死的抱着董天奇的尸首大声呼喊:“神仙!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别吓我老婆子啊!”

“小狐狸!”小道士只感觉脑海崩塌,自己对付福伯所用的天罡斗气咒就是自己的大师兄道尘子的法术演变来的,那一招哪怕他大师兄只是口哼一句那也是摧枯拉朽的力量。

这小狐狸修为如此低怎么能承受的了?他两只手死死拽住他大师兄的右手试图挣脱出来,完全忘记以前自己从来不敢忤逆自己的大师兄。

“还有空管妖怪!我怕你是越活越倒回去了”道尘子瞧见小道士失态的模样气的怒目狰狞大声呵斥,随后闭目清灵自己的神识强行钻进小道士的脑海里读取他这几日的记忆。

他倒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小师弟做出了杀人!动情!这些荒唐无比的事情!

小道士只感觉一道霸道的气息塞进他神识之中,随后自己的记忆竟然一幕幕开始倒转在自己脑海之中。直到翻到那吃面的小店自己掏出银票之时他才感觉大师兄禁锢他的那只手一松。

小道士顿时如释重负,倒吸一口气压制住被他师兄搜魂的不适感面色苍白的朝着天罡斗气倒飞的痕迹寻去,他的心此刻全部在那只傻狐狸上。

他气极了,这个狐狸太傻了,每次一有事都要冲到前头,最后提心吊胆的都是他,他找到这只小狐狸一定要骂死她!

他望见一路那比人还粗的大树生生炸裂开倒在地上心惊肉跳,待来到一处尘土飞扬的断枝处瞧见被压在树干底下不省人事的傻狐狸他只感觉自己腿脚发软。小道士颤抖的拖住那压在小狐狸身上比人还粗的树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它摔到一旁。

待瞧见躺在地上浑身鲜血的小狐狸他清晰的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踉跄的跪在地上将那小狐狸搂在怀里,他感觉自己的心碎了,这是他的宝贝,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他无比心疼的自己的脸贴在那小狐狸的额头前咒骂道:“傻子!傻子!你这个傻子!谁要你救了!怎么敢跟我师兄动手,不要命了嘛~”

“小柒,她是妖,你是人,如此搂抱成何体统?还不给我丢到一旁去!”道尘子缓步而来一张脸平静如水,他的身后悬空拘禁着老妇人与董天奇的尸首。

第二十三章 天劫

他从自己小师弟的记忆里已经明白发生的一切,明白他的小师弟是为了维护天师府,为了他的清白之名才动手杀人。可他这个单纯的小师弟若是知道他曾经搅动无数战争,已经沾染无数罪孽又会如何做想?

道尘子本想开口道歉,却不想一开口竟又是人妖殊途的言论,他的内心揪了一下,生怕他这个小师弟从此不喜欢他。

小道士可是爱恨分明的人!

“救她!”

小道士缓缓抬起头望着道尘子,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泪眼模糊。是他的师兄打伤了他的小狐狸,也知道他的师兄能救。他对师兄生不敢气,只能求他!

道尘子望见这一幕不知所措,他是天师府最冷冰冰的人,所有的师弟见了他都绕路走。唯独这个小师弟从小喜欢在他耳根唠叨,虽然很烦,虽然很吵。

确是天师府他唯一的慰藉!

所以道尘子很宠小道士,可他的宠爱总是笨手笨脚。

“我让你救她!”小道士咆哮的冲着道尘子嘶吼。

道尘子终归是心抽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师傅说的那句话,一把年纪怎么还跟个妖怪争宠。

他轻叹一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白玉瓶,随后倒出四粒乌黑药丸,望着那细如泪珠的药丸他踌躇不定,这个药丸是他师傅为了小道士的病辛辛苦苦炼制而成,每百年才一炉,虽比不上太上老君炼制的丹药但在凡间随便放出去一粒都能引起无数腥风血雨。

天师府可以让小道士带着一千三百道符箓随处跑,但唯独这个丹药却是交给他代为保存,可想而知这个丹药天师府多么看中。

道尘子咬咬牙最终还是算了,他撬开那妖怪的嘴将四粒丹药塞进她嘴里。心里嘲讽了一句真是便宜你了。

只见得丹药入口小狐狸悬空而起,脱离小道士的怀抱,随后只见得山林之间八方灵气滚滚而来,如奔流而来的溪水寻找一个容器一般,那万丈天空之上本就乌云密布此刻更是雷云翻滚。

“天劫?”

小道士怔怔的望着这一切,这天空景象与他渡劫一般无二。

道尘子点点头:“不错!”

随后稍稍仰起自己的头颅望着那聚集在云层中央的雷池他鼻尖轻哼一声:“滚!”

音量不高可能只有小道士他们几人听得见,却硬生生逼退万丈高空之上即将成型的天劫!随后万里无云,就连同即将要落下的大雨都随风而逝,连空气顿时都变得清凉起来。

小道士此刻丝毫不在意他师兄本领,因为每次在龙虎山都是他师兄替他渡的天劫。按照他师傅的话来说,九天神雷之下的天劫见了他师兄都要夹着尾巴走,只有其余二十四天才能无视他师兄所修习的天道之力。

所以小道士是习以为常,而且他更关心他的小狐狸。只瞧着四方灵力无穷无尽的奔涌向小狐狸的身体。随后一道涟漪从小狐狸身体之中散发而出,小道士破涕为笑:“唉!师兄,这小狐狸升级了。”

道尘子将老妇人与董天奇的尸首放下来,那老妇人刚想开口道尘子冷哼一声:“恬噪!”吓得老妇人脸色苍白赶忙乖乖闭嘴,瞧见老妇人如此知趣道尘子十分受用,他果然还是习惯看到他人在他面前夹着尾巴俯首。

但听见小道士一开口道尘子的高冷顿时全无:“什么升级!你小子在外面学的野调是越来越多,这叫晋升!”

“这有什么关系?晋升与升级不也一样?凡人说升官,咱们修道之人也能说升级呀?道理不都一样!”

“给我闭嘴!”

他只感觉自己气的剑眉都在发抖,果然这个小道士的唠叨功力可以活活逼死大罗金仙!

瞧见小道士还想跟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道尘子赶忙抢先开口:“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小道士本还想和他大师兄继续讨论一番,此刻听到大师兄主动开口他也顺话接道:“我想用长命灯替那个妖怪聚魂”

“放你娘的屁!”道尘子气的直跺脚,开什么玩笑?

长命灯是什么东西?那是他师傅从天界请下来替所有弟子聚魂续命的东西,就算羽化身死留一丝魂魄在百年之后重新修道又可以继承之前的修为。

如此宝贵的东西也就百多盏都是替崖墓那二百零二位先烈留着的,等待他们百年后得道重归龙虎山天师府。

用长命灯来助妖怪恢复魂魄,那简直就是打脸!对得起崖墓的先烈嘛?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搜魂把自己小师弟脑子搜塌了。

小道士瞧了一眼老妇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十分揪心,她等小鹿的一句婆婆很久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极其委屈的说道:“师弟动了杀孽,动了俗情,给咱们天师府蒙了羞。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师弟吃饭没给钱,如果给了钱,那捕快就不会抓我,小狐狸也不会打人,我也不会觉得这小狐狸不错对她产生了感觉,不然后来也不会去衙门,也不会接了文府的烂摊子”

说完这些他小道士偷偷瞄了一眼道尘子,只看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他又故意加了句:“最重要的是师兄避尘剑不听话,若是它乖乖听话,谁都不会死!”

道尘子脸色蜡黄无比,他这小师弟说的真是句句在理,一切的源头都戳向他!让他冷汗直冒,因为道家训诫,今日因,明日果。小种一因,大吃苦果。

他是种因之人!若是这么算,他小师弟杀人,动情,他难辞其咎。

若是让他师傅知道他这小师弟今日被他连破两道道心,怕是要把他打入地府里去!

这可一点也不是说笑,他师傅对于宠爱这个小道士可是心眼非常小的,曾经老五因为带小道士吃肉被他师傅关进炼妖塔如今都没出来。现在算算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道尘子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说道:“此事不是师兄不肯,毕竟小柒也知道,我王禅是整个天师府最疼你的人,你要的师兄怎会不给?只是那妖怪已经化为尘埃连魂血都抽不出来怎么点灯?”

此话说的小道士无法反驳,这倒是他心急了,忘记长命灯都需要魂血点燃,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老妇人沙哑的说了句:“可否用我老婆子的血?小鹿曾经用魂血滋养过我的身体”

“是啊师兄!老婆婆的身体里肯定有小鹿的魂血,可否抽一点出来?”

“一点?你以为够嘛?长命灯是给修道之人用的,本身就是十分排斥妖血,没有大量的魂血进去洗掉长命灯留下的仙气那妖怪会立马魂飞魄散!”

道尘子无奈的望了眼老妇人:“她体内妖怪的魂血已经被吸的七七八八了,如果真要点燃那妖怪的魂魄怕是要提炼干这凡人的命才够!”

第二十四章 开玩笑的

小道士面色苍白。

啪!

悬在半空的小狐狸身体又散发出一道金色的潋滟,连连突破两级,但小道士此刻在也没了喜悦之心。

“没事的!若不是小鹿吊着我老婆子的命,我老婆子早死了。如今能还她的恩情一条又命算什么,只是可惜老婆子我到死都没听见那姑娘唤我一声婆婆”

老妇人带着可惜之色笑了笑:“若是以后小鹿真的活过来那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哼!

道尘子气的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背负着双手显得十分不悦,他想不通这一人一妖如此互相续命有什么意思?若是续命可以越来越强他到能接受,可事实是续命后她们两人一个可能终生魂体,一个必定呜呼!这亏本买卖还做的如此起劲?

那老妇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此刻听到道尘子不悦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以表失礼。

啪!

又一道涟漪从那小狐狸身体中扩散而出。

小道士失神的望着这一切颇为不解的问道:“大师兄!同样的丹药为什么这小狐狸吃了修为增长的这么快,而我吃了那么多年毫无感觉?”

道尘子别过头去:“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身体是个无底洞?”

小道士白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自己是个天生的病态儿,这也是他被父母抛弃的原因,从小到大他修炼都是举步维艰,哪怕简单的入门期都耗费了他师傅无数天地异宝。

喂给小狐狸吃的药丸他每年都要吃上百来颗,但效果十分微弱。他此刻倒是有些羡慕这小狐狸,这不是因祸得福的最好例子嘛?

啪!

这次涟漪更是直接化为磅礴的冲击力,天上的雷云试图再次翻滚而来,道尘子微眯着眼一抬手卷的雷云无影无踪,小道士略松一口气:“果然是大佬!”

嗯?

道尘子带着疑问望向小道士,小道士挥挥手:“没事没事!”

这要跟他大师兄解释起来怕是又要一番争吵,他可是最烦恼自己说这等蠢话!

此刻天劫已过小狐狸修为稳固后衣服便不在无风鼓动,身子更有有下降的趋势小道士伸出双手缓缓托在底下。

待小狐狸安安稳稳落在他怀里熟睡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道尘子瞧见自个儿小师弟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眉眼紧巴在一起:“小柒!你要记得道家教训:卦不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入深恐大梦一场!人妖有别,敬畏天道是没有错的!!”

小道士望了望他师兄十分认真的模样略微失神,待瞧了瞧熟睡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他感觉五味陈杂还是木讷的点点头:“小柒明白!”

道尘子长叹一口气,他从小望着这个小道士长大,他的心思哪能逃的过他的法眼,嘴里说着明白,眼里可是已经深陷的柔情。

“既然如此师兄就不在多言!答应你的事情师兄会替你办好,你也莫要忘记答应师兄的事情”他凭空圈起老妇人与董天奇的尸首抛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便消失而去。

来无影去无踪还真是他的典范,小道士苦涩笑了下,让他这么一说倒是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他的大师兄了。

“小相公!”

小道士惊喜的低下头瞧着那慵懒靠在他怀里的小狐狸:“小尾巴!你醒了?”

“什么小尾巴?”小狐狸撅着小嘴十分不满意小道士替她取得绰号,两只手揽过小道士的脖颈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吊在小道士的脖子上。

小道士只感觉小狐狸拉扯着自己往她那只妩媚的小脸上凑两人靠的越来越近,小道士这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将小狐狸瞧了个遍,这该死的小狐狸竟然生的这么好看,一双眼睛下带着粉嫩色的一抹影,望着十分勾魂。

不知是自己的心跳过快还是被小狐狸吐出的芳香催了情,小道士只感觉自己的老脸一红,他转着眼珠子故意望向别处:“谁让你狐狸尾巴那么多,还喜欢像个尾巴一样凑在我后面,不叫小尾巴叫什么?”

“你还有理了!”小狐狸瞪大她的那双狐狸眼望着这个越来越放肆的小道士,纤细的小手掐着他腰肢敏感的细肉疼的小道士龇牙咧嘴:“快放开!我大师兄还没走远!”

“没事!他早就走了。。。”

小狐狸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疼的小道士眼角泛着泪水,小道士这才醒悟过来将头从小狐狸圈着的小手逃了出来,划清界限般将她丢到地上十分委屈的说道:“原来你早就醒了。。。”

其实小狐狸只是伤势太重并未影响听觉,她虽开不了口可真真切切感受到小道士对自己的关心,原来有些骂人的话也这么暖心。

嘿嘿!

小狐狸狡诈一笑跳到小道士身上:“谁让你大师兄那么凶!我都怕死他了,才故意装死”

“好啊!你”小道士从没想到这个小狐狸这么有心机,此刻还肆无忌惮的跳到他背上,他愤恨的想将这个臭狐狸丢到地上,试了好几次却发现这小狐狸修为比他还高了,在也不能像第一次那般甩掉她,他皱着眉毛问了句:“你现在什么修为了?”

“辟谷!”

小道士快哭了。

天师府兜率宫,此刻三更本应该万物静籁,却不想兜率宫内灯火通明。此刻大殿点满了照明火烛,每一个蒲团之上打坐着闭目眼神的道士。

中殿之上祖师爷供桌旁站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这老者便是天师府当代掌门张道陵,此时张道陵望着摇摆不定的火烛显得心烦意乱,他抬起手对着火苗压了压,大殿之上飘摇不定的千根火烛瞬时停止摇曳,直到这时他才方觉安心。

似乎是感觉到一丝动静张道陵回过头去盯着两排徒弟之间相隔的三丈过道,他的三百多个弟子也逐渐从闭目打坐中睁眼直直的望着过道。

只见得过道之上一点火星凭空出现,随后更多的火星幻化而出,它们非常有规律的开始自行旋转,待形成一人通过的星圈之时道尘子的身影踏步而出,只不过道尘子身后不知为何还带着两个人。

张道陵皱着眉头似是有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道尘子微微鞠躬:“说来话长”

“那就直接说结果”

张道陵摆摆手示意道尘子不要啰嗦,这里三百多号人陪着他可不是唠嗑的。

道尘子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灵体毕恭毕敬的说道:“这个妖怪需要长命灯来点燃魂魄,后面这个凡人身上有妖怪需要的精血。”

“滚!”张道陵气的吹胡子瞪眼,如今是他提不动刀了,还是小辈太猖狂了?各个都敢跟他提要求?他一抬衣袖直接将道尘子掌心里的妖怪魂魄扫出殿门不知所踪。

道尘子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望了眼殿门外无影无踪的魂魄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小柒求您办的!”

张道陵本来十分傲气的别过头去拜了拜祖师爷,生怕妖怪的魂魄脏了祖师爷的法眼,但此刻听闻道尘子这么一说一个瞬身追着妖怪魂魄而去,只留个大殿三百来号人一句,开玩笑的!

第二十五章 平头蜜獾

五日后梦云山脉小道上行走着一个十分稚嫩的少年,那少年身上背着一个熟睡的姑娘,他二人此刻都是衣裳破败,少年身穿的道袍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而那背上熟睡的少女洁白的衣裙上皆是碎木屑与泥土。

二人正是前几日出发的小道士与小狐狸。本来按照小道士的规划他们应该直接绕过梦云山脉,因为此处有一只十分可怕的妖怪,而小道士第一次下山便好死不死与他师兄招惹了他,直接导致他师兄章明被那妖怪追的不知所踪。

为此小道士是苦口婆心教育小狐狸绕道而走,可偏偏这姑奶奶死活不听,说什么马上就至凡间七夕佳节,说什么也得赶到宋都京城瞧一瞧看一看,于是乎小道士只好铤而走险走了这梦云山脉。

小道士侧头望了一眼睡熟的小狐狸满脸无奈,这小狐狸睡相与吃相当真有的一比,此刻酣睡在他的肩膀上竟然还不自觉的流着口水,估计完全忘记了这几日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周围动静。

不过这副模样也十分可爱,瞧惯了每个人衣冠楚楚的样子他倒是没了感觉,这幅流着口水的邋遢样倒还别致,他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心里沉甸甸的觉得舒服。

他背着熟睡的小狐狸继续前行,约莫行走了半炷香小道士来到一处必经之地,此地不知为何凭空多了一处十几丈高的土丘。

这诡异的情形让小道士内心一阵不安,他一个师兄曾说不对劲的地方,事出必有妖。于是他晃了晃背:“醒醒!”

“嗯~怎么了?”那小狐狸睁开朦胧的眼睛似是还没睡够。

“这里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地方了……上次我章明师兄带我下山便想着捉只妖怪与我练手,却不想被那妖怪追的屁滚尿流”小道士心有余悸的望着前方。

那土丘出现的太过诡异,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小狐狸嘟着小嘴似乎十分不满小道士的表现:“有那么可怕嘛?你们天师府不是天下无敌嘛?特别是你那师傅张道陵,八百年前在青山城更是一手雌雄剑印符箓打的六大魔王,八大鬼帅从此不敢霍乱人间,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这熊样?”

“年轻人没遇到过挫折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道士白了一眼:“你要知道那妖怪可是逆天的存在!我那师兄拿火烤,剑刺,山压都没伤它分毫”

嘁!

小狐狸从牙齿缝里挤出嘲讽:“那叫逆天?那只能算的上皮糙肉厚了些!我们九尾狐才叫逆天!心是七窍玲珑心,食之可长生不老!泪是精血之泪,食之可提升修为!肉皆是仙丹药引,骨可提髓醒脑……”

咕噜!

小道士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惹的小狐狸一阵疑惑不解。

“那个……听你这么讲……我感觉你很好吃”

小狐狸在小道士身上扑腾几下瞪大眼睛质问道:“小道士你想死是不是!”

“哪有……只是这几日都在山中,餐餐皆是露水野果充饥实在是前胸贴后背……”小道士满腹委屈的说道,自己已经是十分虚弱之人,可这小狐狸天天还要蹭在他背上,似是自己没手没脚一般,苦的他日日腿脚发软没人心疼,这要是在天师府可要让他师傅师兄心疼坏了。

“你这么讲我都忘了你还是結丹期,不像本小姐如今已经成了辟谷期不需要食物”小狐狸颇为心疼的拍了拍小道士的脸,原本肉感十足的小脸已经凹陷不少,不过她还是戳着他的脸命令道:“但是!你不能打我的主意知道嘛?”

小道士无奈的点头应诺说道好好好,此刻倒是忘了警惕那座土丘,不知不觉便跑到了土丘之上,小道士望着脚底下踩着的泥土一阵疑惑,瞧着泥土颜色像是刚翻出来的模样,倒不知是何人在此,莫不是在布捉妖的陷阱法阵?

正在他疑惑之时土丘之上突然钻出一三尺平头蜜獾,那平头蜜獾也十分带着一副十分迷惑的模样打量他二人。

此时那平头蜜獾顶着头顶一撮白毛两只圆滚的眼珠子来回转动显得十分蠢萌,可在小道士眼中这妖怪可没那么人畜无害。他可是亲自领教过这平头蜜獾的狠劲,发起疯来不死不休。

小道士死死盯着平头蜜獾脚步慢腾腾往后面挪深怕这平头蜜獾想起他来。

那平头蜜獾左右摇晃了下它拳头大小的头颅似乎是在打量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待瞧仔细了那道袍的小道士它突然张大嘴巴露出一排短小锋利的牙齿发出一身刺耳的尖叫从土丘之中冲了出来直奔小道士而来。

这个小道士它可是记忆犹新甚至可以说化成灰它都认识,上次就是它在熟睡之时被此人与另外一人突然捉住它,不讲道理就是对着它一顿痛打,给它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阴影,以致如今每逢睡熟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虽说前几月让它修理了其中一个,可却让这个小道士逃走了。

如今真是老天有眼,竟然主动将它仇人送上门来!那不咬死他可就愧对妖怪记仇的招牌了!

瞧见那平头蜜獾来势汹汹的样子,小道士二话不说直接使出吃奶的力气颠了颠背上的小狐狸调整一个姿势拔腿就跑,一路狂奔之下御风咒更是不要命一般兑着用。

连番丢出几张御风咒的小道士身形直接扭曲起来,但此刻面色苍白看起来颇为吃力!

小狐狸瞧见这小道士露出这般贪生怕死模样气的牙痒痒:“你怕它做甚?它那个头都没个家猫大,一脚一踢估计就能踢没影了。”

“你懂个屁!这玩意儿好斗的很,真要跟它干,它能跟你耗一辈子!”

小道士回头一瞥瞧见那平头蜜獾尾随其后龇牙咧嘴口水直流的模样就失去了斗志,这平头蜜獾他吃过一次亏,所以后来特意寻到《山海经》查看了一番才知道它到底有多厉害。

这平头蜜獾可以算的上是异兽,而不是妖怪。属于上古洪荒的异兽,因为天生好斗,记恨,难缠所以没有异兽与上古神愿意去招惹。

因为一旦被这平头蜜獾惦记上就等着这辈子都被追着跑。

小狐狸气的捶胸顿足,她喜欢的人可是盖世英雄,怎能像小道士这般不战而退!而且还是被这等妖物吓跑!传戳去她不要面子的嘛?

她想了想决定以身作则教育小道士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英雄那就该狭路相逢敢于亮剑,于是小狐狸直接一个推身从小道士身上跳了下去。

“我去你娘的!”小道士内心奔溃急忙刹住身影,回过头来只瞧见小狐狸已经化成一丈多长的本体,此刻已经与那平头蜜獾撕扯起来。

第二十六章 公平决斗

小狐狸如今修为提升不少,化作九尾狐单论体型就有两个小道士那么高,此刻与家猫那么大的平头蜜獾撕扯显得十分大才小用。

那平头蜜獾虽十分勇猛,但身材短板是它致命的弱点,好几次冲过去都被小狐狸那强有力的利爪拍的倒飞而出。

可它却不依不饶,每次一落地立马翻几个轱辘再次张牙舞抓的朝着小狐狸撕咬而去。

几番打斗之下小狐狸便发觉这小东西十分难缠,用利爪挠下去就如同拍在水里一般丝毫使不上力。

她气愤之下张开大嘴直接将那平头蜜獾一口吞下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力道之大连匆匆折回来的小道士甚至都能清晰听见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声音。

可那平头蜜獾整个身体在她嘴里被啃咬却丝毫无事一般,整个身子似是没有骨头,活脱脱一块嗑牙的牛皮糖嚼的她牙齿发酸。

气的她呸的一声将那平头蜜獾从嘴里吐了出来匆匆忙忙之下化作人形:“快来帮忙!我咬不动它。”

那平头蜜獾被小狐狸吐了出来,整个身子湿漉漉的一片,它只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一片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可是它最在意的毛发,竟然就被这么打湿了。

一团邪火从肚子里蹭到了它那白寸头,气的它连连发出刺耳的尖叫,随后一阵乱甩自己的平头稳定方向便再次撕咬过来!

“都叫了你别惹它!”小道士责骂之下还是第一时间抽出腰侧避尘剑施展步罡踏斗直接一击横扫千军拍在那袭来的平头蜜獾身上。

避尘剑划在那平头蜜獾身上如刺入油罐之上顿时滑走,瞧见那平头蜜獾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瞧见黑眼珠子旁的血丝,小道士就觉得一阵发憷,临危之际凌空一脚踹去!

砰!

那平头蜜獾倒飞而出重重跌落在地上踉跄起身再次迷失了方向,小道士瞧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咬咬牙追了上去,那平头蜜獾从泥尘里晃了晃脑袋刚想龇牙咧嘴冲着他们示威却只瞧见自己眼前一黑却是被人套进了袋子里。

突如其来的失去光线使得它十分敏感,挣扎着用自己四肢的利爪挠起了袋子。剧烈的挣扎迫使小道士只能将整个身体压在那平头蜜獾身上。

随后他空出一丝空隙朝着发愣的小狐狸大喊:“快!我用乾坤袋套住它的头了!赶紧弄它!”

小狐狸见此良机直接飞奔过来身子凌空整个重量聚集在穿着绣花鞋的战脚上,随后一脚狠狠踏在乾坤袋上,踏的乾坤袋里的平头蜜獾一阵哀嚎。

小道士大吃一惊,这平头蜜獾就连刚才被小狐狸吞进去咀嚼都不曾哀嚎过,如今被小狐狸粗暴的一脚踹的却是哀嚎连连。

莫不是这平头蜜獾的弱点就是怕这般粗暴的攻击?

小道士想到此处迫不及待的想尝试一番,他连连从衣袖里掏出十数个乾坤袋一一套在那平头蜜獾身上,顺便抽出一条捆妖索将其五花大绑的捆好。

确认这平头蜜獾连爪子都动不了他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小狐狸望着这身上套了十几个乾坤袋又被捆妖索束缚成一条蠕虫般的物体嘴角一阵抽搐:“要这么夸张嘛?”

“这妖怪爪子厉害的很……管你什么东西它都能给你挠开,我师兄之前套了五个乾坤袋,这逼一下就给挠破了。”

“小道士你怎么粗话说的越来越顺口了?”小狐狸十分不满意小道士的言行举止,这与她第一次见到的小道士简直天差地别。

“都怪这货。”

小道士随手指了指被乾坤袋收住的平头蜜獾便站起身来去一旁拾起避尘剑。

“它?”小狐狸伸出手指戳了戳乾坤袋似是不敢相信。

“娘希匹的!在碰劳资一下试试!弄死你个小娘们!”乾坤袋里传来了一个约莫中年男子极度粗旷的声音,吓得小狐狸缩回了手指。

“听到没?这货上次被我师兄套了五个乾坤袋吊着打,愣是屁事都没,还骂骂咧咧了一天,我在旁边就学到了。”

小道士扛着避尘剑带着戏虐的眼神望着小狐狸,他这第一次听到这平头蜜獾的嗓音和脏话也是如此表情。

也是在这平头蜜獾的脏话摧残下本来文质彬彬的小道士也学会了骂人,只不过在天师府他可不敢胡言乱语,不然估计就会被他师傅打死!

“他娘的小道士,回回就知道玩阴的有本事放劳资出来咱们光明正大干一架!”乾坤袋适当的配合挣扎了一下。

小道士冷哼一声:“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还想跟我公平决斗?”

开玩笑!放它出来?让它掏自己的肛嘛?这平头蜜獾还真是想的美!

“快!它爪子挠出来了!”

小狐狸本任由这二人斗嘴,却不想这平头蜜獾竟然已经偷偷摸摸挠破重重乾坤袋露出一丝爪子的模样,吓得她连连踹了几脚便慌乱躲在一旁。

“好啊你!暗度陈仓!”

小道士气愤不已,双手高高抡起避尘剑劈头盖脸的用剑身拍了下去。

他要拍死这个老阴逼。

砰!

剑身捶下去发出沉重的闷哼声,小道士只瞧见那被捆绑成蠕虫的平头蜜獾一阵筋挛。瞧着有了作用当下更是接二连三的将避尘剑当成锤子砸下去。

“啊!臭道士我鈤你仙人!”

砰砰砰!

看的一旁的小狐狸眉眼直跳,这小道士发起狠来还真是可怕!

连连抡了十来下小道士只感觉虚汗直冒连抬起手臂都十分艰难。

那平头蜜獾起先还骂骂咧咧几句随着小道士后头劲越来越足便只能发出惨叫。

直到最后一抡下去小道士只感觉那平头蜜獾两腿一蹬似是没了气,他脸色惨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避尘剑一瞧:“这货太牛了,我师兄避尘剑可是玄铁打造,那是可以比肩斗战神佛金箍棒的神兵,竟然抡弯了”

这话说出口连得小狐狸也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怎么感觉比我们九尾狐还要逆天?”

“你以为?这货在上古洪荒就已经怼天怼地没人管的了,实在是因为他们疯起来连同类都打,也不喜欢繁衍,所以数量才一直稀少,不然万妖之王还指不定谁当”

小道士目光死死盯着那乾坤袋扎成的麻花喘着粗气与小狐狸说道,今日着实是误打误撞,要不是小狐狸铁了心冲上去,不然让他一个人打死都不想跟这货在缠上了。

小狐狸点点头表示认同,若是知道这平头蜜獾是如此

兹拉!

二人面面相觑望了一眼,刚才的声音太熟悉了,就是乾坤袋被挠破的身影。

第二十七章 掏刚兽

“小道士!”小狐狸紧张的心脏都快蹦出来,此刻她就在这平头蜜獾旁边已经清晰的看见它那三根利爪从乾坤袋里探了出来。

小道士更是当场蒙在那里,他从没想过玄铁都抡弯了这逼竟然只是缓了一下就又活奔乱跳。

兹拉!

乾坤袋彻底被撕开,那平头蜜獾钻出拳头大的头颅,整个眼珠血红望着二人发出刺耳尖叫随后大喊一声:“你以为就凭几个乾坤袋就想困住劳资?”

“跑!”

“哎哟,你个小畜生……我跟你没……”

小道士当头就是一脚用足了劲将那平头蜜罐踢的老远连它的声音都听不见。

顺势直接将小狐狸架到背上不要命般跑动起来,那平头蜜獾扑腾几下便从细碎的乾坤袋里抽出身来,抖了抖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便朝着小道士追去!

新仇加旧恨,它气的肝都快炸了,何时它吃过这等亏?先是口嚼又是一顿黑棍,最后还将它当球踢,受了这等憋屈之事不把这两人活活撕碎就愧对它异兽的称号!

“小道士,快快!它追上来了~”小狐狸回过头去望着气势汹汹的平头蜜獾声音都快哭了出来。

听见它那粗糙的嗓音她就发怵,何况此时它还气势掇掇的跟在他们后面,看这情形不死不罢休啊!

小道士此刻也是十分担忧被这平头蜜獾咬住了,他如今突然倒是想起来《山海经》里的一小段记载,说这妖兽有一个非常不雅的绰号叫掏刚兽,与这种妖兽相争万万不可把屁股暴露在它面前,不然

他师兄当年就是底裤都没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心惊肉怕之下回头一瞧,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这货在这山林之间跑起来丝毫不比他贴了御风咒慢,此刻如同一道闪电蛇一般跟在他后面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开始抬着头奔跑,做好品尝美味的准备!

那平头蜜獾似是十分享受小道士被它追逐的模样口吐着人言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胜你老……母”

小道士回过头去咒骂却不想这母字尚未脱口小道士忽然觉得脚底一空似是没了着力点一个踉跄连着自己带着背上的小狐狸一同掉进一个深坑里。

小道士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自由落下,他只瞧见面前似是一道土墙情急之下他抬起右手攥着弯了的避尘剑狠狠朝着前方戳去,这一戳顿时火光四射犹如找到了一个支撑点,奈何他们的重量太重只是稍稍减缓了下降趋势。

四周的光线更是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漆黑一片,身后的小狐狸更是将他搂的死死的,憋的他眼珠子都快跳了出来。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小道士才感觉双腿一麻重重的踩到地上,他紧紧压低身子护着背上的小狐狸不掉下来,一只手松开避尘剑任由它戳在墙上,右手一唤符箓:“火云咒!”

轰!

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小道士手掌之中顿时四周一片光明。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是掉进了那之前平头蜜獾待得坑里,只是未曾想到这个深坑如此深。

小道士惊魂未定之下抬起头一瞧,只见得这个深坑约莫挖了千丈高,而那坑顶此刻平头蜜獾低着头瞧着二人先是一阵邪笑:“嘿嘿!小道士小娘们,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偏偏来了爷爷的热坑,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后那平头蜜獾舔了舔自己的舌头发出一阵吮吸的声音便大摇大摆跳了下来。

瞧见那平头蜜獾扑了下来小道士直接单手唤出一张蓝色符箓,双手合十将其拍入掌心随后吐出一口精血:“五方诸神台上请,仙神人鬼不可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罡咒!”

只见得小道士合十的掌心之间冒出一股清烟随后化作符文飘散四周。

咚!

那平头蜜獾在落在他们头顶一丈处便如同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拦。

它瞪大着眼珠子露出一幅不可思议的模样随后一双前爪快速的倒腾起来。

尝试了几番它便知道又是这小道士的阵法,它干脆一屁股隔空坐着骂骂咧咧的朝小道士喷到:“去你娘的小道士,就知道畏畏缩缩躲着有本事出来和劳资干一架!”

“能挡住多久?”望着他们头顶此刻悠哉悠哉骂咧的平头蜜獾小狐狸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她以为她已经算是很不讲理很霸道了,却不想还碰到了这么个异兽。

“这个阵只能存半炷香,半炷香后便会自行溃散。”

时间就是生命!

小道士丝毫没有心情与小狐狸废话,更不想搭理那烦人的平头蜜獾而是拔出避尘剑,手掌拖着火云四处打量寻找出口。既然此处是那平头蜜獾挖的肯定是有用处的。

“嘿!爷爷骂你,你这个小道士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你是个傻子?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你三岁那年偷看山下老奶奶洗澡被打傻的故事,……”

这平头蜜獾听到了半柱香的时限,此刻干脆慵懒的悬空躺着翘起自己的小短腿自娱自乐的编故事来羞辱这个小道士。

从这个小道士三岁开始讲一直帮他编到了五十岁丝毫不喘口气。

这可倒是气的小狐狸直跺脚,小道士可是她的宝贝怎能让人如此诽谤。

于是乎她也学着这平头蜜獾二人一唱一和,一个说小道士一个说这平头蜜獾。

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着这狭小的空间惹的小道士十分头疼,好几次拿着火云的手都差点气的抖灭了。

但瞧见小狐狸掐着腰肢骂骂咧咧的样子他便只能摇摇头,这两个祖宗一个喜欢跪着让别人听她道歉,一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怎么看只有他最正常,他师兄曾告诉他千万别和疯子争,不然哪怕你是大罗金仙也够的你喝一壶。

于是小道士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勘察,稍稍打量小道士便发现此处四周土质十分松软,这么容易塌方的地方他觉得应该不可能是平头蜜獾拿来住的,太深了些,睡觉不安稳了些。那只有一个原因,可能有什么宝贝!

第二十八章 法宝洞府

小道士提着避尘剑戳进脚底下的土层里,依稀感觉到似乎是碰到什么坚硬之物:“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原本还喋喋不休的两个妖怪顿时没了斗嘴的心思被吸引了过来,小狐狸自然是毫无顾忌的蹲到小道士一旁,随后撩了撩脸上的清丝软声软气的问道:“什么东西呀小相公?”

那模样丝毫没了刚才泼皮的样子倒是让小道士一时半会没适应过来,望着小狐狸一脸无辜的样子,小道士嘴角一阵抽搐,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小道士,你想干哈呀?这底下可没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我劝你赶紧放弃上来”那平头蜜獾也听见了小道士的话此刻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两双贼眼珠子直转,生怕这小道士动了趁火打劫的念头。

望见平头蜜獾这般模样小道士嘴角扯起一丝邪笑:“听说有些妖怪就喜欢将宝贝藏起来,看你挖的这么深,底下应该是件好宝贝吧?”

这妖怪还真是实诚,若是他求小道士挖小道士估计还不敢,但他竟然说底下没法宝之类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这不挖下去可对不起先人了啊!

小道士想完这些搓了搓手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提着避尘剑当着锄头舞了起来。

“嘿!你他娘的可真会做买卖,劳资挖了这么半天你回过头来就想不劳而获!”那平头蜜獾十分不耻小道士的所作所为,骂骂咧咧的越来越来气,一双肉掌扑腾的便挖了起来试图破开这该死的气场,奈何完了这玩意比它身子骨还无形一般。

但瞧见小道士越挖越利索它就急的团团转,已经丝毫没有方寸。

“加油!加油~”小狐狸瞧见平头蜜獾一双爪子挖的青烟袅袅欢快的拍着巴掌替它助威,骂是指定骂不过这老油条了只能想着办法来气气它。

“小尾巴你到底帮谁呢?”小道士累的满头大汗抬头却发现这小狐狸竟然帮着平头蜜獾助威,气的他手上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

咔!

避尘剑似是顶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声响,小道士回过神来下手摸了摸只感觉那物凸起十分光滑,最关键是避尘剑顶上去竟然没留下什么伤痕,他咽了口口水:“好宝贝!”

“那他娘是我的!”平头蜜獾气的鼻子都放大了不少。

“我看看~”小狐狸此刻贴到他旁边摊着小手摸了下去。

“怎么样?”

“别是棺材吧?”

小道士一翻白眼:“谁家棺材埋这么深?而且这”

说着说着小道士此刻也是心虚不已,经这小狐狸已提醒别说这个弧度还真像棺材。而且这平头蜜獾能叫掏刚兽鬼知道他有什么奇怪的爱好,指不定它还好一口陈年腐尸,想到这些小道士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咱们直接破开得了”他想了想还是将小狐狸拉到一旁,这种异兽挖的宝贝送给他都不敢要,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强行破开安全。

“你要是破开我跟你没完!”那平头蜜獾此刻爪子下不去力,直接趴下张着嘴啃咬着这气场。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在梦云山脉挖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第一次接近魂牵梦绕的宝贝却让这该死的小道士捷足先得!

“味道怎么样?”小道士瞧着那气场上流淌着平头蜜獾晶莹剔透的口水忍不住嘲讽一句。

“他娘的嘎嘣脆!”

小狐狸被这一句笑的捂着肚子,她终于明白这些个胡话小道士是跟谁学的了。

小道士轻笑一声也懒得再理它而是端着避尘剑感叹道:“避尘啊避尘,打架你不行,板砖你也做不了,如今这棺材板你可别告诉我你撬不开。”

避尘剑沉默不语!

小道士内心一阵无语下定决心下次碰到他师兄便将这破剑还给他,随后他闭目酝酿双手太高避尘剑对着那棺材板重重一挥:“破!”

砰!

避尘终归还是有点用处的,随着剑身触碰到那弧度之物一阵木屑瞬间四散,随之小道士只瞧见一道比水桶还粗的金色圆柱冲天而起,他及时反应过来推着小狐狸贴在墙角。

那金色圆柱贴着小道士的背扶摇而上瞬间冲破他布下的天罡咒,那平头蜜獾本就死死盯着下方的小道士,却不曾想看到小道士突然躲闪到一旁,还不等它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一团金色圆柱顶着它的身体直奔九霄而去。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它根本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脱离圆柱,它只觉得这道而来灵柱带着它越飞越高,山川河流在它的眼中变成一道平面,迁徙的鸟儿时不时与它高空相撞,它悲愤的留下一句:“臭道士,我一定会回来的!”

刚才那道金色圆柱贴背而过犹如补药一般钻进小道士的身体里,小道士只觉得疲劳一扫而空,脸色也红光满面,他内心大吃一惊,竟没想到在凡间能碰到这么磅礴的仙力。

他震惊之下将小狐狸转了个身,但瞧见此刻小狐狸脸色无恙才觉得送了一口气:“你碰到仙气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谁告诉你妖怪碰不得仙力?”小狐狸白了他一眼,这个小道士还真是肤浅。

“我师傅说的,说仙力对妖怪是致命的!”

“我看你是被你师傅晃点了都不知道!无主的仙力对妖怪来讲也是补品一般的存在,只有被人吸收修炼的仙力释放出来才对妖怪有害,应该说对人也有害!同样的道理你师傅释放法力打你打我有什么区别?”

“都会疼!”小道士思索片刻得出这个答案!

“那不就是了!”小狐狸总算明白这小道士除了唠叨以外还有点傻里傻气的,她气愤的推了推小道士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来到那被避尘剑劈开的深坑旁生怕沾染了小道士的傻气。

小道士挠了挠头来到小狐狸旁边,对于这个深坑小道士也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坑竟然能爆发出天界的仙气!

这一探头望去他便瞧见深坑底下竟然是一座岛屿,那岛屿约莫百亩大小,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清水之上,一眼望去青砖白瓦十分整齐,十分有古城的韵味,联想到在之前爆发出那般多仙气看样子此处应该是某位仙家洞府。

洞府就是洞天,是神仙居住的名山圣境,又称洞天福地。

传说中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一般都是下界修道之人成仙被天界赐予,而小道士的师傅张道陵所在的龙虎山属于三十六小洞天之一。

让他奇怪的事便是此处,一般洞府皆是门户大开很少有人藏在如此地底之下,看这样子应该是属于私人的法宝洞府。

法宝洞府算得上是许多成仙之人的安慰,因为洞天福地有限,许多人都用大神通自己创造洞府,像《山河图》便是一副描绘万里山河的画卷,若进入画卷便是广阔无边的万里河山,比之洞天福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关键的便是那画还可以当成法宝伤人困人!

不过那《山河图》对于小道士来说太过遥不可及,倒是此处这私人的法宝洞府对小道士的吸引力更强。

小道士手撑着两旁将整个头伸进去探了一番,这洞府并没有小道士想的那么大,约莫着不过千亩大小,之前觉得广阔无垠的错觉是这水天一色的视觉错觉,而且小道士摸了摸这洞府内壁,皆是圆弧状,圆形法宝加上水天一色才让人产生错觉。

不过这深度倒是可以,从这坑顶若是降落到那青砖白瓦的古城估计快有两三千丈了。小道士舔了舔嘴唇掏出一张符箓准备下去查看一番却不料此时小狐狸扯着他的衣角十分不满:“你干嘛?”

“下去看看啊!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洞府法宝不得去开开眼界?”小道士义正言辞,他天师府虽有名山洞府可还没法宝洞府呢!

这不去瞧个仔细以后回龙虎山哪有和师兄们吹牛的资本!

“我也去!”小狐狸撅着小嘴攥着小道士衣角的小手又加了几分力度。

“去个鸡毛!下面是仙人洞府肯定有对妖怪的法阵存在,你去送条命给人家?”

“我不管!反正要带我去!”小狐狸干脆直接趴在小道士背上,两只手死死的钳住小道士的脖子!

小道士内心一阵想死的心都有!这烦人的小狐狸叫她小尾巴还真没叫错!但此刻也不是与她说教的时候,毕竟年轻人还是遇点挫折自己学会迷途知返的好。

他希望底下来几道伏妖阵法将这小狐狸吓得花枝乱颤跪着说自己以后在也不了,想到这些他开心的笑了,随后跳进这法宝洞府内在空中连连使了几张御风咒踩着步罡踏斗朝着古城而去。

而那平头蜜獾此刻却是欲哭无泪,别人都说异兽平头蜜獾怼天怼地无法无天,可只有它自己知道它平生最怕两样东西,一个是高,一个是水,这两样是它的梦魇!

而这强大的金色圆柱此时便阴差阳错的生生将它顶上了九天之上,此刻它只觉得跨间一阵温热,透明的水渍随风飘散,在它下坠的瞬间全部扑到了它的脸上,它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悲愤的骂道:“臭道士!我他娘的跟你没完”

第二十九章 秘密

青砖古城此刻小道士背着小狐狸匆匆落下才发现这法宝洞府内已经一片破败,城内青苔已从护城河内蔓延至整个古城,连得房屋与街道都是绿茵茵青苔。

这青苔十分厉害直接钻进墙砖,地板里生根,导致古城里无数房屋倒塌。

加上这护城河无人维护青苔堵塞水道,冰凉入骨的河水已经蔓延至街道之上,二人踩着河水循着街道前行半炷香不到便摸了一遍这城子。

小狐狸天生好奇心重,每每都想撒脱了小道士牵着她的手好好戏耍一番。一旁的小道士可是吓的够呛,这里本就是仙家洞府,诛妖阵法可不是他为了吓唬她说出来玩的。可这小狐狸还如此不知收敛到处戏耍,无奈的他只能死命的拽着这小狐狸往外走。

却不料一不小心被她挣脱而出窜进了倒塌的街道内戏耍了起来,小道士魂飞魄散的钻了进去试图将这脱缰的野狐狸拽回来。

而此时三十三天上。

此处有一个仙神人鬼妖皆闻风丧胆的地方便是天机阁,天机阁不算大,但他抖一抖,兆亿生灵皆要提心吊胆!

因为此阁创立之初便有两件上古神器坐镇。

一个是天机镜,能洞察天机,断来龙去脉。

一个是东皇钟,能声穿三界,醒兆亿生灵。

这两样东西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了警示生灵而立,天条无情,但凡有敢以身试法者皆无法逃过天道惩罚。

天机阁内此时六司星君正盘坐闭目却不料感应到天机镜异动,他猛然惊醒随后对着天机镜一挥衣袖,古铜色的镜面一阵涟漪随后显现出九天之上的画面,他只瞧着一只灰白相间的妖兽随风坠落,他皱着眉头抽搐了几下:“这不是平头蜜獾嘛?”

这东西的大名他也略有耳闻,不过这异兽怎么会无缘无故引动天机镜呢?

源头似乎不是在这,想到这里他单单勾了下手指,天机镜随着六司星君的这一手势画面快速的延伸下去,一直探进小道士的深坑之中到达青砖古镇,瞧见此处破败不堪的模样六司星君皱着眉头直接是略过,倒是没瞧见此刻钻进街道商铺中的小道士二人

天机镜一路延伸至一座石桥之中穿过阴森桥洞随后画面一转从一处瀑布中将画面带了出来。

只见得一座漂浮在湖面的仙山印入镜面。但此刻天机镜丝毫没有停留而是快速穿梭过去顺着仙山而上来到一处阁楼之中。

只见得此处似是一座女人闺房,被红布精锻,那红木梳妆台上此刻立着一面铜镜,倒映着一张极其妩媚的脸,红唇妖艳翘起似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六司星君一勾手指但瞧得这个女人手上端端拿着一副画在细细观摩,而那画中正有此女,此女穿着火红衣裳十分慵懒的靠在一男子怀里,而那男子棱角分明十分俊朗配合那温柔如水的眼神显得十分溺爱!

只是瞧见那男子模样六司星君便怒上眉梢!

“上洞八仙吕洞庭!好大的胆子!”

六司星君气的全身发抖,已经整整八百年没有人妖仙敢于挑战天界的权威了,上一次是一只不长眼的猴子,如今已经被*成天庭听话的狗了。

而这一次天机镜时隔八百年异动便是直指上洞八仙之首吕洞庭。

这比之当年被那只猴子拽了眉毛须发更让他气愤,因为仙是完美的,是不需要回炉重造的,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带着怒气来到东皇钟旁,粗糙的老手拖住厚重的青铜钟捶狠狠的撞在了钟身之上。

咚~

天地颤抖!

无数生灵吓得蜷曲发抖,凡人皆下跪磕头祈求仙神息怒。仙神却面色凝重,更多的妖族异兽从沉睡中睁开双眼。

二十三天之下此刻有一身着蓝色道袍模样俊朗之人神色凝重往下界降临,在他心中一直深藏了一个秘密三百年,而这个秘密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藏着,生怕那规矩森严的天界知晓。

更为了能每日瞧见那秘密所藏之处特意将洞府降格搬到二十三天上。但是就在方才他在洞府之中修炼直接感应到自己仙气直冲斗府。

他慌的方寸大乱却又带着一丝解脱,此刻带着坦然之心快速降临凡界,可正在此时这一声东皇钟撞的天地颤抖震的他魂飞魄散,他回过神来咬咬牙摸了摸怀里之物神色凝重降临速度更快!

龙虎山天师府此刻张道陵与道尘子并排而行,这是张道陵第一次出关,前几日他冒着天道惩罚的危险将那凡人血液全部抽光提炼出妖物精血强行点燃长命灯为那妖怪续命。

逆天改命一直都是不被天道允许的事情,对于他这种一辈子恪守天条天规的守旧派来讲更是极其不愿的事情,但一想到这是他那护在心尖上的小徒弟想要得到的他便算是有了一丝安慰。

哪怕他冥冥之中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功德已经被天道抽走大半也觉得值了!

至于即将到来的道劫更是被他抛逐脑后。

虽说如此却也是耗费了他多日时间,此刻一出关便迫不及待的招来道尘子询问小道士前几日的行程。

毕竟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道尘子也是一字不漏的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知,末了他将双手套在衣袖里不忘提醒张道陵一句:“师傅,这天道可是十分残酷不近人情的,别说是人妖结合,就是仙仙结合都是不被允许的,一经发现轻则要么贬下界吞百世苦果,要么受千年雷针之刑,可重则!是要受法外苦楚魂飞魄散”

“小柒如今是起了情欲之心,若是他爱的是凡间女子,大不了还俗一世,咱天师府护他一生周全,等下辈子在拘过来让他安心修道”

说完这些道尘子面色凝重偷偷瞧了一眼天上:“可如今小柒凡心向着的可是妖怪,若是让天界知道,只怕会像八百年前那般让您动手亲自”

道尘子说到这里便不敢在说下去,毕竟他知道这事是他师傅的心结,八百年前天界让他拨乱反正亲手斩杀他的妹妹,这是天界一贯的做派!

因果自尝!

但不说生怕他师傅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于是他很聪明的点到为止!

张道陵抬了抬眼眸瞧了眼道尘子,他明白道尘子所说句句戳中厉害关系,若是任由事态继续发展怕是又要重演一便他的噩梦。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的了,如今只有这么个小辈算的上是一种寄托。

“此事为师自然明白,这情欲是我们道家先辈一直不敢沾染的东西,因为这便是毒药,一旦沾染就会上瘾!”

张道陵缓步而行慢吞吞说着,情欲是他最恨的东西!他的妹妹就是沾染上了情欲,与天师府的正道越走越偏,为此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但这一次他有机会提前阻止悲剧发生。

“小柒是我这辈子的命!更是我未来天师府的根!天师府的担子他不想担也的担!为此为师不会让一个狐妖毁了他的道心,毁了我未来天师府千年大统的旦业!”

道尘子听到这番话也是长舒一口气,这师傅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修道之人无欲无求,若说真有求,他们天师府倒是共同有一求,那就是能看到他这小师弟开山立派,接掌天师府大任!

不过虽然想法不错,可如今他那小师弟情根深重怕是需要一副重剂,于是道尘子带着询问的意思咨询了下张道陵的意见:“那您的意思?”

“酆都谁在那?”

张道陵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一个办法。

“七师弟郭璞,因为他擅长兵解之术懂得游离阴阳两界所以被您指派做鬼都使节负责替地府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道尘子十分聪慧,此刻师傅起个头便已经明白他师傅的想法。

这酆都号称地府大门,更是十殿地府通往人间的相同出口,为此那里时常有妖魔从地府逃脱,于是阴曹地府特意请张道陵前去镇压,这百年下来这个酆都的担子已经放到了他这师弟肩上。

张道陵面无表情说道:“地府欠了咱们天师府不少人情了,也是该要一点回来了,王禅啊”“弟子在!”

“你去趟酆都找趟郭璞,让他去要碗孟婆汤来!”

“是!”

道尘子对师傅这个处理结果也是十分满意,凡是都是如此,有因就有果,而这情也是如此,有种情的月老,就有忘情的孟婆,二人各有司掌,人间也各有所求。

咚!

道尘子刚想立即动身却不想此时天地颤抖传来沉重钟声,张道陵与道尘子面面相觑望着天空之上,只见得雷云翻滚随后传来一阵天威之声:“张道陵何在!”

那天威之声借着翻滚雷云显得极其有威慑之力,张道陵与道尘子恭敬一拜,天师府上下弟子皆是出府迎拜。

“散仙张道陵在此!”

“散仙王禅同在!”

“速上三十三天接旨!”

那天威之声无喜无悲匆匆撂下一句话便散去。

道尘子皱着剑眉颇为疑惑:“是不是下界发生什么大事了?”

想来想去今日又没有法会,而他师傅张道陵又是负责凡间正道的散仙,此刻传令让他师傅飞升怕是凡间出了什么大事。

张道陵点点头似是认同:“你去召集众师弟在天师府等我,此去仙界少则一月多则一年便来”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此去三十三天怕是要耽搁不少时日。

“是!”

道尘子恭敬一拜,随后张道陵直接飞升而起。

第三十章 东方老赢

青砖古城内小道士此刻满头大汗的拽着小狐狸的手将她从破败不堪的街道里扒拉出来,小狐狸此刻身子往后倒下蹲着受力不让小道士拉扯起来,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小道士:“你让我在玩会嘛!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到神仙的地界”

小道士只觉得满脑子黑线随手就是一个板栗敲在小狐狸的脑袋上:“我看你是皮紧,这神仙的地界是妖怪能玩的嘛!”

这一敲顿时让小狐狸疼的直捂脑袋,她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心里将小道士十八辈统统祝福了个遍。

咚~

一阵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二人四目相对连忙匆匆跑到护城河栏杆旁,却只瞧见黑乎乎的一片从水底漂了上来。

小道士瞧着眼熟便随手捡了一个石头砸了过去。

其实这物并不是别的,而是那从九天落下的平头蜜獾。

这平头蜜獾方才从天而落,恐高的原因使得它下落之时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此刻它只感觉睡梦中被人敲了一下脑壳,它呢喃着从睡梦中醒来,却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体漂浮不定。

内心一沉便觉得自个儿凉凉了,这简直就是中了头彩,竟然掉进了自己最怕的水里。

吓得它当场扑腾着短小的四肢鼓捣起来,试图保持住在水里的平衡,却不想这连番的挣扎使得它在水里越沉越深。

虽说区区河水还淹不死它,可它是从心里害怕这水,能管饱!每次撑的它灵魂出窍感觉像去地府游了一遭。

它挣扎着在水里探起了头惊喜的发现小道士二人就在岸边,它慌不择路开口道:“小道士,还不赶紧救劳资!咕噜噜”

“我靠!我第一次听到这么过分的要求,要我救还要占我口头便宜”

“咕噜噜你他娘别唠叨了赶紧咕噜噜”

连连喝了几大口河水平头蜜獾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它此刻只想杀了这唠叨的小道士,看不出来它已经撑不下去了嘛?

小狐狸瞧见这平头蜜罐受灾的可怜模样忍不住拉着小道士的手祈求道:“要不救救它吧?毕竟再怎么说它也算是我的同类……”

既然小狐狸开了口小道士也不好见死不救,不过这平头蜜獾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就这么救上来显得自己也太没面子了。

想到这里小道士露出奸黠扯着嗓门喊道:“唉!妖怪,你叫声大哥,道士爷爷就拉你上来!”

扑哧!

小狐狸当场笑了出来,她倒是第一次瞧见这小道士也有如此小孩的模样。

只是这话让这平头蜜獾听见差点没被气死!这小道士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回回就知道趁火打劫,占人便宜。

不!是占兽便宜。

但是奈何这河水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它只好含着泪说了句:“大哥!咕噜噜救命咕”

平头蜜獾只觉得肚子里撑的难受似是要将肚皮撑爆,随后便在水中翻起了肚皮。

小道士此刻本还想戏耍一下这平头蜜獾,但瞧见它在水中翻了肚皮便明白玩过了头些,情急之下连忙抽出捆妖索套到了那平头蜜獾身上,随后大力一甩将其拽了上来。

啪嗒!

满身湿漉漉的平头蜜獾被小道士重重摔在了青苔地板上。随后猛的回魂过来鲸吸一口空气,但瞧见自己被小道士搭救上来那平头蜜獾气的抬起爪子颤抖着指着小道士:“你他娘”

呕!

却不料这一开口肚里的江河便翻涌而出,连带着快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平头蜜獾这才无力的趴在地上:“你他娘的臭道士要么救!要么不救!非要玩死我才开心?”

“唉~你这妖怪还真是不知好歹,可别忘了最终还是我小相公救得你!”小狐狸此刻捏着鼻子十分嫌弃的躲在小道士身后。

唔!

呕!

平头蜜獾只感觉这肚子又一阵阵反刍,它急忙低下头呕了起来,这次吐出一条活蹦乱跳手指大小的活鱼它才终于感觉舒适。

它拍了拍小肚子十分满意的长舒了一大口气,爽的连眼珠子都翻到了天上。

小道士二人看着在污秽之物上活蹦乱跳的活鱼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二人适当与这平头蜜獾保持一定的距离。

平头蜜獾望着二人下意识的躲闪气的胡须发抖。

“嘿!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二人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生怕这平头蜜獾误会了。

那平头蜜獾冷瞧了这二人一眼随后冷哼一声翻起身来不在搭理这两个倒门神,时不时用自己的大鼻头蹭到地上一顿猛嗅循着味道大摇大摆的走了。

“小道士,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它?”小狐狸望着这平头蜜獾似是有了方向,不像她二人如今还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在此地乱打乱撞。

小道士点点头示意小狐狸跟着这平头蜜獾,毕竟此处第一个发现的是它,说明它应该知道不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小狐狸得到小道士的首肯眉眼露出一丝奸诈随后蹦蹦跳跳的追上平头蜜獾,双手负在背后学者那平头蜜獾大摇大摆的走姿:“唉!小弟,咱们现在去哪?”

“什么小弟?”

那平头蜜獾头也不抬只顾得一阵乱嗅。

“什么?做妖怪的怎么能这么没信用?刚刚不知道是谁掉进水里,哭着喊着叫我小相公大哥呢!”小狐狸故意露出大惊失色的模样似是十分不解,怎么某位堂堂上古异兽说过的话就跟放过的屁一般忘记的那么快。

“那他娘的是权宜之策!权宜之策懂不懂小娘皮?”

平头蜜獾冷冷抬了抬眼皮瞧了眼小狐狸,丝毫不为自己的失信感到羞耻。

“嘿!你这真的是无赖了,早知道我就不求小道士救你,活该让你淹死算球!”小狐狸瞪着小眼珠十分不悦,毕竟这平头蜜獾这条命是她求来的。

这话落在这平头蜜獾耳中那是一阵不痛快,毕竟它欠谁都无所谓,欠同类可说不过去。

若是传了出去,那它以后怎么在三界闯荡?

“算球!算球!不就一句大哥嘛!给给给还不行!”想到这里平头蜜獾十分不悦猛的甩头瞧着跟在屁股后头的小道士粗狂的扯着嗓子喊了句:“大哥!”

小道士憋得小脸通红,这平头蜜獾突然的回头还真是绝对的反差萌,这气质呆萌,人畜无害的外表下竟然发出的声音丝毫不比他那些得道百年的师兄差,这种妖兽喊他大哥他打心里觉得会折寿。

“算了,算了,不过是句玩笑话。”小道士无奈之下当场拒绝了,因为他想到若是和这妖兽称兄论弟怕是天师府的戒尺有的抽他一顿。

这话倒是让小狐狸与平头蜜獾当场接受不了,小狐狸气愤的说道:“小道士!白亏了我废了这般口舌,送上门的便宜你都不占?难道是嫌弃”

“嘿!他敢!劳资还没嫌弃他这个怂货呢!要知道我当年可是纵横人神妖三界,更是长期霸占妖兽打架排行榜第一位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被各路妖怪亲切的称为东方老赢!”

噗!

小道士与小狐狸差点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小道士更是当场损道:“你怎么不叫东方不败?”

平头蜜獾瞧见二人如此模样当场站立起它那矮小的身姿,用两条小短腿站立着耸拉下脸表示生气:“笑笑笑!名字代表了一个妖兽的实力!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们怎么笑的出来?”

哈哈哈哈!

二人瞧见这平头蜜獾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倒是在也憋不住了,那模样瞧着十分委屈,配合它那平头与大鼻子实在是十分滑稽不搭调,最为关键的便是他那粗糙的嗓音,明明应该是十分古板的脸才说的出,偏偏是它这般呆萌的异兽嘴里说出。

小狐狸笑的眼泪直流,第一次觉得这平头蜜獾如此近人,她抹着眼泪努力平复心情:“哎哟喂,太好笑了,那个东方老赢,为什么你的声音这么的粗狂,是天生的嘛?”

“不是!是劳资在得道的山林里学的,那山上平时只有樵夫猎户,听久了就这般了”

这倒是真的,它做为异兽从小便在山林里长大,悟道之时却是偷偷跟了进山的猎户或者樵夫学的说话,没人教它对不对,它就连同着嗓音一同学了。

小道士捂着笑的痉挛的肚子努力憋出一句:“那你还会其他声音嘛?”

平头蜜獾低头陷入深思,随后突然抬头冲着二人发出一句约莫七八岁稚嫩孩童的声音:“当然会啦!”

哈哈哈哈!

小道士与小狐狸二人当场没心没肺的趴在地上狂笑起来,这声音配合这平头蜜獾摇头晃脑的模样实在是太配了。

二人越笑越难受,只感觉快要断气一般。

“哎哟喂!东方老赢,要是你带着这个嗓音去打架一定能活活把对手笑死!哈哈哈哈~”

“求求你!求求你转过头去!哈哈哈哈哈!见到你那副人畜无害的脸我真的受不了了!”

小道士此刻笑的直接趴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攥起拳头来回的锤着地面,他想努力保持一个捉妖天师该有的深沉模样,但一看到那呆萌的平头蜜獾就忍不住从丹田笑了出来,活脱脱就像龙虎山山脚下的二傻子。

第三十一章 这么软

二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入平头蜜獾锤炼了五百多年的心灵里,它失落的踌躇转头,一屁股蹲在河岸边上。

它觉得洞府里的风儿喧嚣了些,笑声过大了些,它是那么的孤独,它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直在寻找同类,与人,妖,神打架无非便是他们说只有强者才能受到尊敬!

可惜的是它从未打赢过谁,又从未输给过谁。

它抬起头望着桥洞深处黑暗的深渊。那里面有某样东西在呼唤它,这五百年岁月里它第一次真真切切听到的呼唤。

这是它此行的目的,也是它挖遍梦云山脉的目的,可此时却又被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

不过它相信,只要它活着就一定会遇上好事,眼前的困难也会迎刃而解。

“对不起!”

平头蜜獾只感觉自己的圆寸头被小道士拍了拍,还不等它将失落的心情拾掇进心里小道士便一屁股坐在它的旁边。

它没好气的来了句:“不笑了?”

却半天没了动静,它回过头去看了眼才发现小道士在努力憋着笑,它觉得更难受了:“笑笑笑!他娘的笑死你了才好!”

生活好不好它不知道了,至少它认为现在生活给它身边安排了个贱人。

呼!

小道士双手运丹田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复过来:“其实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去,从小我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名字,还是个天生的病态儿,随时可能都会死掉,修炼更是举步维艰……”

“别人修道都像说书人笔下的主角一路机缘巧合捡到法宝,功法,丹药,从此一飞冲天,走上人生巅峰之类云云的嘛……而我呢,这辈子修炼只能勉强保命。”

他自嘲的说完这些嘴角越发的苦涩:“我的师傅为了我一生都在除妖降魔积累功德,好从天道那换我百岁无忧。我的师兄们更是为此放弃了位列仙班的机会,连带着这辈子都在外奔波寻找续命的丹药,他们都快忘了龙虎山的春秋冬,只有年年的大暑酷热赶回来与我一聚”

小道士捂着心口那里心疼的不行,师傅师兄们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因为他,龙虎山天师府早就鸡犬升天了。

他的师傅师兄从不告诉他,他们有多伟大。只有小道士自己知道。

他的师傅张道陵曾经贵为地府之主。

排在最前的十个师兄更是三界五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受天帝御赐道号,享万仙低眉来贺。

其余百号师兄更是修炼天才,被七十二道眼红嫉妒,只要闭关修炼百载,得道升天简直如同儿戏。

却因为他的到来所有人将荣誉天赋统统锁在了抽屉里,甘愿缩在凡间寸土山间。

平头蜜獾呆了很久,经小道士这般诉苦,它心里舒坦了不少却又不免多了一点心疼。

毕竟倒霉的人和倒霉的妖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小道士此刻感觉背后传来温柔的热度,一只细手穿过他的腰间一同按压着他的心脏。

“你得的是什么病?”

“枯脈症,影响修炼,不能情绪过于激动,不能强行爆发法力!”

不能强行爆发法力?

小狐狸听到这一句顿时心都揪了起来,她生气的锤着小道士的背:“那你那晚还强行用精血催动符禄,你不要命了?”

这个小道士怎么那么傻?就算在善良也不能为了别人去拼命啊!她的心难受极了,真是个傻瓜。

“答应别人的事总要做到吧?不让丢的可是我天师府的脸”:小道士吃痛的咧着嘴,他自然明白小狐狸说的那晚是董天奇那件事。

不过他十分好奇,怎么女人记性这么好?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能强行使用法力……”

背后传来小狐狸极其霸道的要求,小道士一翻白眼只能连连附和几句好。

“娘的!怎么看着一阵阵反胃!”

平头蜜獾瞧着这一人一妖腻歪做作的样子忍不住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惹的二人哈哈大笑,这一笑顿时冲散了不少低迷的状态,也使得三人融洽了不少。

待笑的一阵肚疼小道士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老赢啊!你挖进别人洞府里作甚?”

“我感受到呼唤,一个非常猥琐的声音天天在我耳旁念叨让我挖挖挖!”平头蜜獾似是十分无奈:“他娘的!梦云山脉都快让劳资挖个底朝天了才阴差阳错找到这里”

“那你知道在哪?”

平头蜜獾抬起黝黑的爪子:“在那桥洞里!不过有水,我他娘的犯憷!”

小道士照着平头蜜獾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得是一处靠着山侧的廊桥,那廊桥底下河水顺着流淌进去在深处漆黑一片完全瞧不见全貌。

“我有办法过去!”小道士自信说道。

“什么办法?”

“咱们过来的时候另外一边不是有船嘛?咱们撑船进去!”

“嘿!我他娘的就知道你是个天才!”

“那还不叫大哥!”

“大哥!”

三人似是忘了之前的不快,此刻难得的站在同一阵线,小道士更是爽快的当即过去撑船过来,随着小狐狸与那平头蜜獾上船小道士便撑着竹竿驶着小船进入了那漆黑的桥洞里,一进洞内小道士随手唤出一道火云咒照亮四方。

哗!

撑杆在狭窄的桥洞内抵进水面发出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加上头顶上青苔吸取的水分过重,错落有致的水滴时不时滴落在水面之上。

三人缄默不语,这样空洞的环境让人压抑的不想说话。

吱嘎!

约莫行驶了半柱香木船船头似是靠到了岸,三人长舒一口气,大家都没想到这神仙洞府还真是别有洞天,区区一个桥洞都如此深不可测。

平头蜜獾此刻似是十分心急,不等木船靠稳便急忙跑下船去,小道士无奈一笑伸出手扶着小狐狸小心翼翼下了摇摇晃晃的木船。

这二人下了木船才发现此处是青砖铺衬的地面,踩在上头十分舒适,二人不急不缓走了几步便发现平头蜜獾被一睹砖墙挡住,那平头蜜獾似是察觉到小道士二人来了十分失落的回过头来带着满腹委屈:“他娘的,这墙上有跟你那什么什么咒一模一样的防御,我爪子根本下不去手!”

“那叫天罡咒!是仙界法术的一种,,一般都被仙人用在福地洞天的防御上!若是有外敌入侵便会自主打开,十分强悍,不过都带有时间限制”小道士来到砖墙旁伸出手试探了一番,果然如那平头蜜獾所说上头有天罡咒,只不过这墙上的天罡咒与他使用的可谓天差地别。

小道士低头对着后肢站立眼神里充满期待的平头蜜獾说道:“这天罡咒起码能存在好几天,到时候估计洞府主人就赶回来了,要不咱们还是快走吧

“这就走了?万一里面有莫大机缘呢?”

“废话!机缘再好也要有命要!”

小道士白了一眼这平头蜜獾才猛然才醒来刚才那声音根本不是平头蜜獾发出来的。

刚才那道声音非常有磁性不似平头蜜獾那般粗狂,剩余二人也是反应过来,此刻三人冷汗直冒齐刷刷回过头去:“谁在那!”

咚咚咚!

熟练的三下闷棍力道快准狠,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哇!疼疼疼!”小道士只感觉脑袋一疼猛地张开双眼却发现眼前漆黑一片,瞬间两行清泪落下,完了!瞎了!

这一瞬间他回想了很多,天师府慈爱的师傅,三百多个疼他的师兄,调皮捣蛋的小狐狸,还有刚认识的东方老赢,他觉得的人生才刚刚到了一个转折点,前方即将一片光明,怎么好好的就瞎了?

“唔~”

黑暗中传来小狐狸软软的声音,小道士悲伤的伸手摸索着:“尾巴,你在哪?我看不见了,我好像瞎了”

“嘿!他娘的,怎么现在都流行给人套进黑袋子了?”

什么?黑袋子?小道士焕然大悟,尴尬的四处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了柔滑的布料,这他娘的太尴尬了!他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怎么了?小道士你刚刚说什么?”

小狐狸似是此时才从闷棍中清醒过来,对于小道士刚才说的那番话颇为担心。

“没事!”

“嘿!这没出息的小道士还以为自己瞎了!”平头蜜獾倒是听得真真切切毫不犹豫的揭了小道士的老底。

噗嗤!

黑暗里传来小狐狸没心没肺的笑意但却生生憋的很好!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道士气的牙痒痒,真想塞几个大馒头堵住那平头蜜獾的臭嘴!

哎哟!

正在此时一阵颠簸传来,小道士只觉得重心往后一倒便摔在了角落里,随后一具柔软的身子骨贴到了他的身上。

他只感觉两团软软的云彩跌进了他怀里,慌乱之下小道士便想用手推开,却不想自己双手刚贴上去便陷了进去。

他惊呼一声:“这么软?”

啪!

一个巴掌猝不及防的拍在他的脸上,抽的小道士的脸火辣辣的疼,他当场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想不通,这他娘的这么黑,小狐狸的巴掌为何这么邪门能够准确的抽在他脸上?

“还不放手?”

黑暗里传来小狐狸呼吸急促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罪过罪过

小道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双手悬着,这一抽开又如先前一般那两团云彩重新跌进了他的怀里,他觉得丹田一紧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闷哼:“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小狐狸羞愤无比却也无可奈何,这破地方重心偏移的厉害只能,她想尝试双手撑着布袋站立起来却发现丝毫使不上力,反而会将自己的身子更主动的贴在小道士身上。

她虽然喜欢小道士,可怎么能用如此投怀送抱的方式,若是真让这小道士占了便宜,那还不就真如她爹爹所说的会越没了自尊。

小狐狸此刻羞红着脸向着平头蜜獾唤道:“老赢,你不是挠破过小道士的乾坤袋嘛?快想想办法帮我们从这里出去!”

“嘿!小娘皮还挺聪明,知道我东方老赢别的不行掏洞溜的飞起!”

说完这些小道士只感觉平头蜜獾蹿到自己头顶十分嚣张跋扈:“借我受个力哈!”随后传来一阵摩擦不料的声音。

小道士此刻悬着双手不知放在哪,加上这袋子外面摇晃异常,时不时推着小狐狸往他身上撞,他只感觉平日晨间的反应竟然此刻尴尬的来临。

小道士欲哭无泪喊了句夭寿!

小狐狸此刻躺在小道士的怀里也十分的难受,第一次觉得身体起了比动情还难受的滋味。

却不想在这般难受之时察觉到小道士的避尘剑不小心放到一个羞人的位置,而且这避尘剑竟然开始发烫,烫的她身子骨十分酥软丝毫使不上力来,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流出虚汗,她咬着嘴唇艰难的蹦出几个字来:“把你的避尘剑拿开!”

“这他娘的不是避尘剑啊~”小道士欲哭无泪试图换一个位置,这该死的老赢挠他的袋子不是很利索的嘛?

此刻这十万火急救人一命的时刻却如此磨蹭。

什么?小狐狸如同五雷轰顶,这不是避尘剑是什么?

她慌的便想伸手一探究竟!

撕拉!

一道刺目的阳光折射进来瞬间照的几人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随后只感觉身子往后一倒三人重重跌落而出。

咚!

小道士在往后倒的瞬间死死将这小狐狸搂在怀里,这一路的相处让他习惯性的做出这般动作,随后他便只感觉后脑勺磕到木头十分难受。

他疼的睁开双眼,却惊奇的发现入目之处是一条犹如从九天宣泄而下的壮观瀑布。

瀑布一旁耸立着一块百丈大小的巨石山峰,陡峭的山峰上写着极其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壶中天!

那瀑布落宣泄而下的清水冲击在巨石山峰上直接拍到他的脸上,此刻他错愕的望着这一幕久久失神。

连同着怀里的小狐狸也错愕不已,但是她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不经小道士首肯便将手探了下去。

小道士只觉得自己的宝贝隔着衣物被一只小巧灵活的小手攥在手心里,他娇羞的发出一声闷哼,还不等留恋一番便是突然而来的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抽上去生生将空气当场凝固住,小道士沮丧的望着红到耳根的小狐狸悲愤喊道:“你干嘛?”

却不料那罪魁祸首只是慌乱的站起身子匆匆走到一旁:“没有下次!”

小道士欲哭无泪用手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这摸也是你要摸,这打也是你要打,这女人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这平头蜜獾此刻蹲坐在一旁显得十分懵圈,本来它还想当着小道士二人面炫耀一番自己的本领,可这怎么一出来事态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完全没有剧本的意思啊?

何止平头蜜獾懵了,此刻将小道士三人套进袋子里的那位蓝袍男子更是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他这也是第一次瞧见修为如此低的几人从乾坤袋里逃出来,逃出来就算了,怎么当场不统一战线对敌反而自己人互相抽起了巴掌。

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活了千年没曾想今日又长了见识,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果然还是凡间好!神仙也想天天跑!

只是瞧着他们这一人两妖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他托了托下巴轻咳一声:“那个~?”

“干什么!”

三人十分不悦齐刷刷回过头去,但瞧见一棱角分明气宇轩昂的男子单手撑着脑袋,一手提着酒葫芦坐立在船头十分戏虐的望着三人!

“三位莫不是忘了主人还在这?”蓝袍男子轻笑一声显得十分洒脱

“嘿!就是你这不长眼的家伙敲的黑棍吧?奶奶个腿的,今天就让我东方老赢”平头蜜獾掳着自己的胳膊就气势汹汹冲了上去,却不料那男子只是弹指一挥便将它定在原地,保持着一副怒气冲冲的蠢模样。

“还来嘛?”那人挑着眉毛戏虐的望着二人。

二人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瞧见二人十分懂事那男子轻笑一声随后转过头去自顾自提着酒葫芦喝着。

二人此刻连忙将被定身住的平头蜜獾扯到脚边,小道士也连忙审视了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原来他们几人现在身处在原先的小木船上,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这木船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湖面上。

这湖看情形还是由那瀑布流下的水浇灌成的。

“小道士,这个人什么修为我怎么看不透啊!”小狐狸踮手踮脚的将小道士拉到一旁甚至于偷偷瞄了坐在船头的男子确认他没有关注她二人才将嘴凑到小道士耳旁嘀咕道。

“大罗金仙吕洞庭!有话不要偷偷摸摸的讲,嗝~”吕洞庭十分舒畅的打了一个酒嗝,随后单手晃了晃酒葫芦似是想到什么:“上次也有人在我面前咬着舌根子,后来他变成了哑巴,可安静了!”

二人顿时怂的没了鬼心思,只是听到这吕洞庭小道士似是觉得十分耳熟,在仔细观察一番回想这法宝洞府的一切他便想了起来。

吕洞庭,上洞八仙之一,鄱阳湖全真派祖师爷,说起来与他龙虎山也就相差百里路程,可以说的上是老乡了。

而且说起来吕洞庭和他师傅也共事一主,都为天庭效力。

既然这是他的洞府那小道士还是赶快拍拍屁股走人的好,于是他微微揖礼:“晚辈天师府张道陵门下,今日误闯上仙洞府实属误会,还望上仙看在家师面子上饶了晚辈这一次,放晚辈几人出府晚辈定当感激不尽,”

“若不是看出你是张道陵的弟子你们三个怕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吕洞庭干脆身子一倒大大咧咧的侧躺在船头之上:“毕竟你师傅我可惹不起……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免得到时候你师傅说我不会做主人!”

张道陵,他是一个特殊的人,因为他不仅成了仙,还做了仙做不到的事情,以散仙的身份坐在了天神的位置上。

这一点就足够吕洞庭敬佩!

二人相视苦笑,这上仙也不知道脑子里头想些什么,只是此刻几人毫无话语权只好杵在那里等那位上仙回心转意。

只是此刻吕洞庭只顾着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酒葫芦丝毫没有搭理他二人的意思,而小狐狸则是百般无聊之下小手捧在一起探进湖水里戏耍起来。

只有小道士则是十分担忧,内心思索着这吕洞庭不肯放他们离去的原因。

“快看!”

小狐狸惊呼一声抬起小手指着前方。

原来前方是一座悬空而起的百丈高山,那高山嶙峋怪石,千姿百态。

偶尔苍劲有力的松树从怪石之中破出,似是点睛之笔雕琢着将这一座高山化为仙岛,特别是此刻悬空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十分震撼。

“好美啊~”小狐狸呆呆的望着那座山说道。即使远处没有云海翻腾,仙鹤成群,可也令她十分着迷,因为妖怪和凡人所居住的地方根本瞧不见这番美景。

“你是第二个夸这里的女子!”吕洞庭难得开口。

小狐狸起了兴趣,眨巴着眼睛问道:“第一个是谁?”

“是这个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女子”

“那她一定很美!”

“她美的就像一坛酒,你饮了一口便醉了,从此这个世间索然无味”吕洞庭说完这些脑海中浮现着一张绝美的脸庞,那小脸上笑起来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轻笑一声突然没了品酒的欲望,将酒葫芦随手塞上绑到腰间。

小道士欲言又止却终归没有说话,听这吕洞庭这话莫不是动了凡心了吧?

若是真的那就惨了,因为仙人动情惩罚是很残酷的,他有些不安望着越来越近的仙岛,他能依稀的望见仙岛上有一条蜿蜒而下莫入水中的石阶,而那石阶上有一抹山风吹动衣裙的女子在翘首以盼。

吕洞庭似是也瞧见了那女子,此刻更是直接站立起来负手在后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待船驶进仙岛延伸至水面的石阶时他便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潇洒自如的落那女子旁边。

那女子年方约莫二八,穿着一身牡丹花裙显得身材窈窕妖娆,面相眉如新月显得清音秀雅。

她的脸上露着笑意挂着两处浅浅的酒窝,眼含秋波的望着吕洞庭,九分温柔里带着一丝怨念:“刚感应到天罡咒响动可把我吓坏了,看到船来都不敢出去细瞧……”

吕洞庭放荡不羁笑了几声显得十分开心:“怕甚,只不过怕你孤单带了几个小鬼来陪陪你,却不想他们毛毛躁躁的乱走触发了阵法,没事的……”

说完这些他颇为爱溺的捧着那女子的手好生安抚了一番。

第三十三章 嘿嘿嘿

那女子捻着兰花指拨开遮眼的青丝,带着一丝嗔怨说道:“你也知道这山上住久了冷清,怎么才想起来怕我孤单?”

随后便按耐不住好奇轻轻探出头瞧了眼小道士几人,目光停留在平头蜜獾身上发出了一阵惊呼:“呀!好精细的布偶,这模样还真是十分蠢,是送给我的嘛”

“那个这是我朋友”小道士瞧见吕洞庭那宠溺的模样倒是有些担心会得罪这女子,但想到这平头蜜獾好歹也叫了句他大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原来如此,只是为何它这般一动不动?”

“这个便要问姐姐的夫君拉~”小狐狸探出头故意说了一句夫君,这所指何人当然不用多想,此刻的吕洞庭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连连堆着笑脸十分满意的竖起一根大拇指。

那红衣女子先是责嗔了一眼吕洞庭没点正经模样随后便揽揽手示意众人上岸。

待小狐狸一上岸边那女子便像是找到了姐妹一般牵着小狐狸的手:“瞧着妹妹年纪不大,这小嘴可甜了些”

“甜有什么用,我还希望如姐姐这般漂亮才好~哦,对了,还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

那女子捂嘴一笑:“姐姐啊叫柳莺,妹妹就看着叫好了!”

“那叫柳姐姐可好?”

“自是极好!”

“妹妹呢?”

“嗯~叫我媛媛!”

小道士一个踉跄差点将平头蜜獾失手丢在水里,这该死的小狐狸!竟然有名字也不告诉他。

他咬牙切齿的抬起头望着已经十分聊的十分投机越走越远的二人。

不知为何小道士此刻心里酸的很,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小狐狸最亲近的人,没想到小狐狸竟然从来没跟他提过名字的事情。

若是不说便一直不说,为何当着他的面告诉一个陌生人,无形中不是告诉他在她的心里小道士其实一点份量也没有!

小道士失落了片刻长叹一口气便拎着平头蜜獾走在最后头。

瞧见那吕洞庭此刻也被那两女甩在后头小道士急忙喊道:“上仙可否替我这朋友解开定身术!”

吕洞庭头也不回,两指微微翘起。

“小道士你他娘的就不能早点求他?害的劳资身子骨都僵硬了,快替我揉揉~”平头蜜獾被小道士拎在手里依旧保持着掳袖子的姿势,只是能够开口说话。

小道士将它放在地上随后蹲下身子替平头蜜獾来了一套松骨拉扯:“算我求你了,以后打不打能不能先问问我?”

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平头蜜獾顿时觉得身子骨轻松不少,它甩甩短手:“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他娘的就知道猥琐发育,可别怪咱老赢看不起你!”

“我去,还瞧不起我?瞧瞧你这狭路相逢哪次不是屎尿齐流!”

二人瞧见前面没了人影加紧脚步朝着仙岛小路而上,行至半路碰见吕洞庭负手在等他二人,那平头蜜獾冷哼一声十分不甩这吕洞庭好脸。

小道士拜了一道道家礼数:“上仙,请问……媛媛去哪了?”

小道士纠结了半天,还是十分不顺这个名字。

“莺莺瞧着她衣裳脏乱先行带她去换件干净衣裳了”

吕洞庭随后望了一眼小道士:“等到了山上你也换件干净衣裳吧!”

小道士一愣随后低头瞧了瞧,这才苦涩发现自己的衣裳确实也好不到哪去。

大大小小一身窟窿,还满是尘土。确实该换了。

小道士诺诺点点头算是谢谢吕洞庭。吕洞庭也不说什么只是解开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对着水面独饮。

山风颇有些喧嚣,小道士只能尴尬的左顾右盼掩饰凝固的气氛。

在这里能够一览他们来时的瀑布,也能清晰的望见那壶中天三个大字!

“为什么是壶中天?”小道士想了一个话题。

“这是我的酒仙葫芦所化,葫芦一分为二里面自成两方天地,可做酒壶,可做洞天……”吕洞庭抿了一口声音里丝毫没有自豪。

瞧见小道士望着他手里的酒葫芦一阵疑惑他干脆继续说道:“这是拓版!”

小道士尴尬的点点头,这位上仙太不会聊天了,现在没了话题连山风都一同没了。

只有身后的平头蜜獾坐在地上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毛发的声音。

为了打破平静小道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顾自来了句:“仙籍院,都刑院,散仙院,昭文院,检院,天枢狱,天道院,记功院,此刻怕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一连串名称说的平头蜜獾是目瞪口呆唯独吕洞庭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那壶中天之上:“你还少了两个,掌仙官犯罪的“黑狱簿”,掌犯罪死刑的“刑制院”。

小道士心里一沉便知道吕洞庭的意思,他是认了自己的罪,而且相比小道士所说的还要严重。

他微微鞠躬诚恳道:“上仙即以知晓事情严重性何不快去天界请罪?毕竟天庭也厚待修道之人,若是主动认罚这样说不定还能保全住来之不易的修为!”

“你的意思是让我苟且偷生?”

“晚辈不敢!只是前辈如今已经位列仙班,不说其他,单单是千年的修为,万人的香火,已经是无数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难道尘世间的情爱真的能比的过?”

哈哈哈哈!

吕洞庭听到此处忍不住放声大笑:“到底是年轻啊!不知这修为香火如同凡人的功名利禄,只要你活在这世上总归有一天会得到……但是有些东西没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随后他带着一丝讥笑望着小道士:“若你喜欢我这千年修为便送你,庙宇的万人香火赠你,你把你那小狐狸给我,可好?”

“上仙误会了……”小道士脸色一白生怕这吕洞庭多嘴。

吕洞庭摆了摆手示意小道士无须多言:“男人有两样东西藏不住,那便是本事和喜欢!”

“那女人呢?”

一旁的平头蜜獾来了兴趣!

吕洞庭放荡的伸出手来回摇摆起来:“身材!和智商!”

嘿嘿嘿!

做完这些吕洞庭与那平头蜜獾竟然不约而同发出低俗的笑声。

徒留小道士一人随风凌乱,毕竟这与他心目中所想的神仙相差太大。

瞧见小道士如此不谙世故的样子吕洞庭便觉得没了逗趣的兴致,他怏怏带着头说道:“上山吧!”

一处阁楼之上柳莺带着初来乍到颇为不安的小狐狸坐在红木梳妆台旁,葱葱玉指来回拨弄着小狐狸的脸蛋仔仔细细从铜镜里瞧了个遍,随后带着羡慕之意说道:“妹妹的脸蛋可比姐姐漂亮多了!”

小狐狸似是有些局促微闭着狐狸眼睛:“真的嘛?”

柳莺点点头笑的颇为好看:“自然既是,只是妹妹尚还年轻还不懂得修饰自己,若是稍加打扮定能迷的那小道士神魂颠倒!”

一听到柳莺提及了小道士,小狐狸便显得尤为娇羞。

瞧着小狐狸媚眼里都似是要滴出水来的模样柳莺起了帮助之心,她捂着手贴在小狐狸的耳朵上随后凑过去说了一番。

那小狐狸听见柳莺说着悄悄话先是一愣,待听到后头直接耳朵根子都红了,她羞的捂着脸不敢见人:“柳姐姐~别说了!这样……这样妹妹做不到!”

柳莺一听似是装作要离开:“那好吧!亏的姐姐是过来人,经历过这男女之事,本还想传授给妹妹……可惜啊~”

说完这句她故意拖着尾音吊着小狐狸的胃口。

那小狐狸听着听着小手便不听使唤的攥着柳莺的裙角,低着羞红的小脸发出蚊子般细小的声音:“真的有用嘛~”

“连大罗金仙都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了,妹妹说呢?”

这话份量十足,想到吕洞庭那宠溺柳莺的模样,小狐狸便动了心了,她仰着头答应柳莺:“柳姐姐,我都听你的!”

“真是乖妹妹!”

“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小道士!”

“好好好!姐姐答应你!”

随后便传来两人默契十足的轻笑声,毕竟啊,女人和女人,也是相同的。

她们只是嘴上倔强,对于喜欢的男人,可硬不起来。

小道士三人因为在山腰闲聊浪费了不少时间,此刻壶中天内已是黄昏薄暮,小道士倒是十分好奇这法宝洞府内竟然还有日出日落,只有吕洞庭白了一眼他懒得解释:“见识浅薄!”

小道士也不生气,三人便这样不急不缓踏着夕阳余晖照射的台阶而上,行至一处月牙洞,吕洞庭带头跨进庭院之中。

只见得面前一座二层二檐的红色楼宇,此楼红柱碧瓦,门窗雕花精细,藻井彩绘鲜艳却又不失庄重,并且这楼宇上还挂着一块牌匾。

三醉亭。

“还不进来?”

吕洞庭从楼宇内唤道。小道士与平头蜜獾相视一眼便大大咧咧跨了进去,只瞧得一座大屏风坐落在厅前,那屏风竟然还画着吕洞庭的卧像,只是那卧像比之真人少了几分飘逸,潇洒。

吕洞庭自顾自提着酒葫芦饮起了酒丝毫不陪衬下二位客人,小道士与那平头蜜獾也是见惯了他这幅模样,此番自己便顺着四下走动起来。

二人一左一右绕了几遍,那吕洞庭也不阻止,待来到屏风旁小道士却被那屏风一侧的七绝诗句吸引了自顾念了起来:

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嘿!他娘的你还是个文化人!”平头蜜獾听见小道士念得十分顺口似是这诗不错,不免对吕洞庭另眼相看。

吕洞庭爽朗一笑也不生气:“你以为诗酒神仙是白叫的嘛?”

第三十四章 八百年前

平头蜜獾白了他一眼随后唤道:“得得得!小道士快来念念这边的”

小道士一听来了兴趣几步匆忙就见几行短联。

“对月临风,有声有色,吟诗把酒,无人无我。”小道士细细品尝便觉得字里行间十分潇洒,就如同吕洞庭本人一般,潇洒中还带着点狂傲不羁。

吕洞庭此时呆在一旁负手望着小道士念词的模样,这感觉颇像凡间的夫子与学生一般。这般想来突有些伤感。

他在凡间虽成立了全真教却匆匆飞升没有尽过太多为人师者的本份。

“小鬼~要不要学剑?”吕洞庭带着轻蔑的笑容望着小道士:“我有两大绝学,一为“两袖青蛇”,二为“天遁剑法”!”

小道士一听顿时一个踉跄带着哭丧的脸望着吕洞庭:“上仙开不得这玩笑,要是让家师知道非揍死我不可!”

“嘿!不要我学!”平头蜜獾跳着短腿举着肉乎乎的爪子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你?”吕洞庭挑着眉毛望着平头蜜獾:“有袖子嘛?”

有袖子嘛?

有袖子嘛?

这一句如同回想重重的荡在东方老赢的神识里,它四根黝黑的爪子捂着胸口极其悲伤的说道:“没有!”

“那不就得了!”

“可我不想学”

“没事,有的时间你想”

吕洞庭丝毫没有强求的意思,毕竟有些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许是察觉到楼上有了动静他将酒壶别回腰间带着一丝笑意盯着木梯之上:“怎么花了这么久!”

“替妹妹打扮了一番自然花了不少时间”

小道士一听打扮二字便不由自主探出头去,却不想那柳莺捂嘴一笑故意遮住那身后小狐狸的身影。

“好啦,别挡了,在挡这个小道士就憋坏了”吕洞庭在一旁看着小道士望穿秋水的模样打趣示意柳莺让开,柳莺娇嗔一笑便下了台阶让出个空间让小道士瞧了个真真切切!

只见的小狐狸换了一身红衣如火印入眼帘,勾人心魄的双眼旁还抹着粉红的胭脂,双唇比之那红衣还要鲜艳却那般润滑。

这般模样如同那凡间女子嫁人一般,最美!

小狐狸瞧见小道士那幅就差流出哈喇子的失态心里泛起一丝得意,果然男儿都如柳姐姐所说的那般肤浅。

她拎着衣裙轻轻一笑:“好看吗?”便将小道士的三魂七魄统统震了个不稳。

他似暴风中的孤舟扶紧屏风的手攥的发白,喉结蠕动了一句:“一般般!”

众人哄堂大笑连得小狐狸也是笑眯了那双狐狸眼,谁都没有说破这个小道士失神了许久怕让他无地自容,反正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

吕洞庭似是心情大好,毫不避讳的将手搂在柳莺的腰肢上:“小鬼们饿了吧?我带你们吃食去!”

“奇了怪了!这神仙也吃东西?”

瞧着平头蜜獾十分错愕的样子柳莺娇嗔一笑解释道:“他啊自是不用吃食,只不过习惯陪我吃些打发时间,再加上有客至,更不能免!”

说完这些小道士摸了摸凹陷进去的肚子:“好啊!我这几日山中都快饿死了,天天野果露水再过几天怕是成猢狲了。”

小狐狸三步并作两步颇为不怀好意的直接将小道士的手臂搂进怀里:“走吧!”

她这一搂便直接将小道士的手臂夹在了少女的胸怀里,虽然她觉得十分难为情,但一想到柳莺与她说的话便一股脑做了下去。

为得就是让小道士一步步破戒吃肉,想到这她心里乐开了花,一路与前头的吕洞庭几人谈笑风生。

丝毫不知这一路小道士内心接受了多少冲击,一路只能默念《太上感应篇》来定住自己那颗小鹿乱撞的俗心。

待小道士发觉手臂空落落的才明白已经被小狐狸引坐在一张石凳上,他长舒一口气,却见在一处亭台水榭的木亭里。

而此时众人皆绕一石桌而坐,除了平头蜜獾,因为以它的身型只能站立在石凳上,才勉强将头探上来。

吕洞庭见众人坐好衣袖一卷几人眼前石桌之上便堆满仙果,随之地上摆满几坛酒,平头蜜獾瞧见这般情景立马好奇:“这怎么变出来的?”

“仙人储物袋”吕洞庭一探衣袖掏出一荷包大小的袋子:“此物与洞府法宝同理,只不过藏的东西不多。”

“不多是多少?”

“也就一座山!”

“牛逼!”

平头蜜獾算是彻底服了。

众人哈哈一笑,吕洞庭也不吝惜随手一召,酒坛自行而来,随后一拍封泥给众人倒上:“这是莺莺最爱的百花香,今日便宜你们几个小鬼尝尝~”

小道士端着酒杯连连舔了舔嘴角,仙人的东西哪有凡物?而且他师傅并不阻止他们喝酒,他多半师兄都会饮酒,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师兄们都怕他撒酒疯不给喝!

如今在外可没了约束,之前还想找个没人地方痛快喝,如今倒也算变相如愿以偿。

“嗯~好香!”小狐狸在一旁端着酒杯轻轻用鼻尖嗅了一口。

“嘿!他”娘的,就是这味道,我脑海中的声音就是呼唤我去弄这个!”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

平头蜜獾一拍桌子显得十分气愤:“真的!骗你们干嘛?”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可是平头蜜獾?”柳莺经这么一提醒似是想起什么。

东方老赢点点它那蠢萌的脑袋。

“我是黑喉响蜜鴷”

“什么玩意儿?”

“看样子你也忘了”柳莺无奈白了一眼:“不过这也不怪你,要怪就怪天界!”

天界?

几人大吃一惊,柳莺点点头:“上古时期我们黑喉响蜜鴷和平头蜜獾属于共生兽的关系,我们都喜欢天界的花蜜,特别是天神酿造的百花香,而我们黑喉响蜜鴷十分敏感花香能够寻到天神藏起来的百花香,而后便会用歌声鸣叫通知平头蜜獾由它负责盗取”

“这一个把风,一个动手还真是他娘的绝配!可我为什么不知道了呢?而且我活了接近五百年为何只碰到你这一个黑喉响蜜鴷?”

柳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的手伸在桌下紧紧与吕洞庭攥在一起:“你才活了五百年当然不知道了呢!八百年前我们妖兽已经被天界快要扫荡一空了,这件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洞庭便是其中之一。”

吕洞庭点点头替众人解惑道:“八百年前妖猴孙悟空大闹天宫为此天庭盛怒之下肃清三界,由此展开第二次混沌之战,以小鬼师傅张道陵为首的散仙派带领着我们七十二正道在南瞻部州将万妖逼退至北俱芦洲,以天界为代表的天神派由灵山出面降服金蝉子与孙悟空,天庭作为监管安插下“天蓬”,“卷帘”二将,对凡间宣称取大道,渡众生,名义为肃清东胜神州,从南瞻部州一路清理余孽至西牛贺州”

“目前三洲兆亿生灵已经很少看见妖怪了,活着的要么躲到北俱芦洲要么躲起来不敢随意踏入凡间!”

吕洞庭说完这些带着莫名的眼神看向小道士:“那一战你师傅手持双剑率领天师府更是在青山城血杀百万妖魔,直接杀的妖帝怕了,主动退让人间界,间接失去三界话语权,从此正式开启了天庭接管人间的局面!可以说没有你师傅张道陵,天界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强大!”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掌管三界的并不只是天庭?”小道士只觉得端碗的手都在颤抖。

他自幼便被只知一个道理,天庭才是三界之主,而天师府则教导他敬天地,畏仙神,斩妖魔,捍正道!

而吕洞庭的这番话则像是告诉他,你不该修道,你该修佛。

若是别人说的他自然不信,可吕洞庭算得上是他长辈!道家人的长辈!

吕洞庭一直关注着小道士的变化,瞧见此时小道士难以接受的模样他颇为伤感开口:“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一直接受,因为天界焚烧了一切当年黑暗的一面,并统一对外口径,流传的史册,记录……包括天界对当年参与之人都下过死命,谁也不准对后辈提起,能提的只有美化过的传说,并设立天机镜,一旦提及死路一条!”

柳莺在一旁本是安静任由自己男人说,可如今听到这番话她却吓的魂不附体,一提及便是死路一条?

她在傻也是顿悟过来,他吕洞庭敢说这般话怕是自己要死,在加上白日里天罡咒异动她终归是懂了。

“洞庭,是不是我们的事天界知道了?”她白煞了脸伸出玉手将吕洞庭棱角分明的脸扭过来。

“咱们的事先放一边,如今还有个小鬼需要我开导……”

吕洞庭示意柳莺看一眼不比她好到哪去的小道士。

“可……”

“听话!”

吕洞庭故作生气,柳莺只有抿着嘴不说,吕洞庭看了一眼小道士,此时的小道士眼神里已经是十分的迷茫,像极了河里的浮萍。

他轻叹一口气开导道:“说白了你们这新生代的修道者,六欲不敢碰,情爱不敢沾,这究其背后都是我们老一辈人越走越偏,如今的三界已经由不得任何人去改变了……”

“上仙!您的意思我懂,只不过……”小道士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将所有的一切吞进肚子里。

第三十五章 真心

小道士第一次尝酒便一饮而尽,初入喉甘甜扑鼻,随后入肚火辣之气蹭上天灵,呛的他直流眼泪。

却第一次觉得活得痛快。

他一抹嘴:“我曾问我师傅一句话,何谓天若有情天亦老?,他言,天若有情必失公允,那天下便会滋生怨念,届时天道便会崩塌,无数人将会为此失去生命。所以天道是无情的!”

“从前我不知情,我对天道始终敬畏!如今我知情!那又能如何?这地还能翻的了天?您说对不对?”

小道士说完这些便直勾勾的望着吕洞庭,那模样如同一只倔牛。

小狐狸抿着嘴颇有些不自然:“小道士你的意思是你如同凡间那些宫廷官员只知道死忠?”

她有些不能接受小道士的迂腐。

“不!我不死忠!相反越知道天道逆鳞我便更步步谨慎!因为我只想在一方天地里守护自己珍惜的东西这便够了……”

小道士望着小狐狸说完这些,他希望她能懂,他是天师府的人,自幼更是在天师府长大,如同凡间功臣良将的后代。

能够顶着大不逆之罪将小狐狸一人保护好已经算得上是付出了所有。

其他人的生死他真的顾不得,毕竟比起天庭诸神他只是一个平凡人。

却不料只是换来小狐狸气乎乎的撑着头别过头去,他只能苦涩一笑。

吕洞庭瞧着嘴角不自觉上扬随后放声狂笑不止,他对这小道士是越发的喜欢,他本以为他透露出的真相会让这个小辈信仰崩塌,却不想只是换来了小道士这一番坚定的话语。

若是一个人没有独立的人格任由别人想法左右了人生,那种人吕洞庭瞧不起,而这种即便错了也依旧坚定自己的人,不管对错终归是非常有魅力的。

可惜世人大多是是前者随波逐流,而小道士正是后者,这样的后辈吕洞庭真的起了爱才之情,他恰到好处的打住这个话题提起酒坛向众人环顾一圈:“不愉快的事便别提了,咱们先喝酒!”

众人各怀心思相互碰杯一饮。

吕洞庭抬起酒坛猛声灌了起来,待喝完似是解了千愁大喊一声:“好酒!”

“嗯~他娘的!真好喝,难怪我拼了命都想挖洞,值了!”

众人瞧见平头蜜獾几根胡须上挂着的酒滴笑的合不拢嘴,那平头蜜獾也不在意众人嘲笑,一屁股跳下石凳便钻到酒坛旁直接钻了进去泡在酒坛里喝了起来。

吕洞庭捧起酒碗端过胸前示意小道士再来一杯,小道士因为此刻有人与其赌气便也不顾自己酒量如何,一见吕洞庭举杯便连连满上喝了起来。

却不料这一喝就没得个停下,小道士只感觉肚皮越来越鼓,脑袋越来越飘,连同着一旁的小狐狸说话都听不真切。

可能大概她在劝自己少喝一点,小道士内心堵的慌,被这小狐狸一劝阻更喝的起劲!最后只觉得眼皮一闭舒舒坦坦的睡在石桌之上。

“瞧瞧!把个后辈灌醉了你可真了得,也不害臊?”柳莺十分无奈的推了推还在抿酒的吕洞庭,吕洞庭放下酒碗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呀!这小鬼怎么就醉了?唉!年轻气盛啊,都说了不能喝就别喝,免得在自家姑娘面前丢脸,怎知这小鬼偏偏不听!现在晚了吧?”

这一幅惋惜之色若不是小狐狸聪明还真信了!她无奈的将醉醺醺的小道士从石桌旁拉起来任由小道士满身酒气的靠在自己怀里。

毕竟若不是自己不给他好脸色估计他也喝不了那么多,她十分贴心的朝柳莺说道:“姐姐,我看天色已晚我还是带他去休息吧,只是不知这里还有酣睡之地”

吕洞庭轻笑一声:“以天为被,地为床!”

“别闹!人家都让你灌醉了,你还不赶紧赔个礼交个屋子出来?”柳莺十分无奈,这吕洞庭与他相识久了便会知道,他呀!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好好好!”吕洞庭抿完最后一口酒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来,随手探进储物袋里摸索一番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草庐随手一丢便在这山脚之下化为草庐:“今晚就不耽误你们小两口休息了,不过就怕这个小道士闹腾不动了”

这话说的小狐狸一阵羞红:“上仙说笑了,我与这小道士还未”

“那我在化一座草庐出来?”

“别!”

小狐狸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她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姑娘怎么如此不知检点,懊恼的她带着哭腔望着柳莺:“柳姐姐~”

柳莺捂嘴一笑自然明白,这白日里刚还说了要替小狐狸与这小道士制造独处的机会,怎能让吕洞庭破坏了?她故作责备的拽着吕洞庭的耳朵:“你啊!还不快走”

吕洞庭吃痛之下便随着柳莺拉扯而去,临走前故意踢了一脚泡在酒坛里的平头蜜獾:“自个儿多喝点!腌的入味了下次让我尝尝烤异兽的味道!”

“好~”平头蜜獾下意识的打了个酒嗝竟然同意了。

小狐狸苦涩望着这两个喝得不省人事的人和妖,随后颇为吃力的馋扶着小道士进了草庐,待将小道士放在木床之上累的她一阵腰酸背痛,她故作凶巴巴的将小道士推到靠墙的一边:“喝不死你!”

随后便咬着红唇似是想到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躺在外围,翻了个身撑着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戳着小道士的胸膛:“小道士啊小道士,亏我今天这么漂亮,也不清醒的多看几眼~”

若是他没醉,那么照姐姐说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指不定就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她觉得一阵不堪立马来回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自己可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听了这柳姐姐说了一番后满脑子只会想这些了?

只是她的手在小道士的胸膛上似是戳到了什么硬物!她随即想起来,这小道士有事没事都没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不看便小心翼翼的保存好。

到底什么书那么好看?

她眨巴了下眼睛,反正现在小道士醉了就算她看了也无所谓。想到这里她大方的将手伸进小道士怀里扯出那本书。

借着月光瞧见皱巴巴的《极乐宝典》她又下意识的望了眼小道士,确认到他真的是醉了她才咽着口水翻开书页。

啪!

她紧闭上双眼死死将书页合上,随后脖子到脸红的不能在红。她再次愤恨的张开眼睛随后踢了小道士一脚:“好你个小道士!无耻!下流!竟然看这种不堪入目的书!”

那被她踢中的小道士一丝反应都没!她气愤的两个手指揪起小道士的皮肤掐起来,她觉得委屈极了,这到底算什么嘛?

自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姑娘摆在他面前,他还情愿看这书也不愿碰她!

碰她?

小狐狸转念一想便又觉得高兴,这小道士可是实打实的童子,说不定就是对她起了色心,才故意下山时从他师兄那讨了这书,这她也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之后确实也胆大了不少,记得第一次从小和尚那里将她救下,他望了她一眼便满脸羞红,现在不仅不红了白日里还对她动手动脚。

虽说自己白日里一时难以接受但此时心里却不由沾沾喜了起来,她撑着头望着小道士微醺的脸痴痴的笑着。

随后她捧着小道士的脸侧到自己脸旁,屏住呼吸终归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红唇主动凑了过去,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亲在了小道士的唇旁,朝羞的睁不开那双狐狸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狐狸主动搂上了小道士的腰上,依偎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休息起来,丝毫不介意小道士满身的酒气!

睡意朦胧间她似是听到了一句,小狐狸我喜欢你!

仙山小道之上借着月色朦胧吕洞庭牵着柳莺的手不急不缓的走着。

“天界是不是知道我的事情了?”柳莺低着头丝毫没什么波澜,毕竟内心已经从方才煎熬到现在,此刻只有二人她反而坦荡下来。

吕洞庭停下脚步嗯了一声,此刻四下无人终于能谈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多久会到?”

“快则月旬,慢则一年!”

他把玩了下柳莺的小手缓缓说道:“不过我们依旧逃不了,天机镜已经锁定这里了,六司星君怕是此刻寸步不离守在那里!”

柳莺抽出了自己的手略过吕洞庭独自往前颇有些伤神:“你这不来就是十年百年不来,独留我一个人在你的洞府法宝里,我孤独之下常想你吕洞庭到底把我柳莺当什么?是玩偶?还是笼中鸟?我也有心!有七情六欲!你不来我便会胡思乱想!可你一来我又怕你要么身后是无穷无尽的天兵天将……”

她终于等来了最怕的一天,只是她不知道东窗事发之后吕洞庭会取她性命去将功赎罪,还是陪她一起死。这个问题她不敢问,毕竟不论是哪方面她柳莺都是被动接受的人。

“莺莺~你知道的,天上一天,凡间一年,我是仙,就算无事也被天道束缚在方圆之地,但只要我有机会我便会下界来寻你!”

“呵!可你每次来寻我,我都提心吊胆,生怕你玩腻了我带着雷针穿我心胸”柳莺流泪满面的回过头来望着底下的吕洞庭,终归是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吕洞庭望着这月光下的凄凉的人儿终归还是提前掏出了怀中之物,只有它能证明吕洞庭的真心:“莺莺,是我对不住你,用着爱你的名义将你囚禁在这一方天地,聚少离多,不解相思!可我吕洞庭对这壶中天发誓!我吕洞庭此生不悔与你相爱!”

第三十六章 平生不悔心

柳莺望着吕洞庭手掌所握之物顿时泪崩,她感动到涕泪交零,这是天界的晶钻,代表着永恒,她曾提过一句,说她们黑喉响蜜鴷一族的男子,若是遇见心爱的姑娘想要求婚,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去仙界用偷一枚晶钻,证明自己的勇敢,真心。

她只是一提,从不敢奢望吕洞庭放在心上,因为吕洞庭是仙,不是妖,不会与她求婚,更不会去冒这风险。

吕洞庭缓步而来将晶钻置在柳莺的手里:“若是不够,我在去偷一个?”

柳莺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永恒的东西一个就够了。

“洞庭,咱们逃到北俱芦洲去好不好?那里有妖帝护着我们妖怪,就连天帝也不敢越过去!”明白了吕洞庭的真心柳莺抹去眼角的泪水询问道,毕竟她想与吕洞庭长厢厮守而不是甘愿等死。

吕洞庭苦涩摇摇头:“没用的!通往北俱芦洲的传送阵早在八百年前就被张道陵与十万天兵一起用五方诛妖阵封印了,除非六大鬼王或者八大鬼帅亲自出手,但他们早就不踏入南瞻部州了!”

柳莺扑身进吕洞庭的胸膛带着通红眼眶望着他:“难道只能眼睁睁在此等死嘛?”

“你怕死嘛?”

柳莺摇摇头温柔如水的望着吕洞庭:“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吕洞庭硕大的手掌抚摸上柳莺雪白的脸庞上,望着面容坚定的柳莺颇有些失神,他欠她的太多了,百载岁月只有匆匆几月相聚时光,却依旧换得她生死不离。

他喃了喃嘴唇: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壶中一片无情月,是我平生不悔心。

这辈子他觉得值了,遇见一个人连爱恨情仇都变得有趣,又有何求呢?

他舒展双臂贪婪的将柳莺搂在怀里:“这辈子值了”

“洞庭,你一开始知道我是妖怪嘛?”

“从头到尾,从尾到头都知道可即使如此你也让我苦追了三次”

“什么追?明明就是调戏,第一次就做这肉麻诗词,第二次更是让剑化为童子来说媒,自己在后头提着聘礼,害的我在神剑之下妖态毕露”

说完这些柳莺似是脸蛋一红倒不敢说了下去。

吕洞庭神情得意带着一丝戏虐,与那柳莺的脸贴的极近:“怎么不说那第三次?”

“我不说!”那柳莺十分羞恼:“你也不准说!”

“我偏说!”吕洞庭咬着柳莺的耳根十分露骨的说道:“这第三次你竟劝我喝酒,醉而就寝,你这小妖精本就阴盛,还用飞鸾之势,舞凤之形把我苦修百年之久的纯阳功破的丁点不剩。”

“都叫你别说了”那柳莺似是被吕洞庭说的酥软无力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眼神迷离的说道。

吕洞庭望着这一幕短暂失了神,随后便霸道的吻上了柳莺的樱桃小嘴,一双大手更是熟练的解开那单薄的衣裳,在这山林呼啸将柳莺拨了个精光。

柳莺羞红了脸摸索着衣物试图遮自己:“这里不行!”

却不料吕洞庭早已欺身压上啃咬起她那柔软的身躯,将她欺负的连推手的力气用不上。

吕洞庭只觉得身下的柳莺抱着他的脖子,似是十分难受忍不住放声叫唤了起来。

“小妖精!”吕洞庭邪笑着折磨的柳莺时不时还会变着法子索吻,修长的双腿就像化了一样柔软的挂在吕洞庭的腰上,许是受不了吕洞庭迷离着双手死命挠着他的背,在上面抓出一道道血印子,一直到天光乍破二人才终于分离开来。

初生的骄阳钻入草庐之内,这一夜小狐狸睡的格外安稳,似是一梦春秋与一人结婚生子白首到头。

最终回光返照间苏醒过来,她捋了捋青丝咬着唇角望着熟睡的小道士眼里皆是幽怨之意,随后似是听见柳莺小声在门外叫唤,她撑着迷糊的身子起身而出。

小道士偷眯着眼望着小狐狸出去的身影内心一松,昨晚他可以说是一夜无眠,从小狐狸偷亲他一直到蹭在他怀里睡觉,他都辗转难眠难以克制。

但一想到吕洞庭和柳莺即将面对的后果他便百感无力,他不是两三岁的孩童,他明白有些事情若你没有能力承受结果,就不要去做,以免伤害自己和所爱的人。

嘎吱!

小狐狸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拿着一套衣服进来随后十分整齐的叠放在小道士身旁,那模样颇像贤惠的妻子。

小道士偷眯着眼满脸灿烂随后瞥见小狐狸似是在看他,他连忙故作深睡起来。

突觉的嘴唇一热便被柔软细腻的唇齿贴了一下,只是蜻蜓点水便使得他灵魂出窍般的快感一般游走四肢百脈。

他脑海顿时浮现小狐狸那张红唇轻吻上来的模样,羞的他闭着眼都能感觉到脸以烫的发热。

小狐狸瞧着比那猴子屁股还红的小道士忍不住娇嗔一笑,这臭道士竟然还装睡。

随后她十分调皮的凑到小道士羞红的耳根旁呼着热气说道:“呐~再不起来我就继续亲了……”

“起……起来了!”

小道士蹭的一声起来,也不敢正眼瞧一眼小狐狸便窜了出去。

他急忙推开房门只瞧见吕洞庭柳莺小狐狸二人在石桌之上吃食着仙果,小道士心虚的用手挡着脸,生怕他们瞧见自己失态的模样:“老赢呢?”

诺!

吕洞庭踢了一脚旁边的酒坛,只见得翻起一个白寸头。

“我靠!不会死了吧?”小道士惊的连忙跑过来查看,却看见平头蜜獾浮在酒坛上醉醺醺的打着酒嗝好,

柳莺捂嘴一笑:“放心吧!它只是喜欢这百花香了些”

“小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吕洞庭目光毒辣一眼便瞧出小道士脸上红的古怪!

“才没有!”小道士慌张之下往山下湖边跑去,后头传来小狐狸关切的话语,想都不想都知道是问他去哪,小道士头也不回:“洗脸!”

小狐狸一阵银牙乱磕:“这死道士都不知道换身衣服再去~”

顺着山路来到湖边小道士伸手捧着清凉的湖水来回清洗了一番,觉得脸上舒爽不少才长舒一口气,他抬起头望了眼山上确定无人可以望见便一脚踏上昨日的船只朝着壶中天瀑布而去。

修为是他的硬伤,若他能修炼到元婴期也能飞天而起,但他才到结丹,施展步罡踏斗只能暂时在天上片刻。

随后便需要落下寻找着力点,此时在这方圆万丈大小的湖水之中不如撑船实在。

吕洞庭目光望着远方轻笑一声:“他在朝出口去”

此话一出柳莺与小狐狸皆是脸色煞白,小狐狸当场一拍桌子:“我去抓他回来!”

她此刻十分难以接受。

“妹妹,谢谢你~不过小道士他毕竟是天师府的人,他的心向着天界也是自然的,你无需为难他”柳莺拍了拍小狐狸搁在桌子上的手柔声细语说道。

“我才不管他是天师府还是天界,我只知道姐姐与上仙并没有错,小道士这番作为显得过于鸡鸣狗盗,我心疼自己!”小狐狸通红着眼眶说道。

她觉得这个小道士做过了些,哪怕要维护天师府的牌面至少也要光明正大这样才算是个男人不是嘛?

这般偷偷摸摸实属小人所为让她十分伤心,她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感到不值,

吕洞庭从腰间解开酒葫芦尝了一口:“还是我去吧!”

小道士一路撑船来到壶中天瀑布之处随后步罡踏斗踩着瀑布峭壁而上,来到交界处身形一撞便闪了进去。

待闪进青砖墙上他丝毫没有片刻停留而是踩着步罡踏斗快速朝着他们上次落下的深坑而去。

只是他前脚刚走身后的吕洞庭便化形而出,吕洞庭一双眼神古井无波但还是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与这个小鬼并无缘分,这样也罢,目送他离开就好,也算不亏欠张道陵什么。

想完这些他的身影再次化为虚无。

小道士此时在青砖古城内仰着头在四周来来回回瞧了个遍才发现原来的坑洞已经被填平,应该是吕洞庭来时顺手修复的,不过小道士不死心一个步罡踏斗飞到那顶上,随后法力灌输在四肢百脉强行倒挂在天顶之上。

他按照记忆参考来到大约的位置仔细瞧了几眼便看出其中一处有不少裂缝,他下定决心来到旁边,随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待瞧到鲜血流出他便将手指按在天顶之上。

随着手指灵活的走动一串串神秘的符文跃然于天顶之上十分显眼,以圆为中心开始扩散,一丈,小道士游刃有余。五丈,小道士明显体力透支。

十丈,小道士不得不停下动作吞服一些丹药维持法力的消耗。但是法力的流失比不上血肉的损耗,他的手指摩擦在天顶之上已经被削去了一大块肉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十五丈之时他的五根手指全部鲜血淋漓。二十丈,鲜血流失过多让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比之京戏里的白脸还要透亮上几分。

这二十丈生生用小道士的鲜血做出一道符箓大阵。

待符箓大阵画好他双手贴在一起结印,这十根看见森森白骨的指头碰在一起疼的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但他依旧强撑着变换着手势:斗,兵,临,者,前,在,皆,列,阵

“五方阵!”

起!

一语落毕,小道士感觉身体如有一条鲸在他的金丹里吞了一口,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法力透支了一干二净。

第三十七章 余生的光阴

随后鲜血涂画的符箓大阵一阵血光弥漫,小道士的身体在也没了法力随后直接不受控制的下坠。

“看样子你脑子不好使”小道士只觉得被人突然落入一团云彩之中,他睁眼一看竟是吕洞庭。

他无力来了句:“这跟脑子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着替我自己先道个歉,毕竟因在我,挖了你的法宝洞府,不然就不会让天界知晓这里,你们也不会因此受此灾难……”

“呵!大男人唠唠叨叨的真烦。”吕洞庭留给小道士一个潇洒的背影,拘着他一步步往回走。

“这五方阵虽然是青山城的拓版,但我师傅说一旦发动成了就是他来也有的忙活一阵算我还你的债”小道士仰着头望着天顶的五方阵一阵感慨。

“你这还的只算因债,你师傅的果债你准备怎么还?”吕洞庭觉得十分好笑,别说是他了,他认识的神仙从来没一个这么认真关系因果,真到了大罗金仙这个层次,因果都是自己酿的,怪不得别人。

只有这个小道士还这般执着信了长辈之言,如此逗逗他倒也有趣!

“我师傅?”小道士迷茫了片刻。

“你师傅是天界在凡间的代言人,既然凡间出了差池天庭自然会派他来拨乱反正,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我就准备那你威胁张道陵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留你在这法宝洞府?”

吕洞庭随手将这小道士丢在木船之上,而后掏出一粒丹药递到小道士面前:“吃了!”

小道士犹豫了片刻便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夹起丹药吞进口中,顿觉的之前消耗的法力慢慢恢复原状,他别过头去望着湖水略显苦涩:“可因还在我啊!若是我……”

就算他师傅要来又有什么办法?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要想还债那就学了我的两袖青蛇,天遁剑法,有朝一日替我全真教讨个好徒弟教予他,这样算传了我香火,不让我比张道陵差多少,如何?”

吕洞庭双手插入衣袖之中带着轻笑看着怔怔回头的小道士,他的脸上充满了不相信。

这无意要了他人性命,人家不但不生气,反而要传你剑法,怎么听小道士都觉得吕洞庭一定疯了。

若是真如吕洞庭所说拿他自己去威胁他师傅,他反而内心还不会煎熬,可如今这吕洞庭的想法小道士还真不能理解,他迟疑一番说道:“你是不是傻?”

哈哈哈!

吕洞庭放荡而笑,笑声之中充满乐趣:“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似是自己笑够了吕洞庭长呼一口浊气颇为严肃的望着小道士:“小鬼,错不在你,天道无情,只要你违背它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冥冥之中它就会将你推向碾压的车轮,这就是所谓的报应!我和莺莺的事情便是如此,逃避了八百年已经知足了,可是唯独你……”

“我?”

“没错!你我皆是动了凡心之人,只是一旦有情注定要被天道抹去,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那小狐狸考虑?未来你能给她什么?雷针?法外苦楚还是魂飞魄散?”

“至少……多学点本事,这样有朝一日能够保护自己珍惜之人!”吕洞庭随手掏出几本书籍塞进小道士的怀里:“也算帮我一个忙!”

小道士轻叹一声将书籍塞里衣襟里抬起头看着吕洞庭:“你要什么样的徒弟?”

“与你一般痴傻!”吕洞庭想都没想。

小道士一听直接大大咧咧的倒在木船上表示难以接受,别人说他唠叨他倒是信,说他傻这吕洞庭倒是第一人,他觉得是吕洞庭傻了:“天下一大把傻子,那我不是很快完成这个任务?”

“哈哈哈!你要这么觉得也行”

“你真不怕我传给傻子?”

“不怕!所以你学不学?”

“学!但不叫师傅,不敬师茶!”

“无妨!”

二人一唱一和聊至仙山处,随后一声震荡木船靠在仙山台阶入水之处。

还不等小道士爬起身来突然觉得耳根一紧他连声唤道:“疼疼疼!”

“小相公啊小相公!你怎么比我们狐狸还能跑?”

“跑什么啊?”小道士欲哭无泪的回过头来望着银牙切齿恨不得吞了他的小狐狸,在她的身旁还有不知所措的柳莺。

嗯哼!

吕洞庭故作咳嗽一声待吸引众人目光他不急不缓说道:“这个小鬼还是挺有责任心的,为了弥补打破壶中天的自责偷偷去加了一道阵法,可吃了不少苦头,啧啧,手都画烂了!”

小狐狸大吃一惊随后抓着小道士的手一看,果然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她顿时泪水湿了一双狐狸眼:“你脑子有病嘛?干嘛非要自己一个人去?”

小道士内心一阵无语,怎么各个都觉得他脑子不好,柳莺应声凑了过来小脸煞白随后赶忙掏出一块白布撕碎了一一替小道士缠上。

一旁的小狐狸抽泣着用小手抹干净泪水随后一起替他包扎起来,只是包的颇像个粽子让小道士埋汰了几句便气呼呼的杵到一旁去了。

不过受伤自然有受伤的好处,今日用膳小道士便全程享受着病患的福利任由小狐狸细心喂食,不由让他胃口大开多吃了一些。

只是临近夜晚小道士没有喝酒倒是没了理由与这小狐狸同床共枕,他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道德战胜了理智,随便在草庐旁找了颗粗壮的大树便窜了上去靠躺在树枝上休息。

闲来无事之下似是想起白日里吕洞庭丢给他的书籍便掏了出来琢磨起来。

吕洞庭一共给了三本,《两袖青蛇》,《纯阳功》,《天遁剑法》。

只不过后两本着实厚实了些,密密麻麻的一堆文字如同蝌蚪一般看的都游动起来,他干脆直接收起来只看那本两袖青蛇。

这两袖青蛇倒是简单,只需法力游走奇经八脉灌输在双臂上用指尖激射形成一道游走的灵蛇即可。

并且最厉害的便是这两道灵蛇迅疾而动,没有规律可以让人提前预判,他舔了舔嘴角颇为满意,虽然比起他那些个师兄们的法术差了点但胜在发动便捷。

关键还是实惠,不似符禄丢一张出去都是在砸钱。

“小相公~”

小道士寻着声音低下头去却见小狐狸抬着头望着他笑眯了一双狐狸眼。

小狐狸脚尖一点飞到小道士所在的树枝上,她侧身一坐与小道士同坐在一根树枝上,奈何这树枝小了点使得她身形不稳。

小道士赶忙一把扶住小狐狸的手臂:“你上来干什么?”

“我怕你孤单啊!”

小道士没个好眼色:“行了行了!你这个小尾巴在这里只会打扰我看书,我看你还是快去睡觉吧……”

小狐狸鼻尖嘁了一声:“又在看什么书?”

却不料小道士丝毫不理她,只是捧起书籍借着月光聚精会神的看着。

小狐狸瞧着小道士这般投入的模样嘴角一扬来了恶趣味,她轻轻侧身一躺随后如同水蛇一般钻进小道士的怀里。

如同被小道士主动搂抱着一般,她贴着小道士的心脏感受着他频率过快的跳动奸黠一笑:“哇!心跳好快。”

“别闹!”

小狐狸只感觉小道士手脚一阵乱动想要推她起来,她死皮赖脸的抓住小道士的双手与他较劲丝毫不退让这私人领地。

许是折腾了一会小道士干脆放弃让这赖皮货起身,他随手将书籍放进衣袖里抬起头对着皎洁的月光一阵无语:“女人真麻烦!”

“那觉得麻烦你怎么不把我丢了?”

“没办法!我喜欢麻烦”

小道士丝毫不觉害臊惹得怀中的小狐狸一阵嗤笑。

“小道士”

嗯?

小道士疑惑低下头望着小狐狸的侧脸,她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那么的惬意。

“小道士,你是真的喜欢我嘛?”

“什么叫喜欢?”

“就是……如柳姐姐与吕洞庭那般……嗯……我也说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但是与你在一起我便巴不得掏心掏肺的那种,你有吗?”

“好像没有,我师傅养我这么大不是让我给人掏心掏肺的!”小道士沉思片刻说出这般引来小狐狸一番痛打。

小道士瞧见气急败坏的小狐狸惹得树枝一阵乱颤他连忙解释:“不过我有的都会给你!”

哼!

小狐狸撅着嘴别过头去:“你除了符禄以外还有什么能给我?”

“余生的光阴!”

小道士抚摸着小狐狸的青丝长发坚定说道:“可能千年,许是百载,但以后都属于你!”

小狐狸一手撑起来颇为不信看着小道士的眼睛问道:“真的?”

小道士点点头,从未有过如此的坚定!

望着这不开窍的小道士第一次如此明明白白的吐露心思这一刻小狐狸的七窍玲珑心跳的快要不能呼吸,她如同快要渴死的鱼凑到了小道士的唇间贪婪的从小道士的心底获取呼吸的机会。

小道士热烈的回应着她,将自己的气渡进她那红唇里,一双大手紧紧的将其搂在怀里。

他像是回想起初识的那一天,只是一眼便让这小狐狸从他眼里闯进了心里。赶也赶不走。

而现在则是他向这只贪婪的小狐狸索要利息的时候。

第三十八章 山鬼

小狐狸娇嗔的推开小道士眼含柔情的望着他:“外面冷还是回去休息吧?”

嗯!

没有任何推脱的话语那小道士第一次主动的抱着她去了草庐,只是来到床边小道士将她轻手轻脚放下便欲要离去,这一下可慌了小狐狸,自己可是费尽心思将这小道士骗过来,她可不想半途而废,她慌忙之下伸出手拽住小道士的衣袖。

小道士一愣回过头来却见她故作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怕黑!”

这种鬼话不知为何只是让他迟疑片刻装作十分不耐烦说道:“睡进去点。”

小狐狸奸黠一笑连忙腾身让出一块位置,还不等那小道士躺好便迫不及待的蹭到他的怀里,不知为何在这小道士的怀里她显得格外安心,几个呼吸之间闻着小道士的香火气便睡了过去。

只是睡的舒坦之时小狐狸睡梦之中感觉身旁空落落的便睁眼醒来,却发现小道士早已不知何时起了,连带着旁边都是冰凉一块。

在抬眼一瞧却见日头早已晒过了窗台去了顶上,她痴痴一笑,果然还是在小道士怀里睡的香。

她稍稍整理一番便推开草庐木门出去,却发现小道士在亭子一旁的空地上挥舞着衣袖,一旁吕洞庭在指指点点,而醉了两日的东方老赢此刻竟然已经酒醒,不仅如此还在亭内与那柳莺抿着茶水。

瞧见她来柳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他在干嘛呢?”小狐狸来到亭内坐在一旁带着疑惑问道。

柳莺一笑:“洞庭教了几套本领给他,如今正在学呢……”

“哼!他娘的看着就来气,这破本领还要袖子才能学!”

东方老赢十分气愤的坐在石桌之上望着小道士二人。

此时小道士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蓝色道袍显得格外清爽干净,在加上书生模样的脸,衬托的十分精神,他此刻一挥衣袖扫出一片疾风看的一旁的吕洞庭嘴角抽搐:“你这比水桶还粗也能叫蛇?”

“这能比嘛?你是大罗金仙我还是结丹期,能扫出一道已经算我资质聪慧!”小道士不由吐槽一番。

吕洞庭眉头一皱:“滚蛋!施展法术虽与修为挂钩,但也不都是如此,有些法术总是修为低弱也是可以施展只是效果颇差些。你还是瞧我来一次,我将修为压制结丹,从金丹内提取法力,运转至手臂,游走云门,中府两条经脉,随后至掌心太渊,并拢两指一挥!”

啪!

小道士只见得吕洞庭举手一拈花之势一道金蛇从他袖间钻出,带着风驰电掣的速度而去便听见石块迸裂之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后方一块石头被生生洞穿随后一分为二倒裂开来。

他张大嘴巴连连拍手表示服气。

“若是修为足够,就算大罗金仙吃一招也要魂魄战栗。”吕洞庭颇为自豪的负手而立。

而小道士听了吕洞庭这番话才觉得这回算是摸着点门道,他听从吕洞庭方才之言从金丹提取法力随后运转至手臂,游走云门,中府两条经脉,随后至掌心太渊,并拢两指一挥。

啪!

一道袖里灵蛇而出,只是出袖瞬间便烟消云散,虽惨不忍睹却也比之前没有形状好上太多,不过一旁的吕洞庭还是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软弱无力!”

小道士一翻白眼:“这般累人的招式我在天师府想学师傅都不教!”

他在天师府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的修炼他那些个师兄师傅都生怕累坏了他,所以才教他最省力的符禄之术。

话虽如此吕洞庭还是觉得是有蹊跷,毕竟小道士在养尊处优但天赋不错,在加上这两袖青蛇也很简单,为何习了一早还是进步不大?

他细想几遍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便缓步走到小道士身旁一把拽起其手腕,这一摸骨大吃一惊,他惊奇之下扯开小道士的衣襟随后法力灌输双目查看。

却发现在这小道士雪白的胸膛上隐藏着一套复杂的法阵,这法阵巴掌大小,上面按照日身方位纂写子丑寅卯十二天干,内刻甲乙丙丁十二地支。

若不是他修为高深根本看不见这被隐藏起来的阵法。

“万象封印!”吕洞庭只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小道士被吕洞庭这一连串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万象封印?”

小道士连连摇头,他都觉得惊奇,自己哪来的封印。毕竟从他自己眼中望去自己胸膛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

吕洞庭看着木讷的小道士终于算是明白过来,他内心冷哼一身想到,张道陵啊张道陵!我吕某一直敬佩你是大公无私之人,没想到你也执念未断!

他喃了喃嘴本想说一些话但转念一想还是抽回手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说道:“看样子你天分不行,不过勤能补拙,只要好好修炼也是能练成的”

“莫名其妙!”小道士整理好衣襟便重新修炼起来。

只是这一练便没得停歇,奈何不知是否真如吕洞庭所说天赋不够,修炼这等招式颇为吃力,一日进展只得灵蛇出袖一丈。

丝毫没甩符禄那般痛快之感反而致使自身越来越暴躁。

这般进展直接被吕洞庭踢着屁股赶走,用他的话来讲没有状态只会越走越偏。

于是小道士听从吕洞庭的建议每日修炼都适可而止,稍有进步稳定下来便休息与众人游山玩水,喝酒赏月。

只是这壶中天也就这般百里大小,四周除了他们别说活人,活物都瞧不见。呆个几日还凑合,呆了月旬几人都快憋坏了,也终于明白柳莺的寂寞,在这里只有山风呼啸,日升月落陪伴,她柳莺竟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呆了八百年。

这般毅力比知他们修道之人还要可怕!

这一日小道士修行完毕便被小狐狸等人拉去泛舟,虽已觉得泛舟无味却也没其他去处便随了小狐狸意愿。

众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木船之上随波荡漾,连的平日里喝的百花香都索然无味。

东方老赢趴在酒坛里砸吧了下嘴吧:“他娘的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

小道士无力*一笑:“可拉倒吧!有酒喝就算不错了……”

柳莺靠在吕洞庭里许是瞧见众人皆是神情恍惚,为了打破这般冷清的感觉轻声提议:“我给大家唱首歌打发时间如何?”

众人一听有这般好事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东方老赢更是嘿嘿一笑:“这好啊!之前在地上就天天幻听,这身临其境就怕听到了不自觉的想挠点东西。”

“喝你的酒便是!”小狐狸踢了一脚东方老赢示意它闭嘴。

柳莺轻笑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便缓缓开口: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

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阴松柏。

啊……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这声音空灵飘渺,婉婉动听,众人皆是闭目养神细听这之音。

只是这歌声越至后头越悲怆凄凉,似是在诉说一个女萝在山中苦等情人归。

奈何她一生在等,等良人归,时如逝水,她八百年独看这壶中天,一人黯然销魂。

其中孤独伤神的情感通过歌声传递到众人耳中纷纷红了眼眶,吕洞庭只是将柳莺搂的紧紧良久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落在柳莺耳中这句对不起又无足轻重,毕竟吕洞庭能与她举案齐眉便知足了。她紧紧握住吕洞庭的手缓缓摇头。

只是不知是船上摇晃还是心底悲寂一股反胃之意上了喉间,她连忙从吕洞庭怀中起身将头探出船外随后一阵干呕。

吕洞庭瞧见柳莺这般模样顿觉心疼,待柳莺稍稍好点他便一挥衣袖带众人闪现至亭内。

小狐狸关切走去拍着柳莺的背部替她顺口气:“柳姐姐是不是晕船?”

柳莺捂嘴一笑:“可能是早上没吃食的缘故,这平日里与你们吃食习惯了,奈何早间没了胃口,这才扫了众人雅兴。”

“要不我替柳姑娘看看?”

第三十九章 宜嫁娶

瞧见众人疑惑小道士解释道:“天师府不仅维护正道,同时也悬壶济世拯救万民,为此我在天师府也跟一些师兄习过一些医术……”

柳莺瞧了眼吕洞庭见他首肯点点头便说道:“那就有劳了……”

“无妨……”小道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去亭子,待柳莺掀起衣袖小道士为避嫌特意要了一块手帕,随后才压上两根手指替柳莺诊脉。

小道士静心感受,只觉柳莺脉象有力回旋,速而不停滞有如珠般圆滑,他惶恐睁开眼:“喜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东方老赢错愕不已:“小道士你他娘别诊错了!”

这节骨眼上若是柳莺真有喜可丝毫让人高兴的起来,包括小狐狸她咬着唇说:“小道士你在把几次!”

小道士点点头他也希望是自己学医不精只是此时柳莺却抽回了手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望着他:“不必了,可否请你出具打胎方子?壶中天古城内还有一间药铺,年岁虽久远了点不过不过洞庭的纯阳功有回春之术我想……”

“闭嘴!”吕洞庭脸色十分难看。

“可是洞庭如今我们是什么境地你难道不清楚吗?这个孩子留下来只会是悲剧……”

“那又如何?孩子他没有错,他来到这个世间连魂魄都没有齐全,你就忍心让他回去?”

“别说了,这个孩子我不想留!”柳莺苦涩将脸别过头去心意已决:“小道士,且请你替我配些药来!”

“不准去!”

何止吕洞庭连带着小狐狸与老赢二人都出声说道。

“姐姐,上仙说的没错,孩子是无辜的,你就真忍心这般打掉?”

“是啊大妹子!我还想等你生出个黑喉响蜜鴷,我这做叔叔的可以带她一起去天界偷百花香!”

只是这般劝说丝毫没有打动柳莺,她反而只是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带着绝望的眼神恳求着小道士:“这个孩子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打掉至少他还有机会继续寻个好人家,若是等到仙神降临,等待这个孩子的只有魂飞魄散!”

小道士喃了喃嘴不知如何劝诫柳莺,不料却被吕洞庭一把拽住拎飞而起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重新落回木船之上。

他长舒一口气十分庆幸不用受柳莺那般目光煎熬,只是她方才说的一点都没错,天庭不会允许那个孩子活在世上。

小道士苦涩的望着吕洞庭,此时的他脸上阴晴难定。小道士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子说道:“即使机会渺茫我还是希望你能带着柳莺逃越远越好,去妖界也好,去罪州也好,带她一起!”

吕洞庭只是轻叹一声对着水天湖面:“你以为我不想逃?只是若想逃走只有他们降临凡间之时,届时天机镜将会处于无人看管!方才有一丝机会逃走,不过那时只有一个人能逃!”

“你的意思是?”小道士怔怔地看着吕洞庭得到的是他坚定的点点头,他瞬间明白吕洞庭一直不逃便是静候那天机镜聚集在他身上的一线生机,这样柳莺才有机会逃走。

这个机会他从没有跟柳莺提及,也一直故作认命便是因为她若知晓一定不会离去。

但如今他是瞒不下去了若只有他一人死,他绝不后悔,只是柳莺无错,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更没有错!

他需要几个帮手在他拖住天界仙官的混乱之时强行带柳莺走。

“放心吧!我虽是天师府之人但凡事求个明白,更只做自己认为正确之事,柳莺虽是妖,但是个好姑娘,我保证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救走!”

小道士十分诚恳的对着吕洞庭承诺一句,毕竟如果真是他师傅降临壶中天,他有十足的把握瞒天过海,因为他师傅会的法术他全知晓,此乃一大机会!

“谢谢!”

吕洞庭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内心颇为感动随后他转身望着壶中天瀑布坚定说了一句:“我想娶莺莺,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至少她是我吕洞庭明媒正娶的姑娘,不是随风飘荡的山鬼!”

在这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从吕洞庭的脑中浮现出来,只是唯独他单单拎了这结婚的念头出来。

别说小道士诧异就连吕洞庭将这话原原本本告诉柳莺她都难以接受,这算什么事?逃命还逃出了孩子和婚礼?

她吓得魂飞魄散躲回三醉亭阁楼里三天两夜都未出来,谁也不见,众人皆是守在屋外生怕柳莺出了什么事。

唯独第四天,柳莺偷偷开了门缝将小狐狸唤了进去。

众人虽不懂女儿家心思却也不得不随了柳莺去做,毕竟她现在可是攥着吕洞庭的宝贝,吕洞庭可不敢说个不字。

而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陪着柳莺耗,耗到柳莺一句表态。

嘎吱!

关闭了五日的房门推开,吕洞庭此刻眼神浮肿披头散发凑上前去:“怎么样?”

小狐狸轻叹一声气那模样心思重重吓得众人提着裤子不敢呼吸。

“成了!”小狐狸奸黠一笑。

众人如释重负,东方老赢当场骂道:“你她娘的要吓死人嘛?呸!吓死兽嘛?”

“滚蛋吧你!”小狐狸挑眉骂道,随后瞧见吕洞庭想钻进屋里她连忙阻拦道:“姐姐说了谁都不见!”

“这成了怎么还不见?”吕洞庭满脸胡茬子显得气急败坏。

“这你就不懂了!姐姐答应嫁给你,那便要按照凡间习俗来,这没过门就不能见面,懂了嘛姐夫?”

小狐狸颇为老道的说出这番话,不仅安抚到吕洞庭还给了他一颗糖吃,这一声姐夫叫的吕洞庭眉开眼笑:“妹妹说的是!那妹妹看姐夫我接下来该当如何?”

“如何?自然是去布置喜堂,红装,酒席,在挑个良辰吉日啦!这都不知道还敢娶柳姐姐!”

小狐狸插着腰连连挥手:“我看姐夫还是赶紧去操持这些,这样也能早日将柳姐姐娶过门!”

吕洞庭点头哈腰完全没了之前潇洒模样:“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青砖古城内应有尽有,虽然破败不堪只要我挥挥手皆能恢复如初,咱们这就去城里置办东西去!”

说罢就想拉着小道士与东方老赢二人去准备,却不料被小狐狸制止住:“小道士要留下!”

“为何?”

“柳姐姐这几日睡眠不好,需要小道士把脈……”

吕洞庭一听关切则乱直接踢了一脚小道士的屁股:“还不快进去!是不是想让我媳妇受苦了!”

小道士内心暗骂,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对,是酒友!

但毕竟不看僧面看道面,怎么说柳莺的身体状况都比任何事重要,他随着小狐狸指引便进了房间,一进房间便是一股浓浓胭脂味,而且里面光线暧昧呆久了总觉得不自在。

“我可告诉你小道士,进了姑娘闺房可别随意乱看免得看见一些不该看的!”小狐狸在前头领路带着打趣的意味说道。

只是她这样说小道士越想看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奈何除了妖艳的红布,暗沉的桌椅倒也没什么。

唯独在红烛昏萝帐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丹青,小道士偷偷瞄了几眼便发现是柳莺与吕洞庭二人的丹青,而那小狐狸来到萝帐旁她轻轻唤了一句:“柳姐姐,人我叫来了。”

萝帐内传来慵懒的嗯了一声随后一阵稀疏起身之音,良久柳莺带着抱歉的声音说道:“抱歉!这几日心力交瘁总是夜夜不能眠,放才小憩一会儿这才好点。”

小道士轻说了一句无妨便坐在小狐狸为他端来的木凳上:“柳姑娘可否伸出手来?”

待柳莺将雪白的手腕从萝帐内伸出,小道士一如上次那般从小狐狸那讨了一块手帕遮盖上去才伸出手诊脉。

在这触诊之时柳莺隔着萝帐对着两人说道:“很可笑吧?我竟很没出息的逃了,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好,甚至是个妖怪。可是回头想想,当他说出那句想娶我,我还是想要恭恭敬敬的奉上我的欢喜,与他举案齐眉,与他生一堆娃娃,做个相夫教子的女人,只是个女人……

沉默了许久她带着一丝不安询问道:“所以你说我该哪天与他成亲?”

“后天!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宝宝,你听见了吗?后天娘就要嫁给你爹了!”

第四十章 六神官降临

早!

今天结婚是个幸福的日子,一大早吕洞庭便早早换上了柳莺裁好的婚服,虽说之前柳莺偶尔也替他做过不少衣裳,只是这套衣服却第一次让他感受到女儿家的小巧,他整个早上都沉浸在抚摸衣料上,脸上带着痴傻的笑意。

“这他娘的都笑了一早上了,他脑子不会秀逗了吧?”东方老赢抿了一口百花香颇为不解的询问道靠在亭梁上的小道士。

此时的东方老赢被吕洞庭渡了不少修为已经可以化作人形,原因便是出力抬花轿,不过由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便省略了这一步。

化作人形的东方老赢身高八尺,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黑长袍颇为精神,浓眉瘦脸加上挺拔的鼻梁也十分英俊,而他的头发黑白相间,特别是小道士帮他扎的冲天鬓让他此时如同一根竹竿一般。

“不好说啊”小道士望着吕洞庭轻叹一口气:“我也没结过婚不知道这笑成这样笑是不是对的。”

他们几个人,除了吕洞庭与小道士以外皆是妖,都不懂得凡间成婚的流程,可吕洞庭和小道士一又是神仙,一个又是道士又哪里懂得。

虽说吕洞庭从古城内复原了一本《风物志》的书,但瞧见成亲需提亲,定亲,成亲,看嫁资,坐花轿,开面,上轿,拜堂,贺郎酒这般繁琐复杂,在结合几人目前环境只能尽量从简。

几人东拼西凑用硬纸板剪个双喜字,贴上金纸,墙上一挂,凑一对花烛,便算可以拜堂成亲。

连带着嫁妆吕洞庭都是死皮赖脸从柳莺那讨了晶石过来,当场气的柳莺来了句不嫁了!也是好歹几人好话说尽才劝的柳莺回心转意。

小道士抬头望了天顶,此时已经黄昏将至,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他朝着吕洞庭大声喊道:“吉时已到,咱们上山吧!”

吕洞庭回过头来笑的如同龙虎山山脚下的二傻子痴痴点点头。

东方老赢一哆嗦觉得这情爱害人不浅!

三醉亭阁楼里此时房间被烛火照的通明,这般闷热的屋子里使得大红盖头下的柳莺多了一丝紧张彷徨。这是她此生梦中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如今却悄然而至。

她不安的掀开红盖头:“媛媛,我……”

小狐狸责怪的将她的手拍开重新将红盖头整理好:“这新郎官可还没来柳姐姐怎么能自己掀开呢?”

“可我心好慌……慌这是大梦一场”

“是真的!安心吧……”

砰砰砰!

一连串拍门声吓得小狐狸回过头去,她颇为紧张的朝门外喊了句:“谁!”

“开门!劳资过来抢亲了!”

“你个猪脑子!是来接新娘子去拜天地什么抢亲?”门外传来了小道士愤恨的声音,惹得小狐狸笑弯了腰,她故意贴到门上唤道:“新郎官呢?”

“在!”

吕洞庭憋了半天喊了声,众人大笑。小狐狸本想开门,却不料此时柳莺唤了一声:“媛媛,姑且问问这新郎官嫁妆带否?若是未带姐姐可不嫁。。”

这般话说出小狐狸自然懂得意思,既然嫁妆给了吕洞庭自然是该要回来了!

“好咧!”小狐狸眯着那双狐狸眼颇为老道的朝着门外喊道:“姐姐说了!没嫁妆她可不嫁!”

“带了带了!在我这”

门外传来一阵手忙脚乱之声随后她扒拉开一点门缝瞧见小道士捧着那颗晶石她便直接将门打开眉开眼笑的接过那巴掌大小的晶石:“快进来吧!”

吕洞庭一听当场在小道士二人簇拥下闯进了闺房内,他此刻来到盖着红盖头的柳莺面前颇为愧疚的揖礼说道:“娘子,本该用花轿抬你进门,可咱们条件有限就让夫君背你去堂前拜天地可好?”

柳莺两只手不安的来回搓弄着轻轻点头发出细微一声嗯,这一下高兴的吕洞庭面色涨红他连忙转身微微蹲下。

他小心翼翼将柳莺背起,一步步,似是背着整个世界,缓缓走向大红喜堂,他能给的不多但还是郑重的说了句:“从此以后,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给!”

背上的人儿即使隔着红盖头也依旧泣不成声,她等了八百年又怎会贪心?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人而已。

“一拜天地!”

小道士扯着嗓门向这两位新人送上一声不响的声音。

“二拜高堂!”

吕洞庭与柳莺对着三人一拜。

“夫妻对拜!”

“礼毕!”

东方老赢捧着红盘缓缓走来,吕洞庭接过盘中如意仗挑开那红盖头,他望着红妆妖娆的柳莺挂着眼泪通红了眼,心疼的伸手替她抚去脸上的泪痕。

柳莺将脸依靠在他那厚实的手掌上带着浅笑开口:“相公,莺莺便将自己交给你。从此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话音落娇羞的轻咬嘴唇。

这一瞬间吕洞庭才发觉自己痴傻了八百年,什么仙,什么妖,什么正道,什么大统早该抛的一干二净!

他含泪点头:“好!”

梦云山脉一处土丘上此时两拨人头攒动,两拨人数不成正比,一边紫袍才百号人,而另一边蓝袍足足近千余众,但此时那千余众似是十分惧怕百号人。

“王禅你拦在此处究竟是何意思?”一位身着蓝袍背着一柄古朴长剑的老者此刻神情十分难看。

“我还想问你们全真教是何意思?我天师府奉,天承运天帝,昭曰,在此肃清违逆之徒,尔等竟在此时闯入梦云山脉?王重阳,你是不是想造反?”

王禅冷哼一声看着王重阳,对于全真教他丝毫不放在眼里,让他内心真正疑惑的便是连他也是方才收到天界师傅传音赶来此处,为何全真教也会在此时倒插一脚?

“你的意思是我全真教老祖是违逆之徒?”王重阳咬牙切齿气的唾沫星子都喷飞出来。

“不错!”

“岂有此理!若说我老祖是违逆之徒,你师傅张道陵便是千年未有的天庭走狗!”

“放肆!”

王禅怒喝一声一道弧月涟漪自体内爆出,强大的威压欺身而至,王重阳瞳孔放大急忙抽剑一挥:“布阵!”

身后数千位全真教徒一一抽剑格挡,却不料王禅这简单的一句话便如同有横扫千军的气势生生将数千人卷飞。

王禅身后三百多师弟皆是神色淡然,天师府十杰每一位都足以横扫七十二正道,就算他们老祖下界都不一定是十杰对手。

这便是天师府成为七十二道正派之首不容置疑的强大。

“你!”王重阳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却不料此时数道金光从天而降,巨大的冲击波震的鸟兽四散,尘土飞扬。

连带着这里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修为低弱者直接面色苍白气血倒流,此刻为首的张道陵从尘土之中缓步踏出。

他的眼神十分犀利带着一丝狠辣之意,而他的身后则一排站着六位白袍之人,那六人衣帽连身只瞧见满脸白须发。

而在六人所穿白袍背后分别刻着刑制,黑狱簿,都刑院,检院,天枢院,天道院。

瞧见来人天师府人等纷纷参拜:“天师府拜见众位神官!”

“无需多礼!此番吾等前来无非便是视察你师傅拨乱反正!”

为首黑狱簿老者带着沙哑之音说道,话虽如此可言下之意王禅自然明白。

天庭其实也分三六九等,高贵的便是内醇派,被称为神,法力自然孕育,如天帝众神。

地位低的便是下升飞身的凡人,因成金丹得道故称做内丹派,也被划为仙。

内醇派说难听点丝毫瞧不起内丹派,因内丹得道七情六欲尚存,所以他们一直当内丹派为霍乱天道的隐患。

此番六位神官下界监察,怕是担心他师傅放水,难怪他师傅脸色方才如此难看。

不过王禅还是微微一笑:“有劳各位神官,我等天师府布下大阵,别说是灭仙,就算是弒神都没有问题!”

一听此话那六位神官脸色如同猪肝般难看,张道陵在天庭已经打压的许多内醇派提不起头,而天师府门下十杰,丝毫可不比内醇派的神要差!

而且这大弟子王禅更是了不得,还是凡人之时便隐居山中开创鬼谷一派,所教出弟子各个都是血杀百万的魔鬼。

而如今位列仙班更是心狠手辣,八百年前直接抽取百万生灵替他师傅催动青山城五方诛妖阵,虽后来被天帝批评但他可从来不顾及什么罪孽加身。

“那就无需在浪费时间了!”其中一人掏出一面镜子,粗糙的老手抚摸着镜面缓缓说道:“天机镜倒如今都没异动我都十分担心。”

毕竟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法宝洞府里的吕洞庭。

“全真教王重阳拜见神官!”王重阳本在一旁不敢说话,毕竟全真教的面子可没天师府管用,但事关自己老祖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而上:“还请神官明察秋毫,我吕祖当年便是挥剑斩红尘得道,如今又怎么起了凡心与妖怪相恋,其中定有误会!定有误会啊!”

“恬噪!”天枢院的老者此时本就有气,这王重阳还在这喧哗惹得他心神不宁,他直接冷漠抬头望了一眼王重阳,单单这一眼便让王重阳喉头一甜倒飞而出。

正在此时却是又一道金光降落,随后一身穿官服,腰系玉带,手持檀香云阳板的男子从中踏出强行接住王重阳。

第四十一章 神兵降世

那男子接住王重阳昏迷不醒得身子面色颇为难看,脸上的山羊须都在颤抖,他随手将王重阳交给赶来扶持的门徒带着一丝愤怒说道:“神官这事何意?难不成敢忤逆天道杀人?”

天道院老者轻咦一声随后见着来人模样冷漠开口:“天道公平,内醇派夺得天地造化但受到的束缚也多,不仅不能动七情六欲更不能灭杀凡人。我等怎会知法犯法徒加罪孽在身?倒是你曹景休没有天庭受命竟然敢私自下界,莫不是要学你师傅吕洞庭一般做触犯天条之人?”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我曹景休错怪神官大人了?”

“你即以知错那便速回天庭莫要在凡间逗留!”

“下凡之事无需神官操心!等事情结束我便自会去记功院领罚!”曹景休怒目而视随后话头一转望向负手而立的张道陵。

“张道陵!我师傅的事当真没有回头的余地?”

张道陵颇带着一丝怒气斥责道:“你以为老夫在天枢院周转那么久是为何?自然是替吕洞庭争取余地,只要他承认受妖怪蛊惑并亲手除妖那便是戴罪立功,受两百年雷针穿心即可!”

“若是他执迷不悔呢?”

“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王禅此时丝毫不避讳六神官朝着曹景休说道:“我师傅这般还是看在吕洞庭同为内丹派份上,算的上是仁至义尽,其他便要看吕洞庭的造化了!”

这造化二字王禅故意咬字极重,曹景休位列仙班之前也是凡间官员,自然懂得揣摩人心,这王禅之意便是让他提点吕洞庭一丝生机。

他明白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铁青着脸点点头:“天师府的人情我全真教便接下了!”

此刻天道院老者单手捋着一丝须发冷笑一声:“内丹派结党营私也不避避嫌嘛?”

“神官此话诧异,若说结党营私我们内丹派怎么也比不过内醇派明目张胆的包庇!想当年三圣母一案与织女下凡一案天帝的处理结果皆是让我内丹派心寒不已!”

张道陵此时微眯着眼十分不屑的说出这般话来,毕竟当年他的心寒的如同冰川一般。

“你!”

黑狱簿老者此刻怒抬一指面向张道陵,却不料此时刑制院老者伸手一拦缓缓说道:“不管内丹还是内醇不都是为了维护天道轮回?既然如此还是点到即止,毕竟此处闲杂人等过多,传出去被人笑话是小,有损天威是大!”

众人冷哼一声相互看不顺眼别过头去随后众人气氛骤降冰点,还是天枢院老者率先开口,他哈哈一笑来到王禅身边:“听说王禅小友有一秘术可穿梭天地间,无视阵法屏障,不知是否?”

“正是!”王禅微微一笑回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等在天机镜中曾察觉洞府法宝内设置了一道五方阵,此番看来还需王禅小友出手替我等节约一些时间,不知可否?”

一听此言王禅大吃一惊随后见的张道陵点头承认,他便猜了个大概。

他冷冷说了句无妨便面色阴沉来到土丘上随后一步落到坑底。

啪!王禅双手合十一拍。

“六道紫阳轮!”

随着王禅话落在他脚下蔓延出一道金色圆光,随后两条灵动光点自行游走化作一道阵法。

阵法成型王禅脚底下直接显现出青砖古城风貌,他似有如入无人之地一般整个身子下沉进去。

“天师府弟子听令布三十六天罡阵!”

“是!”

张道陵冷眼望着弟子冲天而起将整个梦云山脉笼罩住便纵身一跃而入。

“走!”

六神官不落人后迅速降临青砖古城内。

“曹祖!我全真教万万不可没有吕祖啊!”曹景休来到土丘之上身后传来王重阳悲悯的恳求之声,他头也不回一跃而下:“我的师傅我自会想办法带回!”

在曹景休落入青砖古城后九人依次排开同时望向古桥,没有任何人在意那刻画在天顶之上血淋淋的五方阵!

三醉亭内吕洞庭举起的交杯酒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死死的望着外面:“来了!”

小道士众人面色苍白,他们都明白天界早晚会来却不想来的这般不凑巧。

刷!

吕洞庭一挥衣袖一柄三尺长剑护在柳莺身前:“小鬼,记得答应过我的话!”

小道士学着吕洞庭从衣袖之中挥出弯了的避尘剑:“明白!”

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小道士即使拼上性命也会做到。

而柳莺与小狐狸此刻皆是老老实实躲在他们身后,柳莺纤细修长的手死死抓住吕洞庭的臂膀。

此时九道强烈的气息瞬间锁定这里,一股强大的威压逼至,修为较低的小道士等人只感觉空气开始炸裂,他们不得不用手遮住耳朵,但已经震的耳膜破裂流出鲜血!

吕洞庭感应到九人的瞬间只觉得心里一凉,在环顾众人此时模样,他连忙右脚一跺大喊一声:“纯阳功!”

一道金光气场自吕洞庭身体暴涨而出将勉强将几人护住,小道士只感觉耳鸣之声消失便快速警惕起来。

砰!

三醉亭突然爆炸巨大的冲击直接将所有一切挤压为尘埃,只剩下被吕洞庭纯阳气场包围的众人。

小道士此时死死盯住尘埃深处,他环顾一圈只见得九道身影将众人环绕中间,而小道士望见来人更是苦的内心苦涩不堪:“师傅,大师兄!”

“哦?张道陵,没有想到你的徒弟还是同谋?”天道院老者此时冷不丁的参上张道陵一本,对于他来讲,谁犯错都要一查到底。

“哼!这小鬼是我拿来威胁天师府的棋子!只不过没想到此番我吕某竟能劳动六院一起下界,真是给足了我吕某面子!但是景休你为何也来了?”

吕洞庭此番恰到好处的替小道士解围脱困,但瞧见一旁官府男子他还是十分吃惊。

曹国舅踏步而出望着吕洞庭与那身后女子穿的婚服面色阴沉:“师傅!你太让徒弟失望了!”

吕洞庭哈哈一笑还是忍不住调侃道:“景休,为师与你说了多少次在外人面前要叫大哥!”

王禅本在一旁冷眼旁观待他们说完便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小柒给我过来!”

却不想小道士只是摇摇头双手将避尘剑握的更牢。

王禅望着躲在他师弟身后的小狐狸怒气中烧,自从遇见这妖精他这师弟就变的越来越离经叛道!

“那就别怪大师兄手段粗糙了些!”他缓步而行一步踏进纯阳功气场里,这一步使得吕洞庭整个人都汗毛倒立。

他一挥衣袖直接将众人卷进里头随后冲天而起,这一瞬间独独只有张道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化做长虹而起,六神官冷哼一声迅速追上。

王禅此时将落空的手抽回冷笑几声随后偷偷传音曹景休告知他解决方案便快速跟上。

天顶之时吕洞庭面色惊慌,他千算万算从未想过如此多人来,现在要让小道士带走柳莺已经是十分困难,但他还是想博一丝希望。

锵!

吕洞庭只觉得前方一道剑影飘来他下意识便横剑与身,只见得一柄蓝色符禄剑划过他的剑身,随后便将他震退数十丈远。

“吕洞庭,束手就擒速与我回天庭受罚!”张道陵此刻一挥蓝色符箓剑冷漠悬空说道。

“张道陵!”:吕洞庭神情凝重的望着仙风道骨的张道陵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相比六神官,或是刚才一步踏进他纯阳功里的王禅他都不怕,但唯独面对张道陵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毫无胜算。

“九天十地封神阵!”

六神官姗姗来迟便自行分散四方与上下,随后六人双掌一推唤出一道阵法,只见六道千丈大小封字凭空而现。

刷刷刷!

那六道封字上齐刷刷伸展出带着神雷跳动的乌黑铁链互相捆绑固定开始朝着吕洞庭收缩而去。

“奉,天承运天帝,昭曰。”

天道院老者声如洪钟震动四方,随后检院老者不急不缓接道:“经天机镜首查,六司复查,吕洞庭勾结妖物证据确凿!”

“交由黑狱簿,都刑院,天枢院,刑制院共同受理!散仙吕洞庭还不速速伏法!若冥顽不灵抵抗休怪我等将你当场诛杀”

吕洞庭望着不到百丈便将捆绑他的阵法内心一阵苦涩,看样子是逃无可逃了,他抬起头怔怔望着张道陵一言不发。

“杀了那妖怪,我可求天帝免你一死!”张道陵淡淡说道。

哈哈哈哈!

吕洞庭听后竟然狂笑不止随后望着张道陵说道:“张道陵你还是一点未变,可以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牺牲一切!”

“牺牲一切?我所做的无非便是拨乱反正,捍卫天道不衰,仅此而已!倒是你吕洞庭,你已经忘记曾经宣誓效忠天道的初心了!”

张道陵一个身影一闪欺身而至,单手提剑重重辟向吕洞庭。

吕洞庭悬空一踏直接冲向张道陵。

锵!

电光火石之间吕洞庭双手握剑强行接住这一剑,他站在张道陵对等的位置上郑重说道:“吾之初心,从未有变!”

张道陵冷哼一声衣袖一抖两指夹住一张金色符箓:“这些话留到天枢院去说吧!神兵降世!”

第四十二章肃清

吕洞庭一见符箓消散顿时抽身而退,而张道陵头顶之上一道万丈金光从苍穹天顶贯穿而入。

壶中天内本是日落黄昏但此刻金光却炸亮天际,随后火云降世一道古朴苍老的符禄巨剑携带着破空之势笔直落下。吕洞庭整个人此刻长发衣袖倒卷,连带面部都被巨剑落下的气压震的自行蠕动,他双掌朝天大喝一声:“纯阳!”

六神官此刻被巨剑之势拍打的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但听吕洞庭这一句纯阳只见的洞府法宝内那日薄之阳重焕光彩,竟停止日落之势随后天光乍破万丈骄阳冲天而起,携带着不弱于巨剑之势竟冲撞而来。

六人内心暗骂疯子竟顾不得继续施展九天十地大阵此刻齐刷刷抽身而退,一退在退直至边缘徘徊才不得不停下。

砰!

骄阳撞上巨剑爆发出天崩地裂之势,一道毁天灭地的涟漪裹夹着强大的冲击在壶中天内瞬间形成百里大小蘑菇云直接将最靠近中心的吕洞庭张道陵二人吞没进去。

随后暗如黑夜的尘埃笼罩整个壶中天之内,使得此处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退至边缘的六神官皆是死死盯着二人交战之处,唯独天道老者此刻拿捏着天机镜神情专注。

张道陵浑浊的双眼始终盯着前方,那里的人影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随后他轻叹一声伸手一握:“聚!”

方才还散布开的尘埃犹如龙归大海顷刻间聚集到张道陵粗糙的老手上。

硝烟散尽此刻的壶中天在也没了美景,只有满目苍凉,仙山夷为平地,填石入湖,在加上大面积的苍穹天顶落入湖面已经分不清天地之别。

“我在给你一次机会!杀了那妖怪,我担保你不用神形俱灭!”

此时的吕洞庭提着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却笑的越发猖狂:“张道陵!你以为世人都如你一般对自己亲生妹妹都下得去手?”

“冥顽不灵!”

张道陵杀机毕露,他这辈子最恨别人提起他当年的伤疤。

“冥顽不灵的是你!为了所谓的天道不衰,甘愿放弃自己妹妹的生命!取她五脏六腑,灭她三魂七魄!你就如此心安理得嘛?”

“是她咎由自取!说什么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无情怎为人!这等背德伦常!不顾天道礼法之话!”张道陵破口大骂,每每想到那张面孔他都心如刀绞,他没错!

哈哈哈!

吕洞庭魔怔一笑:“你妹妹做的没错!曾经我也认为她错了,可我如今却那么认同她!”

“你也要学她?”

“不错!”

吕洞庭抬首挺胸剑指张道陵:“我吕洞庭,宁做有情人!不做无情人!”

好好好!

张道陵频频点头:“老夫不介意在多肃清一个天庭余孽!”

张道陵大手一摊手中符禄蓝剑此刻竟随风飘散消失。

随后他右手握成拳状,左手并拢,以拳盖手。

啪!

一柄带着猩红之色的红剑自他手心抽出,那红剑秀丽异常,连带着剑柄都是三片桃花瓣模样。

“花霁!”

六神官一见红剑不由自主齐呼道。

吕洞庭望着红剑呼吸变得急促,他怒睁着眼斥责道:“张道陵!用红剑杀我你对的起你妹妹曾经不负天下人的誓言?”

“可笑!你也如她一般愚蠢至极!”张道陵冷笑几声十分不屑。

“是我愚蠢还是你无心?张道陵!且请你看看你面前何等光景!是你妹妹空荡荡的腹膛,血铮铮的双眼!”

吕洞庭一挥衣袖将小道士席卷而出落在他面前。

小道士本在吕洞庭衣袖内安安静静旁听他二人对话,却不想此刻吕洞庭竟将他莫名其妙丢出,重见天日第一眼却是他师傅执剑威严模样,他愧疚的将眼神低下去:“师傅!”

只是这一眼落在张道陵面前却使得他泪眼婆娑,他似是望见一扎着辫子的清秀姑娘朝他笑眯眯的喊了声:“哥哥!”

他伸出粗糙的老手拭干净眼角,随后仰着头不敢望着小道士:“王禅!还不带师弟离开这里!”

王禅面带愧疚一个步罡踏斗匆忙带小道士离去。

临别前小道士偷瞄了吕洞庭一眼,只见他嘴唇蠕动似是说了一声拜托了!随后便潇洒望着张道陵。

待在无闲人在场张道陵回复之前那般冷静,他抬起剑身竖在面前,左手两指从下自上而推划过那漆红如血的剑身:“六丁!”

哗!

剑身顷刻间化为漫天桃花雨,独留一柄剑柄握在张道陵手中,随后六位掩面持剑玄女应召而出,每一位持剑玄女赤脚悬空目光呆滞望着吕洞庭。

吕洞庭从衣袖中掏出一酒葫芦当场饮尽,随后便将酒葫芦随手一抛任由它随风坠落:“快哉!今日就让我吕某来试试你张天师的六丁六甲!”

“你还不配我张道陵使出全力!”张道陵一挥剑柄六位持剑玄女随后以破军之势攻向吕洞庭。

但见的吕洞庭连连后退一挥剑势:“天遁剑法!”

数十道虚空残影持剑显现,每道虚空残影自成一势,却又互相交错纵横,那六丁玄女踏入剑法之中顿时被一道道剑影直接斩头颅。

却不料在尸首还未完全分离之时那六丁玄女只是微微一顿随后头颅自行贴回头颈犹如完好如初一般。

吕洞庭只觉得头皮发麻,早就听闻张道陵符禄双剑可唤出六丁六甲十二位不死之身,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张道陵微眯着眼旁观这一切,他也知道吕洞庭天遁剑法施展出的那一刻便是无敌,无法阻止,无法打断,除了生生接下毫无办法。

但他的六丁之术便是不死之身,最是克制吕洞庭这种飘逸的剑客。

他此刻微眯着眼提起剑柄轻轻一挥,六丁玄女攻势无减,剑随心动,六人一体皆由张道陵控制。

吕洞庭毫无办法此刻只能硬接,天空之中顿时剑影交错,时不时爆发出强烈的剑气洞穿天地。

六神官此刻散落四周望着被二人交战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法宝洞府互相传音皆是一阵唏嘘。

“六丁对天遁!无敌对不死!果真是一场盛宴!”

“内丹派虽不得长生,每隔五百年更有道劫降临!但天道将最强大的力量都赐予了他们!这也算一种补偿!”

“他们还未尽全力!只是尽量将斗法控制在法宝洞府内!”

“应该说是张道陵在故意放水!若是六丁六甲齐出足以一战八大鬼帅或是十大妖王任何一支!相比于青山城一战此番只能算活动筋骨!”

“张道陵!一个天帝要拉拢的人,一个妖帝惧怕的人,这样的人已经不是我等能够看透的!”

“不错!我等还是静静等待结果便是,毕竟张道陵既已出手那便无人能逃!”

天道院老者默默将天机镜收回衣袖之中默默关注打得难解难分的天上。

梦云山脉此刻全真教一众教徒都面色苍白,即使站在上方依旧能感觉到地底在强烈的震动,唯独天师府虽十分震惊但依旧源源不断的输送法力维护大阵!

而此时小道士静静站在王禅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看着吕洞庭与他师傅交战,内心默默祈祷吕洞庭能够逃出生天。

“交出来吧!”

小道士回头一瞧却是那曹景休持玉板而来,他故作不懂:“什么?”

“那妖怪在你身上对不对?”

曹景休面色阴沉望着小道士,而此时的小道士下意识的退到王禅身后。

王禅笑眯眯的望着曹景休缓缓开口:“小柒,既然是曹官人开口那便给他就是!”

小道士此刻内心苦涩不堪,方才他呆在吕洞庭的乾坤衣袖里,吕洞庭便告知过他,要想带着柳莺逃走最大的麻烦便是他的徒弟曹景休。

这个人迂腐,不通变故,最要命的还是对他了如指掌。

小道士抿了抿嘴装作十分痛心的说道:“既然被发现了那就给上仙好了。”

他随手一抛朝着前方抛了一块石头便直接一个步罡踏斗便朝着后面逃走,却不料王禅轻轻开口:“定!”

这定身决当场将小道士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就连说话也开不了口。

曹景休朝王禅微微鞠躬说了声谢谢,随后来到小道士面前伸手掏进其衣袖之中似是赞赏:“我师傅的两袖青蛇学的不错,以你的修为如今还能藏活物了,可惜你的修为太弱,注定保护不了任何东西!”

随后便当着小道士面一抛将藏在衣袖之中的柳莺等人抛在地上。

此时柳莺三人皆是惶恐不安望着曹景休,东方老赢咽了口唾沫:“他娘的小道士,你的逃为上策看样子还没老子的狭路相逢干一架靠谱!”

说完这些他便化作本体冲上去准备与曹景休拼命,平头蜜獾一出张着满嘴利牙便朝曹景休脖颈咬去,曹景休冷笑一声手持玉板拍向东方老赢:“孽畜!”

啪!

轻轻一拍朝将它生生轰飞至青山古城内不见踪影,曹景休冷漠踏步继续前进。

望着散发强大气场的曹景休前来小狐狸手脚不受控制的发抖却依旧选择护在柳莺身前,她双手一摊死死护住身后柳莺:“不准你伤害柳姐姐!”

曹景休缓缓走来脸色一沉刚准备持玉板拍下去听见王禅发话:“这小狐狸是我天师府圈养!”

“明白!”

曹景休微微一笑收回手任由身后王禅将那小狐狸隔空拘走。

王禅负手而立丝毫没有任何兴趣,他将小狐狸与自己师弟一同拘到自己面前让他们望着即将发生的一切:“记住这一刻!永远不要触犯天庭的底线!”

第四十三章 傻子

曹景休望着此刻坐在地上满脸苍白无力的妖精穿着肮脏的嫁衣试图与他师傅结合,似是一阵邪火窜上心头,他带着怒气蹲下身来用手试图托住那妖精下巴,想要看看这妖精到底有何魅力迷住他的师傅。

啪!

却不料那妖精如此嚣张跋扈竟然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放肆!我是你师傅的……”

啪!

曹景休狠狠抽回一巴掌:“不知廉耻的妖孽竟忘图做我全真教掌门夫人!”

“呵!曹景休,我在不知廉耻好过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仙神百倍千倍!因为你连人都不算,你根本没有心!”

曹景休望着那妖孽绝美的脸上挂着一丝鲜血却依旧昂首挺胸直视他,这般的气场,这般的傲人还真颇像掌教夫人,竟把他当场震住。

因为她说的确实没错,仙神从来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那里早已割舍了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说好听点他们是不染俗庸的神仙,说难听点他们只是一群永生不死的行尸走肉。

“曹景休!你要造反是不是!”吕洞庭此刻两袖青蛇弹飞六丁玄女望见这一切心在滴血,他知道逃跑的希望渺茫,却不想竟是毁在自己徒弟手里。

“师傅!你醒醒吧!她是妖!你是仙!只要杀了她,你依旧是全真教的始祖,是我景休的好师傅!”曹景休当着吕洞庭的面亲自拽住柳莺的盘发,如同拎起一只牲口,疼的柳莺挣扎着捶打曹景休的手臂却依旧无济于事。

这世间所有的声音此刻如同消失一般,落入吕洞庭耳中的只剩下柳莺凄厉的惨叫声。

望着这一幕吕洞庭发了疯一般一挥衣袖,一道青蛇激射而出洞穿曹景休的胸口:“孽徒!”

噗!

曹景休口吐鲜血单膝跪在地上无力在提拿柳莺。他从未想过他的师傅会为了一个妖怪伤他,他冰冷百年不会跳动的心被青蛇贯穿如同让人踩踏一般的疼,他捂着心口发狂一般的笑,笑到眼泪长流。

他踉跄起身双手向上摊似是托着自己的尊严:“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保护我全真教千年大统!在保护全真教能够名留青史而不是遗臭万年!被仙神所不齿!被凡人所遗弃!”

“可你只知道世俗情爱!你愧对全真教!愧对上洞八仙之首!”

望着天上嫌弃他的吕洞庭他只觉得理智完完全全的被吞没的一干二尽,他咬牙切齿的回过头望着柳莺那丝毫不亚于吕洞庭的眼神:“都怪你!”

他单手一摊将手做掌刀,一手抓住如同受惊小鸟一般战栗的身子当着众人的面一手捅入。

噗!

他的手掏进柳莺的胸口死死捏住她那颗跳动的心随后似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捏将其捏爆。

“曹景休!”

吕洞庭顿时泪水模糊了视线。

“破绽百出!”

张道陵冷哼一声一步踏到吕洞庭上方,一提剑柄,剑柄出刃,随后他一剑刺入毫无防备的吕洞庭身后贯穿其心胸。

噗!

吕洞庭口吐鲜血,眼睁睁望着利刃带着鲜血从他体内穿出,随后背后犹如千斤之重将他往下一压,他如同一只断线风筝一般重重落入地上。

砰!

张道陵持剑而落将吕洞庭身体定牢在地面之上,随后六丁玄女一一从天而降将手中长剑当作钉子插入吕洞庭手脚,金丹,斗府之中!

啊!

全身法力被阻断吕洞庭痛苦不堪仰天长吼,再也没有诗酒仙人的潇洒,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楚袭来。

曹景休望着面前妖精再无半点生机,他冷漠的抽出掌刀任由那妖精无力的倒在地上,她的鲜血从心口流淌出来,流过曹景休的官靴,透着温热让他嫌弃的悬空而立,随后他大声喊话:“全真教吕洞庭已知错,亲手除妖!望张天师明察秋毫禀明天帝!”

六神官冷冷一笑却也卖了天师府一个面子,天道院老者默默开口:“全真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除妖回归正道有功!念其苦修不意,判吕洞庭受两百年雷针穿心,待刑满释放在归仙班!”

“多谢神官!”曹景休眉头一舒展两手做揖,手上一红一白落入小道士二人眼中刺眼的不敢直视。

吕洞庭悲哀的望着躺在血泊里的柳莺伤心欲绝,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再次黯淡无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自作主张!”

曹景休气急败坏:“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全真教的后辈可仰仗着你这颗大树护阴,可你呢?却自甘堕落与妖结合!任由这全真教千年基业葬送!这是何等得自私,何等的可悲!我只是在扶正你!师傅!景休是为你好,求求你醒醒吧!”

吕洞庭哈哈大笑,笑的扯动伤口,可他依旧笑的开心。

他在笑这在场的所有人,为何每个人活着都被着包袱前行,不仅如此,还要将那些沉重的世俗担负给身边之人?

这世间最自私的话无非两句,我是你为你好!你怎么不体谅我?

笑到最后他趴在尘埃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就因为他活的快意潇洒不顾世俗眼光,就要被这些行尸走肉万般指责,当着他的面将他的一切摧毁的一干二净!

轰!

失去天顶支撑的地底大片的山体开始倒塌,张道陵松开持剑之手悬空而起任由花霁剑固定在吕洞庭胸口,随后六丁玄女挑着吕洞庭手脚而起跟随在张道陵身后:“辛苦诸位此番助援,既然吕洞庭既已伏法那我等还是速回天庭复命!”

众人揖礼:“有劳张天师!”

吕洞庭任由六丁玄女将他挑起,闭上双眼的瞬间他此生的泪水随着柳莺的消亡流的一干二净。

他似是回到从前,有个姑娘缠在他的脖颈上套在他耳边嘀咕:“我们一族都是死心眼,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永不变心。若是中途另一半不幸去了,那活着的便会殉情与他!”

他只是低头一望,望着那眉眼如水的姑娘承了句:“若是有天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那姑娘眉开眼笑却故作镇定:“我开玩笑的,你个傻子!”

他慕然睁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安然说道:“爆!”

张道陵只觉得背后一凉瞬间身形消失原地。

一股积累了千年的道行溃散开来蔓延在壶中天内,王禅面色苍白双手合十一拍:“六道紫阳轮!”

“快走!”还未等紫阳轮成型,王禅便匆忙朝拘役着身后二人闪进里头。曹景休空洞的望着自爆道行的吕洞庭绝望的跪在地上,他不甘的咆哮着:“疯子!”

六神官身影窜进紫阳轮内随手捎上受了刺激的曹景休。

本该见证一对新人美满的壶中天大规模的倒塌,一块巨石从天顶笔直下坠似是要掩埋住柳莺的尸体,一团金光冲天而起化作长虹生生撞飞那一块巨石,随后变的黯淡无光。

在魂魄消散的最后一刻,吕洞庭即使飞蛾扑火,即使命如蜉蝣,依旧想护的她一个齐全,哪怕片刻也好。

撞飞巨石的吕洞庭暴露出脆弱的魂魄之躯,即使他魂魄正在消散化做光点却依旧死死将那柳莺护在身下。

他望着那闭眼长眠的柳莺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真好,傻子一家齐全了!”

随后便被山体掩埋在内。

王禅等人从紫阳轮内出来,悬空而立,借着月色望着塌陷的梦云山脉一阵憋的慌,他们想不明白,一个妖为何有这般本事让吕洞庭自爆千年道行。

轰隆!

梦云山脉千里下沉,直接塌陷出一个巨型葫芦的模样,而一些地方则更是喷起万丈水柱。

众人见塌陷之势稳定纷纷落下身子来到山脉上,散落四周的天师府全真教弟子此刻一一聚集过来,但尊卑有别,所有人都默契的呆在外围。

王重阳睁着浑浊的双眼来回打量,却依旧不见自己吕祖的身影,连带着站在神官旁的曹祖都目光呆滞无神。

他紧闭双眼,老泪纵横,他肩上的担子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众人吹着山风,六神官冷漠如常只是带着可惜之色:“没想到张天师手下留情竟然换了这般结果,着实是令人失望!”

“罢了!既然吕洞庭形神俱灭咱们如时禀报便是!”

“嗯!只是张天师放才并未进紫阳轮不知……”

“老夫放才直接从古城而出!”张道陵缓缓从众人身后走出,众人惊奇待见到张道陵手中提着一只昏迷不醒的异兽便明白过来。

张道陵随手一扔将那异兽丢在地上,王禅微微一笑便解开身后二人的束缚。

此时小道士与小狐狸被摔落在地小狐狸低垂着眼眸无声的流泪,她多希望可以看见柳姐姐与吕洞庭抚养孩子长大的场面,却不想永远也见不到那一天。

小道士更是绝望异常,他从未如此无力,他明明答应过吕洞庭救下柳莺,却一个都没救到!

还未开始,便要他承受结束!他不甘心!他抬起头望着站在神官一旁喃喃自语的曹景休怒火中烧。

都怪他!

他攥着拳头起身,随后竟扑向曹景休身上疯狂的捶打:“曹景休!你这个畜生!”

第四十四章 神机妙算

砰砰砰!

他一拳拳落在曹景休的脸上,打的他鲜血模糊,曹景休也不反抗,只是呆滞一般任由一个蝼蚁骑在他身上锤打,嘴里念叨着疯子之类的话语!

“放肆!”黑狱簿老者怒气冲冲,尊卑有别,区区还未得道的小鬼竟敢公然挑衅仙家威严!

他后背直接唤出一条铁链便想将小道士捆绑起来,却不料被张道陵一指弹开。

“张天师何意?”

“天师府教导无妨,自有天师府处理!”张道陵一抖衣袖将小道士从曹景休身上卷走。

小道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但他落地之后丝毫不觉疼痛,只是龇牙咧嘴如同一只发狂的猛兽再次朝曹景扑去。

“放肆!”张道陵怒喝一声随手一张符禄卷去贴在小道士身上,小道士只觉得手脚无法动弹被定在原地。

“向曹官人道歉!”

“徒弟何错之有?”

“何错?你一后辈竟敢不顾伦常礼法……”天枢院老者昂首挺胸似是想要教育他一番。

小道士望着这些振振有词的神仙饥笑:“伦常是什么?背德又如何?天庭的道德礼法,管天管地,为何还要管吕洞庭要爱何人?管我做何事?这是什么狗屁天条!什么狗屁天道!难道天道就是要让有情人都无情才肯罢休?要让人无法维护正义?”

张道陵一听脸色苍白连忙怒斥:“大胆!还不闭嘴!”

“我不!我就要骂!骂天地不仁!天道不公!天条不得人心!都他娘的狗屁!狗屁!”

张道陵望着这一幕气血倒流,这张尖牙利嘴的模样真的与当年那人一模一样,他只觉得手脚不听使唤走到小道士的面前。

啪!

小道士只觉得脑海轰鸣楞在原地,他的脸火辣辣的疼,他望着张道陵此刻还悬在空中的巴掌,他的心却如同跌入谷底深潭,他哽咽道:“你打我?”

从小到大哪怕他捅了天大的篓子,他师傅都未曾打过他的脸,这一巴掌抽的他透不过气。

张道陵望着那馒头还白的脸上印着一个硕大的巴掌印慌的浑身发抖。

那双眼睛里包含着的泪水如同八百年前她妹妹绝望无助的样子。

他无法在面对下去,他化作长虹飞天而起:“诸位随我速上天庭复命!”

六神官眼神复杂望着小道士随后一一跟上,王禅等人揖礼恭送!

而此时的曹景休似是回过神来,他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望着王禅意味深长:“王兄可懂情字?”

王禅微微一笑:“不碰情,方能无怨无悔,所以在下不懂!”

曹景休点点头随后望了眼方才揍了自己一顿的小道士神色复杂,随后挥挥手带着全真教一千多弟子而去,。

待众人走后,天师府弟子集体围了上来,老九轻叹一声:“师傅打你是为了你好,有些事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

他随后解开张道陵贴在小道士身上的符禄,伸手化出一块冰块在手掌上便想替小道士敷脸,却不料被他拍到地上。

“小柒!”王禅面带怒色望着小道士:“你如何对别人师兄大可不管!更可以护着你的性子随你!但对于自己人,师兄由不得你如此放肆!”

“无妨!”

哼!

老九此刻刚想替小道士辩解却不料换来小道士冷哼一声。

小道士望着王禅不论何时何地都保持威严的模样一阵反感:“大师兄!在天师府小柒除了师傅最敬的便是你,因为你成熟稳重,做事更无偏心!但你今晚所做的一切都让小柒心寒!对于那妖怪不分是非,一概通杀!你可知她们是两情相悦?师弟护着她不为别的,为的只是明辨是非,无愧于心!可你对待一个生命如此冷血的模样真让师弟寒心!”

小道士说着说着红了眼眶,他不明白一个鲜活的生命竟只是他师兄交换人情的砝码!

天师府弟子一听此言都是脸色苍白,生怕他们大师兄发怒,毕竟小柒年纪小没见过他暴戾的一面!

更有甚者直接想要跨步上来将他拉走,但一瞧见他们大师兄那冷森森的眼神望来便乖乖望而却步。

王禅只是将手插进道袍里像在闲庭散步缓缓走来:“你的意思我明白,在你看来谩骂天道只不过想要为内心讨一个公道!你鲁莽冲撞曹景休也不过是想挽回被人当成蝼蚁的尊严!所以你觉得愤怒才能填补自己无能造就的遗憾!你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想安慰不被善待的心!可恰巧这些都是弱者才有的东西!”

他言辞犀利说的小道士哑口无言,他伸手抚摸着小道士脸上印着的巴掌印一阵心疼:“我告诉你为什么不让你救吕洞庭与那妖怪!因为天师府在强大依旧是依靠在天庭身边,就如凡间君臣,能做的便是做好臣子本份!至于你更是如此没有通天的本事那就好好遵守天道留下来的游戏规则!”

“可凡间也有昏庸无能的皇帝!为什么我们天师府不能做忠言规谏的良臣,而是与虎谋皮,同流合污?”

王禅望着不谙世事的小道士一阵无奈:“我们并不是同流合污,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一对仙妖相比天下苍生未来的福祉太过无足轻重!于是……我们就只能被迫作出取舍!”

“那师傅当年也是被迫?”小道士抬起头来望着王禅,方才在吕洞庭衣袖之中他虽看不见但却听的清清楚楚他们的对话。

他们所说的事情小道士曾在他五师兄写的书里看过,只是当年因为他师傅知道这事后便处罚了他们两个。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刻既然有契机他自然要抓住。

只是王禅一听此言眼神便显得有些躲闪,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提!”

小道士张了张嘴便压了回去生怕在惹到他们生气。

王禅的手拍在小道士的肩膀上突然颇为心酸,修道之人可能一个转身的瞬间,自己的后辈就长埋青山。

虽然他们这一群人已经放慢了脚步在等小柒,可不知不觉曾经的小屁孩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连带着肩膀也硬实了不少,可能下一次在静下心来陪他,便是他开山立派之时,想到这里他缓缓开口:“随师兄回天师府吧!”

“唉?”

小道士满脸疑惑不解。

“这小狐狸就让师兄们帮你送到青山城去,反正天师府的师兄都在,省的你在外面受罪……”

“我不!”

小狐狸此刻一听倔强的站起来哭得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王禅,毕竟打死她,她也不想跟小道士分开!

王禅打量着这小狐狸内心一阵疑惑,低阶的妖怪碰到大罗金仙都会全身战栗,而这个小狐狸不止一次站在几个大罗金仙面前如同普通人一般。

虽说此时与上次天师府之时眼里都带着害怕,但那是面对生命的威胁。

不知为何他此刻对这小狐狸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兴趣,他踏出一步刚想上去却不料身后的小师弟一把拉住他。

“师兄!”

“何事?”

“那个师弟行程紧张,也就不做多留了!”小道士面露紧张朝着众人揖礼便弓着身子越过王禅一把拉住小狐狸的手扯呼一般逃了出去。

众人望着这一幕显得有些目瞪口呆。

却不料此时小道士独自一人折回:“落了个朋友!”

只见小道士闯进人堆里随手一拎便将地上一只黑白相间的异兽拎在手上,随后他正儿八经的朝着众人一拜说了声师弟告辞便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王禅面色十分难看刚想一步追去细审一番那妖怪不料老九此时冷淡开口:“随他们去吧!”

“为何?”

“师兄虽是师兄,怎么也变得如此愚钝了?”老九两指捋着发髻面带和色望着王禅。

在天师府内靠前排的十杰是旗鼓相当的,几人只敬辈分,不敬实力,老九有资格与王禅平等交流。

王禅冷漠着脸:“何意?”

“道家三不问!不问寿!不问俗事!不问家常籍贯!若是师兄追了上去那便是犯了后两个大忌!”老九微微一笑解释道。

听闻此言王禅将脚收回望着老九那书生模样不由哈哈大笑:“果然是神算袁天罡!这预知能力当的起师傅一句通天彻地神机妙算第一人!”

“师兄谬赞,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相术而已!”袁天罡始终面露微笑保持一副偏偏君子之风。

望着温文尔雅的袁天罡王禅来了兴趣:“那你说师兄此趟酆都去得去不得?”

“去与不去有什么分别!天道从来只安排开头结尾,中间任你如何挑拨都无用!”

袁天罡此语颇为深奥玄妙,但王禅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只是小柒对于天师府太过重要,即使明知有些事是逆天而行,却也不得不去做。

他神色凝重望着袁天罡脱口而出道:“当年那一卦还做不做数?”

袁天罡本来春风拂面的脸上也难得严肃下来:“做数!”

那一卦,是当年张道陵抱着还是襁褓婴儿时的小柒上山之时,袁天罡见他第一眼脱口而出的一卦:“此子日后当为天帝!”

此言一出袁天罡口吐鲜血倒飞而出,修为更是一落千丈!

而天师府在场之人皆是心惊肉跳生怕天庭知晓。

幸得龙虎山护山大阵存在,不然那一句话足以让天师府万劫不复!

王禅点点头:“那便够了!有些事我们知道便好,小柒在外面停留的时间越长,天师府便要多一日提心吊胆,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永远留在天师府!”

袁天罡没有多言只是轻叹一声随后重重一拜:“有劳大师兄辛苦一趟!”

天师府众弟子齐拜:“恭送大师兄!”

王禅目光扫过众人轻轻点头随后一甩衣袖消失原地。

第四十五章 龙潭水乡

龙潭水乡自古以来就是巴蜀人间仙境之一。此地虽处巴蜀这多山峦之地却是难得的水乡。

水乡的整体布局,借东海“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仙岛之意,布局出“环翠岛”、“环秀岛”、“环香岛”三座各具特色的岛屿。

并通都江堰活水而入,造就江南风情。久而久之此处成了商贾往来之地,文人墨客颂咏之处。

不过最让此地出名的便是两样东西,一个是古戏台子,一个便是龙潭阁。

这古戏台子自然容易理解,便是戏班唱戏的地方,由于这古戏台子年岁悠久,传承出来的角都出了名,现在倒成了水乡一招牌。

而另外一处龙潭阁更是不得了,据说是一处镇妖塔,传说当年天师府奉天庭之命在巴蜀之地建了四处镇妖塔,分散在青山城东南西北四座城,以凡人源源不断的阳气催动位于青山城的五方诛妖阵,保天下太平。

这般为苍生福祉尽心尽力的举动自然受到巴蜀人民的爱戴,所以巴蜀人都以信奉道教为荣。

时至中午龙潭水乡内平静的水道上停靠着一排排乌篷船,这样的乌篷船在水乡内比比皆是,水乡人靠船吃饭,或载商贾货物,或载文人雅客泛舟。

而陶春鑫便是其中之一,他的皮肤黝黑,筋骨壮实,模样十分憨厚朴实,此刻已经到了饭点,与他同行的船夫早已回家吃食去了,唯独他手上拿着几个馒头囫囵吞咽一番便做完事!

倒不是他不想吃口热食,而是因为他父母替他操办了一门婚事,那未过门的媳妇便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姑娘。

为此他便成了同行里的拼命三郎,能挣着银子的空隙他便不会放过,为的就是替心爱的姑娘嫁妆上添几样像样东西。

“船家,坐船需要多少银子?”

一听有客陶春鑫瞥过头去:“十文钱一位!”

只见两男一女站立在河岸之上,为首男的身着紫色道袍面相白玉书生,另外一个扎着冲天鬓显得十分好笑,而女的穿着一袭红衣长着张狐狸脸颇为妩媚,若是多瞧几眼甚是能夺人心魄。

“好贵!”小道士叹了一口气说道。

“咱把船抢过来不就得了!”

“滚!”小道士彻底无视一旁的东方老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小狐狸,却见小狐狸那双狐狸眼睛显得呆滞无神,自柳莺死后小狐狸经常会独自神伤,在没了往后里的活泼可爱。

为此小道士想了很久终归想到一个办法,之前在梦云山脉小狐狸便想体验一番凡人七夕佳节,但那次三人被困壶中天月旬早已过了七夕节。

但这并不妨碍小道士带着她们二人来到龙潭水乡散散心,毕竟他之前下山便于他章明师兄来此地拜访过他五师兄,对这水乡也算了解,他也挺喜欢这江南风格的风土人情。

只是小道士作为一个修道之人囊中颇为羞涩。

“船家,我身上没带银子,可否用这玉佩暂时充当一会?”

小道士面露犹豫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色泽均匀,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象,看样子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小狐狸本来提不起精神的脸一见小道士掏的不是银子而是玉佩顿时疑惑起来,她连忙拉住小道士的手将玉佩夺了回来:“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吧?”

“嗯!不过没关系,你先坐船散散心,等会我去龙潭阁找我师兄要点银子换回来就行!”

小道士死板,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逗小狐狸开心重要。而且这玉佩虽然重要,但也只是暂放一会。

“没事的,我已经好了,不需要散心了!这船不坐了,咱们走吧!”小狐狸故作轻松搂着小道士的胳膊就想将其拽走。

“别啊!可我想坐啊,怎么就走了?”东方老赢一阵沮丧。

“各位客官莫急着走!”陶春鑫本在一旁看着这三人拉拉扯扯,但此刻听到龙潭阁三个字突然开口将三人叫住,随后他见众人回头咧着嘴说道:“若是没带银子也无妨,船客官照坐,我也不收你们银子!”

“有如此好事?”东方老赢脸上充满不信。

“其实也不尽是如此!因为我有事相求小道长!”陶春鑫纵身上岸来到小道士面前诚心拜了一拜。

小道士与小狐狸两眼相望皆是摸不着头脑,随后他转身望着陶春鑫说道:“那你且先说说看”

“其实是我与我娘子即将成婚,但苦于赚的银子都用于置办嫁妆,所以囊中羞涩请不起德高望重之人赐良辰吉日。”

“这如今姑娘家催的紧,实在不好拖下去。”

陶春鑫说到此处露出一嘴白牙,颇为腼腆的挠着头,这一眼让小道士神情恍惚,仿若吕洞庭那日大婚的痴笑。

那日的愧疚无力涌上心头,望着此时此地那腼腆的船夫他点点头发自内心的说道:“愿效劳一二!”

这举动落在一旁小狐狸的眼中却把她逗出了笑颜,她望着小道士想着哪怕这个世界在让人绝望,身边有一个这么善良的小道士都会让一切悲欢烟消云散。

船夫也是喜的直挫着手傻愣在那不知如何表达感谢之情,小道士微微一笑做了个摊手的姿势:“还请赐八字!”

“有劳小道长!”陶春鑫此刻恭恭敬敬的领着几人来到乌篷船内,只见乌篷内有一小案桌。

陶春鑫拽着衣袖直接当成抹布仔仔细细将案桌拾掇干净,随后朝着众人咧嘴一笑:“客人请!”

待三人坐好却也十分舒适,最为关键便是可以在乌篷船内观望两岸枕河人家,又不用备受日晒雨淋。

小狐狸鼻尖拖出长长的一声嗯字撑着脑袋颇为享受。连带着一旁的东方老赢也是大大咧咧倒在船上。

“小道长……”陶春鑫利索的递上一笔一纸摊在安桌之上,随后颇为拘谨的站在旁边。

“船上还备着纸墨估摸着真是成亲心切啊!”小狐狸望着陶春鑫颇为赞赏。

“客人说笑了,只是坐船的大多都是文人墨客,要么喜欢借着水乡美景吟诗作乐要么便是煮酒论茶”!

“嘿!有酒?”东方老赢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自从在壶中天喝过百花香这嘴便馋的慌。

“需要银子!”小道士头也不抬提起毛笔,这话使得一旁的东方老赢彻底焉了气。

陶春鑫一听连忙从船舱里翻了几小坛美酒随后结结巴巴地说了一番好话,无非就是看在小道士的面子上送的。

一看有酒这小狐狸二人都馋巴巴的望着小道士,毕竟小道士带她们来凡人城镇有一要求便是无论做何事都要经过他的同意。

瞧见此时两个馋虫快流口水的模样小道士没好气的说道:“喝吧!喝吧!”

二人一听小道士首肯伸手就拍开封布直接喝了起来,酒水下肚二人舒畅的眯着眼睛长舒一口气。

望着此刻似是忘记烦恼的小狐狸小道士不由笑了起来,随后他抬头望着陶春鑫:“将八字报了过来。”

待陶春鑫报完小道士先是一一记录随后将二人八字拆开细看。

拆开便是化解。因为两个人八字本来有着很大的不同,结合在一起,可能会有一些冲突或者相克的地方,通过选择一个吉日,可以使这些矛盾得到化解。

随后小道士细想一会便敲定了一个好日子,他另起一张宣纸一笔一画写下:

八月十五,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写完之后小道士在一旁提上一行小字,天师府御赐。便递到陶春鑫手上。

“我的妈呀!您是天师府的?”陶春鑫一看龙虎山天师府整个身体一个哆嗦,虽说方才耳朵尖听到此人与龙潭阁那位神仙有关系,但打死他都不敢往天师府去想。

小道士点点头:“不错!”

“天师府名头很大嘛!瞧把你吓得这怂样!”东方老赢打了酒嗝笑骂道。

陶春鑫也是十分恭敬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巴蜀可以说从几百年前就一直被天师府庇佑着!可以说是从祖辈就信仰天师府,连带着我们水乡里的龙潭阁都住着一位天师府的神仙!”

说完这些陶春鑫望向小道士的眼光都变得炽热起来,毕竟平日里他们想去朝拜龙潭阁那位神仙都不被允许,只能经过之时祷告一番,却没想今日活生生的让他碰见一位天师府的仙神。

“拉倒吧!天师府那些神仙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个个迂腐不堪!”

“对对对!不仅如此还十分不讲道理!”小狐狸一听连忙附和东方老赢接着说道,毕竟对于天师府其他人他可是丝毫没有好感。

陶春鑫一看旁边有两人在侮辱天师府当即面色一变颇为不满:“各位客人怎么如此诽谤天师府英杰?要知道没有他们又怎么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嘿!他娘的,劳资说的是事实,不仅天师府神仙都是狗屁!”

“你……”

啪!

正在此时小道士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跳,望着小道士冰冷的目光来回扫过三人冷汗直冒都像是欠了小道士几百两银子一般。

“别忘了带你们来水乡时你们答应我的话!!”

小狐狸与东方老赢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终于是想起了小道士答应带她们两个妖怪来凡人城镇的条件,那便是乖乖听话,不惹事生非。

小道士颇为满意二人的表现,随后他转过头去望着陶春鑫说道:“可否起船带我们游玩了?”

陶春鑫先是一愣随后重重点点头:“但听神仙吩咐!”

一听这神仙二字小狐狸与老赢差点没将酒水喷了出来,虽不知是怎么回事陶春鑫笑裂着嘴傻愣愣的跑到船尾处吆喝着起船。

连带着音量都比平常高了几度。

三人乘坐乌篷船,在原生水道中倾听吱呀的桨声,时不时抿上一口酒听陶春鑫将水乡的风土人情娓娓道来。

第四十六章 小偷

行至一处人声颇为鼎沸的地方,小狐狸一听陶春鑫介绍到此处是古戏台子颇来了兴趣,竟直接推搡着二人上了岸。

陶春鑫见三人起身而去,在背后颇为恭敬一拜,待人走后,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直接纵身上岸弃船而去。

陶春鑫的脚下跑的掀土憋红了脸头也不回,一头扎进了小巷里,他七摸八拐轻车熟路来到一户人家后院随后用力拍着木门:“丽莺!丽莺!”

“你怎么来啦?我爹娘说了,未过家门不能见面的!”

许久之后门的那头传来一个姑娘微带斥责的声音,只是落在陶春鑫的耳中却像是打情骂俏一般。

陶春鑫本想开口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道来,但一想到立马就能成亲他不由露出白牙一阵傻笑,越笑越开心,最后笑到不能言语惹的门那边的姑娘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随后那姑娘似是觉得失态,她发出一阵跺脚的声音颇为不满:“你到底来干嘛啊!若是不说我就走了,爹娘还在等我剪喜字呢!”

陶春鑫一听连忙收拢笑声,他将手掌里攥的皱巴巴的纸条放在地上抚平随后整整齐齐的塞进门缝里:“我今日遇见天师府的神仙他给咱们赐良辰吉日啦!下个月,十五!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人团圆!”

说完这些他的心跳到嗓子眼里,手心手背湿了个透。

小小的院落里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低下身子伸出手将那纸条捧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她的眉眼也笑的越来越开心,最后她倚靠在木门之上,笑的阳光灿烂,她像捧着宝贝般将那张宣纸放在心怀里:“八月十五,人团圆!”

“嗯!丽莺,我……我恨不得现在就讨你过门!”陶春鑫贴着门缝丝毫没了腼腆倒多了几分胆大。

“陶春鑫!这么土的情话都是谁教你的!”

“自学成才!”

一听此话那姑娘噗嗤一笑,随后她对着木门故作严肃说道:“既然事情都办好了,那你还留在此处做甚?我要的云蝶簪到时候要是没有!我可不管有没有定日子……”

陶春鑫一听憋着劲往回跑,临走前他重重说道:“等着!”

而在院落里的姑娘听见越走越远的脚步声难得的露出女儿家娇羞的笑容跑进屋里去:“爹!娘!春鑫请算命先生赐吉日了!……”

“真的嘛?老头子你瞧瞧,还真是……”

“嗯!那傻小子办事还算利落!丽莺交给他咱们可以放心了!”

“那可不!还是天师府的赐字!”

“真的嘛!哎呀!祖宗显灵!”

龙潭水乡内古戏台坐落在一繁华地段,往来频繁的路人时不时被门口热情的小二招呼进去。

古戏台为两层古庙,成口字型,下为入口,上为戏台,上下两楼供宾客落座。

此刻的古戏台早已是人声鼎沸,吆喝之声,十分用力,而在戏台之上则是一班戏子咿呀哦嗯的腔调,加上角落乐班锣敲鼓打显得十分有趣。

小道士此刻带着二人上楼落座在一张八仙桌旁随后便跟二人交代自己取些银子便独自出去。

体验到凡人的生活好玩,小狐狸与老赢二人纷纷恨不得小道士提个几百几千两回来。

随着小道士匆匆下楼,而在另一侧楼旁一个身批袈裟的小和尚拖着一个金钵缓缓上楼。

那小和尚眉间一点朱砂,红唇白面颇像得道高僧,只不过年轻了些。

待他来到楼上望着宾朋满座的客人笑眯了眼:“阿弥陀佛,今日是个化缘的好日子。”

随后他一手并拢做掌,一手托钵,每每对准看的入迷的那些客人,便十分机智的用金钵挡到客人眼前:“施主!请日行一善!”

这一招颇为管用,那些个看官先是气恼,随后看见是个和尚也不好发怒,只好丢几枚铜钱下去。

不过一会小和尚那金钵便有半满,他左顾右盼一眼将认准一位慈悲的女施主走去。

“女施主,请日行一善!”小和尚颔首微笑望着一位撑着脑袋背对他看戏的姑娘说道。

“说我吗?”那姑娘回过头望着小和尚颇为不解。

小和尚抬头呵呵一笑:“正……”

“我靠!”

二人这一对视竟不约而同说道。

那小和尚此刻一拎袈裟便想逃跑却不料此时一只纤细的手摁在自己背上:“小和尚,遇见熟人也不打个招呼?”

“阿弥陀佛!女施主怕是认错人了,贫僧一出家人怎会与姑娘相识呢!”

“哦?”小狐狸拽着他的袈裟一拉便将他摔在凳子上,那小和尚刚想逃跑却看见一沙包大的拳头蹭在他面前,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回过头去随即便望见一扎着冲天鬓的男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故作冷静:“这位施主请把你的拳头拿开,不然贫僧就要报官了!”

“嘿!他娘的敢威胁我?”东方老赢望着这小和尚欠扁的样子转头与小狐狸商讨道:“小道士不在你说怎么打?”

“谁说要打了!”小狐狸特意将老赢的大手拍开随后将那小和尚扶正在凳子上拍着他的肩膀是十分宠爱的说道:“这小和尚可是我的媒人啊!我疼他都来不及!”

啊?

东方老赢差点没把下巴脱臼了。

妖怪的媒人是和尚?这就好比告诉他放了猪的是屠夫一般让人惊奇。

“姑奶奶!你就放了我吧!咱们就当彼此没见过不行吗?真让我师傅知道非揍死我不可!”那小和尚哭此刻见逃不了丧个脸祈求着小狐狸说道。

真让我师傅知道非揍死我不可?

小狐狸眯着眼睛噗嗤一笑,这话小道士也说过,不过他如今被*的是十分懂事了,现在小道士不在身边她没得兴趣自然也要好好教导下这不开窍的小和尚。

她故意将声音提高:“哟!十一和尚,若是让你师门知道你还在跟你童养媳纠缠不清,那昭觉寺会不会吐血啊?”

一听这话十一闭上眼睛流下一行清泪,面带悲愤:“作孽!”

半年多前就是她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将他捆绑走,强迫他演一出戏让一个道士英雄救美。

他是打死不想屈服,却不料这小狐狸有备而来,抓着他的尾巴威胁他,为此他不得不屈服妖怪淫威之下。

只是时隔半年之久未曾想又遇见这个灾星。

“嘿!原来是个花和尚!”一听有故事东方老赢笑眯眯的拍了拍十一的肩膀:“好啦好啦!他娘的别哭了,我嘴巴牢的很,保证不乱说。”

“唉!”十一也当认命了,他干脆与三人同坐也不认生大喊一声:“小二!”

“唉!来啦!”

“客官您吩咐勒!”

“茶盘点心都上点!”

十一随手抓了一把金钵里的铜钱也不数数,乐的一旁的小二眯着眼:“好勒!”

“在来点酒!”瞧见小和尚不理解的模样东方老赢笑乐了嘴:“咱老赢认你这个朋友!想与你喝杯交杯的!”

十一与小狐狸一听当场嘴角抽了起来,果然是没文化真可怕。

待酒水点心上齐了三人唠嗑在一起,这一个和尚,一个姑娘,一个搞笑的竹竿凑一桌还吸了不少眼球。

三人磕着瓜子抿着酒茶一边望着戏台子一边闲聊着。

“小道士知道你给他下套?”东方老赢颇为好奇的问道。

“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小狐狸吓了一个冷颤,若是让他知道他还不气疯了?

想到这里她故作严肃的对着这两个知情人说道:“你们两个也要死守这个秘密知道嘛!”

东方老赢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至于十一则是理智分析一道:“放心吧!那道士我又不是不了解,之前故意演戏用的捆妖绳一扯就断,这都分不出来,要么是救人心切,要么就是傻子!”

这话说出来二人竟是不约而同点点头,毕竟小道士她们两个都了解,心地善良正直,就是唠叨死脑筋了些。

三人相视一笑便想要安静听戏之时却见着底下一阵吵闹之声,连带着戏子乐班都停了下来,三人一愣随后连忙扑到栏杆之上瞧了眼。

只见底下人群推搡拉扯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怀抱琵琶显得惊慌失措却又无路可逃,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这个贱人我们班主好心好意留你一命你还敢回来偷东西!”

“送她去见官!让她得到报应!”

“我看咱们送到龙潭阁去,让神仙教导教导这个女人!”

“对!说的没错,这种道德伦丧的女人就该去龙潭阁!”

那姑娘被人围堵本就着急,此刻一听龙潭阁便吓得花枝乱颤,哑着嗓子在那里哭,虽说如此她的身子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琵琶,似是生怕被人抢走。

此时古戏台被这场闹剧生生打断,众人都围起来指指点点讨论起来。

“又是这个恶心的女人!”

“这女的怎么了?”一旁的老赢凑到旁边去。

“她啊!本是这个戏班子里的戏子,原本是个当红的角,啧啧,可惜被戏班子发现是个磨镜!”

“磨镜?”

“嘿嘿嘿,磨镜的意思就是女人与女人通过摩擦排解寂寞,女人下面都一样就像磨镜一般……”另一桌一个穿着花裳打扮的公子哥满脸淫笑解释道,说完还故作可惜:“白白浪费了两块好水,实在饥渴难耐本公子也可以效劳一二啊!”

此话说完众人哄堂大笑,一旁的小狐狸看见此人如此落井下石的模样忍不住便觉得一阵胆寒,她攥着拳头便想上去却不料一旁十一拉扯住她努嘴示意她向下看去:“别冲动!”

只见在众人戏台角落一旁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在与一游方道士接头交耳。

“这些游方术士可不管凡人只管妖魔的!你也不想给小道士惹麻烦吧?”

只是落在小狐狸耳中心里苦楚的很:“那我们不能去你去!”

“去哪?”

“去救那姑娘啊!你没看见那么多人欺负她一个?”

“怎么救啊姑奶奶?你没听人家说嘛那是个小偷!”

“可是……”

小狐狸望着此刻深陷囫囵的姑娘一字一顿道:“若是小道士在这,他一定会上去帮忙!”

第四十七章 牵丝戏

“可拉倒吧!来了又怎样?救一个小偷?”十一非常不解小狐狸为何会如此说,在他看来修行之人是不会管凡间俗事的。

却不料此时听见一声怒斥。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不羞耻嘛!”

这语气与当初呵斥十一和尚那么多法宝欺负一个小妖怎么无他一般,他一瞥只见小狐狸眉眼笑开:“我的盖世英雄来啦!”

小道士本想去龙潭阁取些银子,但转念一想他那五师兄成日只知道宅在龙潭阁里写书估摸着就没戏。

于是他便折返去了趟衙门,毕竟天师府在各个地方都有道口需要凡人供奉香火。

这香火钱做两用,一为修缮各处道口庙门,二为供天师府一些修为不够之人行走江湖使用。毕竟他们是天庭代言人,不被允许用法术投机取巧。

只是他来到衙门递交文碟上去却县官说早已被人取走,他一翻阅竟然是他章明师兄。

这倒是让小道士大吃一惊,毕竟老赢告诉他,他那师兄早已被他追的逃窜回天师府,怎么此刻伤好了就来到龙潭水乡了?

只是此时他也来不及细想便辞别衙门匆匆赶了回来。却见一楼被人围堵水泄不通,更有许多人将一女子困在其中拉拉扯扯手段颇为粗暴。

他眉头一皱大喝一声训斥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不知羞耻嘛!”

人群被他吓了一跳当下鸦雀无声,只是看着他颇为眼生众人来了底气。

“你是何人竟敢管我们班子的事情!”

“来了一个想英雄救美的傻子!”

“路见不平而已!”

小道士一步步走进人堆里,人群下意识往后倒退,而其中几个拉扯姑娘的汉子立马回头露出求助之色。

小狐狸就看着小道士面带睥睨之色一步步踏入人群中面露花痴之色。

“如来姥姥!”十一一听天师府吓得立马就缩了回来,他带着哭腔说道:“姑奶奶!这道士是天师府的你也不早说?”

若是他当初知道这个小道士是天师府,打死他都不会配合这小狐狸。毕竟相比屁股不干净,故意下套坑正道之首,这个罪名他想想都觉得腿脚打颤。

“你也没问啊!”小狐狸瞪着大眼睛望着他:“还在这做甚?想让小道士知道咱俩认识嘛?”

小和尚一听小狐狸这吃干抹尽的态度委屈极了却也认栽此刻转身就跑,匆忙之下连盛着铜钱的金钵都忘了拿走。

小道士此刻望着被众人拉扯的衣裳褶皱的姑娘低沉呵斥道:“还不放手!”

众人面面相望却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正在此时一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男人推开众人来到小道士面前,那男人满脸笑容打量了一番小道士,瞧见小道士身着布料十分亮丽便讨好道:“在下程邑!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道士冷哼一声丝毫不愿透露身份。

那程邑也不生气带着商人颇有的大肚笑呵呵道:“这个丫头原本是我们古戏台的班子之一,因为被官府发现行为不检点便被赶了出去,却不想她三天两头跑来我们戏班子闹事不说!还来偷东西!”

小道士也不听信一人之词,只是面带柔和询问那姑娘:“你偷了东西?”

那姑娘低着头披头散发抱着琵琶使劲的摇头不语。

“她是个哑巴!”算是吃准了姑娘这个弱点程邑摇摇头道:“我劝小兄弟别多管闲事,这个姑娘不仅是小偷,还是个妖女!”

“妖女?”

一旁人群连生附和道:

“没错!外地人劝你别多管闲事!这妖女不知廉耻与感恩!”

“是啊!就是这妖女害得我们水乡快四个月没有雨水了!”

“对!应该拿她去祭天!”

“愚蠢!就因为没有下雨你们就如此将草菅人命?”小道士一听就觉得人心怎么如此恶毒。

“哼!是天师府神仙说的!”

“对!没错!”

“章天师就在这,还是我们戏班子和水乡的恩人,小兄弟若是不信自可以亲自问他!”

程邑带着一丝戏虐示意众人闪开。

众人抓住那姑娘闪到一侧,却见角落里有一身着道袍之人,那人浓眉鼠眼留着两捋老鼠须,侧脸还贴着一块膏药,见着众人望向他,他呵呵一笑:“在下天师府章明!”

“小道士的师兄?”小狐狸与老赢十分不解,他们虽不爽天师府作风,但小道士的师兄也见过不少。

他那些个师兄都十分气宇轩昂,脸上都带着一股正义与霸气之色,可是独独这章明怎么看都两样都不沾,而且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人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

小道士望着那自称章明之人面色阴沉:“可有凭证?”

章明一听伸手掏出一文碟还故作显摆当着人群转了一圈,看的人群露出狂热崇拜,最后才晃到小道士面前颇为得瑟。

只是这一幕落在小道士眼中却让他怒不可遏,这文碟应该是真的没错!

毕竟普天之下有两样东西凡人不敢造假,一个是玉玺,一个便是天师府文碟。由此可见天师府文碟独特之处。

但是此人小道士丝毫不认识,可他却有天师府的文碟。唯一解释的通的便是造假与盗取,这两条无论哪个都足以让他将此人千刀万剐。

只是为套出他是否有做过有辱天师府名声之事。小道士便强压住怒气问道:“就是你取走衙门供奉?”

小道士此刻极力压住怒气却显得声音有些颤抖,落在那假章明眼中却是以为他是害怕造成的,于是他想都没想便说道:“不错!本天师只是代为保管,届时回龙虎山便会上交师门!”

砰!

“吹!继续吹!”小道士一道两袖青蛇一指洞穿那假章明的膝盖冷森森说道。

而那一道青蛇穿膝而过疼的假章明跪在地上倒吸凉气,那假章明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他抬头望着小道士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机此刻只感觉浑身颤抖:“来人啊!竟敢袭击天师府门徒!快抓住这个造反之人!”

众人此刻皆是义愤填膺,天师府是什么?那就是活生生的神仙,更是他们巴蜀世代供奉的对象。

此刻见着那年轻人如此猖狂众人各个皆是义愤填膺抡起衣袖准备将小道士摁住。

小狐狸与老赢瞧见小道士出手伤那道士便猜出个大概,此刻在加上小道士被人围困顿时二话不说从楼上跃下:“我看谁敢!”

二人此时犹如天降神兵一般下来,吓得这群凡夫俗子心惊肉跳,小狐狸不屑一顾只是独自一人上前来到那姑娘身边将其一把扯了过来带到小道士身后。

小道士望着这群迂腐不堪的凡人内心冷哼一声,他是修道之人自是不会与凡人斤斤计较,与凡人解释只会有损身份,最好的震慑便是……!

他缓缓掏出一张文碟将它举过头顶:“天师府在此!”

咚!

乐班子敲锣的师傅吓得不适时宜的将锣滑落在地,吓得本就受了刺激的人群发出一阵齐呼:“靠!”

但众人还是及时回过神来,见那白玉书生模样的小道士也拿着文碟,那些人面面相恤皆是拿不定主意纷纷望向程邑。

程邑见到那年轻人掏出文碟的那一刻便后背湿透,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章明是假天师。只不过自己之前有些事情不敢做,也做不得只好与这贼眉鼠眼之人苟合,借由他手做一些不择手段之事。

只是如今随着这年轻人掏出文碟的那一刻他就发虚不已。

但是此刻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哼!世人皆知天师府道袍是蓝色而非紫色!你这人要造假也不做全套!”

那假章明膝盖疼的直打颤却依旧死撑:“对!大家帮本天师抓住他,日后本天师回龙虎山必当上报天尊张道陵!让师尊替水乡之人写功德牌!”

假章明明白,若是此时漏了马脚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只能鼓动这些人混淆视听。

假章明原名余志新,本是个游手好闲之人,在加上染上嗜赌恶习。被父母赶出家门后便四处流浪。

直到半年前无意间在梦云山脉附近捡到这文碟他的人生才就此改变。

于是就这样他一路靠天师府文碟去官府骗取供奉维持生活。

做事是不可能做事,只能靠骗取来的供奉去赌场博一把,幻想以此走上人生巅峰。

奈何他每次赌博都是输钱,输钱之后自然需要去新的府衙骗取供奉在跑路。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遇见程邑,他与程邑在赌场相识,二人十分投机。

程邑知道他输钱便自掏腰包替他还了赌债,为此余志新头昏脑热之下将这个秘密告诉过他,算是交他这个知心朋友。

程邑也够兄弟不仅没去官府告他,还给他介绍了一门生意,那就是用天师府的名头夺下古戏台的占有权。

古戏台里的戏班子总共有六个,都是出名的班子,只不过台子就这么一个。

僧多肉少不够分,想要排在热闹的时辰出台赚的满盆钵就要靠本事。而程邑的班子名气比其他五个差太多。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余志新用天师府指点风水为由将其他四个班子逼走,程邑负责运营班子挣钱,赚来的二人幕后平分。

只是唯独最后一个班子,却死活不走。这个班子从最初的几十人让他们逼走了只剩十几人,角更是只有两个姑娘。

可她们依旧在死撑。

为此他们不惜下药毒哑其中一人,这一下剩余的十几人全部走光,可就算如此她们还自创了一套“牵丝戏。”

牵丝戏,唱戏的时候两个女的各一段衣袖用很细的一根红线连起来,两个人唱戏转圈的时候这线还不能断,一个主唱,一个主舞。

这种戏一出太博人眼球,生生夺了他们班子的风头,所有人来这古戏台只为听一出牵丝戏,这种情况直接导致本该风生水起的二人急转直下。

也正如此让余志新恶从胆边生,已经越走越偏的他想到了一个极其残忍的办法。

余志新用这个办法终于推翻了这最后的障碍,而他唯一的担忧便是被天师府发现,但他早已决定这两日就金盆洗手躲在幕后收钱。

却不曾想今日还是让他碰上了正主。

第四十八章 龙潭镇妖塔

天师府内此时崖墓上一个年轻人哭丧着脸在狭小的空间里一手拿着掸子擦拭着棺材,一边自言自语道:“本以为可以借着带小柒下山好好戏耍一道,没想到不仅师弟跟丢了,屁股又被异兽咬坏了,还丢了文碟!”

“这有什么好抱怨的?幸好师傅还在天庭,天师府由大师兄做主,他罚你打扫崖墓算轻的,毕竟文碟落入不法之人手中做了坏事可是我天师府背锅!”

见着还不知好歹的章明一旁监督的胡晓没好气提醒道:“也幸亏小师弟安然无事回来,不然我怕你就要去龙潭镇妖塔陪五师兄去了!”

一听到他那五师兄章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确实如此,当年五师兄只是带小柒吃肉便被他师傅投进龙潭镇妖塔那种鬼地方十几年至今还未回来

换做他这次丢失小师弟却没曾想他有惊无险自个儿认路回来已经是天秀了。

章明像是获得安慰一般回过神来振作精神继续打扫,只是看着崖墓一侧亮丽如新的棺材他百感交集:“你说她的魂魄都烟消云散了为何师傅还要将她安放在崖墓内?难不成还想用长命灯引魂?”

胡晓一听章明口中所说的棺材,吓得连忙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章明一看立马明白过来,他刚才口无遮拦差点就害了自己。他下意识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胸口。

那口棺材里不仅是他师傅的心结,更是他们整个天师府的心结。这个心结随着小柒越来越大每个人的心里环也扣的越来越紧。

压的他们透不过气来。

现在更是如此,因为这口棺材害得章明不由自主便想起小柒那单纯善良的脸。

章明觉得心堵得慌,他攥着掸子的手颇有些苍白:“你说若是小柒知道……”

“我看你们是显得发慌……”

一道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在二人耳旁回响,二人齐刷刷回过头去却见王禅此时此刻竟然出现在他二人背后,吓得章明与胡晓当场跪下:“大师兄!”

“若是无聊那便去北方冰原走一遭,那里有足够多的事情够你们闭上嘴巴!”

王禅阴冷着脸缓缓说道,有些事在天师府提都不能提。提了就会被所有人唾弃。

这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大……”

恩?

章明与胡晓刚想装可怜回避却见王禅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二人:“做人做事不可有一丝侥幸心理,错了便要乖乖认!别让其他师兄弟瞧不起你们!”

一听此言他们只好苦涩点点头:“是大师兄!”

“立刻动身!”

王禅一甩衣袖离去。

二人此刻犹如大赦一般瘫软在地上,章明还未回过神来却见胡晓跪在了他面前悲愤说道:“章明,我真的给你跪下了!真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话就这么多?已经让你别说了你还说,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是秘密嘛?现在好了,被大师兄发配到北方冰原!真的!以我们的修为去妖族边境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已经没底气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自告奋勇来陪你打发时间!”

章明望着失控的胡晓嘴角一阵抽搐,隔了好久他才愧疚的拍了拍胡晓的肩膀:“好了!我会负责的,别哭了!”

余志新此时内心只能叫苦连天,他连连望向程邑希望能得到帮助。

但是程邑却给他眼神让他死撑住了。他不想撑,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此刻正宫逼宫的强大压力吓得他已经想主动招了出来。

只是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兵器装备碰撞的声音,随后一批捕快闯了进来。

貌似是有人偷偷摸摸报了官府。

程邑一看来人顿时底气十足,他试图借他人之手脱困而出:“冯捕头!快,抓住这个人,这个人假冒天师府在此妖言惑众!”

那冯捕头方才接到报信说古戏台里竟有两位天师府天师为一小偷大打出手便匆匆赶来,此时一进来便看见余志新跪在地上腿部渗着鲜血,他下意识跑来扶起跪在地上的余志新。

“冯捕头,章天师为我们水乡求过雨算得上是我们水乡的大恩人,如今有人欺负他你可得替他做主啊!”

“是啊!章天师为水乡造福法力尽失才被这妖道强压一头!这样恶毒的妖道就该抓去砍头!”

“你看他还跟姑娘耍在一起,一看就是花道士!”

“对!没错!”

“江湖骗子而已,赶紧抓起来!”

“冯捕头快抓住这个凶手!”

众人不明所以但是程邑一带头加上冯捕头第一时间搀扶起神仙立马似是看出真假,连忙帮声附和。

小狐狸脸色十分难看,她从来没想过凡人如此不明辨真伪,乱打一通。

她想站出去将这些侮辱小道士的人杀的一干二净,却在此时感受到一只手紧紧拉住她。

小狐狸望着小道士发白的嘴唇心疼的要命,她明白小道士被道德礼法束缚不会去伤害凡人,更不会去与凡人争辩什么。

此时的冯捕头搀扶着余志新心里发怵的同时也对这群只会趋势附言的乡亲一阵嘲讽。

人都是很肤浅的动物,他们不会花太多时间去评判事物的对错,他们擅长跟风。不花钱凑热闹更是他们最爱做的事。

在场的可能只有他善存理性,毕竟这两个人都去他那出示过文碟,两个都是真的,他可不想乱站队,更不想在事情明了之前得罪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只能搀扶起弱势的余志新然后带着歉意询问道:“两位天师这是何苦呢?毕竟都是同门师兄弟不是?”

“师兄弟?”小道士收回落寂嘴角一阵冷笑:“此人根本不是天师府的人!”

冯捕头一听只觉得一阵头大,这小道士与余志新二人都掏过文碟,验明正身。谁都不可能是假,但看二人见如此撕咬的模样那么其中一人肯定有假。

可是此刻在人群目光灼灼的关注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二位天师,你们两人就别为难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你们两位神仙在我面前活脱脱的就像书里写的真假美猴王。。”

小道士自然明白冯捕头话下之意,小道士也不为难冯捕头。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将这些人不屑,怀疑,讥笑的神态一一记在心里。

下山前。

他的九师兄曾告诉他,你心地善良,但要明白善良不是一味的退让。真正的善良是要带着一些锋芒。

如今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不介意维护天师府尊严的同时狠狠煽这些愚昧的人一巴掌。

“既然分不清去龙潭阁!”小道士冷冷森森说道。

一听龙潭阁众人嘲讽不断:

“龙潭阁?妖道怕是狗急跳墙了吧?”

“就是就是!龙潭阁那是天师府的镇妖塔,里面还住着位神仙,他啊最忌讳有人去打扰他……”

“我们章天师自己都不敢随意去,说怕打扰到祖师清休……我看这个人就是找借口,去过过场”

一听人群之中还有人打马叉冯捕头恶狠狠朝着人群说道:“都闭嘴!天师府之事是我等可以妄议的嘛?”

此言一出众人鸦雀无声,他们也在此时反应过来有些事不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是他们可以指手画脚的对象。

冯捕头望着小道士那张脸自始自终都十分淡定,充满了不屑之色,而反观他搀扶着的余志新已经开始浑身颤抖。

在他的心中其实此刻已经有了真假之分,但为了安抚乡亲他一招手唤来四五个手下:“扶章天师去龙潭阁!”

余志新此刻已经陷入奔溃边缘,去了龙潭阁他便会不攻自破,他试图反抗却被人悬空架住声势浩大的抬往龙潭阁。

冯捕头让手下架着余志新走在前头他自己在后面紧跟着小道士。

所有人一看皆是争相恐后的往龙潭阁而去。

小狐狸拉着那姑娘朝老赢喊了句:“走!”

龙潭阁,坐落于水乡正中位置,高三十一米八,宽二十一米,共五层塔式建筑。

它由全铜装裱而成,黄铜盖瓦,紫铜锻窗,铁青围栏,金石垒墙,寻宜兴古石铺地,觅苏州名匠造廊,可谓倾尽一切资源打造而成。

从古戏台出来只是千来丈的路程到达龙潭阁,此时人群犹如迁移的鸟群,队伍一路壮大,到龙潭阁之时便已快有万人之众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而此时龙潭阁周围,水道之内的乌篷船,附近的楼台阁宇,只要能站他们便会想办法过去,到了最后哪怕只是岸边的柳树上都站满了人。

龙潭阁中间方圆十来丈因为自古以来都是禁止踏入,所以在拥堵人群也不敢上来。

冯捕头众人将小道士与那余志新护好,随后来到小道士面前揖礼:“小天师!这龙潭阁水乡人虽然知道隶属天师府,里头也确实有神仙坐镇,但是龙潭阁的大门已经十几年没打开过……”

说完这些他回头瞥了一眼浑身发抖的余志新继续说道:“就连我们水乡大旱和祭天龙潭阁都不为所动,所以章天师来到水乡时实在是太巧了由不得乡亲们不去追捧……”

“祭天?”小道士微微一愣:“没有天师府的批准谁敢祭天?”

冯捕头面带自责:“是章天师的主意,还是用人祭的,我官职低微加上没有本事,所以……”

小道士一听浑身恶寒,且不说假冒天师府之罪,单一个以人祭天就令人发指!

这是要陷天师府于万劫不复!

吱嘎。

一道开门之声响起,随后龙潭阁厚重的红漆门在众人瞩目下缓缓打开。

第四十九章 杀人凶手

咝!

水乡百姓见着今日祖辈们说过的龙潭阁大门大开人群倒吸凉气。

一些方才嘲讽小道士之人此刻已经面色萎黄如同吃了蜡烛一般。

这小道士简直如同逆袭一般抽他们的脸。

冯捕头连忙跪地行礼:“参见天师府上仙!”

随后众人纷纷磕头行礼:“参见天师府上仙!”

整个水乡人人跪拜唯独小道士与小狐狸几人站立着,那怀抱琵琶的姑娘此刻惊慌之下也想跪拜却被小狐狸拉扯住安慰道:“没事,我是他的人,咱们就不需要跪了。”

噗。

小道士差点想吐血,这小狐狸还真是……

“主人有请!”

小道士转头望去却见一穿着绿衣打扮的姑娘对他说道,只是这倒是让他一下摸不着头脑,他可不记得龙潭阁有姑娘在。

那姑娘面容姣好却涂抹着绿色的眼影,显得十分妖媚,就是身材消瘦了点。

见小道士迟疑她微微侧身屈身重复道:“主人有请!”

小道士虽然疑惑却依旧点点头随后说道:“把那冒充天师府之人带进去搜魂!我要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肮脏事情!”

那姑娘先是一愣随后点头:“主人在顶楼等您。”

“好!”

冯捕头此刻低头不敢直视表示自己对天师府的尊敬,但听到小道士开口便献殷勤地抬头却不料小道士早已进去,独留一个姑娘在此。

“人呢?”

那姑娘冷冰冰的朝着他说道,冯捕头咽了咽口水指着余志新说道:“就是他!”

一见冯捕头指着他,余志新当场崩溃,他死命挣脱出来:“我不进去!我不进去!”

“冯捕头救救我,我求求你,你救我我把银子都给你!”

余志新此刻挣脱束缚如丧家之犬一般死死抓住冯捕头靴子:“冯捕头,我愿意承认自己是冒充的,求求你抓我去坐牢!求求你别让我进镇妖塔,里面都是妖怪,我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冯捕头带着嫌弃一脚蹬开余志新:“还想着坐牢?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要不是当初没证据揭穿你,我早就想弄死你了!”

余志新刷的一下脸色苍白,他自然知道冯捕头说的人命是什么,但是那件事他不是一个人做的,整个水乡的人都是帮凶。

对!

要死一起死!

他豁出去一样说道:“这能怪我嘛?我只是求财而已,是他们非要求着我给他们祈雨,我也是顺水推舟的……”

却不料还未等他说完人群竟然纷纷站起来义愤填膺指责与他:

“你这人真的太可恶了,冒充天师府,还怪我们!”

“要不是上仙及时戳穿你的阴谋诡计那可真害惨我们了!”

“就是!我早看出他是假的,贼眉鼠眼的。”

“在说了当初人是他让我们抓的,火也是他的点,现在想想这个人还真是罪该万死!”

“呸,杀人凶手!”

“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一个个都振臂高呼道,只是他们是满腔热血,还是心中有鬼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小狐狸望着这群凡人只是内心一阵冷笑,若不是方才在古戏台领教过他们奚落小道士的嘴脸,她还真不敢相信这些大义凌然的话是出自他们嘴中,难道这些人内心一点羞耻难道都没有?

那绿袍姑娘也不说话,只是冷冷上前拽住余志新的胳膊往里拽,那余志新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还在死命反抗,被那绿袍姑娘一搭手整个人就软在地上任由她拖拽。

只是这一路生拉硬拽疼的余志新眼泪汪汪,那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吓得外面的人连连后退。

而在一旁偷偷观望的程邑见余志新被关进镇妖塔里当下偷偷摸摸借着人群抽身而出。

他明白如今已经事情败露,水乡已经呆不下去,或者说若是深究下去他也必死无疑。

唯一的办法便是带着银子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

而一旁的小狐狸与老赢两双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程邑,见着程邑此番做贼心虚二人一对视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小狐狸带着询问的语气问了那怀抱琵琶的姑娘:“那个逃跑的人有没有欺负过你?”

那姑娘抿了抿嘴唇眼眶里打转着泪水点点头。

“嘿嘿!小道士不能做的就我来做吧!”一见那姑娘指证老赢笑的像要讨媳妇一般开心。

程邑拖着他那满身肥肉一路逃窜进古戏台里头的房间里,此时已经累的全身流油,但是他丝毫不敢停留片刻。

他发着沉重的鼻息来到床底下抽出一个木箱,随手将厚厚的一打银票塞进衣襟里便想逃离,却不想一回头就见一男两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而这三人他都见过,两个是与那小道士一起的,一个便是他曾经的竞争对手。

见他三人此行不善他故作镇定:“你们想干嘛?”

“想干嘛?劳资他娘的想弄死你!”老赢恶狠狠的瞪着程邑随后便在程邑的反抗声中直接上去将他的手脚当场折断。

这程邑哪里见过这般凶狠的人,此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手脚折断,等他察觉过来便觉得如同失去了四肢一般随后只能疼的他当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望着手脚皆断眼泪直冒的程邑不知为何丝毫不解二人之气,毕竟他二人亲眼看着这程邑挑拨离间中伤小道士。

他们是妖,不是人,不像小道士束手束脚。不能伤人,不能害人。

可是任由董天奇离去的那个夜晚,小道士无力的叫喊一直是她心中的痛。

小狐狸望着程邑一丝恶寒,她的小道士那么善良,却保护着这种肮脏的猪蝼,没用的臭虫。

此刻她只想将此人大卸八块,不过在此之前她一直好奇这个猪蝼还做过什么恶心的勾当。

她转头望着那抱着琵琶的姑娘问道:“他如何欺负你们了?”

“嗯嗯~嗯哼”那姑娘对着倒地不起的程邑一阵指手画脚。

二人这才想起来她是一个哑巴,老赢一屁股坐在要死不活的程邑身上舔了舔嘴角:“怎么办?”

“我有办法!”小狐狸眯着双眼似是找到了小白鼠:“我们九尾狐天生就会魅惑与鬼火,刚好前段时间修为进展,就拿他来试试。”

程邑此刻全身疼的不行,就连想推开压在身上的人都没办法,但是一听到什么魅惑什么鬼火当下就把他吓得尿流出来:“你们想干嘛?别过来,我……我钱都给你,求求你们,放过我……”

凡人都是如此,害怕未知的恐惧。

三人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纷纷捂着鼻子,老赢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是一脚踹在他的裤裆上:“他娘的没出息的东西!”

咔!

只听到一股蛋碎之声,程邑便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小狐狸当场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老赢嘿嘿一笑:“抱歉,抱歉,我给你想办法弄醒来。”

随后他便起身拽着程邑。

啪啪啪!

一巴掌一巴掌的来回抽打,不仅虎虎生风还颇带一点小节奏。

连连打了快一百下,程邑的脸被抽的生生变形,眼睛和鼻子都被肿胀的脸包住,他吐了口血哭泣道:“别打了……求求你们,真的,给我个痛快吧!”

他其实早就被抽醒了,可是他心存侥幸想装死逃过去,却不想这个扎着冲天鬓的男人越抽越起劲,像是有变态心理一般。

他情愿被一刀捅死,也不想被这样活活抽死。

“想死?没那么容易!”小狐狸蹲下身凑到二人身边,老赢十分懂事的拽着程邑的头过来。

程邑无力抬头之时便觉得面前有一双眼睛让他昏昏欲睡。

小狐狸的眼睛对准程邑后散发出一丝淡淡的粉色妖气钻进程邑的眼睛里:“你对那个姑娘做过什么?”

“你说那个哑巴?”程邑此时深情呆滞十分机械的说道。

“是!”

“那哑巴和另外一个小贱人我抢生意,我与余志新想要将她们逼走,但是她们死活不走,于是我就想到下药毒哑了她,她唱不了戏自然会知难而退。”

“可是没曾想她们还编了个牵丝戏撑下来了个,后来偶尔间便发现她们是兔儿之好,于是我就传遍水乡让她们被所有人唾弃,辱骂……”

“后来她们依旧挺过来跟我们抢生意,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水乡前段时间已经快有三个月不下雨了,又碰上蝗灾庄稼死完了,我就让余志新顶着天师府的名义告诉乡亲们,之所以老天爷这么对我们水乡,是因为那对戏子做出了违背天理之事,故而惩罚我们。”

“能解决的办法就是用她们祭天!后来乡亲在我们的煽动下便抓了其中一个戏子活活把她烧死了!”

听完这些老赢与小狐狸只觉得自己面前哪里是软弱无力的凡人,分明就是一个魔鬼!

看着程邑老赢气不打一处来:“小道士天天在我面前唱着什么护着黎民苍生,我看还不如来护着妖魔鬼怪来的好!”

“呵!我也替小道士不值得,若不是他那狗屁天师府从小给他灌输什么正道思想小道士也不会如此迂腐!遇到一点事都不敢随心所欲,不敢肆意妄为!”

想到天师府小狐狸就越发为小道士不值得,他本可以活成一个大英雄,却甘愿做天师府迂腐的门徒。

不管如何她要想办法从张道陵手上将小道士抢回来。

老赢提了提程邑的猪脑袋,此时的程邑承受不住小狐狸的魅惑之术已经两眼上翻。

“嗝屁了!”

老赢像是在说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小狐狸点点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

轰!

一团指间大小的蓝色鬼火跳跃在小狐狸的指上随后被她随手弹在程邑的尸首上。

那鬼火一落程邑身上顿时蔓延开来,没有一丝烟气却在吞噬着他的尸体。

这一幕落在那怀抱琵琶姑娘的眼中却是死死盯着,她要看着仇人被火焰吞噬的样子。

因为她最爱的人也是死在火中,只是她却是饱受折磨而死。

第五十章 奈何桥

小道士进入龙潭阁之后便台阶一步步上楼,至于楼下的事有人处理他自然没放在心上。

让他关心的便是五楼之上的师兄,那个传闻当初因为哄他吃肉而被丢进镇妖塔十二年的五师兄——管辂。

噗!

小道士差点没自个儿笑出来。

他师傅会那么不讲理嘛?自然不会!只是因为他五师兄太过特别。

他五师兄号称三界百晓生,只要三界之内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为此他便养成著书的习惯,为的便是将发生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以免失传断代。而他的师傅为了让他安心写书,便借由让他吃肉之事替他五师兄推辞了天界招安和天师府弟子该做的闲杂之事。

所以知道这事的也就小道士,他师傅,他五师兄三人。

这一对比起来他师傅对他五师兄才是真爱。

只是随着小道士一步步踏着楼梯而上,便被贯耳的厉鬼惨叫声,妖兽磨牙之声吵闹的收回心神。

似是察觉到行走之声,那被困在塔里的妖兽疯狂的撞到门上,时不时还用利爪摩擦木头,或者是獠牙啃咬,这样的尖锐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小道士皱着眉头来到第五层,第五层隔音十分良好,让他顿感轻松。

只是第五层不知是封闭的原因,还是火烛太多,燃烧的异味被憋在这小小的阁楼里显得十分呛鼻,让他泪水直流。

他眯着眼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上来回寻找他那熟悉的五师兄,时不时他也会扫一眼整齐排列在书架上的书籍。

像什么《风物志》《山海经》《妖兽异闻录》,不过这些书籍都比较寻常,小道士并未太在意。

随着越向后面,书架上的书籍愣是小道士在天师府饱读诗书也是没怎么见过,像《上古阵法大全》《天道见闻》《傲来不朽》

而在另一个书架上倒是让小道士驻足了一会,并不是好奇,而是书架上的书籍太熟悉了,竟是天师府历代师兄们的功法。

小道士嘴角抽搐,若是他师兄们知道自己独门功法被偷偷记录下来会不会砍死他五师兄?

他仔细瞧了眼这排书架,分类是内丹派七十二道,而在天师府底下赫然是上洞八仙。

吕洞庭,曹景休,钟离权,张果,许杰,韩清夫,何琼,李玄,这些人的功法,不过吕洞庭的格子上,只有《两袖青蛇》与《纯阳功》,没有《天遁剑法》。

看样子他师兄还没得到。

“来啦?”

小道士透过书籍空隙只见一人披头散发伏案疾写。

“管辂师兄!”

小道士一喜直接向他走去。

“你倒是能惹麻烦。”管辂头也不抬,带着颇为沙哑的嗓音说道。

嘿嘿!

小道士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一见到师兄方才的委屈和生气都烟消云散了。

管辂停笔抬头露出一张颇为憔悴的脸,他的眼珠子十分难看,带着凹进去的模样,这是常年集中眼部疲劳的结果。

见着小道士走进他挥了挥衣袖将桌子上的东西收的一干二净。

“袖里乾坤?”

管辂咦了一声:“你也知道?”

小道士噗嗤一笑一挥衣袖,抡弯的避尘剑立马出现在手上。

这是告诉他师兄,他何止是知道,他还会!

《两袖青蛇》第二式便是袖里乾坤,有丈圆大小,可放东西与货物。

管辂点点头也不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示意小道士坐在对面后要来避尘,只是两指一夹硬生生将这柄剑抚平。

“给!”

小道士点点头接过避尘剑,随后管辂一挥,挥出茶具与棋盘。

即使十二年未见,一见曾经的棋盘二人立马熟络起来,你来我往便下了数子。

“那个女的是谁?”

管辂头也不抬:“是左慈丢进镇妖塔的妖怪。看她可怜就留下她来照顾我日常生活!”

一听左慈小道士惊奇不已:“七师兄也会捉妖?”

“你以为他就知道喝酒?”

小道士尴尬一笑趁机落子,随后更是故意身子屈前挡住这一子。

毕竟从小到大以他那三脚猫的棋艺不耍点滑头还真下不赢他。

管辂也不细看,只是自顾自落下一子。

可惜到了最后小道士还是输了十几子落差,气的小道士直接趴在棋盘上挠着头发泄。

正在此时那绿袍姑娘上楼屈身行礼:“那凡人招了。”

小道士头抬起来:“都招了些什么?”

那绿袍姑娘低着头将套出得所有事情一一向二人汇报,等说完后她望着主子一言不发的样子询问道:“如何处置?”

管辂皱着眉头听完这些,虽然十分气愤,但是那人毕竟是个凡人。天道对于妖怪杀人是无报应的,但对于修道之人还是很严厉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交给官府处理!”

“不!丢进妖笼任百妖分食!”

管辂一听脸色变得纠结,他伸出手将小道士的头托起来,随后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说道:“你可知道因果报?今日你所做之事他日必定会原封不动偿还。小柒,为了一个凡人惹这种孽债不值得。”

“不值得?我只知道你与他相隔不过千丈却依旧待在龙潭阁里不闻不问,任由外面妖人作祟!作践生命!师兄,你为了埋头写书拒绝天庭招安我不管,不为天师府积累功德我也不管,但是,如果你连天师府的威严都护不了,师弟瞧不起你!”

管辂被这一通话说的语言以对,他望着小道士心里五味杂陈,十二年未见曾经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可以理直气壮与他说理。

在这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老了,再也无法说教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那师兄来吧,阿奴!”

“在!”

“丢进妖笼。”

“是!”

见着阿奴退身下楼管辂回过头来呵呵一笑:“满意了嘛?”

“还行!”

“那陪师兄在下会棋,师兄很多年没见你了……”

临近夜幕小道士才疲惫不堪从龙潭阁内出来,毕竟下棋是耗费心神的事情,在加上他师兄一个劲唠叨问他事情,他就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找借口出来才发现已经快到晚上,只是他出来才发现外面竟然点着火把将此地照的灯火通明,白天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更多。

见着他出来所有人齐齐跪地磕头行礼,嘴里时不时念叨着无量天尊。

两面之缘这些人就从白眼狼变成了乖巧的小白兔,这一切落在小道士眼中却是那么不堪。

“这里!”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笑的眉眼弯弯。

小道士微微一笑来到小狐狸的身旁,方才那一刻真的就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美好。

一回首,就能安心。

小狐狸伸手替小道士擦了擦脸上的风尘说道:“我已经安置好那个姑娘了……”

小道士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望着小狐狸。

小狐狸被望的心慌意乱耳根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老赢:“咱们走吧!”

“不走!”

二人愣了一下随后惊奇不已:“不走待在这里干什么?”

说实话出了今日之事二人对水乡好感全无,待在这里实在是觉得烦闷。

“明天是中元节,我师兄替我扛了一份孽债,明天百鬼夜行,我要留在这替他做事。”

“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中元节鬼魂可以从地府回来再看一次家人,所以我要守夜,一来防止鬼魂留宿人间,二来防止妖魔趁机吞噬鬼魂为食!”

“那咱们晚上住哪里?”

“随便!”小道士耸耸肩说道,毕竟这段日子以天为被,地为床三人都习惯了,随便找个地方三人真的都能睡。

“那去嗯哼姑娘家吧!”小狐狸思索一会说道。

“嗯哼姑娘?”

“就是你今日帮的那个哑巴,因为只会说嗯哼嗯哼,我就叫她嗯哼姑娘了!”

小道士一番白眼对小狐狸这乱取绰号的毛病着实头疼。

小狐狸嘿嘿一笑便拽着小道士的手穿梭在满地跪拜的人群中。

酆都奈何桥。

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而桥上为青石桥面,五格台阶,十来丈大小却成了一界。

所以自古以来这里便有一说。任你有千年的约定,或是百年的情缘。到了此处朝要恩断于此。

奈何桥东为此生,奈何桥西为往生。

而在桥东一个用围巾裹头的老婆婆此时拿着木勺搅拌着锅里的浓汤。

她的一侧则有一个穿着蓝袍十分英俊的青年看着她,那青年嘴里叼着一个狗尾草,翘着嘴角显得十分痞气。

在她们四周无数牛头马面提着铁锁兵器押解着鬼魂排列在她们面前。

而那些鬼魂皆是凡人死亡被投放而下,第一次来到鬼都自然十分害怕惊慌,在加上无数牛鬼蛇神凶神恶煞在他们身边吓得他们鬼哭狼嚎。

只是他们一唉叫,牛头马面便会抽出鞭子呵斥他们闭嘴。

可惜每每适得其反只会让鬼哭狼嚎之声更为惨烈。

可是落在二人耳中似是早已习惯,他们丝毫不为所动,就这样默契十足的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那青年似是沉不住气了:“孟婆,这汤活人喝了是不是也如鬼魂一般所有记忆烟消云散。”

“这是自然。”

“那我师兄为何还要端这汤去?难不成他就没想到这茬?”

孟婆嘲讽一笑:“亏你还是天师府之人,难道你不知道有个人可以改变药性?”

“谁?”

“华夏丹王!”

“二师兄!”那青年嘴里叼着的狗尾草抖了一抖。

“没错!陶弘景自然有这个本事,让我这碗孟婆汤变成听话汤。”

想到这里孟婆似是十分敬仰:“张道陵这个人不论丰功伟绩,单算树人这一块,可以当的上万圣先师!”

随后她啧了一声一边摇晃着木勺一边一个个拎出来说道:“纵横睥睨王禅,抱朴仙翁葛洪,下邳神人黄石公,双龙缠身陈抟,兵解重生郭璞,神机妙算袁天罡,华夏丹王陶弘景,幻术先生左慈,三界百晓管辂……”

只是还有一人还未出口时那青年却被其他人吸引了兴趣,他轻咦一声朝着远方眺望过去:“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执念?”

第五十一章 彼岸花

那叼草青年望着远方,那里是传说中的忘川,忘川河畔上开满了白色妖艳的花朵,那花的名字叫彼岸花。

而在此时一个姑娘赤足行走在彼岸花上,她每走一步都会浑身颤栗而在她身后是一条染血的路颇为刺眼。

“她的执念很深!”那叼草青年背对着孟婆说道:“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在忘川河畔上踩着彼岸花等待,可一踏在彼岸花上便要承受锥心刺骨之疼!”

孟婆一笑轻说道:“要想再续前缘哪有那么简单,生死轮回,你比他先死就要承受在岸边看见所爱之人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对岸的人又盼他不喝,又怕他受不得彼岸锥心之疼。”

说完这些孟婆抬起手将汤的香气往自己鼻尖扑,似是觉得香气够了,她眯着眼继续说道:“人生最可怕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未知的等待,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选择,谁也不想独自品尝独孤煎熬,所以每个人都会选择喝了老朽的汤,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

叼草青年转头嘲笑:“你们两个还真有意思!一个喜欢断人姻缘,一个喜欢断人前尘,莫不是自己得不到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孟婆本来眯着眼睛突然睁起来,故带生气的说道:“你个死郭璞!能不能别提他?”

郭璞伸了个腰丝毫当作没听见:“你说是你喂人喝的汤多?还是他剪的红线多?”

呼!

孟婆脸色一黑一挥手便将手中的木勺甩了出去,郭璞嗳了一声十分潇洒的接住,他低头一瞧:“哟!新鲜出炉,我找个人替你尝尝味道。”

说完这些也不等孟婆同意他身影带着木勺一同扭曲消失,随后便出现在彼岸之上。

他望着前面几步之遥的姑娘打了个哈哈,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凡间是不是有句话叫:谁若九十七岁死,彼岸之上等三年?”

却不想那姑娘头也不回,只是自顾自走着,每走一步白色的彼岸花便会在她的玉足之上便成红色。

郭璞自嘲一番觉得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毕竟他在地府呆了六百年,也见过无数人行走在彼岸上。

可他们最终都是无疾而终。因为一踏上彼岸花上便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便会被彼岸花噬心,化作彼岸之上无数多花中的其中一朵。

而若是不停便要无时无刻尝试锥心刺骨之疼。

唯一的慰藉便可能是踩在彼岸花上能让鬼魂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哪怕是被遗忘的记忆,或是娘胎里的那一刻都会重温起来。

只是在温柔刻骨的恋情又何必如此贪恋呢?

郭璞摇了摇头为自己今日的泛滥之心感到多余,他转身便想离去。

却发现整个彼岸有一条火红的小路出现在他眼前。

彼岸花的刺磨破她的双足

血色鲜艳了来时路上的花。

“姑娘,前尘往事随风去,又何必苦苦抱着回忆不放?即使你不肯忘记,那活在凡间的人可能已经忘了你,如今在享受风花雪月之乐了呢?。”郭璞终归觉得想尝试一番,他端着木勺踏步走向那个姑娘。

却不想她只是回过头来,整个脸明明已经疼的苍白无力却依旧笑着说:“我相信她!她会来接我一起去奈何桥!”

短短几字听的郭璞心里堵的难受,他不知为何想到了他上任地府前逗他小师弟的话。

“小柒!师兄若是死了,你会不会想师兄?”

他本以为他的师弟会说,想啊!或者一些童言无忌伤人之语。

却没想他的小师弟将他拉到跟前郑重其事的说道:“师兄,即使你去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想办法去接你!”

郭璞终归是动了恻隐之心,他隔了几丈对着那个背影吹了一口气。

那姑娘只觉得一瞬间如沐春风,足尖点地之时再无钻心之痛。她捂着胸口似是不敢相信,许久以后她才欠身回头满脸感激:“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李梦瑶!”

“明日中元节,酆都大门大开一日,届时我再来找你!”郭璞随手一倒将那为数不多的孟婆汤全部洒在地上。

“敢问恩人名字?”

“天师府小柒!”郭璞嘴角上扬不知为何鬼使神差报了他师弟的名字。

随后他便不再理会李梦瑶独自一人坐在彼岸河畔上喝着酒。

“啧啧,兵解无情的郭璞竟然动了怜悯之心会为一个鬼魂渡仙气。”孟婆佝着背与郭璞并排在一起,难得第一个开口说话。

郭璞拿着木勺的手打了个哈哈:“封妖捉鬼,无情无悔!我堂堂郭璞怎会有情?”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不说,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恨长久。郭璞,你当真都看得透?”孟婆摇摇头将木勺抽回来转身离去。

郭璞自嘲一笑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整个十殿地府里面何的来的也就是这个老太婆而已。

水乡第二日,暮色匆匆。

今日中元节,再过不久便是酆都鬼门大开之时。

而此时水乡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备作供给逝者的食物。

小道士与老赢则是十分悠闲的躺在瓦屋上手上拎着一壶酒自饮自啄。

“嗯~有钱买酒还真是快哉!”老赢喝了一口酒舒服的魂魄都快冒出来。

“话说……你哪来的钱买酒?”小道士喝了一口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一个和尚看我可怜施舍给我的~”老赢打了一个迷糊说道,毕竟他可是承诺过某人不乱说话的。

小道士也懒得多管,只要不是肯蒙拐骗来的就行。

他闭着眼喝了一口酒随后鼻尖细嗅了一番。一股栀子花香扑鼻而落随着酒水一同入喉,这般感觉还真是黯然销魂。

嗯哼姑娘的院落里他最喜欢的便是庭前的栀子花,闻一闻精神抖擞。

随着夜色渐浓,庭庭落落,盏盏明灯点起,万家烛火这一日皆为亡者归来而点。

小道士抿了一酒低头望着院落,此时院落里栀子花花瓣散落一地颇为好看。

而此时小狐狸则是陪着嗯哼姑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二人似乎是知道小道士与老赢在屋顶上,她们二人一人捧着碗饭,一人捧着碗香齐齐转过身来向他们招手:“快下来!”老赢一看便纵身跃下院落:“你们捧得啥?”

嗯哼姑娘一看是救命恩人,难得的露出笑颜,手上捧着三只香也不忘一阵手舞足蹈。只是这可颇难为老赢,毕竟他可没学过手语。

他看的一愣一愣随后当场放弃抬起头问道小道士:“她们捧碗米饭和香干嘛?”

“夹生饭配香,供给鬼魂享用的!地府一年开一次酆都让鬼魂最后怀念一番亲人便就要拉去投胎……”

小道士笑了笑,他也不是太懂手语,但关于这夹生饭与香他倒是清楚。

只是他的笑容在看见嗯哼后便逐渐消失,嗯哼本名叫付蓝蓝,只是她只会点头嗯哼的样子让小道士不得不学着小狐狸那般叫她嗯哼。

嗯哼的样貌虽然很普通,标准的瓜子脸与柳叶眉,但是带点肉的脸长得十分讨喜,笑起来更是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连带着她的性格都是十分温柔,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像个棉花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姑娘却差点死于那些人的手上,想到昨日来到嗯哼家里看到的一切这些小道士便觉得心寒。

嗯哼与那死去姑娘的家里不太大,除去一个隔间隔出来的厨房甚至说只有一个房间,摆上床铺与吃饭的桌子以后更是小的可怜。

可就这一点私人空间却硬生生被人砸得乱七八糟,所有的家具都被毁坏,连带着床都摇摇欲坠还是小道士昨夜修补起来供两个姑娘休息用。

他多嘴问了一句:“这样的地方你受的了?”

嗯哼只是通红着眼眶摇摇头,随后在小道士的手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到:

这是她的家!

那一刻小道士心里堵得慌。

他知道嗯哼是个兔儿,可那有怎样?喜欢谁是不能控制的事情,因为喜欢不是衣服,可以量身修改来符合别人的预期。

喜欢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就像吕洞庭爱柳莺,他们已经卑微到不需要别人的祝福,却依旧被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评判!

小道士望着天空一阵冷笑,天帝,你有眼睛嘛?

这就是你告诉众生所谓的天道?

你的天道就是让有情人不成眷属,让天下人尝尽所有悲欢离合才肯罢休?

“小道士!”

小狐狸略带生气的声音响起,小道士挺腰起身望着底下叉腰生气的小狐狸顿时雾霾一扫,笑问道:“小尾巴怎么了?”

一听到小尾巴小狐狸明显感觉牙根痒痒,这该死的小道士还埋汰她爱取绰号?

“下来!”

小道士点点头一跃而下笑眯眯的看着她:“什么事?”

小狐狸撅着嘴说道:“我可是在嗯哼姑娘面前吹了一天了,说你本事可厉害了,可以让她看见鬼魂!”

随后她似是邀功一般奸黠的眯着狐狸眼:“我可不管哦!若是那个李梦瑶的魂魄回来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她们见一面!”

嗯哼在一旁听着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着小道士,似是觉得这个要求十分为难人。

她知道这三个人都是好人,替她伸冤,替她报仇,若是所求过多那太贪得无厌了。

第五十二章 酆都守夜人

酆都大门,号称十殿地府连接凡间的唯一出路。

酆都大门屹立在两座万丈之高的山体之中,大门由万年阴铁打造,上刻地府二字,每块重十亿三千斤,需百万鬼兵左右同时拉动藏在山体之中的铁索方能打开。

而此时酉时快过,酆都大门前已经有千万鬼魂聚集与此,他们的脸上带着各种焦虑不安,在得知能在见亲人一眼的那一刻,他们都等的便是鬼门大开,去凡间在见一眼亲人便安心离去。

酆都大门下此时无数阴兵把守,正中间则有三人并排站在那里。他们中两人一人身穿黑袍戴,一人身穿白袍,二人头上皆带着比东方老赢冲天鬓还高的帽子,并且两人帽子上都写着字,一个“你可来了”,一个“正在捉你”

他们二人便是十殿御史黑白无常,负责鬼魂在阳间事宜。

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个粗布烂裳的老者,那老者胡须弯曲,脸上沟勒坑坑洼洼显得十分邋遢。

那老者抬着头望着地府阴沉沉的天空一言不发急的黑白无常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缺大人!已经到了时辰了,您看?”黑无常范无救看了眼聚集在此地越来越多的鬼魂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询问之意低声询问道。

“不着急!在等等!”那老者语态悠闲似是十分不放在心上。

可这话落在黑白无常耳里可是愁坏了,望着此刻无数翘首以盼的鬼魂他们两个是有苦说不出。

说句玩笑话,地府可是最有人情的地方,毕竟人之已死入了地府,有罪的都派发十殿受刑去了,无罪的善魂阴兵鬼差都不会太为难。

而这中元节地府各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便是让各路鬼魂能最后享一次人情冷暖,然后好去安心投胎。

放在往年,他们都是一到酉时便会开门送鬼,可今年原任的酆都守夜人功德圆满已经卸任了。

而这老者便是天庭指派下来新上任的守夜人,偏偏这个人还一股子官场气,第一次主持酆都鬼门事宜便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原则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恨他二人只管辖拘拿鬼魂在这酆都说不上话,只好憋着一肚子火陪他杵在这里。

看着那老者装模作样的姿态白无常就一阵来气,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若是天师府那位郭璞郭奉孝能够接掌……

却不想白无常谢必安刚刚这么想便看见一道身影扭曲而来,那来人叼着狗尾草不是郭奉孝又会是何人?

郭璞一张口便将李梦瑶吐了出来,待李梦瑶身形出现郭璞的眼睛皱的厉害,往常这酆都只会晚关不会晚开,怎么今日都这个时辰了酆都大门还是丝毫未动?

他望向前面三人沉住气问道:“你们两兄弟怎么搞得?”

谢必安与范无救一看郭璞立马便想倒一倒苦水却不料旁边老者率先开口:“这位是?”

“这位是天师府郭璞郭奉孝!负责忘川与奈何两块地方!”范无救鞠躬向郭璞行礼,一边向老者说道。

老者一听笑容满面双手作揖:“呵呵,郭道友久仰大名,在下缺,缺一门门下,刚调任酆都这块负责鬼门事宜,从今往后咱们俩便是同僚了!”

缺一门?

郭璞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若说七十二道他最不喜的门派可能就是缺一门了。

缺一门,老祖鲁班。传闻鲁班当年自创奇门遁甲之术,可赋各种器物生命。

只是当年鲁班还未成仙之时,出门做事留下一木鸾鸟,其妻儿擅自骑木鸾鸟上天导致死亡。

等鲁班知道这事以后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诅咒天下所有学习他术法的人必须要鳏、寡、孤、独。

也就是死老婆,死孩子,死丈夫,死父母,选择其中的一种人生活下去,才能学习术法,所以又叫《缺一门》!

这样违背伦理道德的门派还有人加入,郭璞自然是打心里不喜。

“把大门打开!”郭璞望着缺冷冷说道。

缺楞了一下明显不太高兴,但是此时一旁的谢必安与范无救二人纷纷帮腔说道。

“缺大人,不能再等了,在等下去就误了时辰了,若是鬼魂无法按时回归,这个罪咱当不起啊!”

“是啊,大人,可别忘了三百年前泾河龙王怎么死的?当年屠他的铡刀还挂在五官殿作为警示……”

一听此言缺一阵冷汗,他自然明白找回场子要分清轻重缓急。若是一意孤行出了差错那么天庭怪罪下来他可承受不起。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多说什只好故意顺着台阶下:“嗯~时辰不早了,来人啊!”

“大人!”

“命令阴兵打开大门!”

“是!”

缺身后几排阴兵领命随后便身影消失,紧接着两边山体传来震耳欲聋的锁链搅动之声,声势之大震的整个地府都像是在颤抖。

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的鬼魂当场都是魂魄颤抖不已,连带着郭璞身旁的李梦瑶都是面色煞白无比,但她的眼神一直死死盯着酆都缓缓打开的大门。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甚至能望见漫天星河。一股属于阳间的炙热之风吹入进来,让无数鬼潸然泪下。

“所有鬼魂切记!在卯时之前务必赶回,违者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范无救说完这些谢必安一挥手,所有鬼魂井然有序的化作拳头大小的灵体飞出。一经酆都大门这些灵体更是被短暂赐予更快的速度。

郭璞转过头来望着李梦瑶微微一笑:“去吧!”

“多谢公子!”李梦瑶揖礼便安耐不住心中的思念之情冲出去。

却不料此时缺伸手拦住她的身影:“且慢!”

“嗯?”望见李梦瑶求救的眼神郭璞皱着眉头十分不满。

这一幕看的一旁缺心里渗的慌,但他想到新官上任肯定要做一些事情显示自己的地位,于是他故作表态:“郭道友不要误会,只是此女子的鬼魂是之后来的,未经阴兵核查底细有些不合规矩,待贫道验明身份做个样子自然放行!”

说完这些也不等郭璞同意便化出一本册子贴在李梦瑶身上,随后放到面前念道:李梦瑶,龙潭水乡人氏,享年二十三岁,死于非命,现如今停留忘川上。

一见忘川二字缺内心一阵冷笑,方才你不给我痛快,可别怪我不给你痛快。

他一收册子露出愤恨模样:“郭道友差点让贫道替你背锅啊!按规矩鬼魂一旦选择在忘川那便不能在去凡间!”

“啧啧,幸好贫道多个心眼,不然这破坏规矩的罪我可担当不起!”说完这些缺故作严肃的看着他们二人。

此时的李梦瑶听完这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稳。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在绝境之中给你希望,又当着你的面狠狠捏碎。

郭璞望着这一切脸色有些不好看:“是我郭璞在地府呆久了,还是如今天庭不懂事了?一个刚上任的酆都守夜人敢在我面前谈规矩?”

一听此话黑白无常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赶来替缺说好话:“郭奉孝,缺大人新官上任不懂规矩求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缺望着黑白无常如此忌惮郭璞的模样脸色铁青无比。

他这守夜人是特职,地府之内只拜阴曹二神,其余人等修为就算再高,官品在吓人也要应承他一句守夜大人。

却没想不仅让人当着他面大放厥词,还让底下人在维护,他面色一沉振振有词:“哼!我缺奉天帝御旨担任地府督护一职,在其位谋其事,今日做了这酆都守夜人就要按规矩办事!我就不信有人敢坏了天庭的体统!”

黑白无常一听便觉得这刚上任的守夜大人白瞎了这番苦心!

果然!

“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郭璞已经忍无可忍。

啪!

一个巴掌当着所有鬼魂的面抽在了缺的老脸上。

连带着缺本人所有人在内皆是愣在原地。

缺面容沧桑脸已经红不了,但他依旧感受到受到了羞辱红的不行,他颤抖的指着郭璞:“郭璞!你好大的胆子!”

啪!

又是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

本该去凡间的鬼魂,连带负责维护的阴兵全部怔在原地。

一旁的李梦瑶更是吃惊不已,原来神仙惹急了也抽巴掌?

“郭璞是你能叫的?我与你师祖鲁班齐名,你这黄口小辈见到我还要唤声郭奉孝!”郭璞此时掏出一张手帕擦拭着双手似是十分嫌弃。

谢必安此时此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及时劝解郭璞不要动怒,一旁的范必安连连解释清楚:“守夜大人!别说他与您师祖齐名,这郭奉孝可是张道陵的徒弟,张道陵何人?曾经的地府之主,就算是如今的阴曹二神见到郭奉孝都要给足面子!您可要分清厉害关系咧!”

缺德本来气的满脸涨红,但此刻冷静一听范必安的分析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你说该怎么办?”望着不远处冷眉相对的郭璞,缺自认倒霉。

第五十三章 琵琶语

“道歉?”缺浑身不自在。

“是啊,大人,您别看郭奉孝官职不大,那是他真不想管闲事,若是他想分分钟阴曹二神便会接他去管生死簿!”

范必安只能好言相劝,毕竟谁不知道郭璞习惯了无拘无束不想被束缚。当年是天庭再三招安实在没有办法。

说起来不止郭璞,天师府十杰哪个没被天庭招安过五遍以上?

也就天师府独树一帜是个奇葩,换别人偷着乐都不一定,只有他们像是十分嫌弃。

“哎!罢了……”缺一拍大腿算是认了,随后规规矩矩向着郭璞一拜:“还望郭奉孝不计前嫌。”

郭璞望着缺那年纪配不上德行的脸一阵失望,冷哼一声转头笑眯眯望着李梦瑶:“既然如此你便赶快去吧!但是记得一定要赶在白天之内回来!”

“谢谢公子!”李梦瑶微微侧身揖礼便化作灵体飞出酆都。

而此刻黑白无常长舒一口气连忙退下,

“以后带点脑子做事!”郭璞回来望了缺德一眼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而缺望着郭璞消失的地方神色充满阴霾,随后他似是想到什么冷笑几声从怀里掏出一只木鸾鸟抛在空中,那木鸾鸟遇风变形拍动翅膀。

缺一跃便踩着木鸾鸟飞出酆都大门,无数光点擦肩而过被他甩在身后。

随后缺在茫茫光点与星辰之中看到一道灵体立马换了一副笑颜喚道:“姑娘!请留步!”

那灵体一怔随后停下化作李梦瑶的身影,李梦瑶经过方才之事虽不喜缺但一想到他是地府神官还是迟疑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哦呵呵。

缺尴尬一笑故作放低姿态:“老夫是来道歉的?”

道歉?

李梦瑶眉头颦起,不知为何觉得此人与害她的程邑一样是个笑面虎。

“方在酆都一时失语心怀不安特意请来道歉。”

李梦瑶微微欠身:“无妨的上仙,您不是已经与郭璞大人当面致歉了嘛?”

“郭奉孝是郭奉孝,姑娘是姑娘,我们修道之人求一个无愧于心,不知为何看姑娘离去老夫心中久久不能释怀,故此特意追上来便想还个人情与你可好?”缺一听郭奉孝的名字脸色颇有些难看,但还是很快隐藏下去。

李梦瑶不知为何听了缺的话觉得心神烦躁,她曾经上过一次当,对于平白无故的好处她实在是怕了。

于是她只能强撑笑颜再次婉拒一番随后也不管缺挽留便准备离去。

“姑娘不去投胎而选则待在忘川无非便是执念在身想留在人间”

此话一出李梦瑶的身影终归停下,她想到某人咬着嘴唇心抽的厉害。

缺望着李梦瑶停滞的背影嘴角扯起一股莫名的意味:“那老夫便告诉你一个鬼魂待在人间的办法!不会被发现,就算以后想继续投胎地府也不追究!”

“什么办法?”李梦瑶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以她的聪明明知道一个神仙屈尊来讨好她一个凡人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她还是欺骗自己,只是听一听就好,别当真!

缺望着李梦瑶那般虔诚的眼神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但他是故意思索了许久才装作示好的说道:“老夫说出来只为求个问心无愧,但是若是出事姑娘可不能倒打一耙!”

“上仙大恩大德小女子铭记于心,又怎会做那般不懂恩惠之事。”

缺捋着自己答卷的胡须呵呵一笑颇为满意:“天亮之后不回酆都即可!老夫会在生死簿上悄悄改上几笔。有些鬼魂阳寿未尽自然是不被地府接纳,你且去凡间之后老夫便会稍作改动!如何?”

“可……”

“是不是想起黑白无常让你们准时回去的话?不用怕!他们只是吓吓你们,地府千万鬼魂回来少了一两个又有谁知道呢?”

“多谢上仙!”这一句话终归是打消了李梦瑶的疑虑,她感激之色尽露脸上。

缺微微摆手算是仁至义尽,李梦瑶也不多做停留便化作光点而去。

待李梦瑶走后缺露出冷笑:“郭璞!私放忘川鬼魂停留阳间,导致其入魔,这份罪孽够你喝一壶了!”

此时的小道士坐在屋檐上抬头望着月色当空沉默不语,而在庭院里的小狐狸则是嘟喃着嘴手里扯着栀子花瓣,一边扯一边骂他死道士,臭道士。

一旁的嗯哼释然的安抚着小狐狸,她明白有些事不可以强求。

“你为什么不答应让她们见面?”老赢端着坛酒坐到小道士身旁,替底下两个姑娘问道。

小道士无奈的叹了口气:“人鬼相见只会徒增伤悲!”

老赢嘲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理解小道士,这个人凡事不会解释,只会去做,哪怕不被人理解他都默默承受。

这样的人注定活得很累。

可能只有小道士知道阴阳两隔的人见一面是很危险的,若是让鬼留恋凡间美好不肯离去,轻者被投放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重者鬼魂未被地府发现,时日长久由鬼魂堕为魔!

而成魔之日便会彻底发疯,第一个伤害的便是亲近之人,最终亲人命丧,自身被正道打的魂飞魄散。

嗯哼与李梦瑶又是执念太深之人,他不敢冒险。因为他知道很多人在爱情面前就喜欢飞蛾扑火,所以哪怕小狐狸骂他无情他也认了!

遥远的天际酆都大门的轮廓屹立在九重天之上。

无数的星星点点则从那里四散而出分散八方,随后如同流星一般坠落。不时落入凡人庭院里,当真是一番集美景象。

一旁的嗯哼已经拾掇好情绪准备祭拜,她将夹生饭与三香安安稳稳放在栀子树底下,随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十分虔诚的祷告。

中元节这天凡有新丧之人都要上坟,而李梦瑶死于祭天,没有尸首,只有嗯哼从火场带回来的一堆灰尘,分不清哪些是木头哪些是她的骨灰,于是便被嗯哼埋在这颗树下。

因为这颗树是李梦瑶与她一起种的,象征着她们同蒂连心不被接受的感情。

她虔诚的祈祷,哪怕见不到你,你能在我身边就好!

做完这一切嗯哼回到房间拿出她心爱的琵琶。

她只有怀抱琵琶的那一刻脸上的柔弱才会变成真之色。她细细抚着琴轩,想着之前她被毒哑对生活低头认输的时候。

李梦瑶挑着眉头:“我养你啊!小哑巴。”

是啊!有她在,生活在阴暗都能看见阳光。

哪怕那一日豺狼虎豹要她的命,她依旧挺身而出护着自己,告诫自己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下,等她发现泪滴已经打湿了琵琶。

她抽搐着鼻子将眼泪抹去,今日是她回家的日子,不能让她看见自己活得不好,不然她会伤心的。

于是她细心挑了一件蓝色的裙子,因为李梦瑶最喜欢看自己穿蓝色,她说这样配她的脸,忧郁!

而李梦瑶喜欢穿红色,因为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嗯哼抱着琵琶一步步来到栀子树下,她低眉望着栀子树的老树根似是故人未去,那里似是有个红衣姑娘蹲着身子舞着小锄,替她们的栀子树浇肥松土。

嗯哼喃了喃嘴唇终归觉得眼眶又要红了,于是她深呼一口气转轴拨弦试了三两声。

铛~铛!

这两声让小道士几人屏住呼吸的看着——古戏台曾经的角,琵琶语。

嗯哼整个心神投入随后渐入佳境弦弦掩抑声声思,每一道琴轩颤抖都像是似诉心中无限伤心事。

整个庭院间回荡着琵琶空灵悲吟之音,凄凄无奈。

即使嗯哼不会说话又如何?她的琵琶早以让人辗转难平。

这一刻一道光点落入庭院随着被风吹落的栀子花化作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红衣刺痛了小道士的心,她的面容憔悴却不减风情,红唇凄凄带着一丝柔情。

她落地的那一瞬间望见嗯哼手弹琵琶的模样哽在喉咙的千言万语都随着一滴泪水流出化作无奈。

随后她阑珊几步将自己裙带轻轻系在嗯哼的衣裙上随着嗯哼的琵琶款款而舞。每一个舞姿转动都不舍离开那个温柔腼腆的女子几步之遥,她将眼眸之中所有温柔的都望着嗯哼。

这一刻,时空停止,只有栀子花瓣散落在她们的世界。一红一蓝。

所谓整个世界,就只有你我。

只是终归有曲终人散时,一曲毕,嗯哼掩面低声抽泣,众人才从回过神来。

小道士打量了下众人自嘲一笑,在场的人只有自己看见李梦瑶的鬼魂。

“小哑巴!你怎么那么傻!”

李梦瑶望着嗯哼咬死嘴唇不哭出来的样子心像是被削了一块那么疼。她明白是自己死前不让她哭的,因为她胆小懦弱,一遇到麻烦就会哭。

她总怕有一天她不在了没人保护她的小哑巴,于是她就拍着嗯哼的头教育道:“不准哭!哭了以后我就不保护你了!”

可她活着的时候嗯哼总是做不到不哭,特别她一说这话嗯哼就埋进她的怀里哭的更凶。

李梦瑶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真不在了,她的小哑巴学会了成长,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那么疼。

她蹲下身子一把抱住那个曾经护在怀里的姑娘却发现自己竟落空而过。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它明明有血有肉,却抱不到自己最爱的人。

现在她才明白她们一个天南地北,阴阳两隔,隔的是有多么远多么远!

她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摊在地上哭泣。

可是鬼魂哪里有泪?即使她哭的伤心欲绝,也没有一滴泪从她脸上落下。

“你想见她?”

第五十四章 修道还俗

“你想见她?”

小道士落到庭院对着嗯哼旁边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怔在原地,随后众人反应过来一定是李梦瑶的鬼魂在这里。

李梦瑶抬起头发现眼前突然出现竟然看的见她,她望着这个陌生人的模样不知为何想到郭璞,她点点头:“想!”

小道士暗叹一声终归还是做了一个违背原则的事情,他掏出符箓本翻找了一会随后抽出两张,一手夹住一张伸到一人一鬼面前,吩咐抓住他手上的符箓。

一手夹住一张置于眉尖。

“天官赐福!降!”

“水官解厄!开!”

轰!

符箓消散,李梦瑶悲伤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嗯哼望见她的那一刻只觉得这段时日囤积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她一下子抱住李梦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梦瑶的双眼哭不出来,只是抱着嗯哼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一般:“不哭了,小哑巴。”

却不料她这一句话怀里的人哭的更凶惹的李梦瑶柳眉颦起轻声嗔怪道:

“你啊你,要教多少遍才懂事点……”

“这么多人在,也不收收你的性子!在哭我就不要你了……”

嗯哼明知道李梦瑶是故意气她却还是不争气的越哭越伤心,她死命捶打着李梦瑶的身体,将她抛弃自己一个人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这一刻她只是无助的孩子。

“好好好!骗你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还会要你这个爱哭鬼呢?”李梦瑶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间安抚道。

只是她未曾想过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却像是隔了一个沧海桑田般长远。

记忆中的小哑巴瘦了很多,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呢!她带着一丝护犊子的意味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只是听到这句话趴在李梦瑶怀里的嗯哼拼命的摇着头,随后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才压制了心头的悲伤。

她这才抬起头带着满腹委屈双手一阵手舞足蹈,用着只有她们才懂的交流方式告诉李梦瑶发生的一切。

李梦瑶只是面带微笑细心看着嗯哼的手势,时不时替她挑开被泪水打湿的发丝,待嗯哼比完她心里舒坦一些。随后她抬起头露出一丝笑颜:“谢谢!”

“不客气!”

小道士三人从方才起都默契的待在屋顶没有打扰她们二人相聚。

“公子也是天师府的?也叫小柒?”李梦瑶似是十分疑惑。

“难不成还有人叫这么土的名字?”小狐狸本来满腹的牢骚早已随着小道士的主动烟消云散此刻已经可以拆台打岔了,独留小道士满脸黑线。

李梦瑶点头:“我在地府本不能上来,也是一位自称天师府小柒的大人送我去的酆都。”

“那应该是我五师兄郭璞!”

小道士略微思考说道,五师兄郭璞,被天庭招安在地府,只有每年中秋见一面。

“两位公子都是我们的恩人,请受小女子一拜!”

说完这些李梦瑶便拉着嗯哼朝着屋顶上的三人重重一拜,惊的小狐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一直都当嗯哼姑娘如妹妹一般。”

只是这话说出来气氛就有些尴尬,随后便反应过来这李梦瑶是怕她趁虚而入,她只好干笑几声:“那个……不打扰你们共处了哈!”

说罢便拉着小道士离开。

而一旁的老赢这个八尺男儿早已泪流满面:“晤!他娘的太感人了!”

却在此感动之余被一只手拉下了房顶。

三人借着月色一路闲逛打发时间,小狐狸负手再背走在前头,随后垫着脚尖转过身来:“我本以为你不会帮她!”

老赢一听也擦了擦眼泪:“哎!是啊,你怎么就突然愿意帮了呢?”

“凡人大多内敛,即使是一句喜欢你,他们都会用今晚月色好美代替,可李梦瑶与嗯哼很特别,不藏着不掖着,笑了哭了,或是爱了都很直白,所以……”

小道士略微思考一下缓缓说道。

“嗯~不错不错!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做我老赢的大哥!”

老赢点着头一副果然没看错的样子,却不想换来找道士一阵白眼,惹的小狐狸捂嘴偷笑:“你想叫人家大哥,人家还不一定认你这个小弟呢!”

“嘿!他敢!”老赢白牙滋的狠狠的。

他本还想放些狠话却不料看到小狐狸瞪了他一眼他连忙闭口。

小狐狸转动着衣裙来到小道士旁边温柔一笑:“所以……你喜欢我吗?”

哎?

小道士当场红了脸,这突然而来的发难可让他如何是好?一旁的老赢好像……

他偷偷摸摸看了眼却发现老赢此时竟然灰溜溜的往回走。独留下他与小狐狸两人。

“问你话呢!”小狐狸故作生气的看着脸色涨红的小道士,内心早已乐的不行。

小道士紧张到全身肌肉紧绷,这怎么回答?他才说凡人内敛,这小狐狸就蹬鼻子上脸来套他话?他张了好几遍嘴索性憋出一句。

今晚的月色好美!

月色好美?

小狐狸笑的两只眼睛弯弯,这般含蓄的情话若是没听小道士方才之言她可还真不懂。

可单单说一句怎么能满足她这只贪婪的狐狸,她挑着眉:

嗯?

“我说!今晚的月色好美!”小道士像是放弃抵抗一般故作看着天空大声说道。

却不料此时小狐狸抓住他的衣襟将他的身子往下拉,随后诱人的红唇盖在小道士的嘴唇上。

只是蜻蜓点水一下,她便害羞的将唇挪走,随后替小道士整理着衣襟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看你这么懂事,给你盖个章!”

小道士脑袋空白,此时此刻还回味着方才小狐狸红唇的余味。

他望着小狐狸那张红扑扑的脸真想揉进怀里告诉她。

其实月色很美!吻也很甜!

只是想到他是一个道士,他最终将这句话放在心里默念。

却不料此时小狐狸主动搂着他的腰将身子紧紧陷进他的怀里。

小道士悬空的手任由小狐狸抱着,最后他终归是受不了将双臂紧紧搂上她。

“小道士!”

“嗯?”

“要么修道!要么还俗!你选一个……”

第五十五章 一直在一起

水乡的夜,河道漂浮着水汽,空气里还弥漫着黄纸燃烧的味道。

当小狐狸吻他的这一刻须臾变成片刻,昼夜停止轮转。

当她相拥而来,小道士还情不自禁的揽入怀中。

这一刻小道士只觉得他疯了。什么人妖殊途,什么不得善终,都没有眼前那明眸双眼的光彩重要。

只是那一句还俗让他不得不清醒起来。人不能对抗天,吕洞庭柳莺血淋淋的教训放在他的面前。

越是想要跟小狐狸在一起,他就越怕那天道惩罚,他不怕死,但就如吕洞庭说的那般,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小狐狸考虑?

所以他喜欢小狐狸,就要学会克制,不越界。

小道士将小狐狸摆正在自己面前弹了一个板栗在她的小脑门上故意找了个借口:“我无父无母从小跟师兄长大,他们就像我的亲人一样,若是我还俗是不是不孝?”

“嗯~”小狐狸揉着额头似是认同随后摇摇头:“你不是喜欢我嘛?”

“喜欢归喜欢,在喜欢也不能抛弃自己的师傅师兄们!”

“可……这样给我的感觉像是在跟你偷情?”

偷情?

这词用的愣是小道士正气凌然也不禁觉得老脸羞愧。

他一板脸:“别乱用词语!”

“什么乱用?那你在壶中天都亲了我,还和我睡在一起,现在却不想还俗和我在一起,这跟凡人偷情有什么区别?”

这小狐狸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壶中天小道士只不过是因为不担心被天道察觉,这才一时半推半就……

小道士略一咳嗽:“我们那个才不是睡觉!”

“一张床还不叫睡觉?”

“废话!睡觉是要……”

“要什么?”小狐狸瞪着一双大眼睛十分好奇,但是一看小道士那般欲言又止眼神来回打量她的模样一下子脸红到耳根。

她气的一跺脚:“死道士!你在想什么呢”

一想到那本书,在加上小道士如此不加掩饰的目光,小狐狸就觉得像是被*裸的引导了一番。

“什么想什么?”小道士死撑到底,他可是纯洁的人儿,从来不想歪。

“臭不……”

这小道士真是坏得很,还会套她的话。

却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张的嘴唇堵住,她的心,她的眼在这一刻化的比水还柔。

他一转将小狐狸揽入怀中,才发现这个小狐狸还真小,从这里可以看见她青丝的发线。

他能感受到小狐狸一点点将他搂紧,他承认他堕落了。

只是一想到吕洞庭与柳莺惨死的样子,还有他大师兄那一句:

记住这一刻,永远不要触犯天庭的底线!

是啊!

小道士越喜欢这只小狐狸就害怕与她在一起,恐天道无情,恐不得善终。

“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怎么办?”

“你敢!”小狐狸从他的怀中探出脑袋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你敢离开我,那我会杀到龙虎山去,让你无处可逃!”

哼!

小道士心里酸酸的难受却依旧嘲笑了一句:“傻狐狸!”

“我说真的!我有这个本事,所以你不准离开我!”小狐狸越发死命的搂紧小道士,嘴里威胁的意味被她那软软的声音冲淡不少,让人又爱又恨!

小道士摸着她的头十分宠溺的说道:“好好好!不离开!”

屋顶之上老赢悲愤的将一坛酒饮尽:“他娘的!还让不让兽活了!一边一对活生生塞狗粮我吃!”

庭院之内李梦瑶抱着嗯哼依偎在栀子树下,她抬着头望着轻喃了一句:“栀子花,开了……”

嗯哼从她的怀里钻出来抬着头望着这一树繁花盛开的景象接过她的手细心写下:花开了,你的话还作数嘛……

随后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李梦瑶,她一直都是如此,胆小懦弱不敢主动,可唯独这一次她想留下李梦瑶,哪怕她是鬼。

李梦瑶幡然醒悟想起曾经对她说的话,花开,死也分离。

可是花有凋谢之日,她如今也死了,也有离别之时。

这个当初掌心许下的诺言终归紧握不了。

她望着嗯哼那副小孩般要糖的模样终归是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哪怕哄哄她也做不到。

嗯哼望着李梦瑶的脸将一地失落悄然收好然后故作坚强一笑,在她的掌心里写下:

没事!

我会好好活下去!

没曾想这一句话害得李梦瑶再也绷不住坚强,她猛的将嗯哼抱在怀里哭泣,一滴泪都没有,却伤心欲绝。

她明白,她什么都做不到,无力的像飘零在院落里的栀子花一般。

等待时间将她淹没在岁月的泥土里。

而此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望着这即将初生的太阳小道士才想起他这样抱了小狐狸一晚,将正事忘的一干二净,他连忙松开抱着小狐狸的手:“我要替我师兄巡视一圈,催促鬼魂赶紧离开。”

嗯!

小狐狸点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小道士点点头钻进巷子里,如今天色微亮,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木筒拿出,学着打更人手指轻轻敲起来。

咚咚咚!

声音不大惊不醒熟睡之人,却能让屋里的鬼魂听见。

随后他轻轻说道:“日巡司府即将到来,百鬼夜行速速归去!”

说完这些一个暮年的老者鬼魂拿着烧好的黄纸透墙而出对他揖礼一拜:“多谢上仙,小人这就离去!”

小道士点点头也不废话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叫唤,大部份鬼魂此时都已经收拾好心情,手里拿着家人烧好的黄纸。

看见小道士都学着之前那鬼魂十分恭敬的一拜随后离去。

经过龙潭阁之时确见阿奴站在门口,阿奴抿着嘴颇有些幽怨:“公子,这等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吧!”

“没事!这个水乡又不大,转个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这都是主子吩咐奴婢的事情……”

小道士身影一停嘴角微微抽搐,原来这是抢了人家饭碗。

他干脆直接将东西递给阿奴:“给给给!”

“谢公子!”

阿奴接过木筒像是捡到宝一般开心,随后便接过小道士的班做事。

她来到一处庭院敲了木筒三下:“日巡司府即将到来,百鬼夜行速速归去。”

庭院之内李梦瑶与嗯哼依偎在栀子树底下彻夜未睡,如今被这一声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随着声音渐行渐远她们才回过神来两两相望。

李梦瑶是匆匆赶去酆都的,所以对百鬼夜行的规矩不太了解,但是那位郭璞神仙曾在路上跟她提到一点。

鬼魂需要在卯时回归地府,而最后时限便是凡间各位值夜人打更之时,一旦听到更声那便不能在停留下去,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只是到底什么后果她也没来得及听,因为当时便已经到达酆都大门,而后郭璞与那缺争吵了起来。

只是……

她从未想过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时间太短,要诉说的相思太多……

嗯哼虽不明白日巡司府代表什么,但是她知道后面一句话是催促李梦瑶离去。

她死死的低下眼眸不让李梦瑶看见她快要哭出来的泪水,在她的掌心颤抖着写下:

你……要走了嘛?

“你想不想我走?”

李梦瑶一把抓住嗯哼写字的手,声音几近颤抖。

她从未让嗯哼主动过,她们在一起也好,唱戏也好,连祭天都是她独断决定。

但这一刻她由衷的希望嗯哼主动一次,就一次,决定她的去留。

嗯哼将头低的更低抽泣着摇摇头。

这一刻若是她有泪,她一定会潸然泪下,她闭眼一把紧紧抱住嗯哼拼命说了一大堆:

“小哑巴,我想与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没有我,我好怕有人欺负你?”

“没有我,我好怕你穿不暖,睡不着觉!”

“没有我,我好怕你的良辰美景没人诉说?”

“没有我,我好怕你的余生都过不好……”

这些话她曾数度哽咽,因为规则,因为人鬼殊途,只是因为嗯哼的主动她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人就是如此犯贱,她明知道缺的话是陷阱还往里跳,无非便是心存侥幸,想赌一把,若是那是真的呢?

她就想赌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赌一把可以与她永远在一起。

嗯哼哭的泪如决堤,只要她在,她从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她们紧紧的抱在一起任由天光放亮。

只是李梦瑶不知道她的胸口慢慢浮现出一条铁链,那铁链轻薄无感,甚是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丝毫看不出来。

酆都大门此刻千万鬼魂浩浩荡荡的排着队伍往分发往十殿而去。

谢必安与范无救此刻拿着文案一一清点,随后来到缺身旁:“缺大人,此次盘点鬼魂共一千两百一十三万五千零七个鬼魂,有五千多鬼魂尚未回归。”

“郭奉孝带来的鬼魂可有回来?”缺闭着眼睛捋着自己杂乱的胡子冷冷问道。

“这……”

谢必安与范无救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范无救不确定的说道:“似是未归!”

缺听闻此言缓缓睁眼,那浑浊的老眼似是透出一束光彩,但他还是十分镇定的说道:“知道了,你们先押解鬼魂前往十殿投胎吧!”

“是!”

二人缓缓退下。

第五十六章 包打听

卯时。

凡间卯时此时鸡鸣起伏,日头也逐渐从东方而起,凡人也从睡梦之中清醒开始一天的劳作。

而在地府却没有日出日落,一年到头只有昏沉无比的天空和呼啸而来的阴风。

酆都大门。

待黑白无常驱走数千万鬼魂之后十辆马车缓缓踏来到此地,那十辆马车四马拉一方形车舆,车舆上皆站立着一位狱史打扮的人,手持木牌,上书“日巡”二字。

而在那些人身后则是摆放着一个封闭性极好的铁笼。

那些狱史打扮之人此刻将马车并排停在酆都大门前后纷纷下马掏出文碟交于缺:“守夜大人,我等十殿日游神负责抓捕中元节游荡不归的鬼魂,希望大人签字放行!”

缺一一接过文碟签字一边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没问题!酆都大门尚未关闭也是等诸位办差……”

在通换文牒之时缺望着十位狱史故意欲言又止又加了一句:“只是,本官第一次上任地府还真不曾想到为何阴曹二神会如此兴师动众让凡人鬼魂重回人间一趟在押解回地府投胎,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为何不直接投入六道轮回?”

那十位狱史一听面面相觑都是十分无奈于是其中一人带头说道:

“哎!没办法,这地府是阴曹二神说了算,他们又是凡人得道,自然体恤凡人,知道凡人死后执念最重的便是亲人……”

“为此还特意弄了个中元节出来让鬼魂故地重游在望亲人一眼好了无牵挂投胎,呵!了无牵挂的鬼是有了,可流连忘返的鬼也不在少数!”

“这鬼啊在人间逗留久了便会成魔,届时又会有人来参咱们日夜游神的责任!”

“哎!可不是,这年年整这出,年年让我们去擦屁股,我们日巡的脸都丢光喽!”

“就是!想当年张道陵执政地府的时候哪有这么多屁事!对待鬼魂都是非拘即杀,啧啧,那些鬼都是抢着投胎,生怕晚了一秒烟消云散勒!”

“嘘!不要命啦?这种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怎么还往外抖?”

“嘿,你还不了解毕剑,他就是嘴巴大管不住漏风!”

“他怕是想去体验一番割舌地狱!”

“哈哈哈!”

众人一番起哄之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其中一位披头散发的狱史似乎是反应过来此时还有外人在于是略一咳嗽惊醒众人此处还有别人,众人反应过来齐齐揖礼:“还望守夜大人见谅,我等兄弟只是无心只谈!”

缺呵呵一笑颇为大度:“无妨!”

众人长舒一口气也不敢在乱言,皆是站在那里等候签字放行。

缺颇为享受众人畏缩的模样一遍遍将文牒签字发放到众人手上,在交与一位披头散发的狱史时故意又抽回笑呵呵道:“这位可是包打听包大人?”

“是的,不知守夜大人何事?”包打听微微一愣似是不明白缺为何将文牒又拿了回去。

“我记得您是负责巴蜀一地日游神是吧?”

“没错!”

一听包打听承应缺笑的眼睛都眯起:“那劳烦您多注意下龙潭水乡,今年他们那发生了旱灾,又有不少鬼魂未归,可别遗落了!”

意味深长的说完这些缺直接将文牒塞进包打听的手里。

包打听微微一愣随后点点头:“多谢守夜大人指点!”

众人领了文牒后也不停留齐齐上了马车挥着缰绳速度极快踏出酆都大门。

一出酆都大门十人分散而行,包打听一路挥着缰绳前进,每来到一座凡人都城便停留在上空稍稍停留,那身后车舆铁笼自行打开然后钻出十来道条铁链落入凡间都城之中。

不到片刻便抓上来十几个鬼魂,这十来个鬼魂有老有少,在酆都之时他们便被黑白无常告知不要心存侥幸留在凡间不然被日巡捉到便是烟消云散的命运。

但是一来人间他们便不舍得离别亲人,于是心存侥幸白日里躲藏起来,却不料还是难逃一劫,此刻惶恐不安的被拽入密封的铁笼之内发出阵阵求饶之声,包打听连头都懒得回只是冷冷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这些他一挥缰绳继续请进,一路上凡碰到凡人城池都稍稍停留或多或少都能抓上来不少,甚至一些大点的都城还需要百来条铁链齐下,可谓是满载而归。

来到龙潭水乡上空之时包打听眼神来回扫视这座都城内心里都是缺在酆都与他说的话,虽不太理解缺之话的真正意义但还是一挥手指命令铁链出动。

刷!

十来条铁链从天而降落入龙潭水乡来到地上之时化作一条条毒蛇一般游走开来,这些铁链大摇大摆的穿梭在人群之中,甚至不少铁链从凡人身体而过丝毫没有影响也丝毫没有被察觉。

其中一条铁链来到一处小巷之时铁链如蛇抬头一般抬起链头随后钻入一处庭院之中,朝着树下树下两人而去。

咔!

李梦瑶此时与嗯哼相依偎在一起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道铁链透体而入与她身体紧扣起来拽着她拖地而起。

嗯哼睁大眼睛望着这一幕竟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死死拽住李梦瑶的手不让她悬空而起一边呼唤救命却只能发出啊啊啊之声!

一声惨叫惊醒趴在屋顶睡觉的老赢他一睁眼便发现嗯哼死死拽着李梦瑶悬空而起的身体,李梦瑶此时也反应过来老赢在此于是她带着哭音向老赢说道:“救我!”

“他娘的!”

老赢一看事情不妙直接化作本体从屋顶扑到铁链之上随后张嘴咬住铁链咔蹦几下便将其咬断!

砰!

李梦瑶此刻失去铁链的拖拽加上嗯哼的拉扯直接重重落在地上显得惊魂未定,嗯哼更是死死抱住李梦瑶生怕她再次离自己而去。

老赢此刻盯着天空发出一声声低吼,他本能的察觉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只是这般情况下自己应付不过来,他直接转身低吼道:“快去找小道士!”

二人此刻也及时醒悟过来,慌乱之下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老赢紧紧跟随在她二人身后奔跑时不时盯着天空,毕竟从天而降的铁链太过诡异。

咦?

包打听此刻一只手拽着无力瘫软的铁链轻咦一声觉得不可思议,方才他明明察觉到铁链拴住鬼魂,但不知为何突然脱钩了。而且铁链的灵性都被咬没了。

他盯着下方面色阴沉微微一摆手游走在水乡各处还未捕获猎物的十数道铁链直奔方才的地方而去。

那十数道铁链此刻受到指挥齐齐调转方向朝着庭院而去,老赢此时二人护在二人后头耳朵听到前方一阵铁链抖动之声嘶吼一声窜过二人逃命的头顶朝前扑去啃咬住铁链撕咬,那些铁链一被他咬断便当场栽倒在地上。

只是咬断一根立马又有数根铁链缠绕而来十分难缠,老赢全身毛发倒立发了疯一般来回扑腾撕咬,一时间竟将李梦瑶二人生生护住。

“有意思!”包打听此时蹲着身子看着下方,虽然距离很远但以他的修为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异兽啃咬着他的铁链。

他沉思一会似是说给老赢听:“那便看看是你的牙齿快,还是我的铁链多!”

说完此话数百条铁链从他身后窜出直奔下方而去。

老赢咔嘣一声咬断最后一条铁链抬头一看却见铺天盖地的铁链席卷而来逼得它暗骂一声:“他娘的!”

轰!

数百条铁链直接淹没小巷,老赢的牙齿在厉害此刻也来不及啃咬这么多铁链,而其中一道铁链在老赢手忙脚乱应对之中锁住李梦瑶的胸口一扣,发出啪的一声,扣住李梦瑶的心胸直接拖拽着她飞升而起。

嗯哼用尽全身力气从铁链的淹没之中紧紧攥住李梦瑶的手,却不料只能一点点,一点点眼睁睁的看着李梦瑶从她的手心被带走。

李梦瑶明白自己赌输了,在即将脱手的那一刻她努力撑起一个笑脸对着在铁链拍打中苦苦挣扎的嗯哼笑了起来:“我在忘川等你……”

哗!

在李梦瑶被勾走的那一刻数百条铁链随之退走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似是被抽走魂魄的是她一般。

“怎么回事?”

小道士方才去接小狐狸,但是听到一声巨响便知道大事不妙立马抱着小狐狸踏着歩罡踏斗而来,却发现还是姗姗来迟。

“他娘的,李梦瑶被一条铁链勾走了!”

老赢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随后化作本体。

“完了!”小道士只觉得脑袋一片白当场懵了一般。

“什么完了?”小狐狸此刻从小道士怀中下来有点不能接受小道士这句话。

“是十殿的日游神!”

“日游神干什么的?”

“日游神又名日巡神,他们平常白日负责游走人间记录凡人阴德,中元节便会巡逻各地捉拿孤魂游鬼,被他们捉到那铁定下十八层地狱!”

小道士说完这些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十八层地狱就算他们没去过也都听过,别说人了,就算是妖一旦进去都会生不如死。

“为什么李梦瑶还没走?”

小道士深呼一口气向着瘫坐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嗯哼发问,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提醒过,也有打更人报时。

为何李梦瑶还迟迟不走?

“小道士,你是不是在怪她们?”小狐狸拽过小道士眼眶通红望的望着他:“她们没有错,要怪你就怪我,要不是我自作聪明让她们相见也不会出现这种事,跟她们没有关系!”

“我没有啊!我只想知道原因,毕竟现在事情没办法挽回了,我至少要知道她们哪里出了问题吧?”

小道士当场觉得无语至极,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已。

却不料嗯哼此时爬起来流泪满面的看着他们几人,她自责的喃了喃嘴,那个唇形:“对不起!”

说完这些便在众人面前一头撞向了墙上。

咚!

血溅当场触目惊心。

第五十七章 打架小人

庭院之内嗯哼的房间里。

此时几人围在摇摇晃晃的木床旁,而在木床之上嗯哼脸色苍白闭目沉睡,她的额头被包扎起来,中间透着殷红的鲜血。

小道士把完脉后将嗯哼的手用被子压好随后轻叹一声:“人是没事了,只是好好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小狐狸此时站在一旁抹着眼泪颇为自责:“都怪我,若不是我求小道士让她们相见她们也不会落得如此……”

“没有的事,嗯哼姑娘想不开自责是有一些,不过我看最关键还是李梦瑶被捉走时候那一句我在忘川等你,让她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

老赢瞧见小狐狸这般自责忍不住劝解道。

“可是说到底还是我的错,若是我听进去小道士那句人鬼相见只会徒添伤悲也许此时此刻她们两个都相安无事!”

小狐狸望着一言不发的小道士心底更是自责万分,是她要求的太多了如今才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她低着头十分难受,她真希望小道士骂她几句也好,这样她才不会那么愧疚。

可是小道士就坐在那不言不语像是用无声惩罚她。

“嗯哼的身体毕竟是凡人躯体,咱们的仙气渡给她治标不治本,我写副单子注抓点药给她吃希望她好点……”

小道士说着便起身径直走向外面,起身的那一刻身体散发着一股戾气让小狐狸本想抓住挽留的手生生悬在那里。

老赢一看轻叹一声:“我出去看看!”

踏出房门老赢看着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栀子花愁眉不展的小道士内心一阵唏嘘。

他沉思片刻来到小道士身后:“你别怪小狐狸,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从来没怪她的意思,只是看到她这样自责我很难过!之前柳莺将她当成妹妹来看,可她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帮嗯哼,希望从嗯哼那里得到救赎,可是如今这个局面让她已经找不到意义了……”

老赢颇为不可思议的看着小道士的背影,他一直当小道士是在生闷气,却没曾想原来他一直在想着怎么救人,怎么让那只小狐狸开心振作起来。

一个人能为鬼为妖赴汤蹈火,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神,而望着小道士越发高大的背影,自然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老赢嘴角不由扯起一股笑意:“那你想怎么做?”

“去把李梦瑶带回来!!”小道士坚定的转过身看着老赢。

“从地府带回来?”

小道士笃定的点点头:“没错!带回来,让小狐狸看看,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有情人还是终成眷属!”

这话一出老赢也是十分感动,不过他毕竟理性些:“据我所知活着的人是不能去地府的,不然嗯哼也不会想到寻死这个下策。”

“有一个人或许能让我活着去地府!”

“谁?”

小道士目光移至北方,那里耸立着一座高塔。老赢顺着目光望去立马明白:“你那个在龙潭阁的师兄!”

“没错!”

“好!需要我帮忙嘛?”老赢一听此事有戏不由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先帮我照顾好她们,我去趟镇妖塔。”小道士随手拿出一张单子:“嗯哼的药,记得去抓!”

“没问题!大哥!”

这话一出二人相视一笑,小道士难得打趣道:“你跟着我真不会是想认我做大哥?”

“屁勒!劳资只是没地方去,以后有地方去立马甩了你们两个修为低下的生物。”

小道士噗嗤一笑也懒得揭穿直接纵身一跃朝着龙潭镇妖塔而去。

老赢目送着小道士离去的身影自嘲的摸了摸鼻子,活了六百年竟然只有这短短的几个月才体会到与别人在一起也不失件有乐趣的事。

他颇为放松的转身却见小狐狸依靠在木门旁红了眼眶,他颇为憨厚的笑了笑:“都听见了?”

小狐狸死死抿着单薄的嘴唇点点头,一字一句她都没了落下。

老赢挥着单子打趣道:“你爱的本是凡人,是你的喜怒哀乐让他渡上了一层金身!”

听闻此言小狐狸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下,可她那双狐狸眼却笑的开心极了!

龙潭镇妖塔内。

此时阿奴听到一簇急促的敲门声,她满腹狐疑的走下楼来将门打开却见小道士脸色不太好看:“师兄在哪?”

“在楼上。”

阿奴刚一说完便见小道士匆匆上楼,她将门锁上急忙跟上,看着这位小公子三步并做两步急促的姿态也跟着慌了起来:“公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小事阿奴自可替主人去办,以免叨唠主人著书……”

“公子,您慢点”

“哎哟!”

阿奴上楼需要低头拎着裙摆却不小心一头撞在了小道士的悲伤,她连忙抬头道歉:“公子,没伤着吧?都怪阿奴没长眼睛!”

“这是?”

小道士匆忙上楼之间却发现一处阁楼门窗之上泼洒着触目惊心的鲜血,这一幕看的小道士停下身影直皱眉头。

阿奴顺着小道士的目光看去,随后风轻云淡的说道:“这是公子前日带来的凡人,按照公子的吩咐丢入镇妖塔任由妖兽分食,所选的妖兽都是阿奴精挑细选饿了几百年的劣兽!”

说完这些阿奴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这凡人一被丢进去不消片刻便被瓜分的四分五裂,甚至头颅入了一只虎妖的胃里才反应过来惨叫,刚好那饥肠辘辘的虎妖第一次吃食打了个饱嗝,那打嗝之声携带着惨叫还颇有意思……”

可能因为小道士毕竟是人的缘故,听到阿奴说这些心理一阵反感,他随口嗯了一声便匆忙上楼。

来到五层他轻车熟路的穿过书架来到他师兄案桌前坐下,他的师兄此刻已经掌灯伏案写字,看到他来颇为吃惊:“嗯?怎么来道别的嘛?”

“不是!”

“那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这臭小子还想过过棋瘾?”管辂说完这些点墨的手都笑的有些不稳。

“我要去地府!”

“我的妈呀!”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劈的管辂措手不及一个不小心直接将毛笔戳破刚著好的书页上,整页纸当场报废,心疼的他直接喊了出来。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那凹进去的眼珠此刻活生生凸出来死死盯着小道士满脸不可置信:“我的亲哥哥,你大早上发什么疯?”

一旁的阿奴本安静站在一侧此时见着主人失态连忙过来替他整理书册。

“我没发疯!我要去地府!”

小道士依旧如此说道。

管辂的眼神当场复杂起来,书册被阿奴收走他干脆一拍笔将其放在笔架上没好气的说道:“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

“你见过活人去地府嘛?只有死人才可以去地府,你又没死,发什么疯去地府?”

管辂瞪着那双吊死鬼一般的眼睛望着小道士一边摊开双手让阿奴替他擦拭不小心溅在衣服上的墨汁。

“郭璞师兄都可以!”

“对,你说的没错,郭璞是可以,不过他是会兵解之术,你行吗?”

“不行!但是我知道师兄你号称三界百晓生一定有办法可以让我活着进去!”小道士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他的师兄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他进地府。

“没有!”

啪!

小道士一拍桌子直接甩出吕洞庭亲著的书籍。

“《天遁剑法》!你哪来的?”

“吕洞庭给我的!”望着管辂师兄此时垂涎欲滴的模样小道士一只手死死压住书籍:“我知道师兄酷爱收藏一切有价值的书籍,书架上也有上洞八仙的功法,可唯独差了这一本,如今吕洞庭道消,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有,只要师兄告诉我办法,这本书我就借个师兄临摹一下!”

“一套功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管辂的手都在案桌之下颤抖,但他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地府里某样东西稍有不慎就会毁了他的小师弟,他不敢冒这个险。

况且既然这功法在他小师弟身上,迟早他都会找机会讨要道,没必要赌这个风险。

“既然师兄无所谓……那师弟便烧了去!”小道士招出一道符唤出火云术,掌心大小的火云跳跃在他的手掌之上。

“烧吧!”

管辂轻笑一声看着小道士。

这话说出来小道士倒是愣了一下,因为他记得他师兄对于这些功法,见闻,之类的东西颇为关注,甚至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此刻看见要烧书竟然如此淡定。

但是一旁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阿奴倒是出卖了师兄。

“好!”

小道士眯着眼睛说完便将火云慢慢朝着书角靠过去。

咕噜!

管辂咽下一口口水此刻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他望着那朵火云越靠越近内心无比挣扎:

小柒就是做做样子的他不敢烧的。

不行啊!这可是孤本了,真烧了那上洞八仙就凑不齐一套了!

不行不行!这地府那么危险,要是师弟出了什么差池那师傅铁定宰了我!

啊!别再靠近了!

给他吧!地府在危险大不了捅了篓子让师傅去背锅!

不可以啊,地府里面可是种了大量彼岸花的,若是师弟不小心碰上了那么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可是凑齐这套上洞八仙,那么七十二道的功法就是大全套了,就可以流芳千载了,这可是我毕生的梦想啊!

管辂此时脑中似是有两个人在掐架,只是他望着即将被火云点着的书籍终归是忍不住将小道士召唤符禄的手拍开好言相劝道:“别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

再给他一点点时间,让那两个小人好好辩论一番,这样他才好下定决心!

“没什么好说的!师兄又不答应我的要求,这本书留着何用?”小道士一看有戏立马蹬鼻子上脸故作痛心疾首的再次将火云靠近书籍。

“我答应你不行吗?”

管辂都快哭出来的模样,这书的诱惑着实太大忍不住不让他的天平倾斜,他一只手摁住小道士不老实的手,一只手一招角落书架上一本古朴的册子自行飞到管辂手上。

第五十八章 舍利子

他将书籍缓缓推到小道士面前:“以物易物,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嘛?”

“唉,师兄,瞧你说的,你既然要就早点说嘛,这样也省的大费周折!”

小道士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只见封面上写着梦入崖州四字,随后他将书收下一边奚落了一番,管辂轻叹一声将天遁剑法收下,心里却在思考自己此番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小道士收下书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当着管辂的面翻开这本《梦入崖州》。

第一页记载的并不多,只有一行诗句,他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一去一万里,千里不知还,崖州在何处,生渡鬼门关。”

“师兄,这崖州是何处?还有这鬼门关我怎么没听说过?”小道士一合书卷疑惑的问道。

“崖州和鬼门关你不知道自然正常,因为这里面涉及到曾经的地府变动!”管辂坐好后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很久以前地府并没有被划分为十殿,而是作为一整块。当初人死后魂魄会自动漂往鬼门关,只是曾经发生了一件事让崖州和鬼门关彻底作废了。”

“咦?是什么事情?”

管辂睁开双眼,那凹进去的眼睛里似是有无尽的尸骨山骸,一个眉间一点朱砂的男人仰天长悲让他的心神触动,他回过神来望着小道士好奇的模样笑了笑:“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哦!”

“因为那件事崖州和鬼门关便失去了作用,其后天帝特设十殿规划,人死后也不在统一去往鬼门关,而是相应被发放到十殿判刑,在去忘川河畔选择投胎或者等待。”

“原来如此!”小道士点点头重新翻开书卷,第二面上清楚的记载了几位神人用活人身躯进入地府的办法。

例如魏征的睡梦大法,他郭璞师兄的兵解之法,其次还有些比较特殊之人,比如这个叫包拯的竟然也是入睡之法,只不过他需要借助一件名为如意枕的枕头,而且这包拯还是如今位高权重的一位官员。

看到这里小道士有点心烦意乱,他记得董天奇的夫人就是当朝太师的千金,不知道那位千金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如何了

若是那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会不会很可怜?虽然董天奇罪有应得,可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那个孩子至少会有一个物质无忧的生活,这样也总归是个慰藉。

想到这里小道士收回心绪,他看了看沉迷在抚摸书面的管辂:“师兄,这书上记载的几人活入地府的方法,要么靠的是自身功法,要么靠的是法宝,我这一没学那功法,二又没那法宝如何才能踏入地府?”

“你去地府急不急啊?”

“为何这么问?”小道士对管辂这句话颇为不解。

管辂笑了笑模样颇为奸诈:“若是不急的话刚好我这里有郭璞的兵解之术,你学个一年半载差不多就有那个本事脱离肉身魂游地府了,若是急的话要么去京都找那包拯要如意枕,要么想办法弄个和尚渡劫失败遗留的舍利子服用也是勉强可以的”

这一席话倒是让小道士明白过来,不过他也不太清楚这事急不急,于是他开口问道:“我此去地府是为了救一个被日游神捉去的鬼魂”

“那就是十万火急了!”管辂直接打断小道士的话。

“怎么说?”小道士被管辂吓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

“中元节刚过便被日游神抓去,一看就是违抗地府命令,这样的鬼魂通常会被关在第七层刀山地狱,刀山地狱,凡杀生,亵渎神灵者都在此狱!而杀生罪无非一刀抵一刀,运气好挨个十刀百刀就可投胎,而亵渎神灵蔑视规则是重罪!重罪则是千刀万剐重复千遍以上!凡人魂魄你觉得能撑的上几遍?”

管辂说这些的时候神情之中也是充满严肃之意,毕竟他们是神仙,也需要世人敬仰。凡人可以不信神,但是不可以亵渎和藐视。

只是对于小道士来说此刻关心的重点并不在此处,对于他来讲还有多少机会救李梦瑶才是当务之急。

“她被抓走没多久,地府什么时候判罪行刑?”

“子时判罪,丑时发往各地狱,寅时是你最后的期限!”管辂说道这里直接将刚到手的天遁剑法递给小道士:“地府你可以不用去了,时间上来不及,这本书师兄还给你。”

管辂其实很想要这书,只是无功不受禄他担不起师弟的这件心头物,便决定将东西还回去,只是过了很久小道士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阿奴看着这一切觉得十分可惜,因为她常常听他主人念叨天遁剑法,知道这本书关乎他的毕生梦想。甚至有一次她的主人擅自离开镇守的龙潭阁半月不知所踪,回来之时当场吐血晕倒,她替主人疗伤却发现他满身剑伤触目惊心。

伤好之后整个人呆呆的嘴里只是一个劲的念叨吕洞庭到底是如何身破虚空出剑招的。

如今她亲眼看见主人得到这本剑法她是无比欢喜,却没想下一刻她的主人竟然直接将书还了回去。

她一直以为她的主人无情,刻板,对待塔里的妖物杀伐果断,平日里整日闷声不吭,连当初将她从妖池里救出来,也是觉得她的那双手好看,适合翻书递水。

却没想到如此宠溺他这师弟,阿奴望着小道士心里觉得好妒忌呢!

管辂望着此时看着神情呆滞的小道士一阵担忧,这个小家伙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遇过挫折,此番这个结局肯定让他备受打击。

他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小道士的头:“若是那个鬼魂十分重要师兄可以替你传音给郭璞,让他想想办法,毕竟天师府要个鬼魂,地府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不!”

管辂一愣:“不需要传音给郭璞了?”

“不是,我是说这天遁剑法不用还给我。”

啊?

管辂此时已经彻底不明白他师弟的想法了。

小道士笑了笑看着管辂:“时间少又不是没时间,我还是想去试试看,至少这样才叫努力过。”

“那鬼魂就那么重要?”

小道士摇了摇头:“不是关乎那个鬼魂,而是关乎我自己,小时候我最崇拜的就是师傅和诸位师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大英雄,拯救过天下苍生,护卫过人间正道,受世人敬仰!”

“于是我将师傅与各位师兄当成榜样,励志成为你们那样的人,可是,我两次下山都深感一身无力,每次想做点大事便因为修为不够丢人现眼,谁都救不了徒让天师府蒙羞……”

管辂细心听着小道士的话内心酸酸的,他师弟可是他们天师府的宝贝,怎么听这话像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深呼一口气看着小道士说道:“师弟,没人会怪你,你想要什么师兄们都会想办法给你,有人欺负你大家也会护着你,你不要有太多负担。”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一直躲在你们的背后!我想一个人独立站出来完成一件事,我可以敗一百次,敗一千次。但是,我只要赢一次就好,救一个人也行!这样我才能昂首挺胸的告诉别人,我天师府小柒不辱师门,无愧于心!”

管辂听着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红了眼眶,他望着小道士虽然稚嫩却无比坚定的眼神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终有一天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重重的将头点了点:“好!师兄全力配合你!”

“多谢师兄!”

管辂一挥手:“这样,我教你一个办法,若是你能够想办法做到便能在入夜前就到地府!”

一听此言小道士两眼冒光:“什么办法?”

“离这半日路程的昭觉寺那里有一个和尚的金身,里面有一颗舍利子。如果你能赶过去吞下,就能争取在晚上便到鬼门关。”

“昭觉寺?”

小道士抬头思索片刻随后恍然大悟:“莫不是那个传闻金蝉子转世的寺院?”

昭觉寺。

一座几百年未出活佛的寺院,却在十年前得到观音大士下凡指点迷津寻得投胎转世的金蝉子收为徒弟让这座寺庙焕发第二春。

这件事佛道两家都有耳闻,所以这几年昭觉寺的信徒蓬勃兴起大家都是抱着祝贺之意。

“对!那具金身也是昭觉寺留给那号称金蝉子转世的沙弥未来成佛感悟用的。”

小道士看着他师兄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一阵抽搐。

妈呀!这个舍利子还真有点烫嘴。

第五十九 昭觉寺

“不过你就算得到了舍利子,也还需要一个路引。”

见着小道士不太明白管辂直接说到:“你翻到第七页……”

小道士立马翻动书卷念了起来:“黄泉路引,凡鬼魂入地府有三种路引,一为死亡后由牛头马面押解入地府,二为地府在职或兼职官员由阴曹二神亲自加盖宝印方可寻得地府方位,三为阴阳相隔的两人强烈的执念召唤打通地府。”

“地府所在地一直以来都是秘密,为的就是防止仙神妖魔扰乱正常的六道轮回,所以能去地府者向来都是少数,要么是知道办法,要么就是有独特的术法!”

管辂一遍手指敲着案桌一边继续说道:“若不是师傅曾经做过地府之主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师兄,经你这么一提我也好奇,那地府可以算是三界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师傅当年为什么选择了隐退?”

这个可以算是一直埋在小道士内心当中的疑惑了。

确切来说有三个问题他一直没有得到过答案,一个是当年他师傅为何会杀了自己的妹妹,一个是他师傅好端端的放弃地地府之主,还有最后一个便是他的身世。

只是这几个问题他的师傅师兄都是避而不谈。

就连这次他师兄对于他的问题依旧笑而不语的摆摆手:“这个问题怕是只有师傅他老人家自己知道,问我等于就是白问。”

小道士嘁了一声表示不满:“还百晓生呢!一问三不知。”

“还是赶紧将这本书吃透,避免到时候遇到不必要的麻烦”管辂也不生气只是提醒小道士赶紧将梦入崖州理解透来,随后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阿奴过来:“去取地府宝印,水乡城隍宝印,私人宝印,朱砂,黄纸,敕纸来!”

“是主人。”

过了片刻阿奴端着东西出来,管辂接过也不打扰小道士看书,而是拿出一支笔点着朱砂在纸上画起来。

一笔一划写的颇为谨慎,不过一会便满头大汗,一旁的阿奴则是拉着衣袖时不时提管辂擦拭额头的汗珠。

等写完后管辂拿起宝印连连盖了几个印章才停下来。

做完这些管辂似是还不满意他随手抽来一张白纸洋洋洒洒写到郭璞亲启。

后另启一行,一边写一边问小道士一些问题。

“那鬼魂叫什么?”

“李梦瑶。”

“水乡人?”

“嗯!”

“女的?”

“嗯”

“多大!”

“不太清楚”

管辂一抬头望着沉浸在书里的小道士摇摇头便自顾自写,写完一页后将其装入一个信封里。

此时小道士也将书看了个七八遍做到了然于心,他一合书:“看完了!”

管辂哦了一声有点不信,于是他将写好的三张黄纸递给小道士:“那你说说看这三样什么东西。”

“这是路引!”小道士接到手里,第一张黄纸上面写道:为丰都天予阎罗大帝发给路引和普天下人必备此引,方能到地府转世升天。

同时,上面盖有阴司城隍、酆都鬼城、五官王御印三个印章。

管辂颇为满意:“不错!你去鬼门关会需要,只不过这张是假的,希望不会被摆渡人发现!”

小道士点点头继续打量剩下两张,剩下两张则是符禄,隶属于敕令。上面的咒语因为不能口语小道士则是没有念出来避免直接发动:“这两张符禄的作用是?”

“你左手上的是发动执念所用,右手上的是回归敕令,能够让你直接脱离地府回归肉身”

想到这管辂若有所思望着小道士:“此去地府困难重重,中途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你都有可能回不来,所以我要提醒你,凡事不需太过勉强!若是有危险记得直接发动敕令,毕竟你身后还有师傅师兄会替你善后。”

“放心吧!”小道士将路引敕令收好起身便欲离开,毕竟现在他是与时间赛跑,晚一秒可能李梦瑶都会魂飞魄散。

只是没走几步他似是想到什么一甩衣袖将另外两本功法放到案桌之上:“师弟曾答应吕洞庭要将他的功法交给他们全真教,只是俗事缠身一直未能履行诺言,此番既然师兄借去借去一本临摹,记得日后有时间替师弟将这三本全送去。”

管辂嗯了一声表示可以小道士也不多做停留便下楼而去。

听着小道士匆忙的脚步管辂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连忙跟着跑下楼:“小柒!”

小道士刚下一层便听见他师兄的呼唤声,他将头探到楼梯处往上一瞧,刚好看见他师兄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记住!彼岸花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碰到一丁点!”

“好!”

虽然不明白他师兄为何那般紧张,紧张到连用三个千万让他注意。但想来一定是为自己好,小道士便点头答应道。

管辂这才长舒一口气挥了挥手:“去吧。”

阿奴望着主人细心的模样走过来一看却发现小道士早已离去,可她的主人依旧恋恋不舍的模样让她内心五味陈杂。

“主人对您的小师弟还真是格外上心!”

管辂回头望了阿奴一眼眉头一皱。

啪!

“多嘴!”

这一巴掌生生将阿奴抽翻在地上,随后她惊恐的连忙磕头:“奴婢该死!”管辂扇完这一巴掌内心才觉得舒坦不少,他回到案桌前将信封点燃烧毁这才缓缓说道:“没有下次!”

“是!”

阿奴将头磕在地板之上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

庭院之内。

小道士匆匆赶回推门而入,来到房间内此时的嗯哼已经醒来可以自己小抿着嘴喝药一旁的小狐狸与老赢则是焦虑的来回走动,三人见他回来连忙凑过来:“怎么样?”

“可以救,但是时间仓促咱们边走边说!”

小道士一挥手示意众人赶紧出来:“咱们要去昭觉寺,那里有救李梦瑶的东西!”

“昭觉寺?”老赢与小狐狸一听二人显得扭捏起来。

一旁的嗯哼倒是此刻低着头似是不敢面对小道士。

“楞着干什么啊?在晚点就赶不上了!”小道士瞧着这几人这般模样脸色一变,他在龙潭阁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此刻已经午时,在拖拖拉拉怕就赶不上了。

“不是,你先跟我说说嘛,去昭觉寺到底做什么?不然这样我心里有点慌!”小狐狸捂着心虚的胸口底气有些不足,这去昭觉寺万一让小道士碰上十一和尚那不是东窗事发嘛?

说完这些她又偷偷踢了老赢一脚,老赢立马十分上道的凑了过来:“小狐狸说的没错啊!至少告诉我们去昭觉寺做什么好让我们心里有个谱啊?”

没错啊!那和尚的香火钱都让他败的差不多了,这去见失主怕是不太合适呢!

小道士一愣也是没想到他二人今天是怎么了,但是想到此番过去还需要嗯哼的帮助于是干脆简单跟三人说明白了去,一旁的嗯哼听到这些也是抬起头来望着小道士,满脸的感激之情。

老赢听完这些望了眼还颇为犹豫的小狐狸叹了口气:“算了,这人命关天没理由在去推辞了,大不了就跟小道士唔!”

话还没说完小狐狸便像被踩到尾巴一般连忙跳起来捂住老赢的嘴巴随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对对!人命关天咱们赶紧去。”

说完这些便直接露出本体幻化出三丈多高的九尾狐:“我修为最高带大家飞过去,这样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却不料这九尾狐的本体当场吓得嗯哼晕了过去。

小道士一拍额头觉得这两人是没救了,交代了千言万语总是不明白妖怪对凡人的刺激是有多大。

“抱抱歉!”

“算了算了,赶紧走!”小道士无奈的与老赢馋扶起昏迷的嗯哼上了九尾狐的背上,随后小狐狸四肢弯曲纵身一跃上天。

“快看,有妖怪”

“是九尾狐!”

“我的妈呀!”

“快逃命啊!”

听着下方传来的阵阵尖叫声老赢则是饶有兴致的探出头一双眼睛咕噜的转动:“嘿!他娘的,吓晕了不少人嘞。”

这让一旁的小道士觉得欲哭无泪,他此刻看着小狐狸嘛招展无比的九条尾巴只能祈祷沿途不要引来修道之人的追捕。

不过好在一直到了昭觉寺上空都没遇到追捕,这让小道士长舒一口气。

昭觉寺。

素有“巴蜀第一禅林”美称。

其寺庙约有千亩大小,庙堂房多达三百多间。

不过大抵都是近十年扩建的,原本的昭觉寺其实只有几间庙堂房,而且已经快要荒废掉。

好在这一代出了一位纯白主持,因为佛法造诣极高,加上开堂说法吸引了不少香客这才逐渐焕发第二春。

加上十年前观音大士下凡点化纯白让其收金蝉子为徒一夜之间昭觉寺名震天下,连宋朝皇帝都来示好。

将本靠近昭觉寺的皇家园林赠与寺院,才让寺院获得禅林美称。

小道士此时在天上望着昭觉寺人山人海的朝拜之势与比之炊烟袅袅无不过之的香烛火气他拍了拍小狐狸的背毛示意它找个没人的地方落下。

待三人从它背上下来小狐狸灵光一闪重新便回人形。

而此时老赢则是馋扶着手脚皆软的嗯哼站在小道士身旁:“小道士,这一个寺庙怎么这么多人朝拜?”

“你懂个屁!”小道士十分不爽的怼道:“盛世天下佛门昌,道家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背剑救沧桑。”

“你别看佛门如今香火旺盛,那只是因为太平盛世,道家都归隐山水中。若是乱世金戈,那些个秃驴只知道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一样闭门不出!”

四人一边挤着人山人海的香客一边小道士颇为不屑的骂咧道,此时有不少蹭在小道士旁边的香客听见这些个话都忍不住对小道士一通指指点点。

“哎哟,年轻人啊!你怎么能在佛门圣地说如此大不敬的话?”

“是啊是啊!年轻人赶紧道歉,不然菩萨怪罪可不好!”

“看衣服还是个道士,怎么能这般无理?”

“就是,佛门净地怎么如此诋毁?”

“说别人之前也不知道看看自己,一个道士带着两个姑娘,还好意思高谈阔论菩萨!”

“呸!不要脸!”

一个老者气的拿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一个劲的戳着小道士的背:“小拐杖,戳死你!”

第六十章 罗汉堂

“老人家,您这是作甚?”小道士回过头十分谦和的问道。

“我……我要主持这个正义!”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老者举着拐杖高呼道。

“好!”人群瞬间爆发掌声。

“可晚辈说的是事实,我们道家从不追求这种沽名钓誉的香火,用我师傅的话来讲,他情愿龙虎山杂草丛生无人问津也不希望有一天背剑下山!”

“你师傅是谁?”人群之中发出质疑之声。

“张道陵张天师!”

“呸!”没等小道士露出崇拜之色老者哫了一口痰在地上却不料将自己的假牙喷到地上,他慌乱的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张天师那可是汉朝人,现在可是宋朝!隔了快千年之久,你可真能吹!”

“就是!这人把我们当猴耍呢!”

“对,咱们宋朝虽然尊天师府为国教,可也不能如此让人套用啊!”

小道士第一次觉得他师傅隐居是个错误!

他摇了摇头也不愿与凡人争执便准备带着众人离开,却不料此时那些香客将他几人围困住。其中一位柃着一篮子香火的老妇人面色十分激动:“小伙子这就想走了?”

“不然呢?”小道士满脸无奈,难不成开坛做法请他师傅过来以正视听?

“道歉!”

“对道歉!”

“为侮辱昭觉寺,天师府道歉!”

“他娘的欺人太甚!”老赢见着这些凡人如此嘴脸一撸袖子便准备大闹一场。

“狐狸不发威,当我是家猫!”小狐狸此番也是气的银牙吱嘎响,她一手护住嗯哼一手握爪便想唤出狐火。

只是在这剑弩拔张之时,人堆之中突然挤进来一个小和尚。

那小和尚眉间一点朱砂,红唇白面颇像得道高僧,此时低垂着眼眸带着慈爱的笑意缓缓走来:“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佛门净地还请不要大声喧哗。”

那些香客本来还一身怒气全写在脸上但一瞧见这小和尚立马激动的当场跪下磕头,甚至有些人直接拿起备好的香烛祭拜起来:“活佛保佑,活佛保佑。”

十一望着磕头下跪的香客一脸无奈:“各位施主快快请起,如今快要入秋地上冰凉可别落了寒腿。”

只是他越这么说香客的头磕的就越凶,就好像他说一个字他们就多磕一个头。

望着这一切他本慈爱的脸慢慢变得苦涩起来,这就是他平常不愿从禅院里出来的原因。

只要他一出来就会像这般被人当成佛像争相恐后的膜拜。

因为他,就是当年纯白连哄带骗带上寺院的金蝉子转世。

他摇了摇头便不在搭理这些狂热的信徒,而是抬起眼眸望向这次混乱的根源。

但是他一瞧见那白面馒头模样的小道士与他身后那挤眉弄眼的小狐狸顿时尴尬了起来:“哈……哈哈,不知天师府道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天师府?

此刻头磕的砰砰响的老者只觉得魂飞魄散,他赶紧在抽出几柱香来:“天师保佑,活佛保佑,不知者无罪……”

只一瞬间人群便齐喝喝道:“天师保佑,活佛保佑,不知者无罪……”

小道士丝毫没有上心那些香客的话,而是眯着眼睛打量那个小和尚:“啧……这就是金蝉子转世?怎么那么……”

“呵呵呵,眼熟是吗?这个小和尚不就是当初要抓我结果被你打跑的那位嘛?”小狐狸一阵尬笑随后套到他耳旁故意念叨着悄悄话:“咱们如今来昭觉寺有求于人,你可千万别弄僵了。”

说完这些她又眯着那双狐狸眼讨好十一:“哎呀呀,没想到您是金蝉子转世,之前您与我家小道士起过冲突,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就让往事随风飘散,我们都不要提起了好嘛?”

十一本来还有些发愣,但看到小狐狸挤眉弄眼的示意他看小道士,看他二人如此般配的站在一起估计正道之首是彻底堕落了。

为了以后自身安全还是赶紧溜坡下的好!

打定主意十一故作博爱,单手合掌放在胸口笑了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缘起缘灭皆有命数,既然天师府已经降服此……人,那小僧自然便不在多问。”

还好还好,刚想说妖但一看到此处香客众多恐生惊慌,十一生生改了口。

不仅如此还能和以前的龌龊事划清界限,真的是太爽了,若不是他们在场,十一都能蹦起来了。

“可我没告诉你我是天师府的,你怎么一开口就挂上了?”

小道士觉得小狐狸与这和尚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由警惕了起来。

“施主不是穿着天师府紫色的道袍嘛?”十一伸手一指故作聪明。

“这是蓝色的!”

十一惶恐的睁大眼睛才发现还真是蓝色,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只好继续掰道:“哦~那就是上次!”

“哪个上次?”

“你救这姑娘的时候!”

“那时候是青色的你忘了?”小道士想也没想脱口说出。

一旁的小狐狸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套话,她想提醒十一小道士穿的就是紫色却不料十一竟然睁着眼说瞎话连连吐了几个对对对字。

她望着笑裂了嘴朝她邀功的十一一拍脑门觉得这小秃驴没救了!

小道士来回扫了眼这暗中勾结的两人冷哼一声:“你们两个是不是在骗我?”

“对不起!”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个做错的小孩一般,吓得在场所有人不知所措。

禅房之内,小狐狸与十一并排站着眼神躲闪不敢看着怒气冲冲的小道士。

此时的老赢与嗯哼则是十分懂事的自顾自喝茶,时不时抛给二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道士此刻左看右看望着这羞愧的二人只觉得胸闷气短,若不是看见此时外头日落西山,接近酉时,真想好好修理这一丘之貉。

他深呼了一口气:“这件事晚点在找你们俩算账!”

小狐狸只觉得如获大赦。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不计前嫌!”十一合掌笑的比弥勒佛还高兴。

“唉~你等等!”小道士一举手示意十一别高兴的太早:“要让我不计前嫌可以,除非”

“除非如何?”十一一愣似是不太明白。

“除非你把你们寺院的舍利子借我用用!”说完这些小道士又加了一句:“你放心,舍利子用完即还,不会让你难做的。”

话虽如此十一脸色还是拉了下来他大义凛然道:“不可能!舍利子乃昭觉寺镇寺之宝怎么能随意借给别人?”

“你借不借?”

“不借!”十一一扭头不给众人好脸色看。

小狐狸一看小道士为难的样子顿时主动请缨:“要是让纯白老秃驴知道你和妖怪混在一起,你觉得他会不会吐血?”

十一脸色煞白哭丧个脸:“你威胁我?”

他望着小狐狸人畜无害的脸一阵悲愤,早知道当初就该拼死不从!

“这还没算完!要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昭觉寺的香火怕是要断的干干净净……”小狐狸十分嘚瑟的指着十一没完没了:“还有还有你那个童养媳,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你还心心念念着她,你说他们会不会把那丫头卖掉去?”

“不就是舍利子嘛?我们计划一下啦!”十一突然含情脉脉的抓住小狐狸的手指生怕她继续抖下去。

我靠!

众人望着十一这比京剧变脸还快的态度震惊无比。

“还愣着干什么啊?”做完这些十一一挥袈裟示意众人跟他出去。

小道士几人心服口服的跟上,这时候小狐狸十分狗腿的黏着小道士满脸殷勤的望着他:“怎么样?算不算将功抵过?”

“勉勉强强抵消一半。”

“才一半?”小狐狸嘟囔着嘴随后想想有总比没有的强。

罗汉堂大殿如今夜幕降临依旧烛火通明,昭觉寺自从迎来金蝉子转世后往来朝拜的香客便是络绎不急,以至于需要日夜大开寺院供香客朝拜。

而罗汉堂隶因为存放着上任主持休梦法师的肉身金身所以不便供香客浏览,但此处依旧还是大开庙门只是无人踏入罢了。

此时罗汉堂外墙上几人鬼鬼祟祟的趴在墙上探出个脑袋,随后十一随手丢出一个石头将其扔进罗汉堂内。

嗒嗒嗒!

石头音声落地还刚刚传入几人耳朵之中。

“昭觉寺十八铜人!哈!”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随后十八个*上身,穿着镀金裤子,全身涂满金箔的和尚齐刷刷的跳出对着那落地的石子一顿猛揍,掌法,腿法,头功一一使出,更有甚者直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个板凳当场拍下去。

啪!

石头化为粉末看的外面的几人一阵心惊肉跳。

而做完这一切的十八铜人则是十分臭屁的纷纷摆好姿势,如叠罗汉一般叠了三层,或合十,或出掌,抬腿,颇有点千手观音的味道。

那十八铜人睁着铜铃大眼扫视一圈确认没人方才各个回到两侧。

第六十一章 十八罗汉

几人将头探回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老赢舔了舔嘴唇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娘的!这些人简直就是有病,一个石头都这么丧心病狂!”

十一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脸上难掩一丝庆幸:“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借给你们,而是这金身所在的罗汉堂里面有昭觉寺的十八铜人,这些人谁都不认,只认我师傅纯白法师!”

“其他人进去他们可不管慈悲为怀,当场给你揍的血肉飞溅,所以此处就算大开庙门也没人敢进去!”

小道士听完这些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殿堂深处供桌上摆放的一具身着袈裟,皮肉凹陷清晰可见骨头的肉身,那应该便是十一所说的休梦法师的金身。

只是望着两侧蒲团上闭目打坐活像雕塑的十八铜人小道士就一阵脑壳疼。

“有没有什么办法搞定他们?”小狐狸咬着手指着实无奈的问道十一。

按照小道士所说他要在酉时便动身,不然可能赶不上,此刻酉时都过了大半已经不能在耽搁了。

“办法是有,不过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做到!”

“什么意思?”众人围了过来。

“罗汉堂里面有法阵加持,所以这十八铜人在罗汉堂里可以说是修为暴涨,每个人最低都有元婴期实力,高一点的甚至有小乘实力,但是也仅限于在罗汉堂内!若是有办法将他们哄出来,那么你们就有机会猫进去。”

“只是这些人聚在一起更是难对付,没几个人能在罗汉堂内撑几招,想要哄他们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说道这里十一瞧了一眼小道士:“当然,若是天师府其他高人在自然是小事一桩。”

普天之下修为达到小乘者留在凡间的少之又少,但是十一知道天师府除外,因为天师府接管了运行青山城五方诛妖阵的重担。

别说小乘,就连大罗金仙也有不下十人。

而小道士一伙人明显就不行了,小道士还是结丹,小狐狸勉强元婴,老赢更是还在入门期摸爬滚打,只能算抗打一些,嗯哼又是凡人,十一又是外人。

这样的阵容对比罗汉堂的十八铜人他们加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垃圾,还不够里面的踹上一脚!

此时众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小道士也是束手无策,他望了眼嗯哼那副像是得不到糖的可怜模样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看着一旁的老赢。

老赢见着小道士望着他便不由龇牙咧嘴的笑着那副蠢模样小道士只觉得灵光一闪而过:“我有办法!”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道士。

小道士手指一比老赢:“办法就是你!”

“我”

“老赢?”

“他?”

“嗯哼?”

“没错,就是老赢!”小道士向众人分析道:“老赢可是在壶中天扛过曹景休那大罗金仙一招硬是没死啊!”

小狐狸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就老赢这身体素质,别说十八铜人了就算是三十六,七十二铜人都打不死他!”

“滚滚滚!”老赢气的当场没喷血,还七十二铜人?那罗汉堂的秃驴一看手法就比当初那曹景休残暴多了,虽说是打不死它,但是疼痛可不会减轻。

十一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扎着冲天鬓的老赢:“这位施主瘦的跟猴一样能行吗?”

“臭秃驴你行你上!”老赢差点吐血。

此时的嗯哼本来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因为她明白自己在这几人面前就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不能也不可以奢望这些神明帮她。

但一想到李梦瑶很有可能为她受尽酷刑而死她便难过的想要落泪,她死死抓住老赢的手望着他。

“你……你干嘛?”老赢望着嗯哼清澈如水的眼睛一阵失神。

她的额头上还缠着透着嫣红鲜血的纱布,明明虚弱不堪到需要他一直搀扶,却在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掰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到:

求求你!

三个字写完像是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望着嗯哼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老赢心肠一软骂道:“劳资又没说不帮你。”

“哎~怎么哭了?”

老赢望着喜极而泣的嗯哼不太明白,他惶恐的望着小道士却见他对自己笑而不语。

许多年后他始终不明白嗯哼那一天为什么会哭,直到后来他自己求而不得却有人挺身而出为他争取一线希望他才恍然大悟。

见着老赢同意了几人立马行动起来。

小道士拉过老赢套在他耳旁一阵嘀咕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加油打气。

老赢听了小道士的话只觉得嘴角抽搐,但一看嗯哼那红肿的眼睛他就像是顶着无形的压力。最终他咬咬牙一跃进罗汉堂内院。

几人连忙爬到外墙上探出头来。

只见老赢鬼鬼祟祟垫着脚尖来到罗汉堂门外随后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探进去用着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你们……母亲好嘛?”

却不料那十八铜人连眼睛都不睁一下,依旧打坐在两侧。

小道士气的丢过去一个石头砸在他的后脑勺上示意他大点声。

老赢苦瓜着脸摸着后脑勺随后咽了口口水伸出脚试探性的碰触了下罗汉堂大厅里的地砖。

十八铜人依旧未动。

他又连连快速用脚尖探了下地,确认这十八个秃驴眼都没睁一只这才下定决心两脚踏入,随后一步两步十分谨慎的观望着这些人的面部表情,只要有一点不对头他便立马撒丫子跑!

待走到这些人正中间之时十八铜人突然齐齐睁眼:“十八铜人!哈!”

老赢如同受惊的耗子撒腿就往外面跑,但是一回头便只觉得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砸在脸上谁够两眼一黑一阵噼里啪啦的拳头,脚,头捶打在自己身上。

“哎哟,别打脸”

“啊!轻点。”

“他娘的,谁用板凳抡劳资,等会别走,跟你没完。”

老赢捂着脸一阵心寒,这十八个秃驴真是太恶心了,竟然还懂得瓮中捉鳖,故意放他进来。

这可把他气的不轻!

只是奈何这十八个秃驴练的都是拳脚的功法,打在他身上着实疼的不行,他只好一边捂着重要的脸,一边按照小道士的吩咐努力向外面爬去:“别打,别打,我是来问好的,我朋友让我向你们母亲问好。”

十八铜人一听即使贴着金箔的脸也看得出青筋爆出:“敢问侯我们家人,揍死他!”

噼里啪啦。

十八铜人联手暴雨般的拳脚相加打在老赢的身上,直打的他脑袋轰鸣,骨骼涨痛。在他快要晕厥过去的那一刻,他悲愤交加欲哭无泪。

小道士不是说凡人最喜欢这样的问候嘛?

想完这些他便扛不住揍晕了过去。

其中一个为首的铜人揍了几下发现老赢身子软你绵无力也不叫唤了一摆手示意众人住手。

“丢出去!”

几人架住老赢的尸首一抬喊了个号子直接丢了出来。

砰!

小道士几人连忙将头缩回来,十一惊魂未定的抱怨道:“你个瓜娃子哦!叫你别去别去,现在好了,搭上一条命不说,舍利子碰都没碰到!”

小道士白了一眼十一表示无知了吧?

随后他看了全身发抖的嗯哼安慰道:“没事的,他就这样揍几下等会又能蹦达起来。”

嗯哼满脸的不相信却也只能点点头。

“看!醒了。”小狐狸将头探出去立马招呼道,众人连忙再次将头探出去。

只见头埋在地上的老赢发出一阵阵*已经逐渐醒来,随后更是用一只手臂撑起身子艰难的摇了摇头。

而在罗汉堂里的十八铜人似是也听到了老赢的叫唤,此刻也是齐刷刷的挤到大门前。

“牛逼啊!第一次见到这么抗揍的人。”

“是啊,师兄,之前有个中乘期的妖怪想来寺院还不是被我们十八铜人揍的魂飞魄散!”

“可这妖怪一看只有入门的修为。”

“所以才牛逼啊!”

“确实确实!”

老赢此刻清醒过来一听身后十八铜人在讨论他如同听到恶魔低语一般惊恐的想要逃走。

却发现此时腿脚有些不听使喚,他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随后挣扎着将手嵌入地砖缝里拖拽着身子逃命。

外墙之上十一将惊呆的下巴托回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真他娘牛逼!”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出家人不打诳语!”

罗汉堂内的十八铜人此刻明显有些不能接受老赢这般抗揍,其中一个相对瘦弱的铜人对着为首的铜人询问道:“师兄,就这么放他走?”

“那怎么行?我们十八铜人不要面子的嘛?”

身边立刻传来反对之声。

“对!没错,今日让这小妖怪跑了把事情传了出去,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觉得咱们昭觉寺好进!”

这话一出为首的铜人点头同意:“那咱们今日就破戒出去打,刚好外头畅快!”

“是,师兄!”所有人点头附和道,随后望着老赢齐齐大喊:“昭觉寺十八铜人!哈!”

老赢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瞬间泪流满面:“还来?”

只是由不得他反抗十八铜人便将拳脚招呼上。

砰砰砰!

十八铜人围成一个圈每人轮番将最得意的功法尽情的往老赢身上施展。

第六十二章 执念

就是现在!

望着那些全身心投入在海扁老赢的十八铜人,小道士一脚踏出天遁剑法的步伐。

天遁剑法一经施展可以令身体遁入虚空不被他人察觉和伤到,可谓短暂偷鸡摸狗的上佳之选,但是这套剑法太过复杂,以小道士的修为和悟性只能勉强施展一下身法。

可这已经足够。

他的身影立马化为扭曲一般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而他自己此时已经遁到罗汉堂摆放金身的供桌之上,他哆嗦着强压住施展功法的不适感,手掌一掏伸进金身之中。

这个金身肌肉尚未全部腐败,一掏进去小道士便觉得手伸进泥泞不堪的腐肉当中,在加上肉身那副滑滑的皮囊膈的他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立起来。

小道士只感觉自己快要吐了,但还是一边加快速度摸索,一阵乱探之下他便掏出一枚金珠。望着黏糊的手掌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珠子小道士长舒一口气随后立马再次施展步伐闪到外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迅如闪电。

而此时本拿着板凳抡着老赢的为首铜人似是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他回头一瞧罗汉堂内依旧如故也便懒得多想便再次将板凳抡高重重落下,砸的老赢当场一条腿抽搐的抬了抬以示抗议。

“走!”

小道士遁回外墙一挥手几人连忙逃离现场。

“老赢怎么办?”小狐狸一边跟着跑一边关切的问道。

“等搞定再回来救他!”小道士不假思索的说道,毕竟手上拿着舍利子不敢随意冒险。

嗯哼与十一互相看了眼十分无奈只能盼望老赢早日脱离苦海。

四人一路赶回十一禅房随后立马将所有门窗全部关闭。

十一则是急忙拿起火折子点起火烛将房间照的通亮。

小道士此时掏出一块手帕十分用力的擦拭自己的手和舍利子,时不时放到鼻子前嗅一下。

不知为何摸了那肉身后总让他有一种心理阴影,觉得等会含住这舍利子就会如同与那休梦主持的身体亲密接触一般。

小狐狸望着那快要被搓出烟的舍利子一阵担忧:“再搓皮就掉了,到时候还能吃吗?”

“你想吃?”小道士摊开手掌将舍利子放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舔了舔口水随后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她虽然知道舍利子是不错的东西,但这可是要拿来救人的。

“施主,你不会骗我的吧?”一听到吃这个字眼十一立马哭丧个脸,这可是他师傅纯白的宝贝,要是真让人吃了他师傅估计都会当场嗝屁了。

“我天师府会看得上这玩意儿?”小道士十分强烈的谴责道:“你这舍利子看它布满的圈痕应该是小乘期渡劫失败化的,就这种修为,不是我吹,我天师府那些个师兄最次都有小乘!吃这种舍利子还不如让我师兄们轮流给我渡修为快!”

“这倒也是!”十一想想立马笑眯眯起来。

小道士白了这个患得患失的小秃驴一眼便拿来两个蒲团放在地上。

随后坐好招呼嗯哼坐在另外一个蒲团之上。

此时众人面色都带着紧张。

小道士气运丹田调整了一下状态随后十分严肃的望着嗯哼:“准备好了嘛?”

“嗯哼!”

“那接下来我要用你执念开鬼门关之路,你要用你最强烈的记忆替我搭建一个媒介明白嘛?

嗯哼瞪着一双大眼睛十分不解。

“执念就是最记忆犹新的,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记忆。”小道士迟疑片刻:“你明白了嘛?”

毕竟这不是开玩笑的,一旦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将他自己捎进去。

嗯哼听完小道士的话咬着嘴唇用力的点点头。

小道士见嗯哼已经准备好也不在犹豫,张嘴便想将舍利子含在嘴里却不料小狐狸却在此时犹豫不定拦住他的手颇为担心的说道:“小道士,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的,但是我听我的父亲提过,地府不像仙界那般来去自如,若是不行不要勉强。”

小道士笑了笑:“谁说为了你?”

小狐狸先是一愣随后脸羞的通红:“可……可是是你自己对着老赢说的啊?”

“没错!是有一部分为了你!”

“可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我,为了天师府,为了我想要守护的一切。”

“我两度下山,第一次一事无成救了一个故意让我搭救的小狐狸……”

小狐狸与十一一听立马羞愧难当,小道士也没有揪着不放而是继续说道:“第二次我本可以做一些事情,救一些人,可是小鹿,吕洞庭,柳莺,我一个人都没留下来,那种无力感深入骨髓……”

“我不觉得,至少这一路你努力过,奋斗过这就可以了?”小狐狸紧紧的握住小道士温热的手掌:“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嘛,你尽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错的不是你,而是天不成全。”

“不,你说的不对,我努力过就不想将结果寄托在天成不成全,说句难听点,将结果寄托在天意上,那与等死有什么区别?”

“蝼蚁尚且偷生,那人呢?仙佛呢?妖怪呢?鬼神呢?难道不都是在逆天而行从而获得的寿命与修为?”小道士质疑的看着这一佛一妖让她们无言以对。

“我曾今跟我师傅说过,我修一个无愧于心,那么只要是对的即使用抢的,我也要从天道手中抢!可如果此番我连个凡人都救不了,我还修什么道?救什么众生?还怎么逆天而行?所以我这一次只想拼尽全力救一个人!凿一丝光明替自己的修道之路点一掌明灯!”

说完这些小道士死死的攥紧拳头绷在手上,眼里充满了不会动摇的决心。

小狐狸本想劝解小道士,却不知为何最终被他的这番话打动,她笑了笑望着前所未有坚定的小道士:“好!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俄弥陀佛,预祝施主平安回来。”十一突然觉得这舍利子真被小道士吞了也无所谓。

小道士朝着二人点点头随后回头看着嗯哼:“所以你也要让我成功一次可以嘛?”

嗯哼点点头闭上眼睛。

小道士毫不犹豫的闭上眼睛吞下舍利子随后一只手摁在嗯哼的脑袋上,一只手夹住他师兄所画的敕令:“敕令!以生者执念打开鬼门,往生者,不负众望。往死者,义无反顾。崖州地府,开!”

敕令一出小道士便感觉神识一阵天旋地转,顺着自己的手臂瞬间蔓延至嗯哼头顶随后钻进她的神识深处。

砰砰砰!

院落的大门被人强行推倒。随后无数的火把伴随着人声嘈杂照亮狭小的空间。

嗯哼像是收到惊吓一般钻进李梦瑶的怀抱里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栗。

她望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的李梦瑶觉

李梦瑶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伸出洁白的手掌捧着她的脸:“放心,没事的。”

随后她提高音量朝着外头斥责:“你们大半夜的过来想干什么!别忘了冯捕头告诫过你们不让你们骚扰我们两个!”

门外瞬间鸦雀无声随后一个声音讥笑起来,一听便是那程邑:“知府大人已经下过命令不让衙门插手天师府的事情,冯捕头可护不了你们!”

“程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已经毒哑了付蓝蓝,一定还要赶尽杀绝嘛?”

“话不要乱说,那丫头是自己中毒哑的,我可不会做那种事!”

程邑隔着门缝的这番话气的李梦瑶眼神都能喷出火来,但她还是压下怒气:“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程邑一顿另外一道声音接过话来:“水乡遭遇天灾,贫道掐指一算便是因为妖女作祟导致天怒人怨……今日特来捉你们去祭天!”

李梦瑶听闻这声音心力交瘁,她知道这是天师府的活神仙。她可以叉腰怒骂天下迂腐之人,可却斗不过天,看来今日就是她们的死期了。

她惨然一笑问道:“要几人?”

“一个!”程邑的话冷冰冰的响起。

一个?那么……

她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小哑巴,却不料嗯哼温生绝裾的在她手上写道:

我去!

李梦瑶失神了许久,她纤细的手指插进嗯哼的青丝当中缓缓的轻抚,她明白嗯哼想要勇敢一次,这个丫头一直唯唯诺诺的让她护着,可这一次却想站出来保护她。

她想的可真美!

李梦瑶的心里想着脸上渐渐笑了起来。

“小哑巴,好好活下去!”李梦瑶笑靥如花对着嗯哼说道随后便在嗯哼还没反应过来时起身推门而出。

在她出去的那一刻无数人高喊:“妖女祭天!天降甘露!”

当她回过神来想要冲出去时,却发现被她从外头上了锁。

她当场奔溃泪流,但她顾不得抹去泪水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纤细的手指探出门缝,试图拽住铜锁拉扯,可是任由她千般努力,手背勒的脱皮流血。

永远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够到那把锁。

她伤心欲绝的跪地痛哭:“啊!啊啊啊!”

那一夜火光冲天而起,即使在黑的天空她依旧能望见硝烟四起,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栀子花嘛?”

“因为栀子树的花,同蒂连心,就如你我!”

她在树下摊开那人的掌心一字一字的写道:“那我们会像花一样……一直在一起嘛?”

“当然!死也不分离!”李梦瑶笑的开心极了,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真暖!

禅房内回想起那记忆疼的嗯哼难受的肝肠寸断当场晕厥过去,一同昏迷过去的还有小道士。

五官殿路上李梦瑶身带枷锁突然倒地,她的心像是被刀削一般疼痛,她死死捂着胸口泪决如堤:“小哑巴,是你吗?”

一瞬间风沙肆虐将小道士衣袍吹动的啪啪作响,冰冷的阴风时刻钻进他的身体里让他立马清醒过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只见一座崖山上写着鬼门关三字。

“李梦瑶,我来带你回去了!”

第六十三章 灵魂摆渡人

鬼门关。

常年笼罩在阴风怒号,飞石扬沙的环境中,此刻阴风作祟拍打着小道士的脸颊让他不由眯起眼环顾四周。

只是当他看见不远处倒地的人影一阵头疼,随后他快步走向那人影。

果然是嗯哼!

看样子是执念太深一同进来了,他叹了一口气一把扶起昏迷不醒的嗯哼晃了几下:“喂,嗯哼姑娘,快醒醒!”

嗯哼?

嗯哼缓缓睁开眼眸迷离之下脱口而出:“怎么了?”

“你跟着我一起到地府了!”

小道士满脸无奈将她搀扶起来后便不在管她四处寻觅起来。

“我……我能说话了?”嗯哼呆滞了一会随后满脸震惊的跟在小道士身后:“我不是哑了嘛?”

“那是你肉身哑了,魂魄没有。”小道士来到一处通体漆黑的兽像前停下后缓缓说道。

这个兽像集群兽之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而且这个兽像摆放在乱石地上虽正面对着他们却保持着回首姿态望向冥河,就像正欲离去却突然受到河边的某种召唤一般回头张嘴。

这个样子按照书中记载,这便是召唤摆渡人的地府神兽谛听了。

看来进展的挺顺利的。

小道士想完这些便按照书中要求伸手探进谛听嘴里波动八面玲珑球。

铃~

随着玲珑球被晃动一阵扇形涟漪扩散而出朝着冥河方向荡去。

这般奇异的景象顿时吓得嗯哼小脸苍白,她下意识的抓住小道士的衣角好让自己多一些安全感。

“若是怕就去我衣袖里待着。”小道士盯着河面说道。

嗯哼一听连忙松手摇摇头:“不用,我不怕。”

小道士点点头也没强求,毕竟有危险他随时都能将她护进衣袖中。

哗~

一阵水面被搅动的声音缓缓传来,随后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一位全身被黑袍遮住只留两点森森绿光的人撑着船停靠在岸边:“是你们叫的船?”

声音沙哑的就像吃了一把沙子一般,这模样看的嗯哼全身发麻。

小道士点点头。

“路引呢?”

“在这里。”小道士在衣袖中摸索一番便将路引递给那人。

那人杵了一会儿随后将路引收起来:“上来吧!”

小道士微微松了一口气上了船,随后回头一看嗯哼全身都在发抖于是叹了口气伸出手:“上来!”

“嗯!”嗯哼鼓起勇气伸出手任由小道士拽她上去。

见人都坐上船后摆渡人缓缓撑船驶入冥河之中。

冥河,自古以来便是怨念所化,这里的水碰不得,一旦碰到便会被种上心魔。

而且怨念不散化作拨不开的浓雾飘散在空气中,在这里若是没有摆渡人的小舟那么他飞到天上便会坠水迷失,算得上杀人无形。

只是这番在船上还颇有意境。

如同泛舟寒江里,千里浓雾隔阴阳。

寒风声声沁人心,远隔一方思缠绵。

行船许久小道士看见两旁浓雾旁逐渐出现点点鬼影,那些鬼影即使相隔甚远依旧能感受到他们眸间鬼火散发出的寒意。

越是瘆人便越是吸引人,小道士像入了魔一样不愿挪开眼睛,最后如坠入深渊。

咚咚!

两声木头敲在脑袋上的声音将小道士唤了回来,原来是摆渡人将船桨敲在他们头上。

“你们在凝望他们,他们也在凝望你……”

“若是在不醒来,就会被他们拖进深渊里,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摆渡人说完便将船桨伸进冥河里继续划船。

这番话吓得小道士冷汗直冒,一旁的嗯哼更是死死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他们是谁?”

“他们是罪人”

“罪人?”小道士不敢相信:“罪人不是都该发往十八层地狱的嘛,为何会在这?”

那摆渡人盯着犹如漫天繁星的鬼火一阵迷茫,在小道士下意识想敲他一下将他唤醒时他带着一些如鲠在喉的沙哑说道:

“因为他们不肯受罪投胎,他们要等他们的王回来……”他伸出比死人还要褶皱的手像是想要拉他们一把:“可他们的王,早已魂飞魄散,我告诉他们,他们不信,他们让我滚,他们要等,等他们的王重回王座,重披铠甲来接他们回家!”

他衣帽遮挡下的两团鬼火说这话的时候扑朔欲灭,像是有水试图浇灭一般。

“啊!吾王,您何时带我们来走。”

对岸之上突然传来一阵悲鸣,随后万鬼齐悲,似是这一次又没等到对的人。

“吾王,我们等了您八百年!整整八百年。”

“吾王,难道您忍心让您的王军,您的子民等上千秋万代嘛!”

啊!

摆渡人绝望的摊手咆哮:“吾王!您给了我们族群起了一个永远的名字,给了我们父母儿女前所未有的尊严,给了我们兄弟力挺千秋的自信,可您怎么就回不来了!”

“杀杀杀!”

万鬼气的齐吼兵器碰撞引动地府颤抖!

浓雾霎时间被这吼叫声震散,水面犹如沸腾一般咆哮,木船在此刻被震的发出吱吱作响声。

浓雾散尽揭开对岸面纱,是一只怨气冲天的军队,残破不堪的铠甲折射着瘆人的光芒,支离破碎的军旗上赫然写着:象王。

小道士面色苍白的抓住船身:“这是一只惊天地泣鬼神的军队!”

只是这样一只军队为何在他师兄所著的《梦回崖州》中只字未提呢?

踏踏踏~

一阵马蹄之声响起,小道士抬头一眼,一个身批重甲,头戴盔翎的鬼魂提着长枪骑着一匹冒着绿光的骷髅马来回踌躇而行审视着他们。

摆渡人声音颤抖:“大将军。”

“滚!”大将军提枪对准摆渡人怒道。

“滚,滚,滚,”万人挺着兵器怒喝道。

“是。”摆渡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低着头带着小道士二人快速离开。

行至水路许久这才靠岸,经历过方才的事小道士面色有些苍白,毕竟他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

而一旁的嗯哼更是全程闭着眼睛,即使如此也被那些人吼的腿脚发软使不上力,还得靠小道士拉她起身。

待二人下船摆渡人颇为沙哑的说道:“你那路引是假的吧?”

小道士一愣随后点点头,毕竟已经到了告知他也无妨,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这摆渡人明知道路引是假的还愿意稍他一程。

“其实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我愿意载你一程是因为你戴的玉佩。”摆渡人伸出一根手指比着小道士的胸口。

“这个?”小道士连忙将手伸进衣襟之中解下玉佩拽在手上。

摆渡人点点头:“能让我看看?”

小道士望着玉佩面露犹豫之色。

“你放心,我是鬼,用不上凡人的东西,看一眼便还给你。”

“好吧!”既然人家都免费捎了自己一程不还个人情说不过去:“那你快点,我们赶时间。”

小道士将玉佩递到摆渡人的手中,他的手皮包骨头看的很是吓人。

摆渡人将玉佩放在手中细细的抚摸着,这个玉佩色泽均匀,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象。

“你这个玉佩是假的。”他一摸便知道是块假的。

小道士看了眼捂着嘴不敢笑的嗯哼嘴角一阵抽搐:“我们修道之人不贪慕虚荣和金银。”

话虽如此小道士内心一阵滴血啊,他师傅还说这是宝贝让他好生戴着,没曾想还是个山寨货,可他表面上还要故作清高维持形象。

摆渡人听见也没说什么,毕竟望了八百年的石头冥河,能见一次大象的图腾怀念自己的王便知足了,可比两岸的傻子强上太多了。

他细细的抚摸了好几遍这才交还到小道士手上:“若是下次再来,请帮我带一个……”

小道士嘴角抽搐:“应该没有下次了。”

地府又不是好地方,鬼才愿意来。

不对~这话怎么有点一语双关了。

说完这些小道士便带着嗯哼离开,他们这一路耽误了不少时辰,此刻已经不能在浪费了,必须要尽快赶到望乡台去。

“我要全力赶路了!”

待嗯哼点头同意小道士一挥衣袖将她兜进衣袖里随后招出一张符禄:“御风术!”

符禄消散小道士身轻如燕随后施展布罡踏斗赶路,一路前行耳畔呼呼生风,路上不时碰见一些枯藤老树。

那枯藤老树上皆占满了通体黑色的乌鸦,此刻他人影飘过那些乌鸦立马睁眼露出妖红的眼睛。

嘎!

一只乌鸦拍打翅膀飞向天空盘旋在小道士头顶。

随后无数乌鸦争相模仿盘旋到小道士的头顶,如同一道漩涡一般。

嘁。

小道士眉头一皱,这乌鸦在《梦入崖州》中又名地府监视者,只要一旦发现孤魂野鬼便会盘旋在其头顶。

随后四面八方的铜蛇铁狗便会赶来撕咬吞噬他。

麻烦!

他奔驰电掣中一挥衣袖招出三道符禄:“火云咒!”

轰!

十五团火云立马幻化而出随着小道士手指一点朝着鸟群攻去。

啪!

火云迎风涨大,瞬间吞灭盘旋在小道士头顶的乌鸦,那些乌鸦发出惨叫之声便坠落下来。只是此时小道士已经看到不远处的铜蛇铁狗朝着自己头顶奔来。

而原本已经被灭的一干二净的乌鸦又有了新的替补。

看样子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循环了!

小道士眉毛皱起满脸杀气,那就一路杀到望乡台好了。

第六十四章 铜蛇铁狗

杀机毕露小道士一抖衣袖便想将避尘剑抖出来,却发现此刻危机关头手中空无一物。

糟糕!

他内心一凉忘记他这魂开之身不能携带凡间之物,除了被地府认可的符禄黄纸敕令以外,只有凡人烧的浆表糊衣纸钱方可通行。

但是此刻铜蛇吐着信子,铁狗露着獠牙欺身而至,速度丝毫不弱于他的御风术。

情急之下小道士攥紧拳头大喝一声:“纯阳功!”

砰砰砰!

小道士勉强将纯阳功施展与拳头之上随后挥拳打向铜蛇铁狗,那铜蛇铁狗被击之下立马倒而出。

可小道士毕竟学艺不精,此番勉强施展纯阳功迎击铜蛇铁狗不仅只是勉强打飞他们,更是疼的自己骨节酸痛。

嘎嘎嘎!

盘旋在天空之中的乌鸦群发出一声声引导,只看天空已经越来越多的乌鸦聚集过来。

而此时地面刚被小道士击飞的铜蛇铁狗只是晃晃脑袋便又重新攻击过来。

“干你娘咧!”小道士被折磨的快要发疯,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道。

只是他尚未跑远四周的铜蛇铁狗便越来越多,几个呼吸之间便蹿出几十只之多。

这么多铜蛇铁狗聚集过来已经由不得小道士安然离去,他沉下心来再次聚集纯阳功一边连连施展拳法。

砰砰砰!

只是打向贴身的铜蛇铁狗就让他一鼓作气挥了十几拳,奈何双拳难敌四狗,即使已经用上全身解数他也不小心被咬到了几口。

被那铜蛇啃咬之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而被铁狗啃咬之处本就魂魄之身的他伤口处明显溃败。

此刻铜蛇铁狗吃了亏加上它们伤了小道士几口也不着急继续进攻,而是一边抬起身子或做扑身之势慢慢围拢小道士。

它们并不是单纯无脑的地府之灵,相反它们智商极高。

它们喜欢折磨受伤的猎物,眼前的猎物便是如此,被它们啃咬过后的猎物都会慢慢呈现中盅的表现,瘫软无力,陷入幻觉之中后任由它们啃咬分食。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让它们没想到的事这个猎物不仅没倒下反而在它们面前掏出一张纸。

“百无禁忌!”

符禄消散,小道士顿时觉得身体的负面影响一扫而空,他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铜蛇铁狗的包围一阵发麻。

但是他还是想到一个对策,

他双脚扎好马步让的铜蛇铁狗一阵警惕,随后他啊的一个扑身便朝右边扑去。

这些铜蛇铁狗下意识的朝着右边而动,却不料此时小道士急忙刹车朝着左边改道。

“纯阳功!”

他连连几拳轰开拦路的铜蛇铁狗便夺命狂奔起来,只留下这些懵逼的地府之灵一句:

“傻逼了吧?道士爷爷会走位!”

汪汪汪!

咝!

铜蛇铁狗气的原地爆炸立马一路追赶而去。

嘎嘎。

小道士被天上的乌鸦叫的心烦意乱,他一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聚集了遮天蔽日的鸦群,而且放眼他四周不远烟尘滚滚似是有大批野兽向他聚拢而来。

这阵仗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啊!

他一摆手数到符禄应昭而出。

“火云术。”

“风雷术。”

“木桩术。”

“剑气术。”

“冰冻术。”

一连五道符禄加身,火云第一层,风雷第二层,木桩第三层,剑气第四层,最后一层冰冻术化为一道淡淡的薄霜护在他身体开外一丈。

另外一手将他大师兄的天罡斗气咒攥在手里随时准备发动。

小道士刚准备好迎接攻势,四面八方的铜蛇铁狗便朝着他涌来,眨眼环顾四周不下千只。

那些铜蛇铁狗速度极快,即使小道士逃的脚底下呼呼生风它们依旧一边跟上一边将其围困住随后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扑了上来。

轰!

第一道火云术被那些铜蛇铁狗以身躯破解,独留下十来具被烧焦的尸体。

咔!

第二道雷电术勉强劈倒二十来只铜蛇铁狗便消耗殆尽。

砰!

第三道木桩将铜蛇铁狗洞穿在地。

砰!

第四道百道剑气齐发却是效果甚微,连铜蛇铁狗的皮肤都未留下划痕只是勉强阻止它们疯狂自杀式的进攻。

他娘的!

小道士被这些东西搞得疲惫不堪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刻第五道冰冻术逐渐发挥作用,那些追逐上他试图蹦到他身上啃咬一口的铜蛇铁狗立马被当场冻在原地。

只是随着第五道符禄消散,小道士此刻犹如赤身裸体一般落入这铜蛇铁狗的包围之中,并且生生将他逃跑之势阻挠下来。

而且此时天上的鸦群似是察觉小道士的处境,连连低空盘旋将他上天之路封锁。

这些乌鸦号称亡灵鸟,被它们啄上一口那魂魄就残缺了。

望着这至少百圈的包围层小道士一阵苦涩,终于算是明白打仗被包围的感受了。

咝~

汪汪~

那些铜蛇铁狗睁着血红的兽眼此刻口水都流淌下来,这怕是饿了很久了,只是看着小道士活奔乱跳的状态它们都不敢贸然扑过去。

啊~

小道士故伎重演晃动身子装作往后逃跑却发现这些铜蛇铁狗丝毫不为所动。

他尴尬的笑了几声:“你们这些畜生没想到智商还挺不错的!”

汪~

其中一只铁狗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吼道似是十分不爽。

小道士冷笑一声:“说你是畜生还不高兴,别忘了你们只是地府的孤魂野鬼的怨念所化,说难听点你们这样比那些投入畜生道的恶人还要可怜!”

“这辈子,永世不得翻身便是对你们的……”

“惩罚!”

那些铜蛇铁狗即使被剥夺了过去的记忆,但是它们的内心之中对于这惩罚二字还是深恶痛觉,因为它们仅有的记忆便是那罚书上的惩罚二字。

此刻一听万目睚眦朝他扑去。

小道士等的便是这一刻,它们不聚拢扑来他还舍不得用手上的符禄。

此刻能一网打尽正是天赐机会。

他双手合十一拍将符禄拍在掌心,随后连吐几口精魄催动符禄:“天罡斗气咒!”

一道斥力瞬间以小道士为中间爆发出来,那些扑来的铜蛇铁狗瞬间如入泥潭寸步难行,随后砰的一声巨响。

以小道士为中心方圆千丈瞬间爆炸,所有的铜蛇铁狗包括乌鸦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炸的瞬间*。

地府漆黑的天空瞬间被炸出一个窟窿。

哗~

无数头足器官犹如下雨一般哗啦啦落下。

只是此刻的小道士丝毫来不及庆幸便当场跪在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疼的冷汗直冒,心脏的位置像是有一只手死死捏着他的心脏不让它跳动。

只要稍稍在一点他便当场爆体而亡。

他脑袋当场一懵,怕是强行催动高等级的蓝色符禄造成他的枯脈症发作了。

一想到此处他立马解开上衣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好让心脏获得更放松的状态。

只是当他艰难的撩开衣服时却发现他洁白的胸口此刻四周狰狞的青筋暴起通向心脏。

而他的心脏像是要挤出皮肉跳出来一般此刻变得透明可见,在心脏的位置上刻画着一道复杂的阵法。

每当他心脏跳动一下,这阵法外围便有一圈光点自行环绕一圈。

他喘着粗气艰难的低着头望着这一切:“这……这是什么?”

万象封印?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有万象封印?

他突然回想起吕洞庭在壶中天那番奇怪的话,难道这就是他说的万象封印?

只不过这个封印是干什么的?

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会不会跟他的脈枯症有关?

咚咚咚~

心脏的跳动逐渐恢复正常,而他的呼吸也逐渐正常,他长舒一口气像是死里逃生一般的倒在地上休息起来。

地府的地十分的冰凉,*的背部贴上去刚好可以让他清醒一下。

小道士伸手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望着地府阴沉沉的天空一阵发呆。

这样的清静已经很久没有了。

但是一想到李梦瑶他便哆嗦的起身穿好衣服,他在地上时酉时过了大半,在冥河起码也有一个时辰,加上刚和这些铜蛇铁狗争斗耗费了许久。

在不抓紧时间怕是就救不了李梦瑶了。

确认好方向后小道士再次给自己加持了御风术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望乡台。

望乡台。

常言道,“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鬼魂去地府报到前,对阳世亲人十分挂念,尽管鬼卒严催怒斥,还是强登望乡台,最后遥望家乡,大哭一声,才死心塌地前往“阴曹地府”。

正是“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

而望乡台的建造结构相当奇异,它背靠酆都大门一旁高耸挺拔的大山山顶,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级小路外,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站在上面便可一望故土。

只是由于酆都大门建造后望乡台便被荒废,传闻当年张道陵卸任地府之主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一登望乡台。

而后新上任的阴曹二神便下令地府所有人禁止登顶望乡台,一旦发现。

杀无赦!

第六十五章 剑魂

望乡台上风声呼啸,这里沉寂了七百年,整整七百年无人踏足,只有风声和一座小小的祭台。

那祭台上有一柄剑魂,它的剑身被九条铁链从八方固定,消磨着它的剑体。

因为很多年过去了,它没有主人的仙气缭绕,魂魄滋养,它在向着陨落而去。

如今的它已经破败不堪,连剑都算不上只能算一根长针,连带着它的记忆都模糊了起来。

唯一记得的便是它的主人曾将玉指抚摸祈求它,让它替自己护一样东西。

那来自主人灵魂的触摸让它耗尽灵体滋养这段记忆。

沙沙沙。

一阵脚步踩过石头行走的声音响起。

“谁?”剑魂从沉睡中醒来带着一丝激动一丝疲惫轻声唤道。

咦?

一阵疑惑之声响起随后传来脚步登上台阶的踏踏之声。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即使看起来风尘满面却也带着温暖的笑意,特别是他的眼睛和嘴唇微微的动着让它忍不住想去触摸一下。

“你是什么东西?”

少年的声音也很好听呢。

“我……我……是剑灵”它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它的记忆已经很差了,经常会忘记自己是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年干脆自在的蹲下来问道它。

“不知道!”被这个少年一问它的脑袋疼的很,它的记忆片段只有零碎的一个,便是它主人骨节分明的葱葱玉指和来自灵魂的抚摸。

它伤心了很久悲伤的说道:“可能在等我的主人。”

那个少年听到它的话笑了笑,笑的极其好看,他伸出手来想要触摸自己,它却下意识的往后退,带动着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能是见着自己怕他那年轻人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

“你的主人为什么将你留在这里?”

小道士对这个剑灵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剑灵,乃修至仙神后以自己魂魄滋养兵器孕育而出,耗费的时间精力无法形容,并且极难形成。

可这样一个难得的剑灵却被锁在此处任其自生自灭。

这铁链的阵法看起来还是传说中的九龙锁,以他的修为是碰都碰不得。

“我不知道……我的主人好像出事了,所以”它的脑袋此刻又疼的不行,记忆的片段被唤起残碎的零星。

它好像看见自己的剑身进入自己主人的身体,而它能感受到主人的无助,悲伤,甚至好像一滴泪水滴在它的剑身上。

一滴泪,一抹血。

它吓得全身颤抖:“不……主人……主人。”

这个剑灵的声音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清脆甜美,可如今这般情形却让人顿生犹怜。

小道士心疼之下中指食指夹住一张符禄对着剑灵并拢一指:“宁神咒!”

符禄消散一股莫名的温暖将剑灵包围,它只感觉本想破碎的灵体变得凝固起来。

这种温暖它从未体会过。

“谢谢你……哥哥”

它鼓起勇气对着被阴风吹动青丝的少年感谢道,这句哥哥是它主人曾经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不客气。”小道士笑了笑起身绕过剑灵来到看台上仰望远方的十殿地府,那里就是他此行的终点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

身后的剑灵传来甜甜的疑问。

“哥哥要走了,去救一个人。”小道士回眸一笑对着剑灵说道。

他总感觉这个剑灵比避尘剑狗眼看人低的剑灵强上太多了,所以对它的态度也温柔多了。

“那……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嘛?”剑灵怯懦的说道。

“什么忙?”

“能帮我找到主人吗?她可能在那片宫殿里……”

小道士一愣便明白这剑灵说的宫殿是远方的十殿地府。

他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此番过去也是救人,可能时间不够……”

世间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小道士即使在善良也明白有些事量力而行就好,并且这剑灵被主人抛弃并加以九龙锁控制,看样子一定有难言之隐。

说不定是嗜血的魔剑,只是这话他并没有说出以免伤了这剑灵的心。

“啊……没事的,我……我也是随便问问,因为我自己都忘记我主人的样子和名字了……”

那剑灵的话中充满了失落,像是个讨不到糖却故作坚强的孩子。

“这样啊~”

小道士长叹一口气随后露出一个微笑:“那我走了。”

说完这些他纵身一跳跃下望乡台,跳下通往十殿的万丈深渊。

那剑灵茕茕孑立在祭台上许久才呢喃软语了句好。

可它的声音太过软绵,被呼啸而过的风声瞬间吞没,随后它便陷入昏昏沉睡,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一如七百年的孤独向它涌来。

小道士笔直下坠,肆虐冰冷的阴风顺势钻进他的衣服中,直至一盏茶的时间他才落在地上掀起一股沙尘。

他捧起手哈了一口气暖了暖身子看了眼后面才发现自己后面是两座万丈大山和一座冰冷厚重的大门。

而他的前面是十来座刀山剑林,延绵起伏的尽头才是十殿。

这刀山剑林便是为了防止鬼魂从地府逃跑设置的。

小道士施展步罡踏斗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朝着十殿而去。

这一路地上皆是枯骨,说是骨骸成山也不为过,看的小道士一阵皱眉。

只是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随后几只乌鸦从刀林飞腾而起。

“我……”

小道士欲哭无泪竟然忘记警惕一番了。

随着乌鸦的叫唤小道士脚底下的那些枯骨发出咔咔咔的拼凑之声,一具具骷髅破土而出随后跳上刀树剑枝上拿起残破不堪的兵器朝他吼道。

小道士瞳孔一怔立马施展步罡踏斗逃窜起来,可他身处刀山剑林之中随处可见的便是刀剑和枯骨。

加上之前那一群骷髅吼叫引发连锁反应,他前面的路上皆是醒来的骷髅,那些骷髅似是不甘只有自己陷在刀山剑林永世不得超生,此番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了小道士的命。

一路上小道士拼了法力耗尽的危险一直用着符禄开路,却依旧被这些骷髅阻碍了前行的脚步。

“音爆咒!”

嗡~

一股快要将小道士耳膜震破的音波突起,生生震的四周的骷髅化为灰烬。

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浪潮一般的骷髅扑来。

望着这满山遍野数不清的骷髅小道士脸色一阵苍白。

哗~

小道士只觉得背后一凉猛然回头双手攥拳打出一记纯阳功将持刀伤了自己的骷髅一拳轰爆。

只是这样一耽误便被那些骷髅彻彻底底推搡道正中心挨打。

小道士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困境竟然会让人麻木。

他被困在中间没有发动符禄的机会只能施展纯阳功护在拳头上一拳拳打爆那些骷髅。

而那些骷髅则是仗着人海战术紧贴小道士身体十分刁钻的用刀剑朝他来不及保护的部位一刀刀砍去。

一开始,小道士中刀还能敏感的察觉到那火辣辣的划痕,只是过了一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只觉得背后像是被人用手指轻轻划过。

砰。

小道士双拳轰出如隔山打牛一般直接将一排骷髅轰成粉末。

对于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是真没办法了,只能冒着枯脈症再次发作的危险尝试用他师兄的法术化解危机。

他趁这个空隙左手迅速扣住右手腕节,右手夹出一张蓝色符禄:“兵解敕令,凡折断之兵器,皆拘剑灵为我所用!”

“兵解!第二式,剑雨!”

轰!

符禄消散将小道士浑身法力抽的一干二净,整座刀山林灵瞬间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之声。

随后应昭而起,刀尖剑尖冲天而上。

刷刷刷!

一瞬间刀剑如雨下将骷髅钉死在原地,只一个呼吸间便将小道士方圆百丈清空。

砰!

小道士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整个双脚开始打颤。

“我了个去!”

虽然法力抽光万幸没像对付铜蛇铁狗那般导致枯脈症发作,但是这个副作用还是让他忍不住吐槽一句。

吼!

小道士艰难抬头一望,却见其他山头的骷髅像是怒不可忍一般冲了过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道士颤抖的将手伸进衣袖里拿出回归的敕令。

只能到这里了嘛?

五官殿上。

缺满脸笑容的望着带着枷锁跪倒在地的李梦瑶和一旁负手站立的郭璞。

“你知道污蔑仙人是什么罪责?”

五官殿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李梦瑶听见这个声音不自觉将头低下,但她依旧言语十分肯定:“启禀五官王,小女子所说句句属实,”

“放肆!我缺某任职守夜之职怎会知法犯法,任由鬼魂有去无回还帮忙添阳寿,你小小鬼魂哪来的面子?”

李梦瑶听见这些话绝望的脸上讥笑了一下,毕竟她早知道那是一个坑,怪不得别人。

只是。

她抬头望了一眼郭璞觉得内心过意不去:“启禀五官王,那些罪责小女子甘愿受罚,只是郭公子并无过错还请五官王明察秋毫。”

“毫无过错?地府规矩是摆在那看看的嘛?若是既往不咎,那今日是郭奉孝私放鬼魂,明日就成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了,规矩就是规矩,做错了就要出来承担应有的罪责!”

“呵~缺,你好大的官威啊!”郭璞冷眼旁观的任由他们争执完后才缓缓开口。

一切事情已经明了,要不是他扇了这缺一巴掌,自然不会出那么多事,只是他没想到缺会这么下作。

“在五官王面前,贫道还不敢”缺一抱手示意郭璞望过去:“倒是你郭璞越权而行,此次造成鬼魂未归,你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这是公报私仇啊,不拉他下去看样子咽不下这口气。

只不过。

郭璞讥笑望了眼缺随后看向殿厅中央。

他可不相信五官王敢判他的罪。

五官殿正中间是堪比小山包的百丈高案卷,而那五官王的案桌则四平八稳的放置在案卷山上。

第六十六章 郭璞

五官王。

十殿殿主之一,他身着黑色龙袍头戴冕旒,配合一张紧绷的国字脸让人不怒自威,并且他的一双深邃的眼睛永远都在不停的扫视别人,给人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只是此刻五官王难得舒展面部:“郭璞之过便不在计较。”

“可是……”

望着缺不依不饶的样子五官王颇有些点明之意:“毕竟张天师府让郭璞来地府只为历练”

说是历练其实五官王等其他十殿阎罗都明白,郭璞在地府说白了便是在开后门,若是天师府在外有不幸遇难的弟子可以通过郭璞的权限投胎好为转生回天师府做好尾巴。

这件事心知肚明即可。

随后他继续说道:“但是这个鬼魂心无天地神祇,二来扭曲情爱观念与三界所不容故按照原来判决,处千次千刀万剐之刑。”

缺郭璞一听面色晦暗二人各怀心思。

郭璞内心愧疚刚欲开口在替李梦瑶争取机会神识之中璞似是感应到什么,他摊开手一封书信立马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也不顾及五官王的颜面,而是当场拆开来看,越看他脸色越是精彩。

他面色一变将信收好便急匆匆出殿:“我去接个人!”

“我回来之前,这个姑娘谁都不准动她!”

五官王的脸顿时拉下来,整个大殿都像是冷了几分。

殿下的李梦瑶紧张的同时也多了一分不安,郭璞急匆匆出门,还有自己方才的感应,会不会是小哑巴来了?

不可能。

她胆子那么小,一个人睡都会害怕,她又是活人怎么会来到地府。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慌乱无措。

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事情都成了却依旧连郭璞脸都没扇到,让他再无了做官的快感。

连面子都护不住以后手底下的人怎么服你?

今日是郭璞踩他一脚,明日是不是让牛头马面到他头上拉屎?

他哼哼几声:“能够审判鬼魂的只有十殿阎罗王,他郭璞算什么?竟然敢说谁都不准动她……”

五官王低垂着头透过冕旒下垂的玉珠帘看下跪地的鬼魂:“昭,谢必安范无救押解此女鬼魂前往刀尖地狱服刑!”

缺扭曲的笑着欣赏李梦瑶。

看来明白这个道理的不止他一个人。

随后他站出来恭敬揖礼:“臣愿替五官王分忧亲自押解。”

五官王点点头给予了特许,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怜悯。

“不……你们不能,五官王,郭奉孝说了等他回来的……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李梦瑶拼死抵抗着赶来押解她的阴兵,她不怕死,不怕服刑。

她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她固执的想坚守一下,看看是不是她的小哑巴来了。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反抗的了,她被这些阴兵生拉硬拽的拖出大殿向十八层地狱押解而去。

郭璞踏殿而出便急匆匆来到冥河,他立马闭眼探查随后猛然睁眼:“不在黄泉!”

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立马遁向已经废弃的荒芜之地,来到荒芜之地的他望着一地残肢断臂眉头紧锁。

只是这一刻他突然察觉百里之外兵器齐鸣,感应到这一切郭璞嘴角上扬:“找到了!小师弟~”

师兄,即使你在十八层地狱,师弟也会去接你。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幕的郭璞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

他全身法力暴涨,整个身体犹如一道炮弹疾射而出,几个瞬移便到达刀山剑林。

望着刀山之上即将受伤的小道士一瞬之间便挡在他面前。

小道士此刻本就魂魄之体,此番连连施展两道高级符禄早已透支虚弱无比。

他无力的倒在地上望着向他举刀落下的冤魂,内心问候了他们十八辈的瞬间便想掏出回归敕令发动。

却在此时一道伟岸的背影挡在他身前,那背影的主人回过头来熟悉的侧脸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极其欠揍的问道:“看看,到底是谁接谁?”

小道士笑了,这家伙记性还真好。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托了一下他的马屁:“当然是我郭璞师兄!”

哼!

郭璞的狗尾草被咬的高高上翘,他轻描淡写的抬起手指,作出剑决手势:“兵解,来。”

横扫八荒六合的气势顿时涌现,这一刻天地共鸣,刀山剑林上残破不堪的刀剑冲天而起,十殿地府阴兵手持,腰佩的武器挣脱主人束缚以游龙归海的姿态强行飞起。

一瞬间地府阴沉的天空被明晃晃的刀剑整个遮住。

十殿殿主齐刷刷的从大殿之中走出,每个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十八层地狱此时押解着李梦瑶的黑白无常神色之中流露着羡慕之意。

而一旁的缺下意识的摸着腰间配带的锦囊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祭台之上剑魂沉睡中醒来呢喃软语:“小七。”

“……是谁?”

它想了想最终困意席卷全身昏睡过去,而它的头顶无数遮天蔽日的刀剑向着刀山剑林而去。

刷刷刷。

刀剑乱入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笔直落下,密密麻麻的刀剑雨将整座山彻底摧毁,连带着所有骷髅一同毁灭。

轰。

一股混合着*的黄沙生生被掀起。

烟尘消散,小道士所在的方圆百里的刀山剑林被削为平地。

独留下方寸大小的石柱让他站立,而他的脚底下则是连绵百里数不清的刀剑塚。

望着周遭明晃晃的刀剑反光小道士用手挡住眼帘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夸到:“牛!”

只是一个字便让郭璞嘴角翘到天上,他伸出厚实的手掌一把将小道士拉起,随后像是欣赏艺术一般望着这一地的刀剑塚:“从此以后,这一地界由我郭璞的刀剑谷护卫!”

“十殿阎罗王无需在操心此地在有鬼魂逃跑!”

郭璞的声音不大,却犹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般贯入十殿阎罗王耳中。

而十殿阎罗王或嘲讽或冷哼却也没人站出来反对。

郭璞静站一会儿见无人反对嘁了一声随后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小师弟,这还没到中秋就迫不及待想见师兄了?”

小道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别费话,我来要个人。”

郭璞阿谀谄媚的搓了搓手:“这可巧了,师兄也在要人,可惜人不给。”

“什么意思?”小道士有些不太明白。

郭璞叹了一口气刚想向小道士倒了苦水,却见小道士蹲下身子。

“蹲下说,站着累死了。”

郭璞无奈白了一眼便随着小道士蹲下,二人就这般在石柱之上用着极其不雅的方式互相交流。

好几次郭璞都觉得地府的阴风吹的他屁屁凉飕飕的。

待交流完前因后果,二人才将凡间地府发生的所有来龙去脉理清楚。

无非便是他正巧跟小道士要的是同一个人,只可惜碍于自己做事不规矩,加上有一个叫缺的抓他小辫子不放搞的上面拉不下脸给他。

这么一说小道士倒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之前李梦瑶确实说过她在地府受过郭璞师兄的恩惠。

只是听他师兄这么一说看来是不好搞。

“我们两兄弟要人,他敢不给!”小道士白了他师兄一眼,眼里尽是看不起。

郭璞也没发火而是在他面前委屈自己的模样:“唉,你不知道神仙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如今那五官王被缺架在面子层次上面,我就算架把刀在五官王脖子上估计他也不会放人。”

说完这些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中指戳天:“靠!”

“这该死的缺!”小道士意犹未尽的又骂了一句。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郭璞虔诚的闭目念叨,随后苦口婆心的教育小道士:“你还没成仙呢,多积点口德吧!”

“现在怎么办?”小道士望了眼自己的衣袖,藏在里面的嗯哼怕是全听见了。

“先去要要看,实在不行你就强行带她走,反正你不是有回归敕令嘛?”郭璞撑着膝盖起身:“到时候你走了五官王只能哑巴吃黄莲……”

小道士点点头起身,看来只能先做再说了,反正捅了篓子有他师兄顶着。

“反正捅了篓子有你顶着,师傅心疼你,一定会替你扛着。”郭璞一只手搭在小道士肩膀上笑意渐浓。

小道士嘴角抽搐:“这话不是该我说的嘛?”

“无差啦!”郭璞打了个哈哈随后一脸严肃说道:“准备好了嘛?”

小道士点点头,随后在二人脚底一阵旋风而起,强大的罡风围绕二人四周将二人护在里面将二人脚底悬空拖起。

那罡风之强吹的小道士眼睛都睁不开,耳旁更是风声环绕,只依稀听见一声:

那就让师兄带你闹一闹这十殿地府。

五官殿。

历来只审判藐视仙神的鬼魂,此处重重阴兵把守戒备森严。

而方才这些阴兵的剑刃皆被唤走让他们的身姿少了几分威严,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护卫五官殿。

只是此时一道飓风落下让这些阴兵不由侧目而视警惕起来。

那飓风落在大殿外随后便自行消散并且从中走出二人。

为首叼着狗尾草的郭璞这些阴兵自然认识,只是不知为何与往日相比少了一分亲和,多了一份嚣张。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位白面书生模样的少年,那少年一席紫袍眉宇间充满了自信之色。

郭璞带着那少年闲庭散步一路走来,所有阴兵齐齐单膝跪地:“参见郭奉孝。”

第六十七章 办法

望着这些行礼的阴兵郭璞故作高冷:“起来吧。”

“是!”

一阵铠甲扯动之声让郭璞觉得十分悦耳。说实话他也是为数不多从正门来,知道他的人都明白,他为人素来低调。

只喜欢走后门。

这一次这般大摇大摆的从正门来无非便是想让他身后的小师弟看看。

什么叫排场。

什么叫位高权重。

只是他干杵在那许久后头都不见声音,让他着实尴尬了一次。

他干咳了一声便踏入五官殿内。

只是他踏入殿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立马清醒过来连忙走出来面色阴沉问到守卫的阴兵:“里面的犯人呢?”

“启禀郭奉孝,犯人已被缺大人领往十八层地狱受刑了。”阴兵揖礼恭敬说道。

“什么?”小道士当场难以接受。

郭璞望了眼小道士:“走!”

小道士面色阴沉点点头。

一路上郭璞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他带着小道士施展遁形术:“看来我是高估面子的重要了,五官王这是打算快刀斩乱麻让我哑巴吃黄莲。”

“呵,还真是位高权重责任轻,一点利弊都不会分析,为了一个鬼魂得罪天师府值得嘛?”小道士忍不住嘲讽道。

“小孩子才分利弊,大人只在乎颜面。”

说完这些郭璞抓着小道士的肩膀来到一处狭窄的地方,此处四周都是鬼魂阴兵,刚到此地,便听见此处哭的沸反盈天。

因为那些阴兵手持着哭丧棒驱赶着上千鬼魂往桥上赶,而那些鬼魂则是大喊大叫的要么叫冤,要么求饶。

“这里是刀尖地狱,被十殿审判有罪的鬼魂会被驱赶下桥受相应的处罚,桥底下就是无尽的刀尖。”

郭璞一边向小道士解释一边带着他往前走。

那些阴兵见着郭璞到来一顿哭丧棒抽打鬼魂强行替郭璞开出一条羊肠小道般的小路。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下地狱,我想投胎重新做人。”

小道士觉得自己的道袍被人拉扯住让他不由转过头看过去。

这不看倒好,一看吓一跳。

这抓住自己道袍求饶的人竟然是在凡间冒充天师府被自己识破丢进镇妖塔被妖怪分食的余志新。

此刻那余志新也发现是小道士二人相互望了眼。

啪啪啪。

“该死的东西,仙神是你们这些孽障可以碰触的。”一位面目凶狠的阴兵直接拿着哭丧棒抽在余志新的身体上,瞬间抽的他松开手瑟瑟发抖的躲到角落里。

小道士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你既然做了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也不在搭理这些鬼魂而是跟在他师兄后面来到宽窄桥上。

二人来到桥头,却见五官王换了一声黑袍站在桥头:“郭璞,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那就把人给我!”郭璞在下面缓缓开口。

“鬼魂尽归地府十殿发落,任何仙神都无权干涉,更何况你郭璞只是区区奉孝。不过,若是你真要这个鬼魂也不是没有办法。”

五官王像是好心提醒道,这让郭璞笑了笑:“什么办法?”

“你可以去找你师傅张道陵,或者他会去阴曹二神那周转一下。皆时二神下旨,别说一个就算十个百个我都给。”

“但是……若是没有指令”五官王带着一丝轻蔑随后阴沉下脸盯着郭璞:“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郭璞听完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那你就是逼我抢!”

“你可以试试。”五官王居高临下的说道:“我也很想知道号称兵解重生的郭璞到底有多强。只是……你觉得你身后的那位小朋友能在我们交手的瞬间活下去嘛?”

“你在威胁我师兄?”小道士攥着拳头眼神望着五官王气愤无比。

五官王看着愤怒的小道士一阵好笑,他双手插入衣袖之中踏着桥头石阶而下:“小朋友不要误会了,若是我与郭璞真打起来,别说是你,就连你身后的阴兵,鬼魂,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一席话听的郭璞与小道士面色拉不下来,他们此番是来救人,若是枉伤无辜的生灵便与他们的想法背道而驰。

而他们身后即将受刑的鬼魂听见五官王那番话顿时吓得他们跪地求饶:

“神仙,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我们愿意受刑,求求你们不要打……”

“求求你们。”

“闭嘴!”

“统统闭嘴!”

啪啪。

在场的阴兵自然也听到这番话,但是身为维护地府安宁的士兵让他们战胜恐惧维持住鬼魂的肃静。

他们手持哭丧棒一个个的打过去,打得鬼魂灵体虚弱不堪只能哀嚎闭嘴。

望着沸腾的惨叫逐渐平静五官王不屑的来到郭璞面前附耳嚣张跋扈的说道:“记住,规矩就是规矩,要想救人,就按照地府的流程来!”

郭璞冷哼一声甩着衣袖:“我们走。”

小道士犹豫一会立马跟着他师兄离去。

五官王望着他们气愤离去的背影嘴角上扬:“放行。”

“是!”

阴兵长舒了一口气鞭策着鬼魂过桥,而那些鬼魂经历了一番惊吓之后顿时变得乖乖听话,不在吵闹的任由阴兵驱赶他们进地狱。

毕竟与死相比受一番皮肉之苦还有希望投胎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小道士此时追上郭璞并排走着:“师兄,就这么算了?”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郭璞停下来白了小道士一眼。

“你不是还有我嘛?”

“就是因为有你,人家才比我厉害一点点!一个正四品五官王我最多打平手,人家里面还有一个正九品的缺。”

郭璞摇摇头觉得一阵头大,若是他们那边少一个人或者自己在多个厉害的点帮手都好说。只是他这小师弟才结丹期修为实在是太弱了一点。

“那怎么办?”小道士虽说有些自愧不如他人,可如今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现在五官王守在桥上,摆明就是不想让我过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换位术,但是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郭璞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靠我?”小道士内心没底,他这师兄不会想用他唆使老赢的那种损办法吧?

“我可以施展你左慈师兄的换位术来将五官王连同自己移位到其他地方去,这样便可以替你制造机会闯入刀尖地狱寻找李梦瑶,但是此番监督的是大罗金仙缺,人家虽说是九品最低但是也不是你能抗衡的,所以剩下的问题便是暂时提高你的修为让你能够与缺一战。”

说完这些郭璞盯着目瞪口呆的小道士:“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师傅在你身上下了万象封印……”

“我知道。”小道士打断郭璞的话说道。

“你怎么知道?”郭璞一脸不可思议。

“我之前对付铜蛇铁狗的时候枯脈症发作,自己解开衣服便看见自己胸口的万象封印了,只是我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师傅又为什么将它种在我的胸口上。”

小道士充满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胸口。

郭璞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放心吧,师傅当年下这个封印便是为了调理你的枯脈症,封印里面有天师府众多师兄和师傅他老人家的修为还有你常年服用丹药未化开的药力。只要适当的拧开便会让你无限接近大罗金仙。”

无限接近大罗金仙?

小道士懵在原地,他呆呆的摁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在他跳动的心里竟然藏在这么多人的努力,他感觉眼角湿润了许多。

这才明悟过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哪有什么潇洒自如,他所拥有的肆无忌惮的现在,都是每一位天师府的师兄和他师傅替他担负着他本来的重担前行。

他努力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憋回去:“来吧!”

等这些事结束,他想回去好好陪陪师傅师兄们了。

郭璞摊开手掌握成爪状探到小道士面色犹豫道:“会很疼。”

小道士咬着牙点点头。

“是会疼死人的那种……”郭璞又迟疑了一会。

若不是他师弟是魂魄之体,无需承担爆体而亡的危险,他试都不敢试一下。

可这魂魄之体要承受的痛苦也是非常人能接受的。

“求之不得……”小道士生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明显怕的要死。

郭璞笑了笑,这样的小道士越来越讨喜。

他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解开小道士道袍窄护领露出雪白的胸口。

“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

轰轰轰。

随着郭璞嘴里念念有词,小道士的胸口开始浮现复杂的万象封印,并且跟随着郭璞的话语不同方位浮现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八字浮现在万象封印之中,郭璞一滴冷汗滑落脸颊,随*成爪状的五指猛的嵌入其中五字当中。

“万象封印,给我开!”郭璞整只手青筋暴起扭动起来。

第六十八章 位移术

“啊!”

郭璞的手指嵌入小道士的胸口之中,那五指钻入皮扭动的感觉疼,简直就像将他全身的皮肉搅拌到胸口中去。

这种疼比用手捏爆他的心脏还疼。

并且随着郭璞手指的旋转,他的全身不自觉的处于痉挛,整个眼睛开始往上翻白。

他的浑身冷汗不止,头脑已经不能明确思考了,连带着看向的天空也变得模糊起来,并且他的知觉在慢慢远离自己的身体。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

“不行嘛?”郭璞望着小道士已经疼的*过去的头颈扭动封印的手开始松动后退。

在这样下去他师弟怕是要魂魄崩溃了。

随着郭璞手指逆向松动,小道士突然猛吸一口凉气清醒过来。

处在奔溃边缘的他却在此时想起了一些童年往事。

那时候他还很小,约莫着五六岁,他那一天哭的很伤心。

因为他捡到了一只毛毛虫化成的茧,年纪小小的他欣喜若狂的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着它孵化。

终于等来了它破茧而出的日子。,

只是那茧裂了一个口子,而几个时辰过去,里面的蝴蝶似乎已经竭尽全力了,不能再前进一步了。

他看得心痛,决定帮助一下,他拿来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茧破开,蝴蝶很容易地挣脱出来,但是身体很萎缩,翅膀紧紧地贴着身。他接着观察,期待着它的翅膀打开振翅高飞。

然而,这一刻始终没有出现。

这只蝴蝶在余下的时间只能带着萎缩的身子和瘪塌的翅膀爬行,永远也不能飞起来了。

他难过的号啕大哭。

哭声将他的师傅从打坐中唤醒来到他的身旁,只是望了一眼他掌心中萎靡颓废的蝴蝶便明白一切。

他的师傅笑眯眯的接过他掌心的蝴蝶吹了一口气那只蝴蝶立马扑打着翅膀环绕在他的身旁。

他立马笑的鼻涕泡都破了。

他的师傅蹲下身子宠溺的替他擦拭着花脸一边慈爱的教导他:“小柒,生命是很脆弱的东西,如果没有阻碍激励它们成长就会经不起风雨的洗礼……你明白了嘛?”

他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可是……在不把它从茧里救出来,它就要死了……”

张道陵哈哈大笑,随后充满老茧的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你这么善良真好,可是破茧重生的蝴蝶不需要怜悯,浴火重生的凤凰也不需要掌声,它们只对自己负责,让自己能够蜕变成能经受风风雨雨的强者,即使失败了,它们依旧留下了不屈不挠的精神。”

“你懂了吗?”

年幼的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他的师傅最喜欢他听话的样子。

只是这些哪里逃过他师傅的法眼,张道陵叹了口气最后啰嗦了一句:“讲一万句不如自己摔一跤,眼泪教你做人,后悔帮你成长,疼痛是最好的老师。”

说完这些张道陵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迷迷糊糊的脑袋戳醒。

“人生该走的弯路,其实一米都少不了。”

小道士猛然醒来,此刻的他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却将一只手死死抓住郭璞的手:“继续。”

郭璞愣了一下有点接受不了:“在拧下去你魂魄很有可能……”

“啰嗦!”小道士已经没有力气抬头。

呵。

郭璞自嘲一笑。

这一瞬间竟然觉得他堂堂大罗金仙竟没有自己结丹期的师弟霸道。

“万象封印,全开!”

竟然要玩,就玩大的!他脖颈青筋暴起,一只手摁住小道士,一只手全力拧动万象封印。

轰!

五官王此刻负手站立在桥头上却见不远处一道强大的法力爆喷而出,那法力宣泄直冲地府苍穹。

“渡劫……不对,没有天雷降落,是假境!”五官王望着这一切面色一沉立马想到郭璞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师弟。

地府本来阴沉无比的天空突然骤亮像阳光刺破云层,缓慢而温柔,但却无法被阻挡。一道又一道,最终整片天地充满了光明与希望。

无数鬼魂贪婪的享受这突然而来的阳光,连带着守卫的阴兵都是错愕不已。

这简直就是地府万年从未有过的奇景。

地府中枢北阴酆都大殿。此处为十殿地府汇总阴曹二神的议殿。

此时一位位大王从大殿之中走出随后都是苦涩的摇摇头。

“我赌郭璞赢……”一殿的秦广王搓弄着自己的山羊须说道。

二殿楚江王抱手搓弄:“那我赌五官王赢……”

“咳嗯~”三殿的宋帝王示意两人注意言辞,因为五殿厌恶赌博的阎罗王明显脸色不好看。

两人尴尬一笑随后不语,只是九殿的平等王像是十分好奇的嘀咕道:“老秦,你赌郭璞赢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天师府的人?”

七殿泰山王面容沧桑沙哑的接茬道:“你错了,赌郭璞赢,是赢在人心……”

“人心?”八殿都市王讥笑一声:“在地府谈人心你是想笑死我继承我的位置?”

“在地府你给予鬼魂多大的好处,收获多少民心,让孟婆汤一喂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话虽如此诸位可别忘了阴曹二位是如何坐上地府之主的位置的。”第九殿平等*音不大却让众神侧目注视。

第十殿zhuan轮*音浑厚缓缓道来:“五胡乱华时期,一对异姓兄弟结拜,哥哥叫阴长生,弟弟曹长平。生逢乱世又逢灾荒。曹长平在阴长生家吃了整整三年白食……周围人都在刨树根充饥而曹长平却吃的白白胖胖……一直到第四年冬天,将阴长生家的余粮吃的干干净净……”

说道此处zhuan轮王口中吞吐不清似是有异物一般。

一旁六殿卞城王十分贴心的信手拈来一杯茶水递过去:“年纪大,就别学人说书了老爷子。”

zhuan轮王笑呵呵的抿了一口茶,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可即是如此阴长生依旧拍着胸脯说去打猎养曹长平,二人就这样靠着阴长生隔三差五带回来的野肉活了下来直到来年开春官府拨济救济粮下来阴长生却死了……”

秦广王呵呵一笑接过话来:“因为阴长生两条腿的肉都没了,十里八乡都在山上刨树根哪里还能猎到野物。顿悟过来的曹长平替阴长生安排好后事便悬梁自尽了……兄弟二人到了地府后,当年还是地府之主的张道陵只说了一句话……”

“丫真够义气!”九人异口同声中带着一丝佩服。

而此时的地府天空温暖的阳光重新退去,地府再次陷入黑暗的包围之中,天地间的鬼哭狼号再次不绝于耳。

“不帮忙嘛?”宋江王望着远方眯着眼睛。

“执掌各殿各凭本事!”阎罗王难得开口。

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怪他们当年没去帮他打跑那只猴子的原因。

刀尖地狱桥头第四殿五官王神态紧张的望着前方。

方才的异象让他很想上前一探究竟,但是生怕郭璞有什么障眼法所以下意识的守住桥头以退为进。

正在此时他的眉宇之间一道剑影飘过。

“闪开!”情急之下他大喝一声衣袖一扫将附近阴兵鬼魂统统扫出千丈外。

砰!

电光火石之间五官王下意识的唤出佩剑格挡,却见郭璞的游龙剑在手与他手中的五官剑互错交锋。

左手剑?

五官王一愣不太明白。

咔。

五官王脚底的石板顿时四分五裂一路延伸千丈。

五官王顿时满脸杀意:“郭璞!你以为你能够在地府肆意妄为?”

“我们师兄弟出手,肆意定了!”

郭璞咬着狗尾草没有说话,而是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五官王震惊之下不知为何郭璞这般自信,但下一刻看见身后的人立马明白过来。

郭璞身后的人正是他之前看不起的小朋友。

此时的他全身冒着热气蒸腾,脸上青筋蠕动让原本清秀的脸变得十分扭曲,并且他的眼睛冒着瘆人的白光,丝毫看不见眼珠。

这是强行修为灌体的结果,修为越多作为容器的身子负荷不了爆发的假境。

“逆天而行,当心撑死!”五官王觉得天师府一定是疯了。

能让如此多的修为溢出,怕是不下五位大罗金仙的成果。

“记住,只有半个时辰!”

“足够了。”小道士一脚蹬踏脚底石板粉碎性爆炸随后身影极限扭曲越过五官王。

“休想!”

五官王左手一探便想拉扯住小道士的身影。

郭璞嘲讽一笑:“借你的手一用。”

五官王瞳孔一怔暗觉不好。

郭璞却早已率先钳制他的左手五指,二人十指相扣郭璞单手推动五官王手指掐诀:“左慈,位移术!”

咻!

五官王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发现已经随着郭璞来到刀剑谷内二人悬空保持方才的姿势。

他怒火中烧之下抽回左手化掌一拍。

郭璞同样右手做掌一推。

啪。

二人双掌贴着。

砰。

一股气势瞬间爆炸,周围千丈刀剑尽为粉末。二人互退十来丈五官王剑指郭璞:“郭璞,你胆大包天!”

郭璞拎剑换回右手傲视五官王:“我不仅包天,还要包地。”

呵。

五官王冷哼一声持剑比划似是写字。

郭璞瞳孔一怔抬手剑决:“陈抟,盘龙术!”

嗡~

刀剑谷内万兵振动随后聚拢而来化为千丈巨龙盘旋将郭璞护在怀中。

那龙刀剑之刃化为龙鳞朝着五官王做势一吼。

第六十九章 兵解全开

而此时五官王比划尽,他负手握剑,一只手往前一推按在方才比划的地方。

郭璞二字当场浮现而出缩小至五官王掌心:“生死簿!剥夺郭璞五官感受!”

灵光乍现。

郭璞立马即时闭目不语封锁五官,但是即便如此他的七窍开始流血让他闭目的脸显得十分吓人。

五官王冷哼一声便转身欲要离开,毕竟一个瞎子聋子加哑巴还不配他出手。

只是他刚踏出一步,郭璞手指轻轻一抬剑刃龙立马啃咬而来。

砰。

五官王连退数步千丈剑刃龙与他失之交臂一头扎进地里。

他猛然转身快步而来挥剑一斩:“郭璞!”

他是真的怒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郭璞算计让他,先是将他带到此处,随后又是先手盘龙术将他滞留此地。

郭璞五官被剥夺,此时犹如先天失缺。但他早已先手布下剑刃龙充当他的媒介。

此刻魂魄一分为二将大半魂魄重生在剑刃龙身上。

“五官王,你在看哪里?”化为剑刃龙的郭璞突然张口将五官王一口吞下。

随后他猛然缩腹,本布满龙身的剑刃突然倒插入身。

锵锵锵。

五官王此刻被吞入龙腹之中品尝了一番五官被剥夺的感受。

不仅如此一瞬间他汗毛直立。

锵!

他抬手提剑电光火石交锋而出短暂照亮他的四周。

成千上万把刀剑带着锋利的剑尖瞬间欺身,他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眼珠前一把剑刃无限的放大接近他的瞳孔。

五官王大喝一声震断周遭密密麻麻的刀剑,可那些刀剑如影随形。

他震断千把,立马又有千把接踵而至,一瞬间他的衣袍被分解的破碎不堪。

一柄游龙剑更是在此时被郭璞吞下龙腹之中化作口腹蜜剑与他纠缠起来。

锵锵锵。

黑暗之中电光石火时不时碰撞而出,每一次龙腹昙花一现的光明,都看的出五官王更加狼狈。

而此时的游龙剑身处刀剑之中游刃有余,每一次出手都应召无数刀剑响应攻势。

噗。

五官王面色萎黄硬生生用肩膀接住游龙剑一击顿时血流如注。

郭璞皱眉之下便想唤动游龙剑抽身而退,却不料五官王竟狠下心来单手攥住游龙剑留下。

“呵,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天威!”

五官王负剑立前直指苍穹随后逼的郭璞龙腹内万剑不由自主的颤抖。

五官王当下气势如虹一跺脚直接将郭璞的龙腹捅了个透天。

游龙剑铩羽而归。

而此时五官王满身伤痕累累,他持剑之手捂着另外一只手臂悬空而立:“呵呵,郭璞果然是当的起兵解重生四字。魂魄早已与肉身兵解,依旧能够拆分幻化……”

郭璞化作的龙盘旋而起,鼻尖龙息喷涌:“若是我师兄施展盘龙术,那么你便没有机会出来!”

“狂妄!”

五官王冷哼一声一摆手五官剑消失不见随后一只判官笔幻化在手,此笔阴阳二气环绕笔锋。

他面目狰狞的对峙剑刃龙:“小子,看好了,这才是十殿地府的手段!”

“不好!”

“给我散!”

郭璞见着判官笔立马察觉不秒,这五官王是真正的想要和他拼命了。他一抽龙尾横扫而去,奈何五官王的身型竟然扭曲到他的头顶。

随着他一语中的一道涟漪自判官笔而出瞬间千丈巨龙支离分解,刀剑掉落一地。

而郭璞的魂魄在关键时刻逃回了本体,但还是忍不住连连倒退十来丈。

随后更是一口鲜血喷出从天洒落配合他七窍流血的面孔显得触目惊心,连从未松口过的狗尾草都无力掉落在地。

但是即便如此他在受伤的第一时间依旧发动手印,右手喚剑诀,左手三清印,两印重合,于此同时内心闷声喚道:“吾之身体为剑之天成,吾之魂魄为剑而解。”

“吾之应召剑必遵之,吾之回应赋予剑灵。”

“凡折断之兵刃,遵从吾之召唤。”

“兵解,全开!”

郭璞慕然睁眼,双眼血流如注,但他的战意高涨,迸发出的气势生生迫使面颊上的血液倒流冲天。

砰!

正在此时郭璞身体突然爆炸化为无数光点,那些光点灵动无比,第一时间扩散开来附着在方圆百里所有尘埃之中的刀剑上。

望着犹如漫天星河落下的光点五官王眯着眼睛:“这才是真正的兵解之术。”

哈哈哈哈。

他笑意盈盈:“快哉快哉!一个鬼魂让给你又如何,郭璞,可别忘本王失望了!”

刷~

万兵轰鸣而起回应五官王。

每一道兵器里都带着郭璞的一丝魂魄:“五官王,你也莫让郭某失望。”

“毕竟郭某可是全力以赴!”

万兵破空而来声势浩荡,这一刻五官王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般。

五官王右脚一划腰马合一,手持判官笔,笔锋向下立地两尺。

呵!

“手持判官睥天下,三山五岳速助阵!”

砰~

小山解体,大地崩开。一颗颗比房屋还大的巨石悬空而起抖落无数尘埃让此地视线模糊起来。

而此时郭璞化作的万兵剑雨悄然而至,不足百丈。

五官王抖笔一挥,百颗巨石如陨石一般快速相撞而去。

轰。

一瞬间万兵对陨石碰撞在一起,天地被打得浑浊不堪。

“娘希匹的,用老子的招数!”泰山王透过阎罗王的玄清镜目睹这一切气的咬牙切齿。

只不过此时他们二人交战手段过于粗糙了些,导致战场尘埃满天什么都看不清,让一旁看戏的几人怏怏不满。

“没事,我早就用悬天镜提前关注另外一边了。”秦广王呵呵一笑掏出一面镜子。

顿时众人纷纷围到他身边来:“这边也打起来了。”

“哟,好家伙,竟然真闯进来了!”

一旁的阎罗王尴尬的想挤进人群看戏,却不料秦广王抬头奸黠笑了笑:“下注才能看!”

此话一说众人纷纷看下阎罗王,他不松口,大家看的不过瘾呐。

阎罗王老脸一红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惊堂木作为赌资:“今日心情好,小赌怡情一下。”

众人一听气氛顿时活跃下来,立马抬来一张桌子各种法宝堆成两边:

“我赌天师府。”

“缺一门,缺一门。”

“缺一门七十二道才排中等,天师府可是龙头。”

哗~

几人下意识将赌注往天师府移了移。

“缺好歹是正九品,假境小鬼难赢。”

哗~

“天师府功法天下之首啊,各位,想清楚了,站错队,一年工白打……”

哗~

“缺一门万机傀儡笑笑不说话,一个小鬼会的功法能比傀儡多?”

哗~

秦广王眉头直皱:“买定离手!”

“老阎,你到底下哪个?”

秦广王催魂一样催促道,阎罗王捏了捏络腮胡有些心疼天师府空无一物的格子:“天师府!”

啪。

惊堂木拍打天师府的格子上,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小道士此时万象封印全开,无限或者已经接近准大罗金仙境界,他悬空而起稍走几步便是百里。

这一刻巅峰状态意气风发。

但是此时他的眼前却有两人拦路。

这二人一黑一白,模样消瘦,头戴高帽。

一人头顶:你可来了。

另外一人:正在捉你。

“少年郎,此路不通!”戴着你可来了帽子的谢必安笑嘻嘻的戏虐说道。

小道士微微叹了口气揖礼:“我只有半个时辰,还望七爷八爷让个路……”

言语简短不想说任何废话。并且还用了尊称。

因为从这二人帽子服侍上猜出小道士他们是黑白无常。

十殿麾下地位仅次于文武判官,总司牛头马面,枷爷,锁爷,故辈分低的便叫他们“七爷”,“八爷”。

而另外戴着正在捉你帽子的范无救则是一脸严肃:“没得商量!”

一句话,公事公办,没得商量。

轰。

小道士也不废话直接欺身上前对准黑白无常一拳轰出。

黑白无常下意识直接错身闪开,他们二人扭头一看只见刀尖地狱明晃晃的地面竟被这人直接以周身的气场强行开出一条康庄大道。

“看样子是听不懂鬼话了。”范无救当机立断:“不用看郭奉孝的面子!”

谢必安笑嘻嘻的点点头。

地府发生的事情传播的非常快,对于眼前这少年郎的身份他们兄弟二人自然也是知晓。

说实话他也想给郭奉孝一个面子,可瞧这少年郎的破坏力怕是稍稍留手就能要他们的命。

为了小命要紧还是不放水了。

刷。

一条黑漆漆的铁链从二人衣袖之中滑出,唤出铁链之后二人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凶狠。

呵!

小道士一击不中并没有留恋而是冷笑一声冲天而起迅速朝着刀尖地府的邢台赶去。

“留住他!”

瞧见小道士身影化作长虹飞起,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随后两人一边紧追不舍的跟在小道士身后一边拉扯起铁链快速转动起来,而那铁链之上挂着类似秤砣的铁疙瘩保持重心稳定在末端可以让他们耍的虎虎生风。

哗~

二人将手中舞动的铁链脱手甩出,那铁链瞬间如毒蛇出动般以迅雷不及掩耳奔袭小道士背部而去。

“纯阳功!”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道士猛然回双掌运转纯阳功生生抓住两块承重的铁疙瘩。

砰砰。

重达千斤的铁疙瘩加上强大的惯性足以摧枯拉朽破除一切,此番却被小道士一手一个轻而易举的捏在手上。

这一招看的兄弟二人内心一沉。

第七十章 傀儡

哗~

“给我过来!”小道士大力一拽将二人拽到面前。

黑白无常只感觉身子不听使喚的朝着小道士飞去,二人情急之下一招手唤出黑白哭丧棒当头棒喝对着小道士的脑袋砸下去。

却不料此时小道士双手探出各抓住一人一只手腕,不等哭丧棒抡下便是一顿乱捶。

砰砰砰。

小道士此刻将他二人当场对着地面一通乱抡,砸的二人帽子飞出,整个人都懵了只感觉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快断了。

砰。

不知道抡了几百下小道士颇为吃力的将二人如死猪一般从深坑里拽起来。

“大哥,别打了!”范无救吐了好几升血明显已经吃不消了。

一旁的谢必安更是口吐白沫:“大哥,我们错了,你要过去就过去吧,求求你放过我们兄弟两个吧!”

“还拦嘛?”

此时小道士经过一番发泄后泄体而出的法力已经褪去,整个人又重回清秀的模样。

但是就是这么人畜无害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吓得二人连连摇头。

黑白无常此刻简直是欲哭无泪自从那个猴子成佛以后,他们兄弟俩一直觉得被欺凌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却不想还没昂首挺胸的活出当年的大爷风范又让他们碰到了一个祖宗。

“爷爷,你走吧……”范无救痛哭流涕的抹了抹眼泪。

这幅样子看的小道士一阵不好意思,刚想开口道歉他的神识便清晰的感受到李梦瑶凄厉的惨叫声。

担忧之下他一跃而起冲天而去。

“你说他会不会想那个猴子一样隔三差五骚扰我们。”望着小道士离去的背影谢必安一阵担忧

“想都不敢想!”一想到曾经暗无天日的日子范无救像是刚刚失去贞操的小媳妇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行清泪流下。

他内心虔诚的祷告希望小道士可千万别好上这一口。

刑台之上李梦瑶身着囚衣被捆绑在烙柱上将她牢牢的固定在上面。

缺冷漠开口:“第一道。”

话毕无数把锋利的飞刀如同秋风扫起的落叶一般快速的围绕李梦瑶的身体随后滑进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之中生生消掉她的魂魄,只是一瞬间便将她的魂魄像一块块落叶一般落下。

直到这时李梦瑶才瞳孔涣散反应过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随后她的银牙打颤,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来减轻痛彻心扉的疼痛,因为灵魂的疼是远远超过肉体的疼。

削魂之疼足以让魂魄奔溃泯灭。

而随着第一道刑上完,掉落满地的魂魄碎片渐渐的重新聚合到她的身上。

只是她的魂魄看起来黯淡了不少。

她高傲的笑了笑望着缺:“缺大人,凡人做了坏事会有天谴,那么神仙做了坏事呢?”

“可能会长生不老吧!”

缺捋着呼吸思考了许久才说道。

呵。

李梦瑶强撑起一个笑容:“天道轮回,我相信它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便等报应来到的那一天。”缺也不生气只是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第二道。”

啊……

李梦瑶疼的快要疯掉,她只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扒了皮一样的疼,疼的她不停的用头部撞击烙柱分散痛苦。

而此时地上的魂魄碎片已经有许多开始黯淡无光再也飞不回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器一般。

“呵,我还以为郭璞就放弃了呢……”缺感应到有人朝着这边赶来,欣慰的掏出腰侧的锦囊,随后往地上一抛化作五个傀儡模样的人。

这些傀儡关节分明,身着不同颜色的道袍,并且傀儡的面部表情还十分逼真。

若不是那木纹还真会让人当成真人。

李梦瑶此刻眼神迷离的垂着头,整个人虚脱无力,但是一听见缺那番话不由的强打起精神盯着前方。

“第三道……”

缺头也不回冷漠发令,因为他的身心都关注着踏空而来的那个人。

竟然不是郭璞。

啊……

李梦瑶承受第三道极刑。

也正是这一幕被秦广王提前捕捉到,其余王立马来了兴趣关注起来。

李梦瑶承受第三次极刑后只觉得身体开始麻痹渐渐的控制不了,整个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同时像是被钉入一根钉子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却发现来人一袭紫衣,面容白玉。

“撑住,她就在我衣袖里。”

她一下潸然泪下拼命的点头。

她就知道,她的感应不会错,是她的小哑巴会来。

“第四道。”

缺在等小道士先开口。

嗯……

第四道的千把飞刀剐进李梦瑶的身体之中,削肉之疼再次传到她脑中,她却死死咬着银牙努力不发出声音。

因为她不想让她的小哑巴担心。

小道士望着这一切内心触动无比,他瞪了一眼傀儡护住的缺怒斥:“她犯了何错?要用如此极刑惩罚她?”

“何错?”

缺哼唧一声:“此女子两错,一为心无天地神坻,二为违背伦理常德。”

现在的他一肚子邪火,本来想看看郭璞吃瘪的样子却不想来的竟然是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鬼。

“心无天地神坻之罪,我天师府愿出功德赎她罪孽。”

“呵,可这第二罪你拿什么功德相抵,第二罪乃违背伦常礼法之罪,此罪不可消,毕竟若是让凡人知晓怕是要误导天下苍生让他们统统变成龙阳,变成兔儿,那这世间还不变得扭曲畸形?”

缺厉声质问后笑了笑觉得十分痛快。若不知道眼前小鬼是天师府之人还好,既然知道了那就怪不得他公事公办了。

小道士听到缺的话攥紧了拳头:“可笑,那照你这么说,她们是戏子也不见天下人去唱戏!”

“什么所谓的伦理常德,她们一没有血缘关系,二没有逾越道德,她们只是喜欢上了相同的自己何错之有?”

说这话的时候小道士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吕洞庭自爆,柳莺在他面前被残忍杀害的场景。

这是他时感无力的绝望。

“黄口小儿,那照你这么说她要是爱上一条狗,一条猪也是没有违背伦理常德可以在一起嘛!”

呵。

小道士嘴角讥笑了一下。

他曾仰慕天上仙神,可如今他只觉得仙神丑陋如妖魔。

“上天既然安排了她们在一起,那么就没有错,你扭曲意思一意孤行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尊作祟,你这样的人不配做仙,更不配执掌地府安排他人未来的人生!”

小道士丝毫懒得和缺在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因为他已经明白缺这种人纯粹的就是个渣子。

他一爆法力身影便冲到烙台上,一招手便是回归敕令攥在手上试图触碰到李梦瑶带她离开。

却不料方才护住缺的其中一个傀儡一蹬脚底身影提前来到李梦瑶身旁。

随后他双手托天一道屏障立马将李梦瑶困在其中。



小道士一拳轰在屏障上发出沉重的闷哼声,随后他大吃一惊:“天罡咒?”

洞府自主防御阵竟然被刻在傀儡上。

正在此时小道士突然爆发强烈的危机感。

他瞳孔一怔随即下意识一脚踏在屏障上用力一蹬借机跳离刑台。

一个持剑的傀儡悄无声息的提剑与他失之交臂。

惊的小道士满头冷汗。

他连退数步确认安全后眯着眼打量着这一幕。

此时的缺五指像是弹琴一般置于前,而他的指甲则是连着一根根极细的细线连着五个傀儡。

四个傀儡并排在前阻挡小道士的去路,缺在中间,而最后一个则撑着天罡咒将李梦瑶护在刑台上。

望着此刻拦路的傀儡小道士只觉得心脏猛的颤了一下:“师傅?”

没错。

这五个傀儡模样正中间那个正是他师傅的样貌。

这一下看的他怒火冲天,并且他还发现在最后施展屏障的那个傀儡样貌像极了吕洞庭。

“果然还是天师府的人有眼光”缺一双浑浊的眼睛眯眯笑着:“这是鄙人最满意的杰作,七十二正道五大宗门。天师府,全真教,灵宝道,清微道,道德先天。”

“八百年前张道陵手持符禄双剑率领五大宗门七十二道百万天兵于青山城力战十大妖王八大鬼帅,他的英姿深深刻印在老夫的魂魄之中。”

缺边说边将眼睛闭上,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年他还是大乘期,九天仙魔乱战吓得他浑身发抖。

而那时候的张道陵手持符禄双剑力战群魔的英姿像是一座用不可攀的高峰,永远让他不能忘怀。

为此他的最强傀儡便是以张道陵为原形拓刻的完美杰作。

小道士眉头直皱,这里面他最了解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天师府,一个是全真教了。其余三个他只是略有了解。

而方才他接触过那屏障,应该不是纯阳功而是某种灵石催发的类似天罡咒法阵。

但是这也够呛,那全真教傀儡的灵石不耗尽那么他就很难轻松闯进去。

至于其他几个,一个傀儡手持着一把青铜大弓,应该是灵宝道,他们这一道最擅长使用各种偏门武器。

清微道应该是持剑的傀儡,他们这一道最擅长的便是剑气伤人。

至于道德先天空无一物,他们擅长的便是气,不过他们的气是自身之气。

天师府自然不用说,他师傅最擅长的便是符禄之术。

而那天师府的傀儡同样身上刻满了各种符文敕令,其中几个威力还不弱。

看样子很棘手啊。

只是此时缺似是怀念够了,他缓缓的睁眼说了句:“第五道。”

第七十一章 旗鼓相当

随着缺话毕刑台之上千刀飞转迅速分解李梦瑶身体的魂魄,光点暗淡落了一地。李梦瑶这一次没人忍住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啊……

小道士面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他能感受到衣袖里的嗯哼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老夫对你没兴趣,若是你想要这个鬼魂让郭璞来求我,不过要快一点,因为我也不知道她能撑几轮……”

缺依旧是缓缓的说道。

呵。

小道士自嘲一笑,等他师兄来怕是李梦瑶就要魂飞魄散了。

“那就是不给了?”

“当然给,只要郭璞跪下来求我。”

“你也配?”

小道士快步而行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那我倒要看看你配不配!”

缺一抬手天师,清微,先天三个傀儡顿时杀出屏障。

而在屏障里头灵宝傀儡将一柄式神剑矢搭在青铜大弓上蓄力待发。

“纯阳功!”

小道士怒喝一声双手金光乍现硬抗清微道持剑傀儡一剑,他的拳头与剑相一寸,却重重撞在一起。

砰。

剑气与纯阳相碰后迸发出的气场直接撕裂二人脚底的大地,土块碎裂崩上天空。

缺望着这一幕眉头紧锁想不通为何小道士会全真教的功法,但他还是一弹手一旁先天傀儡一指对准小道士。

随后先天傀儡手指上游走三色光点像是三条颜色各异的太极鱼米旋转向着小道士额头奔袭。

小道士衣袖一抖:“两袖青蛇!”

砰。

青蛇对鱼米立马炸出一朵绚烂的烟尘遮盖天地。

缺望着小道士施展的功法脸色死灰,与他交战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因为他的功法才是正宗的。

他一勾指。

轰。

烟尘之中天师傀儡闪现而出。

小道士一掌拍开清微持剑傀儡随后迅速手持符禄于胸前。

“五雷咒!”

咔。

咔。

那傀儡天师胸前冒出一股青烟像是符禄消散,随后两道百丈雷霆幻化而出在二人头顶当头劈下。

“天罡斗气咒!”

小道士如今修为足够怒喝一声捏爆符箓,百丈雷霆在他头顶三寸生生被抵挡住。

砰。

不知何时护在刑台的全真教傀儡闪现而出,学着小道士替天师傀儡硬抗一击,随后屏障破碎。

相差无几的功法,差不多的躲避方式让他头疼不已。

但对方的功势远远还不止。

嘣~

箭脱弓弦之声嘣响,小道士下意识步罡踏斗侧身躲闪。

一点寒芒从他眼角滑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随后箭在远方爆裂炸烂一座山头。

这一幕让小道士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危险。

但是,此刻也是难得的机会。

因为此时的刑台之上再无屏障阻拦他。

他一个歩罡踏斗便闪到刑台之上,伸出的手指与李梦瑶不足四寸。

兀。

细绳急速拉扯之声响起。

缺三指一拉,天师,全真,先天,清微四大傀儡光影交错之间便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杀来。直奔小道士心脏,面门,天灵而去。

而刑台上的傀儡放弃上箭直接抡住弓身横扫小道士膝盖而来。

这一刻小道士毛孔倒立。

“天遁剑法!”

他一咬牙直接放弃触碰李梦瑶施展天遁剑法的步伐抽身退走,一瞬间小道士八方影动四散而出。

砰。

五个傀儡一同击中方才小道士停留的位置。

天空之上小道士身形遁出显得面色苍白。

缺望着小道士方才一连串的功法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

那些功法是他此生都不能染指到的,却集于小道士一身。

他莫名想到一句话,得不到的就摧毁了去,不能毁其身,便毁其心。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第六道。”

话落刑起李梦瑶死死的咬着银牙不敢呼喊,她怕会让小哑巴伤心落泪,她怕她会让来救她的小道士乱了手脚。只是这样的切肤之痛又怎么是她一个弱女子承受的了?

魂魄破碎的灼伤感如将她丢入油锅之中一般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呃啊!”

她在也忍不住叫唤了出来,整个魂魄当场消瘦了一大圈。

随后她不争气的低头落泪,明明火烧死她她都没叫唤,为什么这时候会撑不下去,让亲者痛,仇者快?

“王八蛋!”

小道士眼眶一红直扑刑台上的缺而去,他要撕烂他的嘴。

缺残忍的笑着一边五指捏紧一拉细绳五道傀儡蜂拥而上。



双拳轰出小道士力抗清微傀儡剑气与去全真教傀儡一掌。

“没用的!”缺眯眼战意高涨,舞动手指其余三个傀儡一拥而上。

“两袖青蛇!”

五个傀儡将小道士困在其中,小道士沉重冷静直接用两袖青蛇攻击出傀儡破绽,并用纯阳功护体。

砰砰砰。

百丈大小的刑台之上剑气,青蛇,符禄,太极鱼乱斗一锅,顿时碰撞在一起的招式爆发出的涟漪一次次荡平地面,让整座刀尖地狱开始下沉。

而缺手段极其恶心,越是如此越是单单护住刑台让李梦瑶能够顺利的进行极刑。

战况越拖越久,地面下沉之势越深。刚开始小道士凭借两大宗门功法硬生生以一敌五尚站上风。还打得傀儡断手断脚,残破不堪。让一旁的缺不得不分出大股法力修复傀儡身体。

奈何他的实战真的太少了,又是以少战多。

加上时间流逝他的修为逐渐开始倒退让他颇为吃力。

到了后面他的小腹凹被全真教傀儡打的陷下去,身上中了不知道多少符箓,眼球都像要爆开一般疼痛。

头颅之上鲜血直流遮住他的眼睛,让他的视线变得猩红一片。

只是这样他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仅存的感觉只有缺扭曲的笑脸,还有耳边充斥的。

第七道。

第八道。

第九道。

伴随着的便是李梦瑶无尽的惨叫,驱使着他不要倒下。

咔。

恍惚之间他的左手手腕被全真教傀儡一把摁住直接扭折,没有法力灌输的乾坤衣袖嗯哼当场甩出,她狼狈不堪的被摔了出来随后头破血流倒在李梦瑶面前。

李梦瑶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几遍极刑,好几次她都晕死过去,又被极刑的痛苦折磨醒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魂魄散了没有,只是恍惚间她像是看到嗯哼来接她,她无力的喃了喃嘴:“小哑巴。”

“嗯哼姑……”

砰。

噗。

小道士话没来得及说便感觉一道脚力踹在了他的腹部之上,强大的惯力直接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他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喷出随后他像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他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快速倒飞,但还是一抬手冲着缺射出一道青蛇:“中!”

望着被傀儡踹的飞出刀尖地府的小道士缺笑意渐浓:“天师府,呵,枉我还特地让你看了我的杰作,没想到你根本都不配我使出全力”

一道青蛇扭曲视线划破天际重伤缺心脏。



缺口吐鲜血当场捂着胸口蜷缩跪地,失去操控的傀儡呆呆的停下来。

砰。

奈何桥上孟婆的大锅被震动掀起涟漪,排队投胎的鬼魂被吓得魂魄颤抖。而她则是皱着眉望着彼岸,因为彼岸之上突然多了一条长达百里的拖痕。

并且在拖痕尽头有一个人浑身是血躺在在彼岸花上不知是死是活。

地府中枢九殿阎罗眉头紧锁:“算谁赢?”

“看谁先爬起来。”秦广王抬起头舒展了一下脖子。

“老五那边分出胜负了嘛?”

“还没,这两人是真正的旗鼓相当。”阎罗王愁眉不展举着镜子,镜子里的景象依旧尘埃满天,震耳欲聋的打斗声和四溅的火花证明二人杀的难解难分。

昭觉寺。

“已经过了时辰了!”十一透过窗户望着星辰黯淡天色逐渐放亮担忧说道。

只是久久没有回应,他转过头望着小狐狸。

此刻的她盘膝在地将小道士昏迷的肉身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并用葱玉洁白的五指时不时轻抚着小道士的脸。

“那个,公……姑娘,你不担心嘛?”十一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狐狸回过神来质问十一:“担心什么?”

“他不是说好寅时回归,如今时辰都过了会不会……”

“那又如何?他要做的事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做到,因为他的肩上担着的不仅是正道,还有他无愧于心的决心!”小狐狸坚定的说道,随后她牵起小道士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所以我相信他,用他的话来讲,他做事,我只要乖乖的等着就好了。”

这一刻,小狐狸的心从未有过的安宁,因为她信她的小相公!

彼岸上。

小道士昏倒在地,他的腹部被踹出一个大洞依稀可以看到被踹烂的五脏六腑裹着鲜血涓涓往外流淌。

而鲜血流淌到地上,一朵朵花骨朵立马绽放成鲜艳欲滴的彼岸花。

那些被小道士鲜血浇灌的彼岸花盛开的妖艳无比随后带着尖刺戳入小道士的皮肉之中。

噬骨钻心的疼让小道士不由的睁开眼睛,只是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却发现丝毫不能动弹。

并且此时的他像是漂浮在水面上一般,分不清是湖是海,他就这么荡啊荡啊没有方向。

“哥哥,在往前一步是什么?”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带着哽咽在喉的悲伤无助让他不由自主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第七十二章 娘

“在往前一步是死无葬身之地!”

师傅?

小道士艰难的想抬起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一定要逼哥哥嘛?”

“秀秀,我让你停下来。”

“不要!”

小道士与那悲寂的声音同时说出一句,小道士泪流满面。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心疼的难以呼吸。

“秀秀,原谅哥哥。”



一声倒地之声响彻天地。

小道士漂浮的水面波澜起伏不定。

随后黑暗的天空裂出一条缝,一柄红色的剑抽走,那一刻一双布满茧子的手伸进来将他捧出去。

他呆呆傻傻的醒来望着一地的彼岸花如中梦魇:

《梦入崖山》第三卷,往生篇。

彼岸花,可以让人想起遗忘的过去。

他笑了笑。

呵。

呵呵。

哈哈哈。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帘想要阻挡决堤的泪水却发现怎么挡都挡不住。

“冥顽不灵的是你!为了所谓的天道不衰,甘愿放弃自己妹妹的生命!取她五脏六腑,灭她三魂七魄!你就如此心安理得嘛?”

“是她咎由自取!说什么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无情怎为人!这等背德伦常!不顾天道礼法之话。”

“张道陵!且请你看看你面前何等光景!是你妹妹空荡荡的腹膛,血铮铮的双眼!”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任由腹部鲜血直流。

他用他的笑掩盖心在滴血,在搅动,在下坠的事实。

最终无济于事。

他仰天悲寂咆哮。

啊!

震的鬼神退让,阴风倒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刀剑谷内郭璞披头散发的杀出重围眼眶通红:“小柒。”

五官王执笔杀出:“哈哈哈,郭璞你怕了?”

“若是我师弟出事,我天师府要你十殿陪葬!”郭璞回首一剑以剑锋抵住笔锋恶狠狠的朝着五官王说道。

“威胁我?”五官王提笔一挥震开游龙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他正杀的痛快怎么会放郭璞走。

“娘!”小道士一步一步走在彼岸花上悲恸欲绝泪长流。

每走一步他在他的娘胎里生生被取出来的那一幕就像挖了他的心一般疼。

空荡荡的胸腹,血铮铮的双眼。

取她五脏六腑,灭她三魂七魄。

像是在提醒他,他的娘再也回不来了。

咳……

缺咳出一口黑血随后艰难的爬起来,他捂着胸口对着远方狰狞的笑着:“要杀老夫还需要在努力一百年。”

只是这时远方传来震震悲悯之声让他大吃一惊:“还没倒下?”

不过随着后面一些缺先是皱眉疑惑随后哈哈大笑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原来他疯了!

他带着舒爽之意转过头来却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鬼魂,他疑惑之中踏步走去。

“不要……”刑台之上的李梦瑶此刻已经接近烟消云散的地步,身上和脸上布满裂纹显得十分可怕。

缺一笑幡然明白他拎着嗯哼起身让她目不转睛盯着刑台上的李梦瑶:“第十三道……”

啊!

李梦瑶的惨叫声将嗯哼唤醒,她眼睁睁望着这一幕当场奔溃,她发了疯一般挠着缺,而缺则是越来越快意:“第十四道。”

那个姑娘越是拼命想挣脱他过去,他的快感就越大。

哈哈哈。

他肆意的笑着,嘴里的数字不断的叠加丝毫不给李梦瑶喘息的机会。而嗯哼只能望着李梦瑶满目疮痍的身子痛哭不已。

哭声传达天地令鬼神侧动。

中枢殿上九大阎罗透过镜子看到这一幕,只是默默将赌注推给阎罗王。

“我们输了。”

“此事之后,希望各位参本五官王用人不查。”

“同参!”

对于他们来讲,这一刻的缺便是输了,输给了人心道德。

只是天庭森严,严禁越权问事,这一刻他们只能默默的祈祷小道士赶回来。

嗯哼的哭声回荡天地同样也将小道士从苦海之中暂时拎出来,他一步踏出踩在彼岸花上引动风起云涌。

这一步他的脑中再次沉入黑暗的同时浮现他母亲的话语。

“我张秀秀就是要救有情妖,护有情人,哪怕要弑神灭仙也在所不惜!”

声音如丝竹细腻挺立。

这一刻即使小道士从没见过他的娘,却也被她的话点开云雾,他笑意凌然随后一摊手:“花霁,我以我母亲张秀秀的名义呼唤你!命令你挣脱束缚,来到我身边!”

“替我救有情人,灭无情仙!”他慕然睁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声音不大却有着穿透灵魂的能力。

“哥哥……嘛?”祭台之上剑魂苏醒。

随后它振剑而鸣冲天而起。

刷。

九龙锁欲强行绷住剑魂,九条锁链被拉的笔直。

“哥哥……”它等了八百年,这一刻倾尽所有力量奋力挣脱。

砰。

一条锁链当场绷断。

砰砰砰。

余下锁链一一绷断,随后剑魂再无阻拦冲天而起,它跨过宫殿群落,飞过荒山死水。

望着那摊开掌心迎接它的背影,它的魂红了眼睛。

是小主人呢!

不会错的!

最终它平稳落在掌心之中,那掌心的温度多么的温暖,多么的令人怀念。

“让我们一起去救人!”小道士提剑轻抚剑身。

那剑魂被他一轻抚便换来它用力而又莽撞的悸动以及倾尽一生的决心。

十殿地府,十八层地狱,奈何桥,中枢殿的上空,空气突然凝固了一刹那随后突然开始飘落大片鱼鳞一般大小的东西。

“下雪了?”

“不,是花瓣!”

所有人望着这一切目瞪口呆:“一品剑魂!”

刑台之上缺望着满天的落花雨瞳孔缩小,他的汗毛倒立:“不,不可能!”

“这不可能……普天之下只有张道陵……”

缺一个哆嗦猛然醒悟,是了,天师府。

他一甩手直接将嗯哼丢弃到地上,随后一拍腰间锦囊。

一个,两个,三个,百个,千个,万个傀儡应昭而出随后将刑台密不通风的护住。

小道士望着满天的落花雨闭目聆听,那飘零落在他身上的花瓣像是母亲的手触碰着他。

“原来……我不是野孩子!”他一睁眼,一滴眼泪滑落到花霁剑上。

随后他一蹬脚冲天而起,满天花瓣随他飘摇而动:“缺,你的傀儡够嘛?”

缺此时满头大汗,他唤出万机傀儡如三军将士护住的帝王:“够不够你来试试便知!”

他一挥手起码上千傀儡朝着绝尘而来的小道士杀去。

而小道士在傀儡到来之时一持剑魂冲过去,犹如陷阵之势杀入万机傀儡中。

这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杀杀杀!

杀尽天下无情仙!

一道道剑气信手拈来爆炸轰开大道。

万丈,千丈,百丈傀儡一一爆开化为木屑,与落花雨一同飘落。

缺的脸变得越大扭曲,他的十指飞快的舞动却依旧丝毫不能阻止小道士的攻势。

轰。

小道士剑气如虹,轻轻一剑削平一座地狱无数傀儡泯灭当场。

此时的大地颤抖,天空发出阵阵巨响。

绑在刑台上的李梦瑶从昏迷当中醒来,她看见仙神乱斗杀的天地崩塌,而她的小哑巴被余波冲击震的倒地不起背部鲜血淋漓

可即使如此她却死命的将自己五根芊芊玉指陷进地板缝里拖动身体一寸一寸的朝她挪来,她的十指触目惊心的能看见森森白骨,疼的她泪水在眼眶打转依旧咬着牙朝她努力靠近。

她心疼的快要死了,那是一双弹琵琶的手啊!

“走啊!”

她声嘶力竭朝她喊道:“你不是最怕死的嘛,快走啊!”

嗯哼抬起头朝着李梦瑶艰难的露出一丝微笑,额头的鲜血早已遮盖了她的容颜。

可她依旧笑着,告诉李梦瑶她的决心:

“没有你,山崩海啸,我根本不想逃。”

李梦瑶当场潸然泪下:“你这个傻子!”

她多想骂醒这个傻子,可是她的眼皮重的像是放了一块铁块,她凄然的望着嗯哼阑珊爬来的样子渐渐的视线被黑暗吞没,她的身上涣散出无数光点朝着天空扩散。

五十丈,二十丈。

小道士提剑横扫荡尽无数傀儡,此时已经很接近了刑台。他甚至能看见缺害怕苍白的脸,可是在此时他却绝望的发现李梦瑶开始逐渐烟消云散,他望着刑台之上即将魂飞魄散的李梦瑶怒吼一声:“撑住了,李梦瑶!”

小哑巴,她要带你回家的!

第七十三章 阴曹二神

这一刻,李梦瑶像是被人从深渊黑暗之中叫醒,她无力的抬起眼眸:“好!”

小道士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随后怒目而视缺:“缺,你以为造几个傀儡,就能与天师府,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师府!”

“小子,别太猖狂了!”缺大手一伸一枚通体透明仙气缭绕的灵石出现在手掌上:“今日老夫就让你也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万机傀儡,什么叫以匠心入道!”

“爆!”

他全身用力一捏。

砰。

灵石当场化为粉末周转为滔天法力引动缺眉须衣袍倒卷,随后法力化为一块核心聚于缺腹前。

“去!”

小道士虽不知道缺想做什么,但下意识得便是阻挡他。

他右手负剑在背,左手两指并拢朝缺一指,满天花瓣犹如锋利如刃朝着缺飞舞而去。

缺冷笑一声:“晚了!”

啪啪啪。

此时五大宗门傀儡一一*护住缺让花瓣无功而返,随后刀尖地府满地残肢的傀儡一一倒卷飞回拼凑到缺的身上。

最后化为千丈巨灵神。

轰。

那千丈巨灵神手持宣花板斧,即使是一只眼睛都比山洞还大,透着幽幽红光,他笑傲几声传来缺的声音:“黄口小儿,你天师府的道呢?”

随后千丈巨灵神起身一斧挥来带动镇压生灵万物之势朝着小道士劈来。

呵。

小道士闭目不语,任由斧头撕裂空气的暴戾充斥着他的全身。

“哥哥,你的道是什么?”脑海之中他母亲丝竹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的道……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誓提三尺剑,护正道不衰!”

小道士嘴角冷笑一下左手夹出一张金色符禄:“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誓提三尺剑剑,护正道不衰!”

哗~

这一刻狂风怒号掀动他的衣袍,显得悲凉壮烈,却带着一股虽一万人阻挡,吾往矣的气势。

他右手提着的花霁剑当场穿过金色符禄,此时的他左右手互相交错,随后猛然睁眼将花霁剑笔直戳在地上:“敕令,神兵降世!”

轰!

符禄消散他的头顶之上一道万丈金光出现随后火云降世一道古朴苍老的万丈符禄巨剑携带着破空之势笔直落下。

这一刻地府的天像是仙神落寞的黄昏,吓得缺再无交战之心,他明白这一剑携带的威力有多大,足以可能摧毁一座地府!

可是他刚想不顾颜面尽失遁走此地,天地间却传来阎罗王的声音:

“缺,若是你敢逃走导致地府遭受灭顶之灾,那么阴曹二神便会让你永坠无间地狱!”

“不!”巨灵神身体之中发出悲吼。永坠无间地狱什么意思?意思是永生永世连绵不绝的刑期,足以让仙神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咬咬牙随后避无可避之下双手持斧硬生生以悬殊的身体硬抗这天降一剑。



一瞬间古朴苍老落下的巨剑生生压的缺口吐鲜血。

可他这样却换来了中枢殿九位阎罗的大快人心。

咔。

巨剑下沉之势丝毫未被阻抗多少,只是眨眼间巨灵神的手臂上传来裂纹随后如蛛丝网般快速的沿伸开来。

轰。

这一刻千丈巨灵神一瞬间分崩离析,而藏在里面的缺当场神魂泯灭在神兵之下。

随后符禄巨剑触地的瞬间小道士一抬手抽走剑身上的符禄。

砰。

巨剑消散掀起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将法力耗尽的小道士狼狈的掀翻到尘埃里。

而此时有一个柔弱的女子艰难卑微的从尘埃之中起身。

她咬着银牙一步步往前,向着刑台之上*无助的李梦瑶走去。

她本是一个凡人,被这场争斗殃及变得满身疮痍触目惊心,毎走一步脚底下都踏出一个血印。

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挪到刑台之上,她耗尽全身力气解开铁链,好几次手指上露出的森白骨头触碰到阴冷的铁链让她疼的如被雷击。可她依旧咬牙解开链子随后像是捧着宝贝蹲坐下一般将李梦瑶扶在自己怀里。

李梦瑶的神识在方才涣散了数次,此刻她一睁眼望见嗯哼的脸露出一丝笑意:“我怕是不行了……”

她曾以为熬过了彼岸花的噬骨锥心,熬过了地府的千刀万剐会等到她的小哑巴接她走,却不想真等到了,她却撑不下去了。

“我不要你说,不要你说!”嗯哼使劲的摇着头哭成了一个泪人:“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多努力走到这里嘛!我不要听其他什么话,我只想带你回家。”

李梦瑶怔了一下。

是啊!她明明怕死,怕疼,怕鬼,怕一切未知的,丑陋的东西,可为了来找她却将这些统统抛在脑后。

这么努力的她,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好好奖励她一番。

想到这里李梦瑶苍白的脸笑了笑随后宠溺的伸出自己虚弱无力的手,想要在一次捧着这个傻丫头脸好好的轻抚一番,夸她一句乖。

卻不想她的眼眸最终无力的合上,那悬在半空之中无力的手重重的跌回她自己的怀里,随后魂魄开始逐渐溃散成光点向着地府的天空飘摇而去。

嗯哼的世界这一刻彻底奔溃,她死命的搂住李梦瑶的魂魄不让光点溃散,泪水的重量滴落在光点之上也丝毫无法阻止。

她流着泪向苍天祈求:“诸神在上,请求你们侧耳聆听小女子的请求!”

中枢殿上两位男子缓缓入殿,他们二人被声音吸引了注意。

“我,付蓝蓝,龙潭水乡人氏,我曾自卑敏感懦弱这导致我一直被人欺负,那样阴暗的人生甚至让我找不到理由活下去想要偷偷了结自己生命。”

“可是直到李梦瑶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才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她凶巴巴的替我打跑欺负我的人,耐心的教我为人处事,照顾我,让我的世界重现光明,即使那光明是短暂的几年,却让我的心依旧充满了不想死的想法。”

嗯哼说道这里早已泣不成声,因为李梦瑶觉得她怕死,不是的,她只是贪恋活下去与她共享人生繁华而已。

可如今她卻再也没了活下去的动力,她低下头卑微的磕在尘埃里带着乞求:“我知道女人与女人相爱有多么不被世人接受,有多么背德。可即使如此我也想请求高高在上的神救救她……”

“求求诸神饶她一命,小女子愿意长留地府,永生永世贡献卑微的香火。”

“即使让我永坠畜生道也在所不惜!”

咚。

她磕的头破血流依旧含着泪水重重将额头磕到地上。

“哪怕你们二人再无缘分相遇你也愿意?”其中一个男子缓缓开口,九殿阎罗齐齐回头:“拜见阴曹二神。”

这一切一字不差落在她耳中嗯哼喜极而泣:“我愿意!”

她听小道士念叨了无数次,阴曹二神,地府之主,这是她的救命稻草。

一道木门凭空出现随后缓缓打开,两位身穿粗布衫的男子被众人簇拥从金碧辉煌宫殿之中走出的。

“救救她。”

“她的魂已经快要消散了,我让她投胎可保她一命,可你们二人以后永生永世再无缘分。”曹长平望着嗯哼平静说道。

永生永世再无缘分。

她的心如遭重击抽搐了一下,可望着即将烟消云散的李梦瑶她凄然点头一笑:“好。”

“阎罗,带她去六道投胎。”

“遵旨!”

阎罗王叹了口气随后一招手从嗯哼怀中拘过李梦瑶无意识的魂魄,最后转过头朝着奈何桥方向飞去。

这一刻嗯哼如同被抽走灵魂一般瘫软无力神情呆滞。

而阴长生则是绕过嗯哼缓缓走到一处深坑内,此时的小道士腹部依旧血流不止,整个脸色苍白无比,他强撑着解决缺后最终是精神不支的晕了过去。

他望着此时昏迷不醒的小道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责骂道:“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可知道你能活下来耗费了先生多大心血?”

他一抬手一道灵光源源不断注入小道士的身体里,替他修复身体。

此时天空之上两道飞虹落来化作郭璞与五官王的身影,只是他二人皆是破衣烂衫鼻青脸肿,他二人灰头土脸拱手拜道:“拜见阴曹二神。”

“阴主神,我师弟可有大碍?”郭璞望着这一幕心提到嗓子眼里。

“大碍?呵呵,郭璞,你睁大狗眼瞧瞧你师弟手上提的是什么!”曹长平负手背后冷笑说道。

被这一点拨郭璞立马仔细看了一眼。

花霁?

郭璞脑袋轰的一下懵了,他双腿一软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是我大意了!”

大意?

“我看你何止是大意,你简直就是愚蠢!糊涂!你对的起先生让你待在地府的恩泽嘛?”曹长平一脚扫过去狠狠的踹在了郭璞的背上,将他狼狈的踹倒在地。

第七十四章 与子共生

一旁的五官王吓得面色苍白连忙将身子压低,他知道曹长平这是动怒了。而且这动怒的理由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不起眼的小鬼出了事。

同时九殿阎罗懂事的将头埋低,即使他们猜测可能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也不敢听,不敢言。

“好了,长平,事已至此……”

阴长生丝毫不害怕此刻怒气冲冲的曹长平反而开口劝解到,只是话未说完却见小道士迷糊睁眼,他笑了笑:“醒了?”

小道士望着眼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犹豫了一会随后点点头,然后他似是想起什么猛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卻只看见嗯哼一人。

他吃痛的站起来望着落寂的嗯哼:“李梦瑶呢?”

嗯哼回过神来望见小道士犹如看见终于可以诉说心里话的人一般:“她的魂魄快要散了,飘荡在天空中,她好怕冷,好怕孤单……我没有办法只好让她去投胎。”

说道最后她掩面而泣泪决如堤,她怎么舍得?

她明明不舍得,却又无可奈何。

却在此时她被小道士一把拽起,她红肿的双眼充满疑惑的望着疲惫不堪的小道士。

“又不是魂飞魄散了怕什么……”小道士带着比她还倔强的态度说道。

这一刻嗯哼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她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喜极而泣。

小道士微微一笑挥了衣袖将嗯哼收尽衣袖之中转头便想冲天而起,却被曹长平一声叫唤打断。

“小鬼,你想去哪里?”

小道士转头一瞧是个跟刚才救他衣着差不多的人,不过这个人的面容显得威严霸气,并且看起来十分冷漠无情。

“小柒,这位是主管十殿阎罗的曹主神……”

郭璞苦涩的站起身来冲着小道士介绍那人的身份,可是在与小道士四目相对之时他便十分亏心的将头扭开。

望着这一切小道士内心一阵悲凉,可能他的身世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但此时不是时机,因为他知道此时还有更为重要的事,于是他一拱手:“曹主神,晚辈想将那鬼魂带走……”

“你可知那鬼魂魂魄七零八碎,带出去也是会逐渐消散,况且她又没有肉身,若是待在阳间时日久了便会成魔。”

十殿阎王听到这些惊的面面相觑,这话中意思就是操心这小鬼没能力将鬼魂安置好?

可这也太不符合曹主神往日刚正不阿的感觉了。

倒是小道士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听完诚恳一拜:“还请主神赐教。”

“我凭什么帮你?”曹长平眉毛上挑露出不悦。

“凭主神是有情有义之人!”

哦?

曹长平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我师傅曾经在我小时候给我讲过两位主神的故事。他说世间人性凉薄,可唯独阴曹二位忠义让他深感欣慰故而时常在我耳旁念及。”提及往事小道士眉间多了一丝往伤,那样慈爱的师傅却是杀害他母亲的人,让他难受的无法呼吸。

“生而为人,唯有两样难求。知己难求,红颜难求……如今这姑娘以凡人之躯敢下地府求魂,这小鬼又愿为知己力战仙人,这般壮举这等勇气让天下多少有情人,修道者自愧不如,你就成全他们吧……”

阴长生在一旁听完随后微笑走来,他一边缓缓笑着一边如此说道,这让小道士与嗯哼二人长舒一口气。

只是这话落在十殿阎罗耳中倒是有些不痛快。宋江王思虑一会儿率先站了出来揖礼道:“曹主神,此事臣觉得不妥,作为地府之主,您赐给那鬼魂一线生机便是宽德仁厚,若是还让他们将那鬼魂带回阳间那以后不是有些能耐之人都会跑到地府来索要鬼魂嘛?”

“宋江王所言极是,若是如此地府日后不是乱套了嘛?况且此事造成刀尖地府揿倒,还有一位大罗金仙陨落,天庭那边不好交代啊……”

“地府威严也会有所下降,皆是怕是什么妖魔都会闯进地府,闹的小可能就是索要鬼魂,若是闹的大怕是千年前手撕生死簿的闹剧又要重新上演。”

“臣也认为事已至此还是该罚的罚,该投胎的投胎,这样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十殿阎罗诸多站出来对这一举动持反对态度让小道士几人脸色十分难看。

阴长生微微一笑:“诸位卿家说的对,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谈罚如何?”

十殿阎罗连连点头:“赞同!”

“那既然如此就一一罚过去……”阴长生笑眯了眼:“首罚五官王用人不查导致下属携私办公为第一罪!擅离职守寻私斗殴为第二罪。第二罪郭璞同罚。罚二人一同修复刀尖地府,刀山剑林,随后在刀尖地府领刑百道。”

二人一听苦涩抱拳:“臣领罚。”

一旁的八殿阎罗偷笑不已,毕竟能看见同僚吃瘪还是十分痛快的。

只是……

阴长生扫视一圈淡漠说道:“次罚九殿阎罗束手旁观看地府内讧不加以阻止,同样去各自地狱领刑百道!”

这话让的在场的八殿阎罗摸不着头脑,都市王直接站出来反驳:“启禀阴主神,十殿各司其职,不越各界。今日地府之事与我们其余九殿并无关系,我们何错之有?”

他一摊手满脸苦涩的抱怨道,这让其他各殿一一为自己打报不满:

“是啊,臣等无错。”

“无错?”曹长平冷哼一声厉声厉色的斥责道:“无错便是大罪!就是因为你们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地府才会一而再再二三的丢尽了脸。”

“你们好好想想,生死簿被烧,刀尖地府被毁哪个不是因为你们十殿画地为牢,圈地自留,不肯互帮,不可互助才导致的,还敢跟我提颜面,提威严?”

“都醒醒吧!”

这一句他怒摆衣袖叫唤出声如雷震之势,轰的在场的人无一不抖了抖身子。

随后他又换了一副十分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们一个个说难听点都是我的前辈,都是地府的元老,却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得失,分不清孰重孰轻,难道不该罚嘛?”

“该!”八殿阎罗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曹长平嗯了一声随后怒瞪了一眼小道士:“至于你……”

小道士被艴然不悦的曹长平瞪出一身冷汗犹如见到师傅一般拘谨起来,阴长生则是笑眯眯的解围:

“你一不是鬼,二又为修道之人,这弑仙的大罪就让你师门带你去天庭受罚吧……”

“天师府愿一力承担!”郭璞抱拳抢着说道:“天师府功德八万四千六百道,愿替……”

“我不需要!”小道士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但他死死的攥着拳头,用力到指节发白。

他的内心此刻疼痛无比。

杀了他的娘的人,自己凭什么需要他救。

郭璞红了眼眶,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搭在他师弟的肩膀上却被他下意识的躲掉。

郭璞哽咽难受的抽回手:“好!”

小道士抬起手:“晚辈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二神不要在怪罪这两个姑娘了……”

阴长生望着这一切也没有继续为难的意思:“世有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又怎么会棒打鸳鸯。”

“不过,那鬼魂肉身已毁,回到阳间便只能与你眼前的姑娘共生一个肉体。这算是代价……”

“我不在乎,能与她在一起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无所谓!”

嗯哼攥着拳头坚定的说道:“何况能执子之魂,与子共生!”

她的眼神里带着闪烁的,坚定的光芒。

阴长生笑容灿烂,挥手一道神光打进嗯哼体内:“那就去吧!”

嗯哼得到庇佑后小道士一卷衣袖将她收进去,随后转身冲天而起。

走之前他侧过头沙哑着嗓子对着郭璞说了句:“告诉师傅,我要回去了……”

“回去要我的娘!”

“小师弟……”

郭璞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都没做,只能目送着小道士越飞越远。

随后他闭目绝望叹息转头对着阴曹二神一拜:“二神,郭璞……”

“去吧!”

曹长平淡漠开口:“告诉先生,两位晚辈让他功亏一篑了。”

郭璞点点头随后掐决:“兵解,回归!”

随后魂魄溃散成光点朝着地府天空飘去。

阴长生也是收回微笑叹了口气:“天师府,气数已尽!”

九殿阎罗被这突然一句吓得脸色煞白。

天空之上小道士一路追赶,却见地上阎罗王早已等候在那里,一旁的李梦瑶虚弱的翘首以盼。

他一抬手平稳将嗯哼从衣袖之中唤出,这一刻两个历经千辛万苦的人儿再次重逢终归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们双双伸出手来一人道了一句:

“执子之魂。”

“与子共生。”

随后两个魂魄融合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再分离。

“敕令,回归!”

小道士夹出敕令触碰在新生的嗯哼身上,随后灵光一现二人重新回归到肉体之上。

只是流光回转之间,小道士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一般瞬间无尽的思念将他吞没进他的娘胎里。

那无助的飘荡,逐渐冰冷刺骨的胎水,让他想要救救他的娘。

一道亮光刺眼亮起,他以为他的师傅又想将他从他的娘身边夺走:“不要!”

瞬间喉咙吞咽进一个异物。

第七十五章 天劫

昭觉寺禅房内。

十一苦等一夜眼见天光一线都不见小道士苏醒的迹象,这让他不免对着油灯打起了瞌睡。

而小狐狸依旧乐此不彼的替小道士整理着睡睡的面容,并且时不时捏捏他的脸或是拽拽他的嘴唇已此来打发时间。

只是看着小道士厚薄均匀的唇不知为何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警惕回头望了一眼被困意打倒的十一,又望了眼昏迷在卧榻的嗯哼。

这时候亲一下小道士应该没人看见吧?

想到这里她内心砰砰砰的乱跳起来,喉咙也显得又些缺水,她舔了舔红唇便微眯着狐狸眼一点点的凑了过去。

近的都能呼吸到小道士均匀的鼻息,正在快要靠近之时她突然看见小道士的睫毛动了一下,她连忙正坐着:

“醒了。”

这让一旁的十一立马清醒过来。

却不料小道士睁眼心神哀痛之下囫囵吞枣将含在口中的舍利子吞下。

“糟了!”小狐狸还来不及欣喜小道士魂魄归来便看见他喉结蠕动之下将含在嘴里的舍利子整个吞了下去。

“我的妈呀!”十一一哆嗦差点给小道士跪下:“施主,你逗我呢?”

“快快快,吐出来。”他连滚带爬的来到小道士面前哆嗦的将手指抠进小道士嘴里试图让他作呕吐出来。

却不料小道士露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一醒来十一会如此变态的让他吃手指头?

“你弄疼他了!”小狐狸看到小道士吓坏的样子一把推开十一怒嗔道。

“那可是我师傅的宝贝啊……”十一气的捶胸打滚。

他熬了一晚上就是想在第一时间将舍利子收回,却不想功亏一篑。

“怎么了?”嗯哼撑着身子从卧榻醒来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小道士把人家舍利子吞下去了……”小狐狸说完随机又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你能说话了?”

“什么?”小道士听到自己吃下舍利子连忙爬起来,随后闭上眼睛用神识观察起自己体内。

果然,小腹开始充满澎湃无比的法力,并且他的金丹在缓慢的旋转吸收舍利子的道行。

并且他的金丹上已经遍布各种裂纹,这是即将破后而立渡劫的征兆。

唯独让他惊喜的是,他母亲的剑魂也在他的体内,只不过剑魂显得比较虚弱陷入了沉睡。

看样子是在地府太久没有滋养过导致的。

他思索一会儿随后抽回神识:“快出去,我的天劫要来了!”

说完小道士当机立断带着众人离开禅房,却不料一出来就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随后他望着九天之上乌云凝聚笼罩成的漩涡里时不时游走其中的雷霆吓的脸色苍白:“你们快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随后他一个转身回到禅房内反锁房门,并且第一时间掏出衣袖中的符禄本一口气拿出了十几张符禄这才安心一点。

但是他的心依旧砰砰砰的狂跳,因为他修道至今从未独自扛过雷劫。

大雄宝殿内此时诵经声朗朗,木鱼敲动声清脆。

这一届的主持纯白主持正在带领昭觉寺的百位僧侣做晨课,此时的他一身黄袍袈裟,左手翻阅着经文,右手敲打着木鱼。

纯白主持接近百岁加上当了和尚剃了头烫了戒疤让他少了仙风道骨的感觉,但是他浓密的白须加上红润的面色却让他多了一份和蔼可亲的样子。

而此时天空之上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打断了殿内诵经的过程,一些定性不够的僧侣皆是被吓的当场说不出话。

纯白主持似乎察觉到诵经声变的越来越少他顿了顿敲木鱼的手缓缓睁开眼睛:“徒儿们,诵经念佛怎么能让外物干扰?”

“师傅,外面打雷……”

“刮风下雨,打雷闪电,这皆是天地规律,你们就不能学学为师淡定一点?”纯白主持似是风轻云淡:“雷响任他响,雨大任雨大,该念的经还是要念的。”

“可……这雷好生奇怪,好像是准备往小师弟的禅房那边劈。”

背后传来了徒弟底气不足的声音听的纯白主持叹了口气,他放下木棰双手合十一边缓缓回头:“阿弥陀……”

“妈呀!”

纯白主持尖叫喊道吓得在座的弟子都跟着他的胡子抖了抖:“是天劫!”

“快快去疏散香客!”

他吓的魂都快没了,这天劫若是劈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凡人遭殃,他连忙挥着衣袖指挥弟子去遣散昭觉寺里的香客。

随后一蹬腿朝着他爱徒的禅房赶去。

罗汉堂内院此时地面坑坑洼洼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而此刻的老赢化作人身模样翘着二郎腿拽的二五百万一样躺在地面上,一旁十八铜人则是将他团团围住大手放在他身上替他按摩。

话说昨日这十八个秃驴愣生生拳打脚踢了他一夜,他却一副丝毫没事的样子,让这十八个油生了崇拜之情。

加上他醒来后一顿吹嘘自己的过往让这十八铜人更是五体投地,哭着喊着要他做大哥。

这不。

“来,大哥,吃个葡萄补充下体力。”

为首的罗汉满脸掐媚的摘下一个葡萄递到老赢嘴旁,老赢冷淡的嗯了声随后张口将葡萄含进嘴里咀嚼起来。

呸。

老赢一口将葡萄皮吐了出来:“淡出个鸟,一点也不甜。”

为首的罗汉满脸歉意:“抱歉啊大哥,我们这都是贡品,放的日子久了些。”

老赢白了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安心享受捶背按摩:“不是我跟你们吹,别说大罗金仙一掌了,我之前还被丢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呢,那老东西愣是炼了老子七七四十八天愣是没炼化。”

一听有故事听十八铜人按摩的力道更是积极起来。

大罗金仙他们见都没见过,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太上老君。

果然,大哥就是大哥,见过的世面随便拎出来一点都不是他们这些井底之蛙能比的。

只是这时其中一个看似年轻的铜人犹豫了一会缓缓开口:“七七不是四十九天?”

众人反应过来眼里的崇拜刚有所消失,老赢一瞧不对劲眼珠子鼓溜一转立马斥责道:“谁不知道是四十九天?老子说四十八天是因为老子提前一天从那老东西的丹炉里跑了出来,所以才是四十八天!”

众人幡然醒悟连连鼓掌,大哥牛逼啊!

随后带头的罗汉更是带着怒气踹了方才提问的罗汉:“真是不会问问题就别问,免得大哥当我们没有智商!”

方才提问的罗汉委屈的摸了摸自己被踹的发疼的胸口苦涩说道:“知道了,师兄。”

望着这一幕老赢心满意足的躺下来,只是下一秒他就彻底呆住:“卧槽,天劫?”

十大罗汉也被这话惊吓道一一抬头。

“他娘的,是小道士那边。”老赢细看一会立马反应过来出事了,随后他一拍屁股立马朝着禅房方向赶去。

“师兄,我们怎么办?”

“守好舍利子就行,其他的我们不管。”为首的罗汉面容严肃,随后带着众人回到罗汉堂内。

而此时小道士如临大敌背部早已被冷汗湿透,此刻他体内法力的涨腹感越强烈,天空之中的雷霆之声便不绝于耳。

说实话以前他十分瞧不起天劫,因为他师兄或是他师傅只要开口那雷劫便会夹着尾巴逃跑,而如今在没了师傅师兄替他护法,他这才第一次直面天劫的威势,才体会到人面对天道的无奈和恐惧。

咔。

第一道浓郁的雷霆从空中压下,几乎让人难以在天地间正常呼吸,随后水桶粗的雷霆戳破房瓦笔直落下。

在这一瞬间小道士一口气唤出十来张黄色符禄抛向头顶:“爆!”

符禄消散与雷霆相撞生生将整个屋顶掀飞,这一刻的小道士毫无遮挡的暴露在天劫之下。

咔。

第二道雷霆如影随形落下。

望着从天而降的雷蛇小道士怒喝一声双掌拖天:“纯阳功。”

砰。

雷霆轰在小道士手上生生将他轰飞掀到好几座屋舍。

噗。

小道士挣扎起身他望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双掌突然口吐一口鲜血。

“小道士!”

远处的小狐狸急的眼泪刷刷落下,她想过来帮忙却被小道士呵斥别过去。

“你过来天劫的威力便会增加,所以你不能过来。”

小道士咽下血沫后艰难说道。

他知道小狐狸担心他,可以小狐狸如今的修为过来帮他抗劫,只会导致雷霆之势便的更强。

咔。

第三道雷霆憋了好久才缓缓劈下,因为三九皆是圆之术。

所以小道士也格外重视这一道雷霆,为此他放才格外留了一手,他一喚手指夹出蓝色符禄:“天罡斗气咒。”

轰。

符禄消散雷霆之势生生被阻挡,而小道士此刻显得疲惫不堪。

他的手中能用的符禄已经耗尽了,从他下山以来就从没补充过,特别是在地府消耗的,剩余的则是以他修为发动不了的。

看样子接下来只能用硬功抗了。

轰隆隆。

雷霆重新凝聚起来。

小道士艰难起身抬头,:“来吧!”

咔。

第四道雷霆虽然便小但威力丝毫不差。

“纯阳功!”

小道士双手聚顶而起,再次强行用双掌硬接。

啊!

雷霆之力贯穿小道士的肉体直接淬炼在他的魂魄上直接疼的他当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种疼丝毫不弱于拧开万象封印,若不是他体内的剑魂吸收了大半,怕是他直接要昏过去。

不过他的剑魂好像有了要在现世苏醒的痕迹。

咔。

天空之上第五道雷霆劈下而此时眼看就要劈到毫无抵抗之力的小道士身上,小狐狸咬着嘴唇最终一跃身化作本体护住小道士。

第七十六章 休梦

轰。

雷霆虽小却携带着狂暴的力量,在加上妖怪对雷霆有天生的弱势,这一击直接劈的小狐狸化为人身吐出一口鲜血倒了过去。

小道士只觉得懵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小狐狸带着温度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他一把扶住即将倒地的小狐狸。

望着唇齿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小道士心疼不已:“你疯了!”

小狐狸艰难的摇摇头。

此时匆匆赶来的纯白纯白主持望见方才一幕大吃一惊“妖!”

“别妖了,天师府要是在这渡劫出了事,昭觉寺就等着陪葬吧!”

十一欲哭无泪的跑到他师傅面前说道。

纯白主持看了又看面色十分难看,他本以为还是他的宝贝徒弟渡劫,没曾想一来是个陌生人,在场的还有个妖怪。

而且听到徒弟这么一说那渡劫者还是天师府。

“我去帮忙天劫只会越来越强!”纯白的样子有些为难。

“佛家难道不该以救人为己任嘛?”嗯哼在一旁斥责道。

“你又是谁?”

纯白主持眉头一皱。

轰隆隆。

因为方才小狐狸替小道士挡劫的缘故,雷霆开始凝聚更为强大的力量。

十一急的连忙将他师傅拉到面前:“师傅,这小狐狸的父亲是曾经休梦法师的恩人。另外一个还是天师府的二世祖,他俩任何一个在这出了问题,昭觉寺的香火都要断了。”

纯白主持愤恨拍开十一的手:“你为什么不早说!”

随后他当场跳进天劫中心挡在小道士面前,这让嗯哼与十一嘴角抽搐了一下。

嗯哼眉头颦起:“你为什么不早说?”

咔。

一道比水缸还粗的雷霆执行落下。

纯白主持连忙闭眼随后左手做托势,右手作掌:“阿弥陀佛……”

话毕一个金光闪闪的卍行符号浮现于头顶,让他整个人呈现出慈悲肃穆的模样,整个身体更在灵光照耀下变成法相金身。

只是随着第六道雷霆生生落下来击中纯白主持的法相金身上轰的一声将他拍的倒飞而出。

砰。

纯白主持口吐鲜血染红白须嵌在墙上,他连连干咳几声:“下一道师傅接不住了。”

并且随着前面两道雷霆被人阻挡,九天之上似是十分生气,漩涡旋转的速度变得更快起来。

因为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这让第七道雷霆此之前六道显得更为强大。

望着这一幕小道士死死将小狐狸护在怀里任由自己的背部承受天劫。

轰的一声。

第七道雷嗔电怒的神威之雷笔直落下,这一幕吓的远处的嗯哼与十一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不敢看去。

而此时匆匆赶来的老赢也刚好遇见天劫落下。

“他娘的拼了!”老赢望了眼怕是无力抗劫的小道士咬咬牙直接扑到了半空。

啪。

老赢遭受这一重击直接口鲜血如之前的纯白一般倒飞而出。

硬抗大罗金仙一击都未流血的他此刻落的如此惨状足以看的出这道雷有多强。

“老赢!”小道士满眼通红,他从没想过老赢会替他一个捉妖师拼命。

但是此刻天劫则不管此情此景有多么让人潸然泪下,第八道雷霆如期落下。

小道士瞳孔放大,他望了眼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小狐狸狠心一抛将她抛离雷劫中心。

咔。

雷霆贯身的瞬间小道士突然大脑空白全身有电流游走然后像是被猛的推了一把一般被弹开。

砰砰砰。

他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建筑倒塌,树木折断,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砰。

他像是重重落在地上,随后真正的痛苦席卷全身。

他的骨骼像是被人用实锤捣碎,肌肉像是被烫伤一般传来蚂蚁啃咬的炙烧感经脉像是被人寸寸拧在一起,这让他疼的想要喊出来,却发现自己一张嘴便是控制不住的鲜血从嘴里流淌出来。

最主要的便是魂魄,全身魂魄像是在承受着五马分尸的痛苦往他神识传去钉子钉入神识的刺痛感。

他痛苦的哀嚎起来,并狠狠的用自己的后脑勺锤击地面让自己的神识得到短暂的缓解,这让他整个面部狰狞无比。

下一秒第九道雷霆落下,只不过第九道雷霆是金色雷霆。

咔。

雷霆入身迅速游走小道士的身体,开始替他将魂魄拉扯回去,往他的肉体上注入冰块减轻炙热感,替他浑身的经脉一一松络起来。

并且将他体内的舍利子转化为金丹的一部分。

轰。

金丹饱和后细伸出八条经脉贯穿他的全身,让他的痛苦一瞬间烟消云散。

“阿弥陀佛……”

休梦浑身是血依旧替自己整理好袈裟,他转头望了眼杂草丛生的昭觉寺,还有那躲在石头后面的小沙弥心里一阵凄凉。

他明白若他不能成佛,那么昭觉寺永无香火鼎盛的那一天。

他双手合十轻声诵念道:

宝相*彻法界,梵音流布遍大千。

杨柳瓶中春永驻,莲花座上佛长慈。

只是奈何佛音清远却抵不过天劫之威,三道之后休梦一身金线袈裟不仅变得坑坑洼洼,连带金线荡然无存彻底成了一件凡物。

“老和尚,你的佛不渡你?”

山野之中走来一只虎精,它吊额白睛讥笑道。

“我师傅渡劫,你们不要打扰他!”小沙弥鼓起勇气探出头来厉声呵斥道。

嘁。

“谁要打扰他,我们就是来看他笑话的。”一只山鬼从林间漂浮出来。

“就是,就是,这老秃驴不让我们吃人,这下好了,等会渡劫死了,咱们第一个先吃了他。”

“哈哈哈,说的对,若是他失败了,那么舍利子我第一个要了。”

望着倒地不起的休梦一群山野精怪冒出头来嘲讽讥笑道,气的小沙弥号啕大哭:“哇……你们还是人嘛?若是没有我师傅护着你们,你们早被捉妖人杀了”

“嘿嘿,小娃娃,我们还真不是人。”

一只黑蛇吐着信子笑道,随后换来这一群山野精怪笑的满地打滚。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若是想吃就吃好了,只要不嫌弃老衲肉酸即可。”

休梦合掌慈笑丝毫不在意:“纯白,若是能渡妖往善,师傅也情愿莲消陨落。”

这一刻鸦雀无声,小沙弥似懂非懂的擦干眼泪,而山野精怪瞪眼无言。

轰。

天空之上雷霆即将落下,而休梦却微笑着任由天劫降身:“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佛不渡你,妖渡你。”

这一刻一个身穿玄清袍,腰佩玉带的男子踏步而出,他剑眉星目的脸庞上带着神采英拔俯瞰众生的戏虐。

他一出现只是轻轻抬手一挥便使得天劫远遁晴空万里。

随后他伸手一摘像是从九天之中摘的一朵金莲,他望着金莲戏虐一笑伸出手指探进其中摸出一颗莲子:“这舍利不错,没有杀妖的功德。”

这一幕看的休梦膛目结舌。

那吊额白睛的虎妖冷哼一声:“老东西命不错,我们妖王听说有个喜欢渡妖从善的傻子于是不远万里特意来瞧瞧……”

休梦恍然大悟,他双手合十带着感激之色:“阿弥陀佛,施主,您的好意老衲心领了。”

“怎么,嫌弃妖怪?”那男子缓步走来玩笑间将金莲递给休梦,只是任谁都看的出那话带着一股压迫感。

“阿弥陀佛,施主息怒,老衲怎是迂腐之人,人也好,妖也罢,只要有个向善的心都是好的。”休梦丝毫不在意那男子靠近的压迫感,只是平心静气的说出这些。

说完之后他又像是十分开心:“施主心善渡我成佛,这便是善。”

哦?

那男子明显被这一番话逗笑,他指了指休梦手掌之中捧着的舍利子:“那你为何不吞下?”

为何不吞下?

休梦望着漫山遍野的山野精怪笑了笑:“神佛不需我渡,神佛也不渡我。可在尘世间不一样,妖魔能被我渡,妖魔也能渡我。”

哒。

休梦身后刚刚成型的法相在众人的注视下被他亲手摘下,连带着手掌中的舍利子一同暗淡无关,伴随他的将是修为不进反退。

但他的笑意更浓,垂眸间比之大雄宝殿的佛祖还要慈悲:“因为老衲想在凡间多渡一些妖,多引一些善,让众生早日脱离苦海!”

哈哈哈!

漫山遍野的山野精怪听完这话忍不住笑的前俯后仰。

而那男子则是付之一笑,随后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若是你真有这个本事,本帝准许你这个凡人进入北方冰原,将那里的千万妖兵给你渡。”

休梦双手合十对着那男子的背影缓缓一礼:“晚辈一定会去。”

小道士迷瞪之间清醒过来,第九道神雷为恩赐之雷,会帮助渡劫者稳定修为修复肉身。不仅如此那神雷还加快了自己金丹吞噬舍利子的步骤让他直接越级成了元婴期。

之所以会这么强原因怕就是休梦之前根本不是小乘期,很有可能是飞升期。这才让他跨越了等级。

现在他的体内有一个胎儿大小的魂魄。

而方才他还看到了休梦的记忆。

这记忆怕就是休梦渡劫失败的原因吧。

“佛不渡你,妖渡你……”他喃了喃嘴自嘲无比。

经历的太多,他突然不知道什么是仙佛,什么是妖魔了。

第七十七章 家信

就比如他这次地府之行与渡劫之难让他亲眼目睹:

妖怪在凡尘里渡化仙佛,

仙佛却在地狱里折磨着生灵。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乌云退散,洁白如絮的云朵悠悠飘过思绪着,吕洞庭曾说过妖也曾掌控过这天地。

那时候的世间又是什么样子?

“八百年前……”他喃了喃嘴,第一次对八百年前的真相好奇起来。

因为这里面不只有当年尘封的过往,也有他娘当年陨落的真相。

“小主人。”

伴随着一个调皮的声音一个小脑袋探到小道士面前。

“花霁?”

小道士望着陶瓷娃娃般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姑娘高兴的想要跳起来却不料撞在了她的小脑袋上。

“哎哟~”

二人吃痛之下抱着额头一阵猛揉随后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开怀大笑后小道士雾霾一扫而空,他望着花霁潮红的娃娃脸看了又看,一双水灵灵的双眸配在水滴滴的脸蛋上犹如落水桃花清秀婉约。

特别是那一双嘴唇,像极了自己,厚薄匀称。

“这是我娘小时候的样子嘛?”

这一刻小道士失神了许久满怀期许的问道。

花霁嗯了一声:“剑魂有的都是主人给的。容貌,名字,生命,一切都为主人存在,”

一句话让小道士红了眼眶,真好。

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仰望星空幻想的人儿,终于有朝一日她的模样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让他明白他不是弃子,不是孤魂,让他明白她的离去只是迫不得已。

他差点高兴的哭了出来,却在最后拂袖揉了揉眼说了句她真美。

即使小道士的眼见没看尽天下美人却依旧在这一刻说出:“她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儿。”

随后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对我娘的记忆有多少?”

“很混乱,只有零碎的片段。”

“这样啊……”

花霁看着小主人失落的模样立马安慰道:“不过只要时间够我的记忆便会慢慢恢复起来。”

“好。”

小道士伸出大手摁在花霁的小脑袋上一阵猛揉:“那你要努力争取早日恢复记忆……”

“嗯!”花霁被小主人揉的毛孔舒展忍不住眯着眼睛攥着小拳头重重的点头。

这副享受的模样好像某只小狐狸被自己揉在怀里的感觉。

小狐狸?

他的眼神先是迷糊随后猛的清明:“我靠,小狐狸。”

他一跃身直接朝着禅房飞去。

花霁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的小主人会把她落在这,她急的直跺脚随后化作长虹:“小主人你等等我。”

龙虎山天师府。

崖墓山坐落于兜率宫背后,这里常年风声朔朔像是山鬼低吟一般瘆人,再加上崖墓上大大小小开凿的山洞存放棺木使得这里阴森可怖。

只是这一日崖墓一座山洞内突然棺木开始抖动,随后砰的一声棺盖从内掀翻开来从里面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掌。

“七师兄。”负责守崖的汪凯察觉到动静第一时间赶过来随后一把搀扶起回归肉身的郭璞:“日子还没到你怎么提前回归肉身了?”

郭璞刚刚回归肉身显得有些不适,他眼神呆滞伸手试了几次才将毫无血色的手搭在汪凯肩膀上虚弱的说道:“快带我去见师傅。”

“快!”

兜率宫内。

此时诺大的兜率宫人头攒动围拢成一个圆形,而在中间则放置着一张案桌供袁天罡挥洒笔墨,一旁的张道陵则是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那小姑娘模样小家碧玉十分乖巧,特别是眼角旁有两滴泪痣让她显得惹人怜爱。

在加上此处生人众多让她显得十分拘谨,一双柳叶眉颦皱看起来很不安。

“好了。”袁天罡微微一笑放下狼毫笔。

张道陵则是牵着那五六岁的小姑娘将头探了过来:“张宓”

“小九,这宓字何解?”张道陵捋着自己胡须问道。

“宓,上家下心,家盖头意味新家,心字一刀此乃这孩子命中的宿命,日后她命中会有一劫,这心字一刀也是希望破劫而立。”

袁天罡说这话的时候始终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而后他温然一笑看向那小姑娘:“从今天起,你就叫张宓,如何?”

那小姑娘抬着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袁天罡,随后重重点点头:“嗯!”

瞧见小姑娘有了名字,围在此处的众多弟子忍不住眉头舒展喜笑颜开:

“九师兄果然名不虚传啊”

“是啊是啊!替小柒的小妖怪取了个好名字,到时候他回来还不得抱着九师兄亲上几口?”

“要亲也是亲师傅啊,花了这么多法力和天材地宝帮这小妖怪脱离妖胎成为人”

“就是,换一般人就算大罗金仙都没这么命好,可以脱胎换骨。”

“谁让咱们小柒受师傅和几位师兄的宠爱啊。”

“那这么说我看还是轮流亲的好。”

“哈哈哈,说的对!”

虽然知道这番只是玩笑话还是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连带袁天罡和张道陵也笑不拢嘴。

一旁的张宓侧着小脑袋则是看不懂这些人为何笑的如此开心,但是她知道这些人口中的小柒救了她的命,是她的恩人,更是这里最受宠的弟子。

不过,听这里的人说,他还要很久才会回来。

张道陵此时摸了摸张宓的小脑袋:“等过段日子我带你见个哥哥好不好?”

“是那个救我的哥哥嘛?”

“对。”

张宓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

只是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让众人不由瞥过头去。

“七师兄。”一看来人陪伴在此的弟子一一揖礼。

“七哥。”袁天罡微微点头已表尊敬。

“郭璞?”张道陵先是一愣随后慢条斯理的问道:“未至佳节,你怎么有空回来?”

“师傅……大事不好了。”郭璞虚弱将手靠在汪凯的肩膀上低垂下头似乎有些不敢一下子道明。

张道陵瞧见郭璞这副样子也觉得似是有大事发生,只是今日心情颇好他忍不住挺了挺胸膛放言道:“怎么,天底下有我张道陵担不了的大事?”

这话倒是让郭璞犹豫了一下,论权威三界之中他师傅位列内丹之首,天帝客卿,只在太上老君之下,论修为在战神杨戬之上,老君之下。

可以说三界之内,五行之外他师傅确实没什么惧怕的。

但是小师弟不同啊。

那小师弟是他师傅的命,师傅的根。如今命休根毁……他还真怕他师傅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他咂巴了一下嘴巴:“差不多您担不住吧?”

“那你就说出来让我听听。”张道陵嗤之以鼻。

而在堂的弟子也是一笑付之。

“小柒杀了大罗金仙”

郭璞挑了个先说,却不料张道陵似是气冲斗府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往后倒下去。

“师傅……”袁天罡眼疾手快第一时间牢牢握住张道陵的手臂,一旁的弟子看着失态不对也想过来搀扶住他,却被张道陵伸手挡了下来。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无妨的,等过了节老头子我亲自去天庭受罚。”

张道陵强撑着气息紊乱的身体叹了口气,至少还能接受。

只是郭璞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沮丧了起来,毕竟真正头疼的事还在后面。

张道陵望着郭璞的模样立马反应过来,他差点急的蹦起来:“还有什么事?”

“那个……”

“小柒踩到了彼岸花上……同时还拿到了花霁……”

“他让我告诉您,他马上要回来要他的娘……”

郭璞瞥见他师傅越来越激动的脸色也不敢挑着拎着慢慢说了,此刻一股脑吐了出来,却不料害的张道陵一蹬腿直接倒了下去。

“师傅!”

郭璞一看也是慌了起来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连忙过来想要与袁天罡一同馋扶起张道陵却不料被袁天罡一把狠狠推开。

“你知不知道这个秘密藏了多少年?”袁天罡此刻再无了温文尔雅的样子第一次气的怒发冲冠。

郭璞苦涩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脸越发苍白。

只是他越是这样袁天罡便越是气急败坏。他怒指着郭璞的鼻子质问:“你又知不知道天师府多少人在悬崖边脚踩细线护着这个秘密?”

“连师傅在内三百七十七人。”郭璞的心在滴血。

袁天罡气的鼻息如牛的同时连连点头,若是这时的郭璞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了,他一定立马与他拼命。

但是他只要环顾堂上那些爱莫大如心死的眼神他就悲愤交加。

“你对得起他们吗?你对得起师傅吗?”

“对不起!”郭璞松开搭在汪凯肩膀上的手对着昏迷不醒的张道陵跪下。

这一刻在场的人全都缄默不言,无形中退着脚步疏远了他。

毕竟有些错光凭一句对不起根本无法补偿。

此时的张道陵神识涣散艰难的睁开眼,他望着高悬殿梁的“三天扶教大法师”旗帜突觉得有些晃眼。

他从未想过堂堂的三界一品金仙会被一个纸包不住火的真相扇的晕厥过去。

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九啊。”他喃了喃嘴。

“我在”

袁天罡紧紧的攥着张道陵的手,生怕这个老人承受不住再次晕厥过去。

“传家信,令所有天师府弟子能放的事情统统放下,即刻回山。”

说完这些话张道陵借着袁天罡的手缓缓的撑起身子,他伸出手牵着不知所措的张宓一步步朝着殿外走去。

“师傅……”

郭璞愧疚不已的转过头,眼眶里带着泪。

刺目的阳光下张道陵的背影显得格外佝偻,格外孱弱。

这一天天师府圈养的仙鹤齐飞携带家信朝着宋朝各地方向飞去。

第七十八章 三仙归洞

大桥镇。

此地隶属扬州管辖的一个小镇,此地沿江又靠海景色奇秀,道一句揽胜名山古迹也不为过。特别是站在大桥镇的南部扬子江江畔,既可看江,又可望海,当真是春江潮水连海平的壮观景色。

这一日大桥镇上一个在白日里喝的醉醺醺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晃晃悠悠的拎着酒壶走在路上。

他样貌瘦弱,却生的一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潇洒文雅之相,只是他的眼神之中带着哀伤之色,加之身体瘦弱喝得迷离大醉步伐凌乱的像是下一步就要狼狈的摔一个狗吃屎。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七八个稚童,他们一边学着这个书生踉跄的步伐一边嬉戏玩闹的在他身后喊着:“跪跪跪。”

“哎哟!”

也不知道是那些稚童叫喊的缘故还是那书生自个儿喝多了不稳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这下可把这群稚童高兴坏了,他们似是早就料到会出现这般情形,此刻皆围着那书生拍着巴掌念叨着打油诗:“天不亮屋不黑,有个小张喝不醉,酒一壶步一跄,摔在地上跪跪跪。”

“去去去!”

“略”

这些稚童一看书生有些生气皆是推鼻子吐舌头扮个鬼脸才怏怏离去。

而那书生狂挥衣袖将这些稚童赶走后便撑着膝盖自己站起来,只是他起身后突的陷入了额蹙心痛:“辛夷。”

随后他猛灌自己一口烈酒这才眉头舒展不少。

这时天空之上一只仙鹤扑打着洁白的羽毛缓缓落到他的身边,那仙鹤头顶鲜红,脖颈修长,嘴里叼着一封书信缓缓凑到书生手旁。

那书生接过书信对着仙鹤叨唠一句:“老头子就是老头子,明明是个仙,偏偏要活的跟个人一样,还仙鹤传信”

呵。

他摇了摇头对那老头子的迂腐轻视了一番,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又不是不了解那个老头子,只会活在过去。

只是当他拆开书信后脸上的酒红退了下去换成了一副煞白的脸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死死的将书信揉成一团,随后神色严肃的拎着酒壶走了几步,恍然间他的身影消失,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向天空。

而那仙鹤见他飞走顿时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西岭。

坐落于巴蜀之地,算的上是一个偏远小城,但此城有一出名之处便是西岭镇妖塔,此塔与龙潭,绵虒,土门,三城相隔万里却四角相对将青山城镇妖塔环抱其中。

据说,这便是传说中当年天师府三天扶教大法师张道陵布下的五方诛妖阵。

不仅如此,每座塔内都有他得意的弟子坐镇,只是几百年来西岭镇妖塔的大门从来未开过,也没有传说中天师府的弟子走出来。

渐渐的人们便淡忘了这座镇妖塔。

“三仙归洞,瞧一瞧看一看,猜中就是你的了!”

西岭小镇上一个蓝袍道士在一座小摊前吆喝着嗓子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喊道。

他相貌奇特,明明年纪不大约莫三十而立,脸骨却消瘦无肉,头顶发丝稀薄依稀可见头皮,显得整个人未老先衰。

特别是明明是如此衰样,他自个儿还在下巴底下留起了一撮细小的山羊须,加上一双眼睛转的比老鼠还快让他整个人显得极其鬼精。

“怎么玩啊?”四个年轻的富家公子似是被勾起了兴趣来到摊前。

“嘿嘿。”这道士一看有客至立马笑意盈盈的说道:“各位公子,看好咧。”

他示例拿出三个枣两个碗依次排开,随后两个碗各自倒扣住一个枣。

随后他用筷子敲了敲其中一个倒扣的碗掂拎着问道:“这位公子,您说这碗里扣了几个枣?”

“这还用说嘛,当然是一个。”其中一位年纪青涩的公子将折扇抵在碗托上自信满满的说道。

“唉~对喽。”道士贼眉鼠眼一笑随后拎开倒扣的碗里面赫然只有一个枣:“就这么猜,猜中了我就给您钱,猜不中您就给我。”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猜中吧?”

其中一位颇为深沉的公子似乎不太相信。

“不瞒各位说,小的号称鬼手左慈,刚那是演示自然手脚慢了点,等各位公子压了注那可就得睁大眼仔细瞧了。”随后他见几人皱眉思索他又鼓动道:“不过我相信各位公子风华正茂,眼力劲自然也是比寻常人等要好上许多。”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左慈晃了晃手中的筷子:“毕竟我只用筷子挑枣,各位难不成还怕我动了手脚?”

啪~

这话一说本还揣测思虑的几位公子立马将一张百两银票拍在桌子,方才自信满满的公子挑衅道:“就怕你赔不起。”

左慈狡诈一笑:“头疼,头疼。咱们宋朝就是富裕,出门的公子都带着百两银票。”

他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挑起两个枣扣进一个碗里,而那几个公子则是屏气凝神眼睛瞪得死死的看着左慈手上的动作。

等他做完这一切,几人相视一笑纷纷开扇拂风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

“就这速度还叫鬼手”

“就是,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看样子我们巴蜀四大才子今日的买酒钱是有了”

“这个碗里两个。”

那下注的年轻公子伸出手指指着左慈方才碰过的碗微微一笑。

“公子确定?”

“确定。”

左慈笑的合不拢嘴:“好咧,您瞧好了。”

他单手扣住碗底轻轻拿起来,却见里面只有一个枣。

“公子承让。”

左慈一双黑乎乎的手探到银票上却见自己的手被一只手盖住。

“慢着!”

“几位公子何意啊?”左慈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几位公子哥。

方才较为深沉的公子此时说道:“刚才是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在刚开始就做手脚,没曾想你是起碗的时候才起手拿走。”

左慈笑眯眯的讨好道:“原来公子是这样想的,那要不,起碗由您几位起,咱们接着再来?”

四位公子哥一听也是来了劲,一来是没曾想左慈脑子不好使露出了马脚还敢在他们眼皮底下蹦跶,二来可能也是输了不甘心,他们几人此番连加了四张银票上来:“愿赌服输?”

左慈笑的脸都挤在一起:“愿赌服输!”

“好。”

这下左慈也是十分配合,当着四人面慢吞吞的将三枚枣扣在碗里,随后又故意三个碗转了几次:“你们可没说不能转碗哟。”

四位公子哥面面相觑一眼也是觉得无妨,毕竟左慈的手脚慢吞吞的足够让他们盯着是哪个碗。

“公子,请~”左慈微微一笑示意他们派人挑碗。

四人相视一眼,方才自以为看出玄机的公子一捋袖子选中自认一直盯着的那个碗:“这个碗,三个。”

结果,他一起碗却发现里面一个都没有,惊的四人目瞪口呆,而那挑碗的公子则是瞠目结舌:“怎么可能?明明看中的就是这个!”

呵呵。

左慈两根手指捋着自己的山羊须向着四位年轻人诚恳的训诫道:“眼睛可是会骗人的。”

一听此话四人便明白眼前的左慈是个江湖高手,凭他们的阅历是玩不过了。

即使四人气的面如猪肝也是无可奈何、

而此时路过的人群见着这里似是有热闹看也都聚拢了过来,人群里眼尖的人瞧见左慈手里拿的一沓银票立马议论了起来:

“哎哟,这道士赢了好多银票哦。”

“嗨~这算什么啊,我还见过他赢过更多的呢。”

“怎么?这道士在这很有名吗?”

“当然了,人家号称千变鬼手左慈,一手三仙归洞骗了不知道多少傻子。”

“就是~左慈手脚多快啊,就这几个弱书生还想看到人家是怎么偷梁换柱的?”

“他们不是弱,他们是傻。聪明人谁敢来左慈的摊上。”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几个书生傻里傻气的。”

人群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纷纷得出结论,这几个书生脑子不好使。

可是这话落在这四人瞬间将他们气的快要晕厥过去,读书人,士可杀不可辱啊,最不能辱的更是这脑子了,这一下简直是让他们颜面扫地。

“再来!”他们四人满眼血丝的说道。

“哈哟,还敢来?”

“怕是个瓜娃子哦~”

此刻人群的议论仿佛刀子一般将他们的脸皮生生刮下,而唯一能证明自己聪明的机会就是给左慈下套。他们几人面色涨红交耳讨论一番后,那模样深沉的公子向着左慈挑衅道:

“我们拿全家当跟你赌,你敢不敢全程让我们动,让我们猜?”

“对,让我们动,我们猜!”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四人说完不由为自己的机智聪慧感到自豪。

他们其实言语之中便是在给左慈下套,若是左慈不敢他们就可以羞辱左慈找回面子,他若是敢那么主动权便在他们四人手中,到时候他们自己放枣动碗左慈想做手脚都没机会。

只不过他们没料到此时左慈竟然选了一个下策。

“也行,毕竟不义之财不可多,若是你们真赢了拿回去也好,省的我内心煎熬。”左慈故作叹息的说道。

这一番话说的四位公子哥一愣:“当真?”

啪~

左慈脸不红心不跳将刚刚到手的八百两甩在摊子上。

第七十九章 葛洪

“我们说的全程就是你在那干杵着,什么都不介入的意思。”年轻的公子哥看着失而复得的银票马上就要回来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但是下意识的还是与左慈讲明,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干杵着。”左慈两手插进衣袖之中表明态度。

这一下四人可不在跟你客套,立马按住一个枣将它扣在碗里:“这个碗,一个枣。”

“压一千两!”剩余三人则是凑够银票拍到桌子上。

“确定?”

“确定!”那扣住碗的公子猛的一抬碗。

“一个!”

人群之中伸脖子瞪眼的有心人第一个高呼出来。

“怎么可能!”

“太神了!”

这一刻人群之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左慈哈哈一笑拽过银票:“谢谢各位捧场。”

而此时一连输了一千八百两的四个公子哥望着摊上的裂枣都快要当场吐血。

“眼睛是会骗人的啊!”

他们四人捶胸顿足发出悲愤的感叹之声后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终跪还是不敢怀疑自己的脑子。而左慈则是手攥着自己的唾沫星子笑眯眯的数着银票。

只是这时一只仙鹤扑打着翅膀落到了这边。左慈一愣伸手从鹤嘴里接过书信。

他拆开书信后细看了一会,而后竟然悲呼一声抱着几位公子一同大哭了起来。

“我们哭是输钱,你赢钱过来凑什么热闹。”年轻的公子哥似是没想到赢钱的人还会哭。

“我于心不忍呐!”左慈一副悲愤欲绝的样子。

“你真是个好人。”

“那可以把钱还给我们吗?”

其中两位公子感激涕零的恳求道,却不料左慈明明眼角流下两行泪水还故作坚强的说道:“这什么行?我顶多只能强忍悲愤提你们花掉而已。”

嘁!

人群之中倒喝声一片。

土门镇。

很久以前的土门镇其实很繁华昌盛,只是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当年天师府为阻止青山城锁龙台的妖物浪潮生生抽了数十万生命去祭阵导致土门镇人口剧减,使得原先的数十万大城在也没了往日风采。

一同如此的据说还有相隔千里的绵虒。

这一日正午。

土门镇的街道上人群拥挤吵杂,他们神情紧张用一个竹排抬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汉子,而那汉子被布条捆绑着神情狰狞,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的同时狺狺狂吠着狗一般的叫声。

“快快快!”

人群里带头的催促道领着众人踏进土门镇的百草堂内,他们一入百草堂便急忙吆喝道:

“葛大夫。”

“葛大夫。”

众人吵闹的声音在百草堂内显得十分刺耳。

“吵什么吵,这是医馆不是赌馆。”

一个抱怨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位身着宽松衣袍的中年方士缓步走出,他浓眉大眼,额头饱满,下巴下长着一颗黑痣。

“葛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汉子”其中一个妇人看见这方士立马跪倒他的脚下痛哭不止。

“我家汉子昨晚被自己的狗咬了,本来伤口不大我们也没在意,却不想他大早上的就疯了。”

“是啊,葛洪大夫,您快给瞧瞧,刘氏家的汉子怕是不行了。”

葛洪一听立马诧异起来,他拨开人群来到被捆绑在竹排上的病人前一看,只见那汉子十分痛苦,时不时就会抽搐痉挛。

看这模样果真有几分发疯的样子,只是这汉子抽搐痉挛的样子颇怪。

他似是察觉什么皱着眉头要求到:“都安静点。”

本来吵杂的人群一听此话立马鸦雀无声,而妇人则是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哭喊出来吵闹到葛洪。

而随着周围安静无声,那捆绑在竹排上的汉子也逐渐安静下来。只是偶尔发出低沉的吠音。

葛洪轻咦了一声,没想到竟然让他碰到了困扰逐渐许久的疑难杂症——疯犬症。

此症他只在典籍之中见过,活例倒是第一次。因为一旦得了此症,不出七天必死无疑。

他蹲下身细细观察了一番随后眉头直皱。

若是用法力此症可以手到擒来,只是这便不符合他的作风。

治疗凡人不同于治疗仙神,断不能助法力,不然轻则影响凡人命格,重则将会违背天意。

况且,他之所以偷偷从镇妖塔出来开了这间医馆无非便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

一来,不能埋没了他小仙翁的威名。

二来,则为传承,著书立世供后人自救,而不是总靠仙神庇佑。

“葛大夫”那妇人见着葛洪久久未语心里凉了许多,忍不住哽咽出声:“求求你救救我们家汉子,他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也不能没有丈夫啊!”

“堂嫂,你放心吧,葛洪大夫是神医一定有办法救哥哥的。”

“是啊,是啊,二柱他娘放心吧”

“嘘!”

似是人声又有鼎沸之势一位年长者轻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众人反应过来再次安静下来,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埋头苦思的葛洪身上。

葛洪此时紧闭眉头思索苦苦没找到应对之策,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黄帝内经》里就说,治病要用“毒”药,没有“毒”性治不了病。

这么一想他便联想到,狗咬了人便疯了,那一定是狗嘴里有毒物,从伤口侵入人体至人发疯。

“是你自家的狗将你汉子咬了?”

葛洪突然望着妇人问道,那妇人抹着泪水点点头:“是的。”

“那狗还活着嘛?”

“咬了我男人之后便跑走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们想想办法去把那疯狗捉回来。”

葛洪抬起头对着人群说道,随后他瞧着众人不解他又解释道:“那条狗能救这人的命,不过切记抓它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它咬了”

“还楞着干什么嘛?快去啊!”

那汉子的堂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挥手赶着众人出去。

唉~

众人点头连忙朝着外头撒丫子跑去。

半个时辰后。

众人将一只全身黑毛的猎狗四肢捆绑在一根粗壮的竹子上抬到了百草堂后院。

葛洪屏退众人后一个人仔细观察着猎狗,这狗四肢发达,牙口锋利,并且口水甚多,眼珠血红像是充血。

它一见葛洪立马发出汪汪的狂吠之声似是想要将葛洪撕碎。

而葛洪则是托着下巴一副毫不惧怕的样子,他盯着这只猎狗考虑许久。

既然病人是发疯便是脑子出了问题,那么按照以物复物的原则这猎狗的脑子将是可以尝试的唯一选择。

“救人一命,这便是你的命数。”他说完这些对着这猎狗鼓起的额头一弹。

一道灵光点进疯狗颅内,那猎狗连呜咽声都没发出来便呆怂了头颅彻底死去。随后葛洪第一时间取出狗脑子将其敷在那汉子伤口上。

果然,许久之后这人便安静下来。

围绕着葛洪转了一天的众人长舒一口气,那妇人更是当场下跪连连磕头:“谢谢葛大夫,谢谢,谢谢!”

葛洪馋扶起那妇人后长舒一口气:“不必多礼,为医者,存仁心。”

却不料那妇人一听又挣脱开葛洪的馋扶重重磕了几个头:“葛大夫,镇上的人都知道您治病从来不收钱,但是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请允许我替我男人给你磕几个头。”

“葛大夫,请允许我们土门镇的乡亲们给您磕头。”

在场的人齐齐跪下磕头。

在这简陋的百草堂内,跪牌匾上的仁。跪对联上的字:

但愿世间人无病,

何惜架上药生尘。

这一跪,拜这个圣人,没有人敢说个不值。

葛洪感动不已他招招手示意众人起来心怯的说了句:“受之有愧。”

天师府受之有愧啊!

可单单天师府他没有讲,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对一群凡人蝼蚁为何心怯了。

可能终归他只是一个还债的人。

只是在此时一只神采奕奕的仙鹤扑打着翅膀飞进百草堂内,那仙鹤进了百草堂踮着细长的双腿缓缓走到葛洪身边,随后将嘴里的书信递到葛洪的手上。

葛洪瞧了许久什么都没讲,只是落寞的挥手:“诸位无事便离开吧,本人要出去一段时间”

众人虽是不舍却也不好意思在叨唠葛洪便担着病人离开了此处。

待人一离开葛洪直接身子无力瘫软在地。他抱头狰狞,先是笑,随后又是哭。

整个人如同陷入了魔障。

“小洪儿,师叔这一走,独独对不起你。”细竹如丝的声音回荡在他的神识之中。

他摇了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锤着胸口自责不已。

绵虒。

绵虒地处岷江上游,多属高山峡谷地貌,此地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冷凉干燥,所以自古有不少名贵药材长于此处。

这一日一只体态优雅的仙鹤飞翔于绵虒山脉之间,随后它来到一处炊烟袅袅的山林中缓缓落下身影。

“家信?”王禅眉头一皱从仙鹤嘴中接过书信。

“写的什么?”

旁边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王禅转过头瞧着那声音的主人,声音的主人是个身穿短打麻衣短裤的汉子。

因为身着短打短裤的缘故显露出四肢古铜色的皮肤,而他的相貌平平,挑不出特别的五官却相当顽强朴实,加上一脸憨厚笑起来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却给人十分憨厚的感觉。

第八十章 青山城

“还没看,你来拆?”

“俺在熬药……”

那汉子露出憨笑指了指架在地上的一丹鼎,此鼎通体青色,底下没有炉火烧着却将丹鼎里的水烧的沸腾无比缭绕出阵阵白烟。

王禅挑了挑眉:“一碗孟婆汤练了一个多月都没好,我看,你这华夏丹王的牌匾还是让给葛洪吧!”

“让给他他也不敢用,从那件事以后葛洪的医术只能救救凡人。”而那汉子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砂锅脸色变得傲人起来:“而俺陶弘景可还从未失手。”

哼。

王禅一笑便不在搭话而是拆开信封阅览起来,只是看完书信后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咋啦?”陶弘景显然没想到还有能让王禅脸色一变的事情。

“自己看。”

王禅一甩手直接将信飞到陶弘景粗糙的手掌上,陶弘景看完后舔了舔变得干涩的嘴唇:

“药,还炼嘛?”

“不炼了。”

王禅很难得的露出叹息的面容,脸上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后他郑重其事的问道陶弘景:“若是全忘了”

“就什么都没了。”

陶弘景自然知道这句全忘了是什么意思,便是直接饮一碗汤,忘却了所有记忆。

只是那样喝下去,别说是情了,怕是他们都会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苦绷着脸:“这样值嘛?”

“没了就没了,一张白纸好过千疮百孔,大不了在抱他上一次山。”王禅抬头望着天空淡漠的说道。

人生就是如此,有得必有失。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如此何苦这般玩弄小柒,小柒他是人不是鬼,更不是玩偶,若是师叔有灵她会原谅咱们嘛?”

“那照你的意思是奢望小柒原谅我们然后继续留在天师府做我们的师弟?”

陶弘景听到这一番话终归没有在说,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书信完全没有思绪。

病可寻根问底配药恩泯,可爱恨情仇偏偏不是病。

王禅一双狼眼盯着陶弘景,他望着陶弘景左摇右摆的思绪弹指一点。

零星火星冒在了陶弘景拿着的书信上,起先只是一缕青烟,随后则是冒起了火苗,最后越扩越大直至在陶弘景手上烧为灰烬。

“这里面不仅仅是杀母之仇,随着他了解的真相越大,会牵扯出的便是父*灭族之恨,你觉得他的性格他会怎么做?”

“凡事求个明白,但求无愧于心。这是他嘴里念得,自己会做的。”

“加上他那倔如牛善死磕的毛病怕是有恩还恩,有仇报仇。”

“怎么算,小柒以后都会跟我们天师府恩断义绝。”

二人就这样看着灰烬飘落在地,而王禅则是在一旁替陶弘景分析利弊。

陶弘景呆滞了许久,他觉得灰烬落地的那一刻像是他师叔倒地不起衰退的生命。

“明白了。这一趟俺去吧。”陶弘景手掌一托青色丹鼎腾空至他掌心之上,随后当着王禅的面将炼了一个多月的孟婆汤倾倒在地上。

那尚存余温的灰烬一遇这汤水立马发出呲呲的声音,随后再无半点死灰复燃的迹象。

这一切就像是在浇灭复仇的火焰。

王禅点点头:“我在龙虎山静候佳音。”

说完,他背后一道金色圆圈涟漪出现将他套入其内消失不见。

陶弘景苦涩笑了笑随后穿着草鞋踏步而走,他一步千丈不消片刻便出了绵虒山脉,随后来到绵虒镇上。

他顶着烈日来到绵虒镇妖塔附近的一家房舍里随后推门而入。

吱嘎。

木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晾晒着药材的编笼,似乎是听到开门之声一个颇为风韵的女子从拥挤的药架里探出头来,她模样绝色有着秀目黛眉的美眸乌云般的长发乌云般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盘桓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垒珠银笄,肤如凝脂整个人显得绝色异常。

只是唯独身穿的粗布衣裙让她的美貌略显突兀。

她一见来人是陶弘景立马莞尔一笑:“回来了?”

陶弘景憨笑的点点头。

而那女子则是笑盈盈的走来一边掏出一块绣帕替陶弘景擦拭脸上的汗珠。

“玉儿,这次上山没给你采到麝香草。”陶弘景眼神有些躲闪的不敢看着这叫玉儿的女子。

玉儿一听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摇摇头善解人意的说道:“无妨的,我也是知道你去上山采药是给人治病才顺带了一句,没采到就没采到吧不打紧。”

只是她还没说完却见陶弘景从后背掏出几朵麝香草。

她立马明白过来故作挑着眉头故作生气的说道:“好啊,你敢骗我。”

陶弘景痴痴一笑:“因为俺喜欢看你生气的时候上挑的丹凤眼。”

“我觉得特别好看。”他看了又看最后还特意加重语气说道。

玉儿估计也是被陶弘景这傻不愣的样子逗的不行,几次想怒嗔他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看你啊~一点也不呆。之前还觉得你是老实人才嫁给你,没想到你是假老实。”

她伸出纤细的手戳着陶弘景黝黑的脑门上娇嗔的说道,这把陶弘景乐的不行:“那没办法,书上不是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哼,那是让你捡到便宜了,我还以为救我的会是貌似潘安的公子哥,没曾想是个”

玉儿望着陶弘景的脸随后连连摇头哀叹。

陶弘景嘿嘿一笑:“我可不管,反正我是赚了!”

“我亏死了”

玉儿一听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直至夜晚。

陶弘景粗壮的手臂从玉儿的脖颈下穿过去随后捧着她的脸靠在胸膛上。

他望着床顶憋了许久:“这次我要出趟远门,怕是中秋回不来了。”

玉儿本来慵懒的靠在他怀里,一听也只是睁开眼神色黯淡了些:“回不来就回不来吧,嫁给你几年也没见你哪年中秋待在家里边,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到底鼓捣些啥……”

陶弘景低下眼眸望着怀里的人儿眼中难得露出柔情:“对不起你”

“没什么说的,也得亏我们都是孤儿,不然家里的长辈怕是要骂死咱们。”

玉儿永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睡吧。”

“嗯!”陶弘景紧紧的搂着她闭上眼睛

第二日细雨蒙蒙,玉儿背倚靠在门上,睡眼朦胧的双眼中满是不舍的望着陶弘景头戴斗笠行走在细雨之中,最终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雨幕之中。

“盼君早归。”

她玉唇轻启对着陶弘景消失的方向深深道了句。

青山城。

青山城又名青城山,此地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享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誊,更是道教福地洞天第五洞天所在。

只是青山城这般幽远清灵的洞天却无七十二道敢入住山林。

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个便是此处是七十二道之首天师府当年最早的山门所在。

那时候的天师府并不叫天师府而是叫正一道与五斗米道。

为什么是两个?

一些传闻说法便是当年执掌青山城的其实有两个教派,一个是张道陵最早开山立派的正一道,而五斗米则是张道陵妹妹后来分化出来的。

只是后来五斗米教突然陨落,而正一教则在青山城力战妖魔之后被天帝封为三天扶教大法师,更被委任天下道教之首。

后虽退居龙虎山改名天师府让青山城落了空置,却也无道教敢向他讨要这个地方。

但是不管是史书也好,还是道教排名也好却怎么也找不到五斗米教的记载,这让世人抱着怀疑的态度更倾向与第二个说法。

第二个说法则是因为青山城城中的九龙台。

传说之中九龙台最早便是妖族沟通凡间的桥梁,也是因为九龙台十大妖王,八大鬼帅才有机会肆虐青山城,致使人间生灵涂炭。

也正是此时张道陵临危受命率领门下弟子以及各门各派和百万天兵,将他们赶了回去并加以五方住妖阵封印了九龙台。

这点倒是普遍让人信服,因为不管是镇妖塔还是九龙台都是真实存在的。

九龙台处于青山城城中与镇妖塔相隔百丈,底座高三丈宽十丈,而在四面底座上皆是刻满了当年青山城仙神妖魔大战的浮雕。

九龙台台面上则是九条寒冷乌黑的铁链从八方向延伸至内拴住一只凶猛无比,从地面破出一个首级的的九尾妖狐。

那九尾妖狐欲出之势被阻,显得十分不甘心面目凶狠可憎露出一排森冷厉齿。

也因为这狐妖太过瘆人青山城的百姓每每路过此处都是绕道而走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唯独一些胆大包天和无知好奇的孩子才敢在此经过停留。

这一日日正午时,虽快入秋巴蜀之地还十分炎热,百姓们也熬过住烈日炎炎纷纷躲在凉爽的屋舍里休息。

独独一些精神过头的孩童还在烈日炎炎的街道上玩耍,其中更有一些胆大的跑来九龙台上折腾那九尾狐妖的首级。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心里对于仙神妖魔可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有的只有哪里可以寻得开心,寻得快感。

第八十一章 天书

这一群孩子七八来个,约莫龆年左右浑身精力充沛。

他们身体弱小卻爬到九尾妖狐的首级上上蹿下跳好不热闹,那十丈大小的九尾妖狐雕像此刻上遍布他们的脚印。

“岳飞,上来玩啊!”九龙台上一个精瘦的孩子趴在台上探出头对着下面唤道。

他是这里的孩子王名叫韩世忠。

而那被叫做岳飞的小孩抬起头望了眼他随后摇摇头:“不了,我娘不准。”

“韩哥,别理他这闷葫芦了。”

“是啊,这闷葫芦整天就知道我娘我娘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九尾妖狐首级上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颇为不满的说道。

韩世忠白了他们一眼:“好歹也是兄弟,一起玩怎么能不带上他。”

“走……”

他挥挥手众人一呼百应的跟着他下了台阶。

随后他们绕到岳飞旁边,此时的岳飞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盯着面前的浮雕看着。

这浮雕三丈大小,上面刻着神鬼腾飞肆虐天地,最底下苍生涂涂,或跪地求饶,或惊恐四散。

而正中间则是一个手持双剑的中年男子,他眉宇之间傲视天下,手持双剑衣袍倒卷,气势如虹惊为天人。

而在他两侧共有十位神态各异的仙人,他们或持剑,或举鼎,或结印,英姿飒爽犹酣战不够,像是下一秒就要从浮雕之中冲出来一般。

这一群顽童愣是再调皮见着这雕像却也久久没有动弹,目不转睛盯着这石雕看了许久。

因为他们从小就被家里长辈教育过要尊敬这座雕像,尊敬这雕像刻画的天师府十杰和张道陵,没有他们当年力战妖魔就没有如今的太平天下。

“这个就是我。”

一个声音响起,这一群小孩齐齐回过头去,说完的是一位灰袍老者,他面容慈祥,红唇齿白,鬓角留着两道长长的白须发,让他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

臾。

一见来人这一群孩童嘘声一片,韩世忠更是大咧咧的骂道:“魏辙,你天天吹自己是黄石公脸羞不羞?”

魏辙。

他是孩子们眼中的疯子,十几年前从北方逃荒到这里的一个糟老头,青山城的百姓们可怜他便收留了他,给他吃一口百家饭。

而他好吃懒做也不回报乡里,整日除了游手好闲就是来这里吹嘘自己是浮雕里刻的天师府十杰之一的黄石公。

这在青山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是就是,还想骗我们修道,我们才不上当呢。”

一个孩童努力嘬了自己的鼻涕一口愤恨的说道。

这可把魏辙气的不轻:“修道怎么不好了?修道可以长生不老,可以通天彻地无所不能。”

“可是不能娶媳妇啊!”

“对!我娘说了,道士和和尚还有太监死也不能做,做了就是不孝。”

“那你们想做什么?”魏辙一想原来如此,他不由面目和蔼很多。

“想做将军,不仅可以上阵杀敌还可以名垂千古,比神仙不差,关键还能娶媳妇。”

韩世忠是这里的孩子王,此刻这等重要的觉悟自然从他口中脱口而出。

而一旁的岳飞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

“既然如此……”魏辙两指拢着自己鬓角须发气定神闲的问道:“那你们觉得当大将军需要什么?”

“当然是需要无敌的功夫。”

韩世忠一听来了劲整个眼神都开始放光:“当然是需要无敌的功夫。”

随后更是眉飞色舞的打了一套相当稚嫩的拳法嘴里还学着唱戏的霍哈哈一声:“有了功夫就能杀入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这才是男人的梦想!”

好!

三两个孩子涨红着脸把小手拍起来替他喝彩。

而其中一个年纪不差韩世忠的孩子则是满脸不屑:“不对,是计谋,都当将军了肯定在后面指挥士兵就可以了。”

“当了将军还跑到阵前去的就是傻瓜!”

韩世忠一听气的不行,他上前便抓住那孩子的衣襟气呼呼的说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你放开我。”

那孩子满脸通红像是被韩世忠揪住十分丢脸,他同样学着韩世忠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的回答:“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人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沉默了许久的岳飞却淡然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都错了。”

“你说什么?”

二人互相松开手气急败坏的回过头来。

“当将军功夫和计谋不重要,重要的是忠心。”

岳飞看了一眼魏撤:“我说的对吗?老先生。”

哈哈哈。

“对不对要看你为什么这么说。”

魏辙仰天大笑随后喜笑颜开的说道。

“为人者心怀感恩,皇帝既然肯让我做将军,那么于情于理都应该将对他的忠心放在第一位。”

嗯。

魏辙连连点头也是想不到岳飞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通透世故之理。

连带一旁的所有孩子都是不敢相信,最后韩世忠冷哼一声:“这些我早就知道,不过是放在心里,我可不会挂在嘴上天天说天天说,那样一点也不像个大丈夫。”

却不料岳飞意犹未尽的又补上一句:

“其次还有便是不忘为百姓立安请命,因为我娘常说若是我有了能力切莫忘记为天下人谋福。”

“小小年纪懂得不少,但你可明白,这个为天下人谋福利的差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担得起的。”

“所以我要做一个不平凡的人。”岳飞眼睛冒光十分坚定的说道。

魏辙望着才是龆年的童子说出这番豪言壮语不由连连点头钦佩不已:“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一旁的韩世忠听完岳飞所讲此刻如同吃瘪一般,而一旁流着鼻涕的小孩则是满脸疑惑的问道:“韩大哥,这个你也想到了嘛?”

“烦死了。”

韩世忠心烦意乱的将他推到,随后那孩子似是没想到韩世忠会如此对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下可把韩世忠吓的不知所措,正在此时一只仙鹤缓缓扑打着翅膀落到魏撤脚边。

“仙鹤。”

韩世忠脱口而出众人立马被仙鹤吸引过去,连那在地上哭的小孩也一抹眼泪笑嘻嘻的凑过去。

哇。

望着体态优美的仙鹤众人连连张大嘴巴发出感叹之声,甚至忍不住伸出小手抚摸上去。

“这是先生的嘛?”

岳飞十分拘谨的没有伸手去摸,而是问着看信的魏辙问道:“我能摸摸嘛?”

嗯。

魏辙两眼扫着书信丝毫没有在意。

“魏辙,你真是神仙?”

韩世忠像是想到仙鹤可不是一般人能养的,而此时的魏辙看完信后再无了刚才的和蔼之色,反而面色消沉。

他盯着岳飞:“先生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嘛?”

“但讲无妨。”岳飞十分懂事的揖礼。

“若是日后你当了将军碰上了个昏君,你对他忠不忠?”

“该忠。”岳飞脱口而出。

“为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短短的八字说的沉重无比让魏辙呆了好久。

最后他瞪目回神将书信放进衣袖之中,并从中掏出一本翻到卷角的书籍:“孩子,这本书给你,希望你以后能为天下苍生护的一方天地。”

一旁的韩世忠看着眼前晃动的《天书》整个心砰砰乱跳,以他的小聪明已经看出来这魏辙并非普通人。

“谢谢先生。”

岳飞当场跪下随后重重磕了一个头双手抬开郑重其事的接下。

老者给予,当感激涕零。

这是他母亲交给他的道理。

魏辙捋着胡须笑了笑随后腾空一跃竟然两脚踏在鹤背上,吓的这群孩子一个激灵的躲闪到一旁。

哈哈哈。

魏撤望着这一群孩子眼中那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走着,小白楼!”

随着话落那魏撤脚踩着的仙鹤发出一声清唳便带着他一飞冲天而起。

“真……真飞起来?”

这群孩子瞧见那疯老头骑鹤冲天的样子立马吓的六神无主。

而韩世忠则是按压着喜悦的心情拍了拍岳飞的肩膀:“岳飞,你发达了,真让你碰见了神仙。”

他的眼睛好几次盯着岳飞怀中的天书露出贪婪的目光,但都被他压抑的很好。

嗯。

岳飞抬起头望着魏辙离去的身影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再也不是平凡人。

因为他遇见了真正的神仙。

第八十二章 冰糖葫芦

涿郡。

涿郡属于北上之地靠近宋朝国都以涿水而闻名,自隋朝凿通的大运河后便使这个地方藏风聚气,成了一块丰腴之地。

更有传闻涿郡周遭的山脉中蕴含宋朝龙脉所在,因为山脉深处有朝廷重兵看守不让人入内。

而刘大海对于这些传闻则是唾鼻一笑,毕竟这里的真相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已,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涿郡周遭山脉确实是龙脉不错,但这条龙脉却非帝王拥有,而是隶属于天庭所有,天师府负责监督,当今圣上负责派人开凿。

因为这条龙脉是条灵脉,汇天地精华之成,聚千川万流集气凝结出一种透明的晶体。

这种晶体又叫灵石对凡人无用,但对于仙人则是不同,不管是练丹,修炼,或是锻造法宝都派得上用场。

只是采集这些灵石颇为麻烦,不能用法力影响灵石的密度,只能用特殊的锄头徒手一点点的开凿取石。

于是天庭便下令天师府干涉凡人政权让他们派出大量人力开凿。

而宋朝皇帝自然是乖乖的听命配合发配了大量死囚过来开凿灵脉,又派了大量军队驻守此地护卫。

而刘大海便是其中之一,他是当朝文太师的亲信之一,于是便捞了一个看守灵脉监工的美差做做。

他的日程十分惬意,每日只需巡查一翻灵石龙脉里死囚的挖掘进度即可,也算落得清闲自在,就是这办事的地方是个山洞不太亮堂。

其余的真挑不出刺来。

今日例常。

他一手端着个紫砂壶时不时嘬吸两口,一边趾高气昂的在昏暗火光的山洞中巡视着。

说是山洞其实更像是一个地下桃源,因为这座龙脉已经被开凿了几百年之久。

像是一座屹立在地底的城镇一般,而他就是这个城镇里横着走的存在。

周遭凡是瞧见他来不管是负责监督的士兵还是正在埋头苦干的死囚立马停下手中的事情对着他一顿点头哈腰。

“刘大人……”

嗯。

刘大海生的一副刻薄相,对于这些人他是挑着眉头爱搭不理的哼了声。

而后他从一旁的提篮中拿起一块指节大小的灵石细细瞧了瞧。

“大人,今日这个死囚运气不错一开工就挖到这么一块。”

一旁的看守士兵指了指一个灰头土脸带着脚链的死囚向着刘大海炫耀到,而那死囚则是搓着黑乎乎的手朝着刘大海一阵点头哈腰。

毕竟劳作的死囚若是挖到一块不错的灵石不仅可以减免死期,连带看守的士兵都能得到不错的打赏。

刘大海眯着眼睛看了眼那死囚:“不错,刑期减三个月……”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死囚激动的跪下连连给刘大海磕头,毕竟他因为族人谋逆波及,一家人被发配到此,而他幼年来此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家中之人更是劳死此处。再不出去就没有希望了。

而他挖了半辈子,加上刚刚挖到刚好凑了三十二块灵石,已经快要可以出去了,所以对于刘大海这句话自然感恩戴德。

而刘大海则是满脸淡然的对着士兵说道:“你就自个儿去管账先生那拿一百两。”

“多谢大人。”那士兵挺着腰身朝着刘大海恭敬鞠躬致谢。

“忙去吧,都给我利索点。”

刘大海嘬吸着茶壶头也不回便朝着谷底走去,他走远后嘴角才扯起冷笑。

知道这么天大秘密,朝廷又怎么会放死囚离去?

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等死囚赎身之日便是屠刀手起刀落之时,包括这里的士兵,等他们哪天卸甲归田也便是意外来临之时。

他一路想着一路时不时为这些来邀功的人默哀。

一番巡逻下来今日他的生死簿上又减了不少人的寿命。

最后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那地方不大,仅仅二十来丈大小,只有一座矮小的草庐。

可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让不可一世的刘大海双膝跪地重重磕了几个头。

因为他知道里面住着一位真正的神仙。

咚咚咚。

刘大海十分虔诚的磕完起身,而后他又恭敬的闭目三拜这才退着离开。

而此时一只羽翼丰满的仙鹤拍打着翅膀飞过涿郡上空镇妖塔随后盘旋一圈往涿郡腹背山脉深处飞去。

它速度极快一阵低旋后飞进一处山洞之中。

而此时的刘大海拜完那座草庐也凑巧出来,他一见仙鹤飞入洞中立马醒悟过来连忙跑起来:“都让开,都让开。”

“谁他娘的碰到这仙鹤一根羽毛我就将他立地正法。”

随着他的话语惊呆了看守的士兵,他们瞧见刘大海一副恨不得杀光这里所有人的凶狠样貌连忙挥舞着鞭子斥赶死囚:“滚开,都给大人让出一条道来。”

一时间刘大海跑的脚下生风开出一条道让那仙鹤犹入无人之地轻松飞到那草庐内。

六大海脚底虚软气喘吁吁跑到草庐附近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那位神仙的。

哒哒哒。

轻缓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大海吓的拱手低头。

只见一双布鞋来到他的身旁,随后响起一道绵软无力的声音:“我出去一些日子,这里看好了。”

“是!”

刘大海压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应承道。

而附近的人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站在卑躬屈膝的刘大海身边的男人,只见那人一身白衣与他那光洁白皙的脸庞相衬在一起显得干干净净,棱角分明的眉眼却睡眼惺忪像是刚睡醒一般。

可就这样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竟然让的刘大海低声下气地讨好,这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

接下来那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便一步步朝着外头走去。

他所过之处所有人低头不语皆是与刘大海一般不敢抬头。

最后他睡眼惺忪的走出灵石山脉来到一处悬崖边一脚踏空踩了下去。

吼。

一阵龙吟之声突兀的响起威震山林令天地颤抖,随后一只威武逼人的五爪金龙腾飞而起笔直冲上来让他稳稳落在自己身上后便带着他直冲天际。

龙潭镇妖塔。

管辂收到书信后坐在案桌旁沉默了许久,最后他提笔留下一封纸条交与阿奴,临走之前他对着阿奴说了句:“若是他来,你便将这个交给他。”

阿奴侧身揖礼:“是。”

“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

啊?

阿奴望着管辂下楼梯的背影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管辂回过头瞥了一眼阿奴,望着她那幅模样叹了口气直接将话挑明:“此番回去顺道江南,江南的吃食和衣料向来不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冰糖葫芦,听凡人说很甜,可是水乡这边没有……”阿奴受宠若惊的低下头。

她记得她的主人经常会在写书没有思绪的时候陷入自言自语,而这其中说的最多的便是带着那个所谓的小柒去龙虎山山脚下买冰糖葫芦。

那一定是人间美味才能让她主人念念不望。

“这样啊……”

管辂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点了点头默认,随后一步步走下楼。

而阿奴则是在管辂身后默默的跟着,内心里是克制不住的喜悦,最后她目送管辂离开便关上大门上楼。

嗷……

可能是察觉到管辂出去,镇妖塔里的妖族显得十分亢奋。其中更有一只暴躁的虎妖将一双硕大的虎爪拍在木窗之上。

可它的爪子一拍到木窗上,一道符禄便显现而出释放出一道雷霆将它的爪子电的直冒青烟。

嗷呜……

它惨叫一声倒地。

“帮我们把门打开……”

其余妖怪十分机智的没有触碰门窗而是向着外面的阿奴喊道。

“凭什么?”阿奴挑眉冷笑。

“凭我们都是妖。”

阿奴一听戏虐的玩弄着自己披肩的秀发:“呵,抱歉,我可不会因为自己是妖怪为了救同类就作出对不起主人的事情。”

“嘿嘿……女娃娃,你不帮我们这些同类无非是因为你喜欢你的主人不是嘛?”

锁妖塔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让阿奴的脸色一变。

那声音的主人似是察觉到阿奴吃瘪于是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你是妖,他是仙,他注定便是会灭了你……”

其他的妖怪反应过来立马发出嘲笑接话道:

“看看我们你就知道你主人对待妖族的态度了,他现在没处置你,是因为他不出门在这里需要个可以打打下手的劳力。”

“等他位列仙班或是回归师门的时候你就会成为一个累赘,到时候他会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手起刀落要了你的命。”

阿奴静默的听完这些话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死死的咬住唇齿没有反驳。

因为她知道这些妖怪说的是对的。

五年前她其实跟里面的妖怪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凑巧被管辂挑中从里面带到楼上。

他当时领着她上去后便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原来服侍她的妖族,只是因为那个妖族打翻了油灯坏了他的书。

“没有价值和会对我造成困扰就是这个下场,所以要想活下来就努力别犯错……”

这句冰冷的话五年来让她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步了前程。

但是。

说到底她对管辂却是有着深厚的爱意。不为别的,单单就是那时候将她从同类相杀的牢笼中救出来。

这样的好就足以让她迷恋,足以支撑她为管辂做一切事情。

“休想!”

她咬着嘴唇恶狠狠的说道。

“哼,背叛妖族的同类果然如同异族一般,有一天等我们出去了一定会活活将你撕咬成肉片。”

镇妖塔里的妖怪知道阿奴的本愿后皆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她昂首上楼。

毕竟进了镇妖塔里的妖族只有死的那一天,要么死于同类相残,要么被天师炼化。

让她选,她情愿死于管辂手里。

随后这里重归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第八十三章 天师府十杰

天师府山门之外袁天罡与郭璞并排而立,二人眉宇凝重,在他们身后此时已齐尽天师府九成弟子。

而此时已是戌时,黑夜降临让众人犹如置身混沌之中。这一刻岁月星辰刻画在他们头顶,纵横交错的山脉被他们踩在脚下。

前途迷茫的命运让他们试图寻找出一个答案。

“你说……谁会先到?”郭璞重新寻了一根狗尾草叼着淡漠的问道。

“当然是获得师叔灵蝶之术的张若虚。”

袁天罡一手揖前一手负后又恢复了之前儒雅的样子缓缓说道。

哦?

郭璞挑眉一双天生不屑的眼神盯着重新恢复淡然自若的袁天罡看着。

随后他嘴角扯起像是十分赞同:“也对,天生痴郎张若虚,孤篇一章盖全唐。他的性情与人品一直都更受女人喜欢。”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师叔下山总喜欢带着他的缘故。”

袁天罡提及师叔二字让二人陷入深思。

随后袁天罡对着星河流转释然:“世事如棋兮易水难拙,天道亘古兮自转不停。”

他一摊手继续道:“掌中迷离脉纹早已自定运数,漫天仙神即将叩响天师大门,老君负剑在雷劫中悲歌,群雄在天道命数中陨落,唯有星火尚存得以死灰复燃。”

“一切的一切从师傅执意唤醒小师弟起便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任由我们如何从中干预都被天道戏耍的丑角一般。”

说道此处袁天罡死死的捏紧拳头,捏到拳头发白,面无血色,最后他苦涩的摊开手掌眉眼里尽是失望。

郭璞望着此时的袁天罡一阵担忧,因为他知道袁天罡的道心已经开始不稳,于是他开口安慰到:“当年师傅曾找你要过一签,问的便是逆天改命之事,你曾言若是硬要逆天而行天师府终有一天祸至满门。

可后来你知道是为了师叔的孩子后明知不可为还是硬着头皮想办法,想到了让小柒晚复活八百年的办法以此来躲避天道,抱上山之后知道是天帝命更是改写命格,不替小柒赐名,还与大师兄委身天师府随时随地可以保护好小柒。”

郭璞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句都是赞赏夸奖让一旁的袁天罡杵在那里怔了许久。。

他怔了一会儿随后便明白郭璞的好心,他苦笑一声也不在纠结自己的道心,反而是转头望着身后挺立腰板的师弟们:

“大家都一样不是吗?师兄们自然不用说了,脚一抖三界都要为之一震。师弟们更不差哪里去,每个人都是天纵之资被师傅选中,明明苦修百载便可位列仙班,再次也能开山立派或是成为道中豪杰。”

“但是却为了小柒,为了天师府可能到来的劫难放弃修行出世入俗拼命去存功德嘛!”

袁天罡说道此处眼眶红了起来,他们天师府十杰耗尽心神去护着小柒那是因为他们从小是被小柒的母亲也就是他们的师叔照顾大的。

对于小柒的母亲他们有各种情感,如师如母亦如姊姊。

所以他们才会殚尽立竭的将这份恩情寄托在小柒身上。

可在场的师弟们入山时大抵没有承过师叔的教诲与指导,更谈不上恩了。

但他们十八年前集体第一眼见到襁褓之中的小柒便决定,即使他们说明了小柒的身世每个人都没有退缩过。

只是他这番话却引起了众师弟不快:

“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师府只有几位师兄把小柒当着宝贝看嘛?”

“小柒那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开心果,修炼那么枯燥无味哪有和小柒在一起开心,所以我们是自愿的!”

“对,就是,这话太见外了,小柒不仅是我们的开心果,我们更拿他当亲弟弟看,为了小弟别说是拼命攒功德了,就算要修为做哥哥的二话不说也全部渡给他。”

袁天罡见着这些师弟为了小柒与他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内心却是满满的感动,只不过下一句却让他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切,裴松,你忒小气了吧?学学人胡晓,他可是说为了小柒这条命都给。你给嘛?”

“怎么不给?我不仅给,还第一个带头给!”

裴松叫喊着跳了起来生怕落了气势的样子引的众人连连鼓掌,连郭璞都忍不住拍掌赞叹:“论修为本事我郭璞连大师兄都不服,可论吹牛和送命我郭璞对你裴松甘拜下风。”

“我们也甘拜下风。”天师府弟子抱以大礼对裴松表示服气。

咳嗯。

正在此时袁天罡咳嗽了一声:“诸位师弟们,恭迎师兄归山。”

众人神色紧张。

一道蝴蝶翩翩飞舞而来,它的翅膀拍动间留下荧光粉末擦拭黑夜,随后幻化作一个拎着酒壶的书生出现。

“恭迎六师兄张若虚归山。”

紧接着在他旁边竟然突兀般出现一个道士,那道士眯着鼠眼笑嘻嘻的捏着自己的山羊须。

“恭迎四师兄左慈归山。”

在跟着一个浓眉大眼下巴长着一颗黑痣的术方士衣袍鼓动间从天而落。

“恭迎八师兄葛洪归山。”

随后一道鹤唳清鸣,一只神采飞扬的仙鹤托着一个两边鬓角留着白须发的灰袍老者缓缓落下。

“恭迎三师兄黄石公归山。”

紧随齐后双目凹陷显得清瘦病态的管辂踏上上门石阶。

“恭迎五师兄管辂归山。”

吼。

威震八方的龙吟声响起,一条百丈五爪金龙盘旋而下护着其中身着白衣眼神惺忪的男子落下。

“恭迎十师兄陈抟归山。”

嗡~

一道金色弧线光点出现在人群中间,随后冷漠的王禅面无表情的一步踏出。

“恭迎大师兄王禅归山。”

这一句在场的所有人抱拳说道。

王禅从紫阳轮中出来,他扫眼望了一遍两旁神态各异却气势十足的众人:

“三界五行,万千宙宇。七十二道,唯我天师!”

“七十二道,唯我天师!”

众人慷慨激昂的拱手说道,眼神里充满了自信与自豪之色。

唯独在场的天师府九杰眼神各异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而管辂一眼扫去望着自顾自拎着酒壶喝起来的张若虚颇为不满:“若虚,这里是龙虎山,不是你的明月桥。”

“呵,我还以为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原来是管辂呆子。”张若虚擦拭掉嘴角遗漏的酒水唾鼻说道,脸上挂满了浓浓的不屑。

“呆子?按辈分他是你师兄,一口一个呆子我看你是目无长辈。”一旁的葛洪双手插进衣袖里横眉竖眼的对着张若虚说道。

“葛洪,谁都能说他,唯独你不能说他。”郭璞咬了一口狗尾草挑眉说道:“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护法不力又怎么会造成师叔胎像不稳从而走火入魔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至少葛洪知道愧疚一直在赎罪,包括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偿还当年的愧疚和无力。可唯独老六却跑去和凡人谈情说爱,不仅如此还闹出天大的笑话,凡人寿命有限,一晃眼皮囊就糟透了,可老六呢硬是要与一个行将就木的婆婆在一起,最后还去地府阻碍那凡人投胎。搞笑呢?老六,你知道别人怎么称呼你?”黄石公掂拎着白须发瞥了一眼醉醺醺的张若虚。

“地府钉子户!”陈抟迷糊间想起什么嘲笑了一声。

“我活我自己的,又不活给别人看,他们爱怎么说怎么看与我何干?”张若虚抬着酒壶一阵晃悠,眼神里充满了淡漠无感:

“活得开心不做神仙我也高兴。”

“活得不开心,天帝给我坐我也觉得屁股膈的慌。”

“呵呵,那我来帮你做凡人好了……”左慈笑眯眯的捋着自己的山羊须:“只要看着我的眼睛进入我为你创造的幻界里,你想爱谁,想做谁都可以,岂不是美哉快哉?”

“我看你们都是闲得慌,这么多年还要计较当年之事,可曾有人记得我们十杰当初也是一条心的?”

王禅皱着眉头言语中充满斥责,而袁天罡两个手指相互搓了搓:

“是十二个,当年王长、赵升战死青山城,这才由我和左慈顶上来的老四老九。”

“呵,你不说我都忘了,位置是可以顶的,刚好我想试试大师兄的位置舒不舒服。”

陈抟虽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挑衅。

“你,可以试试。”王禅只是一眯眼一股强大的气场无形中泄露出来震慑的山风都停止了呼啸。

这一刻除了十杰能保持淡然外,其余弟子皆是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第八十四章 随缘

“怎么?我还没死呢,你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就知道吵嘛?”

张道陵扶门而出显得憔悴不堪,他的双手一手扶着山门,一手牵着懵懂的张宓一步步的挪出来。

每走一步他都像是耗尽全身力气,鼻息混乱不堪。

这一幕看的在场的人心酸无比,曾经仙风道骨的三天扶教大法师竟然一天时间萎靡成一个迟暮的老人家。

“师傅……”

他们心酸无比纷纷朝着张道陵恭敬一拜,再不敢造次。

“若是秀秀在,你们这群小王八蛋会疏远成这样?”

“爷爷……”

张宓抬起头望着张道陵喃着嘴生怕他朝着这些陌生人发火,于是她攥紧张道陵粗糙的手掌轻声喚道:“不要吵……”

这句话让张道陵怔了一下,他迟疑的望着张宓瞧了许久。

许是他老了,亦或是岁月太久记忆遥远。张道陵觉得张宓稚嫩的脸庞像极了他的秀秀,小柒的母亲。

一样的秀气精致,一样的懂事。

是啊。

他的秀秀从小长大什么都让着他这个哥哥,最好的丹药,最趁手的兵器,最巍峨的山门,还有这一群最杰出的孩子。

而她自己总是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守护着这里的所有人。

如同涓涓细流的微风拂面。

想到这些他内心的酸楚又泛了上来。

他一手扶着衣袖擦拭了眼角的红润望着天师府所有的弟子:

“自从秀秀死了,葛洪愧疚当年之事不能抽身,若虚又学了她那么滥情去与凡人相爱,陈抟甘愿选择长眠不起,泓景倒行归隐山林,左慈情愿做江湖骗子,郭璞消失了五百年没有一点消息,魏辙……呵呵,老夫找到你你还在凡间装疯子。”

“管辂,在老夫身边和没在有什么区别?闭门不出……”

“这些年也只有王禅和天罡陪着老夫……”

“若不是老夫告诉你们,她的孩子还有一点点希望可以救活,你们谁又肯回到这个师门?”

“谁又肯接着天师府的担子?”

“谁又肯坐镇五方妖塔?”

“谁又肯下地府挂名供奉?”

“谁又肯去督察灵石龙脉?”

张道陵一口气说了很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眼圈红了又红。

这个诺大的天地间,这座红霞满山的天师府,曾经只有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抱着一个死婴苟活于此。

他孤单极了。

于是他逆天而行。

世人都传张道陵炼化龙虎丹得道,可谁又知道那丹仅仅是为了救一个孩子。

好让那个孩子拴住这离心了无数年的同门兄弟。

“我知道你们恨我这个老头子,恨我当年为了天下苍生杀了她……”

张道陵由张宓扶着一步步的走向他的弟子:“你们还怨葛洪当年没有查处她身怀六甲,喂她喝离怨汤致使她入魔……”

“师傅别说了。”

王禅哽咽着开口,他是最不希望看到师傅师弟们争吵。

“小禅子,你是大哥也是大师兄,你一定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好孩子,替师叔照顾好正一道的师弟们。”

师叔温婉的话语回响在他的耳畔,他从未想过那是最后一次聆听师叔的教诲。

“不……我要说,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张道陵悲哀的挥挥手打断王禅:“因为这件事,你们十兄弟分崩离析,各走各的道。你们成了天之骄子,被三界冠上亮堂堂的名号,可你们却形同陌路了,还大打出手过几次。难道你们忘了……”

“秀秀曾经最疼的是你们,最不想看见的也是你们兄弟吵架……”张道陵说到此处嘴唇颤抖:

“若是她在天有灵,会伤心欲绝的!”

“可她魂飞魄散了!”张若虚攥着拳头死死吼出来:“她被打的魂飞魄散,长命灯聚了八百年。整整八百年她都没回来。”

他的师叔是最疼他的,可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他都没见上,就要叫他去收尸。

那个尸首。

血肉模糊,腹膛整个被取走,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张道陵听到这话心疼的肝肠寸断闭目,他的心何尝不痛?只是未想起伤心事。

他闭目仰天泪流:“妹妹!”

这一刻龙虎山竟然飘起初秋的第一场细雨,淅淅沥沥的从天而落。

落在这个天下苍生敬仰,仙神膜拜,妖魔惧怕的山门内。

可这里的所有人却是含着悲痛之心望天憋泪。

这场雨让人不知道是苦涩辛酸还是心痛,却好像又有一种温暖在悄悄地抚平这一切。

王禅长叹一口气,他的气息带着颤抖:“师傅,让小柒喝孟婆汤吧,忘了这一切,让我们如十八年前重头来过。”

啪。

张若虚手里柃着的酒壶当场摔碎一地。

当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张若虚抬高右手相隔王禅三丈,明明二人还没接触却将王禅的脖颈摁出一条血线:“王禅,你什么意思!”

王禅冷漠不语,只是看着二人中间。

在细雨绵绵之中,他二人中间的雨珠乱跳映射出一柄透明的剑。

“我问你话呢王禅。”张若虚戾气逼人,他攥动手掌,无形的剑刃挑到王禅蠕动的喉结:“小柒他是人,不是鬼,你喂他喝孟婆汤居心何在?”

“老六,把剑拿开。”葛洪鼻息沉重,他的瞳孔放大,掌心靠拢衣袖,几枚细小的银针赫然出现。

这一刻不止葛洪,其余人皆是剑弩拔张。

“要打嘛?”

陈抟一转睡眼惺忪的状态,手臂上幻化出一条五爪金龙盘旋,而郭璞则是走了几步来到张若虚身后面向王禅众人。

呵。

王禅冷笑挥手示意身后的葛洪,魏辙退下而后冷冷盯着张若虚:“那你告诉我怎么做?”

“你觉得小柒知道真相还能和师傅在一起?还能跟我们称兄道弟?”

“能!”张若虚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当年属你的手脚干净并没有太多血腥。你大可以要求小柒往后余生跟着你,可你考虑过师傅嘛?他才是唯一和小柒有血缘关系的人。”

王禅任由剑刃贴着自己的喉咙,他一步步走向张若虚,每走一步他的话便在影响在场的所有人:“你有考虑过我们嘛?我们才是照顾他最久的人,而不是你!”

“我们十杰为了救他齐心合力斩冰夷,灭穷奇,这才得到龙虎丹的材料,师傅更是为此注了半生修为。”

“师弟们更是拼命去存功德,有多少人就此陨落外头?被妖怪果脯吞胃尸骨都没找回来……”

“还有师傅当年他做地府之主时对待亡魂手段残忍,非拘即杀也是为了功德……”

“可你张若虚又做了什么?你只会待在明月桥等一个死人,你又为师叔做过什么,又为小柒做过什么?只是每年回来看他一眼,却要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横刀夺爱?”

王禅边说边走,最终他的眼睛与张若虚一丈间隔:“说到底最没资格插手小柒事情的人是你这个自私自利一切都为自己考虑的小人。”

“王禅!”张若虚气急败坏,他的手攥着无形的承影剑剧烈的颤抖。

“求求你们别吵了!”张宓死死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浑身颤栗的用自己小手抹去泪水:“你们吵的我好烦……哇。”

她没忍住哭出了声吓的众人不知所措,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身旁的爷爷无助的样子就心疼的很。

这个爷爷给了她生命,她不想看着他在一旁偷偷的抹泪水。

还有那个小柒哥哥。

为什么这些人要抢他?

为什么不问他自己,非要这样。

为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张道陵摇头悲怆一笑。

他用自己妹妹的生命替天帝创造了一个人妖殊途的新世界。

却不料在此刻最懂他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妖。

这个巴掌打的他昏头转向,简直可笑至极。

他蹲下身轻轻擦拭张宓脸颊的泪水努力撑出一个慈爱的笑意:“宓儿乖,爷爷带你去认字好不好?”

嗯。

张宓哭的稀里哗啦的却依旧重重的点点头。

“师傅,您还没告诉徒儿,您想拥有的是这片天空,还是遥望这片天空的心情。”

左慈突兀的张开双手挡在张道陵的面前,而张道陵则是牵着张宓缓步直接从左慈身体里穿过,毕竟他徒弟的幻术做师傅的还是知道的。

“随缘吧……”

他失落至极的抛下这一句。

“师傅!”

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下跪,唯独王禅张若虚直挺挺的站着四目对立。

“若让小柒走了,从此就要暴露在天道的阳光下。到那时候等待他的就是和他父亲一样的命运……”

袁天罡悲愤欲绝:“我们努力了八百年,您忍心功亏一篑嘛?”

“大不了以后你们多护着他点……”

张道陵苦涩摇头最终牵着张宓的小手落寞的走回去。

他真的累了。

第八十五章 孤篇一章

龙潭镇妖塔。

小道士替小狐狸疗伤后,小狐狸并没有醒来,而是陷入昏睡状态修复身体,一同这样的还有老赢。

为此小道士留下花霁保护她们便在这段时间匆匆赶到龙潭镇妖塔,因为他想来问三界百晓一些事情的真相。

修为达到元婴期后他便能真正的飞行了,而且速度提升不少,不过半日便到达水乡,最后他看准方向缓缓落到龙潭镇妖塔。

却不料他刚刚到阿奴就像知道他要来一般提前将门打开。

“师兄呢?”

阿奴侧身揖礼:“主人回天师府了。”

呵。

小道士冷哼了一声面露嘲讽,阿奴似是看出小道士心情不好直截了当的说道:“不过主人临走前留了一封书信与您,奴婢替您保管在楼上。”

阿奴身子退到一边示意小道士上楼。

小道士深呼一口气便迈进昏暗的塔内,他一路轻车熟路走到顶楼,最后绕过一排排书架来到管辂的案桌上:“你下去吧。”

“是。”

待阿奴走后诺大的一层楼显得十分寂静,连一旁烛火跳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吵人。

而小道士则是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他的手几尽颤抖的拿起那封书信。

他来这里只想知道一个,那便是他身上的万象封印到底是什么。

他总觉得这万象封印与他身上的枯脈症有所关联。

他担心这是不是张道陵为了控制他故意下的。

若是,那么他绝对会发疯。

若不是,难道真的是他身体的问题?

可是如今这秘密近在咫尺,小道士却没了勇气打开。

他知道,一旦他打开,他与张道陵,他与天师府便不会在有关系了。

他就这样,呆呆的抓着书信,眼睛无神的望着一旁的火苗跳动,任由时间流逝。

许久之后,他才哀叹一声折开书信看了起来。

噗。

就这一眼。

却让他喉头一甜当场喷血。

呵。

他凄凉的望着梅花般的血迹印在死婴那两个字上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

他手撑案桌试图起身却因为悲恸难以自已浑身无力。

嗒。

泪水朔朔落下,小道士用手捂着眼帘试图让自己显得不这么难堪。

万象封印乃上古禁术。

此术配合逆天而行的龙虎丹可令死婴未成形的魂魄凝聚。

但复活后会被天道限制,不得修炼,不得长命百岁。

“为什么?”

他只要想到这些便觉得死了一般难受:“为什么杀了我娘,还要将我复活?”

这样的多此一举。

“为什么,为什么!”

他愤然一扫将案桌上的一切一扫而空,剧烈的震荡回响整个镇妖塔,而阿奴则是静静地呆在楼下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哪怕任由他死娘胎里,也比被张道陵救了一命强。

这让他怎么报仇?

怎么面对这一切?

最终他无声的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三日后,他撑着麻木的身子起来。

随后他找来一把小刀将案桌劈下一块完整的木块。

随后一刀一刀细心的雕琢着,最后他咬破食指一笔一笔勾勒上去。

亡母张秀秀灵位。

那触目惊心的血字被细细的磨挲,最终小道士紧紧拥抱着那块木牌后便离开镇妖塔。

昭觉寺。

小道士刚回来显得面无血色充满疲惫,可却依旧第一时间来到小狐狸的房间。

只有回到这里他的内心才稍觉放松,哪怕小狐狸依旧还没醒来,他疲惫的坐到床榻旁捧着小狐狸纤细修长的手来回的轻抚自己的脸颊。

而小狐狸则脸色苍白闭目熟睡在那。

她睡的可安静了,呼吸均匀,像一个孩子一样可爱。

“傻狐狸……”小道士不知为何竟然笑了笑,随后他又故作生气对着熟睡的小狐狸责骂了一句:“天劫你也敢挡,现在吃亏了吧?也亏有我照顾你,不然你就等着落回原形吧……”

他虽然说着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可只有他自己明白那雷霆万钧下奋不顾身扑向他的九尾狐有多么震撼。

而此时一旁的花霁双脚浮空在房间里悠腾腾的漂浮,她的手里拎着与她人一般高的避尘:“避尘出来陪我玩呀……”

可惜任她如何喚悠避尘剑都不为所动。

“公子……”门外传来嗯哼小心翼翼的讯问:“她还没醒吗?”

“没有。”

小道士转过头略微沙哑的回应,而此时嗯哼的脸色也略显苍白,让这一屋子显得毫无生气。

“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小道士细心的将小狐狸的手放进被子里压好。

“要去。”

做决定的时候李梦瑶霸占了身体重重的点头:“既然公子说凡人的体质承受不住两个魂魄的消耗,那么我们便去修道。”

“只不过公子说的峨眉山云霞派小女子是一点也不了解,也互不认识,就怕到时候去了碰了一鼻子灰。”

“高居三界外,回首盼世尘。谁是女丈夫,请来同修真。”小道士掂拎着手轻轻说道:“云霞派始祖是上洞八仙何琼,也就是你们凡人都叫她何仙姑。”

“她收徒只有两个规矩,一个便是只收姑娘,一个便是魂魄强大。这两点你都符合,所以没什么问题。”

“最关键的便是何仙姑她是一个念情的人。”

“念情?”嗯哼好奇的回到身体,她侧着脑袋似是不相信。

小道士无力的问道:“你知道春江花月夜嘛?”

“不知道。”

嗯哼刚说完李梦瑶十分无奈的摇摇头:“这你都不知道。”

“《春江花月夜》是唐代诗人张若虚写的,说的是张若虚上元节明月桥边邂逅名门闺秀辛夷,一见钟情,未及倾诉衷肠,却被鬼卒错拘而亡。张若虚成为阎罗殿上的“钉子户”,不肯投胎,坚决要见辛夷一面。得道成仙的何仙帮他遂了心愿,风华正茂的张若虚死而复生,与六十六的老妇辛夷在明月桥下相见,吟出千古绝唱《春江花月夜》。”

说完这些她还满脸崇拜之色:“盛唐诗人,如李白,杜甫,他们这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诗人写了多少脍炙人口的诗供后人膜拜,却都不即一个张若虚一篇《春江花月夜》。”

“真有这么厉害嘛?”

“很厉害,张若虚号称孤篇一章盖盛唐。”

李梦瑶回答了嗯哼的问题又看了看没有说话的小道士,似是想到什么。

张若虚。

想到这个名字小道士低着头挲拂着遮盖小狐狸的衣被笑而不语。

当年他师兄并不是死了,而是被曾经的地府之主他的师傅抓回去的,并因为此事差点迁怒那个凡人。

只是后来随着那个凡人投胎转世,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而他的师兄张若虚则从此恨死了他这个师傅,连带着小道士。

每次他看见自己,总会神情僵硬。

小道士也因为此事每每觉得情字害人。

只是曾经他不懂情,不理解他这个师兄。

如今他懂了,却心疼的紧。

“小虚子会作诗嘛哥哥?”

花霁漂到小道士床榻边撑着小脑袋问道,而小道士则是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会,不过他封笔了。”

“原来如此。”李梦瑶在一旁此刻反应过来后点点头随后侧身揖礼:“多谢公子为我们两个费心了,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做牛做马回报公子……”

“做牛做马太夸张了。”小道士指了指躺在另外一张床榻上的老赢:“若是真想回报我,就替我照顾他们几天。”

“公子要走?”李梦瑶十分不解小道士为何会在此时选择离开。

“我要回趟师门。”

“若是她醒了,别告诉她我在哪里。”

“为何?”

“因为我要去做一件事情……”小道士最后看了眼小狐狸闭目的侧颜心抽的难受:“我的师门讨厌妖怪,若是你告诉她,我怕她跟过去出事。”

他的手颤抖的抚摸小狐狸苍白的脸颊,他想好好将这张狐狸脸记在心底。

却不想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初相遇,从十一手中救下她,那一句公子救我真把他的心融化了。后来被她死缠烂打的跟到龙虎山,两人挨了多少鞭子他自己都忘了。

他只记得下山的时候那一滴泪烫的他心疼无比。

还有在壶中天和水乡的一吻。

他多想多想不顾人妖殊途和她在一起。

可这几日他在镇妖塔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到此结束。张道陵杀了他娘,可他对他有赋予生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两恩换一仇。

他记得天庭有一个叫哪吒的孩子也是如此,削骨还父剃肉还母,两不相欠。

而他能做的,怕是只有把修为还给张道陵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可到时候他就没有能力的凡人了,他再也保护不了这个小狐狸。

能做的怕是松开手,让她安稳的回归妖族。

而他,怕是只能找个谁也不可能找到他的地方高傲的独孤一生。

到那时秋风起,他迟暮,或许这只小狐狸才芳华正茂。

比他师兄张若虚好多了。

至少这样不会耽误人家。

“好!”李梦瑶犹豫了许久重重点头。

小道士起身差点哽咽:“多谢。”

随后他掠过李梦瑶头也不回的踏出去。

而花霁随之跟上飞进小道士魂魄之中。

嗯哼盯着小道士苍凉的背影:“他可能回不来了。”

“会回来的。这里有他内心抛弃不了的东西。”

李梦瑶示意嗯哼看着床榻之上的那位姑娘。

一个愿意为陌生人下地府的人,又怎会放下自己心爱的人。

第八十六章 还俗

只是世事如棋局局难测,很多我们认为一定的事情偏偏就会出现差池。

在小道士走后不久十一扶着颤颤巍巍的纯白主持来到禅房内。

“主持?”嗯哼起身相迎,却不料纯白只是摇摇手:“我只是过来看看。”

随后他被十一搀扶到床榻旁,虽知男女有别可也顾不得内心的激动:“她还没醒?”

“没醒,小道士说妖抗拒雷霆是很勉强的事情,她们两的伤比你还重……”嗯哼看了眼同样闭目不醒的老赢侥幸道:“不过还好,小道士说了她们没什么大碍估计很快就醒了……”

纯白若有所思的点滴头随后示意十一搀扶他去一旁坐着,待他坐稳他长嘘一声陷入感慨:“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她才豆蔻年华……而老夫却已经老了。”

“您认识她?”嗯哼不可置信的看着纯白。

纯白呵呵一笑显得格外开心:“当然认识,我与我师傅毕生都在她父亲的族群里游走劝说,希望引渡妖族向善。”

“只可惜啊!”

“我师傅努力了一辈子,顶着修为逐渐退化的症状却一只妖都没渡化……”纯白失望的感觉充斥脸上,不过他很快就换回笑眯眯的样子。

他慈祥的看了眼熟睡在床榻上的小狐狸:“这孩子当年跟我一样大,才七八岁,想当年我还给她念过经文,可她嫌无用,硬是用馒头堵住我的嘴……”

怀念当初,在看今朝。还真是讽刺呢,妖和神,什么都不需要做,却拥有凡人一辈子渴求苦修的东西。

他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十分感叹:“如今三百年过去了,我师傅早已圆寂,而我老骥伏枥,只有她恰似书香年华。”

“不过……”纯白内心十分好奇的望着十一:“你怎么又认识她?”

自从他师傅休梦死后,纯白便再也没有去过北方冰原,也与妖族再无关系。

他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何妖族又起了藕断丝连之心与他弟子牵扯在一起。

而十一也是一脸尴尬,他总不能告诉他师傅自己凡心未断被妖怪抓了把柄吧?

幸好,这时候小狐狸醒了。

十一连忙扯开话题:“你醒了?”

“小道士呢?”小狐狸捂着头秀眉颦起,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李梦瑶占据身体缓缓靠了过来:“他有事出去了……”

既然答应了小道士的话,她便要做到。

“出去了?”

小狐狸蓦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乱:“他出去做什么?”

李梦瑶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这一幕小狐狸看在眼里她顿时察觉到一丝不安。

“不行,我要去找他。”

她艰难的撑着床榻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

纯白在一旁看的着急:“你身子刚挨了雷劫,千万别勉强。”

“我就是要勉强!”小狐狸一字一顿的说着,只是起身就让她脸颊流下冷汗。

“哎!”纯白急的不行:“公主,你这是何必呢?”

公主?

藏在身体里的嗯哼脸色煞白,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狐狸。

眼前的她面颊被冷汗打湿,一只手扶着桌椅虚弱的步踩金莲,可她的眼里充满了倔强。

是的,不仅倔强。还很平凡,不仅嫌弃她的小院子,还把她当作妹妹一般来看。

这样的姑娘竟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嗯哼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不懂……”小狐狸一边艰难的往外走,一边试图推开想要搀扶她的嗯哼与休梦,她走到门外冷冷的回头嘲讽一句:“你纯白不懂人间有情,自然不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懂你师傅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可师傅他输了,输的一塌糊涂……咳咳”提及他师傅后半辈子做的无用之事,纯白激动的扯动硬抗天劫的硬伤。

“可他至始至终都活在妖族人的心中!”小狐狸看着十一嘴角扯起一丝苍白的笑意:“所以他才配有人去珍惜和喜欢……”

“告诉我,他去哪了?”

小狐狸瞥过头死死的盯着李梦瑶,她知道李梦瑶是唯一知道小道士在哪里的人。

李梦瑶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而身体里的李梦瑶似是看不下去,她一跺脚占据身体:“他回师门了”

“而且怕要出事……”

“出事?”小狐狸听到这句话吓得不自觉攥紧自己的手。

“你还记得他醒来就吐血嘛?”

“记得。”

“这件事跟他娘有关,可能是他师门杀了他娘,这也是我的推测。”

嗯哼慌张的说道生怕李梦瑶阻止她。

只是这句话引的众人大吃一惊:“什么?”

而小狐狸更是被震的天旋地转差点倒下去,最终她死死抓着门依靠一旁:“快,休梦,带我去找他。”

这里他的修为最高,他应该能追到小道士。

“好。”

休梦一听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自身的内伤,他直接稳固元神一挥袈裟变成一块飞毯带着小狐狸冲天而起。

一路上袈裟带着她们朝着龙虎山方向飞去。

只是不知何故竟然遇上疾风骤雨,小狐狸望着这漫天缭乱的雨滴急的快要哭出来,她明明知道雨滴阻挡不住自己的追赶,却依旧难以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有一万种担心的结果,都是小道士弃她而去。

可最终她无助的发现,不管结局如何,她都希望小道士安然无恙。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连眨眼都不敢,雨水滴入她的眼眶红了世界化成泪水。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雨水的世界中,看见遥远的天际有一道熟悉的身躯御剑飞行。

“小道士……”她不顾纯白的搀扶在颤颤巍巍毫不着力的袈裟上站起身来攥紧双手朝着远方声嘶力竭喊道:

“你给我停下!”

小道士御剑飞行的身影怔怔停下,这一刻他的眼水夺眶而出。

山南山北,天知道他多想回头拥抱她。

可最终他巍巍的起手唤出一张符禄:“迷雾咒。”

遮天蔽云的浓雾瞬间弥漫开来阻挡这方天地。

“混蛋!”小狐狸气的哭了出来。

“大慈大悲掌。”

休梦一掌轰开迷雾,拨云见日。

“小友,可否停下脚步且听那姑娘一言?”

休梦直接踏步而出,一步至小道士身旁。

“不要在跟着我!”小道士一提剑魂折返回来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吓得休梦连忙招出一金钵阻挡。

轰。

雨水倒流回天。

休梦如断线纸鸢一般从天而落,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元婴期的少年竟然只用一柄剑魂就让他铩羽而归。

但在紧要关头休梦一招手:“卍印。”

一道金光浮现小道士胸口,强行封住他的法力来源。

小道士胸膛一闷法力顿时混乱不堪直接导致他身影极速落下。

轰。

两人落入山林之中,而休梦伤上加伤直接动弹不了,小道士则是十分狼狈的爬起身来。

小狐狸匆匆落下便朝着小道士追赶而去,却不料此时的小道士如同受惊的野兽一般看见她便立马蹿离。

“我让你给我停下!”

大雨磅礴的山林之中她忍着伤痛倾尽全力在后面追着。

只是她最终无力的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道士越逃越远,她一边追着一边泣不成声的说着:“道士,道士,小相公,狐狸新娘钻被窝。”

这一刻她孤独地追逐着那道身影,像是只要抓住了他,就抓住了希望。

所以她拼命的跑啊,跑啊……

最后……

啊!

她本就抗劫重伤,浑身法力尽去,只能护住人形。

却不小心狼狈的滑倒在地,落的满身泥泞。

她望着手心血淋淋的划痕,最终忍不住绝望的大哭起来。

绝望的哭声响彻雨夜的山林显得格外的凄凉无助。

小道士用力的一拳捶在潮湿的树身上,最后折返回去。

“你这个小尾巴烦不烦?!”他冲着摔倒在地的小狐狸大声斥责。

他明明已经做了决定了,为什么这个烦人的尾巴就是要逼他改变决定。

却不料小狐狸听到他的声音笑花了脸,她扬起头明明什么都没讨要却让小道士无声的落泪。

“我冷~”

小狐狸哆嗦的一句话终归让小道士放下一切,他死死的抱住浑身湿透冰凉刺骨的小狐狸怒骂着。

“你这个傻子,大傻子!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而小狐狸只是虚弱的搂紧小道士,她埋首躲在他的怀抱里委屈至极的哭了出来:

“不要抛下我。”

“求求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吗?”

小道士仰天苦涩,他望着雨落凡尘的天空最终是过不去他这个劫难。

名为人妖殊途的劫难。

山林一间破庙中,小道士静静的对着火苗诉说了一切,最终他低下头望着将脸枕在自己腿上的小狐狸喃喃开口:“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也不喜欢天师府,我喜欢你……”

“这不就够了?”小狐狸痴痴的摸着小道士苍白的脸。

呵。

小道士凄凉一笑:“我师傅师兄们都说我是个牛脾气,骨子里不仅爱钻牛角尖还有他们没有的戾气与狠劲。这让我从小到大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

“别人给我的好,我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别人对我哪怕一丁点不好,从此我都会记恨上那个人……”

“我欠张道陵一条命和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张道陵欠我一条命,一命抵一命,我还欠他养育的恩情!”

“我吃了他的,我给他吐出去。”

“他给我的修为,我废了去。”

“从此以后,我不想和他在有一丁点关系。”

“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嘛?”

他说完这些极其严肃的望着小狐狸,而小狐狸点点头。

她已然明白小道士的意思,连大罗金仙都护不住自己所爱,又何况以后成为凡人的他。

只是。

她其实也是个爱认死理的人,她决定了是小道士,那么她便不管不顾,她起身捧着小道士的脸颊让他靠近自己:“那又怎样?大不了我保护你!”

“从此以后,你的命,就有我涂山妖族捆绑在一起!”

“涂山?”小道士的瞳孔放大显得不敢相信。

而小狐狸则是点点头:“之前我不说,是碍于你是天师府的人,我知道涂山与天师府是不死不休的过节……”

“现在……”

“我想保护你!小相公。”

“跟我走吧……”

“去哪里?”小道士怔怔地盯着狐狸脸的姑娘。

“去天涯海角,去妖族,去罪州,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让家里人保护你一辈子!”

小狐狸从未如此渴求过,她迫切的想听一句好。

“我……以后,可能只是一个凡人,即使不是我也活不过百年,这样的我配嘛?”

小狐狸喜极而泣的点点头,她的唇靠的小道士的唇极近,她如同下蛊一般念出:“青山白骨,你陪我百年,我只要百年!”

这一刻她蓦然想起壶中天时柳莺俯首在她耳旁说的话:

在厉害的男儿都不会拒绝漂亮姑娘的主动,只要独处,一个有心宽衣解带,一个便会沉沦不起。

她主动的索吻,一边羞涩的闭上眼睛解开自己的红衣裙带。

如雪的肌肤出现在小道士的脑海中,他呆呆的任由了。

最终他不仅任由了,还主动抱了上去。

在雷雨交加的破庙中,他缓缓的一点点进入小狐狸的身体。

“唔……不要了。”小狐狸带着软糯的哭腔说着。

“才吃了一半就哀哀喊停?”

从未经历男女之事的小道士借着书上学来的经验将身下的小狐狸压的满脸羞红,脊背弓起,双腿发抖。

这一夜二人彻夜未眠。

这一夜小道士的内心想着不要做他师傅的傀儡,还俗了。

第八十七章 质问

秋雨霏霏的晨间。

深山破庙显得格外幽闭,雨打树叶,滴响窗瓦的水珠声让人不由心情平和。

“我要回去了……”小道士盯着窗外的晨雨细细念道:“纯白主持留在我体内的封印已经自行消散,等会我走了你去找找他,他之前落在山里怕是也不好受……”

“可以不要去嘛?”小狐狸细手整理好衣裳遮住自己雪白的肌肤,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小道士的背影。

望着那鬓发稍显凌乱的小道士,她的脸突然绯红了起来。

原来,成为女人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小道士略显沉闷随后他转身来到小狐狸面前牵着她的手:

“等我回来,我带你去青山城好不好?以后我们在那隐居的生活。”

青山城。

小狐狸抿着嘴。

这是第一次她们相遇的地方。

若是以后在那里生活一定会很幸福呢,所以她想都没想重重的点头。

“等我。”小道士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随后化虹而去。

而小狐狸则是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破庙随后一路欢呼雀跃的小跑离去,所过之处大地焕发奇迹,鲜花绽放,枯叶辗转绿叶。

再无秋天溃败之色。

龙虎山。

今天龙虎山的雨很大。

这一场雨不是春雨的缠绵,不是夏天的生机,而是秋雨的凄凉。

它带着寒意,带着不尽人意张扬着,毫无顾忌的揿落而下。

而王禅在内的天师府所有弟子不仅寸步未移山门外,连避水咒都没有人用,皆是任由雨水湿身。

因为他们觉得在凉的雨,都不比凉透的心。

而这一刻护山打阵泛起涟漪,一个被雨水浸透的少年怀中端着肃穆庄重的灵位一脚踏入龙虎山。

王禅站在前头眼皮跳动,他的嘴唇发白,不自觉的颤抖:“恭迎小师弟回山!”

“恭迎小师弟回山!”

三百多人红着眼眶声嘶力竭的呐喊而出,响声回荡龙虎山每一处。

而在山脚下小道士他怔怔的听着这一句恭迎他回山,他凝重的闭上双眸聆听呼啸而来的山风:“娘……你听见了嘛?没有人恭迎你回去呢?”

风雨飘摇的龙虎山,一个魂飞魄散的人就如同不被仙神铭记的山鬼。

“没关系,儿子替你讨这个公道!”

小道士猛然睁眼看着山门随后一步步稳稳的踩着石阶而上。

一步步。

就这样出现在王禅众人面前。

秋后的雨薄凉的可怕,可望着那瘦弱少年衣裳湿透谁也开不了口问一句不要着凉了小师弟。

他们只能咬着牙看着小道士踏入山门内,随后一个个默默跟在后面。

此时张道陵站在兜率宫内一双浑浊的老眼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明明心疼的要紧却只是含着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了句:

“人老了,自己就的是自己的屋檐,不仅要自己躲雨,还要给小辈腾点位子。”

“可这小辈,如今情愿淋雨也不在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他明白人一旦长大就不需要庇护,他懂这个道理,他也有准备迎接那一天。

可今日却与他曾幻想过的千差万别。

“师傅……”小道士失魂落魄的抬起头,二人相隔五丈四目相对,一个避雨不出,一个淋雨不躲,却同样的皆是无语泪先流。

因为这一老一少明白短短几月不见,这中间从此以后将是仙神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呵。

小道士抽吸了一大口气,忍着悲痛强颜欢笑:“小柒这次下山,可没辜负您的信任。不仅救了人,还抓了几个冒充天师府的骗子……”

“不过虽然做了不少功德之事,但还是犯了一点错误,捅了地府的篓子……”

按照往常他师傅一定会跳出来护犊子的吧?

“篓子有点大呢,可能师傅担不住……”

他一边说一边笑却没发现眼泪混着雨水一同落下,看的张道陵难受的转过头直摇手。

而越是这样小道士越难过,他发现自己终归是再也不能将张道陵当作师傅看待。

“呵,可这都是小事呢,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担……”他讥笑了一声自己心肠太软最后缓缓开口:“毕竟……再大的篓子也比不上弑母之仇,不是吗?”

“小柒……当年的事怨不得师傅,是天庭御旨,师傅不去别人也会回去,他老人家也是没办法。”

“是啊小师弟,师傅与师叔是亲兄妹,他的心肯定也很痛……”

“你就原谅他吧!”

“毕竟师傅对你有救命之恩!”

“你的身上还有师傅半生的修为,为了你能修道,他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品境界!”

“一命抵一命,师弟,怎么算师傅付出的都够多了……”

“原谅师傅吧!”

小道士身后除了十杰所有人哽咽跪地祈求小道士,他们不想看到这一幕。

而只有十杰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因为他们明白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替这一老一少解开心结。

只是这些话落到小道士耳中却让他觉得刺耳无比,凭什么弑母之仇说的这么清淡。

明明……

他死死攥着拳头,彼岸花的记忆扑面而来让他泪流满面哭出声来:

“我娘直到临死前,她依旧在求你,她说哥哥,不要!”

“为什么你还下得去手?”

“小柒。”葛洪泪眼婆娑,当年的事他最清楚,他也明白那一句哥哥不要真正的意义,他不想在沉默想一吐为快卻被王禅死死拽住。

大雨磅礴遮住了张道陵的眼睛,但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却让他这个活了一千四百多年的老人泪决如堤:“因为她是罪人!她是魔!”

“可她是你妹妹!”丝毫没有犹豫小道士声嘶力竭的喊出来,从地府忍到现在,他终归是藏不住内心的绝望。

他双膝跪在雨水中,泪水顺着雨水流到脸颊,:“我娘她是你的亲妹妹啊!纵使她是魔,纵使她该死,难道做哥哥的不该护着她嘛?”

“为什么要灭了她?为什么!为什么是魂飞魄散?”

“为什么?”张道陵拂面拭去泪水:“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为了天道,为了天下苍生,我不得以才杀了她。”

他一步步挪下台阶带着悲痛,带着无奈:

“兆亿生灵的命运和你娘一个人,我的秤砣不得不偏心!”

“我杀了你!”

华霁剑魂红了眼,她的记忆破碎但听到张道陵的话她想起一些往事。

就是这个人,当年杀了她主人,还用它做了伤害主人身体的事情。

为此当年她拼命反抗,结果被他镇压于地府。

此刻她顾不得什么,直接冲了出来化作一道剑气直奔张道陵而去。

却不料一道符禄剑魂杀出直接掐住花霁细嫩的脖子拎在半空中:“华霁,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主人真正的用意!”

“无邪哥哥!”

望着那同样年纪却冷酷无情的剑魂花霁泪流满面。

是啊。

她也想起来他们本是一对。

却命运捉弄如同她主人与她哥哥一般无二。

“就为了这样无聊的理由?”

小道士抬起头来质问张道陵。

那凄惨无助的样子看的张道陵难以呼吸,可他浑浊的眼神依旧坚定不移:

“没错,天下苍生福祉和你娘的命我选择第一个。”

哈哈哈。

小道士仰天大笑眼泪却刷刷落下,最后他捂着胸口怒骂而出:“张道陵,你为了天下苍生抛弃自己的妹妹你的心就没有一丝愧疚?”

心?

张道陵摸着自己的胸口,却发现那里几乎听不见心脏砰砰直跳的感觉。

“我也有心,它曾经为家人热烈的跳动过!”

张道陵癫狂瞪眼:“可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一步步踏入雨中朝着这辈子最重要的小辈走去:

“她开创五斗米教,有教无类,广收天下人妖,魔,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足够死上千千万万遍!是我双膝跪在凌霄宝殿上替她辩解!”

“后来,妖族妖帝,凡王王云起,罪神菩提,魔道修罗号召生灵改天换地,天庭震怒公布诛乱令,她的名字赫然在列,依旧是我杀到罪州把她强行带回来!”

“随后天庭清洗即使知道她怀中怀了乱党的骨肉,依旧是我隐瞒天道!”

“可我努力了这么多,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她遁入魔道!换来了弟子离心!换来了一个死婴!”

那种手刃亲人的滋味,那种人人离去的孤独,那种怀中冰凉的迷茫,这辈子张道陵都不想在经历了。

但是!

只要这个孩子还在。

他依旧还能维系天师府的所有人,依旧能做一个德高望重的家长。

为此张道陵在雨帘中苟着背撑着眼皮低声下气的咽下所有委屈:

“这么多年没有人为我老头子做过什么。”

“但是,孩子你就不能心疼下我这个老人家嘛?”

“我已经没了妹妹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要我的娘!”

张道陵对上小道士倔强的泪眼却换来一句声嘶力竭的呐喊。

“你的娘死了!回不来了!”张道陵癫狂的嘶吼出来,他的心没有一刻这么痛过。

他在大雨之中浑身颤抖最后当场跪下:“孩子,你干脆杀了我这个老头子吧……”

“师傅!”

天师府满门齐刷刷跪下磕头,这一刻他们何其无助。

小道士环顾四周凄凉呜咽泪水模糊了双眼,可他最后依旧不打算原谅张道陵,不仅如此他想再让张道陵尝一遍失去亲人的滋味。

“师傅,要杀还是杀我吧,因为我已经和妖族苟合在一起了……”

他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直直望着满目震惊的张道陵。

“什么?”

“我与那个小狐狸已经行了夫妻之实了……现在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小道士拽着张道陵苍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如恶魔一般念叨:“来吧!杀了我……就像对待我娘那般……”

噗!

张道陵心神俱灭一口鲜血当场喷出。

第八十八章 一报

这一刻张道陵吐血倒地触目惊心。

他明白,这个小辈想用这个方式要了他的命,当真是聪明极了。

哈哈哈!

小道士仰天大笑眼泪汪汪。

“畜生。”

王禅怒发冲冠剑诀一起便想从背后要了他的命,却不料张若虚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你疯了?”

“这个孽畜心肠变得如此歹毒,还是我们的师弟嘛?”

他们的小师弟曾经多么单纯善良,不谙世故圆滑,可如今却懂得攻心,这样的改变多么可怕。

袁天罡心急如焚扶起张道陵却发现这个高傲的老人闭目之间尽是垂暮苍苍,他悲嘘不已只能叹命运捉弄:“葛洪,快看看师傅!”

“遭了,师傅精血倒流,怕是神识受损。”葛洪来到身旁查看一番吓得脸色苍白,从前到现在他只信天会塌,不信张道陵会倒。

他从没想过他师弟的只是一句话便能将这个天震塌了。

这一句话分量何其的厉害,简直堪比道劫。

他哆嗦的怀抱张道陵离去,在走之前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小道士哽咽出声:“小柒,你娘若是看到眼前如此,怕会是伤心欲绝。”

呵。

小道士低垂着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自嘲一笑,她的娘早死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若是可以,他多想他的娘站出来训斥他,而不是被这些人围在中间道义凛然的训斥。

可是他这样的模样卻气的左慈一把上前拎起他,左慈望着小道士双目如同喷火一般吓人:“我问你是不是那狐狸精教唆你这么做的?”

“不!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即使被悬空拎起来对上他师兄瞪的铮铮的双眼小道士丝毫没有畏惧,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瞬间被他左慈师兄察觉了什么。

好好好。

左慈连连说了三个好粗暴的将他丢在地上随后便冲出山门,袁天罡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追了出去。

“小柒,你可知不敬长辈,不敬师们是什么刑罚?”陈抟面目表情冷冷道来。

他们曾经也多多少少恨过张道陵,可是时间久了,他们也都明白张道陵当年没有错,如今的天下也是师叔想要看到的样子。

为此他们不仅原谅了张道陵,还更加敬重他,爱戴他。

“不就是万鬼噬魂!”

小道士说的风轻云淡:“来吧!”

复仇面前人人平等,本来就是你一刀,我一刀。他砍完了,自然也要给别人痛快。

“冥顽不灵。”

魏辙大手一挥一柄招魂旛出现在手上,那招魂幡上黄旗朱字万鬼哀嚎,吓得郭璞与面面相觑,二人急忙拉住魏辙:“三师兄!”

“二位师弟,一子不教,何以教苍生?”

“若是这小子尊师重道都不懂,将来你让他重蹈师叔的覆辙?”

“可是……”

“给我滚开!”黄石公吹胡子瞪眼挣脱二人大手一拍招魂旛便出现在小道士头顶:“去!”

招魂旛在雨帘之中呼啸招展。

“有我在谁敢动他!”张若虚一拎手承影剑便杀向魏辙。

王禅一眯眼:“张若虚,看来你也不懂尊师重道!”

“紫阳轮。”他一招手一道圆形涟漪便让张若虚消失不见随后他背后出现一道涟漪:“魏辙,这里教给你,谁敢对你这三师兄有意见,你便可以逐出师门,或者杀无赦!”

随后他身子消失来到一处山峦叠嶂之中,此时张若虚被带出龙虎山远离小道士气的他血脉喷张,他一剑杀至王禅面前三尺:“师叔对你的好怕都是喂狗了!”

锵。

王禅两指头合拢凭空夹住张若虚的无形承影剑,他挑到一侧鄙视张若虚:

“真正喂狗的人是你!”

“当年你若杀了那个男人,了却了大家的心头病,又怎么会多生出这么多事来?”

“师叔更不可能死!也更不可能有今日的局面!”

“说到底,你才是罪人!”

“王禅!”

见着张若虚被激怒失去理智,王禅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他欺身而至肩膀微微一撞便将张若虚撞进山脉之中震的大地颤抖,随之而来的便是二人厮杀在一起打得山崩地裂。

远在十来里地开外的龙虎山众人察觉到大地颤抖明白王禅这是将发疯的张若虚带到其他地方教训去了。

随后众人回过神过来却发现招魂旛已经收住小道士开始朝四周扩散,逼得众人不得不退后数百步。

在退后之间管辂无比无奈,正如他之前在镇妖塔所言的因果报,那日小道士如何对待那个凡人,今日便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这本是我的报应!”他悲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而招魂旛内雾霾充斥四周,无数黑影蠢蠢欲动欲扑到一个少年的身上。

那个少年眼神空荡,浑身湿透无力倒在地上。

让这些黑影迫切的想要钻进那少年年轻的身体。

因为他们有些是死去的怨灵永世不得投胎,有些则是被魏辙毁了肉体无处安放灵魂的妖魔。

可它们本能察觉到那少年是修道之人,一生法力就震慑的它们不敢乱动。

而且他的身体里还有要命的符禄和神兵,让这些黑影望而止步。

小道士无神的倒在地上,他的侧脸贴在雨水之中。

他的世界停留在张道陵吐血倒地不起的瞬间,明明是大快人心的事,不知为何他的心生疼。

咔。

一道电闪雷鸣照亮天际,同样也照亮被雨水浸透的崖墓上,照亮其中一座漆红如新的棺木上。

“孩子……你错了嘛?”一只冰凉纤细的手似是托起小道士沉在雨水中的脸颊,像是将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从溺水中救起。

而那声音如丝竹圆润动听。

小道士恍惚之间抬头看去,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张绝美却又模糊的容颜。

“娘,孩儿没错!”他委屈极了开口却发现泪水早已模糊了他娘的容颜,他连忙想用手擦拭双眼,卻发现睁眼间他的娘凭空消失殆尽。

他的目光所及只有呼啸旋转的招魂旛。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曾深林见鹿,力战无情之人。

他曾见证仙妖受长生,殉情壶中天。

他曾剑扫地狱,万魂泯灭。

他曾大开万象封印,手刃大罗金仙。

他曾见过佛不渡僧,妖渡僧。

他的道,历经圆满,明明已经快要以情入大道。

可却在此刻分崩离析。

他悲伤的只能抱头失声痛哭。

为自己,为他师傅,为天师府所有师兄。

他不打算受这亲情,更不想修这个道,因为他没错。

是的。

他没错。

一报还一报而已。

他手臂撑着地面而起,随后他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黑影大笑不止:“原来如此!”

他大手一挥将金灿灿的符禄本丢掉,那符禄本掉落在地被雨水浸透变得黯淡无光,随后他更是将避尘剑从衣袖之中拔出来狠狠戳在地上。

“来吧!”小道士张开怀抱凄凉一笑。

招魂幡内数万黑影此刻迫不及待的冲进小道士的身体,蚕食着他的肉体魂魄。

啊!

招魂旛内传来痛苦不已的哀嚎声。

那凄厉的哀嚎惨叫回荡在兜率宫风雨之中让小道士的所有师兄心疼不已,许多人更是磕头不止:

“三师兄,你饶了小柒吧……”

“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啊!”

“一个阳春水都没碰过,一个皮肉伤都没划过的孩子犯不着用这样……”

“闭嘴!”魏辙吹胡子瞪眼指着为小道士求情的所有人厉声呵斥:“就是你们这样的放纵,才让他无法无天,你们……你们还有脸求情?”

“你们所有的溺爱便是今天这一幕发生的罪魁祸首!”

魏辙说的大义凌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惨叫声有多么让他揪心,他只盼望里面的孩子承受不住服个软而已。

因为,他知道他师傅与这个小师弟简直一模一样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他只能逼其中一个人先服软。

这样,他便能想办法让二人冰释前嫌。

可是,他没想到两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碰在一起即便将他们千刀万剐也不能从他们嘴里抠到一点蜜来。

因为招魂旛里凄惨的叫声一直都没有停过,连惊雷大雨都盖不住那哀嚎之中的悲凉,所有人掩面悲恸。

山林上空张若虚披头散发再无风流倜傥之像,他双耳敏锐察觉到小道士的哀嚎。此刻的他红着眼悬空望着王禅:“你满意了嘛?”

王禅润红双眼嘶吼而出:“还没有!”

他的内心这一刻恨极了张若虚,你凭什么独得恩宠,不负重前行?

所有的苦难悲欢天师府上上下下咽完了又咽,凭什么他落得清闲指手画脚。

庐陵郡上空左慈速度飞快朝着青山城赶去,他被世人尊称幻术先生,自然引以为傲的便是幻术。

他的幻术极其简单,只要看一眼对方,或是双手晃动间便能让别人身中幻术,也能窥的对方心中记忆。

想当年他最自豪的便是耍了凡间枭雄曹操,只用一瓶酒,一片肉就骗的这个枭雄百人侍卫吃饱喝足,最后穿墙潇洒离去。

而今日他与小道士四目相对了解这数月来自己心爱的小师弟在这狐狸精的哄骗下离正道越走越远气的他怒火攻心,现在他唯一的念头便是杀了那破他小师弟道心的狐狸精。

却不料此时一道先天八卦突然乍现而出封锁他四方道路:“师兄请留步。”

第八十九章 剑不容鞘

“老九,莫要拦我!”左慈眯着眼回过头去,此时他的身后袁天罡气喘吁吁的端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八卦将他拦住。

“师兄,那妖怪万万杀不得。”袁天罡见追上左慈长舒一口气后缓缓道来。

“杀不得?”左慈气的大袖一挥:“天底下还有我左慈杀不了的妖怪?还有我天师府主持不了的正义?”

袁天罡见着此刻左慈是铁了心要动手无奈的点点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师弟与那妖怪结合却无天谴之兆伤了他们?”

这一句愣是把左慈问的愣在原地。

是啊。

人妖结合必遭天谴,更不要说是仙妖结合了。可是他窥过自己小师弟的记忆,那一晚的事过于荒唐虽被他直接略过。

可说来一夜太平长安。

于是他忽然想是想到什么,他刚准备开口却不料袁天罡直接打断了他:“小师弟身上并没有带可以遮蔽天道的顶级法宝。”

“那你明说啊!”左慈气的老鼠须都抖了起来,他是最烦袁天罡这种硬是要你猜的算命先生。

“小师弟没带那想来便是那小妖怪带的,若是如此那便说明那小妖怪的背后隐藏着实力高深的长辈……”

“其次……”

“其次什么啊?”左慈摆出一副想要掐死袁天罡的表情,这才让遮遮掩掩的袁天罡吐露实情:

“其次只要我每次推演那小妖怪命格便会手指抽筋……”袁天罡当着左慈的面掐决推演,三根却立马手指不受控制的筋挛,害得他本就文质的脸面色惨白。

随后他一根根捋顺自己的手指望着左慈郑重强调:“普天之下,我只有不下十人测不出命格缘由,那十个人皆是一界之主的存在。”

“加上那小妖怪是九尾妖狐,唯一对的上的便是远在北方冰原的……”

“妖帝涂山尧!”左慈失神间念出这个名字。

袁天罡沉默间点点头,最后他来了句:“你要杀她易如易如反掌,天师府更不怕妖族报复,可怕就怕会再次点燃熄灭了八百年的战火!”

狐狸可是和龙族一样记仇的物种。

呵。

“师弟原来是担心这个……”左慈失神许久轻笑一声:“这个无妨,不能杀她,难道师兄不能去诛心断了她对师弟的孽缘嘛?”

“师兄不可!”袁天罡一听此话当场脱口而出,这种事情可赌不得气。

却不料左慈当场凭空消失在他设置的先天八卦内,袁天罡干瞪了许久才悲愤的收回八卦转头离去:“完了,被摆了一道。”

而过了一会儿方才左慈消失的方向竟然重新幻化出左慈的身影,他目光凝重对着袁天罡离去的方向轻声说道:

“师弟,既然我连你也骗得了,我自然有办法改变那狐狸精的世界!”

随后他大步流星继续朝着青山城而去,短短半日他便穿越万里之地,来到小道士记忆之中与那小狐狸相约私奔的地方。

随后他缓缓落到附近茂密的山林之中,待出来之后早已幻化成小道士的模样。

他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自己幻化的模样确认与小道士丝毫无差才稍觉安心,只是从天而降的雨水让他颇为心烦意乱,他抬起头望着乌云密布的苍穹颇为不满的道了一句烦人的雨便拾掇好状态朝着水榭兰亭走去。

“好美的雨。”

青山城水榭兰亭,这里是城郊游园之地,也是小道士与小狐狸初次相遇之地。

此处杨柳依依,草长莺飞,配合着落下的雨帘显得烟雨迷蒙。

而此时一个身着红衣的狐狸脸姑娘将手伸入湖面亭台楼榭的倒影,荡漾着一池碧水。这一刻细雨乍起,犹如落英缤纷,让她笑靥如花从心底唤了一句:“好美的雨。”

“媛媛,此番去凡间爹爹有两样东西让你带着。”

“一件是躲避天道窥探的五彩石,一件便是解开青山城封印的无常剑。”

“这两件东西你一定随身带好,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它们的存在,明白嘛?”

不知为何在这心神愉悦的时候小狐狸神识之中突然想起临别前她爹爹所说的话,让她下意识间从心口喚出这两样东西在手上。

第一件五彩灵石。

此石通体黑色,红枣大小,传闻是涂山氏的母神女娲补天留下。

总共五块,遗失一块,另有一块落在傲来国后吸收日月精华蹦出了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其余三块块都在她爹爹手上并在她出来之时交与她一块。

五彩灵石逆天异常,不仅可以避天道,甚至可以再造生灵,赋予第二次生命。

第二件无常剑。

此剑可大可小,目前化作指节大小,原名天道无常剑,是她爹爹一位人族大将所有。

那位大将是个老头,被人称为老鬼。据说是当年与她爹爹一同反抗天庭的凡人王族王云起的亲信。

后来因为王云起战败烟消云散,老鬼便投到了她爹爹麾下。

那个老鬼有些疯癫,整日无所事事的卜卦推演说想找到他主人的遗腹子。

而这把无常剑便是他的,据说可破天道万法,阵列规则,也算十分厉害。

想到这里她双眸盯着手里把玩的两件小东西:“竟然被爹爹算准了。”

五彩灵石前几日在破庙发挥了作用,让仙妖结合完美避开天谴。

可是,为什么下一样东西将会是打开青山城封印?

她记得这个封印是天庭阻止他们妖族过界人间的,若是打开那么便是等于妖族向仙神宣战。

可是,她爹爹既然给她这两样东西,那自然说明会有事发生。

“到底是什么呢?”她秀眉颦起显得格外不解。

正当她百思不得解之时,一阵踏在雨水中的脚步声将她惊回来。

她一回头,见一少年在雨中缓步走来,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莞尔一笑:“小道士。”

她下意识收好东西便飞奔而去想要怀抱住小道士,却不料一道剑影刺痛双目,随后她震惊的发现一柄剑清晰无比的刺入她的胸口,直抵七窍玲珑心。

这一剑让远在北方冰原的一个男人震怒无比,这个男人身着玄青袍威坐在龙椅上,他剑眉星目拧坐一团,手上扶着的龙头更是当场震断。

而底下十个男女微微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还是一个背着剑匣的糟老头子笑呵呵的站出来:“妖帝莫要动怒,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妖帝听到这里呼吸沉重却是慢慢闭上黑眸默认。

“你不是他!”她双目灵动忍着巨痛说出,明明脉搏心跳在逐渐变弱,可她根本不在意。

她在意的仅仅是小道士怎么去了一趟天师府就变的如此。

这让她情愿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假冒的小道士。

小道士面目表情:“对,我不是他。因为我聆听师傅的教诲重生了……”

“我是天师府最受宠的弟子,我当以匡扶正道,降妖除魔为己任,而不是与妖怪沉沦情爱让师傅师兄痛心疾首。”

他露出一副潸然悔悟的样子说的像是大彻大悟。

“你骗人……”她的手死死攥着剑刃,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她纤细的手:“休想骗我……”

“我问你,你去地府时候吃了什么?”

“舍利子。”

“那付阳春面的钱呢?”

“前朝的。”

“还有……”

“啰唆。”小道士旋转剑柄疼的小狐狸冷汗直流。

可是更让她疼的是她的心,不是被避尘剑指住割伤的疼,而是被戏耍的疼。

她曾听宫里的侍女说过,男人都一样,一旦得到来女人的身体便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会变得无情,会糟蹋女子的真情。

可她没想过,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她捂着胸口疼的泪流满面却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真假她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了。

“为什么这样对我?”这一刻她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问到那个冷血无情的小道士:“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是一时兴起的玩具,还是……

“只是一个小簸箕罢了!”

当小道士说出这句话时,小狐狸死一般的僵直在原地。

“小狐狸,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大簸箕与小簸箕的故事……”

记忆如潮水般扑面而来,那个小簸箕的下场让她幡然醒悟。

原来。

真的是他。

原来。

她也是一个碎了就没用的小簸箕。

她的泪水这一刻汹涌澎湃的流下。

大雨磅礴下如同一道道珠帘挡在他们中间,这一刻小道士瞧不清她的泪,却依然觉得她伤心极了。

她哭了许久任由那剑插在她的胸口,最后她透过雨帘那双狐狸眼悲伤的望着他:“小道士,很无情呢!”

“是的呢!”

他淡漠的拔出剑转头离去,任由她的胸膛血流如注,:“以后别让我在见到你,不然休怪我将你抽筋剥皮!”

抽筋剥皮?

小狐狸惨笑着捂着胸口,果然人就是人,他们的心是顽石做的嘛?对待情爱那么的随心所欲那么的肆意妄为。

剑不容鞘,心不容情,说的就是他们修道之人吧。

她望着小道士决绝离去的背影心如死灰。

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停顿下来回头望她一眼。

罢了!

权当是自己撞的南墙,撞的头破血流也是自己心甘情愿,也得自己收拾。

她凄凉一笑捂着胸口一步步踌躇的往回走,身上流出的鲜血化作一朵朵莲花绽放在泥泞不堪的泥地中。

她走了许久终归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第九十章 敌袭

今日有雨,有一伤心人入梦一避。

在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初次相遇的时候,她入戏太深对着款款而来眼神迷茫的少年说了句:

“公子……救我。”

阳光流转光影交错在那少年身上只有意气风发的提剑之势。

随后画面一转,她缠绵在他的身上,即使是贪婪的享受欢愉她依旧努力清明最后一点神识对那个少年说:“今日,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从此以后若是你负了我……”

她想说若是你负了我,那我便与小鹿一般无二再无尊严自信。

她的信仰,她的世界会就此奔溃。

可还未说出来的话被他的回吻堵住,他抓着她的手放在他热烈的胸膛上。

良久,他松开咬着她的唇:“若是我负了你,你大可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那你师门若是替你出头呢?”以防万一她想要所有的答案,所有的可能。

“那你就杀了所有帮我出头的人!”

那时候的小道士回答的干脆极了,因为他觉得他未来短暂的百年岁月,肯定与天师府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有的只是与这个小狐狸短暂的一生,直到他青山白骨化为尘埃。

可他未曾想过因为当初自己的随口一诺,三界生灵都被卷入无休止的战火中。

无数仙神陨落,天师府十杰悉数阵亡。

同样的这句话也让小狐狸背上千万杀孽。

而她此时生生从昏迷中疼醒,她猛然灵台清明流下最后一滴悔恨的泪水。

呵呵呵呵。

随后她分裂一般捂脸轻笑,脸上却是一半悲伤一半绝望。

她如行尸般朝着五方镇妖塔而去。

一路上行人撑着伞纷纷惶恐的避让身着一袭红衣的她,犹如这一刻面前的是从地府里逃脱出来的疯子。

“姐姐,你没事吧?”年纪尚小的岳飞在人群中拽住小狐狸的衣角,生怕这个陌生姑娘出了什么事。

“滚开!”

小狐狸厌世的抽回衣袖,她不知道谁在叫她,她只知道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她只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

她倔强撑着灵魂快要出窍的肉体来到九龙台。

她哀默的抽出无常剑,将自己的细手牢牢握住剑刃任由锋利的剑刃沾满她的热血滴落,随后手腕转动间狠狠的将剑插入九龙台上。

“我,涂山媛媛,以皇族血脉的代价。”她银牙咬碎,满眼是泪:“命令北方冰原的妖物们,冲破阵法。血洗天师府!”

“去吧,时机已到。”龙椅之上玄青袍男子淡漠伸出一根手指直指连通凡间的雪玉宫,当他说完此话原本在此地的十个男女瞬息消失不见。

这一刻北方冰原妖物倾巢而出,遮天蔽日,浩浩荡荡朝着雪玉宫而去。

雪玉宫。

坐落于北方冰原连绵不绝的雪山之中,雪玉宫只有一座大殿却有千丈大小,犹如一座巍峨雪洞一般。

而在外侧则是连绵万里的长城,长城之上每隔一里便有三三两两仙人驻守。这里是妖族与人族的边境。八百年前妖族战败便被七十二道驱赶到这里以雪玉宫万里为界化分人族与妖族的边境。

这里不仅承担着监视妖族动向的任务同时也是七十二道阻御妖族入侵的重要防线,若是此处失守那妖族便可长驱直入中原,同样也可以通过雪玉宫五方阵直接传送到青山城内。

为此七十二道有一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各派小乘期者必须来此处服役,直至大罗金仙方可退役。

一为看守北方冰原增添力量,二为磨砺小辈意志。

“嘿哟,胡晓章名,瞧你们冻的那哆嗦样,真不知道你们修为这么低来这里干什么?”郑储哈了一口寒气贱兮兮的看着躲在城墙旁哆嗦的二人说道。

胡晓章名此刻浑身被雪覆盖冷的依偎在一起打颤。

“我们是被师兄罚过来的……”胡晓一哆嗦慢慢道来:“都怪我这不成器的师兄,没事乱说话惹恼了师兄便被罚到此处了。”

“小胡子,这个时候你还有空给我记烂账?有这法力不如赶紧运转护体罡气驱驱寒……”章名的四肢和屁股冷的都没了知觉了,他的法力大抵都用在了身子上。

在这磨人的鬼地方,节省法力才是王道。

望着二人这般狼狈的模样郑储摇摇头抛来一坛酒:“你们修为太弱了,北方冰原的妖族长年累月散发怨气使得这里的空气阴寒无比,小乘以下修为在这里就如同凡人一般。”

“你们能熬上月旬已经很了不起了。”说道这里郑储犹豫了一番吐槽道:“不过,你们的师兄还是有点狠啊!”

可是他的这番话二人丝毫没有听到,因为二人此刻已经在忙着抢酒喝了。

一番抢夺后胡晓眼疾手快喝了几大口:“好酒!”

章名望着胡晓瞬间红光满面的样子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兔崽子,你倒是给师兄我留点啊!”

“不行,要不是因为你大嘴巴,我又怎么会流落之此……”胡晓堵气般的将酒坛死死抱在怀里:

“这壶酒就权当你赔罪用的好了……”

“嘿,你个小崽子!”章名气的快要蹦起来,若不是屁股上的伤口没好,他抢东西什么时候输过。

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不强取豪夺以免伤及屁股,他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胡晓师弟,你看要不这样,你这酒分师兄喝几口,师兄等会喝了几口就给你弄几坛来……”

“当真?”胡晓飘过头将信将疑。

“当真。你过来点……”章名将头点的飞快,随后他舔着脸凑到胡晓身边似是说悄悄话:“我观察了好久,这里的修士都是有备而来,他们每个人的储物袋里都藏了成百上千坛酒,只要你让师兄我喝几口酒暖暖身子,等我手脚活动开了就能去替你匡酒喝了……”

“怎么匡?”胡晓双眼瞪的老大。

章名一听知道师弟上套了,他立马有模有样的比划道:“不瞒你说,师兄我偷学了左慈师兄的移花接木之术,用此术去探他人储物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师弟你要喝多少酒就喝多少。”

“怎么样?这笔买卖做不做?”

胡晓一听,这怀中的酒简直就是聚宝盆啊!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一整坛酒强行塞到章名手上:“咱天师府说话算数啊!”

“算数,算数。”章名乐的屁颠屁颠的抱起酒坛就开始猛灌。

他的内心更是心花怒放:师弟,这个世界可是很残酷的。且让师兄教你什么叫不做赔本买卖。

他大气都不敢停一下便想一口吞完了酒坛里所有的酒。

却不料胡晓比他更加鸡贼,他直接双眼盯着他蠕动的喉结作数:

“一,二,三,四,五,六……”

这一下直接让章名气的气血倒流,一个不小心将酒喷了出来显得十分尴尬。

“咳咳……”

“总共十三口。”胡晓双眼瞪的老圆笃定是不想让章名反悔。

而章名则是被胡晓这话憋的脸通红,这简直成了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你说这是一口确实是一口,说是十三口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最为关键的便是章名望着胡晓那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有愧于他,若不是他多嘴,胡晓也不会来这鬼地方。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无所谓:“行,就十三坛酒,师兄等会就给你弄去!”

只是他这一席话虽让胡晓乐的合不拢嘴卻也让一旁的郑储下意识的躲的远远的。

望着郑储贱兮兮的样子章名还没骂娘却见素白银装巍峨的雪玉宫内飞出一个红绸扎鬓的老者。

一见那老者众人便隔了很远开始参拜起来:“拜见多宝道人。”

多宝道人,七十二道之一灵宝派当代掌门,也是小道士之前遇到的万机傀儡其中之一的原型,目前接任的便是雪玉宫宫主一职。

他一飞出便用如钟声洪亮的声音高喊:“速速应敌!”

“敌袭?”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望向白雪茫茫的尽头。

此刻不仅是他们,镇守此处的三千多修士一一飞来集合到多宝道人两旁一字并列排在城墙之上。

多宝道人落在城墙之上,他拨开章名与胡晓之间气息略显紧张的望着远方。

数个呼吸之后只见本来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地的视线尽头的北方冰原顷刻间乌云压境,飞来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妖潮,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感到灵魂的颤栗。

那种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时不时传出妖兽嘶吼的浪潮朝他们奔来的感觉就像下一刻便要让他们被黑暗吞噬。

这简直是屠界的妖潮。

多宝道人瞳孔一震,他一挥衣袖一颗宝珠凭空而起,随后涟漪荡漾撑起一道无形屏障护住雪玉宫。

紧接着他一张嘴呢喃之间字从口出:

妖族大举入侵,速援!速援!

“去。”他一挥手这些字迅速分裂,化成百道千道朝着四方天际而去。

“哈哈哈哈。多宝道人,这么谨慎可是会吓跑客人的。”

天空中传来一阵笑声,随后一个背着剑匣的老者凭空出现,他蓬头垢面衣裳全是补丁活脱脱一个乞丐模样。

第九十一章 悲鸣雪玉宫

他一出现望着满天飞舞的传音入密一拍剑匣,一柄刻有地道无法剑的三尺长剑灵光乍现:“封天绝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传音入密的文字瞬间当场消散。

而紧接着多宝道人只觉得雪玉宫内古朴的阵法一阵异样随后从里到外百里之地生生被切断所有通路,他的冷汗直冒瞬间明白,有妖族的内鬼在青山城动了手脚。

而随着那老者封锁四周后,妖潮如约而至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绝大部分妖潮更是朝着雪玉宫两旁入侵开始直入腹地,多宝道人明白,妖兽是想直接略过他们向万里之外宋朝国都开封府而去。

“邪老鬼,好久不见。”他强压住震惊向着那老者说道。

邪老鬼缓缓落下身影,他脏兮兮的靴子踩在雪玉宫屏障上微微一笑:“多宝,客套话就免了,还请速速打开护法大阵让我们进去……”

“进来?呵呵,请你们进来不就等于引狼入室?”

望着四周密不透风黑压压的妖潮多宝冷哼一声:“邪老鬼,妖帝答应过天帝不在介入中原,今日尔等气势汹汹的阵势难道是想挑起三界战争嘛……”

“我们并不想挑起战争,我们只想借道雪玉宫前往青山城罢了。”一个曼妙女子缓缓走出。

她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露出一双雪白双腿显得体态修长的同时也让人无限遐想。在加上倾城倾国的脸蛋上眉目红唇妖艳无比,只看一眼便勾人心魂。

狐狸精?

多宝道人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在看长城之上的小辈各个目不转睛他闷雷一哼惊醒众人随后言辞颇为恼怒:

“你这妖女贫道未曾见过。”

那女子捂嘴咯咯一笑:“小女子,妲魅,新晋十大妖帅。”

“看样子想必是涂山氏的分支了。”

“正是!”

多宝道人见妲魅回答的如此痛快也是懒得绕圈子:“呵,既然是皇族旁系又是妖族大将还请你告诉妖帝,想从雪玉宫过去门都没有。”

“既然没有门,那我们就自己开一座好了。”妲魅一听也不恼怒只是把玩着自己的秀发淡淡说道:

“宝魑,破阵”

一听此话妖兽群中一个身穿红肚兜的粉嫩大胖小子缓缓走出,他一脚踏到雪玉宫大阵上荡起一阵涟漪,目光更是如炬死死盯着涟漪波动的曲线:“诸天法象加持过,给我片刻时间足以……”

吼。

这席话一出黑云之中的妖兽变得亢奋无比。

那些妖兽各个红着双眼淌着口水盯着里面的人,像是下一刻便能大快朵颐。

而胡晓众人听闻此言则是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多宝道人,他们想知道雪玉宫传说中被七十二道,西天诸佛加持的大阵是否真的如那胖小子所说的那么不堪一击。

可他们看到的则是多宝道人神色黯淡的目光,这一刻他们苦笑不迭只能死死攥紧手中的兵器。

多宝道人望着那胖小子一阵苦涩因为他知道宝魑的大名,传说中仅次于王禅无视天地阵法的存在。

他说能破一定便能破,而阵法一但被破开那等待他们的便是被这群妖兽生吞活剥。

而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因为论实力对面已经摆出了三位妖帅,千万妖兽。

更有几位还在妖潮黑云之中虎视眈眈。

而他们一位大罗金仙,三千修为参杂的仙人一目了然。

即使想逃也被邪老鬼封天绝地所困,连求援都发不出去。

他扫了一眼气势萎靡的众人干脆直接说了个明白:

“各位,妖族已启绝杀大阵,今日我们谁也离不开这里,外面的人更不会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现在只有我们独自面对多于我们百倍千倍的妖族入侵,我们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便是死。”

所有人面色苍白再无战意,更有甚者手脚一软提着的兵器铛的一声掉落在地,惹得妖潮内嘲笑四起。

可他气沉丹田声如钟响回彻天地大声道:“可死却有不同的死法,要么作为耻辱放下手中的刀剑任由下贱的妖兽将你咀嚼痛苦死去……”

“要么作为英雄一样拿起手中的兵器反抗,即使我们的反抗只能翻起零星的波浪。但那又如何?至少我们用微薄之力替七十二道争取时间保卫我们的黎明苍生,保卫我们的后辈薪火传承。”

“所以各位能与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慷慨赴死嘛!”

三千仙人无不热血激昂:“吾之荣幸!”

多宝道人望着这一群后辈眼含热泪,他们都是即将名震三界的后起之秀,却愿意在此刻陪他这个糟老头子慷慨赴死。

他的心痛,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一拍手一排战鼓并列排开:“大乘期以下击鼓,其余人等随我应敌!”

他能做的也仅仅如此。

胡晓章名用力全身力气击鼓,一瞬间战鼓擂响。

而其余人带着无畏对决的气势齐刷刷亮出刀剑。

雪玉宫大阵外邪老鬼等人轻笑不止。

多宝道人红了双眼,他的血从来没有这么热过,他一挥手撤掉大阵。

“杀!”

*在妖潮中不知谁震耳欲聋高喊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如飞蛾扑火般杀向妖潮。

一瞬间长虹冲天而起义无反顾的冲进黑压压的妖潮之中。

多宝道人气势暴涨提枪一人战三帅:“老夫又怎会输给这些后辈。”

“不自量力!”

天空之中杀的电闪雷鸣传来邪老鬼嘲讽的声音,随后便是长达百招的交手。

而此时乌云之中无数仙妖尸体掉落,血雨跟着散落。

待多宝道人杀出,他早已遍布伤痕,浑身发抖,一人战三帅还是太过勉强,他的法力快要倾尽,感知开始退步。

三帅虽占尽上风可也颇为费力,宝魑与妲魅身上大大小小伤痕,只有邪老鬼一身无恙。毕竟灵宝道也是数一数二的宗师。

而宝魑趁着多宝道人残喘之际,偷偷借着乌云闪至其身后,他双手快速变化喚出一道道阵法收缩困住多宝道人。

“时机来了。”妲魅找到机会顺闪至多宝道人面前,她媚眼如丝盯住多宝致使其片刻涣散。

“不好。”多宝道人强行将游离的神识稳固之时便想一掌轰杀妲魅,毕竟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死前能减少妖族一员大将他便值了。

只可惜在他全力轰出一掌的瞬间邪老鬼便提着剑匣内人道无心剑斩落其头颅。

临死前,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不死不归的决心。

邪老鬼一手拎着即将坠落于地的头颅高举朝着所有人喊道:“停止无用的抵抗,留你们一命!”

这一刻无人应答。

战鼓依旧擂动,所有人视死如归。

郑储全身是伤杀红了眼,他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急需调整。可妖兽却不会给他机会,数十只妖兽扑到其身上啃咬的血肉齐飞,他痛苦嘶吼毫不犹豫:“爆!”

轰。

强大的修为炸开生生将数千只妖兽炸成残肢断首落下。

紧接着无数的自爆展开,将妖潮轰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可面对像是无穷无尽的妖潮又显得无比渺小,可依然所有人前仆后继,蹈锋饮血杀至最后一刻自爆修为。

终于,天空之中再无自爆,擂鼓的百人齐齐停下毫不犹豫的杀入妖潮之中,排首的章名没有回头,只听他哽咽:“师弟,欠你的酒,只能下辈子还了。”

胡晓泪眼闪烁:“好,来世还是师兄弟。”

片刻后雪玉宫成了血玉宫,长城残破,战鼓东歪西倒。大地血流成河,天空阴暗无比,偶尔微风吹来掀起阵阵腥臭的阴风。

宋末年仲秋。

镇守雪玉宫三千修士全体阵亡,无一幸免。

雪玉宫内。

邪老鬼等人并排走到雪玉宫万丈宫殿内,他们身后是意犹未尽蠢蠢欲动的各种妖兽。

他们来到宫殿中间,这里刻画着一道繁琐的阵法。宝魑悬空飘到正中间:“骨妖,血魔,雾海灵,分站金水土之位。”

话毕,妖潮分裂出供人通过的空间后虔诚的跪拜在地,三个黑袍遮身的人缓缓走到各自方位上。

随后宝魑一双眼睛盯着邪老鬼一言不发,邪老鬼嘁了一声缓缓走到其中一个方位:“嘁,竟然让我老头子站火位。”

“没办法,谁让温玉不在这呢,……”站在木之位的妲魅咯咯一笑。

“啧啧,早知道就随缄默之魂去开封府了,那里是宋朝的国都一定人满为患。”

其中一个黑袍男子舔着嘴角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像是十分嘴馋。

而宝魑则是摊开双手振臂欢呼:“从这里开始,妖族重临人间!”

砰。

六位妖帅爆发出红,蓝,褐,金,绿,黑六种力量挤压的周身视线扭曲模糊。六种力量随后碰撞在一起直接让青山晨沾染皇族血脉的无常剑破阵应召而来。

轰。

邪老鬼接住无常剑的这一刻一股绵绵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六位妖帅享受无比,他们怀揣着激动一脚踏入阵法内,身后无数妖潮紧随其后。

而青山城本来细雨蒙蒙的天空被强大的力量一下子轰开绽放出许久未见的阳光。

这奇异的景象让无数人抬起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停止了推搡抬起头。

人群中少年岳飞抬起头,天空传来嗡嗡的声音:

“从这里开始,妖族重临人间!”

第九十二章 棺木如新

“龙潭,西岭,绵虒,土门,散!”邪老鬼一出阵法粗糙的手掌朝天抛起四枚白棋,雾海灵,血妖,骨魔,宝魑一人接住一枚棋子如同约定好一般四散开来。

而妲魅则是环顾四周随后她发现了小狐狸跌倒在阵法之中,她秀眉颦起缓步过去也不在意小狐狸身上湿漉漉的便一下将她的头靠到自己怀里:“好妹妹,没事了。”

“姐姐……”一见来人小狐狸苍白的双唇颤抖哇的一声哭出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邪老鬼则是呵呵一笑在一旁作陪很知趣的没有说话。

龙虎山天师府。

招魂旛内传来小道士嘶声裂肺的疼叫和恶灵神哭鬼号之声。

天师府所有人在大雨之中无不芒刺在背。

魏辙更是对着招魂旛捶胸顿足,他多么希望小道士能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今日之过乃罚你目无长辈,不尊师重道。”

“你若认罚,我便放你出来。”

“若我不认呢?”

招魂旛内传来强撑之声。

魏辙一时语塞他恼羞成怒:“你凭什么不认?”

“他杀了我娘,凭什么我要尊重他,爱戴他,敬仰他?”

“就凭他用半生修为救了你的命,就凭你吃的穿的都是他给的,他就是你爹,他就是你的天。”

说道最后魏辙直接气的蹦脚,可他的脑海里却是师叔的厉声喝道:“魏辙,师叔罚你便是为你好,修道之人当处处感恩戴德,你若时时刻刻不记得感恩敬畏之心,那么往后怕是能收你的只有天道。”

“你记住了嘛?”

“记住了,师叔。”

“好孩子,师叔带你买糖吃。”

呵。

小道士凄凉一笑,此刻他的身体内无数恶灵争相恐后的吞噬他的生机,他的头发肉眼可见的灰白了起来。

而他却哀默大于心死。

“师兄,你说的对!”他撑着身体起来对着招魂旛外说道:“这些年,师傅救我,养我,育我,教导我,我本就无以为报。”

往日一幕幕浮现他的眼中,兜率宫内颂道法,龙虎山脚挖山楂,那些日子总有那么一个笑呵呵的老人看着他,这一刻即使儿时蹒跚学步摔倒在那个老人怀里的样子他也回想起来,他哽咽失常:

“可我的娘,终归是死在他手上……”

他一瞬间泪流满面,鬼知道他有多想多想替他娘报仇。天下哪有不爱娘,不为娘拼命的孩子。

可他的娘却死在了他哥哥的手上,死在了用半生修为救他一命的亲人舅舅手上,死在了含辛茹苦养育了他十八年的师傅手上。

他无能为力的同时良心也过不去啊!

他只能一边说一边手指并拢连连封住奇经八脉:“你们总说师傅怎么怎么对我好,可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命还一命,他还了欠我娘的,现在我还我欠他的,就当恩过相抵。”

招魂旛外魏辙红丝遍布双眼,他瞳孔一怔:“你想干什么!”

“养我之恩,育我之恩,我现在还!”

无数恶灵察觉他内心悲欢挣扎,纷纷出逃。

他青筋暴起控制法力乱窜一瞬间血雾从他身上炸开。

绚烂的血雾飘在小道士的世界里像是謦告他这十八年活得就像一场梦一般。

而他自己即将大梦初醒。

他身往后倒的那一刻潇洒快意却看到插在地上的避尘剑,那剑锋白光昭然让他下意识的一把抓住。

是的,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他双手紧紧攥住剑柄随后狠狠的戳进自己的腹部,挑开自己的肠胃:

“吃了他的,我也吐出来。”

魏辙察觉变故连忙一收招魂旛,望着此情此景他当场哭弯了腰:“你怎么这么傻啊!”

这一刻他悔恨不已不知如何对死去的师叔交代。

小道士笑着笑道泪流眼泪,他将自己血淋淋的腹部面向着兜率宫,内心空荡荡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清了,他用尽一生的力气朝着兜率宫喊到:“师傅,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而魏辙则是哭到在地,无数师兄们拥了上来抱着小道士号啕大哭伤心欲绝,郭璞高喊一声:“葛洪!”

崖墓内。

张道陵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崖墓洞内一口漆红如新的棺材前。

只是经历了方才之事他仿佛苍老了很多,连走路都需要葛洪与张宓牵着。

他颤巍的来到棺木旁便席地依靠着棺木坐下。

只是,他来到这里却是一字未言,很久都是双眼含泪来来回回的用手掌抚摸着棺木。

还是葛洪先开口:“师叔,我们来看你了。”

“整整八百年了,我们每年仲秋十兄弟给您来上香呢!”他一挥手化出一把香,他一边念念叨叨的说着一边化出三柱香点燃:

“可是今天不行了呢,天师府藏了八百年的秘密还是被小柒翻出来了,他一上山就找师傅讨要您了,害得现在的天师府乱的像一粥……”

他憋着眼目恭恭敬敬的将香插好,一旁的张道陵依旧魂不守舍的呆在那里,葛洪偷偷摸摸用衣襟抹去眼角的泪水:

“可是师傅他又有什么办法,当年兆亿生灵都堵在那一战,每一刻都有无数仙神陨落,而您却入了魔挡在了广寒宫让师傅过不去……”

“师傅是没办法才杀了您,他的本意是想让您先投胎转世他再去接您,可没曾想那一剑刺进去他老人家才发现您早已身怀六甲……”

张道陵听到那一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他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葛洪:“别说了……”

“师傅,今日徒儿憋的慌,您让徒儿说个明白好嘛?”

葛洪当场跪下换来的却是张道陵含泪摇头:“我老头子心酸啊!”

这一刻他的心酸委屈,那些羞于外人说道的和耻与自己人提起的往事一一扑面而来。

他掌心向内指着自己:“世人都道我是天庭的狗你们知不知道?”

葛洪含泪摇头表示否认,可他一个自己人又怎能代表天上仙神。

张道陵自然是懂,他只是粗糙的手掌贴着棺木上细细抚摸,像是对着棺木里的人说话:“秀秀,他们骂哥哥是狗,一条天庭忠心耿耿的走狗。可那又怎样?”

“哥哥只想要天帝许诺地府之主的位子。”

“可是啊,纵使哥哥做了五百年的地府之主,依旧没有等到你一丝轮回转生的机会,纵使哥哥点了八百年的长命灯,依旧没有等到你魂归故里。”

他一闭眼,他的妹妹一笑明媚,依旧少女,让他想断了心肠,他明明已经执着了八百年了,可山脚下传来那小道士悲惨的痛嚎让他不得不幡然醒悟:

“哥哥一直以为是你生我的气不愿投胎转世,可如今那孩子找我要娘,我才明白,我的妹妹魂飞魄散从此再也遇不到了。”

说到这,这个成道一千四百多岁的老人在崖墓前漆红如新的棺材前哭的肝肠寸断,老泪横流。

而陪伴他的葛洪跪地哭出了声,独留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陪伴他们。

崖墓山顶棺木新,兜率宫外孤儿殇。

“葛洪!”

山脚下传来郭璞撕心裂肺的尖叫将葛洪从悲伤之中喚了回来。

他猛吸一口气将抽泣之声憋在心里随后一个步罡踏斗直接来到兜率宫前,眼前却是一如八百年前的那一幕。

无数师兄弟抱头痛哭,而同样的位置那人空荡荡的腹部让他如遭雷劈。

他哆嗦的拨开人群,却见小道士白发苍苍腹部血流如注,他跪倒在地一边用法力修复小道士一边试探的把脉。

可他一探查边泪流满面:“他才十八岁啊!可这生机消散的连一半都没有了啊!”

他号称妙手回春小仙翁,却每次都如此残忍要治这天下仙神都无能为力的生机,他泪如雨下:“老天爷!你还要让我葛洪无力几次才肯罢休!”

也正是此刻人群中负责师兄弟命牌管理的余青楼惊恐的听见一声木牌炸裂之声。

他一个步罡踏斗直接来到天师府命阁内,只见章名与胡晓命牌双双玉碎一地。

“胡晓章名两位师兄陨落!”

他慌慌张张的跑到众人面前,可如今众人都早已乱了手脚自顾不暇。只有郭璞尚且清明两指对准眉间一戳:“兵解!”

地府内郭璞匆匆赶到却见阴司判官早已执笔等候,他一见郭璞连忙揖礼:“卑职恭候多时……”

“少废话,我两个师弟魂魄有无下地府?”

“没有。”判官冷汗直流:“生死簿上烟消云散的还有三千人,并且多宝道人同样陨落……”

“雪玉宫出事了?”郭璞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正是!阴曹二神已经去凌霄殿上报了,怕是妖族入侵。”

“明白了!”

郭璞忍悲对着冥府上空雪玉宫方向一拜:“诸位走好,郭某这就去替你们报仇。”

“无一幸免,全部烟消云散。”张道陵得知消息失魂落魄他仰天落泪:“都是群好孩子!”

也许那些孩子活着,许多年后又将会崛起不弱于天师府十杰的后辈。

可却全部葬身雪玉宫。

“我曾劝阻左慈师兄,可却没想还是出了如此大事。”面色苍白的袁天罡站在张道陵一旁揖礼说道:“师傅,天师府道劫将至,您必须选……”

第九十三章 远去

“没什么好选的。”张道陵一步步顺着崖墓台阶而下,他背对着袁天罡声音飘渺无力:“这是秀秀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

“若是天师府将万劫不复,为师希望你能用推演之术多救一些师弟。”

袁天罡在雨中重重一拜:“徒儿知道了!”

他明白。

有些事对于一个什么都没了的人其实很好选择。

风雨飘摇中张道陵点点头步罡踏斗来到兜率宫前。

他仙风道骨驻在雨中没有去看小道士一眼,而是一挥手喚出五枚印牌。

那五枚印牌巴掌大小,上下刻有生煞二字,左右两侧:诸将随身,扫邪为正。

正反面刻五雷号令与一持剑神将。

“诸弟子听令!”

他声如雷霆惊的众人齐刷刷起身连忙将失态藏在心里:“徒弟在!”

“敕令,魏辙,管辂执东方青面鬼头令旗与印牌前往龙潭水乡。”

“弟子遵命!”

二人互看一眼立马明白青山城出了大事,随后连忙神色紧张接过令牌与印章,紧接着二人相互手掌勾起一人各摸到一半印章:“传送!”

轰。

龙潭水乡镇妖塔突然爆发冲天灵柱,刺目的光芒甚至盖过九天之上的骄阳。

这不得不让龙潭水乡的百姓们眯起眼睛。

运河水道之内陶春鑫在乌篷船上眯着眼睛望着镇妖塔,在这一刻他隐约见到有两个衣袍狂舞的道长缓缓落下。

“敕令,葛洪,袁天罡执南方红面鬼头令旗与印章前往土门镇。”

“弟子遵命!”

二人同样接过令牌与印牌而后互相各执有一半印牌:“传送。”

轰。

土门镇内不少人此时正在津津乐道前些日子葛洪救人的事迹,却在此刻亲眼在万丈光芒之中见葛洪与一人缓缓从天而降。

“敕令,郭璞,陈抟执北方黑面鬼头令旗与印牌前往绵虒。”

这是他二弟子陶弘景的地界,只是王禅说他取药未归,张道陵只好交与另两人。

“弟子遵命!”

二人接过令牌与令旗立马传送而至。

绵虒小镇里,万丈光芒刺的玉儿放下手中翻晒的药材,她略微不开心的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眸直直看着镇妖塔天上缓缓落下的二人:“就不能晚点开始嘛?”

只是,似乎是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她摇摇头自嘲笑了笑便独自向着小镇外走去。

“敕令,王禅,张若虚执西方白面鬼头令旗与印牌前往西岭。”

张道陵明白这本是左慈镇守的地界,但是此刻他怕是还在赶回天师府的路上,于是便将此处交与王禅二人。

启料余青楼犹犹豫豫出来开口翻:“禀师傅,二位师兄起了争执,目前不明所踪!”

张道陵一听气的脸都在发抖,正在他要发作之时,只见浑身泥泞的王禅与满脸淤青的张若虚瞬息至兜率宫内。

他二人一见张道陵便气喘吁吁的揖礼:“师傅,出事了嘛?”

他二人方才还在打架怄气,但山门内接连数道强烈迸发的现象让他们不得不休战回来。

张道陵点点头算是默认:“青山城妖族大举入侵。”

二人一听面色顿时煞白,可张道陵来不及解释,他只是挥手将印牌与令旗交与二人:“敕令,王禅,张若虚执西方白面鬼头令旗与印牌前往西岭。”

“弟子遵命!”

二人接过东西后互相各执一半印牌,在传送之前张若虚鼻青脸肿的看着王禅:“等回来继续!”

王禅笑意快哉:“只要你不怕被摁着打,随你!”

哼。

张若虚不服气:“别以为你是全无敌,下一次便学了幻术教训你。”

“刚愎自用。”王禅眯着眼霸气十足,他号称纵横睥睨,修为,气势,道行弱他一点都将被他压制。

张若虚也是如此。

可他这师弟倒是执着的很,被打的鼻青脸肿都不示弱。

他很讨厌,也很喜欢。

“传送!”

张若虚淡淡道,下一刻便出现在西岭,而上次被左慈骗的几位公子哥望着这天降仙人的一幕则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为师执中间黄面鬼头令旗前往青山城,尔等速速跟上。”

张道陵环顾四周望着剩下的弟子说道。

“师傅,那师弟怎么办?”余青楼指着昏迷在地尚未醒来的小道士说道:“他说还清了您的了,想要下山。”

张道陵捏着令旗的手都在发抖:“我不答应!”

那些都是他自己要还的,张道陵不接受也接受不了。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发现白亏了超脱世俗仙人的称号,因为他自私自利,哪怕肉烂锅里,他也不想给那个妖怪碰一丁点。

而这时身着芒鞋斗笠的陶弘景右手端着一碗孟婆汤缓缓踏入山门内。

“恭迎二师兄归山。”

“师傅,徒儿来晚了。”

陶弘景摘去斗笠风尘仆仆而来。

张道陵在这一刻倒是觉得他这拖沓懒散的山人也就这么一遭来的及时:“不晚,喂小柒喝吧。”

他说完这些抬头看了眼天,仰望天空的心情和整片天他选择后者。

“喝完以后带他去饶州府,你知道在哪……”

陶弘景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里面还有一个孩子,记得一同带去。”张道陵碎碎念叨:“以后就把他们安置在那,永远都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在看一眼昏迷在地的小道士,因为他愧疚,因为他怕看一眼便会失态。

而后他缓步掠过小道士身旁,他的靴子离小道士仅仅一寸。

这一寸从此以后让他日思夜想,直至跨上彼岸。

他一步步走向两个剑魂:“徒儿们,妖族如今已经大举入侵中原。七十二道想必已经赶往巴蜀,你们的几位师兄更是已经率先过去竭尽全力将妖族阻挡在巴蜀之地。”

“现在该我们上了。”他摊开手无邪剑剑魂松开花霁钻进他衣袖之中。

花霁往后推了两步死死的盯着张道陵:“我不会帮你!”

她大大的眼睛倒映着张道陵的模样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八百年坐听鬼哭狼嚎,八百年没有被主人热烈抚摸过,那种坠入深渊的黑暗,让她很透了张道陵。

更别提小主人同样憎恶与他。

“我需要你。”

张道陵没有废话,只是一伸手花霁剑出现在手,随后剑身散发一道道青丝捆绑住花霁强行收回剑魂。

而归鞘后花霁灵光乍现强烈的抖动想要挣脱他的摆布,而张道陵只是死死的握住剑柄哪怕任由虎口被震的血流不止。

只是随着花霁剑越来越强烈的反抗逼的张道陵不得不咬破手指在剑身上下了一道道封印:“我知道你不服我,我也从来没有想将你占为己有,但现在苍生有难你必须服从我。”

随着封印到来弱小无助的花霁被困在剑身内,她的容身之地一寸寸的消失。

但是越是这样只是换来花霁剑毅然决然的态度。

咔。

花霁剑身迸发出无数光点随后消散无光,这一刻花霁宁愿散去剑魂,也不愿被张道陵执有。

“你宁愿玉碎都不愿让我挥剑一刻?”张道陵失落无比。

他的心陪伴着花霁剑魂一同碎了一地。

“他有那么好?纵使你成魔也无怨无悔?”

相差无几的问题他也曾问过他妹妹,而得到的答案便是一个彻底入魔,一个彻底玉碎。

“罢了。”他挥了挥手将无光的花霁收到衣袖内,这一刻无邪剑紧紧的贴在花霁上悲鸣。

他内心悲凉一笑随后褶皱的手掌轻轻按压印章:“传送!”

待光芒消失张道陵无影无踪,剩下的所有人则是恋恋不舍望了眼小道士,每个人都清楚,此去青山城后很多人便回不来了。

他们看了又看,步伐挪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愿意先走一步。

陶弘景望着这一切只是轻轻的将小道士苍白的面庞托起来:“放心,师弟还是我们的师弟。”

“永远都不会变?”

“永远!”陶弘景笑了笑:“等你们回来师兄还你们一个活奔乱跳的小师弟。”

“好!”

所有人笑着应道,只要活着回来便行了。于是他们互相拍了拍肩膀一一冲天而起。

一瞬间天师府人去楼空,只剩下陶弘景雨中将小道士依偎在怀里。

而陶弘景则是细心异常的替昏迷过去的小道士捋顺灰白的鬓角,这是他们师叔曾经经常帮他们做的。

待清理干净小道士的面庞,这一刻少年该有的清静模样显得格外珍贵,像极了他们十个少年意气风发初上山不久的模样。

陶弘景望着这一幕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小道士的脸逐渐变成那个温婉动人的师叔:

“景洪,你可知莲花何用?”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全株皆有妙用,清世独立却又救众生万物。”

他恭恭敬敬的放下医书对着撑船采莲的师叔说道。

而他师叔在阳光明媚的照耀下笑靥如花朝他嘴里塞进一颗莲子:“你既修习丹药医术,师叔愿你如莲花,开一世清香,不蔓不枝,走在泥泞的路上也有最干净的歌声陪伴。”

这一瞬间莲子甘甜清涩的味道汹涌而来让他泪湿眼眶,他怀揣着私心将小道士苍白的唇撬开一点点将孟婆汤全喂了进去:

“师弟,愿你如莲花,一尘不染……汤药会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却不能蹂躏你的灵魂,你永远,永远,都是我们最受宠最天真无邪的小师弟。”

“好嘛?”

最后一句他似是祈求的对着昏迷的小道士说了句好嘛?

而这一幕一丝不漏的落在兜率宫内躲在门缝偷看的张宓眼中。

许久之后。

天师府上空一个汉子带着她与那个昏迷的少年在昏暗的雨水中朝着陌生的地方而去。

那里晴空万里,仙鹤齐飞,却与她张爷爷所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而在他们离开天师府时那个汉子只对她说了句:

有些事我们要知道,有些事不如不知道。

第九十四章 张道陵

中原大地,苍生涂涂,妖云密布巴蜀,无数生灵惊恐逃散。

而这一刻天师府率先冲天而起逆行前往青山城。

全真教。

曹景休面色苍白落入山门之中,上次因擅离职守所受的处罚还未结束。但天庭得知阴曹二神上报妖族入侵,便第一时间撤销他的惩戒命他下凡援助青山城。

此刻他脚步匆匆来到威严庄重的纯阳殿,在他身后王重阳一干小辈皆是急忙出来迎接与他:“恭迎二祖归山。”

“妖族已经入侵青山城,凡小乘以上修为全部应战。”

“什么?”

“还不快去!”

“是!”

“全真教,应战!”待王重阳召集众人后他在吕洞庭塑像前高呼一声便带着所有人冲天而起直奔青山城。

与此同时纯阳殿后山一座山洞中一腹部微隆的姑娘略带憔悴的望着这一切:“要不要……跑呢?”

思索许久她最终摇摇头回到洞中。

峨眉山上。

嗯哼姑娘自分别小道士众人后便匆匆赶往峨眉山金顶,而此刻她艰难行走在山峦之中却见云彩之中一仙女下凡。

“云霞派清字辈以上,应战!”

随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缭绕峨眉金顶,一个个青衣女子一一随她应召离去。

而嗯哼的目光则是顺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挪开:“她们的方向是……”

“貌似是水乡。”

同样的事情此刻接连发生在各个福地洞天。

镇守凡间的七十二道,如道德先天、清微派、净明派、天心派、冲虚派、少阳派、全部纷纷朝着青山城而去。

巴蜀之地率先赶到四座镇妖塔的王禅八人神情肃穆望着位于中间方位的青山城。

此刻那里的妖潮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外扩散。

千里,百里,五十里。

妖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们扑来,并且滚滚妖云中都有不弱于他们的身影藏在其中。

“再不开阵法就困不住它们了。”凡在镇妖塔心意相通,此刻管辂之语即使相隔千里也如在一旁说话一般传遍几人耳朵。

而换来的则是王禅的一句等。

毕竟青山城主令旗若不先响应,那么即使他们开启阵法,以这样的妖潮规模怕是一时半刻就能冲破。

轰!

青山城。

左慈本即将飞离巴蜀之地,但那一声从这里开始妖族重临人间的嗡嗡之声与随之而来倾巢而出的妖潮让他不得不折返杀回。

一路上随着巴蜀之地四座镇妖塔爆发出冲天灵柱让他明白他自己怕是捅了大篓子了。

伴随着他隐身深入妖云腹地查看,他的瞳孔放大:“穷奇,白虎,雷泽……”

这些妖兽都有准将修为,加上四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各类低级妖兽,怕是那一刀捅到了妖帝的心窝子了。

他呼吸急促失控,最终狠下心来直奔青山城,但见那方才被他捅了一剑失魂落魄的狐狸精此刻正依偎在一女子怀中。

“孽畜!”他大喝一声便喚出一柄奇艺的孔雀翎,那孔雀翎如羽扇却又根根如毒蛇扭曲,图画着一个个波纹眼睛。

随着左慈喚出孔雀翎,他一指小狐狸便有十数枚银针飞出。

刷。

透明无感的银针朝妲魅激射而来,妲魅睫毛轻颤连忙将小狐狸护到身后。

“放肆!”她纤纤玉手一掌朝那银针拍出却惊奇的发现那银针徒然消失,而下一刻却从她身体内穿透朝着她身后的小狐狸而去。

不好。

锵锵锵。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邪老鬼早已抽剑格挡,他连连挥动间便将那些银针挑开:“小心了,此人是幻术先生左慈,一手幻术在你之上。”

邪老鬼乐呵呵提醒随后更是上前站在妲魅二人前面阻拦左慈:“乌角还是那么阴险狡诈。”

“福伯!”左慈一见来人脸色十分难看,这个人他太熟悉不过了。

“没想到过了八百年还能听到你喊我一声福伯。”邪老鬼一步踏出缓缓抽出两把剑横在左右两侧:“当真是怀念!”

“我可不怀念,毕竟你与你的主子一样。”左慈收回心绪换成一副讥笑之色:

“只不过是个人族叛徒!”

邪老鬼听了也不生气,反而是笑眯眯的回到:“这么说的话你们也只不过是天庭的狗而已。”

“无礼!”左慈一听面色晦暗一挥孔雀翎朝邪老鬼攻来,而邪老鬼则是当场闭上眼睛直接选择以感知面对左慈。

妲魅从没想过这貌似相识的二人竟然从一开始的短暂叙旧突然演变成口舌之争,更是在几句之后大打出手。

当真是变得比她们女人还快。

咔。

孔雀翎与两剑交锋瞬间二人脚下大地崩碎,妲魅更是在第一时间抱着失魂落魄的小狐狸飞到天上。

这一刻九龙台瞬间夷为平地,而二人一步未动。

一个呼吸间二人突然原地疯狂出招。

锵锵锵。

电光火石间九龙台方圆几里罡风刮平大地,房屋屋舍齐刷刷倒地,而在正中间二人似乎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畅快淋漓的用着各种招式。

“粗鲁。”妲魅皱着秀眉十分排斥这种打法。

滋。

交战之中左慈身上道袍出现一道划痕并伴随着鲜血流出,而反观闭眼的邪老鬼丝毫未伤及分毫。

似乎是占据了先伤了了左慈的优势,邪老鬼闭眼中哼了一声:“左慈,你的实力太弱了,若是有王禅的霸道境那老夫才能算你勉强旗鼓相当。”

锵。

左慈孔雀翎插在邪老鬼交叉的双剑中间,趁着短暂压制邪老鬼出手他不屑的说道:

“霸道境算个屁,真假境才是大道,世间万物皆有真假……”

哈哈哈。

邪老鬼笑的仰起了头:“不错不错,世间真假千千万,就连情爱也有真假。这等大道让你窥的福伯我真想看看清楚……”

“就怕你这个瞎子没命看。”左慈同样笑了出来,随后他闭上眼睛,一股血泪缓缓从他眼角落下。

“还不退!”

察觉到左慈异样的妲魅吓破了魂,从左慈身上她看见天地都在她一闭眼间扭曲,若是邪老鬼陷进去怕是这辈子都出来。

而在她的尖叫下邪老鬼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更是当场便拔腿撤出不与左慈交手。

在他抽身后退之际更是拧眉间大喝一声:“无常剑!”

剑匣内无常剑划出一道弧线飞出。

“去。”

邪老鬼一起剑决直指地上流着血泪的左慈,无常剑清鸣一声抖射而出,却在一息间左慈怒目睁眼:“深渊凝望!”

他一睁眼血流如注,眼珠更是充血似的爆出,但随之而来的则是飞向他的无常剑在无影间被一张比黑夜还要漆黑的巨口吞下。

“消失了?”

邪老鬼震惊之余发现左慈那一招不是单纯的控制,而是直接切断了他与剑的联系,这说明他的剑应该跳出了五形外。

“杀了他!”

望着这一幕的妲魅心惊胆寒的说道,她也是幻术出众之人,更是被妖帝秘密培养准备对付王禅。

而就在刚刚这个左慈竟然展现出足以秒杀妖帅实力的幻术。这样的人不能留,趁现在二对一一定要让他死在这里。

“明白!”邪老鬼冷汗直冒,没想到八百年未见曾经跟在夫人身后的鬼机灵竟然变得如此骇人。

若是他没有这个实力,邪老鬼还考虑交手切磋点到为止,但既然超过预期,那么为了他主人留下的千秋大业他忍痛杀了这个孩子。

他一提双剑便朝左慈杀来,而此刻左慈浑身虚脱一手勉强拎起孔雀翎扛住一剑,而另一剑却避无可避逼的他直接用掌去接。

欻。

一把剑毫无阻拦的捅出左慈的臂骨让他背部开出血淋淋的骨花。

啊!

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这一刻原本在一旁观望的妲魅当机立断抛下小狐狸一掌袭来。

速度之快让人膛目结舌,只是一个恍惚间左慈便见妲魅离他不足三尺,两指更是勾拢比划欲取其双目。

“师傅,助我!”左慈面目狰狞间高呼一声。

轰。

这一刻九龙台旁镇妖塔突然爆发出冲天刺目的光芒。

噔蹬。

邪老鬼与妲魅二人当场汗毛倒立的同时被强大的气势吓得心脏衰竭。

而紧接着一只手轻描淡写间拍到左慈刺出背部的肩骨上生生将其推回手臂中。

咔。

随着左慈手臂骨络复位一股霸道无比的法力直接窜与他僵持的邪老鬼的剑上,下一刻邪老鬼便感受到一股摧枯拉朽的冲击直接将他往后拽去。

轰。

邪老鬼倒飞而出直接在地上拖出一条千丈长度的拖痕,而一旁的妲魅同样也是被波及勉强退后百步才压住身型。

哇。

邪老鬼靠着残墙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他目光涣散望着左慈身后衣袍狂舞的老者:“张道陵!”

第九十五章 雾海灵

“师傅……”左慈感受着张道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即使这一刻背对着他,他也羞愧难当的低下头。

毕竟当年为了将妖族从青山城赶到北方冰原牺牲了无数仙神才换来了这八百年的太平长安,可却一遭毁在了他冲动之中。

他想死的心都有。

只不过方才他想拉一员妖帅陪葬失败了而已。

“算了,你也是好心而已。”张道陵语气中充满了疲倦并没有责骂。

这些天他已经起起落落了太多太多,很多事情看开了。

如今想做的可能就是收拾好这些烂摊子隐退而已。

而妲魅一听来人便是张道陵下意识的退到小狐狸身旁,她一招手便想将小狐狸推进九龙台破阵内。

却不料此刻本呆滞的小狐狸竟然牢牢抓住她的手,妲魅一愣连忙催促道:“妹妹,先去北方冰原待着,这里不安全。”

“我不。”小狐狸红了眼哆嗦着站起身来,她伸出一根手指侧过妲魅指着左慈与张道陵二人:“我要你们杀了他!”

“想杀我?怕是你们还没这个资格!”说话中张道陵一步步踏至左慈前面用俯瞰的眼神望着她们。

这一刻光是张道陵说话间的霸道气势便让妲魅心惊胆寒。

“小公主,我们可不是张道陵的对手,张道陵是三界内人族一品大罗金仙,三界内只有妖族的睚眦,神族杨戬,小西天孙悟空少数几人能与他交手。”

见着小狐狸直面张道陵,本就负伤的邪老鬼撑着身子护在她面前,他过来本想与妲魅一同劝阻小狐狸先离开。

却不想在他身后的小狐狸却犹如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

“那又怎么样?他张道陵厉害,我妖族也不是吃素的!光这里妖兵百万填也要填死他!”

哈哈哈哈。

望着那小狐狸双目喷火说出的这番气话张道陵被逗得仰头大笑,随后他讥笑道:“小娃娃,你父亲妖帝当年之所以认输便是因为妖族死伤太多他于心不忍,如今你竟然敢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你父亲的部下心寒嘛?”

“不怕!因为他们的命早已随时准备献给我的爹爹。”

小狐狸:“既然如此,我自有这个权利让他们替我赴汤蹈火!”

这句话让张道陵整个脸徒然间拉下来:“就因为如此无聊的理由,所以你就敢擅开封印让三界重临战火?”

“无聊的理由?”小狐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道陵,她见着张道陵如同像见着小道士的家长,她将自己的百般委屈如数道出:“张道陵,你教的徒弟负我,伤我,难道我就要任你徒弟羞辱,任你徒弟戏耍才不无聊?”

“我也有心,我也有尊严。”她是妖族的公主,连妖族的天都甘愿让她骑在脖子上,却在人间被人当成一个小簸箕欺凌戏耍,这一刻她眼泪烁烁流下,却依旧拿出皇族骄傲说道:“所以要么让我妖族千万兵将血洗天师府,要么让他跪在我的面前求饶!”

“你做梦!”张道陵气急败坏的嘶吼出,他的孩子哪怕有错跪也只跪天地宗亲师,不跪妖魔邪道。

“那你们天师府就准备承受我涂山族的怒火。”

小狐狸只是一声落下,破阵之内竟然再度涌出无尽妖潮,随之而来的更有一人缓步走出。

那男子身着银龙铠甲,手持方天画戟,一出来便四溢出无尽浓稠的魔气。

特别是那张霸道冷峻的脸上从眉毛一直到鼻尖留有一道剑疤让他狂起十足:“不错,这才是我妖族公主该有的样子!”

望着那张脸张道陵脸色终于变了,他冷冷抛出一面令旗交与左慈:“起阵!”

是!

左慈接过令旗立马飞向镇妖塔上方,随后他狂舞令旗:“仙神人鬼皆听令,五方台上天师请。”

“起阵了。”

四方镇妖塔上方妖潮已经离他们只有千丈距离,八人更是已经直接看见躲藏在其中的妖帅身影。

望着来势汹汹即将扑来的妖潮和八百年前曾交过手的老对手八人已经快要克制不住想出塔阻拦了,但就在此左慈声音传到几人耳朵中让他们难掩激动。

绵虒郭璞与陈抟一抬手令旗随风招展:“一道令旗镇乾坤。”

“二道令旗斩妖鬼。”西岭王禅张若虚。

“三道令旗封天地。”水乡魏辙管辂。

“四道令旗请仙神。”土门葛洪袁天罡。

“五道令旗灭五方。”青山城左慈。

“五方诛妖阵,起!”五人同时双手撑天大喝一声。

嗡~

天地震颤间无形的屏障拔地而起,只一瞬间便形成一个方圆万里的扣盖遮住巴蜀之地将所有妖潮困在里面。

并且无数雷电交错屏障上形成一道强有力的措施让人望而却步。

而此时妖潮即可停下前行的引导,但还是有不少撞在屏障上,瞬间被屏障雷电毁灭身体,无数焦黑的尸体如雨嗒嗒落下。

哼。

四方而散的妖潮被五方诛妖阵困在巴蜀之地让躲藏在妖潮里的妖帅们颇为不满。

他们一挥手妖云内无数妖兽从天而降落入凡间都城内肆虐起来。

那些凡人面对妖兽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一被妖兽惨叫声瞬间撕破众人耳膜。

“留一位主阵,其余师弟给我灭了这群畜生!”王禅恼怒间一步踏出镇妖塔。

其余几人立马心领神会,管辂,陈抟,葛洪相继踏出镇妖塔:“天师府,在此!”

“天师府?他们想干什么?”宝魑光着脚丫十分不解的望着站出来睡意朦胧的陈抟。

“当然是阻挡我们了,你这个傻孩子!”骨妖推下衣帽连身的黑袍露出本体模样,他的样貌消瘦,皮肉直接贴在鄂骨上活脱脱一具脱了水的干尸,一双眼睛更是比管辂还要凸出来。

此刻他盯着管辂病态的样子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些年来妖帝一直很注重天师府的成长,特别是所谓的十杰。妖帝断言他们将会是未来妨碍他一统三界最碍事的敌人!”

血魔褪下衣帽黑袍露出自己的样貌,他的皮肤红润光泽的有些过度,在加上他鹰钩鼻下的嘴唇竟然如女人一般似的涂抹着胭脂让他十分另类。

特别是他望着文质彬彬的袁天罡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那比妲魅还要妖艳的嘴唇显得格外瘆人。

“所以妖帝才下了血本愿以小公主的姻缘做契子,这样妖族才能在光明正大的重新降临人间的同时想办法重创天师府!”雾海灵同样褪去衣帽连身的黑袍痛痛快快的说道。

他的样貌干干净净的像一个凡人,中规中矩的五官显得普普通通,唯一挑的出彩的地方便是他深邃迷人的眼神,一眼望去入坠星河。

但这样的相貌在几位妖帅当中却难得算的雅,让人格外注意,只是他的那番话让远在千里之外的邪老鬼面色一变:

“雾海灵,为臣者要切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邪老鬼两指夹着白棋闭眼传音交流道。

“不错,若是让小公主知道坏了大事,你便等着被妖帝挫骨扬灰吧!”血妖讥讽雾海灵让其讪讪闭嘴的同时想到妖帝秘密送往他府中囚禁的女人魂魄。

那个魂魄同样也是妖帝前瞻布置的棋子,只是一个女人魂魄真的有那般值得妖帅提前花费大量精力囚禁嘛?

还让他缄默不的与任何人言。

却不料此时妲魅插进来:“各位大人可否容小女子说句?”

妲魅的声音酥麻的很让几位妖帅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有话便说,无需对我们用魅音……”骨妖把持住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骨振作起来。

呵呵。

“也没什么啦!只是小女子心念那位王禅大人许久……不知他现在在哪位妖帅面前,可否换位让小女子过去?”

妲魅对着芊芊玉指上摆弄的白棋口吐芳兰十分幽怨的说道:“毕竟小女子面前都是些粗鲁野蛮的老人家,实在是没兴趣待下去了……”

“换位可以!”雾海灵望着底下眉宇杀气腾腾的王禅冷冷说道:“但要让我试试这个王禅是否真如妖帝评价那般纵横睥睨间,众生灰飞灭!”

随后他不等众人反驳直接气势汹涌化作一团雾体直奔王禅而去。

他这雾无形无影,一旦给他机会钻进仙神体内他便可吞其生机,占其修为。

作为与妲魅同样的后起妖帅,这些年来他便是靠着此招吞噬了无数仙神乃止同类才慢慢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妖兽爬到了他十大妖帅的位置。

可以说不管仙神修为如何,见到他也只能乖乖遁的远远自求逃命。

而此刻他化身为雾体望着还未反应过来的王禅神识里充满了快感,他甚至已经想象到霸占王禅身体后他露出匪夷所思表情的快感。

却不料直至他扑到王禅身上王禅也始终一步未动,甚至于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唯独眼睛却似看透一切,他直接伸出手掌往前一掐:“我还以为多大能耐!”

咳。

雾海灵只觉得脖子一紧便被王禅掐住了脖子,紧接着自己无形无影的本体瞬间显现出来。浑身使不上力的同时神识还发出轰鸣的巨响。

王禅逼出雾海灵本体的同时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当场掐住他的脖子往地上一扣。

轰!

大地粉碎生生凹陷下去一个百丈大坑,于此同时雾海灵深邃如星河的眼珠当场向上翻。

第九十六章 推背图

做完这些王禅冷漠间大手一抬便想结果了雾海灵的性命。却不想直到这一刻才猛然回想起自己的避尘剑不在手上,正在他皱眉想要抱怨间让雾海灵直接化为灰尘逃走。

王禅抓了抓空落落的手充满幽怨:“下一次你可没这么好命。”

而雾海灵此刻化为尘埃躲在妖潮中间,现在的他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方才被王禅抓住的刹那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终于明白妖帝为什么特意培养一位妖帅来对付王禅了。

这样的敌人若是任由他成长,那么怕是下一个张道陵了。

于是他一只手摁住乱跳的心率十分冷静的说道:“换人吧!”

呵。

几位妖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同时也笑了笑讥讽雾海灵不懂妖帝明智的安排。

“各位,换人吧,老夫想要见见张若虚,有看见的就与老夫说声。”邪老鬼两指夹好白棋交流道。

“那我选陶弘景,毕竟当年被他的九转丹鼎打的生不如死……如今可要好好报报当年的仇!”骨妖同样掏出白棋夹在手中。

“不知魏辙如今修为几何了,真想在领教领教。”血魔十分怀念当初的对手。

“小女子便选王禅了……”

“各位,要选便快点!”

宝魑望着底下陈抟闲庭漫步的身影一阵头疼。

此刻的他杀入妖潮内所过之处管你何等品阶的妖兽妖将全部化为烂泥纷纷落到地下,让本来凡人的惨叫声一下子换成了妖兽的哀嚎。

经宝魑一提醒众人纷纷醒悟也不在拖沓。

“这个瘦弱吧唧快死的应该就是管辂了,旁边的人有点像魏辙,血魔你要么?”

一听骨妖那边正是魏辙血魔来了兴致:“要的要的,刚好我这边是个皮薄肉嫩的小书生送给你换新身体用好了……”

“换人!”见大家已经挑好对手邪老鬼露出笑意,几位妖帅同时捏碎手中白棋,这一刻如斗转星移。而出战的王禅几人发现之前自己死死锁定的气息突然出现千里之外,随后是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血魔?”

在水乡镇妖塔上掌旗的魏辙望着来人那副样子忍不住大吃一惊。

啧啧啧。

血魔一见魏辙嘴吧吧唧的同时摇着头叹息:“这不是魏辙嘛?怎么短短八百年不见就成了一副烂皮囊?难道天师府连驻颜丹都练不出来嘛?”

呵。

魏辙掌旗不能出阵但丝毫不介意与血妖扯扯嘴皮子:“驻颜丹我天师府要多少有多少,只是那种东西我不屑吃罢了。毕竟我的大道是顺其自然,皮囊变化对于我来讲更是岁月蹉跎的证明。倒是你血妖如今还是这般阴阳人模样让人倒胃口。”

倒胃口?

听到这话血魔舔了舔嘴角:“倒胃口你可以不看,不过八百年不见,不出阵与我过过招嘛?还是说你修为倒退不敢与我一战了?”

“手下败将哪来的自信?”魏辙换了左手执旗,右手伸出拇指指着血魔奚落道:“论统帅,当年在青山城你中我调虎离山计,损兵折将百万,论修为当年又是被我摁着打,如今哪里找的脸到我这来显摆。”

“你!”血魔本想将魏辙从阵中激怒出来却不想反让自己被羞辱让他难堪的同时气的语塞,他怒火中烧气的鼻孔冒烟:“老子懒得和你争口舌,你就做你的缩头乌龟好了,看老子如何拆了你这镇妖塔!”

哟。

魏辙讥笑间却见血魔在他化为一滩血水钻进镇妖塔内,他当场脸色一变扯着嗓子唤道:

“管辂,快回来护塔!”

水乡内无数妖兽如雨点落入凡人城镇内,而它们一落地便张牙舞爪的冲入凡人屋舍内开始大快朵颐,滚烫的鲜血瞬间此起彼伏的喷涌到屋舍上,一时间惨绝人寰的叫声肆虐城镇。

而此刻一间小院内,陶春鑫拿着木棍朝前挥舞试图驱散闯进他院子里的五只妖兽:“别过来!”

而那五只妖兽皆是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此刻也不着急吞了他而是十分享受他的反抗。

陶春鑫被这些妖兽包围戏弄虽然浑身颤抖不止连木棍都提不稳却丝毫不后退半步,因为房间里他的老父老母藏在里面。

吼。

其中一只妖兽似乎是戏耍够了这个蝼蚁咆哮间一爪将他的木棍拍飞,让失去仰仗的陶春鑫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陶春鑫此刻望着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后脊一阵冷汗,但一回头望着躲藏在房间里的老父老母他脑海中仅剩下拼命的念头。

拼了。

他咬牙将头撞向妖兽。

噗。

正在此时五道透明的剑气从天而降当场洞穿五只妖兽的脑门,一股白浆血水流出。而蒙头冲的陶春鑫一头撞到一只倒地的妖兽身上,那黏糊的白浆血水顺势浇在他头顶上。

“妈呀……”他下意识的狼狈逃窜却见妖兽吐着血水倒地不起,着实让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在妖兽中间一个身着蓝袍的柔弱身影背对着他冷冷说道:

“往小路一直走,跑到镇外去就安全……”

“天师府……”望着蓝袍背影和那斩杀妖兽的本事陶春鑫脑海浮现出那个帮他测字的小道长激动无比。

“知道还不快走。”管辂一抬手直接轰飞一片赶来围援的妖兽。

“是!”本来还想套近乎的陶春鑫立马清醒过来跑回房间里准备带着老父老母一起逃命。

“太多了……”管辂眯着眼望着天上源源不断落下的妖兽觉得心力憔悴。

以他的本事在不被妖帅拖住的情况下能护住一个城镇已经非常吃力了,可看妖兽下落的方向很明显是囊括整个巴蜀之地。

巴蜀之地里可是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城镇,而如果只靠他们天师府明显远远不够。

“管辂,快回来护塔!”

正在他思考间魏辙师兄的声音传到他耳中,那一句护塔让他面色刷的一下变得阴暗:“不好!”

他猛然惊醒阿奴还在塔里,这一刻他身影扭曲以极快的速度蹿进镇妖塔没。

“师弟小心了……”魏辙主旗不能离开,只能看着管辂杀入镇妖塔内。

而此时曹景休率领全真教上下率先赶到,他们毫无阻拦的进入水乡屏障内望着遮天蔽日的妖潮和震耳欲聋的凡人哀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魏辙见着来人及时拿出印章:“全真教听令!”

“五雷号召令!”曹景休一看那印章连忙揖礼:“全真教听令。”

五雷号召令,这是当年七十二道击退妖族后天帝颁布的一道令章,凡见此章者七十二道皆需要听其调派。

目的便是为了在妖族作乱时能有人统一调度。

而此刻魏辙掏出令章对着全真教上下命令道:“五方诛妖阵内有城镇村落近百,你们的任务是深入腹地竭尽全力将凡人带出阵外,万万不的有误。”

“好!”曹景休一挥手:“速速救人,不要恋战。”

一瞬间全真教朝着巴蜀腹地而去。

镇妖塔内。

管辂一进镇妖塔却见一到四层的锁妖阁大门大开,而里面的妖兽却不知所踪。

他闭上眼稍稍用神识探查便发现妖兽全部聚集到了五楼,不仅如此还将阿奴困在其中,不过让他松了口气的便是好在阿奴还活着。

但是自己的卧榻之侧让别人这么轻易的进来还是让他十分生气的,于是他阴沉着脸一步步顺着阶梯走上五楼。

到了五楼后管辂放慢脚步一点点向着里头走去,借着五楼昏暗的烛火,管辂透过书架望着血魔此刻正津津有味的端着他师弟袁天罡所写的《推背图》细看。

而在血魔的背后则是被十来只妖兽踩在地上的阿奴,她的侧脸被一只虎爪摁在地上显得极其狼狈。

即使她用尽全力试图挣扎换来的只是妖兽更加粗暴的对待,很多妖兽拳打脚踢在她身上。

其中那只虎妖更是死死的将脚掌踏在她白皙的小脸上羞辱:“下贱的虫子,我说过,一旦出来就会将你生吞活剥。”

而阿奴则是死死的咬住银牙不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知道刚刚闯进来的那个血魔有多强,她害怕她的主人来了不敌。

可这一幕却让管辂怒火中烧,他怒目而视望着饶有兴致的血魔:“放了她!”

“主人,快跑!”阿奴一听管辂声音激动的大喊大叫,却被那虎妖死死的掐住喉咙:“闭嘴!”

他可不想让这个臭虫子破坏了眼前大人消灭管辂的机会。

而血魔对于这一切则是充耳不闻,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翻看书页说道:

“推背图,出自天师府十杰袁天罡之手,流传三界六十卦,当年准确预言妖帝战败,天帝崛起,同时预言凡间王权更替,目前以应验三朝。后因为卦象太准,被天庭忌惮想要强制收回所有流传的卦象。但因三界广大,神通者藏私办法众多,不得已天庭只能以干扰的方式塞入百种不同卦象,导致如今后人难辨真假。”

说到这血魔一合《推背图》充满可惜的说道:我本以为你是他师兄,又号称三界百晓生,他会告诉你真正的卦相,结果让我很失望呢……”

他失落的翻了翻这本《推背图》,这本书最后少了十三卦,也是妖帝试图寻找的十三卦。

号称可定大同世界的十三卦。

若是让他在这里获得上缴妖帝,一定是大功一件。

可惜啊。

“放开她!”管辂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九十七章 管辂战血魔

“她?”血魔回过头去望着花容失色的阿奴有点疑惑:“她只是你们仙神口中的下贱妖怪而已……”

“对于我来讲更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小妖……”他一步步走向阿奴随后一只手托着阿奴脸颊来回细看:“这样一个小妖怎么看都是共同轻视的生命,你就这么想要?”

若不是他解救的孩子们告诉他可以用这个小妖来威胁这座塔的看守者,他早一掌灭了这个在人族面前卑躬屈膝的小妖。

“放开她!”依旧是冷冷的声音,只不过言语中多了些恼怒之意。

这让血魔吃惊的同时也觉得震惊,他突然很好奇这个小妖是如何能让一个仙神如此执着她的生死。

甚至他更好奇管辂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于是他带着玩味的笑意说道:“放了她也行,只要将《推背图》剩下十三卦交出来。”

“如果我有,老早就写上去了!”管辂的耐心很差,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人,特别讨厌烦琐的争辩。

而血魔也不废话,他直接一甩手将阿奴丢给孩子们: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给你,不过如果你愿意陪我玩个游戏,我倒是愿意将她还给你……”

“什么游戏?”

看着管辂十分主动的配合血魔也是相当满意,只是望着管辂病态的模样真让血魔提不起劲来,所以为了提高兴致他临场加了一枚赌注。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百息之内,若是你能杀了我,我便将她还给你,若是不能我就让这群饥渴的孩子们吃了她……”

“嘿嘿嘿,女娃娃听见了没?早说过你会被我们撕成肉片。”

阿奴背后一个苍老的树妖露出残忍的笑意望着她:“你说你当初放我们出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阿奴的脸一下煞白。

是的。

曾经有机会跟着这些妖怪逃出镇妖塔。

可她望了眼管辂病态瘦弱的样子,仅仅是一眼,她便觉得不悔。

她强撑笑颜让自己不会失态的同时明明是对树精说却一直看着管辂:“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吗?我说过我等着这一天的!”

这一刻她之前害怕被撕碎的恐惧变成了无言的充实感,可能她庆幸死在管辂手中还是妖怪手中终于有了答案。

而管辂与血魔则是愣了很久,随后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深沉而笑:“赌还是不赌?”

这句话让管辂笑了笑。

他是二品大罗金仙,血魔也同样是二品妖帅,他们实力相差不是很大,别说一百息就算是一个时辰也难分胜负。

更何谈斩杀。

所以让他选,他选择救下阿奴离开。

“恕不奉陪!”他刹那出手,顿时身影幻化七八个管辂同时间充斥小小的阁楼内朝着阿奴伸手而去。

血魔自然看出管辂的想法,他收回玩心右手一摊,一条猩红挂着锋利倒刺的鞭子出现在手:“没那么容易。”

刷。

他一挥手鞭子如灵蛇出洞一般只取阿奴背后触手可及的管辂而去,随后一瞬间捆绑住管辂的同时倒刺插入管辂身体里疯狂吸取鲜血。

这一刻管辂原本漫天身影消失不见,而本体更是变得雪白无暇。

轰。

血魔邪笑间狠狠往外一拽将管辂甩出镇妖塔,无数屋舍倒塌的同时管辂伸出自己一只手从废墟之中狼狈的爬起来。

而此时血魔已经从镇妖塔杀出朝着管辂飞奔而来,他发出桀桀笑声的同时嘴里大喊:“五息!”

轰。

管辂双手交叉用臂膀接住血魔杀来的一掌,随后强大的掌力轰的管辂身后灰飞烟灭间形成一个深坑。

“九息!”

血魔心潮澎湃,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他透过双臂空隙望着管辂的脸叫道。

却惊奇的发现这一刻管辂病态之色尽去,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战意:“你要死管某便成全你!”

“桀桀桀,年轻人口气真大……”

血魔听到管辂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气势更甚。

甚至于在此时僵持间他直接凌空一脚丝毫不给管辂反应的机会横扫过去。

果然。

出其不意再次将管辂轰飞出去,他望着管辂越退越远的样子十分得意:“不堪……”

他刚想嘲讽却见翻滚倒飞的管辂脸上充满笑意。

只见管辂倒退间双腿左右开弓直入地下强行刹住后退的身型,随后他单手掐三山决:“反天印!”

轰。

相隔千丈管辂三山决一拍,血魔身旁拔地而起两座大山带着倒坍的房屋将血魔如夹饼一般夹住。

望着两旁避无可避的大山血魔立马明白管辂承他一腿只是为了与他拉开距离。他气急败坏的同时两手交错一撑生生停下大山合拢之势:“十九息!”

咔。

“雷祖印!”

还不等血魔从夹缝中挣脱出来一道房屋大小的雷霆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瞬间落下。

啊!

雷霆袭身摧身灭魂的痛苦让血魔支撑不住惨叫出来。

而管辂此刻丝毫不敢松懈,他五指合拢一起五岳印:“五岳在此!”

五道巨石从天而降对准毫无反抗的血魔头顶落下。

砰。

巨石一一落地甚至将在原有的两座大山生生轰平造成整个水乡的大地如地震一般。

嗒嗒嗒。

十数息后随着余震退去,管辂缓步朝着术法中心而去,那里如今烟尘弥漫让人在仙雾之中。

咔嚓。

术法中心断石之声响起,管辂神色冷漠盯着踉跄起身的血魔说道:“就知道你没死!”

呵。

血魔狼狈不堪的弹去身上的灰尘:“果然是三界百晓生,懂的术法之多真是让人羡煞,不过……老夫倒真想看看是你懂的术法多,还是老夫的见识广!”

说道最后,他的眼里充满了幽怨。

说悲伤点,他方才在镇妖塔一眼扫去那么多术法本想统统收走,可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都明白贪多嚼不烂和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道理,所以他一本都没看。

可跟着管辂一交手,被他那花里胡哨的一通乱打以后让他现在毁的肠子都青了。

于是他思索着等会再有机会进镇妖塔一定要将这管辂的库存统统搬走。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克制自己的欲望不想让管辂发现。

“满足你……”见着血魔嘴硬的模样管辂踏步间双手合十一上一下摆出慈尊印:“破魔十三,利刃。”

呼呼呼。

管辂身旁风声呼啸化作一道道弯刀朝着披头散发的血魔劈去。

“雕虫小技!”血魔一凝神轰的一声激射而出,速度之快远远将刀刃甩在身后。

不仅如此他还探出爪向着管辂心脏掏来:“四十七息!”

“正合我意!”望着似乎是觉得他不能被贴身而来的血魔管辂面带笑意,这一刻他双手掐决快到模糊,短短一个呼吸间便有三个法术喚出:

单白鹤决!

七宝赛灵决!

五品莲花印!

仙鹤,七彩虹光,金莲,一道道华丽的术法被管辂使出在自己方寸之间轰然炸响。

糟糕。

血魔吃亏间退出波及范围右手衣袖直接炸成粉末,而管辂直接丝毫不给血魔喘息的机会,他一起剑决:“剑道十七,剑灵。”

这一刻赶来水乡支援的茅山道士震惊的发现背后桃木剑齐刷刷出鞘直奔后退而去的血魔。

锵锵锵。

血魔双手化为猩红血掌,只凭掌力便将桃木剑悉数击飞。

“纯阳功。”

管辂大手一挥凡人屋舍内召来一朵火苗,随后那火苗迎风涨大如屋舍般的火球让疲于应付的血魔怒不可竭,他双手收弓姿态用力往前一推生生用双掌抗衡火球:“小子!敢不敢用你天师府的本事。”

“敢。”

血魔抗衡火球间猛然发现管辂的声音竟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他下意识的瞥过头去。

只见管辂只是右手一招,一只丹青笔在手,随后他隔着三寸距离轻描淡写的一划:“剥夺生机!”

嗡!

血魔只觉得锋芒一段随后便是自己的头颅应声落地。

他喃着嘴望着病态的管辂似是不敢相信竟然被他斩其首级,血溅当场。

“七十五息。”

管辂收回丹青笔替死不瞑目的血魔算道,结果自己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他压住不适症状内心感慨道:“十殿阎王的招式果然还是得配合判官笔,他这种强行施展顶多算蛮力摧毁对手,不仅如此还抽光了他大半法力。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他摇头间收回丹青笔随后步罡踏斗闪至镇妖塔。

刷。

剑气落下看守阿奴的数十个妖兽齐齐死不瞑目倒地。

他一伸手递给浑身是伤的阿奴:

“没事了……”

却不想他这句话让阿奴抬头的瞬间便是泪流满面,他望着这一幕皱着眉头:“怎么?伤到了?”

而阿奴则是愣了片刻,随后恍然间不顾主仆尊卑仙妖有别扑到管辂瘦弱的胸膛放声哭泣:“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这里都是我的宝贝,我还等着名垂青史呢……”管辂觉得十分好笑,这里藏了他这辈子的心血,就算死他也要抱着这些书死。

可他还没说完,阿奴却抱着他越哭越凶,她一边梨花带雨哭着一边拼命摇头,她摇头只是想告诉她的主人,这样说是哄不了姑娘开心的。

而她哭则是喜极而泣,只有她自己明白从小被妖族抛弃的她有多害怕孤单。

只有她自己明白管辂方才伸手的瞬间像极了五年前将她带出同类相残的牢笼里。

同样的都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没事了。

而今日这一句没事了让她彻底沦陷同时也明白自己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要她性命的仙神。

不仅如此留在他身边,她永远只能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花朵,而管辂是高高在上的仙神。

这一刻她慢慢松开手抹去自己的泪水恳切的望着管辂说道:“对不起主人,阿奴弄脏了您的衣服。”

第九十八 四节掌

“无妨。”

管辂丝毫不介意衣裳上黏稠的液体,不仅如此还突然对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个微笑来的莫名其妙让阿奴联想翩翩。

原来,主人会对她笑,那是不是说明主人在乎她?

想到这她内心又自己极力的否认,她只是主人下贱的婢女,主人怎可能会在乎她。

噗。

正在阿奴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自管辂胸口一大朵鲜血溅射到她的脸上,吓得她花容失色瞳孔放大。

只见一只掌刀狠狠的捅穿管辂心窝的同时血魔狰狞的从管辂后面露出:“你他娘的根本没有施展天师府的功法。”

咳。

此刻的管辂一张口便是鲜血喷出根本不能回话。

啊!

望着这血腥的一幕阿奴歇斯底里的发出尖叫声,这一刻她极力克制着恐惧使徒抱着管辂抽身:“不要不要不要……”

而血魔则是狰狞着旋转自己的手腕惩罚管辂:“第八十息!”

他享受着管辂体内鲜血五脏紊乱的感觉。

这样才能减轻被管辂戏耍的不甘。

想当年,他与魏辙交战,虽然不敌但至少痛痛快快。

可管辂明显打不过他,却偷鸡取巧一而再再二三的让他不堪。

想到这他狰狞着一张脸,那张脸变得蜕皮渗血与他的嘴唇一般无比恶心:“我这辈子最恨欺骗。”

哇。

管辂口喷鲜血的同时一只手握住阿奴试图捂住他嘴的手,他望着阿奴慌乱无助的样子笑了出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什么?”

血魔有些不太理解管辂含糊不清的话,而管辂这一刻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阿奴发呆。

他从没想过会在一个妖怪身上见到拼命的样子,她明明害怕的浑身发抖,却一边流着泪水一边试图推开他心脏上的手。

而她的眼里充满了担忧,不舍。这样的样子自师叔走后很久没有见过了。

“真好。”他苍白病态的笑了起来,倒是这一句血魔听的真切,他另一只手挥手一抬血鞭出现挺直鞭身化作一把血剑便想斩下管辂的头颅:“无聊。”

哗。

管辂与那女子突然凭空消失,而自己的手上更是一滴鲜血都没,他下意识的蹭的一下转身,更是惊奇的发现满楼的书籍全部消失不见。

他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管辂!”

而阿奴她只觉得流光飞舞随后脚一崴失重落入管辂胸膛内。

他的胸膛毫无伤口,反而还热烈的跳动着。

她心里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样瘦弱的身体依偎起来竟也如此温暖,让她不由自主的喜欢。

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受惊一般从管辂怀中,整个脸红霞漫布像一颗红透的果实,她扭捏的别过头去:“主人……您没事嘛?”

“没事。”阿奴的失态让管辂不禁多看了一眼。

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细看这个当初从镇妖塔里带出的小妖怪。

她的脸十分精致可人,别过头去甚至可以看见长长的睫毛,绯红的脸上比胭脂还诱人。

这让他想到他当初随笔记过的一句话。

很久很久之前,世界上没有胭脂,女孩的脸只为情郎而红。

之前他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生吞烂嚼下意识记住了这句话。

可如今他懂了却只是沉默不语不想去深究阿奴心里的秘密,于是他收回思绪低下头看着脚底。

此刻血魔气急败坏的从镇妖塔飞出,随后盯着此刻站在魏辙身边的二人:“我早该猜到那是幻术!”

“可你还是大意了。”管辂面带微笑望着血魔:“说好的一百息,血魔,你输了。”

“我不服!”血魔被气的整个脸狰狞在一起高呼:“血禁大法第三式——血浪涛天!”

哗~

瞬息之间水乡河道沸腾翻滚,原本清澈透明的河水更是变成鲜红血水,随后更是逐浪叠加掀起一阵高过一阵的血潮。

遮天蔽日的血水最后与九天相连横贯整个龙潭水乡,漫天风号浪吼中血魔弄潮而来直扑镇妖塔。

水乡街道。

方才受到管辂指导的陶春鑫一家正小心翼翼的从小路逃命。

一路上陶春鑫不仅折腾了一番将他即将过门的媳妇一同带上还顺捎上同受管辂指引的乡亲们一同朝着镇外逃命。

而也正在此时众人听到狂浪怒吼之声,他们下意识抬头望着天空却见血水天降直接笼罩整个龙潭水乡。

望着这灭世一幕许多人瘫软在地:“完了,逃不掉了!”

他们好不容易从妖兽口中活下来,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天灾镇压。

而老村长更是长跪在地仰天求饶:“老天爷啊!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这一刻他们这些蝼蚁般的凡人根本不懂得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们。

而陶春鑫望着这绝望的一幕死死的握住拳头,他明白老天爷不是在惩罚他们,而是救不了他们。

这一刻,他多盼望自己就是仙神,能够自救,能够护方圆之地就好,能够救亲朋好友就好。

“没事的。”下一刻在他不甘之时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撬开他握的死死的拳头,随后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温暖了他的心。

他回过头去盯着那手的主人。那是他的新娘,应该说是在过几个时辰的新娘。

明明此刻天摇地动吓得她苍白柔弱,可她却满脸幸福的看着他:

“春鑫,能与你死在一起就算天崩地裂都让他吧……”丽莺泪光闪烁却微微一笑。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至少还有你。

这一刻,陶春鑫突然觉得他的新娘无比光辉闪耀让他觉得死都没什么可怕。

“我也是,能与你在一起,山崩海啸我都不想逃!”

陶春鑫拽着她的手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没有你,活在世上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去他娘的生与死。

我只想守候你这一刻。

“我法力不够……”管辂在镇妖塔上望着街道格外刺眼拥抱的二人淡漠开口。

魏辙执旗之中睁开双眼一股春风席卷管辂全身:“那让师兄助你一臂之力!”

呼吸间管辂顿觉法力暴涨,随着饱满之后盈满的法力四溢甚至盖过镇妖塔喷涌出的灵气。

这一刻管辂再度战意充斥全身,他一脚蹬出镇妖塔的同时右手举掌:“立冬,冰封千里!”

自管辂手中白雪飓风席卷而出,瞬间遮盖天地的同时便与那滔天血浪触及在一起,随后发出咔嚓一声本来气势腾腾的滔天血浪被白雪立马冰封成一座血山。

不仅如此就连整个龙潭水乡都被直接冰封起来,连带陶春鑫一众人全部包裹在内保持原样,让本是人间炼狱的水乡突然变得银装素裹水乡分外妖娆。

“血魔,你要战,便战。”而管辂身影之快瞬息至血山上不等血魔瞪大眼睛便一掌轰至将其打的倒飞而出。

轰。

这一击直接让血魔身影在雪地上滑行百里方停,他一起身后背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隐约可见,疼的他面目狰狞可他反而毫不在意伤势只是直勾勾望着远方:“四节掌?”

四节掌。

此乃魏辙顺其自然之道,观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聚合四节气悟得掌法。

这套掌法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掌。

立春掌法无中生有可凭少许法力恢复巅峰状态。

立夏掌法狂暴肆虐若中一掌那对手全身法力不受调控最后爆体而死。

立秋掌法阴柔歹毒若中一掌生机便会一直消退。

立冬掌法护体刻敌,护体施展任由对手何等厉害都无法击破冰雪防御,刻敌更是破势之强无人能阻。

想当初血魔便是败于魏辙这四掌之下,此番见管辂再度出手竟是魏辙功法让血魔不得不回想起曾经败于魏辙的恐惧。

而此刻管辂遁至而来丝毫不在乎他的想法,他全身法力四溢震的衣袍啪啪作响:

“接好了,这可是正宗天师府功法!”

“谁怕谁!”血魔本想后退,但一想到此战关乎到妖族重临人间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上。

管辂望着血魔轻笑一声随后右手摊掌收腹成开弓之势:“立秋,枯败衰退。”

“血禁大法,生灵禁忌。”血魔咬牙间吐出一口精血漂浮身前,随后双掌合十一拍将精血拍成一丈大小血遁护在身前。

这一招是他苦练八百年准备用来抗衡魏辙的,威力足以扛住魏辙鼎盛时期一掌,这也是他自信正面硬抗的资本。

却不料管辂掌至血盾喀嚓一声便当场将血盾轰成渣。

随后在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管辂白皙的手掌直取他心门而来。

不好。

血魔一狠心直接右手同样以掌迎击,却在与管辂碰掌的刹那,他的右手手掌当场肌肉萎缩直接化为粉末。

镇妖塔上方魏辙闭眼执旗的同时右手多了剑决的手势,他露出一丝微笑对着空气说道:“我郭璞师弟的载灵术可是可以让一个人同时拥有两份修为的,此时的管辂可不是鼎盛时期的我,而是两个我。”

这句话同时自管辂口中传到血魔耳中,吓得他哗的一声当场化为血水遁入地底疯狂逃避。

“师兄,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管辂屏退他师兄的神识戏虐的说道,随后则是疯狂的对着地面轰掌开始追逐起血魔来。

第九十九章 袁天罡战骨妖

此时此刻面对管辂疯狂的轰炸遁入地底的血魔只能拼命的逃窜,他内心苦涩的同时望着绵虒求救道:“温玉,还不动手!”

话分两头。

土门镇。

自众人合开五方诛妖阵后葛洪便在镇妖塔上全力执旗保证五方诛妖阵运转的同时拿出令章调度匆匆赶来的七十二道:“这里有我师兄弟二人足矣,各位道友速速去往西北方向,那里有十来个镇子。”

一见令章提篮的何仙姑,拄拐的钟离权二话不说便带着门下弟子飞往西北,在他们身后还有陆陆续续的光点朝这边飞来。

这都是赶来增援的七十二道。

而此时的袁天罡则是悬在半空之上,他神情认真左手拨弄右手持着的两仪器。

那两仪器中间是一团灵动自转的金色球体,而外围则有共五道大小不一的圆环互相悬浮交错,并且每一道圆环内侧皆刻有代表时辰的节字。

随着袁天罡左手轻微一拨最外围的圆环,只听轻微嘎吱一声圆环依次缓缓转动的同时一连串数字飞出排列在袁天罡面前:

一千一百二十五年八月十五巳时。

“去。”

袁天罡弹指之一挥,只见这数字化为一道金光窜进一户人家里。

而这户人家正是葛洪前几日救的那发疯的汉子家里,那汉子大病初愈还在修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婆娘拿着劈柴刀面对着一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一只飞天赤鬼。

那飞天赤鬼瞪着青绿色的眼珠望着两个凡人已经垂涎欲滴此刻作势欲扑卻不料一团金光乍现自己便意识模糊倒了下去。

而下一刻金光从飞天赤鬼头颅中幻化而出再度飞出窗外。

紧接着金光所过之处土门镇内肆虐的妖兽毫无征兆倒地不起。

而袁天罡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盯着妖潮深处。

许是被他瞪了许久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缓缓从妖潮内降落下来。

“妖帝座下嫡系妖帅骨妖奇衡,当年青山城一战击杀我天师府与七十二道数百人成名,旗下统领九部十三军。”

望着眼前熟悉的老者袁天罡目光中多了一丝杀意。

呵。

见着袁天罡颇为怨恨的模样骨妖却是笑眯了眼:“没想到老夫如此出名!”

“这是自然,当年我师兄赵升便是死于你手,这个仇我天师府满门上下无人敢忘。”袁天罡说话的同时手指轻轻拨弄着疯狂旋转的两仪器调出奇衡二字面向自己。

“报仇?”

骨妖差点笑出声来:“当年老夫统领三军青山城大战时,你还是只能在外围策应的无名小卒而已,如今却想挑战本帅你就不怕自己自不量力些了嘛?”

当年青山城一战威震三界让妖族吃尽苦头的天师府十杰其实只有几人罢了,那便是纵横睥睨王禅,华夏丹王陶弘景,下邳神人黄石公,其他的包括袁天罡都是后起之秀。

有多少是如他们师兄那般的真材实料,有多少又是浪得虚名谁又知道呢?

反正妖族已经整整八百年没和天师府交过手了,自然骨妖是轻蔑的。

但是。

“有没有你尽可以试试……”

望着袁天罡信誓旦旦的态度骨妖脸上轻蔑不减暗地里还是十分重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神机妙算袁天罡。

三百年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三百年前传闻此人准确预言一女子登基称帝,其后有流言一手神机妙算让罪州的菩提祖师都自愧不如。

这让天帝都为之震惊同时更是传闻天帝甚至几次私下下凡只为招揽与他上天宫担任天枢一职。

这个位子可以说比之他师傅担任地府之主的位子都毫不逊色。

只不过不知为何被其拒绝了。

不过,以上都是妖族收集来的情报,有多少真假无人知晓。

但有一样彻底让骨妖信服,那便是妖帝收集来的此人呕心沥血创作的《推背图》,其观天道轮回算得的六十四卦让其坐实了神机妙算第一人。

从此,也让他抬不起头来。

“老夫奇衡收回刚才那番话,若是他人要杀老夫,老夫权当笑谈,可若你说要杀老夫,老夫信服无比。”

骨妖一转态度变得诚恳严肃,这让对立的袁天罡笑了笑:“为何?”

“因为阁下是神机妙算第一人。”

“就为这?”

“不错。”骨妖点点头随后双手插进衣袖里眉头紧锁说道:“往前三百年老夫一直都是妖族大祭祀,不说能力多强,但出阳藏阴,趋吉避凶,趋福避祸一直都是三界佼佼,更是只在罪州菩提祖师,西天佛祖之下,为此也深受妖帝器重。”

“但这一切……”

望着袁天罡冷漠的脸骨妖摇头间充满了哀怨与欣赏的表情:“直到你三百年前出现后一切都变了,一本《推背图》震铄三界的同时也从此多了一个人立压老夫一头,不仅如此,那本《推背图》更是让妖帝起了惜才之心……”

说完这些骨妖的手从衣袖中抽出的同时手上多了一张黄纸,他一松手,黄纸随风飘向袁天罡被其一只手抓住:“妖帝让我带话给你,妖族撕开的不仅是一个口子,还将是三界易主的开端,你是聪明人又知天命不可违,他希望你能顺应天命。”

不然。

他便会在这里不顾一切抹杀掉阻碍妖族命数的人。

只是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袁天罡是个聪明人。

而袁天罡接到黄纸的那一刻撇了一眼骨妖见其没有动作才缓缓揭开。

只见那黄纸上只有一句话:

荒凉的天空会打开一道口子,降下黏稠的血雨和光辉的业火。

此为他曾经留在《推背图》里的第五十二卦象。

卦象。

是天道留给逆天而行的生灵一种模糊不清的东西,其飘忽不定扑朔迷离常有数种卦象同时让算卦之人无法琢磨。

而他天生受天道恩宠获得的卦象征兆十分准确,只是每一卦出现如同字谜一般,需要他去顿悟。

如今他突见此卦立马顿悟,他环顾青山城方向,只见那边天上正如卦象所写撕开一大个口子,无数妖兽遮天蔽日而出。

已然应验了一半。

他面色苍白紧紧的攥着黄纸叹息:“原来妖族蓄谋已久,为了重掌凡间不惜以皇族后裔为引线让三界重临战火……”

结合他小师弟所经历的一切,他终于明白那个小狐狸不是凭白无故的出现,

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人为,背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暗中操盘。

“不愧是神机妙算第一人。”骨妖笑呵呵点点头:“当下除了你,我看就连张道陵与天帝都以为这是一场天师府人妖不伦造成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势必会影响天师府在七十二道和天帝心中的地位。

若是天帝愿意大义灭亲灭掉天师府,那么以天师府为代表的凡间力量就会瓦解。

若是天帝选择隐忍和解,那么妖族所要的代价一定也会让天帝承受不起。

反正不管如何妖族都不会吃亏。

想到这骨妖张开怀抱:“袁天罡,新的时代就要开始了,作出你的选择吧。”

“妖帝湛恩汪濊之情怕是要付之东流了……”袁天罡冷笑一声松开手任由卦象随风飘散。

“那就只好在这阻止你成长了!”骨妖瞬息之间便欺身而至袁天罡头顶,随后他抬手做爪,五根手指延伸出森森白骨利刃便一头拍下。

这一击,骨妖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袁天罡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样子。可就在他骨爪碰到袁天罡头顶发簪的同时他清楚的望见袁天罡嘴角上扬似是早已料到。

刷。

一爪落空只拍打残影,骨妖弯腰之间神情不甘却见脚底金光闪闪,一道道符文圆环自行运转,他环顾一周只见自己已经身处一道万丈八卦图内。

待抬头只见袁天罡手持两仪器从容潇洒:“陷入此阵,有死无生。”

骨妖嘴角微微上扬:“老夫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嚣张的话。”

论气焰骨妖堂堂妖帅怎甘心被区区一个后起之秀压住。

他马步一压大喝一声:“修罗场——骨杀阵!”

咔嘣。

骨妖身体整个骨骼突然疯狂蠕动撑的整个肉身恐怖无比,随后一声炸响全身上下骨头尽数飞出独留一副千疮百孔血淋淋的皮囊落在八卦内。

咻咻咻。

这一刻总计有二百零六根骨头化为一道道锋利无比的骨刃带着白骨瘆人的寒光如剑阵般气势汹汹朝袁天罡而去。

不仅如此每一道骨头交错而来欲封杀袁天罡四面逃窜的可能。

而袁天罡面对这避无可避头皮发麻的骨刃只是凌波微步轻轻一抬精准的踩在骨刃上随后微微侧身便以毫厘之差轻描淡写的躲过十数道骨刃。

从容有余让化为骨刃的骨妖都不可置信。

随后袁天罡犹如闲庭散步一般将每一道贴身而来的骨刃或当成踩点或当着靠背一一躲过,不仅他还顺势左手一抬放到两仪器上闭目思索间抽出奇衡二字环绕左手掌心内:“奇衡,终南山亡灵残骸得道,三千两百岁,一生百伤,其有三处侥幸存活致命伤,分左心,右眼,天府。”

不好。

骨妖大吃一惊没想到袁天罡竟然将他的前程往事算得一清二楚,而且那几道致命伤如今对于他来讲还是旧疾。

若是被袁天罡碰到那非残便伤。

思考间他便下意识的让靠近伤口的几块骨刃退到外围,却不料袁天罡接踵而至。

他一步踩在一块骨刃上滑到外围,眼神略一寻找便望见极速遁走的一块骨刃中间有一道细小的伤痕。

那伤痕细小无比就算细看除非有心不然也不会在意,而对于袁天罡来说这则是一个惊喜:“找到了,左心。”

轻笑间他左手伸出中指从容一点,一道肆虐的法力精准无误当场窜进细小的骨逢里,只听咔嚓一声便将骨头炸至粉碎。

噗。

骨妖旧疾被袁天罡暴力一指当场吐血,所有骨刃表面皆泛起血水。

第一百章 赵升

“不堪一击。”袁天罡嘴角上扬微笑转瞬消失便来到骨刃阵上方。

“灵犀一指!”

袁天罡轻念一句两指并拢隔空三丈激射出一道虹光。

但听闻咔的一声光影消散间一块半侧头骨从中一分为二。

这一击袁天罡以蛮横指力贯通右眼与额头天府位置的细小伤口。

啊!

骨妖嘶吼一声响彻云霄,随后二百零四块骨头慌乱回归肉身,只见他左胸口凹进去一块肋骨,半侧头颅直接凹进去露出一个惨白的眼珠。

“袁天罡!”

骨妖望着从容潇洒的袁天罡咬牙切齿,他的鲜血顺着头颅滴落显得极其狼狈,可他的怒火却是冲天喷涌引动妖潮内的妖兽发了疯一般撞向袁天罡。

这一刻无数妖兽试图去勤王救驾。

也正是此时云霄之上匆匆赶到支援的道德先天两位祖师一见妖兽不要命般的撞击土门镇八卦阵立即明白八卦内定当发生了对妖族不利的好事,当下决定下来摇身一变二人化为三色阴阳鱼开始席卷疯狂撞击八卦阵的妖兽。

“看里边……”

先天老祖拨开妖物得以见到八卦阵内的情景,只见阵内有一从容潇洒的小辈以碾轧姿态重创妖族大帅。

略一细看之下道德老祖立马将阵内二人分清楚:

“想当年吾等百人围剿此妖依旧难伤其分毫,如今天师府仅平一人之力便有斩杀之势,这样的天师府太可怕了……”

嗯。

先天老祖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天师府的强大包括天师府十杰的名头他们都有耳闻,但亲眼所见才明白是低估了。

“霸气侧漏,找死啊。”先天老祖望着袁天罡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担忧的说道。

这样的实力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怕是天帝要坐不住了。

因为天帝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均衡仙与神的平衡。

仙族有三天扶教大法师,神族就有一品有显圣二郎真君,

仙族有七十二道,神族就有终南山六十四家族。

不仅如此他更是将神族委派至蓬莱仙境镇守罪州,将七十二道留在南瞻,美名其曰各有分配各司其职,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监视七十二道。

为什么这么做?

原因就是当年那场旷世大战是妖帝和天帝为了争夺天地之主而打响。

而当时的人族,作为屈居妖族和神族之下的弱小生灵在那时不得不作出选择,是臣服其一或是等待灭亡。

于是那时候人族纷纷站队自保,以凡王王云起为首的奇门异士选择了妖帝。

以张道陵为首的七十二道选择了妖帝。

最后的结局便是妖帝惨败退至北方冰原,王云起和所有奇门异士被天帝镇压地宫永世不得翻身。

而张道陵与七十二道则因为顺时势尊正统纷纷加官晋爵成为内丹派仙族,张道陵更是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可是说实话仙族毕竟是外族,天帝始终是不放心他们。

为此仙族的地位和实权不高,而且也被神族处处防备。

而目前道德先天二位老祖眼见袁天罡施展出如此惊人的实力十分担心天师府的成长会让天帝忌惮无比。

可八卦阵内袁天罡丝毫没有考虑这么多,他甚至都没看替他护阵的道德先天二位老祖一眼,因为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在此处杀了骨妖。

“下一招便要用你的命祭奠我师兄。”

他一抬手两仪器内奇衡二字漂浮在其左手上,见着自己的名字凭空显现骨妖瞳孔一缩:“言灵之术?”

此刻不仅骨妖震撼连道德先天二位祖师同样发出震惊之语:

“莫非是言灵之术?”

“不太可能,言灵之术号称上古奇术,可凭空抽取他人命格判定生死。

因为太过逆天在洪荒时代便因大神通者争夺而失传。”

道德老祖转念一想强行压住这个念头,而先天老祖则是直勾勾盯着八卦阵法内的袁天罡露出贪婪之色:“若真是言灵之术,袁天罡当真是惊世骇俗。”

区区一个后辈竟然拥有如此逆天功法当真是让他眼红极了。

可一想到袁天罡天师府的身份和张道陵的实力便让他提不起强抢的念头,但不妨碍日后寻他交流一番,想到这先天老祖与道德老祖互看一眼二人心领神会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八卦阵内骨妖可没有道德先天二人那般垂涎言灵之术,毕竟这言灵之术此刻是要他命的东西。

他全身妖力暴涨吹动衣袍炸响的同时一拍双手:“从无间地狱拉取甘愿献身妖帝的亡灵,尔等到来之时尸骸必成生者!当光与暗交汇之时,开始召唤的仪式!降临吧,被妖帝抽走生机与魂魄的生灵!”

同一刻他的脚下八卦阵开始转动,袁天罡两指捻字一捏将奇衡二字捏爆:“奇横杀生十万八,在劫在数命难逃,言灵测字当刻定,今日死于旧疾起!”

“生位,起手兑位。未酉亥。”

轰隆隆。

八卦转动间将骨妖置身酉位,这一刻骨妖如芒刺背般冷汗直冒,但让他庆幸的是自己的阵法发动的比袁天罡稍快一些。

哗啦啦。

沉重的铁链声响彻土门镇,八条乌黑透着寒光的铁链从八卦阵内激射而出直射地底,随后拔地拉起四座金光闪闪的千丈雕像。

那四座雕像分别为巨象,麒麟,霸下,螭吻,坐落与土门镇四个方向将袁天罡万丈大小的八卦图与土门镇镇守其中。

同时四座雕像被铁链束缚负跪在地抬头仰天的姿势皆是举着人巴掌大小金盏花灯,显得格外不协调。

噗。

骨妖连点残破的身躯四下随后喷出四团精血:“给我开!”

轰。

精血潇洒后冒出一阵火焰燃烧的声音,四座雕像头顶金盏花灯凭空自行点燃。

“又是洪荒时代的阵法!”

望着四座雕像头顶盏灯摇曳道德老祖发出一声惊叹。

“寿阳阵又称兽阳阵,洪荒时代妖帝涂山尧为其妻续命而创,以寿命最长的四大妖兽为媒介发动……”

先天老祖望着交战二人使出的阵法藏在衣袖中的手都不听使唤的颤抖。

这两套阵法皆是逆天无比得其一都将纵横三界,若是得其二当真不可想象。

“死位,起手泽位,丑卯巳。”

阵法内随着袁天罡话落轰隆一声巨响八卦逆向转动,道德先天二祖只见阵法内骨妖生机焕发,苍白的头发逐渐灰白,褶皱的皮肤开始平复,甚至连袁天罡伤他的三处伤口都愈合完整。

生机回春。

这一刻蓬勃的生命力游走骨妖四肢百脉让他重回巅峰时期,可他不仅没有一丝愉悦反而惊恐万分。

因为他知道言灵之术一语成的无法反抗,而且身体这样的回光返照必定有更大更致命的危机。

未此对他来讲能做的估计只有趁着此时强势回归的状态想办法一招轰杀袁天罡。

略一思索骨妖直接松开结印的双手幻化出两柄骨刃直奔袁天罡而去。

他的目标明确眼神死死盯着袁天罡,而在下一刻他的眼前袁天罡突然消失,不仅如此连原本妖风阵阵的土门镇都一同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血色的天空和无数的仙神人厮杀而落的尸体。

“这里是……”耳畔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让骨妖下意识的像是想起什么,却不料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快走!”

“师兄!”

骨妖瞪着眼望清前面,只见一个断臂青年一掌推开身边的少年,而后猛然调头红着双眼独臂一剑朝他刺来。

“天地同寿。”

那一剑寒芒先到他眼前他才慢了半拍听到剑招,而此时他也终于明白那独臂青年是谁,他也毫不犹豫的两柄骨刃直入那青年天府。

噗噗。

两声肉体被捅开的声音,随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红,眼球当场被捅烂。

啊。

那独臂青年一剑直接从眼珠穿进骨妖头颅里,力道之狂暴似是要震塌他的神识,也正是这一下让他回过神来。

他猛然睁眼眼前再次出现袁天罡和土门镇的全貌。

咔嘣。

哗。

骨妖一回头只见身后四座雕像其中的金象灯灭的同时千丈身躯顿时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这是替他抵命之兆。

兽阳阵四座雕像皆可挡一命,看来刚才袁天罡言灵之术要了他一命。

不过。

他的背后依旧被冷汗打湿,他伸出一只手捂着还在隐隐刺痛的眼睛心有余悸的说道:“赵升!哈哈哈哈,当年若是你在进一寸老夫必死无疑连妖帝都没法救,可惜啊可惜!”

赵升,八百年前初问道,既巅峰,威震三界的青年才俊,若是他还活着,怕是如今妖帝最为忌惮的就不是王禅而是赵升了。

可惜,赵升那一战与他以命相拼陨落,而骨妖自己差点也命丧他手,若不是妖帝馈赠兽阳阵怕是他也……

“我师兄当年没做到的事,今日便有我来做。”

袁天罡手持两仪器淡漠说道,这一刻骨妖望着袁天罡白面书生的模样与他方才的记忆悄然重合:

“原来当年就是你在赵升旁边。”

“想不到……真让人想不到……”

当年赵升陷入困境之时有一个毛头小子从外围闯入杀阵试图助赵升离开,今日回想往事在一对比竟然惊奇的发现原来那毛头小子便是袁天罡。

“不错。”袁天罡伸出左手再次从两仪器内探出奇衡二字奋力捏爆,他的恨意这一刻宣泄而出:“所以今日你就死在这里让我好告慰师兄在天之灵。”

轰的一声以袁天罡为中心的法力宣泄而出荡起涟漪充满整个土门镇,这一刻骨妖的视线再次模糊的同时吓得他直接双手合十幻化一道屏障全力护住身体。

做完这些似是觉得还不够,他抬头怒吼一声:“温玉,还不动手!”

第一百零一章 王道

话分两头。

福伯与妲魅在青山城捏爆白棋后立马与雾海灵交换战场。

而二人一降临西岭便被眼前的尸山血海的一幕生生震撼住。

只见眼前的西岭火光冲天而起,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而面前更是一座用无数妖兽尸首堆积起来的尸山,并且残肢断渊里甚至有许多尚未完全断气的妖兽还在痛苦*。

这场面任由他们两位妖帅身经百战,杀戮无数也一时接受不了。

“这比妖界的大坟场还要残忍……”妲魅芊芊玉指捂着秀鼻忍不住抱怨道。

呵呵。

“谁让是传说中纵横睥睨的王禅出手呢……”福伯冷笑几声抬头示意妲魅望向尸山顶峰。

只见探入天穹的尸山顶峰一个男子傲然矗立在那,他面目冷酷配合一双剑眉生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

望着王禅屹立在尸山血海霸道冷酷的样子妲魅瞬间心声欢喜她红唇轻启嗲嗲嘴:“嗯呵,这样的男人难怪妖帝说了只有我才能对付……”

“嘿嘿……毕竟男人打败不了的对手,只有女人才能对付嘛。”福伯扫了一眼妲魅裸露的曼妙身姿随后不忘露出一副*的笑意。

“讨厌,邪老鬼都这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

妲魅嗔啧的轻轻捏了一把福伯的肩膀逗得福伯春心荡漾差点把持不住了,若不是年轻时候身经百战怕是就要出糗了。

“福伯!”望着来人不仅王禅眉头一皱就连执旗的张若虚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小虚子。”一听见张若虚的声音福伯转头看向镇妖塔笑面春风:“八百年不见老头子可想你了。”

他望着张若虚一如少年的样子笑的很开心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泪眼朦胧。

而张若虚望着福伯鬓白苍老的容颜同样鼻子发酸,他有些哽咽开口调侃:“王福叔,喝酒嘛?”

哗~

只是一句话福伯藏在眼帘里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他有些失态的弯腰呜咽,因为他想起了很多深藏的回忆。

在他人生最恰意的时候便是替主子夫人牵着驴,张若虚在身后递着酒,而他们两个跟在他主子夫人身后仗剑天涯。

那时候河山大好,他们意气风发,身旁多少欢声笑语。

可一转眼就什么都没了,主子,主子被压地宫,夫人,夫人被亲人破腹,而他自己败走北方冰原。耳畔妖风回响快千年,再无亲人欢笑声。

张若虚同样红了眼,他喃了喃嘴本想安慰一下这个曾经的老朋友可终归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王禅缓缓落到他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只见王禅缄默摇头,他苦笑一声明白王禅始终恨着那个男人,连带他的奴才福伯一起。

于是他攥了攥令旗终归作罢,而王禅则是一步踏前朗喝道:“王福,尔等聚集妖兽大举入侵我南瞻部洲以属破坏当年青山城之约……”

“什么南瞻部洲?”福伯抬头挺胸突然睁着泪眼死死盯着王禅,而后一只手狠狠的指着地上:“王禅,你当真是做狗做的太久了嘛?要不要我来提醒你所谓的四大洲只是天帝这个小人得志虚荣改名异姓而已,这里,是我主子的华夏大地!不是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的南瞻部洲!”

“丧家之犬也敢在此殷殷狂吠?”

轰。

自王禅眉间爆发出强大的杀机,一瞬间罡风横扫福伯妲魅二人面庞而过,让二人不由警惕起来。

而福伯更是一滴冷汗滑落下来,因为没有人比他了解王禅的厉害。

哼。

望着二人忌惮与他的样子王禅十分满意,他冷哼一声加重怒气道:“福伯,念你我相识一场给你们十息退散,不然……”

“可别怪王某不念旧情!”

哒。

见着王禅这般认真模样妲魅露出诱人的笑容踏前一步挑眉笑盈盈道:“王禅大人何须如此动怒呢?”

“你是?”

王禅目光投向妲魅,从一开始他便注意到此女。

此女相貌倾国倾城妖艳无比,不说那烈焰红唇和开衩衣裙里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单单是举手投足都在散发勾引魂魄的魅力。

可以说比之他小师弟身旁的那只小狐狸更加妖孽,若不是他定力十足怕是只一眼就要心猿意马了。

这样危险的女人又怎会让他不注意到。

“小女子新进妖帅妲魅自然王禅大人眼生了……”

妲魅用着可以酥软他人骨头的声音娇滴滴地说道。

不知为何她对悬空而立的王禅十分满意,那冷峻无情的眉眼,坚毅的脸庞和散发出来的王者气质集合在一个人身上,让见惯了男人的她看恨不得现在就勾搭上去。

可她明白,要降服这样的男人也很危险,至少不能太心急。

于是她一边媚眼含羞看着王禅一边伸出灵活的舌头舔了舔红唇娇嗔道:“我们可没破坏青山城之约。”

“当年青山城之战是我妖族输了,妖族知耻,说了不踏足人神两界那永生永世都不会在踏足。但是想必王禅大人应该记得妖帝为何会屈辱退守北方冰原吧?”

这个问题抛出王禅冷冰冰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是的。

这个问题一只困惑了他八百年之久。

他的道是纵横睥睨的王道,要做的就是无情无义,势不可挡当为天下第一。

唯有如此方能无往不利。

青山城一战便是如此,他遇强则强,遇弱则更强,单他一人便血杀百万妖兵,更在其师傅帮助下斩杀两位妖帅。

更在最后关头不惜抽取百万生灵性命想与他师傅一起轰杀千万妖兵。

可就在那时,九天之上。

妖帝涂山尧与人皇王云起本来连手即将打败天帝获得天道之位却在那时毅然决然两人同时与那天道之位擦肩而过赶来阻止他们。

王云起力扛百万生灵杀阵重创他师傅,而妖帝当场一剑差点将他斩的灰飞烟灭。

他吐血护着心神的同时质问妖帝:“为何放弃天道?”

明明这场战斗已经死了千亿生灵了,明明九州都让打沉了两洲,这么大的代价都付出了。

他想不通这两个人为何在这里放弃了。

“不了解生命的珍贵,不了解王的使命,不了解众生的痛苦,不了解大同的意义,那么即使夺得了三界共主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段话第一次让王禅有了被人俯视的感觉,让他无限接近王道的同时却被妖帝轻轻一推便将他从云端推落。

后来等他醒来,天帝如愿以偿获得天道之位,王云起打入地宫,妖帝甘愿退守北方冰原,只留给三界唯一一句话:“我妖族薪火传承躲过洪荒灭族之难,不该灭与这等无聊的权力之争,我涂山尧愿意承认天帝三界共主之位,但不臣服,也不挑事。只要尔等规规矩矩不惹我涂山族即可……”

不懂……

明明涂山尧与王云起的王道就该与他一般众生如草芥,将众生当棋子踩在脚下开完成自己的宏图霸业,可为何最后一刻他们放弃了?

那一刻,堂堂三界巨头的两人没有一丝留恋的与天道之位擦肩而过来到他身边的样子,依旧是他道心上的一个不圆满。

只差一点点……

望着王禅眉头越来越深锁的样子妲魅有些好笑,她只当王禅还没猜透她们来此的目的于是挑明道:“青山城之约只建立在仙神未伤我涂山族的前提下,可如今我妖帝掌上明珠被尔等天师府所伤,那么我妖族有这个权利来讨个公道!”

天师府所伤?

王禅张若虚终于明白事情原委,可他二人还是面面相觑互看对方。因为当时二人全程在赌气斗殴完全不知道是谁去伤了那小狐狸从而导致如今妖族大肆入侵的失控局面。

“我天师府何人伤你涂山族?”张若虚隐约觉得事情搞错了于是忍不住询问福伯道,因为他觉得至少他与福伯相识自己不会被匡。

“无名无姓小道士。”福伯淡淡说道:“小虚子,你知道是谁嘛?”

张若虚有些激动觉得自己猜对了:“不可能,我小师弟为了那个小狐狸还在受罚,怎么可能跑去伤了那小狐狸!”

来之前他看的清清切切,他的小师弟还昏迷在几位师弟怀里。

可他哪里知道福伯他们根本不在意是谁出的手,他们只是要一个理由回来而已。

“哟~听这意思堂堂天师府是敢做不敢当了嘛?呵,也好,我看还是等天帝降临人间来做主吧!”

妲魅轻佻的说道逗得张若虚十分难堪:“你!”

“师弟,没什么好争的,他们不走就让他们把命留下来好了!”

这种无聊的理由王禅自然不信,他是亲眼所见他的小师弟有多稀罕那个小狐狸,为此他不惜端了孟婆汤来想洗掉他师弟的孽缘。

试问这样的小师弟又怎会去伤那小狐狸。

而且看妖族这倾巢而出的局面怕是早已蓄谋已久,既然如此那么到底谁伤的已经无关紧要,他要做的便是将阻碍凡间秩序的妖魔统统消灭。

踏踏。

王禅冷冰冰的落到地上随后气场全开一步步走向妲魅二人,每一步都有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这种感觉让妲魅二人很不舒服,因为他们只在妖帝身上感觉过,这是一种王者的气场,让人提不起反抗的同时不由自主想要投降臣服于他。

随着王禅越来越近二人更是觉得心脏快要被王禅爆发出来的气场逼得骤停,福伯更是一脸严肃掏出双剑左右开弓横在妲魅身前:“可要快点,老夫没什么把握制衡他。”

“小女子尽量!”

妲魅强行压住对王禅臣服的念头随后邪媚一笑怀抱一古琴出现,随后她单脚悬琴凭空而坐十指抚摸着琴丝的同时含情脉脉的望着踏步而来的王禅:“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第一百零二章 森罗万象

铛~

妲魅娇音未落琴弦声起。

一瞬间古朴的音色充斥着天地,之音回荡在尸山血海的西岭镇,让本就是血腥炼狱的此地莫名多了一丝如清空寂寥的世间只有一人置身其中感觉。

这一刻听着古琴泠泠之音王禅置身如梦如幻里,恍然间他像是看见他与他的师弟们奔跑在龙虎山的红霞林里。

呵呵呵哈哈哈。

耳边回荡着师弟们的欢声笑语与雀跃的身影王禅眉头难得的舒展开来。

他嘴角淡淡微笑,因为他记得,这是师叔约定归山的日子。

“大师兄!”

只是这时候身后张若虚声音传来让他突兀觉得不对劲。

他脑海轰的回忆汹涌袭来停留在交战之时那女子琴弦响起的一刻,他猛一睁眼耳边琴声悠扬才发现自己失神了片刻。

而身后张若虚焦急的呼唤声恰恰证明了方才自己深陷幻术片刻,这片刻福伯早已双剑合并杀至。

王禅瞳孔缩小只见剑影交错而来带着杀机毫无保留朝他剪来。

锵。

“封魔斩帖。”王禅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挡在脖颈前以毫厘之差阻止住福伯双剑绞断之势。

“呴?果然是王禅,区区封魔帖竟能阻止我两剑之势。”

福伯发出不可置信的赞叹的同时双手用力地握住剑柄试图夹断王禅双指。

“你也不错,凭着两把剑就能伤我……”望着指缝被锋利的剑刃划出口子流出殷红的鲜血王禅同样毫不吝惜的夸奖。

随后二人同时会心的露出微笑,但手上的力道却在暗中同时加大。

嘎吱嘎吱。

双方互不相让让剑与手指发出咬合错乱之声。

“师兄,是伏羲琴!”

本还庆幸王禅逃脱幻术控制的张若虚还来不及放心来却见妲魅丝毫没有停下演奏古琴反而样子十分不对劲,在看其怀中古琴是以玉石加天丝所制造出,他一个激动高呼出来。

伏羲琴,上古神器之一,传闻其能控制心灵,杀人于醉生梦死之中。

同时,他的内心咯噔一下立马明白,他年少时曾跟福伯说漏过嘴王禅王道之心纵横无敌,唯有幻术能困其一二。

在看那妲魅区区新晋妖帅竟能手握妖族上古神器,看这样子想必是打算置王禅于死地,于是他暗骂一声该死的当即脱口而出:“师兄换人!”

“不用!”

王禅冷眯着眼余光望向福伯身后的妲魅,只见此刻的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丝毫没了方才嬉笑玩闹的味道,不仅如此随着曲境加深让她透支般的呼吸急促,伴随着香汗淋漓将她的秀发贴在脸上竟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的女人不仅让王禅提不起正视之心反而让他多了一股怜香惜玉之情,在拒绝张若虚的好意后王禅戏虐问道:“闻千曲而后晓声,我王禅虽不如张若虚那般是音律大家,但游列三界之下也算略懂音律,想必此曲便是左传十三经了……”

“正是……”

福伯此刻双剑与王禅僵持不下却汗流不止。

因为他明白他的实力并没有王禅强劲,之所以能与王禅抗衡靠的便是妲魅的琴音加持自己与削弱王禅来达到旗鼓相当的局面。

可身后的妲魅毕竟是新晋二品妖帅,实力不济伏羲琴随时可能会反噬与她,到时候王禅便会不费吹灰之力重伤他二人。

此刻的他虚汗直冒只能祈求妲魅多撑一会,至少撑到温玉动手。

可惜事与愿违。

“只是可惜此曲共四章,这才第一章妲魅姑娘就要承受不住伏羲琴的反噬了,真怕她再不收手便要香消命陨于此。”

王禅摇摇头脸上尽显担忧之色,不仅如此他更是十分挑衅的将手指往前推,将福伯双剑搅合之势生生推向福伯脖颈。

这一下简直要命,福伯见着双剑往他脖子上架整个身子一瞬间毛孔倒立,他想抽身退走的刹那突然想到王禅那曾经一指洞穿二品妖帅头颅的恐怖穿风字帖便不得不鼓起勇气与之硬抗。

而此刻留下来面对王禅轻描淡写的一指推力依旧让他有一种螳臂当车的感觉。

这一刻福伯内心叫苦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剑锋交错的历角缓缓贴到自己的喉管上。

“手下留情!”镇妖塔上方执旗的张若虚见福伯有难忍不住劝慰道,他自然知道王禅的厉害,可王禅在厉害也能对自己留手,对曾经的旧人他可掐不准。

而妲魅一看情势不对也是头皮发麻,她从未想过王禅如此厉害。

要知道,当初妖帝赐予她伏羲琴便是想以九尾一族天生自带魅惑施展伏羲琴来试图击杀王禅。

包括之前妖帝特意安排与张道陵实力旗鼓相当的妖族一品妖帅睚眦来做实验。

当初这样的人物面对她施展的伏羲琴也恍惚了三息。

而方才王禅竟然只用一息便挣脱出来,不仅如此后续还不受她琴音影响有削弱之势,这样的人简直比张道陵还可怕!

而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在心惊王禅的强大,因为下一息福伯便即将人头落地。

“拼了!”

想到福伯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妲魅一咬牙顾不得实力不济:

“二曲肝肠断,深院梨花相谢早。”

铛~

琴音响起,这一音同时夹杂了古琴的吟、猱、绰、注等手法在音韵上造成一股强有力的内敛之音席卷八方。

不好。

音浪席卷王禅全身,还不等王禅作出反应他只觉得浑身酥软使不上力。

并且随着妲魅癫狂的拨弦产生种种变化不同的音韵,造成轻柔的琴音突变成一种既内敛含蓄、又充满张力的效果,让王禅只觉得神识内天旋地转。

下一刻。

“得手了!”福伯从没想过妲魅竟然敢用命拼这一击,此时此刻感受到王禅退潮一般卸去的法力他脸上充满肃杀,手上更是趁此全力合拢双剑:“捭阖剑氏!”

情势逆转之间太快,张若虚根本来不及反应,却不料王禅如此虚弱时刻依旧保持着反杀之心。

只见他借着虚弱无力的身体顺势侧腰一避,福伯双剑搅合之势偏差贴脸而过。

轰。

只可怜镇妖塔被双剑爆发的剑气横扫到应声而倒,张若虚情急之下一跺脚爆发冲天法力护住大阵不溃,而西岭镇屋舍一半则生生被削平轰然倒塌掀起无数凡人哀嚎和尘埃。

啪。

王禅一掌撑地借力起身随后在福伯不可置信的眼神伸出两指轰向其腹部:穿风刺帖。”

呼。

微风快速聚拢其两指,随后王禅轻轻一顶,只见福伯轰的一声炸飞而出生死不明。

下一息,王禅身体在琴音中更加摇摇欲坠,可他依旧红着双眼克制自己神识错乱的狂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妲魅。

“该死的狐狸!”

他真的很久没有这么怒过了。

而妲魅一抬头对上王禅那凶兽般的模样全身毛骨悚然,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竟然能展现出比妖兽还凶戾的眼神。此刻为了活命她不顾一切顶着伏羲琴反噬之力五指按住琴弦往前重重一拨:“森罗万象!”

轰。

一股扭曲视线的音浪自妲魅身边炸开的瞬间王禅刚刚杀到。

他的两指贴在妲魅细嫩的额头上,下一息便能毫不费力的洞穿她的额头摧毁她的神识。

他的眼神带着不容挑衅的高傲望着妲魅。

而妲魅唇角微扬留下反噬的鲜血滴落伏羲琴上,她的眼神望着王禅带着一副玩火的意味:“你会舍不得杀我……”

下一刻。

音浪突的消散随后二人像被抽走灵魂一般直接失去意识齐刷刷贴脸倒在一起。

咻。

随着二人失去意识却有一道黑影携带着亮光光的剑影从天而降袭来。

定睛一看却是福伯杀气腾腾而落,此刻的他腹部衣裳被旋出一个大洞,其中血肉离奇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裸露在外耸热气腾腾的肠肉。

他狰狞咬牙手抬双剑从天而落,两把利剑直对晕倒在妲魅身旁的王禅。

结束了!

他内心如此想到,却不料锵的一声两剑剑尖碰触到王禅身上冒起电光石火。

啊……

他幽怨的叹息一声,眼里满是失望,因为自己的剑看似接触到王禅身体,其实又是有分毫之差。

而导致这分毫之差的罪魁祸首便是他在熟悉不过的无影无形的承影剑。

那承影剑像一块无形托板生生挡住他的致命一击。

并且伴随着他失手一只透明的蝴蝶翩翩飞舞到他执剑向上的手背上,那蝴蝶扑棱着翅膀像是哀求他莫要杀人一般。

而他浑浊的双眼盯着那蝴蝶许久最终惨笑了一声:“夫人的灵蝶之术你用的很好……”

“毕竟这是师叔逼我学的。”

张若虚用着一种伤声的声音说道,此时此刻他的身子一分为二,一个执旗依旧在废墟上护阵,而另一个则是手持承影剑堪堪拖住福伯双剑。

灵蝶之术,可造分身无术,这曾是她师叔一时兴起创造的法术,为的便是翩翩起舞之时耳畔能有琴瑟相伴。

后来,因为他对音律颇有天赋便被师叔逼着学了这法术,而奏琴瑟鼓乐的任务也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只是当年他被拉去替师叔伴奏常常觉得有些繁琐,可如今这突然一想,他倒希望昨日重现片刻也好……

可事实是斯人已逝徒留遗憾,于是他黯然收回心神看着福伯:“王福叔,收手吧,你杀了我师兄的同时也会让这姑娘一同陪葬!”

第一百零三章 道心

陪葬这句话并不是张若虚恐吓福伯,而是实实在在的看的出来的,这妲魅方才明显是为了逃避他师兄那致命一击甘愿冒险以自身魂魄催动伏羲琴。

结果直接导致自己也被吸入伏羲琴的幻术之中,可以说此刻的她与他师兄王禅魂魄已经互相缠绕在一起同命相连,若有一人出事,另外一人也将不复存在。

而福伯被他阻拦虽十分不甘,但一想到此行正事只能愤懑的收回双剑。

“多谢……”

见着福伯卖了个面子给他张若虚连忙替昏迷过去的王禅设置一些简易的护身阵法。

末了,他又看了看倒在王禅身边的妲魅暗道一声便宜你了,一挥手同样又是布下几道阵法。

而福本在伸手将自己的肠子塞到肚子里,他一听张若虚如此见外的话,本来伤口疼的表情扭曲依旧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谢个屁!你是仙,我是魔,有仙谢魔这样忤逆的事情?”

张若虚挠了挠头也不反驳只是有些心虚的问道:“他们何时能从幻术中出来?”

“要看王禅机缘如何。”福伯有些吃力的将腹部的窟窿堵上随后有些脱力的看着倒在地上互相依偎的二人。

“怎么说?”

“这本是王禅一人的幻境,可节骨眼上他将妲魅这个施法者也一同逼了进去,此刻的他们就像搅在一起,单单王禅一个人清醒是不够的,需要的能够在幻境中找到妲魅这把打开幻境的钥匙才能出来……”

一听这么复杂张若虚颇为担忧,他自然是相信王禅能分清幻境,可如果要加上妲魅这个累赘,他真怕时间久了王禅在里面迷失自我。

而陷入幻境中的王禅犹如陷入黑暗之中一般,许久不见清明。

直到他感受到一股阳光照射,于是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这一幕犹如帷幕拉开序幕登场,只是还不等他清醒啪的一声一把戒尺敲到他面前的案桌上,他吓了一跳一抬头只见师叔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在发什么愣!”

师叔丝竹般清雅的声音略显恼怒。

“我……”

王禅在次睁大了眼睛,木木得盯着师叔,他的师叔清婉如画的秀脸上带着恼怒上仿佛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方才的那些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环顾四周,魏辙,袁天罡,陶弘景,所有人都在,而且每个人都错愕的看着他。

而王禅也是很错愕的打量着所有人,他发现师弟们都还是启蒙之年,虽没了梦中名震三界的英姿却多了懵懂无知的天真。

数目相对,王禅就这样呆呆望了很久。

望着王禅魂不守舍的样子张秀秀颇为恼怒,她看了一眼熟睡在书桌旁的陈抟,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放着先天大道不去追,非要去熬那黄河龙魂,搞得整日贪睡,口水流满了书桌上,白费了她一番苦心。

她气不打一处来,伸出骨若玉莲的手便拽着陈抟的小耳朵拧起来。

“哎哟哟,疼疼疼……”陈抟从睡梦中吃痛惊醒眼泪疼的直泛眼角的囧样引的所有人哄堂大笑。

“说,是不是昨晚又拉着禅儿去熬龙了?”

“我没有啊!”陈抟见着师叔秀婉的脸上眉头颦起立马知道事态严重。

随后他委屈巴巴看了一眼似是罚站的王禅:“我发誓昨晚我只叫了郭璞一人……”

“好啊!”张秀秀没想到还顺手牵出一只肥羊来,而坐在角落的郭璞则是无语般埋头钻进桌底:“你这智商真的没救了!”

这一日三个浑小子并排站,师叔请来了供奉在兜率宫的戒尺一个个敲了过去。

那朱黑戒尺打的他们的手心血肉模糊,疼的郭璞陈抟哇哇大哭。

唯独王禅咬着牙一下下将颤抖的小手举的高高的,打到最后张秀秀自个儿倒是哭了出来。

她是最心疼王禅这股子倔劲,一个年幼的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会哭一下。

大抵,因为他是个孤儿吧,总会害怕做的不好便被抛弃了。

这样让人心疼的孩子她倒下不去手,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

到了夜里几个孩子睡去,张秀秀思来想去总觉得白日里下手重了些,于是便找哥哥拿了药独自来到孩子们睡觉的道观里。

观内,王禅躲在被窝里,他的一只手放在被褥上已经红肿发紫,时不时更是有阵阵疼意刺的他脑袋昏沉。

可他的双眼却是死死盯着枕边放着一把匕首。

“万般皆幻象,一切皆由人……”

他抿了抿嘴将此话念出。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令人不可思议,让他有些分不清哪边是梦,哪边是现实。

但是,他至少知道破除幻术的方法。

那便是了结自己。

可幻术之所以可怕那便是你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是身处现实还是幻术。

就像现在,他明明觉得自己身处幻术,可周边一切,疼痛,感觉,包括记忆都没有让他感到突兀。

相反那个长大以后的自己倒有点让他逃避自己,因为他不希望看到师傅与师叔亲人反目,相爱相杀的痛苦场面。

但是……

如果现在是真的身处幻术,那么他便需要及早了断自己,不然自己的肉身不但有可能会被那叫福伯的破坏,魂魄也可能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忘记现实永坠梦境。

可是,若不是幻术,那么了断自己将是生命终结。

想到这,他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一只手来来回回的把玩匕首颇有些迟疑不定。

因为这个决定实在太艰难了。

只是突然他察觉到房门推开,于是连忙将匕首藏好,随后闭上眼装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师叔……”陈抟迷糊之声响起,随后是屣屣索索从被窝起身之音。

“怎么样,还疼不疼?”张秀秀有些担忧的问道。

“疼死我了~”陈抟略带哭音说道听的王禅差点没跳起来,都睡的跟猪一样还疼?

明明只是想骗师叔心疼你。

“我也疼,师叔~”

竟没想到郭璞也舔着脸凑了起来。

王禅下意识睁开眼,只见师叔在烛火中伸出手细心的替陈抟郭璞上药,不仅如此上完药后还用手心轻轻替他们按摩。

“还疼吗?”

师叔的侧颜一笑带着温柔眼神望着陈抟郭璞二人,二人傻笑摇摇头。

随后师叔宠溺刮了二人鼻头:“睡吧……”

不知为何王禅望着这一幕鼻子有些酸,是的,他是一个孤儿,不懂亲情,也不敢求这温暖。

可是独独的,他也希望师叔能宠他一次。一次就好,看出他强撑的坚强,可就在他伤神之际却见师叔款款而来。

“禅儿……”

“在的。”他张了张嘴,没有掩饰自己还未睡去。

“是疼的睡不着嘛?”张秀秀打趣问道,王禅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而张秀秀看着王禅这番沉默少语不讨长辈欢心的样子哀怨的叹息一声只好作罢,她坐到床榻一侧随后伸出手细心上药的同时换了一副认真模样:

“知道师叔为什么要打你嘛?”

“知道,因为禅儿天赋好,又最年长,师叔希望我能做师弟们的榜样,而不是不学无术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

王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毕竟这是师傅当年捡他回山的原因。

张道陵希望的便是将他培养成一个供后来弟子们学习的榜样。

这么多年来他也一只以此克制自己,让自己更成熟懂事,也从未让师傅失望,唯独的只有师叔,大抵很多时候看到他脸上都很难看。

就如现在一样,一听到他千篇一律的话师叔的脸色便变得颇为不悦,自觉得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当即乖乖闭上嘴没有在说话。

许久。

“可是师叔也不希望你做榜样。那样你会活的很累,相反的师叔有时候总喜欢最调皮的是你,最捣蛋的是你,最爱哭的,最爱着争的还是你……这样师叔就不会心疼你的懂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秀秀温婉动人的脸眉飞色舞,到最后她在王禅的震惊中捧起他红肿发紫的手,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这口气将冰凉膏药吹热的同时也湿润了王禅的眼眶:“反而还会将禅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

“你说,好不好?”

“那……我可以叫你一声娘嘛?”

王禅几乎颤抖着说出来,说完后他突觉自己有些失态,一个修道之人怎能有情欲之心,这若是让他师傅知道非打死他不可。

可是下一息师叔骨若玉莲的手捧着他的脸笑靥如花:“当然可以……”

“那我也要!”陈抟小声嘟囔。

“算我一个。”郭璞在昏暗烛火中抬起小手。

“还有我。”葛洪不知何时从被褥中探出脑袋,紧接着一个个都醒来。

王禅愣了一下颇为尴尬,他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要求竟然唤醒了所有人。

而反观张秀秀不仅没有一丝惊讶,反而用手捂面笑出了眼泪,最后,她抚平泪痕,用丝竹清雅的声音欢呼道:“孩子们!”

一声高呼犹如万岁,王禅与师弟们互看一眼,最后所有人下跪大声齐喊:“娘!”

而后,他的泪再也止不住的烁烁落下。

因为他的梦醒了,他清晰的记得这是他人生中最遗憾的一刻。

那一刻,他与师弟们互看一眼,待回过头来门外长空皓月张道陵带着戒尺而来,吓得他们所有人呛住了声。

而此时此刻门外张道陵提着戒尺听到那声娘只是发自内心笑了笑,最后在皓月之下转头而去。

这一幕,让王禅哭断了心肠,他终归回想起自己为何追寻王道,为的只是轻而易举获得自己想要的罢了,可暮然回首依旧有这样的遗憾无法弥补。

小小的遗憾,裂满了他的道心。

终归的终归,他突然明白自己也只是一个得不到爱而变得冷漠的孩子。

夜半三更。

他待众人欢喜睡去,毫不犹豫掏出匕首自刎而亡。

在神识消亡前,他遗憾的想了想,可惜走了一条无情无义的王道。

若是可以……

真想在活另一种人生。

第一百零四章 九指王爷

在次睁开双眼,他猛然从柔软床榻惊醒,后背更是惊觉冷汗流了一身,他起身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似是提醒他昨日梦一场,他用手拍了拍额头好让自己清醒。

随后他发现自己不叫王禅,没有师兄弟。更没有一个亦如母亲般温柔的师叔。

他的名字叫王诩,是权倾朝野的王爷,当朝皇帝更是他的父亲。

身在帝王家,别说妻女,夺嫡之时骨肉相残父子相杀的故事时常上演,弱者才会想要亲情,想到这他自嘲一笑。

不过那个梦太过真实,不仅如此更让他倾佩的或许是那王禅小小年纪敢于自刎,这是何等魄力。

想到这他起身下榻来到案桌旁提笔写下:王禅,正一道。

随后他紧了紧衣裳踏出自己富丽堂皇的寝殿:“常威。”

“王爷,有何吩咐。”贴身仆人立马来到跟前揖礼。

“派人去查下。”他将纸条递给常威,十天后底下来报查无此人,查无此派。

他披着裘衣站在王府屋檐下望着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府邸冷峻一笑终归觉得自己疑心了,许久以后他甚至逐渐淡忘了自己曾做个梦。

只是偶尔会念起王禅这个名字和当日他狠下心来自刎时毅然决然的心情。

如此过了一年后,皇宫内传来噩耗,老皇帝即将驾崩,作为威望最高的长子他连夜被一批禁卫军秘密转移到皇宫。

随后他被安排到寝宫,寝宫内老皇帝苟延残喘卧在床榻上,后宫妃子连同几位皇子齐齐跪在地上惺惺作态呜咽。

这样丑陋的逢场作戏让他十分反感。

而一见他来老皇帝掩了病态笑着招招手:“你过来。”

他缓步走去随后跪在塌前,老皇帝则是顺势握着他的手,握了又握,难言之隐尽显脸上。

最终,他冷漠开口对着那个许久未见的亲人劝解道:“父皇,无妨的……”

这句话让老皇帝放下心防,他拍了拍王诩的手,语重心长道:

“朕大限将至,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汝,汝乃庶出长子,生母身份低微只是宫里姬妾,按规矩一辈子不得抛头露面,可朕爱你甚如汝母。为汝不仅坏了规矩封王赐府,更是知汝善战伐谋,特让烈将*让汝统领三军。不过,让朕欣慰的是汝也未曾让朕失望,冠礼之年便随军出征,随后更是三平番王,两收失地,朝中大臣无不心服口服……”

说完这些老皇帝气若游丝双眼迷离了许久,最终又挣扎着清醒过来看着王诩,那副样子就像是不说完剩下的话便咽不下这口气这般:

“可是说到底对于汝和汝母,朕怎么补偿都觉得愧疚,可愧疚了半辈子发现还不清了……朕本想将皇位传给汝,可汝虽战功赫赫却太过执拗不似汝三弟心思缜密善于玩弄权术……”

说到这,老皇帝侧过头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三皇子,三皇子瞄眼间立马心领神会爬跪在王诩靴旁无可奈何倾诉着:“王兄,三弟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惶恐不安,论资历论辈分三弟自知哪一样都无法项背王兄,可朝中大臣却拿尊卑正统来压父皇,父皇为了安稳群臣才迫不得已妥协……”

余下的话王诩淡漠听着,他脸上始终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望着他三弟那诚惶诚的模样还真让王诩内心冷笑,当真是一出好戏。

因为他知道他父皇不将皇位传给他的原因那便是他庶出的下贱血脉。

最担忧的便是他这个庶出长子仗着一身战功赫赫和旗下统领的三军对柔弱无助的新皇帝不满滋生出夺嫡念头。

罢了。

有些事实他早已认了,于是他一脚踢开那装作可怜的弟弟,在老皇帝的震惊中他眉头都不眨一下当着所有人面抽剑自断一指以表态度:

“儿臣王诩对天发誓,无心皇位。”

小拇指触目惊心落在地上,王诩举着流着冷汗和鲜血的左手向天发誓。

“王兄,你这是何苦啊!我的手足王兄啊~”

望着这一幕老皇帝安然闭目离去,而他三弟假惺惺捧着他的断指哭的死去活来。

随后,他头也不回出宫而去,那一夜归来迎接他的仆人伤心抹泪:“若是夫人在,都要心疼死……”

而他只是笑笑,对着这个从小陪他长大的仆人打趣道:“无妨,只是左手罢了,起筷拎剑提笔的右手我可舍不得……”

可是。

只有夜深一人,他才敢看着自己断指喃喃道:“若我当时有个不字,藏在屋外的禁卫军便会杀了我。”

数日后新帝迫不及待登基,邻国蠢蠢欲动欲挑衅新帝威严。

十月边境,二十万番王大军黑压压入境,满朝文武奏折雪片一般传到新帝手上:

恳请,王诩大将军出阵。

新帝却驳回请求,力排众议连派三位大将接管边境三军,对此事王诩缄默不言,更是为此闭门不出。

结果不出三月连丢八城,三位大将人头更是高高悬挂番王大军先锋旗上,被番军肆意羞辱。

此举引发人心惶惶,上至满朝文武,下至黎明百姓无不背地里指责新帝心胸狭窄,不肯重用能征善战的王爷。

隔年一月,圣旨传到王府,他披甲上马临危受命出征,随后仅用两月便大溃番军一举收复失地。

这一消息传到京城普天同庆,每个人都恨不得立马迎接王爷班师回朝,只有新皇帝颇有些心事重重。

幸好,半月后急报传来,王诩率部追击溃败敌军不甚中了一发毒箭,身重奇毒,不得不提前班师回朝修养生息。

等他回来已是重病抱恙,新皇帝为显兄弟情深携一干御医亲自登府,可结果却是面对王爷的奇毒群医束手无策,亦或者这束手无策本就是新皇帝的意思。

只是,他看着新皇帝含泪看他的样子终归不愿深究此事。

他在王府再次闭门谢客,却突闻仆人说京中来了一个神医。

不仅医术精湛,连带相貌也是美若天仙。

“有多美?”

“有您画的美人那么美。”

哦?

卧床静养的他来了兴趣。

他画的美人,是梦中人的梦中惊鸿一面的女子。

那种美,过目不忘。即使很多年以后,他都时常会记起。

以至于平常女子难过他眼界,让他这个本该妻妾成群的王爷还是一株铁树,难以开花结果。

他笑了笑:“那便扶王爷走一遭。”

于是,半年未出府的他在仆人搀扶下一刻未停来到一间医馆。

医馆内,满屋药香中飘着一股淡淡胭脂味,他寻香而入掀起珠帘,但见一女子伏案在桌小憩,她的容貌美而媚,楚楚可怜,风情入骨。

亦如梦中所见。

可就这么一个绝色女子,却是扑鼻残酒,让从不喝酒的他直皱着眉头:“大夫?”

“在的。”她睁开迷糊双眼寻觅一番,四目相对后竟对他傻傻噗嗤一笑:“梦中人?”

“你认得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得到的答案却是那女子小手捶着头迷瞪说道:“不记得了,其实我每天都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害得我脑袋整日胡思乱想,只能靠饮酒保持平静。”

嗯~

他点点头认同却没好意思说出他自己也曾做过稀奇古怪的梦,更在梦中见过你。

因为这是有些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姑娘的小把戏,他堂堂王爷怎么做的出来?

于是,他正坐到一旁淡漠道:“看病。”

“嗯。”

她应和一声睁着个迷醉眼睛便撑起身来,却不料迷迷糊糊间走路不甚摔倒在他身上,轻轻一撞便将他撞的冷汗直冒。

“抱歉,抱歉……”她吓得酒醒立马好心好意道歉却不想惹得他一旁的仆人指指点点起来:

“嘿,长眼睛没有?”

“长了啊,这么漂亮的丹凤眼没瞧见?”

王诩嘴角抽搐差点没被逗乐,倒是仆人不依不饶:“长了就小心点,我可告诉你,这位,可是王爷,当今圣上王兄,更是打退番军的大将军。”

“说重点!”她一脸满不在乎,来这里的不管王侯将相,还是凡夫俗子都得求她,哪有她看人脸色的时候。

而她这一转变也让仆人立马想起来此为何事。

“我家王爷中了敌军的奇毒,浑身泛起红点,奇痒难耐。但是如果肆意抠抓,便会相互感染血肉溃烂。”

仆人说完这些忍不住补充道:

“你这一撞把我家王爷伤口撞开了……”

“怎么?撞一下就坏了,那我还敢医嘛?”她上挑丹凤眼瞥了一眼王诩,那意思仿佛在说:还堂堂大将军。

那轻蔑的眼神自然被王诩望见,他顿时觉得被这伶牙俐齿的女子狠狠羞辱了一番,于是刚想回击:“无妨,区区小……”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疼晕过去,竟没想到这女人竟不打招呼便拉扯了他肩膀衣服,让他溃散的伤口被衣物连着撕下好大一片皮肤,露出里面一片血肉。

“你这女人,真野蛮!”他与仆人不约而同愤恨说道。

而换来的只是她逐客而出:“七日后,带上黄金万两,自会给你医治。”

“什么?要黄金万两!还要先给!”

“爱治不治,不治等死。”

“你……”

“常威,我们走……”王诩脸色黑的难看,气的连搀扶都不用头也不回便往外走。

“这该死的女人,本王一定要派兵踏平了她的医馆!”

“对,一定要踏平了。”

二人怒气冲冲回府,可一回府王爷却是几日没了动静,整日又是缩在寝殿闭门不出,只留下仆人心心念念大仇未报总觉得不痛快。

“王爷,这个仇,不报了?”这一日,仆人试探性的来到王爷书桌旁,却只见书桌上正端端放着那美人画像。

“滚!”

“好嘞。”仆人圆润滚开,心底却乐得不行,千年铁树怕是要开花了。

第一百零五章 昨夜雨疏风骤

京城医馆,她斥退那所谓的王爷后便慌慌张张寻翻起医书。

“虏疮,虏疮……”

她嘴里碎碎念着,手上快速翻动书页,一双丹凤眼专注这二字,随后在她一声欢雀叫喊中终于在一本葛洪所著写的《肘后备急方·治伤寒时气温病方》找到:

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

回想起那王爷肩膀上症状果不其然是这虏疮之症。

只不过,这治疗方法颇为让人难为情,需要医者口含药水将患者伤口疮毒吸出再配以药物内服外用方有效。

“收你万两,可亏死奴家了……”一想到她自己一个为出阁的姑娘要做这般羞人之事,她立马换了一副欲哭无泪表情,尽显楚楚可怜。

早知道,就该收他个十万,百万的。

只是,这王爷不知为何总觉得让她似曾相识,许是真在梦里嘛?

不过,那个梦,总是环环紧扣,每一个结局都是引诱她走向死亡,让她恐惧厌世只能喝酒逃避。

想到这她自嘲一笑掀起衣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划痕似是提醒她不要在做疯狂的事。

于是,她捶了捶脑袋:“到底是怕疼呀~”

不然,或许她早已听了梦中蛊惑而去咯。

七日后,王爷准时赴约,只是脸色颇为难看。更是在见到她时露出一副想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恐怖样子,那情形,吓得她倒退两步差点没准备溜之大吉。

幸好,在见到他身后的仆人拉来的黄金万两后她战胜了这莫名的恐惧,于是,她强撑一个笑盈盈的脸色向他走来:“医者仁心,医者仁心……”

“那大夫的意思是可以无偿救死扶伤?”

“你真美!”

他站在门外听的真真切切,方才好像难得听她说一句人话。

还是夸他的话?这让他颇有些飘飘然,虽说京城谁不知他是俊王爷,冷将军。可听她夸总有些难以言表的快乐。

他一笑:“我这,只能算俊……”

“我是说你想的美!”

这突然一呛差点让他一个哆嗦没站稳。

医馆阁楼。

她的脸红若桃花散发着一丝淡淡胭脂香,此时正羞滴滴闭着眼将他的衣服褪去露出结实的肉体。

“大夫……”他瞧见她不敢睁眼看他的娇羞样,忍不住恶趣味的喊了一声。

可越是这样喊她,她便将眼闭的更紧,只留下长长的睫毛跳动和诱人的红唇在吐呐芳兰。

望着这秀色可餐的一幕,他突然试探性的外喊了声:“大夫?”

依旧不敢睁眼,这让他呼吸变重,更是大胆低下头,缓缓往她唇边靠去。

可就在这时,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突然睁开眼:“在的……”

一睁眼,四目相对,望着她无辜的眼神,他怏怏瞥过头去:“以为你死了。”

这一次,她没有反驳,因为望着他新旧刀疤呈满身的铮铮伤口,和已经溃烂大半身体的虏疮她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了一丝心疼:“都说九指王爷是把好使的刀,老皇帝用完了丢给新皇帝,文武百官用完了就丢到王府自生自灭,可只有天下的百姓才知道,九指王爷是把杀人不眨眼的刀,这把刀可以杀到金銮殿,可以杀尽所有羽戴冠翎。只是这把刀念骨肉至亲,至始至终只肯屠尽边境番王军,不肯染上至亲的血罢了……”

瞥过头的他刚开始不屑于顾,慢慢的他眼角湿润有些克制不住情绪,因为他没想到,最懂他的不是坐在龙椅上的至亲,而是一个只会与他斗嘴气的他半死的女人。

还真是命运捉弄啊……

可还不等他感叹更多,却突感一双唇亲吻到他的身子上。

那唇温热润滑,只是往他胸膛亲亲一吸,便让他感觉登上了极乐之巅。

“你……你干嘛?”他猝不及防头一次被女人如此,有些头皮发麻的望着埋在他胸膛的女人。

她眉头一皱抬起头白了他一眼,随后当着他的面嘬出一口浓疮吐到准备好的盆里:“治病!”

他木讷点点头似是从来没有想到还有如此治人之法,可随后随着她那双红唇频频吮吸他的身子,他便如中魔咒一般一动不动任她摆布。

不仅如此由于二人贴合过近,她身上那股独有的淡淡胭脂香总会燎燎绕进他鼻息之中,直让他整个人气血逆行往下身窜去,让他不得不想办法压制住那根蠢蠢欲动的东西。

不知煎熬了多久,他只觉得上半身湿湿黏黏被她吮吸了个遍,还不等他放松解脱只觉得自己健硕的大腿突然被她抬起,随后一双唇慢慢的,慢慢的,小口吮舔向上,直至他大腿根部,他一个激灵用手赶忙捂住从未示人的宝贝。

“当真要如此治疗?”

“你以为我想?”望着平日稳如泰山高高在上的王爷愣是被这一幕弄的脸红脖子粗,她倒是显得镇定极了。

可等她费力挪开他扭扭捏捏的手,望着他腿根那独属男人的器物上也有溃烂,她一时反感还真有些无从下嘴。

“我自己……”

“吸不到的。”

她温柔体贴的反驳竟让他无言以对。

只是话虽如此,可真让她这一个为出阁的姑娘尝这东西,怕是以后她饭都吃不下去,可转念一想那即将到手的万两黄金,她咬咬牙,心里默念医者仁心,便闭着眼吞进嘴里。

可从未经男女之事的她又怎知,有些东西可是如那孙悟空的金箍棒。一张口,便能大。于是,在她毫不避讳启唇抿吸疮之时,他的那根竟不争气的雄赳赳气昂昂抬起头来。

许是堂堂王爷也没尝过男女之事的甜头,只是被她嘬吸几口便有腥臭液体灌满她的小嘴。

她猝不及防的尝到,一股腥臭异味充斥鼻腔,让她十分嫌弃的皱眉吐到盆里,随后她欲怒还羞瞪了他一眼便匆忙逃离。

而王诩望着好歹也是龙子龙孙的宝贝被无情糟蹋一瞬间脸阴晴不定,可一想到一个姑娘仁义至尽为病患坐出如此牺牲只好怏怏穿好衣物下楼。

待他下楼却见她脸上红霞褪去已如无事人一般正背对着自己在药柜子忙活着抓药。

“还需吸疮嘛?”他下楼顿感神清气爽身体好了些许,于是嘴贱多问了一句。

却不料这让她包药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在他的注视中他亲眼看见她的耳根再次羞红无比,最后她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当着他仆人的面将一大包调配好的药摔在他身上,并且杏眼圆睁恶狠狠告诫道:“自己吸!”

他立马明白自己挑错了话头惹了这尊菩萨不高兴,于是匆匆忙忙带着仆人逃离回府,心虚之态甚至让他在门前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而跟在身后的仆人倒是吓坏了,他从未见过任何事处事不惊的王爷也有如此慌慌张张的样子,于是忍不住询问道:“王爷,那大夫让您吸什么?竟能把您吓成这样!”

吓?

可能嘛?

他明明是尊严扫地交代在那女人手上了。

不提还好,一想到自己那么快就交代了,还在最后被她那般羞辱,他就恨啊!

可这种事又怎么能羞于外人提起,于是他故意学着她瞪着眼睛将不快喷到仆人身上:“吸?”

“吸你娘的头!”

这是他第一次破口大骂,言语之真竟让从小跟到大的仆人信了。

他望着王爷那副挣扎取舍的样子终于懂了,原来王爷的病竟需他老娘来做药引,可一定是念在他追随多年,不忍开口,甘愿放弃治疗。

能跟随这般重情重义的王爷,真是他常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于是,他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小跑着离开。

“常威,做甚?”望着仆人风风火火拔腿就跑他突觉不妙。

“去把我娘挖出来!”

“我真是……”他仰望天空欲哭无泪,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自从碰到了那女人只剩下遭罪了呢?

可是,若是好事也倒是有的,在她调配的药物下,配合内服外用这么小半个月,人以大好,他雄姿英发的第一件事便是重归军营,一口气将憋了半个月的怒火全部发泄到番军身上。

直打到番王腹地才班师回朝,这般大胜举国同庆。

只是这一切,她丝毫没有关注。她照样还是闲时喝酒。

在一个夜雨淋淋的夏夜,她又一次喝了酩酊大醉,入夜口渴,她半梦半醒间想起身喝水,可稍一扯腕却发现四肢皆被束缚,衣不附体。

熟悉身影压上身,温热鼻息洋溢她敏感的耳根: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她气急败坏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却不想最敏感的地方碰到了当日他那雄赳赳气昂昂的东西,这回换她羞红了脸:“你这是恩将仇报。”

“那刚好,王爷报仇,十年不晚。”他笑了笑,总算有大仇得报的时候。

昨夜雨疏风骤,奴才呆在门外听了一晚上折腾人的声音,第二日,王爷扶门而出被仆人打趣道:“海棠花开二十一,千年铁树一朝栽。”

而他则是手扶腰,一脚踹在仆人的屁股上,笑着打趣道:“狗东西,祖坟是不想要了嘛?”

第一百零六章 本王的女人

这几日京城内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宫内新皇帝望着眼线送进宫的消息愁眉深锁:“来人啊……”

“陛下。”宫里的太监匆匆进殿跪在地上。

“去把京城那位医术不错的女神医给朕请进宫里。”

“謶……”太监领旨后退,却不料被新皇帝再次叫住:“等一下……”

太监停住脚步,再次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耳畔传来新皇帝谨慎小心的言语:

“记得行事要秘密,不得走漏了风声”。

太监心领神会,隔日入夜,她被带到皇宫内无措迷茫的像一只受惊小鹿。

“谁……”她紧绷着神经似是察觉身后有人走来,她一回头却见是一身穿龙袍的男子。

“皇上万岁!”她吓了一跳立马微微屈膝蹲在地上惶惶不敢抬头。

“你认得朕?”

她摇摇头:“这天底下能在皇宫内穿龙袍的除了皇上又有何人。”

新皇帝微微一笑对这女子聪慧十分赞赏:“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她不敢拒绝,只好慢慢抬起头来,而望着她那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样子新皇帝纵使见惯了后宫嫔妃三千,依旧许久才回过神来:“世人皆知朕的王兄,不好权贵,不好金钱,更不好女人,活脱脱一个道门中人,可今日见了你,朕才知道,不是不好,而是普通的胭脂俗粉未入他眼……”

听到这些话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咯噔一下:“皇上的意思民女不明白。”

新皇帝望着她笑了笑,也不介意将话挑明:“朕这王兄可是大贪之人,不仅女人要挑最好的,连地位也要最好的,哪怕只是一人之下都不行!”

“这样的人何其可怕,不是么?”新皇帝屈尊蹲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将自己的恐惧毫无保留的放大给她:“先皇驾薨前,怕朕不能降服王兄,特意藏了三千禁卫军在门外。只要他敢有一丝留恋皇位的念头,便会当场被诛杀,可是当时他眉头都不眨一下手起剑落自断一指让先皇念及父子之情留他一命。”

“出宫后更是中规中矩不失体统,不流露真心,连三军兵权被临时收缴他也毫无怨言……”

“而后番军入境,朕派遣的几位大将折戟终于让王兄找到了伺机而动的理由,他不仅借着民意顺理成章重回军营,更是在收复边境之时,以各种理由去掉了朕藏在三军大大小小眼线。”

“于是,你担心他会勾柬越袍,取而代之,便将毒药赠与敌军?”她眉头一皱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而新皇帝对于这般龌龊的勾当也不反驳,反而以此为傲:

“是的,这样做不仅朕可以放心后院不会失火,番王也不会惧怕我王兄找他麻烦。”

“可他若真的死了,到时候再无将领阻挡番军,那等待皇上您的便是国破人亡……”她望着面前的新皇帝寒心无比。

可换来的只是新皇帝眉眼不悦,他伸出手缓缓托着她的下巴颇为恼怒的说道:

“朕的邦交之道,岂是你一介女流又怎能揣摩的到?”

可惜换来的只是她倔强别过头去,让新皇帝的手抓了一空,他也不恼怒反而盯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庞细细欣赏:

“不过……让朕惊讶的还是朕和番王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曾想最终毁在了你手里,现在朕的王兄已经将番王打的不敢出头,接下来……怕是在调头着手准备对付朕了。”

“所以你想如何?”

见着鱼儿上钩,他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玩弄:

“朕不想如何,只是想借你之手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让朕看看,朕的王兄是爱江山还是更爱美人。”

“那估计你要失望了。”

回想起那个臭屁王爷和他做的令人发指的事情,她咬了咬唇:“那个人,又冷漠,又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恩将仇报更是他做事的一贯风格。毫不留恋是他本性之一……”

“他就没什么优点?”

“没有。”

她想都不想直接开口:

“但凡他有一丁点人性,他都该过来对我负责,可这几日我想明白了,他这种人谁都留不住,他只适合做一个无情无欲的帝王……”

听完这些新皇帝似笑非笑,他像是抓到了什么起身离开,在出殿那一刻他转头悠悠说了句:“既然如此,你便离他而去,让他得不到了,他便越发想念……”

她傻愣愣抬起头望着新皇帝,似是不明白一个帝王为何这么懂情爱。

可留给她的答案只是三日后行册封大典,新皇帝迎娶她为后。

许久,她才在震惊中被一道在天边炸响的雷霆喚回过神来。

哗啦啦,雷霆过后便是暴雨将至。

这一晚,天降了一场暴风雨,皇宫阴霾被一洗而空,王府的瓦檐都被吹落在地。

第二日,她被秘密带进宫的消息传来,紧接着便是新皇帝册封医女为后的告示。

随后是底下仆人来报,秘密整合的三军已经整装待备往京城开进,最多五日便可抵达,以新皇帝昏庸无能为借口逼其退位。

“五日……”他坐在王府凉亭内皱眉抓了一把鱼食倒进池里,引得池里鱼儿争相抢食。

见他皱眉仆人似是看穿他的心思,谨慎提言:“王爷为这一切已经隐忍两年,好不容易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此事提上携程,在等个五日又何妨?”

“那就迟了!”他没了兴致索性不在投食喂鱼,内心却是在狠狠咒骂她:

死女人,明知道他朝野上下皆是恨不得他死的主,却偏偏救了他的命,还不知道躲起来,这下好了,让他弟可以以此来要挟他。

一想到这些,他忍不住皱着眉骂出了声:“蠢的无可救药~”

啊?

他一回头才反应过来仆人先入为主了,他嘴角抽搐:“继续说。”

于是,仆人哦了一声继续说道:“奴才以为迟些至少稳重,五日后王爷秘密调动的三十万大军到来,那么京城区区一万禁卫军又怎么抵抗的了?届时王爷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荣登帝位……”

仆人说了许多,却见王爷不为所动,于是忍不住说了些偏激话:“奴才愚见,王爷宏图霸业又怎是一个医女可以比?在者说,等您称帝后,天下女子皆任您挑选,何必执着,何必执着……”

他本想说何必执着一个二手货呢?可瞧见王爷那已经上挑的剑眉他生生憋了回去。

而王诩起身后将所剩的鱼食全部倒进池里,因为这一刻他有一个疯狂的决断,放弃即将可以兵不血刃得到的王位。

若是为什么?

因为他从不信君王有爱情,包括他父皇告诉年幼的他,他有多么爱他生母。

他听到后始终都是在背后噗嗤一笑,至始至终他都明白那只是君王美化自己形象的手段,捆绑儿子的方式。

君王怎么可能有爱情?有了爱情便会优柔寡断,那么国家也离灭亡不远了。

要做君王就得无情无欲,要做她的王就要放弃宏图霸业。

难取舍嘛?

不的。

这一刻,他顿悟了。

他成了一个还未登基便被女人害的亡国了的君主,若说为什么?

因为皇位,他疯了一样想,可那女人却早已让他疯了。

三日后,新皇帝大婚,他换了一身蟒袍,开门那一刻却见仆人怀抱宝剑等候多时:“王爷,奴才多嘴再问您一句,您当真不要王位了嘛?”

他点点头:“连命都不要了!你说呢?”

仆人又哭又笑像是没想到王爷竟然这般干脆放下,他在念念不舍总归没有用,于是,他托了托怀中宝剑宣誓道:“奴才从小服侍您从未离开半步,今日也不会离开您半步,请让奴才同您共生死!”

他笑了笑,面带欣慰:“那真是,虽身死,亦快哉!”

于是,这一主一仆就这般轰轰烈烈朝着皇宫走去。

皇宫城内红绸布满整个皇宫,日光照耀在汉白玉台阶上,显得热烈耀眼。

而在祭祖天坛上她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一步步朝着新皇帝走去,在她身后韶乐之声不绝于耳,百官朝拜。

“恭贺皇上大婚!”

回声阵阵,气势磅礴,在这浩大天地间绵延不绝。

可新皇帝面无喜色,他只是冷冷对着上前的她道了句:“想死了嘛?”

咣当一声,她吓得将藏在衣袖里的药摔落在地,而搀扶她的侍女娇容失色:“有毒!”

“护驾!”

“保护皇上!”

文武百官扯破了嗓子纷纷一拥而上用身体护住新皇帝,紧接着哗啦啦一片禁卫军涌出抽出刀剑将她围困在中间。

那刀剑明晃晃的剑尖让从小害怕尖锐之物的她吓得全身发抖。

“即使他不要你,你依旧还是想助他成就宏图霸业吗?”新皇帝失望看着侵蚀白玉台阶的药水讥讽道:“你用命给他天下,他又会放在心里吗?”

“皇弟,本王的女人还不需要你来教训!”

</br>

</br>

第一百零七章 若梦醒

熟悉声音传来让她下意识回头望去,随后她只见本还气势威严的禁卫军竟被吓得开始一步步往后退去。

最终,围拢她的人潮掀开一个口子,她望见王诩带着仆人捍剑而来。

这一刻,王诩犹如王者降临,每登上一步白玉台阶便吓得禁卫军齐刷刷后退一步,直退得禁卫军依靠在新皇帝面前退无可退才罢休。

可惜的是他的模样太邋遢了,整个脸被不知何来的血溅花不说,身上华丽的袍子也被割的破破烂烂,不仅如此还有鲜血随着他走动从皮肉里渗出来。

这样子哪里像一个王爷,活脱脱整个人像是从乱葬岗扒拉出来的死尸,愣是让她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见着她露出疑惑他嘴角上扬打趣道:“堂堂王爷进宫还得请示,可本王的女人还在里面,这怎等的住?”

这番话让她愣了半晌,随后便是泪水不争气流满了脸颊。

这个大骗子说的可真轻巧,可她又没瞎她怎会看不出来,为了来到她身边他差点连命都丢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还有,什么他的女人,她可从来没有开过口。

真是让她又心疼的想哭,又突觉的好笑,于是她只能傻傻的在原地又哭又笑。

可见她这副蠢样子,他一拧眉显得很不耐烦:

“死女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要知道本王为了来救你,可费了不少功夫,袍子烂了不说,刚好的伤又裂了……”

“你至少该表个态,赔个十万两黄金。”

她一边抹泪一边连连摇头像是舍不得那到手的银子一般,气的他当场发飙:

“不给钱,那就给本王生十个八个孩子的,不然本王可保不了本……”

“臭不要脸的!谁要跟你生孩子?”

“你……”

他刚怒不可竭觉的自个儿这次赔了个底朝天,却不料她提着裙摆毫无顾忌朝他奔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下扑的他七荤八素的同时还扯动了他浑身伤口,他龇牙咧嘴的疼。

可是他的心,热烈跳动着,像是第一次被什么填满。

他满足笑了笑,比得到皇位还愉悦。

“王兄,值吗?”

新皇帝望着王诩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笑容,这个笑容不是获得王权富贵贪婪的笑,不是游戏众生快感的笑,不是决断他人生命戏虐的笑。

这个笑只是普普通通满足的笑,就如同儿时他抓住了一只萤火虫,以为得到这个夏天般畅意的笑,于是他忍不住发问道。

确实,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因为他还有一个遗憾,那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奴家叫妲魅”

“妲魅……”

“这个名字真好听。”

好听到就像某日做了一个梦,从此千回百转,百转千回,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

他伸出手轻轻捧着她的脸庞,对着她那双满是眼泪的凤眼心疼道:这辈子本王已经很满意了,知道你的名字,听过你的声音,牵过你的手,吻过你的唇,感受过你的怀抱,拥有过你的温柔,至于王权……那孤独的巅峰就留给别人吧!”

因为他现在只想拥有一个她罢了。

而新皇帝望着这一副痴男怨女忍不住抖起衣袖连连鼓掌:“王兄,朕佩服你!若你真当上了这九五至尊,那你便是下一个周幽王,纣王,可惜啊可惜,若你能隐忍下去,那么至少史书里你应该是以江山为聘的昏君,而不是谋反失败的乱臣贼子!”

随后他胜券在握般大手一挥,本该宣媒妁之言的钦天监拿出一道早已事先准备好的圣旨大声朗诵道:

“平西王王诩大逆不道,自恃功勋卓越私下勾结乱党妄图莫朝篡位,后于丁酉年间逼宫造反证据确凿,决,禁卫军当场诛杀以正龙威。”

哗~

随着钦天监话音刚落黑压压一片足以上千人众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上天坛。

他们手持刀剑步伐整齐,一出现光是气势便吓得一众文武百官慌不择路的爬到新皇帝身后。

吼!

出阵刀剑齐刷刷对准王诩,妲魅被这阵势急得泪水团团转,她自责揭开衣袖露出满是划痕的手腕对着王诩认真且难过的将这辈子想说的话都抖了个干净:

“你这个笨蛋知不知道,我从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想过求什么善终,因为我脑海一直有个声音让我去死,可我怕疼,从来没有勇气结束生命……

这让我恨透了老天爷,我恨他总跟我作对,连活命的选择都要来左右我,可是可是……直到有一天突然遇见你,我想好好活一次……

哪怕就活一次,让我知道你到底是戏弄我还是喜欢我?

为此,我恳求老天爷让我脑海里出现的声音消停一下,就一下……

可我从没想过他却要我成为一颗要你命的棋子,我当时想反正人生走到尽头,我死了,你能活多好……”

至少……

“你说的我也知道,我还没告诉你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在梦中是你害我入梦,害我现实与梦都分不清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活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你……”

她话还没说完卻突然被他一把拽进温暖的胸怀里:“况且若你真的一心求死,至少也该为本王生几个孩子在死!这样人生走到尽头不是才有意义嘛!”

这话坚定无比,害得她死死咬着银牙,可那泪水终归不争气的哗哗流下来!

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一刻她有多欢喜,就有多痛苦!

是的!

是梦是现实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这欢愉是真实的。

可让她生气的是,明明有了片刻欢愉他偏偏还要来送命!

“你这个大笨蛋!”

她被王诩紧紧搂在怀里连呼吸都困难,可依旧忍不住攥起拳头狠狠捶他胸口。

而王诩则是望着怀里哭成泪人的美人笑了笑,人生在世本就是这样,快乐的事情做一件少一件。

能揽美人入怀算一件,能娶心爱女人又是一件,于是他一手搂紧妲魅腰肢也不顾她脸羞红:“常威!”

“在的王爷。”

身后仆人扯下一块衣袖牢牢绑在手上毫不畏惧四周这一群虎狼。

“把那狗日的钦天监抓过来,等会王爷还要成婚。”

“得咧。”

钦天监一听吓得手脚发软,当下便想跑到新皇帝那去,可那里早已被护驾得禁卫军围了个固若金汤。

而新皇帝见着禁卫军迟迟不动眉头一皱明白他们是害怕王诩的威名,于是他相出了一个法子:

“凡伤平西王者,赐黄金百两,若毙之,封万户候,赐十万两黄金,子孙永受朝廷*”

新皇帝声音不大却让包围王诩等人的禁卫军人头躁动不安起来,重赏之下有勇夫,千名禁卫军难敌诱惑,即使明知面前是一尊要命的杀神荏,他们依旧攥紧手中刀剑怒吼一声:“杀!”

刷!

千名禁卫军喊得妲魅耳膜震响,她慌乱无助中紧紧贴在王诩怀里。而王诩则是黑着脸直接一剑封喉数人脖颈,随后拉着她便朝着外围杀去。

这一动便牵动禁卫军随他而动,可就在此时仆人却是反其道而行龇牙咧嘴提着剑奔向天坛。

而仆人这一举措却是顿时打乱禁卫军步阵,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一部分人分出去绞杀王诩,另一部分人保护新皇帝后退,慌乱下钦天监被仆人拎着往外杀去。

“给爷爷念!”

“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

仆人杀红了眼手起剑落击退无数围杀而来的禁卫军,另一边抓着钦天监往天坛祈年台上一站,钦天监被挟持之下不得不哆哆嗦嗦念道。

这位置本是皇帝向上天传达声音与钦天监祈福之地。

登高望远,四周宽阔,轻声细语皆可传遍四周,可仆人望着主人身处厮杀乱吼的千人包围中向宫外杀去似是还嫌不够,硬是硬抗一刀也要将自己的剑架在钦天监的脖子上:“娘咧,没吃饭就送你去西天吃!”

钦天监被剑架的裤裆一热立马杀猪般扯着嗓子急急忙忙高亢念道:

“涂山有女妲魅,天生丽质,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端庄贤淑,世之奇女子也。今有平西王府王诩,功勋卓著,品貌端庄,为国之栋梁,与涂山之女缘定三生,有天成之姻。朕知此良缘,是以代天作美,赐平西王府王诩与涂山氏妲魅小姐速速成婚,圆当世之佳话。诀,丁酉年十月初九。钦此……”

噗。

姻缘定下的那一刻,仆人被数把刀剑贯穿全身,鲜血抛洒长空之时他心满意足松口气,像是最后及时为主子送上祝福。

浑厚力量的声音从祈年台传遍八方,即使王诩耳边刀剑碰撞的连厮杀声都听不清,可这些话却是一字未落。

他横剑一扫杀尽面前所有拦路的杂碎嘴角痛快上扬,他本想回头看看这个忠肝义胆的狗奴才,可一回头却是这令人心痛的一幕:

“常威!”

王诩的眼湿润,妲魅同样眼含热泪,可他们却不得不抛下杂念一走了之。

因为,还有百步便是城门大开的宫门,从那里杀出去就是活路。随后王诩沉下心来单手一剑捅穿两名禁卫军身体后开出一线生机杀破包围而出。

哗~

可就在这时皇城围墙四周竟涌出许多埋伏已久的弓箭手,数量之多竟不下五千人,这一下逼得他们双双停下脚步。

随后身后禁卫军拉开位置重新将他二人围困住,这一刻王诩低下头不甘心的嘁了一声,他早就明白京城万人预备的禁卫军不是那么好过,他也早就做好准备有去无回。

可让他恨的便是这只差一点点。

“若梦醒,你还能记得我嘛?”妲魅知道大势已去不在留恋反而只是紧紧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问道。

毕竟,若是这真是一个梦,她好害怕王诩一觉醒来就忘了自己。

而王诩则是长叹一口气,他明白手中虽执剑,也需天意成全。

随后他一把丢掉血淋淋的剑,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若梦醒,一定会认得你那上挑的凤眼!”

如果真的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他一定会认得她的那双眼睛。

她笑了笑,轻嗅了他身上杀伐深重的味道心满意足道:“那当真是极好呢……”

呼~

遮天蔽日的箭雨袭来,她安然闭目,再次醒来新旧记忆翻涌而来让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可就在她尚未清明下,眼眸映射竟有一指袭来,随后那根手指生生停在她额头,指尖冰凉刺骨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望着那手指的主人不自觉流下泪水:“王爷……”

</br>

</br>

第一百零八章 陪葬

一声王爷叫的泪雨凄凄惹人心疼,可等来的只是王禅低吼的一句:“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略带颤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这让一直候在一旁的张若虚暗觉不好,他当即扯掉阵法走过来将王禅馋扶起来:

“发生了什么?”

他颇为担忧的问道,可王禅只是一言不发死死瞪着那瘫坐在地泪流的楚楚可怜的妲魅。

在看王禅目光有些涣散杀意,高傲的眉间充满了阴霾,再无傲视群雄的英姿,这让张若虚的心咯噔了一下。

“若虚,你还记得夫人曾经对王禅的评价嘛?”

福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让张若虚搀扶王禅的手有些发紧:“记得!”

“我师叔曾云往前推五千年,往后数三千年,王禅天姿都数一数二……”

“不错!”

福伯点点头一步走一步说道:“王禅之天姿有望成为人族第一高手,就连你师傅张道陵与夫人都不可披靡!”

“为此张道陵不惜一切代价抽取人族气运,以苍生为棋,为王禅豪赌道天道博弈的机会,整整五百年,这人间帝王众生,豪杰义士,权臣枭雄,蝼蚁百姓,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他们的复仇与救赎,情仇与爱恨,权力与自由,黑暗与光明。都成为王禅向天道搏杀的棋子。

“而其中掌控局势的王禅,旋转乾坤,执手黑白,推动棋局,体验了俯瞰天下苍生,坐拥天道成王的历练,成就他无敌的王道之心!”

此时此刻福伯已经走到几人中间,他一把拉起早已六神无主的妲魅一边继续说道:

“只是可惜,就在他道心即将收官之时,天降伟人,我主人横空出现,以经天纬地之才结束了王禅背后推波助澜戏弄天下苍生的百年乱局……”

说道这里,福伯双眼看着张若虚与王禅二人,这一刻几人都充满了莫名心酸。

不错,他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夫人气势汹汹带着十来个孩子来找他主人凡王——王云起问罪。

可不料不打不相识,他们的师叔与他的主子不仅没有争的头破血流,反而双双坠入爱河,而福伯与这些孩子也成了忘年之交。

可后来洪荒大战爆发,人族被迫分裂出两个阵营,他跟随他的主子王云起加入了妖族,而张道陵带着所有弟子加入了神族,从此他们也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唉~

福伯轻叹一声收回心绪:“若虚,伏羲琴内似一场聊斋艳遇,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周遭花开成海,灯下美人如玉,一觉醒来,发现所处的地方不过是山野孤坟,不仅如此,就连自己苦心修炼的道可能都会一朝丧尽……”

什么?

张若虚不可置信的望向福伯,他不敢相信曾经的长辈真的能对小辈做出如此阴绝之事。可他下意识看着王禅自始自终恨不得撕了眼前这女子的样子脱口而出:“完了……”

“确实完了!”

福伯得逞一笑:妖帝得知王禅百年之内必入一品金仙行列,这让他很头疼啊!”

“当年一个一品金仙张道陵加一个二品金仙王禅便让妖族百万雄狮过不了青山城,若是再让王禅突破境界达到一品,那妖族将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妖帝便想出了这下贱办法?”王禅咬牙切齿说出,他的双眼似要喷火一般死死盯着妲魅,望的她心里发怵只能连连摇头:

“我……”

她本想说这些都是妖帝的主意,她只能听之任之,可后来转念一想,她自己本就是妖,被提拔上来的目的便是如此,斩断天师府的羽翼!

是啊。

明明她一点错都没有,况且她已经毁了王禅道心,该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可怎么望向王禅她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死的。

她攥着拳头发泄内心的恐惧,一定是被迫与王禅承受了幻境后的副作用,她竟然对王禅产生了一丝好感与愧疚。

而站在一旁察觉到妲魅不的福伯笑眯眯接过话茬:“什么下贱不下贱,这叫兵者,诡道也,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张若虚听完后气的连连点头:“妖族所做的一切看来是准备向仙神开战了?”

“不错!”

福伯也不隐瞒事实:“为了回归这片故土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可这代价是要再次付出数以百万计凡人的性命,这都是你主子曾经的百姓……”王禅此刻法力混乱,但还是强忍反噬一挥手召出六道紫阳轮。

六道紫阳轮一出立马幻化作几十道瓷盘大小的金色涟漪漂浮在众人面前,而涟漪内映射出来的则是巴蜀之地每一座城镇,被管辂打的狼狈逃窜血魔,被袁天罡压制只能苦苦支撑的骨妖。

还有与张道陵交上手的妖族一品妖帅,与陈抟势均力敌的宝魑。还有赶来应援的七十二道仙人加入在里面与数不清的妖潮打的天昏地暗,无数仙妖尸体坠落,凡人哀嚎遍野。

这一刻巴蜀之地昏暗的天空在添浓浓血色,哀嚎为之配音,让这里简直如同炼狱一般无二。

望着这一幕福伯眼神有些涣散,随后他深呼一口气憋出一句话:“为了完成主子与夫人的遗志,这点代价总归需要的。”

妖帝连掌上明珠都拿出来作陪,那这区区凡人生命又算什么。

“这点代价?”王禅一只手摁住胸口,嘴唇颇为苍白的正色道:“巴蜀之地少说百万人丁,你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让这里横尸无数,福伯,就算做了他姓的狗,你也不该引狼入室作践自己同类!”

“毕竟师叔他们到死前,也只是想求一个苍生太平长安,你若真为他们好,就该劝阻妖帝留在北方冰原。”

“太平长安?”福伯望着王禅唾之以笑,笑的眼泪出来:“是的,太平长安,人人感恩戴德以为是天师府为这天下定了太平盛世,著书传颂千古,天师府门前香火更是八百年鼎盛,可这天下人何曾记得八百年前为苍生而战的王云起?何曾记得为大义而献身的张秀秀?是他们甘愿一死来结束那场纷争,为何史书仙班没有他们一点影子?为何凡人苍生就不愿提及他们丁点好处?”

“在退万步讲,苍生记不得他们,可你们呢?你们作为夫人最宠爱的小辈,可曾缅怀过她,若大天师府可曾有夫人灵位!”他喊的唾沫横飞让的张若虚王禅倒退一步。

是的,天师府并无师叔灵位,因为他们怕他们的小师弟新生怀疑,可这样到像是证明他们没心没肺。

“这样的太平长安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提……”

福伯望着这一幕冷笑不止。

他想起为天下苍生甘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主人横死,想起那么温柔体贴的夫人被挖膛而死万般难受:“若虚啊!”

“青山城一战,老夫放你去夫人身边时你曾说会拼死护住夫人性命,可为何这点事你都做不到……”

张若虚眼神恍惚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八百年啊!

整整八百年,他想问这个问题等了八百年。他到至今为止都还不知道夫人腹中的孩子有否保住。

可他一开口换来的只是沉默,于是他再次问道:

“孩子呢?”

当年夫人可是身怀六甲,虽说他早已知道夫人身亡,可他还是心存侥幸认定张道陵会出于人道留下那个孩子。

只要那个孩子还活着,他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可这件事却让张若虚犹豫了些,福伯口中的那个孩子自然是他们的小师弟,但是小师弟的身世天师府上下皆是守口如**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哪怕这个人是小师弟亡父的仆人。

于是他下意识低头与王禅眼神交流了一番,得到的答案则是王禅阴沉着脸冷漠对福伯回道:“死了……”

一句话如雷劈顶轰的福伯神识震荡连连倒退数步差点没晕过去,幸好妲魅反应过来一把扶稳他。

“真的死了?”

福伯恢复意识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你认为天帝会让乱党余孽的血脉存活下去嘛?”

呵。

天帝当真做的干净,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乱党余孽……”这一刻福伯不在怀抱期望,他的心在滴血,他头晕目眩环顾四周。

纵使周遭凡人陷入如地狱般不堪的尸山血海,竟也比他这一个孤魂野鬼的两姓家奴好。

因为这些绝望的凡人,还有九天之上为之奋战的仙人,可他呢?

护不得别人,也没人护自己。

这一刻他突生了一股羡慕,他低垂着头抚摸着挂在腰间的玉佩。

他苍老的手指把玩那玉佩上裕裕生辉的象王,随后一滴泪崩在上面:

“我主子护了天下人,我夫人护了我主子,因果循环,天下人也该护护夫人腹中的孩子……”

“可到头来主子夫人孩子都死了,只有天下人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活了……”

他一抬头将泪花憋回肚子里:

“既然都死了,老头子我也不求什么善终了,那就让众仙神替夫人的孩子陪葬吧!”

“我看你是疯了……”王禅拉着张若虚手腕强撑着起来:“别忘了,只要有五方诛妖阵在,尔等便踏不出半步巴蜀之地!”

呵。

福伯抬起头轻蔑一笑:“王禅,若是你未伤,或许我等还真踏不出此阵半步……”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等费尽心思在这提前伤你是为何?”

福伯张开双臂像是迎接某位大能到来一般大声喊道:“有请妖族新晋妖帅温玉粉墨登场登场!”

</br>

</br>

第一百零九章 棉虒

随着福伯振臂一呼,他的声音直达九天之上传达的音浪之高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这番召唤让王婵张若虚不由警惕望着天上。

下一瞬但见得天空浓郁的乌云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火焰从他们的瞳孔中绽放而出,那是棉虒方向一团洪荒业火突然从天而降。

那业火声势浩荡滚滚热浪携带着强大的音波席卷八荒,特别是棉虒方向那如红莲般绽放一瞬间便撞的天幕上的五方诛妖阵溃散出一个大洞。

轰隆隆……

沉闷有力的炸响从天边传来,紧接着炙热的罡风吹来西岭拍的王禅几人衣袖狂舞。

“不好!”

这一刻不仅王禅张若虚,就连远在四个方向其他几人也明白大事不好。

“陈抟失守!”

“魏辙师兄速开传送阵……”

龙潭水乡不远处本还在乘胜追击血魔的管辂望着周遭空间被天边业火影响变得扭曲,阴沉下脸立马放弃追击直奔棉虒而去。

而本在地底逃遁的血魔回头见到管辂调头而去的方向邪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天降业火……”

土门镇内袁天罡怔怔望着天边绚烂绽放的业火嘴唇煞白颤抖。

哈哈哈咳!

“袁天罡,恭喜你又应验了一卦”

随着骨妖苟延残喘的声音响起不适时宜的将袁天罡从业火的震惊中将他的思绪收回,他略微低头望着此刻兽阳阵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妖淡漠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奉承,你还是把命留下吧。”

此刻的骨妖胸口被贯出一个大洞不受控制的流淌着乌稠的鲜血,同样的还有他的右眼眼眶早已爆开显得无比狰狞。

这样的伤势是被袁天罡洞穿旧疾所导致,他的**和神识已经如残烛一般快要熄灭,就连身后的兽阳阵也早以崩塌,他的败北已经是注定,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算这样一听袁天罡此言他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捂着自己的伤口:“袁天罡啊袁天罡,你真以为你今天杀的了老夫嘛?”

“老夫测过字,今日是老夫气运胜天的日子,必能逢凶化吉,任何人都不能逆天而行要了老夫的命!”

“至少今天,谁也做不到!”

说完这些他一双凹陷进去的眼珠像要迸发出来一般直勾勾望着运筹帷幄姿态的袁天罡。

即使鲜血从他高高的额骨上滑落进他唯一一只能看见东西的眼珠里,他依旧死死撑着眼皮一动不动。

这一刻他与袁天罡的厮杀已经换成了对天命的感知上,谁输了那么谁就不配推演天道。

“无聊~”

望着骨妖信誓旦旦的模样短暂鼻息过后袁天罡不可奈烦的抬起手,伴随着他这一手势他手中的两仪器顿时金光大作疯狂转动。

“今日我杀你,就要逆天而行!”

袁天罡看的出来骨妖命格旺盛,今日必有天命加持,可那又如何?今日如此大好良机摆在眼前,若不动手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替他赵升师兄报仇。

这一举动立马吓得骨妖瞳孔一震,他本想撒腿就跑可下意识的他不相信自己就会折戟与此让他不甘心的一动不动与袁天罡僵持不下。

望着骨妖这幅自寻死路的模样袁天罡微不可察的一笑,刚迈出一只脚准备洞穿骨妖天府之时耳旁响起的魏辙声音让他生生停住脚步。

“陈抟失守,师弟速速归阵!”

“师兄等我片刻……”

袁天罡愣了一下闭上眼传音道。

“胡闹!”

魏辙颇显焦急,不等袁天罡再次反对他三令五申道:

“棉虒失守,郭璞陈抟如今生死未卜,师兄知道你只差一击击杀,可万事还以两位师兄生命为重!”

“听见没有!”

魏辙的声音充满不可袁天罡反驳的意思,让袁天罡不得不就此罢休。

他一睁眼望着与他用性命豪赌的骨妖信誓旦旦说了句狠话最终只能含恨收手朝着棉虒赶去。

“汝的性命终归还是吾来取”

“那我便等你!”

死里逃生的骨妖望着袁天罡离去的方向说了句便一头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死里逃生的他浑身冷汗自嘲笑了笑随后身影模糊也朝着棉虒而去。

这一刻像是征兆一般,七十二道与妖潮都调头朝着棉虒撕开的口子而去。

西岭方向王禅望着尸山血海的天上急行的各路妖魔鬼怪和赶来拦路阻杀的七十二道冰冷说了句:“去棉虒!”

“好!”

张若虚点点头直接搀扶着王禅飞到镇妖塔内,随后张若虚解开灵蝶之术收回分身,此刻的他必须将全部法力灌输到令牌上开启传送到棉虒法阵。

但在发动阵法前他还是忍不住关切问了句王禅:“师兄,你道心有裂痕,承受的住法阵的狂暴之力嘛?”

不料许久没有回应,张若虚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只见脸色颇显苍白的王禅双眼复杂空洞的望着前面。

他顺着目光所去,原来王禅一只盯着的是福伯身后的那位女子。

那位女子同样目光复杂一直注视着王禅,这让张若虚颇为震撼,他明白这两人的眼神,但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出现在王禅与一个妖身上,这简直不能让他接受。

“若虚,咱们看样子要在棉虒见面了。”

福伯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随后大声吆喝道将众人惊醒。

王禅被这一吆喝立马回过神来,望着福伯身后妲魅那幽怨的眼神,在想到梦中那荒唐的一切,他就浑身如同被浸泡在水里,在呆一刻他都感觉自己的道心要彻底碎掉:“我们走!”

轰!

随着王禅的吩咐张若虚毫不犹豫的发动阵法一声惊雷炸响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亮起一道长虹贯日将二人的身影彻底抹平的干干净净。

“妲魅,妖帝的本意是让你毁了王禅的道心,而不是让你把自己搭进去,明白嘛?”

望着王禅消失不见的位置福伯嘘声长叹的回过头来望着妲魅,可望着妲魅原本清澈如水的双眸里充满了桃花之色让他忍不住再三告诫道:“你那么聪明,一定要明白你在那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明白了没有?”

一个梦嘛?

妲魅听见福伯的话五味陈杂的望着王禅离开的地方失神的点点头。

是啊!

那只是一个梦。

梦中,他许了自己一生一世。可梦醒,他却离自己而去……

她心底这样想的,试图让自己认清事实,却不知道,唯有沦陷者,愚不可及。

棉虒。

棉虒上空随着妖潮滚滚袭来整个棉虒顿时漆黑一片,而后妖潮内无数妖魔鬼怪如下雨一般从妖潮内降落到棉虒街道上,随着死寂片刻后整个棉虒顿时响彻起凡人惊恐的叫喊声。

而也正是此时棉虒镇妖塔突然轰的一声爆发出强烈金光,待到金光退去随之而来的正是郭璞与陈抟一起传送到镇妖塔上空。

“拓跋余。”

“末将在!”

“去替本帅招呼下客人。”

“领命!”

九天之上望着直冲云霄的金光,如同小孩一般的宝魑只是冷冷一瞥便直奔阵法上空而去,毕竟相比传送而来的未知对手,他对号称能困住千万妖魔的五方诸妖阵更感兴趣。

不过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条堪比蛟龙的黑蛇倒是极速从头而落朝着镇妖塔奔去。

“你有伤在身就别打架了……”

望着天幕上来者不善的妖怪,陈抟颇为大义的拍了拍郭璞的肩膀一跃而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望着抢先一步踏出镇妖塔的陈抟郭璞忍不住笑骂道,他明白陈抟哪里是心疼他,分明就是自己技痒难耐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这不有此良机,他怎能轻易让给郭璞,不过郭璞倒也无所谓,毕竟他在地府早与五官王活动过筋骨,想到此处郭璞立马双手合十全力起阵。

而陈抟一踏出镇妖塔便感觉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让他不由皱着眉头。

轰。

就在此时他眼前不足十来丈一座庞然大物从天而落,巨大的身躯笔直落在地上其掀起的滚滚尘土瞬间将陈抟世界淹没。

而下一息身处在分不清黄沙还是黑雾中的陈抟亲眼见到大小如屋舍瘆人的碧眼朝着他靠拢。

“嘶~老夫以为这次的对手有多厉害,原来只是区区一个九品大罗金仙……”

一阵沙哑嗓音响起随后陈抟面前黑雾退去,一只才百丈大小的黑蛇盘旋着它那遍布黑色鳞片石墨般的身子来到陈抟面前。

随后那黑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昂首俯视弱小陈抟,在他看来妖帅让他一个三品大将来对付陈抟这个区区一介九品大罗金仙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凡人经过修炼成大罗金仙后会按实力分品阶,从九品往上,一品最强,九品最弱。

一品大罗金仙数千年来只有张道陵一人,实力与神族太上老君,西天如来,妖族一品妖帅齐平。而二品不出百人,皆为七十二道宗主和天师府十杰。

至于往下则越来越弱,更别提九品了,九品实力在三界中给别人提鞋的资格都没。

至少以黑蛇的三品修为来说,在它面前展现出九品实力的陈抟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老夫宝魑大帅中军帐下三品前锋大将拓跋余,虽是奉命来要汝这小命,但汝这修为还真让老夫提不起兴趣,若是汝能跪下磕头求饶好,老夫心情好尚能留汝一条全尸。”

想到这拓跋余仿佛是看待一个可怜死尸一般戏虐调侃道。

“恬噪!”

听着眼前黑蛇喋喋不休发牢骚陈抟颇为不满,他一踏步出便转头离开想就此避过这黑蛇先去凡人城镇里救人,却不想这拓跋余不依不饶用自己百丈大小的身躯将陈抟围绕困住。

“嘶~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br>

</br>

第一百一十章 双龙缠身

拓跋余被陈抟这幅不知死活的模样逗笑,他望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衣少年一副眼袋未消发困未醒的样子调侃道:“看来老夫要让你清醒清醒你才能知道我们妖怪是有多可怕。”

在拓跋余的想法之中,自青山城一战妖族退居北方冰原后整个人间再无强大妖魔支配,这让仙神多少有些膨胀之心,或许也是让眼前这位看起来是新生一代修士不知敬畏妖魔恐怖的真正原因。

为此它倒是乐意指导一下如今的三界仙神后辈何为恐惧,只是它的话似乎对陈抟作用不大,陈抟依旧一副毫不上心的样子:

“让我清醒的代价可是很昂贵的。”

“哦~那让老夫看看会有多贵?”说话间拓跋余百丈大小的身子开始紧紧缠绕住陈抟,勒的他整个身体发出咔嘣咔嘣的撞骨之声,可即便如此拓跋余发现这个白衣少年依旧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不仅如此他还十分轻视的望着拓跋余冷冷说道:

“至少是性命的代价。”

嘶~

拓跋余听了陈抟的话后全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气,随后明显是被陈抟不知死活的模样气的不轻,直接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将陈抟吞进嘴里。

嗯~

“真是可口的小东西~”做完这一切的拓跋余明显解气不少,随后便盘旋着身子缓缓朝着棉虒街道而去准备在捕食一些凡人打打牙祭。

一路上四周妖魔见到它到来纷纷毕恭毕敬啃咬着凡人死去的尸首送到它面前轮番喂食,这待遇真是犹如皇帝一般。

更为夸张的是它也不挑剔,但凡只要是凡人的尸首不管皮肉好坏张口便吞了进去。足足吃了数十人它的腹部都不见涨起。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不知是吃的太多的缘故还是吞了陈抟的原因,竟让它饱满思淫欲产生了疲倦的困意,连带着眼帘都开始沉重起来。

轰。

这一次还没等它光临下个街道好让四周妖魔再次将美食献上,拓跋余便在街道上直接闭目不起身子僵硬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拓跋将军怕是吃饱了困了……”

“那咱们能不能?”

“你找死啊!这些凡人哪是我们可以享用的。”

“就是,在北方冰原新鲜的凡人都是大人们享用的,咱们只能啃啃……”

噗。

还不等四周的妖兽窃窃私语完只听噗的一声拓跋余柔软雪白的腹部便伸出一只柔软修长的手,下一刻那手五指并拢化作一把掌刀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内划开开拓跋余柔软的肚子,随后一堆热气腾腾的内脏便随着绿色的血液哗啦啦的倾倒而出。

这一幕瞬间让附近的众妖兽吓得愣在原地,下一刻它们只瞧见一个白衣少年冷漠的从它们将军的身体中走出来。

他一出来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不知是死是活的拓跋余只是对着满大街的妖兽淡淡说了一句:“天师府,在此!”

这宣告地盘嚣张的话语立刻引来不满。

吼!

其中为首一只虎妖看出眼前陈抟来者不善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杀了他们将军于是怒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伴随着它这一声怒吼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只只妖兽全部摩拳擦掌望着陈抟发出恐怖的嘶鸣。

紧接着短暂对峙之后无数妖兽争相恐后张着血盆大口朝着陈抟扑去。

“天师府?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九天之上本在观摩五方诛妖阵的宝魑此刻一边把玩自己手掌中的白棋一边非常不解的望着底下凡人城镇中被与妖*上手的陈抟说道。

“当然是来阻止我们了,你这个傻孩子……”

……

骨妖的声音相隔万里传音进宝魑的耳朵里,同时的也正是此时各大妖帅纷纷抵达五方诸妖阵边缘对上了王禅,袁天罡,管辂等人。

随后众位妖帅稍稍传音几句便将各自的对手选择好了,只独留宝魑一人没有换位。

而宝魑也没说什么,只是稚嫩的脸上慢慢开始变的严肃起来,他知道十大妖帅中只有他最不被别人认可。

因为他虽有实力,但碍于悟道太早加之过于沉迷阵法之道心智常常被其他九大妖帅调侃无视,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好每一件妖帝交代的事情。

“黑风……”

随着宝魑话语一出他旁边一团黑雾从妖潮中分离而出幻化成一名身着黑衣长着鹰勾鼻的男子。

那男子一到宝魑身边便揖礼道:“妖帅。”

“有那个白衣少年的情报嘛。”

黑风略一低头:“禀妖帅,有的。这白衣青年从实力上看虽位居九品却能轻描淡写秒杀一位三品大将,在加上他那一副似睡未醒的样子想必此人就是传说中那位天师府十杰之一的陈抟……”

哦?

宝魑颇感兴趣:“就是传闻中剑走偏锋,不修**魂魄的陈抟?”

“是。”

“据说此人一身修为尽数度给手中两条龙魂,一为蛰龙,二为盘龙,这般路数别说放在仙神两界,就算放在妖族也是一朵奇葩。”

奇葩。

妖族语言,一种贬义形容某些个性十足的事物或人。

说到这里黑风不由自主嘴角扯了扯,然后似是想到什么面露担忧:“妖帅,据情报所说,与这陈抟交手会被其身上两条龙魂吸收精神慢慢耗死,这其中蛰龙吸的是精,盘龙吸的是神,在结合方才拓跋余那悄无声息倒地而死,您可要万分注意些。”

说实话,黑风如此多嘴也是心疼自己主子,这些情报其他妖帅自是知晓却无人来对抗这陈抟无非是知道这陈抟棘手和宝魑无知罢了。

只不过宝魑一听只是默默点点头便开始朝着凡人城镇落去。

而望着宝魑远去的身影黑风莫名的将宝魑的身影与百年前重叠在一起。

“你是部落最有天分的孩子,再过百年你肯定能跃升为妖界的天之骄子,何苦要去参加妖帝培养魔胚的试炼……”

“妖帝从军令,若部族无天资优越者参加试炼则整个部族男儿皆要充军!”

“可试炼不过你就必死无疑,你让你黑风大哥去,他是族长的儿子,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族长,宝魑无父无母幸得你养育,黑风大哥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他去了必死无疑,我去了还有一线生机……”

“黑风大哥,我拗不过你爹,只能趁你应昭的时候顶替你,你快回去吧!”

那个身影挥了挥不大的手掌,潇潇洒洒的背行他离去看的黑风鼻尖一股酸酸的感觉。

他明白宝魑被妖帅垢笑心智不全全是那一次顶替他出的事。

“宝魑,大哥很无用呢。只能做你的小弟来回报你了……”

天空之上黑风望着宝魑的背影喃喃自语说了句。

砰。

棉虒街道两个惊恐万分的妇人望着眼前一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刻她们面前一只三丈多高虎背熊腰的豺狼生生被一个白衣青年拽住狼尾狠狠捶在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任她二人谁都没想到那豺狼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将她二人拽出屋社,却不想此刻就口吐鲜血嗝屁了。

一切反转的太快了让她二人一时之间难以承受,可更为让她们惊恐的事做了如此惊天地泣鬼神大事的青年竟然还不尽性的道了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既然如此,我来陪你玩玩好不好?”

哒哒哒。

街道尽头一个光着脚丫穿着红肚兜约莫七八岁的胖小子带着痴呆笑容缓缓走了过来。

“你?”

“不够格嘛?”

“当然不会,毕竟我可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哦?那这么说我想问问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是人。”

“不是人?”

“是的,我是神!”

“刚好,我是魔!”

哒。

两个妇人就这样呆坐在地上看着这一个孩子和一个白衣怪人一边对话一边互相前行最终在她们二人面前相隔一丈互相打量了起来。

呼~

一阵携裹着难闻的腥风吹来此地让这里寂静的可怕,一个孩子,一个青年在妖怪刚刚肆虐过的街道上不仅不逃命,反而互相看着对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颇有大干一场的阵势吓得这两个妇人也不敢乱动。

“还不走?等我哄你们睡觉呢?”

那青年望着那孩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让两个妇人立马清醒过来这青年是在提醒她们逃跑,于是她们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便慌慌张张朝着镇外跑去。

而望着这一幕宝魑也不阻拦,只是笑着抬头望着陈抟:“听说你很厉害?”

“你说的是哪方面?我只知道自己在睡觉方面挺厉害。”

陈抟笑而不语望着只到他腰那般高度的宝魑,而宝魑也不心急仿佛在询话般慢慢问道:

“当然是打架方面,不知道你擅长剑术还是道术?”

“我更擅长拳头!”

“拳头?”

这一次轮到宝魑痴笑:“你还真是怪人,拳头不是凡夫俗子才用?”

“那又如何,若是拳头好用,为何还要舍进取远用那些花里胡哨的道术,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既然你这么说,我很想看看你的拳头有多硬!”

呵……

“不知所谓!”

望着宝魑那迫不及待的样子陈抟皮笑肉不笑随后衣袍鼓动从丹田处两道气息游走而出幻化到双手手臂上。

随后两条巴掌大小的龙魂逐渐显现盘在其手臂上缓缓朝着其手掌靠拢,龙魂不大一出现却让二人所处的整个空间开始战栗。

</br>

</br>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附神秘术

,哗~

空间发生战栗直接导致二人周遭的一切开始变故。

尘埃飘起,附近屋舍瓦片上升,就连刚刚被陈抟打死的豺狼尸首也开始漂浮起来悬在二人上空。

“很好!我很满意。”

宝魑感受到陈抟身体中苏醒过来的实力一滴冷汗滑落脸颊,可越是如此他反而内心越兴奋的说道。

呵。

这一次彻底激怒陈抟,只见他嘴角抽搐一下一股怒意冲上额间天府让其瞬间怒睁开眼,这位从一开始到现在眼神从没清明过的天师府十杰第一次将实力彻底解放出来。

轰。

伴随着陈抟怒目睁眼露出清明,一瞬间附近百丈房屋瓦片妖怪尸首当场分崩离析化为尘埃。

砰。

下一瞬宝魑只感觉眼皮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袭来。只见陈抟直接挥动手臂一拳轰到了他脸上,在陈抟轰拳瞬间宝魑清晰望见本就盘旋到陈抟手掌上的龙魂顿时化为一套金光灿灿的手套。

下一刻他只感觉自己眼前充斥金光一片伴随着头颅遭受重击一下耳鸣目眩便倒飞而出。

轰隆隆。

伴随着宝魑被轰飞,只见整个棉虒城镇一半化为废墟,随后砰的一声宝魑身型撞进棉虒十来里之外的深山中才生生刹住势头。

天空之上妖潮中望着宝魑被轰飞形成的滚滚尘埃黑风身旁响起一道声音:“将军,需不需要保护宝魑妖帅?”

“不需要,妖帅大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悦了……”

黑风冷冷说道,他知道宝魑实力如何,那个陈抟在厉害也只能算与宝魑旗鼓相当,这样的战斗刚好权当给宝魑进军凡界的热身好了。

而且……

他一调头目光投向镇妖塔上一个叼着狗尾草的青年徐徐解释道:“如果我们出手,想必镇守在那的天师府十杰之一兵解重生郭璞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明白了!”

底下人传来明事理的声音。

“喂~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棉虒城镇里陈抟一步步慢吞吞朝着宝魑被轰飞的方向走去,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露出轻蔑之色像是看不起一招都没扛住的宝魑。

可是下意识他攥紧了自己双拳,因为方才一拳他明显感觉宝魑用他不知道的招式扛住了,既然如此他就不会傻到掉以轻心。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只听的一声远方山体发生倒塌瞬间尘埃笼罩天地,随后一道身影破空而来,只见宝魑的身影掠过迷雾从天而降,而早有准备的陈抟也在这一刻后脚一退收拳开弓而出。

砰。

拳头碰拳头,交手的瞬间二人脚底大地层层崩碎,整个棉虒城镇在这二人一击中顷刻间灰飞烟灭,连带河水都瞬间蒸发,二人脚底更是化为一片炽热焦土。

“你……”

本还庆幸自己没有掉以轻心的陈抟在望见此刻宝魑的面容后彻底呆在那里。

只见此刻宝魑再也不是方才那大胖小子模样,他的身高突窜了十来尺,不仅如此他浑身魔气缭绕不见真容,就连眼睛也没了眼珠,代替的是两个猩红圆珠,这般瘆人的模样犹如恶鬼缠身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有意思!竟然是传说中的附神秘术!”镇妖塔上方郭璞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郭璞本还在观察一听声音淡定回过头去,只见身后密密麻麻不下千人,而说话的则是为首一个一字眉的道人,此人郭璞也认识,正是七十二道茅山派掌门丘同生。

见他观察出来郭璞笑道:“丘真人看出来了?”

丘同生一脚踏进镇妖塔一边点点头目光沉重望着远方交战的陈抟二人:

“附神秘术,分四门,分别是仙门,神门,妖门,异兽门。传闻此术是创世神盘古交与四位看门仆人的肉身之术,据说习得此术就手握最强矛盾进退皆无敌了。”

“不过据说此术传到洪荒时代便失传了,连神族巨灵神也都是学的天帝那拿来的唯一拓本。”

“唯一?”

郭璞一听鼻尖噗嗤一笑:“天底下万般功法在外面都有可能是孤本,但在天师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回倒是让丘同生听的一愣,他呆了一会儿随后想到那个天师府有那位号称三界百晓的管辂便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因为远方宝魑黑魔之身开始无限变大。

百丈,千丈,仅仅呼吸之间宝魑便在众人面前放大了无数倍,头部直入云霄,整个身子高耸如五岳华山,若不是上方五方诸妖阵压的宝魑抬不起头来,在场的人都觉得这妖魔将要天捅破。

可即使如此现在的宝魑也大的吓人,简直堪比顶天立地的巨神兵。

“我的天……”镇妖塔内丘同生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

呵。

“来吧宝魑,让这些仙神看看你真正的实力!”云端上黑风携领妖潮极速后退为宝魑大展拳脚腾挪空间,随后他摊开双手朝着苍茫大地和万丈巨人般的宝魑大声呼唤道。

吼。

云端上宝魑真身喘息一口随后朝着渺小如蝼蚁的陈抟怒吼一声,这一声咆哮势惊天,强大的音浪吹向大地直接如同无形罡风压的陈抟面部肌肉扭曲变形。

下一刻一座比大山还要巨大的拳头挥击而来,这一拳拳头未落,拳头摩擦之处雷鸣炸响压的四周罡风瞬间充斥整个天地,就连五方诸妖阵都被罡风吹打得啪啪作响。

啪。

“师弟归阵!”

面对这排山倒海的一击王禅镇妖塔内郭璞率先而动一合掌一股前所未有的法力爆发出来直冲云霄生生控制住被罡风影响的五方诸妖阵。

可棉虒内望着从天而降的拳头陈抟不仅不听郭璞劝告不为所动,反而直接闭上双眼。

这是一种寻找到对手无法抑制的状态。

而进入这种状态的陈抟五官六感被封闭的严严实实。霎那间天空雷鸣之声,狂风之声一切都归于静止。

“师傅,我想要变强!”

“变强?”

房间内张道陵吃惊的抬起头来望着他:“你现在不够强嘛?”

“不够!”

陈抟心虚的瞥过头去不想让张道陵看见自己脸上淤青的伤口,随后他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狠狠捏紧自己的拳头颇为不甘心:“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超越王禅保护师叔……”

“这样啊~”张道陵没有多语,只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抟儿,你现在才七岁,以你的资质只要脚踏实地总有一天会超越王禅的,又何需想着投机取巧……”

“师傅!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成长的速度想要快过你们老去的速度……”

“师叔就要出去开山立派了,而我……想要在她离开前告诉她,天师府不仅有王禅可以独当一面,还有我陈抟也是她的骄傲……”

张道陵会心笑了笑:“明白了,看来师傅说什么也没用了!”

“蝼蚁尚且偷生,你不逃嘛小子?”

“不,我不想逃跑,逃跑是很丢脸的事情,会让信任你的人眼里充满失望……”

他摊开颤抖的手想起那一刻面对强大妖兽他下意识逃窜师叔充满失落的眼神悔恨不已:“要么生,要么死,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降服你!”

“我再也不想逃了!”

那一日他被张道陵带到昆仑山西王母门下,面对掌管九州龙脉的始龙斩钉截铁道。

而始龙望着被他强大而圣洁的威压压迫的手脚发抖的陈抟轻蔑笑了:“天生万物皆为蝼蚁,不过你是个很有意思的蝼蚁……”

“本帝愿传你双龙之道,你跟我念:天生万物皆为蝼蚁,若为我所用,其力可至无限则无往不利天下无敌……”

他一闭眼:

“天生万物皆为蝼蚁,若为我所用,其力可至无限则无往不利天下无敌!”

“吾乃双龙缠身陈抟!”

砰的一声陈抟怒目睁眼随后手中双龙拳套彻底解放。

伴随着一道怒雷奔涛的龙吟声陈抟长发衣袍翻卷全身金光大作,两条龙魂应运而出缠绕其身。

轰。

也正是此时宝魑万倾大小的拳头压倒而来,陈抟右手紧握成拳,两道龙魂应运鞭炮其手一并打出。

砰。

拳头相撞,犹如大山对上针尖结局注定,陈抟脚下大地轰隆隆的开始坍塌,整个棉虒如地震般颤抖。随后碰撞中陈抟整个人都被宝魑大山般的拳头死死镇压埋没。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碎石滚动之声。

“救人先……”

镇妖塔上郭璞面色铁青望着眼前一幕,丘同生没有说话,他只是挥挥手:“速去看看还有没有凡人存活。”

是。

二人身后弟子诺命,随后四散开来。待门下弟子走后丘同生颇为沙哑的说道:“陈抟意气用事了些……”

任谁都看的出来那颇为螳臂挡车了些,可郭璞倒是毫不在意,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诸妖阵边缘的小山上。

这里背靠棉虒又有镇妖塔在前方护着倒没受什么波及,让郭璞感到奇怪的是那里有一个姑娘面色复杂的望着化为万丈巨人的宝魑。

那姑娘模样绝色有着秀目黛眉的美眸乌云般的长发乌云般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盘桓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垒珠银笄,肤如凝脂整个人显得绝色异常,唯独身穿的粗布衣裙让她的美貌略显突兀。

说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个姑娘郭璞细心查看过,并不是妖只是一个凡人。但面对这仙神厮杀毁天灭地的场面尽然丝毫没有一点害怕之色这让郭璞不由多了个心眼。

只是这时突然窜出一群逃命的凡人,为首的其中两个妇人正是陈抟所救,她二人一路逃命结伴了不少同村之人往棉虒镇外逃去。

此时逃命到此处望见那姑娘忍不住叫唤道:

“这不是陶家汉子的媳妇嘛?”

“哎哟还真是……”

经领头妇人一说,其他妇人也看出来这是她们镇子里采药汉子陶弘景的媳妇玉儿。

“温玉妹子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这里到处都是妖怪,咱快些逃命去吧!”

说道这里几个妇人连拉带拽便想带温玉,却不料这温玉极力挣脱后苦涩摇摇头:“我不走”

“姑娘,在不走妖怪恐伤尔等性命!”郭璞大声喊道,这举动倒是看呆了丘同生,在他眼里感情相比操心这个凡人的生死倒比他师弟的性命重要些?

“郭璞,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看来不仅是丘同生不能理解,连带天边传来陈抟一声怒吼,只见宝魑抵在地上的拳头上两条金龙腾飞而起,张嘴吞吐着宝魑手臂魔气之时身形疯狂生长,随后化为两条千丈金龙生生绞上宝魑的手臂上。

吼!

那两条金龙死死缠绕住宝魑手臂的同时伴随一声怒吼收紧龙身,随后只听砰的一声便在宝魑来不及反应之中生生崩断起一整只手臂。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妖族,崛起

轰隆隆。

手臂落地后棉虒大地发出不堪其重的轰隆声随后整个天地掀起一股沙尘暴。

“啊……”

“救命……”

面对袭来的风沙一些妇人吓得当场腿软,眼看风沙即将到来温玉一咬牙刚准备抬手间却见眼前瞬息来一老者,那老者正是方才与郭璞同在镇妖塔上的丘同生,他一出现只是大手一挥便将风沙挡在身前开外,随后头也不回厉声呵斥道:“此地不是尔等凡人可以逗留,还不速速逃命去!”

他这话一出本还走不动路的一些妇人连滚带爬作鸟兽散去,临行前其中一个妇人再三拉了拉玉儿的手:“走吧,妹子……”

“我要等我丈夫,他采药至今未归!”玉儿固执望着棉虒不肯回头。

见此妇人再也没有相劝而是好言珍重便匆匆离去,而丘同生听到这话肩膀耸了耸,而后则是十分感慨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温玉:“那老夫便在这陪你这个小娃娃一起等他吧”

砰砰砰。

温玉刚想说些什么,棉虒天上却传来心惊肉跳的打斗声,她惊恐抬头细看原来是那陈抟腾空而起朝着万丈巨人般的宝魑破空出拳。

此时的陈抟浑身魔气缭绕,原本清秀的脸上青筋暴起,不仅如此每根经脉都似活的一般扭曲蠕动着使他面目狰狞无比,在加上他时不时发出桀桀桀的笑声简直可怕极了。

在反观宝魑不仅断了一臂,就连战斗都显得疲于招架,此刻的他被陈抟两只金龙缠绕住身体,不仅如此他清晰的感受到这两只金龙吞吐间便将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魔力吞噬了。

而从他身体里消失的魔气则似乎传到陈抟身上让他使用,被他一拳拳轰出来又砸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他极度发狂可一时半会又解脱不了。

“妖帅!”九天之上黑风看出不妙一挥手妖潮如鸟群般朝着陈抟发疯袭去,可下一秒便被陈抟癫狂中疯狂轰落。

“宝魑……”

玉儿望着天上的一幕银牙一咬颇为不忍,于是她脚步一踏便想帮忙。可一踏步脚间宫铃声响清脆无比将她生生唤醒,她望着脚环那里,她明白这一步若是踏出,那便在无岁月安好。

“从今天起,你们就要替本帝蛰伏到人间去,这很危险,但事关妖族重新回归人间……”

北方冰原妖族皇宫大殿上她于一干妖兽被秘密召集到妖帝面前:

“骨妖占卜天命告知本帝我妖族任有一线希望可以重归故里,可仙神防我妖族防的死死的,上有帝释天防范本帝出手,后有雪玉宫,巴蜀之地五方诸妖阵阻拦我妖族入主凡间……”说到这妖帝满脸愁容:

“为此本帝想尽一切办法,任差一步,这一步需要里应外合配合我妖族日后破阵事宜,而尔等洪荒异兽浑身上下毫无妖气,正是到时候妖族反败为胜的关键!”

“在场的诸位都是特殊存在,有的是不死不灭的异兽,有的天生带着仙界的仙气,但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浑身上下没有妖气,就连你们站在本帝面前本帝也难察秋毫……”

说到这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明白妖帝只是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背地里这是要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凡间七十二道奇门怪异术有的是法子看出来他们是妖,就算撇开这点不说,单单天庭有神器昊天镜他们便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昊天镜百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稽查凡间芸芸众生就是在防范他们妖族和一些私底下作乱的仙神,被它查出来的邪魔妖道那是必被天庭诛杀不可。

死,不可怕,他们愿为妖族与妖帝肝脑涂地,可他们不想死的憋屈,不想哪天什么大事都没做到,就被仙神上门诛杀灭魂了。

于是,人群之中爆发了窃窃私语。而这一切妖帝看在眼里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因为他明白这些事总归要心甘情愿的去做,不然早晚都要出问题。

可那一天直到夕阳照在冰冷的大殿上依旧空无一人自愿参加,于是妖帝在满脸失望中缓缓起身,在那一刻她捏着手突然鼓起勇气越众而出:“我,愿意去……”

“你?”

人群鸦雀无声,妖帝同样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她当着妖帝的面众众点点头:“我愿意去!”

“我的族人,我的父母,我的小弟,他们都死了,尸首被帝释天封印在昆仑山冰窟下。”

“我想去不仅仅是为了妖族崛起,还是为了……”

说道这里她戛然而止,谁都明白她是为了复仇,在场的所有人低头不语,随后顿悟过来这件事除了是一件任务,也是一件为自己复仇的大事,因为他们的家园都被仙神毁了,他们的家人或多或少都死在了青山城那场大战中,于是一个个请缨道:“臣也愿意去……”

“臣请战!”

“尔等愿视死如归!为妖族崛起而献身!”

望着这一幕妖帝为之动容,他本以失望却没想最终如此意外,他忍不住连连点头:“来人,上酒!”

“本帝在此恭候尔等平安归来!”大殿之上妖帝托着酒樽对着所有人一饮而尽。

“妖族,崛起!”众人豪迈同饮。

她一端酒尽数喝下,眉眼间不输男儿色:“妖族,崛起!”

“多谢各位成全!”

十年后她潜入凡间被昊天镜察觉,天庭特意派了广寒宫九天玄女前来捉拿她,她身中重伤满身是血倒在棉虒,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妖力变成了一个凡人,而救她的则是一个腼腆老实的汉子。

“我上山采药碰巧见你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就把你带回家了,本以为你熬不过去了……”

那个汉子守在她身边几天几夜未眠见她醒来满心欢喜:“不过醒来就好,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面对救命恩人的热情她表现的很镇定用手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料冷冰冰说道。

他慌慌张张跑出房门随后砰的一声带上门,许久后他满脸愧疚端着一碗粥来到她面前:“姑姑……姑娘,医者仁心,若是不给你上药你怕是就活不过来了……”

她一抬头对上他认真且无辜的脸最终只好作罢将手中暗藏的剪刀放到一旁。

有什么用呢?

沦落成凡人她有什么力量为自己报仇,况且……

这个人挺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

“陶弘景,姑娘呢?”

“温玉……”

“这个宫铃绑在脚上,只要一晃呢我就知道你在哪了……”

那一天她想离开陶弘景,却在半道上旧伤发作晕了过去,被他找到的那一天他将小小的宫铃绑在了她的脚环上满心惆怅失望:“你若走,我不能挽留,可于情于理能否不要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四目相对她对上他快要落泪的眼神突兀笑的很好看,她从未想过一个汉子可以露出无辜的眼神,像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奶狗。得不到主人的关爱,便生无可恋。

从那日以后她便在未走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习惯与他相处。

“温玉姑娘,陶弘景与你一样无父无母,但好在为人踏实努力,你们何不做个伴过日子?”

她放下刺绣活望着前来说道的媒婆,那媒婆见她回应挤眉弄眼让她看着窗外意思就是她也是受人所托。

而温玉也明白是陶弘景的意思,只是她这一刻幸福来临时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妖的事实:“像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他……”

是的,配不上,她是妖族潜伏到凡间的内奸,随时都有可能为他带来灭顶之灾,也随时会一走了之。

媒婆哑然,陶弘景再也藏不住捏着拳头便冲了进来,他涨红了脸望着她:“是我配不上你,你这么漂亮若是嫁给我,那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你本该找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或者有权有势的大官人!可是……可是,我本不该妄想,可我就是藏不住的喜欢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连救你的时候我心里都想的是我在救我自己的媳妇,一定要拼尽全力啊自己!所以,你愿意做我娘子嘛?”

看着他那般认真她也不知为何脑袋一懵点点头道了一句:“好。”

一句好便换的陶弘景发癫一般高兴,他夺门而出随后仰天大笑我有媳妇了,那阵势生怕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一般,惹的她噗嗤一笑将手中的东西丢到窗外告诫他:“不要发癫!”

大婚那天她在行房之时紧张到快要忘记呼吸,陶弘景为了逗她捧着她的脸认真又好笑:“其实上药可以隔着衣服的……”

“好啊你,这么坏!”她恍然大悟气急败坏,颇有些上了贼船的架势做势就要抬手打他,却被他摁住双手,这一次他深情认真道:

“那没办法,我一见你这么漂亮就认定你是我的媳妇,既然早晚都要成婚,我为什么不找个理由让你离不开我。”

说完便顺势吻上她的红唇,褪了她遮羞衣物,行了夫妻之礼。

往后一年,两年,五年,她逐渐淡忘了来凡间的目的,只是享受着与陶弘景快乐的时光,男耕女织相濡以沫。

可三年前直到妖帝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明白岁月静好的日子往后将不复存在。

她成为了妖帝遗落人间唯一的棋子,妖族兵变最重要的主力,她被秘密加封十大妖帅,被妖帝赐于洪荒之力。

可这一切她突然不想要也得要,因为她终究是妖!

从那以后她的日子变成了煎熬,她离不开他,却又迫不及待每次目送他出门后他便不要再回来。

这一次陶弘景意外离开,想必是上天的眷顾,不想她暴露在阳光下毫无遮拦。

想到这温玉再度抬起头九天之上宝魑被打得狼狈不堪,也正是在此时天上传来暮鼓钟声般的声音:

“有请妖族新晋妖帅温玉粉末登场!”

“温玉?”

噗。

丘同生听见这名字只觉得背后一凉还未回头,却见自己胸口被洞穿一团熊熊业火在他体内快速燃烧起来,只是片刻间便泯灭了他的魂魄。

轰。

随着丘同生彻底化为灰烬,温玉明白自己在无选择,她一闭眼浑身化为一团火焰,随后如涅槃重生在熊熊业火中走出。

再出现她换了一身穿白鸟朝凤五色云纹服,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一支金累丝红宝石伴随着她莲步慢移摇曳生姿,熠熠生辉。

她一步步走上九天,长长的裙裾在身后展开,随后她的目光越来越坚定朝着陈抟而去:“妖族,崛起!”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倩

“妖族,崛起!”

伴随着温玉一声高呼只见她化作一缕带火的流星飞快撞向陈抟。

“小心,是洪荒业火!”郭璞眼睁睁看着丘同生被那女子化为灰烬心中悔恨交加,可碍于无法出阵只能第一时间警告陈抟,而陈抟也察觉那肉眼可见势不可挡的业火朝他袭来,迫于无奈只能随之一避。

啭。

随着他侧身躲过一击,只见那业火笔直撞向宝魑身上缠绕的两条龙魂,伴随着炫丽的业火划破夜空,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地,一只火红色的凤凰涅磐而出。炫丽的火红色尾羽,完美的体态,在其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洪荒业火无不彰显着它百鸟之王的威仪。

它一幻化出来便伸出自己的双爪死死勾住其中一条金龙往外拉扯。

吼!

拉扯之中陈抟盘龙龙魂吃痛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直接反咬到火凤身上,一龙一凤便在这九天之上撕咬争斗起来。

“我让你多事!”

啪。

望见盘龙龙魂吃亏,陈抟面目狰狞一合双掌,盘龙龙魂开始疯狂吞噬火凤身上的洪荒业火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伴随着强大的业火上身,陈抟整个身体都开始燃烧起来。

“师弟,快回来!”

镇妖塔上郭璞冷汗直流,陈抟以一敌二实在太过勉强,虽然他知道陈抟可以靠两条龙魂吸他人精力神力为自己所用好让自己力战不竭。可关键这两大妖帅一个是至阴的魔气,一个是至阳的业火。

这两大妖力在陈抟身上碰撞足够让他走火入魔,于是他忍不住在三劝告:“师弟!听见没有!”

“吵死了!”

听着郭璞絮絮叨叨的叫唤陈抟心魔作祟不已让他不由破口怒骂,此刻的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那两大妖力震的他五脏六腑都快碎光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想临阵逃脱。

可双拳难敌四手,此刻失去盘龙龙魂压制宝魑便让他寻得机会挣脱,只见宝魑单臂抓住蛰龙龙魂奋力挣脱伴随着一声他怒吼,蛰龙龙魂被迫从他身上拽下,而后宝魑怒气冲冲拽住龙魂尾巴将其当成鞭子一甩狠狠朝着陈抟抽去。

砰。

强大的龙魂抽身,本就不堪重负的陈抟噗的一声口吐鲜血倒飞而出随后生死不明。

“师弟!”

镇妖塔上郭璞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可是不等他去救援陈抟只见天上火凤一声燎叫狠狠将盘龙龙魂撞到了五方诸妖阵上。

轰的一声五方诸妖阵荡起涟漪似是不堪其重,逼得郭璞不得不全力护阵。

下一秒只见火凤挣脱龙魂后展翅高飞笔直冲到五方诸妖阵上空,随后它双翅收拢于腹浑身上下业火极速燃烧跳跃。

“业火燎原!”

伴随着火凤一声清鸣,只见它一开翅膀一股毁天灭地的洪荒业火从天而降。

那业火绚烂夺目耀眼充斥着郭璞眼前的世界不等业火降临那炙热的热浪扑在五方诸妖阵上瞬间将其烫出一个大洞。

随后业火如水般宣泄到郭璞头顶,郭璞望着四面八方被业火包围毫无退路惨笑一声从未想过会有此结局:“业火嘛?”

“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呢……”

他伸出手紧紧捏着手心的玉佩如是说道,在他的生命里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它了。

下一秒镇妖塔被倾泻而下的业火推为平地,整个棉虒成了火海之地在无人生还迹象,妖潮内黑风望着这一切激动的振臂高呼:

“妖族,崛起!”

“妖族,崛起!”

无数妖兽朝着棉虒上方撕开的口子而去,人间眼看即将失守。却在此时天上金光大作照耀整片天空和妖潮黑雾分庭抗礼将天空一分为二。

下一秒一片片金云从天而降无数整装肃杀的天兵天将身着金陵甲,手持长矛严阵以待。

而为首的则是一个白发银袍女子,她身材曼妙凹凸有致,就算身着沉重的盔甲也丝毫不能掩盖。在加上她五官精致肌如白雪,肤如羊羔。比之温玉更胜一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配上她那冷艳的表情和冰冷如雪的白发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此刻她望着温玉与宝魑化为人身站在三军阵前一跨步举剑阻拦:“胆敢出阵者,杀无赦!”

声音不大清柔如风,传出来却让在场所有人不敢在前一步。

“是她……”

温玉望着眼前的女子失神道。

“谁?”宝魑悬空飘到温玉身旁小声问道,此刻的他断了一臂颇为疲惫。

“广寒宫九天玄女,当年就是她差点打得我魂飞魄散!”说到这温玉眯着眼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仇恨。

也正是此时推为平地的镇妖塔地上废墟断骸突然砰的一声炸开,只见两个人影飞速朝众人激射而来:“哈哈哈,原来是广寒宫李倩姑娘。”

一落地竟是陈抟郭璞二人,而说话之人正是郭璞,此时他衣裳破烂浑身焦黑落在李倩身边抬手抱拳笑呵呵道:“多谢姑娘即时率天兵神将相助,不然棉虒失守我王禅师兄必怪罪于我。”

“原来你还没死?”背后传来温玉不可置信的声音,郭璞一听笑呵呵回过头去:“当然,这多亏了我陈抟师弟……”

听闻此话温玉一扫陈抟立马顿悟,此时的陈抟嘴角的鲜血还未擦拭干净比之郭璞好不到哪去。不过奇妙的是其手臂上盘旋的两条龙魂一黑一红,充斥着她和宝魑的妖力,想必他二人就是靠着龙魂里吸收的洪荒业火完美对冲了自己的洪荒业火。

呵。

“雕虫小技……他人的东西永远都是他人的!”宝魑不屑一顾的冷笑道,他自然也看出来陈抟郭璞如何在洪荒业火中活下来。

“既然如此你怎么输的那么难看?”陈抟冷言相对十分挑衅。

砰。

“你可以在试试看!”

宝魑一听面色一沉一股强大的魔气涌上身体,随之而来的是粘稠的魔气瞬间涌上断臂化为一只黑漆漆的手臂。

随后他一脚踏出妖兽军队准备与陈抟在大战一场,有些时候输人不输阵说的便是此时。

而陈抟望见他脚步踏出冷笑一声也同样一脚一迈朝着宝魑走去,论单打独斗他陈抟求之不得。

可下一刻他只觉得耳畔一声剑鸣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他与宝魑之间一道冲天而起的绚烂剑气当场横竖交错而过。

其剑气之磅礴纵上九天,横向千里,剑气所过天地发出轰隆隆崩塌之声,声势所过之后众人发现宝魑与陈抟脚底下突然多出了一道深千丈,长千里的沟壑。

咕噜。

四周沉寂天地间只剩下吞咽口水之声,在观宝魑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在无斗狠之心,他离的最近,自然感受到能挥出这样一击的人实力已经是准一品的高手了。

至少,需要妖族一品大帅睚眦出手才能相提并论。

而陈抟同样也不好受,一道纵横千里地的强大剑气贴面而过使得他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这样强大的剑气让他想起了他师傅巅峰时候,毫无反抗之心。

可碍于面子他依旧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势。

踏踏踏。

就在他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挥出那道剑气的主人身着铠甲行走在九天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她一步并排来到陈抟身边随后如水般的眼眸死死盯着与之对峙的宝魑:“你们妖族,越界了。”

声音不大颇为好听,可就算如此一句话还是将宝魑吓得连连后退到温玉身旁才作罢。

“娘呀,早听师兄说这李倩实力强大连天帝都要退让三分,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变态。”

郭璞望着可以说是被吓得落荒而逃的宝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却不料看见李倩秀眉一挑冰冷望着他,吓得他只好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赔礼。

咚咚咚。

在郭璞还想着如何解释赔礼之时棉虒废墟大地上迸发出一道道金光,随后葛洪,管辂,袁天罡,魏辙,王禅,张若虚一一幻化出来。

他们一出现望着棉虒燃烧的火海皆是心惊肉跳,而魏辙更是第一时间出手:“立冬掌。”

随着魏辙话落寒冬呼啸而来,冰雪瞬间包裹这片火海,让其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银花世界,周遭的空气更是当场变得刺骨寒风。

可下一秒不等魏辙松一口气,轰的一声业火融化冰雪再度让天地变得炽热起来。

“别费力了,这是业火。”管辂皱眉望着大地无奈说道。

“召陶弘景来,让他九转丹鼎收了此火……”王禅唇齿发白但还是当机立断道,随后他望向远方看着那里被仙神妖魔一分为二的天空判断道:“去那里,快走!”

众人点点头遁为金光飞走,而此时一道纸鸢化为流星朝着陶弘景所在的饶州府而去。

“师兄!你受伤了?”

“一些小伤而已……”

郭璞一见众师兄弟赶来连忙道歉,但他见王禅受伤还是十分吃惊,可王禅不多言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自责说道:“抱歉,师弟无用了……”

“人没事就好。”王禅拍了拍郭璞肩膀随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陈抟李倩身旁,而陈抟见王禅到来连忙招呼都不打就赶忙退到后面。

在跟那女人多呆一刻,他都感觉自己要被她压的透不过气来了。

“多谢李姑娘出手相助……”

“天师府是越来越无用了。”李倩丝毫不在意来人,只是怀抱宝剑冷冷望着对面漫天妖魔:“王禅,我以前很欣赏你,因为你做事杀伐决断,遇事不拖泥带水,修为更是只差一些领悟就有望和我平起平坐……”

“可是如今,怎么被区区这么一群跳梁小丑逼到如此境地还需我出手?”

说话间李倩瞥过头来望着王禅眼里充满了失望。

她与王禅是故交,二人生来天赋异禀还同样心高气傲。

不仅如此她悟道的先生正是三天扶教大法师张道陵,一来二去二人颇有交集,也互相关注将对方暗地里当成唯一的对手和朋友。

可如今岁月如梭她一脚已经迈上一品真神的门槛,而王禅却还停留在准二品大罗金仙。想到这,她颇为失望地摇摇头……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希望多大,失望多大。

王禅见此也不解释,只是双手负在背后冷漠望着前方:“有何事还是等将他们赶走再说!”

这模样倒是很不错,李倩冷傲一笑:“无需担心,天帝已经亲自赶往青山城!”

“是嘛?”

“那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九天之上王禅望着对面赶来的援军五味陈杂。十大妖帅福伯,妲魅,骨妖,血魔,他们统领着浩浩荡荡的妖魔汇集到了宝魑,温玉身后。

而此时此刻零零散散的七十二道才疲惫到达,全真教,云霞派,道德先天,茅山派,崂山派、等众门众派弟子众数归到天兵神将身后,只有掌门类似曹景休,何仙姑,道德先天二位祖师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站在前面,但只是与天师府十杰并排而站还要屈居于王禅,李倩二人身后。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

伴随着双方人马汇集后,两边就形成来一种默契的对峙,谁也不挑事,谁也不出声。这让诺大的天地间静的可怕,只剩双方旗帜被微风吹的啪啪作响的声音。

这种况一直持续了一会儿,仙神方面七十二道倒是有些坐不住讨论起来:“诸位,此次虽我等是应天帝召而来,但实际上为何妖族会突然大举发难我等还是云里雾里……”

“云里雾里我等还不是打了起来?巴蜀之地到现在依旧乱的像一锅粥,别说尔等不知为何打起来,就连此时为何休战于此我等依旧未知!”

说到这人群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七十二道推选出几位德高望重之辈来到李倩王禅后询问缘由:“玄女,道尘子,此番我等救援青山城一役本是分内之事,可就算如此我等还想多嘴问一句妖族为何会如此兴兵之举犯我巴蜀之地,这与当年妖帝与天帝定下的约定不符啊?”

“是啊,敢问二位此次妖族为何会着急撕破脸皮与我仙神开战?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诸位掌门,此事起因皆由天师府而起,事后若有机会王禅自会一一去解释。其他的还请诸位掌门见谅,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解释……”

方才说话的正是道德先天两位老祖之一,可面对他们的问题王禅只是负手而立没有回头望着前方淡漠说道,而一旁李倩更是一言不发沉默这让几人颇有些为难。

李倩,昆仑山西王母门下,又是广寒宫玄女,地位与二郎神杨戬平起平坐,他们这些掌门说不上话。

而王禅虽说辈分比他们低,可人家修为通天,在加上当初连天帝的脸色都不给,如今又怎会给他们脸色,这两个人在一起怕是天帝来了都要头疼。

可下一秒道德老祖还不死心:

“老夫知道二位是心高气傲之辈,别说天帝,怕是你二位先生张道陵来了你们不想说,他也bi)不了你们开口。可二位瞧瞧眼前这光景,这是自八百年前那一次青山城大战后仙神妖魔第一次以近百万之众对峙而立。要知道稍有不慎三界从此万劫不复!”

“如此形势危急关头,二位都不肯给大家一个理由让大家安心卖命嘛?”

王禅听此叹气一口,他不想说便是若让七十二道知道此次争端是因为他天师府人妖结合弄出来的荒唐事,那么不仅他天师府颜面扫地无法再做这七十二道之首,这些赶来救援的七十二道也会气的当场撒手不干。

“天帝已亲自赶往青山城,诸位掌门无需担心。”

李倩声音再次徐徐传来,立马让在场之人明白在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哎!

众人皆气的毫无办法只能回到原地干杵着,这让王禅心里当场卸了不少担子,他望着李倩难得舒展眉头:

“多谢。”

“谢什么,等风波一过,我倒要替你天师府好好清理门户……”微风拂来中李倩挽手将垂落的发丝轻轻放在耳垂,她说话一直都是如此,冷冰冰的听不出是喜是怒。

不仅如此就连她的眼睛也是如此,冰冷如深水寒潭的眼睛中永远让人看不出是戏虐还是认真。

这让王禅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只好放低姿态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师弟,师弟错了,自有师门来罚,你这个大忙人就别cāo)心了……”

“你也知道我忙?”

“我在罪州已经是抽不开,可为了你天师府的破事,天帝连下七道金令让我往回赶……”

“嘿嘿,七道,这可比当年召我上天多了两道,你面子真大。”

“谁跟你开玩笑?”

二人这般聊着颇像神仙眷侣一般打骂俏,却不知这一幕已经让对面看的个清楚,这一幕自然落得妲魅眼中,她望着远隔银河一般遥远的王禅和一个煞是好看的女子笑谈风声不由死死咬着嘴唇。

原来,他会笑,只不过他的笑是留给了其他女子。

这样的一幕抽的她心都快碎了。

只是这一切王禅浑然不知,因为他的心思全部飞到了青山城方向。

青山城。

九龙台破阵之内有一男子缓步走出。

那男子着银龙铠甲,手持方天画戟,一出来便四溢出无尽浓稠的魔气让人不由心惊跳。

特别是那张霸道冷峻的脸上从眉毛一直到鼻尖留有一道剑疤让他狂起十足。

这样的人物一出现就让张道陵面色一变,不为别的,就为此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死敌妖族一品大帅,睚眦。

望着睚眦出现张道陵一挥手当机立断将令旗丢给左慈命他起了五方诸妖阵后,随着九天幕布终于拉上彻底封锁住整个巴蜀之地,这一刻张道陵才松了一口气。

“张道陵,八百年不见,没想到今重逢竟又是在青山城……”睚眦一出现环顾四周后露出一副奇妙的微笑。

而张道陵却笑不出来,他望着睚眦神色颇为复杂:“八百年前老夫在青山城将你bi)退到北方冰原,没想到你今又卷土重来……”

“是的,我们之间被下了诅咒,不死不休的诅咒!”

踏踏踏。

睚眦一边说一边邪笑朝着张道陵走来,每走一步他上的鳞甲都发出沉重的声音。最后他来到张道陵面前砰的一声单手将寒光四的方天画戟插在地里。

二人相隔不过几尺,近到睚眦能看到张道陵灰白的头发和布满沟壑的老脸:“啧,张道陵怎么八百年未见你的皮囊就衰老到这个地步!”

“啧啧啧啧……”

“你这丑模样,加点蛆虫倒是像极了血魔练就的行尸……”

“这样的你妖帝竟然还让本帅亲自出手,我都怀疑妖帝的脑子是不是磕到了……”

面对睚眦的人攻击先是镇妖塔上的左慈脸色变得难看无比,随后后面一番放肆之语皆让在场妖魔齐刷刷的变脸,倒是张道陵气定神闲毫不在意:

“睚眦,八百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目中无人。”

睚眦笑了笑颇有种如面风的感觉:“老东西,果然还是只有你了解我,不过也正常,谁让咱们斗了一千多年了……”

呵。

“一千多年……”张道陵听此仰天冥思:“一千多年前老夫接到虚宫求援,匆匆赶到那里才发现那里变成了人间炼狱。你血洗玉虚宫,杀害掌门栖霞真人,拿满门头颅堆起了人头塔……”

是的,张道陵告诫小道士斩妖除魔不能心慈手软的故事里,那个将与天师府齐名玉虚宫满门屠杀的妖怪,就是在他面前的这个睚眦。

“我那是为父,为兄报仇!”睚眦和颜悦色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换来张道陵破口大骂:

“你那是丧心病狂!”

“张道陵,你想笑死我嘛?为亲人复仇竟然叫丧心病狂?哈哈哈哈哈……”

睚眦听见张道陵义正严辞的批评先是一怔笑着质问,随后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可是伴随着他的笑扯动他脸上狰狞的剑痕让他顿感脸上刺裂般的刺痛。

这让他下意识的捂着脸,可是脸上的肌还是不受控制的在筋挛扭曲疼的他整张脸变得越来越狰狞:

“呵,张道陵,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本帅就会想起脸上的疤痕是拜你所赐!”

当年,匆匆而来的张道陵提剑将他打成重伤差点殒命当场,幸得妖帝出手相救将他及时救走……

后来虽勉强救回一条命,可这道伤疤却成了他此生最大的羞辱。

这让格上有仇必报的他一刻都不能忍。

直到八百年前妖帝在青山城揭竿而起,这让作为妖族一品大帅的他终于有了向为仙神统帅的三天扶教**师张道陵展开报复。

可那一战依旧以他惨败告终,只不过他并不是输的一塌糊涂,至少……

想到那个残忍的计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变化之快让众人瞠目结舌:“喂,张道陵……”

张道陵平静如常的看着他:“怎么?”

“八百年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当初我愿陪上八大鬼王的命也要拖延你片刻嘛?”

随着张道陵露出疑惑真相在下一刻逐渐浮出水面,这一刻睚眦颇有大仇得报的感觉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因为我知道你妹妹怀六甲无法动用仙气……”

“所以我就趁着她来阻止我等之时偷偷在她体内打入魔气,那种感觉……”睚眦说着说着忍不住抬起颤抖的手回味起来:“真的太美妙了!”

“一个人族的高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死在了自己亲哥哥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

天空充斥着睚眦丧心病狂的笑声,这一刻张道陵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晕倒,随后是无边无际的愤怒冲向他的头顶,这一刻他怒发冲冠:

“睚眦!”

轰,强大的怒意自他体内爆发,一瞬间天地变色。

“张道陵!”

睚眦怒睁眼间强大的魔气同样爆发,两道气互相僵持冲天而起。

“张道陵,你恨我么!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无法逃脱复仇这个魔咒的凡人而已!”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三天扶教**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死不明

轰!

睚眦体内爆发的魔气已经达到了实质化的地步,他对张道陵无不充满恨意,而张道陵同样杀气冲天。狂沙文学网

这一刻二人杀意滔天!

轰!

金色的法力和黑色的魔力席卷整个青山城,大地生生下沉,一尺,两尺,眼可见大地在二人的怒意冲撞中一寸寸化为尘埃下沉。

空气被二人爆发出的力量bi)得游离此地,在场所有人顿时呼吸难受,四肢酸乏。

砰。

下一刻睚眦后在场的妖兽也好,妖帅也好,包括镇妖塔内的左慈全都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睚眦,快……快住手,公主下……”后传来雾海灵极其虚弱的声音,睚眦一瞥只见此刻他怀抱公主下跪在地上。

此刻的小狐狸虚弱到已经昏迷过去,而雾海灵留着黄豆大般冷汗的同时一只手全力灌输魔气到小狐狸的体里保持她魂均衡状态。

可是……

睚眦望着这一切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仅如此他反而转头望向张道陵冷笑声起:

呵……

“张道陵……你对我的恨就这么点嘛?”

“这可不够呢!”

“这样的恨意相比八百年前差太多了!”

嗒。

铠甲声起睚眦一步跨出,一股更甚之前的魔气冲天而起瞬间强压张道陵一头。

张道陵瞬间被迫退后一步,伴随着这一倒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生生碾碎张道陵背后无数屋舍。

轰。

尘埃翻卷整个青山城这让在镇妖塔上的左慈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睚眦短短八百年不见,魔气竟然能够达到如此恐怖如斯的境界,将他师傅bi)退一步。不,确切的来说不是睚眦实力暴涨。

而是因为他的师傅早已将半生修为渡给自己的小师弟,所以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不妙啊……

想到自己师傅将要面临险境,左慈皱眉间手掌放到背后连连挥动召出一道符录直奔天庭救援。

而此时张道陵被睚眦生生bi)退一步似是也明白二人的差距立马双手一抖符禄双剑带着暗锋出现其手。

随后只见张道陵怒目间双剑交锋向着睚眦而去,速度之快没有丝毫犹豫,反观睚眦瞳同样不拖泥带水直接大手一招方天画戟握在手中直挡中间。

咔。

电光火石间二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可仅仅是这么轻描淡写平淡无奇的交锋,二人脚底大地却是开始疯狂龟裂开来。

咔咔咔……

不等雾海灵和左慈回过神来,却发现龟裂已经瞬间蔓延至整个青山城。

“不好……”左慈吓得一拍双手大喝一声:“镇岳印!”

嗡。

做完这一切左慈脚下金光大作,大地立马坚如磐石。

“快撤……”雾海灵这边同样也察觉不妙,他第一时间望着脚底裂缝隐隐约约有轰隆轰隆声直奔自己脚心便立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当下立即惊恐万分朝着后黑压压一片的妖兽大军下令嘶吼道。

可依旧为时已晚伴随着震耳聋的轰隆之声震破山河,紧接而来的是大地轰隆般的开始崩塌下陷露出一个个万丈深不见底的窟窿,无数屋舍当场被吞没,不仅如此雾海灵后大批来不及反应的妖魔同样坠入深渊,一时间哀嚎遍野独留下为数不多的妖兽和雾海灵抱着小狐狸面色苍白飞到苍穹之上。

此时此刻劫后余生的雾海灵从九天之上仰望大地,只见整个青山城大地残破不堪,满目疮痍,一个个深渊巨口吐着仿佛来自地狱的黑烟滚滚炫耀着自己刚刚吞噬的成果。

“疯子!”望着似是打开了地府大门的青山城雾海灵唇齿打架怒骂了一声。

反观青山城正在对峙的张道陵睚眦二人,他们此时此刻陷入无人与我的境界,大地的轰鸣和哀嚎二人充耳不闻。

“张道陵!”

“睚眦!”

此时此刻陷入忘我境界的二人同时怒吼而出眼神里迸发出扭曲视线的杀气,随后二人影突然扭曲不见。

下一息左慈与雾海灵只听见耳旁响起一阵阵兵器碰撞的声音,时不时伴随大地被罡风切碎硬生生在残破不堪的体上再添上一道道伤痕累累的伤疤。

砰砰咔咔。

天地间突然只剩下令人心惊跳的打斗声。

“太快了……”

“眼睛完全跟不上……”

九天之上的雾海灵和镇妖塔上的左慈二人此时此刻皆是发出无奈的感慨。因为他们发现即使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张道陵与睚眦已经处于交锋中,可张道陵与睚眦的实力太过强大,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导致二人哪怕眼睛死死盯着战场依旧连交战中二人的残影都没捕捉到。

这样的打斗一直持续了足足快半柱香的时间,在此期间整个大地在二人交锋中不知被削平了多少丈。

下一刻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青山城中心方向一阵涟漪爆发,大地倒卷掀起无数黄沙遮蔽在场众人视线,此时此刻只有左慈雾海灵二人勉强看到尘埃中心两个人影短暂交手后互相分开。

许久。

尘埃散尽只见张道陵嘴角残存鲜血披头散发再无仙风道骨的模样,不仅如此他浑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此刻还渗着猩红的鲜血似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可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方的人影,随后想都没想举剑朝天大手用力将双剑戳地:“神兵天降!”

砰。

伴随着符录双剑狠狠戳到地上,九天之上两道万丈金光从苍穹天顶贯穿而入直入五方诸妖阵。

“神兵!”

“快跑啊!”

“救命啊……”

青山城上方原本雾海灵和一些妖魔鬼怪还侥幸逃过一劫,可伴随着携带着天生克制妖魔鬼怪的两道金光落下,一些修为低下的妖兽当场焚为灰烬。

连带雾海灵同样浑冒起青烟疼的他龇牙咧嘴,可下一刻一团灵石从昏迷的小狐狸的口浮起竟生生扛住了这致命的金光,这让雾海灵庆幸之余当机立断连忙化作一团黑雾包裹小狐狸远远离开这片战场。

毕竟,他现在只想离这两个疯子越远越好。

伴随着金光落下随后一股火云降世携带着两把古朴苍老的符禄巨剑以破空之势笔直落下。

巨剑的落下带着强大的威压,这股威压一出立马横扫张道陵与睚眦交战引起的雾霾让躲在尘埃里的睚眦无处遁形。

这一刻睚眦影显现,他浑喘着粗气上乌黑发亮的盔甲早已被砍的七零八落,虽没有张道陵那般的伤势,可手脚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这是被相同力量撞击产生的后遗症。

而此时此刻他一抬头望着笔直而来的万丈符录巨剑,瞬间面部便被巨剑落下的气压震的自行蠕动。

他一闭眼细细感受着这神兵天降的威力,随后嘴角莫名上扬,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

睚眦笑的肆恣仰头,方才交手他一直刻意压制真正的实力来试探张道陵这八百年的修为进展。

可经过方才的交手和此时此刻张道陵突如其来的杀招,他才发现张道陵。

变弱了……

他笑了,为张道陵感到可悲,也为自己的强大感到非常舒爽。

随后他猛然张眼朝落下的符录巨剑怒喝一声:“张道陵!从此以后……”

砰。

说这些的时候睚眦直接震碎全铠甲露出一色劲装,而后一脚踏碎大地,双手收拳开弓满眼血红:“九天十地,唯我睚眦最强!”

声如雷霆震的天地颤抖,连带张道陵都失神许久。

他呆呆望着插在地上暗淡无光的双剑,他自然明白有些事已经瞒不下去了。

而且若没把修为给秀秀的孩子,可能今天自己的实力最差是与这个大魔头不相上下的……

这样,人神妖依旧会保持均衡状态,可如今这种平衡将因为自己当年的一己之私发生倾斜……

可是,他从来不后悔!

想到这他抬头望着即将接住自己全力一击的睚眦,即便自己很有可能死,也要将这个祸害的命留在这里!

不为别的,哪怕就为了他的这些孩子能活在一个天道强盛的时代。

于是张道陵死死攥紧双剑内心深处做下一个疯狂的决定!

砰。

而此时此刻随着万丈符录巨剑落下的瞬间睚眦狰狞着举拳对抗,他一拳轰至拳与巨剑剑锋交锋,犹如浮游憾树般将自己的拳头撞过去。

噗……

撞击的瞬间睚眦整只手臂喷发出血雾,可下一息但听咔的一声巨剑龟裂生生止住下降之势随后轰的一声当场泯灭。

哇…

伴随着巨剑泯灭张道陵心神一怔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生死不明。

“师傅!”左慈心急火燎的道,可瞬间睚眦早已把握住这个机会朝着张道陵急而去:“去死吧!”

趁他病,要他命,睚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影扭曲直接出现在张道陵倒飞的路径上准备一击从背后掏心。

可没想到在瞬间张道陵上突然六丁六甲齐出,十二神灵同时扣锁住睚眦全手脚脖颈,更有两丁迫使睚眦仰起脆弱无助的脖颈。

咻。

下一瞬张道陵超脱空间招来花霁而来的瞬间举起双剑朝起脖颈割喉而去。

燃烧魂魄,当真舍得。

睚眦望着张道陵极速衰老的体睚眦嘴角猖狂上扬:“魔神体!”

话落只见睚眦三头六臂挂冠而出立马反向锁住六丁六甲,随后一击重拳而出直接击飞四位六丁。

“张道陵!”

睚眦挣脱束缚六臂握拳挥动直接朝着张道陵横扫而去。

砰。

一击炸裂睚眦六拳直接轰在张道陵上。

哇。

张道陵青筋暴起口吐鲜血,六丁六甲当场泯灭,其体更是倒飞而出万里后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君临天下

张道陵轰然倒地的瞬间生死不明,在其倒地方向更是浓烟滚滚让人无从察觉生死,这一刻左慈当机立断脱阵而出朝张道陵飞奔而去,青山城大阵从内轰然土崩瓦解。

可他即使速度再快也没有也没杀机已起的睚眦快,只听睚眦狂妄而笑当着左慈面瞬息至张道陵消失方向。

“师傅!”

左慈忍悲大喊。

刷刷刷。

却是此时天空之中九道金剑从天而落激进浓烟之中,伴随剑影破空后还有背骑青牛老者极速遁至尘埃中。

轰。

一声剧烈碰撞从浓烟中心爆发,瞬间九天明朗,珊珊来迟的左慈差点瘫软无力,还好,师傅无事。

碰撞中心只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九条铮铮铁骨般的九条尾巴将面色苍白的睚眦护在其中扛住九把想要夺其命的金剑。

而四目相对下张道陵浑是血被一青衣老者搀扶起。

“师傅无事吧!”左慈连忙挡在老者与张道陵前,而张道陵虚弱无力道:“无事,幸得老君相助。”

而被唤为老君的老者似乎十分客,他只是捋着比张道陵还长的白须呵呵一笑:“**师客气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此子。”

说完,他努力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眼睚眦:“只是没想到短短八百年不见此子魔气竟然如此惊人,怕是我等这两个糟老头子已经克制不住了。”

听闻此话睚眦冷哼一笑不屑一顾,却是让一旁左慈心惊跳,这是何话?

一个妖帅竟然强大三天扶教**师和道上太上老君都无法抗衡。

“看来终归还是竟然惊动天帝了……”

张道陵说完目光死死盯住眼前九把金剑,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老了。

伴随着眼前九把金剑与九条黑色的尾巴僵持发出电光石火不相上下,终于,在所有人注视下一个批龙袍的男子缓缓凭空出现。

“涂山尧,好久不见。”

龙袍男子背对张道陵他们语气平淡唤道。

“拜见天帝。”

张道陵众人低头揖礼,天帝不见面容,只有微风拂动他的衣角供他们膜拜。

下一刻不见人来,天帝微微弹手九把金剑抽走不见,九条尾巴也缓缓抽走,睚眦闷声一跪,连带逃躲在九天上的雾海灵也抱着小狐狸也恭敬跪地等候。

哒哒哒。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着黑袍的涂山尧缓缓走出来站在天帝面前:“帝释天,好久不见。”

两位大帝四目相对,其他皆为蝼蚁,这一刻敢直视帝释天的只有涂山尧。

帝释天嘴角微微上扬十分享受,他一挥手凭空幻化出一茶几:“坐……”

涂山尧大大方方坐下,帝释天亲自斟茶倒水,二人面色愉悦互相吃茶享受,似乎根本没在意其他人争斗的你死我活。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四方八方仙神妖魔朝青山城靠拢,天师府十杰,七十二道,李倩率领的十万天兵,十大妖帅,无数妖魔一路十分默契分站在两位大帝后,小小青山城立马被鸦雀无声的黑压压人头赞满。

片刻

似乎是察觉空气变得越来越压抑,帝释天放下茶盏头也不抬道:“你想要什么。”

哎。

涂山尧故作潇洒四周瞟了眼:“就要这华夏大地吧!”

“不可能!”

张道陵气的脱口而出,而他受到的则是帝释天面带不悦侧过头来。

这一张侧脸棱角分明,威严异常,加上十分严肃绷着脸,无数仙神被吓得慌忙低头似是怕被怪罪一般。

“天帝,不能给!”

唯独张道陵丝毫不畏惧,他既是正面直视依旧恼怒道:“天帝!这华夏大地可是我等七十二道之根基,还有无数供奉仙神的凡间百姓,若是拱手相让,那么从此以后华夏大地将万劫不复!”

见着张道陵如此绪失控天帝面色缓和一些:“张天师莫要激动,本帝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寒了卿的心。”

如此张道陵才好受些不在多言,天帝摇摇头似乎对张道陵也颇与无奈,随后他正视涂山尧重新变回淡定神色:“若是把凡间让给你,那么本帝将寒了当年为天庭浴血厮杀七十二道的心……”

“说的对。”

涂山尧也不反驳而是同样道:“你不给要寒了他们的心,今也是这个道理,若是妖族被人欺负,本帝不讨个公道,也将枉了那些衷心相信本帝能护着他们的人。”

“公道……”

帝释天拿起茶盏缓缓转了一圈:“你换一个……”

“要那个小道士死!”

涂山尧目光寒冷直bi)张道陵:“今张道陵交出来的徒弟好生厉害,不顾当年盟约伤我族人,害得今双方皆有死伤,那么若论公道就让张道陵把他徒弟交出来,让本帝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仙神,七十二道面面相觑望着天师府一干人等,脸上神色五味陈杂,他们皆以为今厮杀全是妖族挑衅。

却不想是天师府惹得祸水,害得各门各派今付出了许多人命。

而这个条件也是让张道陵连连倒退,他几次张口解释,但回头一看各门各派浑是血红着眼望向他,他确是一字也说不出。

他是三天扶教**师,更是七十二道之首,他是表率,任何事都将要做到公正,今祸事若是他稍有偏袒便是寒了七十二道的心,寒了当年甘愿死在他手里妹妹的亡魂。

可若是交出那个孩子,他就一辈子都将没有念想。

他一时气虚乏了坚持不住快要倒下去,却是此时被王禅仅仅搀扶住,王禅上前一步从太上老君手中扶住张道陵。

这一刻他不惧遭人唾弃坚决道:

“不可能!”

这句话引发轩然大波:

“王禅你什么意思?天师府的命是命,七十二道的命就不是命吗?”

“今种种尔等拼死厮杀还以为护的是天下万民,却不想护的是天师府的犊子。”

“天师府好一个阳奉违,尔等权当他人是猪狗不成!”

“张天师,今教个逆徒,可护天下苍生,你口中所说为天地正道而努力全都是狗吗!”

人潮中爆发出刺耳之语久久无法平息,就连天帝也bi)不得变脸用手拍的茶几啪啪响了无数下才镇压下。

此刻因为过于激动天帝也涨红了脸,他努力克制住绪询问道:“张天师,此事怕是不必选了吧?于于理本帝与七十二道信任您老人家,您才是正道之首,那不管为天下苍生,还是七十二道,包括本帝你都该以大局为重……”

这一刻,张道陵惶恐无助极了,他牢牢抓紧王禅的手像个无助的老头儿再无任何仙威。

“天帝,这孩子对我天师府太过重要。”

哦?

天帝挑眉:“比天下万民和七十二道根基还重要?”

王禅硬着头皮点点头,换来一片后一片骂声,更有七十二道气愤站了出来:“请求天帝剥夺天师府大权,这等罔顾他人小人者不配做正道之首。”

伴随着道德先天跪地,后齐刷刷一片跪地:“请求剥夺天师府大权!”

“准。”

“在请天帝让天师府交人。”

道德先天再拜,后无数人在喊:“请求天师府交人!”

这一刻天师府十杰全部面色煞白,天帝和妖帝自始自终仅仅只是淡淡看向张道陵。

张道陵目光涣散望了一眼天师府十杰,他们眼里泛起泪光,却又坚决带着不给决心。

王禅更是低声谨慎道:“可逃。”

是的,天师府十杰要逃,无人能拦,即便是天帝妖帝在此,拼了他们师兄弟几条命,还是大有希望逃出。

可张道陵一眼望跪地之人,这些人没错啊!若是他逃了,那么他们犯的错,终将还是这些人扛。

在一眼青山城,龙潭水乡,棉大地,那些地方浓烟滚滚似是无数凡人在哀嚎天师府为何不救他们。

这一刻张道陵摇摇手摆脱王禅搀扶,微微颤颤走到天帝面前扑通一跪:“天帝,华夏大地不能让!”

“为何?”

“青山城一战,一品天仙者死伤两百人,二品至九品天仙者总共阵亡、负伤、失踪三百二十一万一千四百一十九人。”

张道陵如同孩子般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给天帝看,似怕天帝不懂这来之不易:

“还有未飞升者修士几乎全部阵亡。这些人全部是我华夏好儿郎。”

“可一战却全部战死,整整八百年,一品天仙就只有我这个糟老头子还在等新人换旧人。”

张道陵泪洒当场号啕大哭:“君可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天帝看不起的小小神州,当年是七十二道拼死从妖兽口中夺来的一个栖之所。”

“若是没了,这些当年那些老道托付给我的孩子们连个家都没有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亲者为仇

“张天师!”

众人死死咬牙磕头,许许多多人唔咽出来,他们曾经明里暗里都想挣这正道之首,把这上一个时代的老头子挤下来。

却不想,这个老头子一直惦记着他们。

天帝黯然伤神:“我知张天师之,辞去地府之主,甘愿无偿开道场提点后辈,于公于私,都是他人有愧张天师。

“既然如此,张天师便把孩子将出去,可好?”

“本帝可保证那孩子少受痛苦,若有机会,还可轮回让张天师接回去。”

所有人毫无怨言,唯独张道陵含泪摇着头,他几尽伤心绝,却不知如何开口。

天下人和一个孩子。

为了救一船人放弃一个人,这自古至今便是大义者不用思考的问题。

可唯独这个人是他妹妹的遗孤,他选不了。

于是,他主动颤抖着手褪去头顶混元簪,披头散发如同一个阶下囚:“老臣,愿一命抵罪!”

“师傅,不可!”

天师府十杰跪地:

“王禅愿一命抵罪!”

“郭璞愿一命抵罪!”

“魏辙愿一命抵罪!”

“管辂愿一命抵罪!”

“袁天罡愿一命抵罪!”

“张若虚愿一命抵罪!”

“葛洪愿一命抵罪!”

“陈抟愿一命抵罪!”

“左慈愿一命抵罪!是左慈幻化成小师弟模样袭击妖族公主,妖帝尽可随意折磨左慈魂魄,左慈毫无怨言,哪怕魂飞魄散!”

左慈跳了出来不顾忌讳跪到妖帝面前,从头到尾一切太过突然让他根本没有时间请罪。

这一下他终于可以站出来便直接磕头请罪解释,可妖帝只是随手用法术堵住小狐狸的耳朵似是掩盖什么。

“好一个众人抵罪,若是可抵罪,那要三界律法盟约何用?”

见着妖帝不依不饶,左慈什么都没讲,只是砰砰砰将头磕在地上,毫无法术护,镉人的细碎石子陷进脑门里他也毫不在意:“全是左慈一意孤行想换师弟重回大道。”

“左慈该死,天下人无辜,七十二道无辜。”

“拉下去!”

涂山尧一皱眉天帝摆摆手左慈被天兵架出后拖:“天师府无辜,师傅是无辜的!”

“天帝!左慈请无间地狱之罚!天帝……”

所有人沉默不语,无间地狱,仙神妖魔的噩梦,比魂飞魄散来的还要痛苦,可这样的请罪却是依旧打动不了妖帝。

众人都有些明悟过来,妖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天帝也似乎装出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大手一挥起了一道屏障,屏障内独留天帝妖帝太上老君三人,其余人等皆备排除在外窥听不见对话。

而涂山尧似乎也是在等这一刻,他漫不经心端起茶盏珉了一口,天帝也不着急,一旁耐心等着妖帝尝出个味道来。

咣当。

“如此戏虐张道陵有意思吗?帝释天……”

呵呵呵。

随着涂山尧说出真正目的,天帝面色终于变了,变成狡黠枭雄狂笑不止:

“亲者为仇,人相杀,当局者明知是戏却下不来台,旁观者心中暗笑却盼着登场,这就是皇室,这就是帝王。”

“游戏天下众生的快乐你不会懂的!”

天帝一瞥头,明明说的是戏虐之言却故意摆出可惜之色看着屏障外的张道陵,望的张道陵连连磕头似是让他努力争取一番。

“我可以退兵,但是要那个孩子……”

涂山尧同样望向张道陵,他倒是觉得张道陵可怜的,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如此卑微也就算了,可是到头来他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跳梁小丑。

“那个孩子是我兄弟的遗孤,留给你糟践我可不答应。”

“你到底是想保护你兄弟的遗孤,还是因为看中了预言。”

帝释天不紧不慢起了杯茶问出了心中疑问:“想用预言之子来杀本帝?”

这换来涂山尧不屑一顾:“杀你,当年本帝就可以!毕竟论实力,师尊一直说本帝比你强,你说对不对老师?”

“无量天尊。”

太上老君点点头:“尧儿又何必执着于这些,万事还当以三界太平为重。那个孩子就算是预言之子又如何?逆天改命自古便是我们修道者所做的,扼杀了便是,你也别想着就乱臣贼子而葬送了你妖族多年的平安。”

呵。

“师尊还是一如既往偏心呐!”涂山尧苦涩摇摇头,自是明白他师傅又想让他退一步,却不想天帝却是难得硬气:

“本帝既然敢让这遗腹子活在这世上便是因为坐在天庭仰望众生太过无趣。”

“你看今这出好戏连台多么精彩,你我何不继续下去?”

哦?

涂山尧挑眉来了兴趣:“看样子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帝释天嘴角上扬:“自然,你我皆知新时代马上就来了,上古,洪荒,每一个新纪元开启总归要有一个种族做天道牺牲品,开启下一个纪元。”

“最早的上古巨人,八百年前得洪荒异兽,天道可是需要很多祭品的!”

“为此你才迫不及待劳师动众想要借此次闹剧将这孩子带回去,好让妖族强上一分,多一分希望在新时代活下来。既然如此何不提前撕开脸面大大方方打一场。”

“如何打?”被看穿心思涂山尧也不掖着。

“以凡间为界,我等信徒为棋看谁先将凡间重新洗牌……”

“最后的胜利者可以得到那个孩子的所有权……”

涂山尧一眯眼:“好个一石二鸟手段!”

“凡间对神族来讲可有可无,你可以撒手不管,但是七十二道一定会拼了命反抗我,在这让七十二道和我妖族厮杀,不管谁胜谁负,到时候新纪元开启你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关键本帝还能腾出手来收复罪州。”帝释天毫不掩饰自己的计划:“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是!”

二人四目相对最终两人哈哈大笑,随后帝释天大手一挥直接撤掉屏障。

在场人所望无不屏息迫切想要得知答案。

帝释天暗藏好喜悦朗朗道:“今……”

“天师府违背青山城盟约,导致三界差点大乱,为平息妖族众怒,罚一,张道陵即起上天宫受惩。剥夺天师府正道之首位置,即起凡间道教接轨道德先天……”

“多谢天帝!”

张道陵天师府十杰长舒一口气,道德先天也是受宠若惊。

“罚二,让出一掌空间让与妖族,平息妖族怒火,并起旨所有仙神不得干涉妖族所作所为,违者仙妖神共同诛杀!”

众人纷纷猜测天帝为何下如此荒唐之令,可面对天帝威严却是无人挑衅,唯独王禅抱拳而出:“天帝此事不妥。”

嗯?

“以妖帝实力怕是一掌便能要去我凡间一半天地,届时不说七十二道道场被妖族波及,怕是凡人从此就要活在妖兽血腥统治之下沦为口粮。”

察觉到天帝不悦王禅还是咬咬牙说出心中顾及。天帝也不斥责,看似十分看重王禅,只是踏步走到他边侧耳轻轻道:“王禅,凡间有云,挨打要站直,任何事没有得了便宜又卖乖的,适可而止对你天师府都是好事!”

无言。

虽之亏大了但王禅明白这是最好的方式只好恭敬揖礼:“王禅明白!”

接下来。

涂山尧也很做作:“既然如此,天帝见证下,本帝只取一掌之力。”

伴随着强大的妖力灌输全,众人只见妖帝双目血红,当场修为差者直接口喷鲜血,妖帝全然不顾翻手向天当着天帝一掌盖下。

轰的一声,闷雷诈响天地,众人只觉大地颤抖下沉一丈。

“自北方冰原起,北至开封,南至青山城尽归我妖族所有!”

掌落后妖帝轻描淡写一句话瞬间引发轩然大波:“天帝不可啊!这妖帝一掌便拿下我凡间半数天下,这让七十二道往后如何活啊!”

“天帝,这一掌委实太多了啊,我半数道教将拱手相让传承千百年的山门啊!”

无数人磕头不起,天师府众人同样面色晦暗,因为这代价太大了,他天师府将成为千古罪人,可相比这,能让小师弟活下来相比他们也只能咬牙认了。

“凭什么天师府的错要我们承担!”

天帝沉默不应换来少部分人绪不满。

啪,郭璞只觉脑后勺被人狠狠敲了一下,郭璞没有回头都知道有人甩的法宝砸他。

“对,为什么龙虎山还能保存下来!”

“一个犯错竖子天师府处处维护,你们对得起供奉香火与你们的天下苍生吗!”

“对得起雪玉宫战死的灵宝道人吗?人家宗门全灭!”

“妄为正道之首!”

随后更多的响声响起,这是七十二道失去山门的人朝着天师府泄愤,十杰无人回头只是默默承受着。

天帝也不阻拦,只是转离开,李倩摇摇头望着这一群可怜人挥挥手:“撤!”

十万天兵飞天而起,押解着目光涣散的张道陵而去,飞升前张道陵哏咽望着这群小辈用脏兮兮的手努力抹去留下的泪水:“禅儿,照顾好小柒,欠天下苍生和七十二道的,咱们师徒一起还……”

众人下跪忍住眼泪跪拜:“师傅放心!”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