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医妃 - xp1024.com
《天外医妃》


第1章 意外来客

苗山位于禹州咸充镇以西,山中泉水清澈,古树参天,林中珍禽鸟兽更是多不胜数,不少人向往苗山却无勇踏足,只因许多年前曾有人进入苗山,而这些进入苗山的人,回家后皆是疯疯癫癫,犹如厉鬼袭身。对此,外界传言颇多,有人说,苗山乃圣地,因着人们大量的捕猎,惹怒天神,故而降罪于人。有人说,苗山之中有鬼神入主,但凡有人进入必会被鬼神所扰。

然而传言终归只是传言,又能拦住几个人的脚步呢,就在人们跃跃欲试,想要进入苗山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年幼的女儿来到了位于苗山脚下的清溪村,却不知为何,原本纯朴的村民竟狠心将这对母女驱逐,母女两无路可走,毅然走进了苗山,就在村民将这对母女逼进苗山的当晚,苗山引发了一场森林大火,而清溪村亦在这场大火中变为灰烬,自那之后,便再无一人踏足苗山,而苗山也成了人们口中的禁忌之地。

盛夏,时值正午,天空没有一片云彩,那似火球般的太阳高挂蓝天之上,炙烤着整个大地,热浪扑面,似烈火袭身,鸟儿受不住高温的烘烤,纷纷躲进了茂密的大树上,那密密麻麻的树叶似为它们撑起了一把大伞,将那灼人的阳光阻挡在外,一时间热闹非凡,知了也不甘寂寞,一声一声,响彻整个梅花坳。

一匹快马穿林而过,惊飞了躲在树叶中乘凉的鸟儿,也在不知不觉间引来了附近转悠的花豹,马儿似是察觉到了危险,不再拼命赶路,慌乱的在原地踏着步子,嘶鸣着,警醒着自己的主人。

然而它的主人一身狼狈,无力的靠在它的身上,对马儿的警醒仿若未觉,马儿一步步的后退,本能的想要避开危险,正在这时,一只大花豹从树后窜了出来,马儿惊恐的抬起了前蹄,马脖子用力后仰,将靠在它身上的男子甩下马背后狂奔而去。

男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上的伤口因此裂了开,鲜血透过破烂的锦衣渗了出来,血腥味又浓重了几分。男子抬头看向那只缓缓向他靠近的花豹,他挣扎着起身,却终是无果,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花豹,满是血污的脸上溢出一抹苦笑。

花豹缓缓靠近男子,却并未有所动作,只是在男子身上嗅了嗅,见男子没有反应,便趴在男子身侧,似在等待着什么。

原本以为要被吃掉的男子,见花豹并未动口,而是一反常态的趴在一旁,男子不禁好奇的看着这只花豹,莫不是它在等待它的同伴?

刚出虎口,又进狼窝,真是天要亡他,此番怕是回不去禹州了。

正想着,旁边的花豹有了动作,只见它快速起身,直望着前方,兴奋的甩起了尾巴,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满怀期盼的……小狗?

花豹的这一反应惊呆了还躺在旁边的男子。

“小花,你发现了什么?”

苏姈彤自树后的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一袭水蓝色衣裙,背上的背篓里已经采集了不少药材,看向花豹时目光柔和。

男子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与此同时,女子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眼底温柔瞬间换做刺骨寒冰。

寒意袭上心头,他不解的看着女子,这女子方才还那般温柔的对待那只花豹,怎么换做他,就这般模样?

那感觉,仿若是见到了仇人一般。

虽然他平日里是有些荒唐,可是她能确定眼前的女子,他压根就没见过,更别提招惹了,何以这女子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你先别说话!”苏姈彤开口打断男子正欲出口的话语,来到男子身前蹲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男子的衣服,吐字缓慢:“且让我猜猜,这一次你们霍家又打了什么主意。”

一语落地,男子怔然,眉头紧锁,半响回不过味儿来。

这女子在说什么,霍家?据他所知这附近姓霍的,怕也只有禹州知府霍承山了。怎么?这姑娘和霍家有仇?

苏姈彤抬眸看向男子,本以为可以看见那人计谋被识破之后的震惊和慌张,没成想,算漏一卦,眼前男子的演技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的多,看向她的目光中丝毫没有这两种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探究和不解?

这演技都可以去现代当演员了!装!让你装!

苏姈彤探手而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银针,正欲开口,眼前男子开口了。

“姑娘误会在下了,在下姓齐,单名一个然字,与姑娘口中的霍家并无半点联系。”

嗓音低沉温柔,如暖阳照身。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演戏要演全套,你不知道吗?”苏姈彤挑眉,穿着霍家的衣服告诉她,他和霍家并无瓜葛?她很好骗吗?

再者,这古代人信奉鬼神之说,自打十年前那场大火,苗山便被这附近的人列为禁地,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踏进苗山一步,而那些外地人就算是进了山,也找不到通往这里的路,能找到这梅花坳来的,除了当年那桩事件的始作俑者霍承山,便只有他们灵絮谷的人了。

更别说,这家伙内里还穿着霍家家仆的衣服,要说他不是霍家派来的人,她是如何都不信的。

苏姈彤越想越觉着这人就是霍家派来找她麻烦的,看着眼前的人是越发的碍眼起来,也懒得在和他多说什么,拿针的手快速的朝那人喉咙袭去。

男子来不及多想,提气往一旁避开,却不想阵阵剧痛自胸口蔓延开来,已是抑制不住,眼一闭,无力的栽倒在地。

这一情况让苏姈彤有些意外,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有这般敏捷的反应,当真是不多,目光落在那张红的有些异常的脸上,抬手为他把脉。

她转眸看向男子,面色变了几变,回想着刚刚男子说的话,垂眸凝思。

“扒了他的衣服,带回谷里。”

丢下这样一句话,苏姈彤起身离去,在她的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自树上飘落而下,没有半点的犹豫,三下五除二将男子的外衣脱了去,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男子,她实在是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改变主意。

苏姈彤压根没理会身后正胡思乱想的红绡,一个纵身跃上树梢,朝着禹州城的方向,举目远眺。

莫非真是她想多了?

第2章 废了双腿还不够重?

夏季的天就像是孩子的情绪,变幻莫测,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夜里却下起了大雨。一颗颗豆子大的雨滴跃下云层,洗去这一日的烦闷。

屋檐下,苏姈彤静静的站立门前,目光远望,似在等待着什么,眉头微蹙。

这样的雨夜,让她想起了一些困扰她多年的场景。

一道闪电劈开漫天黑布,拉出一条长长的裂痕,稍转即逝,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在空中炸了开来。

雷声,雨声渐渐朦胧,霎时间,仿若回到那个让她记忆犹新的夜晚,母亲抱着她慌不择路的冲进了苗山,急急忙忙将她藏在树洞里,自己却跑出去引开黑衣人,却没跑多远便被那群黑衣人追上了,大雨淋湿了她们衣裳,也浇灭了她们的希望,她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那些人的刀剑之下,鲜血和雨融在一起,染红了那块地,她不知道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满眼看见的只有倒在大火中的人和那双无法闭上的眼。

白光闪过,苏姈彤脚下用力,跳上房檐,刚站定便见红色身影飞跃而来,速度惊人,苏姈彤反手抽出长鞭,顺势朝着那抹艳红甩去,如灵蛇飞舞。见状,来人在空中一个回旋,侧身避过了长鞭,一抹异香扑面而来。

苏姈彤脚踏几步凌空而起,手中长鞭向红衣女子挥去,鞭影翻飞,红衣女子见状,足尖一点迎了上来,长剑如虹,你来我往,苏姈彤眉间一拧,回身挥鞭,长鞭破空而去,缠上长剑,一拉一扯间,长剑自红衣女子手中飞了出去,倒插在院中,红衣女子一跺脚,挥手自袖中飞出几根银针,苏姈彤长鞭一甩,欲打掉那几根银针,然回手不急,却是漏掉一根,手上一痛,长鞭脱手而出,与红衣女子擦面而过,掉落枝头。

“好你个苏彤!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险些毁了我的脸。”安染不满的嘟起了嘴,怒瞪着于房檐上站定的苏姈彤,妩媚妖艳中透着几许娇俏可爱。

房檐上,苏姈彤无视安染的怒气,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之后纵身跳下,抬起那只被银针扎到的手,晃了晃,挑眉:“下次回来能换种方式吗?大姑娘家的别这么暴力,和你的形象天差地别。”

闻言,安染那美艳的面容上绽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捡起方才丢在地上的纸伞,扭动着那不赢一握的腰肢,缓步走来,妖娆如罂粟,言语中满是蛊惑的味道:“那我可以用我的意思来理解你的话吗?”

酥酥软软的声音落在苏姈彤耳中,惹得她娇躯一颤,哎呀妈呀,这声音听的她骨头都酥了,满眼嫌弃的望了过去。

“收起你那语调,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人家难得回来一趟,你这样说也不怕伤了人家的心。”安染掌心一抬,弃了纸伞,撩起一缕轻纱挡去了雨滴,飞身上前,轻盈飘到苏姈彤身侧,轻纱起缠住方才的纸伞,手腕用力,纸伞稳稳的落在屋前伞筒中,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可有想我啊?”说着,抬手搭上苏姈彤的肩,耳畔吐气。

“安染!”

苏姈彤只觉头皮一麻,浑身不舒坦,忙是扒开搭在肩上的手,脱离安染的怀抱,肃颜对上安染:“你这么急着回来可是生意出了什么问题?”

夜里得到消息时,便问过红绡,奈何那丫头竟是丝毫不知,思来想去,能让安染这般急着赶回来的,怕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归云楼能在短短五年时间,成为南岳首屈一指的酒楼,并在各大城镇都有分号,与她从现代带来的这些经营理念息息相关。

“生意?除了这个理由,我就回来不得了?”见苏姈彤一脸严肃,安染亦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快步进屋落座桌前,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嘿,霍泰文那小子是你做的吧?”

听了这话,苏姈彤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干得不错,不过你下手是不是轻了点?”

轻?

苏姈彤挑眉看向安染:“废了他的腿还不够重吗?”粉碎性骨折,无论霍家找多厉害的大夫,在这个医学本就不发达的时代,那结果是绝对的。

“只是废了那家伙的腿而已,很重吗?”安染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姈彤:“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霍泰文仗着自家爹是知府,在凌安可是没少欺负百姓,稍有点姿色的姑娘都被他抢回家去了,那些姑娘的家里人告上衙门,却被知县以各种理由关的关,打的打,这次在街上瞅着一外地来的漂亮姑娘,老毛病又犯了,硬是将人抢了去,却不想隔天便被人发现躺在城东大街上,一身衣服被扒了个精光,一双腿也是废了。

“一个废人能干嘛?你可别忘了,霍家还有个霍泰初!”苏姈彤不以为然,杀了他可不是太便宜他了吗?他可没少祸害这凌安城里的姑娘。

经苏姈彤这提这一句,安染像是想起什么来,目光一亮,一拍桌子,兴奋的开口:“嘿呀,我怎么忘了这茬,那霍泰初虽是个庶子,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说起这霍泰初,也是个可怜人,当年那起事儿可是让不少人记忆犹新啊,那霍泰初倒是个好苗子,文采武艺皆是不俗,假以时日必有大用,可惜却是个庶子,上头有个嫡出兄长在,哪有他出头的时候,难得有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却不想新婚前夜,被自己那混账哥哥给拽进了屋,收了房,这事搁谁身上能好?还真是好奇,如今这霍泰初会怎么收拾霍泰文这个废人。

闻言,苏姈彤端茶而饮,但笑不语,霍家这里头的名堂可多了去了,平日里因着霍泰文这个嫡子在,霍承山的眼睛自然看不见霍泰初这个庶子,如今霍泰文废了,霍泰初也该显出来了,可以想象的到霍泰文往后的日子了。

“哎呀,险些给忘了”安染似是想起什么来,一拍大腿,满是神秘的说道:“嘿,今儿给你送来的那个俊哥哥,你用的可还满意?”

“噗!”

安染冷不防凑近苏姈彤,暧昧的笑了笑,苏姈彤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看着眼前堪堪避开,正一脸怒气看着自己的安染,方才回想起今日救回来那小子,忽略掉那两个让她不舒坦的字眼,开口:“他是你送来的?”

第3章 可还满意?

苏姈彤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竟是安染放进来的,想想也是,除了霍家就只有谷里的人能找到去梅花坳的路,但是要想过了梅花坳前边的迷雾阵,怕是只有谷里的人才能做到了,刚刚她怎么想不到这点呢。

尴尬了,原来之前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听红绡说,你可是将人家的衣服给扒了呢?啧啧啧,真看不出姈彤也有这样……狂野的一面呢。”

“……”苏姈彤嘴角急不可闻的抽了一抽,她那是看着那身衣服不舒坦好吧,怎么到了这主仆俩嘴里就成了这样?狂野?去他娘的狂野!

“想啥呢,瞧你那一脸春相!”

一脸……春相?这说的……是她吗?

“闭嘴吧你,我说你脑子里都进了什么东西?他是病人,我能对他做什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苏姈彤一把夺过安染手里的杯子,置于桌上:“他是谁?”

“那个俊哥哥吗?呵呵,他的身份可不一般呢,虽然”安染很是神秘的凑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但……”

苏姈彤别开脸不去看安染那一脸不正经的模样,却并未开口,静静的等待着。

“你能露出这种表情吗?我话还没说完呢…”见此,安染不乐意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汤家那头可是出动了六十个影子卫去杀他!”

“六十个影子卫?”苏姈彤眉梢一扬,她倒不是怀疑安染的消息,汤家历代从商,家底丰厚,又有一个成了定北侯儿媳妇的闺女,养几个影子卫不足为奇,汤家在商业上的本事让人惊叹,也惹了不少人的眼球,这个时候的汤家正是风尖浪口,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做什么事儿不得三思再三思的,可是现在却一次性出动这么多影子卫,还真是让人惊讶。

这家伙不知是做了什么,竟让汤家在这种时候不顾一切?

“是啊,这么大手笔!我起初也疑惑的很呢,这汤家平日里可是低调的很呢,能让他慌了神儿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哟。”安染端起茶盏,起身缓步走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身姿顺势靠了上去,懒懒的开口:“你猜猜,会不会是许平县那头的事儿?”

乌陵连降暴雨,洪水泛滥,桑江大坝决堤,位于桑江下游的狮子坪等地被洪水淹没,然而朝廷拨下的赈灾款项却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朝廷对此事颇为重视,便派了宣王前往调查此事,可是按时间路程,宣王不可能来的那么快!更何况……

“不大可能,无论明里暗里,汤家和这件事那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想来应该不是这件事。”沉思片刻,苏姈彤抬眸对上安染好奇的目光。

“可若不是这件事,还会有什么事能让汤家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总不能是汤家家大业大,那家伙入府行窃吧?”若真是如此,自己岂不是白救了这么个人儿?

苏姈彤看着那双满是欢喜和期待的目光,打击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安染是灵絮谷少谷主,论武功毒术,她若称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只是这心思到底是过于简单了些。

汤家的产业遍布各地,会被人觊觎是绝对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将女儿嫁到凌安去,可汤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入府行窃?估计只有那些没脑子的人才会干。

见苏姈彤摇头否认自己,安染好一阵气恼:“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会是什么事?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救回来的人,难道就一点作用也没有吗?”

作用也不是没有,汤家这般急着要除掉他,必然是他发现了汤家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怕是关系到了整个汤家的存亡,所以汤家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动手,这人留着自有留着的好处,无论将来如何,自己和汤家终有对上的一天,既然如此,何不留下这人成为自己的助力呢,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只是,汤家那些个影子卫她也是见识过的,那可是群不好对付的家伙,那时的她险些就折在那群人手里,这人竟然能在中了失魂散的情况下,从六十个影子卫手中逃出生天,成功到达这里,纵使有安染的帮助,那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

“行了”问完想问的,苏姈彤起身走到门前,牵了唇角扯出一抹淡笑:“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过河拆桥!有你这么干的吗?”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安染却已是站起了身,路过苏姈彤身边时,忽然凑到苏姈彤耳畔,低声开口:“怎么样?他的身材还不错吧?”

苏姈彤满头黑线……

“这话你该去问红绡。”那衣服那不就是红绡扒的吗?

“你就没偷看过?”安染斜睇了屋内一眼,一副我就不信你没偷看过的摸样,眼中那暧昧神色让苏姈彤想不注意都不成。

“说够了吧?说够了就把红绡带走!”红绡这丫头,什么事都告诉安染,真不知是谁的丫头。

“不要!”安染果断拒绝:“你想把红绡支走,独享那小哥哥,门都没有!”

说罢,头也不回的飞身而去,独留苏姈彤在檐下风中凌乱。

“……”什么跟什么啊真是的,就算她有什么想法,也得那人能动啊!

苏姈彤转身进屋,望了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回想方才安染那暧昧的目光,轻叹一口气,上前为他把脉,心想着等这人好起来便将他送走,虽然她不在意所谓的清誉什么的,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可不会让别人掌控自己的生活,但是将人留在这里,难免落人口实,平白给自己惹麻烦,尤其是安染那个不安分的家伙。

手刚一搭上去,却见苏姈彤面色一变,腰身一扭,侧身避开那道凌厉,身形一动,已是飘然落于房门处,挑眼看去,只见榻上男子以手支起身,怒目而视,额头上因着刚才那一个动作,已渗出不少冷汗来。

“你想杀了我?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杀得了我吗?”苏姈彤阴沉着一张脸,睁大了眼睛瞪着榻上男子,这人都成这样的了,竟还想着杀她?八成是脑子有毛病吧?

“亏我还救了你的命,不说感激,反倒恩将仇报来了。”

见是这个女子,男子微微愣神,警惕之心不减反增,他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这女子是想杀了他的,可是为何现在又救了他?

“在下多谢姑娘不杀之恩!他日姑娘若有所需,在下义不容辞!”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他说的是不杀之恩,不是救命之恩。

苏姈彤这才想起刚刚在林子里发生的事,倒也没有半分不自在,毕竟自己最后不还是救了他的命不是,仿若没有听懂他话语中的讽刺一般,苏姈彤简单大方的应了下来:“那是,若不是本姑娘手下留情,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喂狼呢。”

第4章 出发前往乌陵

苏姈彤这说的可是大实话,若不是这家伙毒发,自己兴许还真就误杀了他也说不准。虽说她来自现代,可对于敌人却从未手软过。

见那人安静下来,苏姈彤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朝着那人微微仰首:“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齐,单名一个然字。”见女子似是闲聊一般的询问,齐然目光中浮上几分诧异,按理说,自己方才袭击过她,她不该是很警惕自己吗?怎么还会这般悠闲的问自己名字?

“你……不怕我?”

“怕?”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那巴掌大的脸蛋上浮上一抹浅笑,让本就出众的面庞更添几分颜色:“我为什么要怕?且不说你现在这样能不能杀得了我,就说你体内还未清除的毒,若是没有我在,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不是她自信,失魂散,虽不难治,但难就难在解毒的药材甚是难寻,至少短时间内这解药是研制不出来的,而这些时间,足够让他毒发身亡。

好在因为当年柳氏之死她对失魂散倒是研究了不少时候,为此还研制了一些解毒丸子出来,否则这次这家伙非得死在这苗山不可。

苏姈彤这话说的倒是实在,只见齐然盯着苏姈彤久久不言,对此苏姈彤也没说什么,多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权当这货美色当前,一时迷了眼呗,谁让她漂亮呢。

良久,只见齐然抬手抱拳,正声道:“在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往后姑娘但有所求,在下必当涌泉相报。”

这便是认可了。

苏姈彤勾了勾唇角,起身朝齐然走去,探手为他把脉:“你体内余毒未清,最好是给我安分点,在彻底解毒之前,万不可再用内力。”

齐然一听这话,有些为难的看着苏姈彤,似有什么顾虑一般。

“你放心吧,那些人找不到这里,就算是被他们找到了,他们也进不来,你且安心在这里养病吧。”见齐然这副摸样,苏姈彤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不外乎就是担心那些人杀过来罢了。

然而齐然却并没有因为苏姈彤的这句话而放松下来,反而是越发为难起来。

苏姈彤将齐然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

待为齐然诊了病简单的吩咐了几句,转身透过打开的窗子,看了看天空,黑幕之上点点星火,竟是早已过了和流玉他们约定的时辰,想来他们该是等急了吧。

抬脚欲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还不知姑娘芳名。”

“安宁!”

苏姈彤步出屋子,越想越不对劲,在她爆出名字的时候,这齐然神色有异,莫非是认识苏姈彤?可是她在苏姈彤的记忆里,并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啊。

苏姈彤还是有些不放心,招来红绡,将装有解毒丸子的药瓶交给红绡:“我得去乌陵一趟,你给我看好里面得人,若是他规规矩矩得,待他伤好,便放他离开,如若不然,便杀了他。”

齐然身中剧毒自然不是红绡的对手,留下红绡看着他,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更不用担心那人会跑出谷去做什么。

灵絮谷入谷之处有一树林,乃天然屏障,早在师尊住进灵絮谷之时便在谷前的林子里设了迷阵,林中大雾弥漫,阵法变化多样,林中更是饲养不少毒蛇毒蝎。若没有谷中之人引路,进林者死,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灵絮谷之名杨天下,却一直不被外界所扰的原因之一。

一番嘱咐过后,苏姈彤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穿过树林,梅花坳另一头,一个简易的竹屋前,流玉和紫菀已等候在此,而和她们一同等候着的还有归云阁明面上的老板叶星澜。

见苏姈彤到来,流玉紫菀似是松了一口气,忙是迎了上去:“主子。”

苏姈彤从来都是很守时的,乌陵那头的受灾之时,苏姈彤便作了安排,约好戌时出发前往乌陵,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见苏姈彤的影子,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若不是有叶星澜拦着,她们怕是要直接回谷里看看了。

“你怎得来的这么晚?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斜靠着树身的叶星澜,呸的一声将嘴里叼着的青草吐出,缓步走到苏姈彤身前,面上不咸不淡的问道。

叶星澜是她第一次离开灵絮谷时认识得朋友,曾替她解围,叶星澜也曾惊叹于苏姈彤的医术而邀她前往回春堂坐诊,一来二去竟也熟络不少,就是现在,苏姈彤依旧还是他回春堂的大夫,每个月都会不定时去回春堂坐诊。

叶星澜这人倒是颇有些本事的,手段能力都不差,但有一点,就是太爱玩了些,而后她开了归云阁,叶星澜不请自来,当起了这个“老板”。

在这个时代,女子在外到底不如男子来得方便,各方势力诸多应酬,说实在的,有叶星澜在,她着实轻松不少。

“你怎么也来了?”

叶星澜扬唇一笑,朗声道:“左右也无事,随你出去见见世面也不错。”

虽然这些年对叶星澜的性子有所了解,但听了这样的话,刘玉紫菀还是忍不住汗颜。

见世面?还真说得出来,他叶星澜走过玩过的地方也不少吧,这里谁都有资格说这话,唯独他叶星澜。

“想见世面啊?行啊,但是得听话,否则……”叶星澜之所以会跟来,为了自然是她手里那些个药丸子,打量谁不知道他心里那些想法似的。

“否则怎样?”叶星澜好奇得凑了过来。

只见苏姈彤一咧嘴,痞痞得笑了笑:“否则本姑娘就把你扒光了扔闹市口!”

“……”

看到叶星澜吃瘪得样子,流玉和紫菀忙是捂了嘴,转过头去,那不停颤抖得双肩却是暴露了她们。

叶星澜自然知道苏姈彤是个说到做到得人,她说出得话,绝对是做得到得,回首看了看背过身偷笑得两个小丫头,无奈得摊摊手。

得,那就听话点吧。

第5章 抵达乌陵

暴雨过后连日暴晒,烈日之下,那些动物和死者的尸首开始腐烂发臭,致使病菌滋生,疫病也会随之而来。

从禹州到乌陵,少说也要三十多天的时间,可这一路走来,苏姈彤等人日夜兼程,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将路上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原因无他,乌陵的疫症还是爆发了。

据许从安传回来的消息,疫症是从临近狮子坪一个名叫风廖的村子传出来的,那处是狮子坪到乌陵的必经之路,风廖地方也不小,乌陵派重兵把守城门,严禁灾民入城之后,那些进不了城的灾民便滞留在此。

乌陵派人入村,搭棚施粥,回春堂和归云阁先前便得了叶星澜和苏姈彤的令,药材粮食早已备好,这头乌陵的人一动,那头药材粮食便是一波一波的往风廖送,这样一番动作,那些滞留在风廖的灾民倒是安抚下来了。然而当疫症来袭之时,这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疫之一字,人人闻之色变,风廖的疫症来的极快,措不及防,乌陵知府不得已,派重兵设卡封关,奈何已是来不及,短短时间内,风廖周边不少村镇都有波及。而在风廖,染疫之人已达千人,因疫而死之人数不胜数,疫症来的如此之猛,令苏姈彤惊愕。

当苏姈彤一行人赶到风廖之时,得一消息,乌陵知府杨进竟想以火烧风廖,来防止疫症继续传播。

这一消息着实让众人吃惊不小,要知道,若杨进当真这么做了,其后果不堪设想,此法有失民心,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这么做,且不论风廖这数千性命,就朝廷那处,杨进也无法交代。

可这么大的事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几人商议之下,决心折返回乌陵,一查究竟。

几人成功混入乌陵后,趁着夜色潜入知府杨进的府邸,由叶星澜出面去见杨进,而苏姈彤则女扮男装,充当起了叶星澜的影子卫。

苏姈彤这样做,自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

一来,这个时代女子学医可是不多见,别说不多见了,简直就是罕见啊,由她来见杨进,设卡封关,再深入风廖治疫,别说杨进信不信她了,换做是她,她也不会信。叶星澜医术虽不及苏姈彤,但人家明面上好歹也是回春堂和归云阁的老板,在凌安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由他出面,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二来,苏姈彤不想过早暴露自己,毕竟往后她还是去凌安呆好长一段时间呢,虽然之前有在回春堂坐诊,可她是女扮男装啊,凭她在自己脸上那样一折腾,又有几个人能认出她来?

苏姈彤窝在树枝上,目光直愣愣的看着下方,书房亮着灯,房中两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印在窗户纸上,因着隔了有一段距离,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就在苏姈彤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叶星澜和杨进一同走出了书房,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名侍卫装束的男子。

苏姈彤蹙眉,方才她一直守在这里,没看见有人进书房啊。

只见那杨进与叶星澜含笑而谈,那摸样甚是愉悦,而叶星澜,虽然依旧挂着一副云淡风轻的笑意,但根据苏姈彤对他的了解,他似乎并没有那么轻松。

苏姈彤眉头一紧,轻身一跃,叶落无声的站在了叶星澜身侧,恭敬的垂了头,将一个影子卫的摸样彰显的淋漓尽致。

两人出了杨府,一路无语,她在等,等着叶星澜将谈话告诉她。

他从来不担心叶星澜说服不了杨进,毕竟,疫症之事可谓是个烫手山芋,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哪有不扔的道理。

叶星澜的回春堂可谓家喻户晓,那可是南岳排的上号的,疫症之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若是叶星澜真治好了疫症,那功劳自是少不得他杨进一份的,若是治不好……他也大可将一切罪责尽数推到回春堂头上,这左右也吃不了亏,杨进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看叶星澜方才的摸样,这中间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疫症之事,你可有把握?”

果不其然,方走到街头,叶星澜突然侧眼看向苏姈彤,那张从来都是淡笑自若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担忧。

虽然苏姈彤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的,可还是想问问。

面对这样的叶星澜,苏姈彤哪里还能编出什么谎话?她摇了摇头,且不论她现在还未接触到疫症,就算是她现在身在风廖,她也未必有法子能治得了。

“没有!”

一句话彷如晴天霹雳般在叶星澜的脑海中炸了开,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她到底哪来的勇气去揽这活,原以为她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是有了法子,这才跟了她过来,并去和杨知府商谈,要知道疫症之事非同小可,大意不得,可谁想,她竟是这般莽撞。

“没有把握你还……”

苏姈彤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叶星澜的话,索性闭上了嘴。

良久,叶星澜仍不死心道:“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既然来了这里,必然会全力以赴。”

疫,在现代有疫苗,人们无所惧,而对于医学不发达的古代来说,却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虽然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接触疫症,但是以前在医书上也没少看到这些,但愿处理不至于太困难。

可是就是这样义正言辞的话语落在叶星澜耳朵里,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回头你找些小白鼠给我一并带去风廖。”

就在叶星澜无力说话的时候,苏姈彤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叶星澜眉间一动,盯着苏姈彤瞅了好半响,那摸样似是在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抓小白鼠玩?

可转念一想,苏姈彤并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薄唇一动,好奇的问道:“你找那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做实验啦。”苏姈彤眼皮一翻,丢给叶星澜一记卫生眼:“你可别小瞧了那些小白鼠,那可是治疗疫症的关键。”

恩?几只老鼠真有这么重要?

一听这话,叶星澜蒙圈了,哪有治病抓白鼠的,可苏姈彤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它的用处,反正,给她找来总是没错的。

第6章 风廖治疫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当苏姈彤走进风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那颗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几乎家家有丧,户户挂白幡,哀嚎不断,哭声漫天。

在村中寻了几处较大的院子作为药房,规整之后,流玉便依照苏姈彤的吩咐,带着沈青等人开始对整个村子进行消毒。而陈大夫与叶星澜等人则带着人出门巡访,一经确诊立即送往药房,由苏姈彤与几位大夫诊治。

许从安接到苏姈彤的指令,以归云楼和回春堂的名义送了不少的药材和食物来,杨知府那头也采取了行动,派了不少人在西边村口处搭棚施粥,帮助了不少人,也大大的缓解了苏姈彤和叶星澜这头人手不够的难处。

吃住问题解决了,眼下便只剩下疫症这个难题,如何防治疫症扩散,苏姈彤拟了一张药方,交给了陈大夫,每日便由叶星澜安排防治工作,陈大夫和流玉协同。

为了做起事来更方便,苏姈彤几人都换上了男装,就这样,一连过去半个来月,苏姈彤守在药房里,不眠不休的查看医书典籍,而药房里摆放着不少药材和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装着的是叶星澜为苏姈彤捉来试药的小白鼠。

一次次试药,一次次失败,小白鼠死了一批又一批,疲惫哀愁将苏姈彤逼向了绝望崩溃的边缘。

苏姈彤不顾自己身子,埋头实验,整个人瘦了一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看得紫菀流玉等人难受不已,恨不能自己多学些本事,能为她分忧一二。

“你好歹休息会,这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

这天,巡访回来的叶星澜得知苏姈彤还在药房中,再也耐不住性子,他知道苏姈彤心里急,可也不带这样的,举步便去了药房,进屋便见苏姈彤在专心的给小白鼠喂药,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把抢过苏姈彤端在手上的药碗。

谁成想,苏姈彤竟是白了叶星澜一眼,抢过药碗继续之前的动作:“这里的确不止我一个大夫,可是若能早些配制出药来,就能少些人受疫症的害不是?”

“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你再这样下去,不等将疫症治好,你自己就先倒下去了!”

叶星澜和苏姈彤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见她这般不爱惜自己,也是心疼的紧,倒是难得的认真起来。

苏姈彤侧首看向叶星澜,轻轻一笑:“放心,在疫症治好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倒下去的。”

见此,叶星澜气不打一处来,苏姈彤的倔脾气他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候也没多在意,毕竟嘛谁都有执拗的时候,既然她想做,让她去做便是,可现在看来,苏姈彤这性子咋就这么气人呢。

先前紫菀流玉都来劝过,他想着苏姈彤心里也是有些分寸的,却不想这女人竟是这样倔,叶星澜心知继续说下去也是无用,也懒得再说什么,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好。

这般想着,叶星澜趁苏姈彤不备,手刀一落,只见苏姈彤瞬间瘫软了下去,叶星澜眼疾手快将她接住,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到屋内床榻上。

“邢凡!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到她!”

叶星澜走出屋子,细心的为苏姈彤关好房门后,开口吩咐一声后抬脚便往外走去,阴暗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待苏姈彤醒来已是后半夜,只见她坐起身子对着屋子打量了下,似在寻找什么,而后,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抬眼看向那漆黑如墨的天际,点点星光点缀其中,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回想刚刚发生的事,苏姈彤便是气愤,这货劝说不动,竟直接打晕了她:“叶星澜,别让我逮到你。”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隐于暗处的邢凡生生打了个寒颤,暗暗为自家主子祈福。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姈彤转过头望了过去:“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小姐未睡,奴婢奴婢怎敢入眠。”

来者正是紫菀,这些日子大家都累的够呛,可却这疫症却着实让她伤透了脑筋。这几天在药房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自己治不了这次的疫症,若是她再也无法走出这里,那跟随她一起进来的这些人,又当如何?

“我是不是很没用?”

看着那一双双永远闭上的眼睛,听着那些未亡人的哭嚎,苏姈彤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这么些年了,跟随师傅学医救人,利用不少现代的医学知识救了不少人。

“小姐?”

“紫菀,此番你我恐难再出此门了。”因为,她可能真的……治不了这疫症……那双美丽的眼眸渐渐浮上了一丝绝望:“是我害苦了你们。”

若是没有自己一味的坚持,若不是她让叶星澜去和杨知府谈,便没有之后的事儿了,原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可如今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小姐这是打哪来的话,能有幸跟在小姐身边,得小姐照拂,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苦,奴婢只恨自己没能多学了本事,帮不上小姐的忙。”自跟在苏姈彤身边的那日起,苏姈彤做什么都是成竹在胸,在她心里,小姐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什么能难得住小姐的,可她从未见过这样苏姈彤,周身散发着让人悲伤的气息,无助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守护。

“天不绝人愿,小姐莫要如此悲观,兴许还有别的法子也未可知,小姐又何必如此。”

听着紫菀柔和的声音,苏姈彤心中百转千回,短短半个来月的时间,药房里都已住满了人,连带着新规整出来的几个院子,也都无处下脚,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就此结束了吗?

不!她不能放弃!

那性子里自带的一股子坚强又回来,她甩了甩脑袋,似要将什么从脑海中丢出去一般,侧脸看向院子深处,那里还有好些人等着她,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苏姈彤转身回到屋子里,拿了这些日子用小白鼠做实验的笔录及医书草药,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而紫菀则掌灯在侧,静静不语,生怕打扰了她。

这些日子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当困意袭来,紫菀再也扛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见趴在桌上熟睡的紫菀,想到这些日子几人的状态,苏姈彤也不好打扰了她,当下便是带了装了小白鼠的笼子和药方,去了隔间的屋子。

第7章 敲晕他

几日后,苏姈彤惊喜的看着笼中正在寻找食物的小白鼠,激动的心情无语言表。

前些时候无意中想起,前世在医书上看过,清朝曾有一医者,将石膏配以朱砂丁香沉香等,制成紫雪丹,用以防治瘟疫,苏姈彤想着试上一试,便将石膏配制在汤药中,不成想,竟真有奇效。

疫症之事马虎不得,谨慎起见,苏姈彤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再次将石膏入药,疗效显著。

苏姈彤将此事告知叶星澜,在和几位大夫商议下来,决定启用此方,最先用药的当属那些年轻力壮的患者。

那头,几位大夫忙的晕头转向,而苏姈彤因着多日埋头实验,昼夜不息,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止一点两点,看的叶星澜几人那叫一个心疼啊,于是乎,苏姈彤再一次被叶星澜逼着休息。

这不逼还好,一逼倒让苏姈彤想起前不久这家伙干过的事儿来,上一次被叶星澜这家伙得逞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被他摆一道,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然而,这一次苏姈彤再次失算了,叶星澜可不是一个人啊,跟着他的,可还有邢凡两兄弟呢,这两家伙是叶星澜的影子卫,据说这两位再江湖上可是一把好手,也不知叶星澜做了什么,竟让这两兄弟心甘情愿的做起了他的影子卫。

虽说苏姈彤的武艺不差,可奈何对面叶星澜三人,武功也不弱,三人合力,将苏姈彤敲晕了过去。

晕倒前,看着叶星澜那奸计得逞的笑意,苏姈彤就忍不住骂娘了,这是摆明了欺负她没带影子卫啊。

简陋的院子经过几人这样一折腾,更显破败,好在几人都是有分寸的,只在院子里动手,否则,这一屋子的药材书籍怕是要遭殃了。

叶星澜侧眼看了院外的紫菀流玉二人,弯身抱起苏姈彤便往屋里走,紫菀流玉也赶忙跟上,虽然并不否认叶星澜这家伙是关心自家主子才这么做的,可心里却依旧忍不住埋怨起叶星澜。

再怎么说,小姐也是个姑娘家,这三个大男人合力欺负小姐一个,若不是因为他们是想让小姐休息,她们哪容得了这几个家伙这般欺负自家主子,虽然她们武功不及几人,但要想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让小姐收拾他们,她们俩还是做得到的。

许是察觉到两人的不满,将苏姈彤放在床上后,叶星澜转头直直的看着两人,而后者则是乖顺的低垂着头,不言不语,他无奈的撇了撇嘴,简单吩咐了几声便走了出去。

整整一天的时间,两人都守在药房,寸步不离。

第二天,叶星澜像个没事儿人似得,拎着个食盒来到药房,看了眼守在门外的二人,径直往屋里走去。

紫菀流玉哪能让他这么进去,小姐可是在屋里休息呢,女子的闺房岂能让外男这样随意进出,之前那是没法子,可现在小姐可还在屋里睡大头觉呢。

只见两人侧身挡住了叶星澜的去路:“公子,小姐还在休息呢。”

言下之意,小姐还在休息,你一个大男人进去合适吗?

“我知道,我就是进去看看她。”

叶星澜闻言一笑,语落一个闪身绕到两人身后,抬手便去推门。

流玉反应倒是快,出手如电,拉着叶星澜一拽,叶星澜抬手袭向流玉,这头紫菀趁机出腿踹了过去,二人联合起来生生将叶星澜逼离房门。

“小姐还在休息,公子若有事,过会再来也不迟。”叶星澜一离开房门,两人便乖顺的垂了头,温顺有余恭敬不足。

恩?不让他进去了?这典型的过河拆桥啊!昨儿怎么不见她们出手,现在倒好,自己想法子让苏姈彤歇下了,这俩娃倒不让他进去了,不带这样的。

见此,暗处的邢凡站不住,纵身来到叶星澜身侧,可叶星澜是谁啊,不就进个屋子,还得自己的影子卫帮忙?说出去不笑死个人了。

就在他想将食盒递给邢凡,闯进去的时候,苏姈彤不耐烦的声音自屋里传了出来。

“搞什么啊,在外面蹦跶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闻声,叶星澜心里高兴了,扬声便道:“彤彤,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来,你的丫头不让我进去。”

“带吃的来了?那你进来吧。”

恩?这么好说话?叶星澜半信半疑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忽然,有什么东西向他飞了过来,他忙是侧身躲开,而后那东西竟是接二连三的朝他飞来,速度之快,不得已叶星澜只得边躲边拉了东西来挡,要知道苏姈彤的东西古怪的紧,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坑了去,所以他可不敢直接去接,只能寻了东西来挡。

好在时间没有维持太久,过了一会儿那头没了动静,叶星澜这才停下步子,得意的一笑,心想早知道你会来这招,防着你呢,看你奈我何。

本以为苏姈彤的东西丢完了,就没事了,谁承想,叶星澜刚站定,苏姈彤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结局可想而知,苏姈彤素手一抬一落,叶星澜竟是直直的倒了下去。

“让你联合影子卫敲晕我,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被人敲晕的感觉。”苏姈彤挑眼看向晕倒在地的叶星澜,心生一计,对着紫菀流玉吩咐道:“去找身我的衣服给叶大公子换上。”

紫菀流玉哪能不知自家主子想干嘛,可她们哪敢违背苏姈彤的意思,低垂着头去寻了身衣服出来后,皱着眉头看着人事不省的叶星澜,面露难色。

谁给叶星澜换衣服?虽说跟着苏姈彤的时间久了,她们思维难免跳脱,可让她们直接去扒一个男子的衣服,她们还真做不出来。

暗处的邢凡兄弟俩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苏姈彤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是有些后怕的,这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也不少,他家主子没少吃亏,可架不住他家主子不长记性啊,每回都要去招惹她。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去‘救’他们叶星澜的时候,这头苏姈彤见紫菀流玉迟迟不肯动手,索性将两人轰出去守门,自己将叶星澜的外衣脱了去,细心的为他换上了衣裙,化了个美美的妆。

待做完这些,苏姈彤将叶星澜拎到院外大树下,为防邢凡兄弟俩偷偷将他带回屋,苏姈彤放了狠话,他俩要是敢将叶星澜拎回去,下次便将两人也扒了衣服扔村头,给叶星澜作伴。

见两人没了动静之后,苏姈彤无比满意的朝着陈大夫那处走去,她的药研制出来后,还不知效果如何,她还得和陈大夫他们好好合计合计。

第8章 开禁

谁成想,苏姈彤前脚刚走,邢凡两兄弟冒着被苏姈彤收拾的后果,还是将自家主子带了回去。

虽然两人的速度不慢,可叶星澜这副摸样还是被不少人看了去,其中还有被宣王派来查探情况的影子卫蓟厉。

早在之前杨知府设卡封关时,宣王便到了乌陵,对于乌陵的情况,宣王心里也是明白几分,见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风廖依旧没有动静,这才派了蓟厉来查探一番。却不想,蓟厉刚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而蓟厉眼尖的发现,方才离开的人似乎是女扮男装,蓟厉惊讶的同时更是疑惑万分,他猜不到叶星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知道叶星澜可不只是南岳第一富豪那么简单,更有可能是肃亲王的遗腹子,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也就敬亲王和几位王爷,若不是皇上令行禁止,只怕这件事早已传开。且不论这身份是真是假,就那张与肃亲王有几分相似的脸,和皇上见到他之后毫无顾忌的宠信,已是让人信了九成。

在凌安贵族中,就连王爷都要礼让三分的人,谁敢这么对他?谁又有这样的胆子这么做?可是方才离开的女子,却这么做了,这胆子不可谓不大,而且他可是看见了,叶星澜的影子卫也在,却没有上前阻止,而是等到女子走了之后才上前的。

这一发现让蓟厉震惊不已,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再次抬眼看去,哪还有几人的影子?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蓟厉暗暗猜测起女子的身份,可当他再仔细一打听,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这女子竟是回春堂的大夫?那就是叶星澜的手下了,可是有手下这么对自己主子的吗?

蓟厉左右一想,还是决定将这一消息禀告了宣王。

而祁逸玹得知此事,其震惊程度不比蓟厉少。

回春堂的女大夫?什么时候回春堂来了女大夫了?而且还是个医术不差的女大夫,是他消息太不灵通还是叶星澜将人藏得太好了?

祁逸玹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懂叶星澜了。

在祁逸玹好奇苏姈彤身份的时候,风廖村里,由苏姈彤研制出来的药丸被用在了疫症的治疗当中,不少人因此捡回了一条命,可风廖染疫之人众多,只凭着之前送进来的药哪里能够?

于是苏姈彤便将方子手本一并交给邢凡,由邢凡带去以叶星澜的名义交给杨进是在合适不过了,当初他们进来风廖的时候,杨进能那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全程配合,想来不止是冲着回春堂和叶星澜的名头,应该还有别的什么。

至于是什么,苏姈彤不得而知,这些日子,她也曾问过试探过叶星澜,可叶星澜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既然他不愿说,苏姈彤也懒得再问,谁心里没点秘密呢。

方子刚送出去没多久,乌陵那头果然有了动静,风廖解禁了不说,杨进差人按照苏姈彤方子上的要求,将药材配好制成药丸,一批批的往风廖送。

疫症有药了,风廖也解禁了,苏姈彤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药房外,苏姈彤迎着微凉的夜风,站在月光之下。

这几天,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原因,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梢,让她浑身上下不舒服,可当她向叶星澜借了影子卫暗查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查到。

这样的结果,要么是她神经太过敏感,疑神疑鬼,要么就是盯梢的人武功太高。

当然,对于这两点,她更偏向于后者。

可是,她知道的那些人里面,武功比叶星澜的影子卫还高的,屈指可数,其中就有不少还是她归云阁的人,盯她梢那是绝技不可能的,那会是谁呢。

而且,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为治疗疫症的事儿发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有机会出去招惹什么人啊,苏姈彤怎么想也想不通。

就在这个时候,叶星澜闲步走来,大有无事一身轻的感觉:“明天就要走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是啊,明天就得离开了,风廖的疫症,如今有了药,后续之事自有人来处理,倒是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此次疫症之事,回春堂功不可没,宣王早已修书回凌安,得知疫症事了,皇上龙心大悦,特诏叶星澜等人回凌安论功行赏。

而回春堂和归云阁经此一事,善名远播。

“还没恭喜你呢,此番回凌安加官进爵是少不了了,届时还要仰仗叶公子多多扶持。”谁知,苏姈彤扭头一笑,道。

叶星澜斜斜的瞥了苏姈彤一眼,眉梢一扬:“你在说笑?”

就苏姈彤那一肚子鬼点子,会仰仗他?

更何况,加官进爵,他压根就看不上,他自由散漫惯了,若是真做了官,每日上朝,受各种约束,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

不过……

“你什么时候回去?”这是叶星澜最想问的,对于苏姈彤的身份,虽然她从没提起,但从她对苏汤两家的关注,对柳家时不时流露出的关切,他倒也隐隐猜到了些。

十年前,苏大人妻女在去往禹州佛光寺祈福的途中,遭山匪袭击,双双毙命,然而苏大人似乎并不相信这一事实,一直暗中寻找着。

苏姈彤眉眼一转,自是知道叶星澜问的是什么,她仰头看向漫天星际,话语平淡无波:“应该不会太久。”

归云阁建立至今,虽只有短短数年,比不得汤家百年基业,但算不得差,至少她想做点什么还是可行的。与叶星澜相交多年,虽未曾告知,但她从未对叶星澜隐瞒过自己的事。

不会太久?

这么说,已经有了主意了?

“看来苏家安宁不了多久了,我是真好奇,你会怎么玩。”叶星澜星眸泛着光亮,直直的望着苏姈彤,满是神秘的开口:“可要我帮忙?”

“不用!”

闻言,苏姈彤想也不想的拒绝,笑话,她的家务事哪能让叶星澜插手?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嘛,尽管她不怎么介意,可到底还是要给她那个便宜爹一点面子不是?

见苏姈彤这么急着拒绝,叶星澜一脸委屈,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人嫌弃了一般。

第9章 要走可以,先把帐结了吧

次日清晨,在叶星澜出发前往乌陵见宣王的时候,苏姈彤三人也踏上了回灵絮谷的路,她可没忘记灵絮谷里还住着个外人的事儿呢。

之前因着乌陵的事儿无暇顾及齐然这家伙,现在事情解决了,自然就得好好给他解毒了不是?

苏姈彤让流玉传信给禹州那头,将子骞召回,一直将齐然留在灵絮谷也不是法子,子骞的武功倒是不错,江湖上鲜少有人能及,尤其是那身出神入化的轻功,有他跟着齐然,她倒是能省了不少心。

两个来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这两个月对于灵絮谷来说,可谓变化不小,尤其是……苏姈彤院子里的小药园。

当苏姈彤面色阴沉的站在药园里,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MD!这混蛋竟然毁了她的药园!虽然里面种的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可到底是她辛辛苦苦栽种的!这家伙竟给她毁成这样!

“太过分了!小姐,奴婢这就去找他算账!”这一路上紫菀倒是听苏姈彤提起过灵絮谷里的‘贵客’,此时眼前这番景象,心里也是气愤不已。

小姐好心好意救他,他倒好,竟毁了小姐心爱的药园子!当真是不识好歹!

“等等!”苏姈彤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小屋,目光中隐隐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轻轻的笑了笑:“这人不是还没走吗?急什么?”

说完,苏姈彤也不再往屋里走,而是转道朝院子另一头的小屋子走去,那处屋子是早前安元忠备下的,原是打算再找一个小徒弟的,可是一直也没找到能瞅上眼的,那屋子便搁置在那了。现在她的院子里住着个财神,她哪能上赶着去撵财神走的?便委屈一下自己吧,灵絮谷难得来客人,这也算是尽了她的一番心意。

这头苏姈彤刚进屋一个时辰,屁股还没做热乎呢,那头齐然便是得了消息,若问齐然是怎么知道的,这得从紫菀说起了,方才回院子的路上,苏姈彤觉着有些饿了,便叫紫菀到原来的院子去取些吃的过来,好巧不巧的遇上了齐然和红绡。

红绡一早便知道苏姈彤回谷了,只是之前因着自己的疏忽,让齐然钻了空子毁了苏姈彤的药园,虽说这几日她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齐然,生怕他又起了什么坏心思,可得知苏姈彤回谷,她到底是没脸见苏姈彤了。

齐然一听苏姈彤回谷了,怒气冲冲的往苏姈彤的小屋子走去。

这些日子可憋坏他了,他知道出谷不易,本想折腾一下让红绡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制造机会离开,然而逃到谷口的时候,他绝望了,偌大的林子里满是迷雾,他被好几只毒物咬中,若不是红绡救了他,只怕他已死在林子里了,而后红绡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中了毒的他压根不是那个丫头的对手,不得不乖乖听话,现下听到将他带到这里的罪魁祸首回来了,哪还能耐着性子?

只见他大步迈进院子,咬牙切齿道:“安姑娘,别来无恙!”

苏姈彤扭头看了过去:“承蒙公子挂念,安宁一切安好。”

苏姈彤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的齐然一阵牙疼,他定了定神,上前:“早前姑娘说在下身中之毒可解,只是药材难寻,不知姑娘现在可寻到解毒的药材没有?”

“齐公子何必急着走?谷内虽不比外面方便,可到底气候不错,清静,极适合休养生息,瞧瞧,公子现在的气色就比之前好太多了,公子身娇体弱的,就适合多在这里呆些时候……”

气色好?她哪里看出他气色好了?这分明是气的!还身娇体弱……!这是形容男人的话吗?

齐然忍着想掐死人的冲动,打断了苏姈彤的话:“离家多时,恐家母忧心,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闻言,苏姈彤无奈的看了一眼齐然,似是放弃留人的打算一般,开口:“既然公子执意要走,小女子也不好强留,只是公子还需再等上几日,小女子虽找齐了药材,但还需配制解药来为公子解毒。”

见苏姈彤松口,齐然暗暗舒了一口气,虽然还要几天的时间,可他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的功夫,正要开口道谢,却听苏姈彤的声音再次响起。

“红绡,回头你便拟一个单子出来,将这些日子齐公子的诊费住宿费还有那些个药材的费用,一并列出,以便齐公子查看。”

这算是给红绡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毕竟之前若不是她没有看牢齐然,齐然便没有机会再她的药园子里动手脚。

“安,安姑娘?”话音入耳,齐然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写满错愕的目光向苏姈彤扫过去,结结巴巴的开口。

“恩?”苏姈彤好奇的看着他。

“安姑娘,这账……”

不是有句话叫施恩不图报吗?这……

“齐公子放心,鉴于齐公子在我们谷中这么久,这样吧,小女子给你打个对折,再去掉零头,给个整数,两万两。”苏姈彤垂眸苦想了下,抬眼爽快的给齐然定了价,笑着对上齐然:“齐公子意下如何?”

“什么?两万两?!”再也忍不下去,齐然不禁怒喝:“你用了什么药这么贵?这不是摆明了抢人吗?”

“齐公子,话不能这样说,你想想,之前你来谷里的时候,可是险些丧命啊,亏得小女子昼夜不休的给你解毒,救你性命,救人那是举手之劳,这急诊费小女子便给你免了,可这些日子齐公子住在谷里,吃喝拉撒,小女子可是都给你管了的,这你可不能赖账吧?而且,齐公子身上这毒还没全解呢,所需的药材也是极其珍贵,小女子……”苏姈彤淡笑着看向齐然,一副‘抢的就是你’的摸样。

“可是安姑娘收费这么高是否有欠妥当?”对于苏姈彤这种近乎抢劫的行为,齐然痛恨到了极点,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第10章 抢的就是你

“高吗?”苏姈彤满面疑惑的看着紫菀,似在询问着什么。

紫菀极有眼色的站了出来,强忍着想笑,恭敬的回道:“小姐,咱们这价算不上是贵的,若是住着客栈,吵闹不说,哪能见着这样的好景致呢。”

“恩,也是,这样的景致和清静,全南岳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价格高一点也不足为奇。而且这里清静,适合养病。”苏姈彤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后看向齐然:“你瞧瞧,咱谷里的姑娘个个养的多水灵,还有齐公子你,这伤好的这么快,全赖你住这了,要是住在别处,整天吵吵嚷嚷的,你自己休息不好不说,如何能好好养病呢。”

听着苏姈彤的话,齐然瞪着苏姈彤,双侧手握成拳,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从未遇到过这样无赖的人。

分明是她们将他困在此处,如今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着实可气,放眼凌安,哪个对他不是好言好语的?谁若是给他气受,非得将他好一顿收拾不可。

可眼下,他现在身中剧毒,若是没有她解毒,能活多久?就算能活着,这山谷,没有她们带路,他也是出不去的。

忍!

他只能忍!

可是两万两,他出门在外怎么可能带那么多钱!

“在下,在下出门在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票,不知安姑娘可否再少点?”齐然只觉自己脸上烧得厉害,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少点?齐公子看看少多少才合适?”苏姈彤素手轻扣桌面,那一下又一下似敲打在齐然心头,见齐然眼底闪过一丝希翼,苏姈彤几不可闻的勾了勾唇畔,抢在齐然前头开口说道:“这已是给齐公子折了价的,再少怕是连接下来为齐公子解毒的药钱都不够,届时齐公子是希望小女子在药材上减了哪些药材?”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这解药少了那味药都是不成的,这配药的学问可是大,稍有差池,解药也能变成毒药,顷刻毙命!

“不能减!不能减!减不得!”一听这话齐然哪里还敢再少?这不是拿他的命开玩笑吗?铁青着脸,怒瞪着苏姈彤,一字一顿:“在下觉着两万两甚为合适!”

“可是齐公子不是说没带够那么多钱吗?小女子可是小本经营,做不得赊账这样的买卖。”

紫菀红绡静静的守在一旁,听着苏姈彤紧紧相逼,看着齐然越发阴沉的脸色,心里越发警惕了起来。

齐然双眼泛红,隐隐能见额头青筋直跳,手紧握成拳,指尖似有血丝浸出。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现在苏姈彤身上的窟窿怕是不下千万。

侧眼看了看站在苏姈彤身侧的紫菀,和从一进门就守在苏姈彤身边的红绡,他没有把握能够对付得了,更何况,初见时苏姈彤露的那一手,虽看不出她功夫底子,却不难看出她也是习武之人。一人尚且难以对付,更别提现在是三个人在他面前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受此屈辱,他日再收拾她们也不迟,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无妨,在下这里有快玉佩,虽不是极为珍贵之物,可若是用来抵了这费用,倒还是绰绰有余的。”齐然怒极反笑,那笑容晴朗和煦,倒是未有丝毫怒气的影子。

这一笑倒是将紫菀和红绡笑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两人对视一眼,那目光中似在说‘这人莫不是被气傻了?’。

齐然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苏姈彤,通体翠绿,玉面光滑似水,触手如丝般顺滑,一眼便知其价格不菲。

唯独苏姈彤似是明白了个中含义一般,挑眉接下,回以一笑,道:“公子慷慨,如此,小女子便不客气的收下了。”

压根就没见你客气过!

齐然费了多大的劲才抑制住想大吼出声的冲动,看着屋里的主仆三人,齐然只觉自己哪里是被人救了,分明是进了土匪窝。

“快用晚膳了,齐公子留下来和我们一同用膳吧”苏姈彤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心里还真是开心极了,这玉可是不赖啊,眼瞅着快到饭点了,于是她好心的开口留某人吃饭:“左右齐公子在谷里也住不了多久,留下来咱们联络联络感情。”

用膳,他现在哪还有心情用膳?

闻言,齐然婉拒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姐,这齐公子莫不是气傻了?这玉远不止两万两呢。”

“余下的,就算作药园的赔偿吧,虽然人家财大气粗不差这点钱,但咱可不能占人便宜不是?回头把玉当了,退五十两给他,这账就算两清了。”

却不想身后传来苏姈彤和婢女的对话,一口闷血卡在喉间,就差没吐出来了,那玉佩可是祖父送他的奖赏,至少值五万两啊,若不是怕她给他解毒不尽心,他压根就不会给出去。

“小姐,人走远了。”红绡站在房门处张望了下,朝屋里说道。

苏姈彤心情极好的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这块玉留不得,回头找个当铺将它换银子。”

说着,将玉佩丢给了紫菀,紫菀紧张的接下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好:“小姐,这玉佩这么好,你当真要舍得?”

“不舍得又能怎样?这齐然绝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子哥,留着玉佩没得惹了祸端。”其实苏姈彤并不惧怕什么,若是那齐然真想做些什么,她既然能给他解毒,自然也有法子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病死,只是不喜欢麻烦罢了。

“奴婢明白。”

然而这番话,在紫菀看来,却是齐然身份不俗,必不是她们能招惹的人,心下对这个玉佩的处理更是谨慎了几分。

对紫菀的办事效率苏姈彤还是非常满意的,将这事交出去后,苏姈彤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钻进了药房里,既然收了人家的钱,怎么能将人晾在那呢,多不好。

更何况,她也不想一直住在这小屋里。

接下来的两日里,苏姈彤一直在药房里呆着,而紫菀和红绡则静静的守护在药房之外。

除了饭点的时候,紫菀送饭进去,别的时候都不敢进去打扰。在此期间,齐然来过一两次,都是催促苏姈彤快些给他解毒,都被紫菀打发了。

第11章 审问

第三天上头,苏姈彤终于是走出了药房,然而她走出药房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给齐然解毒,而是审问犯人!

阴暗潮湿的监牢里,一男子手脚被铁链束缚住,静静的跪在地上,侧眼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地牢。

同样的阴暗潮湿,却有着异常的寒冷,地牢里的陈设也与寻常的地牢不同。

寻常的地牢,备的皆是各种各样的刑具,而这处却什么也没有,地牢倒是不大,中间位置是个大坑,正对着整个地牢唯一的出口,那是一条通往地面的路。

大坑四周用黑色的纱幕遮住,里面隐隐有什么在浮动着,有着层层纱幕的遮挡却让人看不清楚,大坑旁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铁笼,而他居左,却是整个地牢里第二大的铁笼子。

大坑一侧,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也没有放置刑具,而是放着各种形状各异的杯子,杯子小小巧巧的,成透明状,杯内的水颜色不一,哪怕他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的真切。

这样的杯子与他们所用的瓷器大不相同,他跟随宣王多年,见过的奇珍不在少数,却唯独没有见过这些。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牢门处传来的轻微的声响,脚步声渐近,当苏姈彤出现在视线里,男子不觉一震,这女子可不就是宣王让他监视的人吗?

苏姈彤冷眼扫过男子,看向子骞,子骞会意的上前打开笼门,将男子从铁笼里拽了出来,男子一个不稳摔倒在苏姈彤面前。

只见苏姈彤探手捏住男子的下颚,迫他看向自己,眼底寒冰一片,开口说道:“早前便觉着有人跟着我,原来就是你?”

之前在风廖便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只是那时的自己在忙着疫症之事,无暇顾及其他。她又摸不准对方的目的,观察了数日,发现对方并无动作,便没打算下手,那时紫菀流玉都跟在她身边,若是真对付起来,以对方的实力,她自己没什么,就怕连累紫菀流玉,故而临行前,找叶星澜借了影子卫,将流玉送了回去。

眼下无旁的事正好可以好好审审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跟踪我究竟想做什么?”

“……”

“早前在风廖的,可也是你?”

“……”

见男子不肯开口,苏姈彤也不在意。

不说?本姑娘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对待敌人,她从不会心慈手软分毫。

“子骞,将我新研制出来的药给她试试?”

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落在空寂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子骞应声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取来一个小巧的瓷瓶,刚打开瓶盖取出一粒,却被一旁满脸兴奋的安染抢了去。

“这就是上次你躲在这里研制出来的新药?”说着她拿着药丸仔细的端详起来,时不时拿到鼻尖嗅了嗅:“这是做什么用的?”

苏姈彤的医术虽师承父亲,却有着连她和父亲都看不懂的东西,比如平日里用不到,或者根本就不能用的东西,到了她的手里,竟可以变成救人的法宝。

这个地牢原是灵絮谷的地窖,因着这处地窖紧挨灵絮谷的寒冰池,故而地窖里的冷气异常充足,她和父亲平日里就将外面带回来的食物放在这处储存起来,后来被苏姈彤得知后,将这里要了去,生生改成了一个不大的地牢。

平日里苏姈彤就爱抓些动物关进来,说是要提取动物的血液做实验,她看不懂苏姈彤所谓的实验究竟是在做什么,父亲也猜不透。

苏姈彤的医毒越发厉害,虽然名义上苏姈彤是父亲的徒弟,可她知道,有时候遇到奇怪的病症,父亲甚至会去咨询苏姈彤。

每每提到此事,苏姈彤只一语盖过,从不肯多说什么,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再提起。不得不说苏姈彤确实是他们见过的一个异类,对于苏姈彤研制出来的药,安染总是多几分兴趣。

“你很快就知道了。”

对于安染这一反应,苏姈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伸手拿过药丸,捏住男子的嘴强行塞了进去。

见他咽下,苏姈彤这才松了手,让子骞寻了凳子来,将人紧紧的绑在凳子上,和安染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

相比苏姈彤的淡漠,安染则是一脸兴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被捆绑在凳子上的男子渐渐有了反应,只见他紧咬着双唇似在隐忍着什么,大颗大颗的汗珠子顺着面颊往下滴落,面色潮红,似是中了媚药一般。

其实安染和子骞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们看着看着却发现,这应该不是媚药,或者,这应该不只是媚药?

因为男子面色虽红,却隐隐呈现青白之色,目光浑浊却透着薄薄迷雾,滴落而下的不止是只有汗水,更多的是眼泪,男子时而挣扎时而无力的瘫软在凳子上,那双紧握的手和额头上,青筋乍现好似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母……母亲……呃……啊……”

安染观之,兴奋之余又多出几分不明的神色。

子骞侧目看向苏姈彤,见她面色淡然,未见分毫动容,想到苏姈彤方才提到风廖,心下一紧,莫不是在风廖发生过什么?男子武艺不差,若不是他与少谷主联手,恐难将其拿下,他与少谷主尚且如此,遑论苏姈彤几人,若此人真在风廖做过什么?那……

思及此,子骞看向男子的目光又冷了几分,暗暗发誓往后决不让苏姈彤独自一人外出。

“呃……啊……”男子痛苦的声音回荡在三人耳边,身上的衣裳早已湿透,无力的靠在凳背上,目光涣散颇有几分奄奄一息戏的味道。

这时候,苏姈彤动了,只见她起身走到男子身侧,轻轻将男子侧靠在侧的脸转了过来,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眼底闪过挣扎,张了张嘴却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苏姈彤也不急,静静的等着,看着,好一会才听到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蓟……呃……蓟……归……”

龟?再仔细一听,齐龟?

第12章 解毒

苏姈彤蹙眉,这是什么名字?生怕被人给耍了,她不死心的又问,得到的依旧是这个名字。

得,她换一个问题吧。

“那你的主子是谁?”

“……呃……”

“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宣……宣……”话到嘴边却迟迟不说,像是意识在挣扎一般,突然那双涣散迷离的眼睛渐渐的恢复了几分清明,看着苏姈彤无力的一笑,虚弱道:“我是……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他!他说什么?

苏姈彤怔怔的看着他,眼眸中划过一抹震惊,她可不会觉得是药量不够,看他这个模样也能知晓,他承受着什么,可是他竟然能挺过去?

这意念得有多强?

子骞一听,面色冷然的走到苏姈彤身旁,低声询问要不要再加药量。

苏姈彤看了看男子的模样,垂眸凝思。

连手下的人都如此,那这背后之人定然不凡,若是不查出来,她无法安心。可是人已经这样了,若是再加药量怕是……

“先关起来再说。”说话间,男子动了,虚弱中透着一股子坚定。

发现他似要咬舌自尽,苏姈彤眼疾手快的擒住男子下颚,让他不能如愿,对上那双渐渐清明的眼睛,苏姈彤无力,看来再继续也是问不出什么了,让子骞从另一个瓶子里拿了一粒药丸塞到男子口中便撒了手。

苏姈彤一撒手,男子眼一闭靠在凳子上昏睡了过去,将人重新关进铁笼后,苏姈彤缓步走了出去,一路上安染在身边拉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苏姈彤也无心去管,想到方才男子的话,她是满心的挫败。

她自认这药可让人产生幻觉,就像是现代的催眠一样,有着蛊惑的作用,之前也做过不少实验,怎么这男子怎么还能从这精神束缚中挣脱出来?

而子骞看着也是一阵难受,他想,苏姈彤定是在为没有审问出结果而忧心,私心里想着,回头自己再来审审这人。

安染见苏姈彤理都不理自己,撇了撇嘴,撤回了搭在苏姈彤肩上的手,转而看向子骞。

嘿嘿,那药可是在子骞那呢,她可是真的想再看看这药的作用,这样的想法倒是和子骞不谋而合,两人一个为审出结果,一个为再见药效,最后苦的却是……那个被关在地牢里的男子。

刚出了地牢回到院子,便见被红绡拦在门外的齐然,这才想起来,要给人解毒之事。

遥想上次安染回谷时,可是巴不得多看齐然一眼,今儿怎的如此安静了?

心下一动,竟是难得的生起了调侃的意思,唇畔挂笑扭头正欲开口,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是空空如也,哪有安染和子骞的影子。

脑海中回想方才安染说的话,猜想两人估计又折返回地牢了,就安染那小心思,她哪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想到那叫‘齐龟’的男子喂了药后的情况,怕是在经不得折腾了,逐吩咐红绡前去传话。

“原以为今日也见不着姑娘呢。”那日将玉佩给出去之后,一连好几天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唯恐这女子反悔,他是天天来找,日日来寻,今儿可算是见着人了,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可到底憋着一股子气儿。

“怎么会?我既答应了你,断不会做那食言而肥的事儿。”说着率先提步往屋里走去。

失魂散虽不是烈性毒药,可是却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夺命之药,要解其毒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当齐然走进药房,看见正中那个大木桶时,整个人傻了。

这木桶并非普通的木桶,木桶上面就一寻常的洗澡桶,桶身不大,里面盛了不少水喝药材,桶的下方被做了一些改动,是铁质的火炉子,因着中间隔了层东西,下面的火炉子倒是不会烧到上面去,可是这样一个东西还是让齐然炸舌。

这是洗澡呢还是煮东西呢?

“脱了衣服进去!”待齐然进屋,苏姈彤转身关上了门,指着那怪异的木桶对齐然吩咐道,而后也不管不问的,走到一旁去准备柴火。

对,是柴火!

“等等!你!你……刚刚说什么??”齐然不可置信的望着苏姈彤,让他进桶里倒也没什么,可,可让他一个大男人在女子面前脱衣服洗澡,这就难了。

男女有别,她不知道吗?

“我说,让你脱了衣服进桶里,听不懂吗?”正在用原始的方式生火的苏姈彤皱着眉头,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齐然。

齐然无语,他当然听得懂她的话,只是……

“你不出去吗?”

“我?”苏姈彤挑眉:“我若出去,你就别想解毒了。”

见苏姈彤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齐然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别扭的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苏姈彤脸一沉。

齐然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在调戏良家妇男?她可是正正经经的给人解毒,要不要这个样子?她一个女的都没怎样,他们这些个大男人一个两个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你丫的脱不脱?不脱拉倒!信不信老娘特么不给你解毒了!”苏姈彤被齐然那种怪异的眼神看的,背皮发麻,终是忍不住爆发了。

最终,齐然本着活命要紧的信念,乖乖的脱了衣服进了木桶。

在这个虽告别了炎炎夏日,却还没送走‘秋老虎’的燥热天气下,苏姈彤端了小凳子坐在木桶旁,一边添柴加火,一边往木桶里放着作料。

啊呸,是药材。

屋子里热气腾腾,苏姈彤早已是汗流浃背,更别提在木桶里被水煮的全身泛红的齐然。

随着苏姈彤一点一点的引毒,齐然那张原本通红的脸渐渐被黑色侵染,痛意一点点侵蚀着他神经。他转头看向正在为他施针的苏姈彤,那红扑扑的小脸落入眼帘,朦胧间竟觉着有些可爱。

齐然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坏了,像是要将这一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一般,狠劲儿的甩了甩头,却不料脑袋被人打了一下,紧接着苏姈彤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找死呢你!安静点!回头给你扎错了地儿,可别怪我医术不精!”

一听这话,齐然再不敢动一下。

当最后一针扎下去,齐然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身上的痛意瞬间抽离他的身体,因着前一刻精神一直紧绷着,此刻毒素一清,竟觉着前往未有的舒畅。

第13章 好奇心害死人

将齐然安置好,苏姈彤这才赶回自己的院子,寻了身干净的衣裳正欲往谷外而去,若问她想去干嘛,当然是去洗澡啦,给齐然解毒,出了那么多汗,现在满身汗臭,着实不舒服的紧。

却不料,刚出了房门被赶过来的紫菀拦住了去路,一问才知安染这两家伙私下里偷偷对那男子试药,现在那男子出事了。

苏姈彤心里那个气啊,她可是吩咐了红绡去传了话的,子骞倒不会乱来,只怕是安染好奇那药效,又乱来了。

苏姈彤赶到死牢的时候,那男子已经没了气息……

“阿彤,对不起……”安染懊悔的垂下了头,如果不是她玩过火了,这人想来死不了,现在人死了,线索断了,这后面要怎么查?

对于安染这种好奇心玩死人的人,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她,看着安染垂头丧气的模样,苏姈彤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转头对子骞吩咐道:“再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然后把他处理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她能说安染什么呢,她明知道安染什么性子,方才她既然能想到安染子骞折返回去必定是要做什么的,可是她却只让红绡去传话,安染一来劲儿哪是红绡能劝得住的,归根究底,这件事她也有责任。

只是如此一来,要想找到这幕后之人,怕是不易了。

“阿彤!”

一声轻唤,苏姈彤止步回眸:“还有什么事?”

方才见苏姈彤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却忍住了没说,她想着估计是想骂她吧,虽然她极少见苏姈彤生气,可是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估计是真的生气了吧。

“阿彤,你……生气了?这件事错在我,若非我……你恼我也是应该的。”娇美的脸上少了那让人寒从心生的娇柔妩媚之态,倒是顺眼多了,只是那莹莹欲落的泪珠,怎么看怎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见状,苏姈彤头上悄然滑下一串黑线。

这到底是谁更委屈啊?这场景任谁看来,估计都会觉着是她安染被人欺负了,而她就是那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

“安染,你确定你要这样和我说话?”清清冷冷的声音里无不透着威胁。

她是真的受不了这样的,若不是看在安染和她一起‘长大’的份上,她早送她一粒药让她痴傻一生了。

果然,一听这话,安染立刻恢复了正常,那一颗颗挂而不落的泪珠也收了回去,盯住苏姈彤,埋怨道:“你就不能有点正常的反应吗?”

正常?难道她的反应不够正常吗?

“你的意思是,我该先给你一巴掌在说话?”

苏姈彤一脸无害的看着安染,安染嘴角一抽,她知道依苏姈彤的性子,若自己说‘是’,保不准下一秒苏姈彤就会直接给她一巴掌。

她好歹也是公认的大美人,苏姈彤这样一番话给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你说话要不要这样不留情面?”

“你也并非第一天才认识我,我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你和师傅还能不晓得?”安染的用意苏姈彤心里哪能不清楚,可是有些事她到底是想的太多了,看了安染一眼,苏姈彤率先抬了步子不紧不慢的在前头走着:“那人左不过是个不知根底的外人,死了便死了,我还不至于小气到为了这么个人恼了你们去,对了,方才你们折回去,那人可还交代过别的吗?”

听了苏姈彤的话,安染倒是轻松不少,其实她也该猜得到的,只是这人来的这么蹊跷,她就担心是汤家来的人,回头坏了苏姈彤的事儿可就不好了,既然苏姈彤都这样说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及后语,安染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人的嘴比那死鸭子还硬上三分,哪里还能问出什么来。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冲着归云阁来的?”

“应该不是,归云阁名义上是叶星澜的产业,若是冲着归云阁来的,那他要监视的人可就不是我了。”苏姈彤垂眸凝思,似是想到了什么,道:“霍家那头最近有什么动静?”

禹州知府霍家可是与她有着近仇呢。

“还能怎么样,霍泰文出事后,整个霍家都乱成一锅粥了,不过那霍承山倒真是疼极了这个儿子,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放弃呢。”提到霍家,安染满心满眼的不屑,目光定了定,道:“你怀疑……是霍家?”

“倒不是怀疑霍家,只是最近霍家太过安静了。”苏姈彤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些年她在外头借着安染的名号救了不少人,可得罪的人也不少,想找她麻烦的人也不少,可真正有能力找她麻烦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倒也不是查不到。

一路细谈,途经药房门前时,苏姈彤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小屋:“他怕是醒了,你不去瞅瞅?”

“这还用你说?早看过了,只是这人无趣的紧,白费了我这份心思。”言毕,玉手搭在苏姈彤肩上,美目流转,目光像是黏在苏姈彤身上一般,玉指一抬挑了苏姈彤的下颚,含笑耳语:“连阿彤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得。”

苏姈彤小脸一垮,整个人都不好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女人一天不恶心她,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当安染的目光触及到苏姈彤僵硬的面容,早已笑欢了去,动作也越发的肆无忌惮,只见她轻轻凑上前,用那柔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说道:“阿彤可莫要为了那外人醋了才好。”

醋了……老娘会醋了就怪了!

正打算推开安染,给她狠狠一顿骂,然还不等她动作,药房里走出来一个人,紫衣黑发,不是齐然是谁。

抬眼看来的一瞬间,瞠目结舌,如遭雷击一般怔在了原地。

苏姈彤心下哀嚎:完了!她的名誉啊!

“哎呀,你……”看到齐然的时候,安染赶忙将手撤了回来,一张小脸白了又红,张口欲言又止,一切的表情最终化作了一抹娇羞。

没错,是娇羞。

一瞬间,苏姈彤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安染!”

安染回头,见苏姈彤那面若包公的模样,心中大骇:完了!玩过火了!

第14章 齐然辞行

齐然几步上前,步伐稳健,丝毫不似之前,目光徘徊在眼前两女子身上,意味不明的说道:“两位姑娘好雅兴。”

雅兴?他从哪里看出来她们好雅兴的?

安染心中有气,平日里她和阿彤没少玩闹,今儿阿彤却对她甩脸子,这摆明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可无奈这个人是她带回来的能怎么着。不过看这样子,阿彤似乎已经为他解了毒,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正想和齐然说些什么,苏姈彤的声音闯入耳际。

“齐公子刚解了毒,不在屋子多休息会,怎还有心思出来四处闲逛?没得再招惹上了什么,那就不是一块玉佩能了事的了。”

这刚解了毒就出来到处闲逛,想干嘛?古人不是说什么非礼勿视吗?分明看见她们不欢迎他,他还来打招呼?

安染一听,好家伙,她道方才苏姈彤怎么一去那么久不回来,让红绡来传话呢,原来是去人解毒去了,还有玉佩?这两人私底下都做了什么?

“玉佩?什么玉佩?齐公子送了玉佩给你?你们两个……”安染急切的问道,眼中暧昧神色一目了然,方才之事早已抛之脑后。

对上安染暧昧的目光,苏姈彤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暧昧?

“你也知道,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平日里维持生计尚且困难,现下又多了一个人,更是入不敷出,这不,齐公子便取了随身的玉佩给紫菀换钱,那玉佩一瞧便不是寻常之物,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苏姈彤面露尴尬,说的诚恳,却半点过意不去的样子也没有,安染站在她身侧忍笑忍的辛苦。

维持生计尚且困难?入不敷出?她自幼在灵絮谷长大,竟不知谷中已经穷困潦倒至此。

听到苏姈彤的话,回想那日苏姈彤厚颜无耻的问他要钱,齐然的怒火再一次被挑了起来,可是他能说什么,说他不是自愿给的?没得被她倒打一耙,传扬出去,于他名声有损。

“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回报一二也在情理之中,姑娘又何必拘泥于此。”齐然强忍下心中怒火,唇边漾着自认温文尔雅的笑容。

哟呵,这家伙转性儿啦?那日分明气得快断气儿了,今儿咋这么好说话了?瞧瞧那一脸春风而徐的笑容,哪有半点怒气的影子?

安染不知当日情形,只知苏姈彤打劫了人家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好奇心作祟的她不禁又问道:“那块玉佩呢?”

玉佩?自然是没啦,到她手里的东西还能让她拿出来?怎么可能……

苏姈彤毫不留情的留了个卫生眼过去,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安染:“我不是说了吗?那玉佩早换了钱了,不然你今儿能吃着肉?”

“什么?你!你怎么能把它真当了?”恍若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消息一般,双目圆瞪,焦急大喊。

爹爹离开时还在头疼苏姈彤往后的婚事,就苏姈彤这性子成天呆在谷中,这穷乡僻壤的,别说男子了,就连个正经的人都没有。在者就是叶星澜,那家伙好是好,就是性子太野,瞅着他和苏姈彤的相处方式,乖乖,完全就不是小夫妻的样儿。这次好不容易瞅着个合适的,模样也好,还想着撮合撮合的,这人也太不知情趣了吧。

“是啊,当了,只是不知道那小小的一块玉佩竟那般贵重,足足换了有两万五千两银子呢”暗暗将两人的神色收于眼底,苏姈彤继续语出惊人。

“……”

“……”

这回不止是安染,就连齐然也不淡定了,瞪圆双眼看着苏姈彤。

原以为那日她说的只是玩笑话,不过是想坑他一把,却不想这女子竟真的将那玉佩给当了?她知道那快玉值多少钱吗?

齐然的心那个痛啊!

之所以会拿那个玉佩作抵押,也只是因为身上着实没有带那么多钱,私心里想着这女子不过是嘴上说说,绝不可能将这玉佩真当了去,这下,他回去指不定得花了更大的代价才能换回那玉佩,某人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苏染无语的闭上了眼睛,她见过财迷,没见过这么财迷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当啊。旁人兴许不知,可她却是知道的,苏姈彤哪里没钱了,每月就那归云阁的进账都够他们吃好几年的了,她能差了这点钱?

“对了,齐公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可是身体还有不适?”默默的看着两人,苏姈彤心里早已乐坏了,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

毕竟嘛,人家解了毒本该休息的时候突然上门来找,肯定是有事啦。

齐然这才醒神,刚刚被安染这么一插话,险些忘了来意,他起身对苏姈彤和安染抱拳:“在下叨扰多时,如今毒已清,身体已无大碍,特来辞行。”

“这么快?你的毒不是才刚解吗?不需要再休息几日吗?”齐然来辞行是苏姈彤没有料到的,这更应证了之前的猜测,这齐然果然是有问题的,若是寻常人,哪怕是她开口赶人,人家也会要求多住些时日修养好了再走。

“不了,出来许久,恐家中母亲甚是忧心,早些回去得好,这些日子承蒙姑娘照顾,在下必将铭记于心。”

苏姈彤可不管让他要将什么铭记于心,左右他出去了也进不来,更找不到她,只是突来的辞行让她始料未及罢了,好在她早早得便让子骞回谷来了,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挽留。

“如此,小女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明儿我便让红绡送公子出谷,谷外险恶,公子万事多留个心眼儿才是,下回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多谢姑娘,告辞!”

齐然想到了先前被汤家追杀之事,眼眸晦暗不明。

可是他的外家,竟为了个外人对他痛下杀手,此番回去,必不让他们好过!

饶有兴趣的看着齐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见状,安染抬手在苏姈彤眼前晃了又晃:“啧啧啧,这人都走远了还看呢?既然这般舍不得,方才怎么不好好挽留?这下把人气走了吧?我说你啊,真是……”

正说着话,突然对上苏姈彤寒气入骨的眼眸,顿觉后背阵阵发凉,后语戛然而止。

“这家伙的事儿解决的,眼下便只剩下你了,你且说说,这次你想试试哪款?”苏姈彤笑的温婉,却让安染寒从心生。

一听苏姈彤的话,安染不免后退几步。

就苏姈彤说的那几款,她已经深有体会,今儿再看到地牢里那男子的模样,回头可别让她去试药才是。

虽说她用毒几乎无人能及,可面对苏姈彤实验室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水,她是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别说解毒了,她连里面的成分都弄不清楚。

“阿彤,你那药做出来也听不容易的,就别浪费在我身上了吧?”

然而苏姈彤压根不听她的话,只见她身形一闪,突然对安染出手,安染一个后仰,旋身而起漂亮的避开了苏姈彤的公式,而后不敢有半点犹豫,点足而起,往谷外而去。

笑话,平日里她们再怎么玩闹都没事儿,这人一发起火来可是难缠的紧,问题是若真被她抓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是先闪为妙。

第15章 被抓包

次日,送走了齐然,苏姈彤终于搬回了自己的住处,让红绡紫菀将屋子里的东西从上到下全都换了个干净后,将自己做的摇椅和新炒的核桃味瓜子拿到了院子里,一边赏景一边磕着瓜子,甚是惬意的样子。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待人走进,苏姈彤将手中的瓜子壳丢到小盘子里,拍了拍手上的小碎末,似有似无的问道:“最近汤家那边怎么样了?”

“据云庭传回来的消息,近日来汤家加强了防卫,明哨暗哨比从前加强了两倍有余。”紫菀将那张从信鸽腿上取下来的信纸递了过来。

“加强防卫?”苏姈彤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看,笑了笑:“原来这汤家还真进了盗贼啊,只是为了个盗贼,竟加强了两倍不止,汤家这么做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汤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她还真是好奇的很啊。

苏姈彤素手轻扣着桌面,敛眸凝想。

“传信给云庭,让他尽快在禹州给我置办一处小院子,不要太大够住就行了,但是莫要已归云阁和灵絮谷的名义,懂了吗?”

“小姐怎么突然要置办起院子了?”紫菀好奇的问道。

“置办院子自然是要住的,难不成你们要我去睡大街上不成?”苏姈彤扭头看向紫菀。

“可是咱们在禹州不是有……”紫菀依旧继续说着,然话还未说完,见苏姈彤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忽然,恍然大悟道:“小姐可是要亲去禹州查汤家?”

苏姈彤这才撤回了目光,缓缓起身迈步走在用小石子铺成的小道上:“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方才心绪不宁的,在想些什么呢?”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想。”紫菀垂下了头低声道。

“没想?”侧眼见紫菀低垂的小脑袋,苏姈彤撇了撇嘴,这世道怎么都那么不实诚呢,她漫不经心道:“好吧,我就当你没想,不过此去禹州,祸福未定,保险起见,回头你便去传个信儿,让步阳他们去禹州。”

说话间,视线未离紫菀,言毕便见紫菀欣喜抬眸欲应,却不知为何,动作顿在了远处,霎时间面颊红如晚霞,低低的应了一声,小脑袋垂的更低了。

苏姈彤看着心里一阵好笑,敛了神色,故作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着:“说起步阳,也老大不小了,整日这样忙进忙出的也不行,回头瞅准时间给他找个媳妇才好,紫菀,你猜……步阳他可有心仪的姑娘?”

果然,一听这话,紫菀动作一顿,却是半响没回话。

“紫菀?”

“奴婢……奴婢不知。”

“真不知?”

“奴婢真不知。”

“这没有心上人的话,倒也不难办,我瞅着清韵倒是不错,清韵是步阳带回来的,人也不错,两人也合得来,站在一处倒也般配,紫菀,你看清韵这丫头如何?若是成的话,改日我去问问步阳,看看他的意思。”苏姈彤含笑着开口,眼睛是不是瞟向紫菀,心里早已是笑开了花。

紫菀和步阳可算的上是欢喜冤家了,平日里没少闹嘴,后来步阳带了清韵回来,紫菀却是突然对步阳不理不睬起来。想当初清韵受难,家道中落被家中嫡母赶出来后险些沦落风尘,因一双眼睛像极了步阳早亡的妹妹,故而求了她将清韵留了下来。

转眼间一年有余,清韵在叶星澜手底下也练出来了,得叶星澜重用,步阳在归云阁没少和清韵碰面,这让紫菀越发不是滋味,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未曾支声罢了。

一番话下来,却不见紫菀任何回应,苏姈彤止了步子,却不想紫菀竟直直的撞了上来。

“小姐恕罪!”惊慌之下,紫菀忙是跪了下来。

苏姈彤含笑的面庞霎时没了半点笑意:“早和你们说过了,没事儿别动不动就下跪,怎么总不长记*********婢知错,请小姐责罚!”紫菀跪俯身前,恭敬说道,纵使她极力遮掩,那双泛红的眼眶在俯地的瞬间依旧被苏姈彤看了个真切。

呃……哭了?

苏姈彤有些傻眼了,她开个玩笑而已,这怎么就哭上了?她也没说什么啊,这紫菀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你先起来!”苏姈彤俯身去拉她:“我方才说的不过是个玩笑话,你对步阳的心思,连子骞子陌这两个榆木脑袋都看出来了,还能瞒得住我?”

苏姈彤有些恨铁不成钢啊,你喜欢人家你就去争取啊,你就说啊,她刚刚提的时候就该告诉她啊,这不言不语的,怎么还偷偷哭上了?

“奴,奴婢……奴婢……没有。”

听了苏姈彤的话,这下不止是脸红了,连耳朵根都充上了血,结结巴巴的回着苏姈彤的话,话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那‘没有’二字更是让人听不真切。

苏姈彤轻叹一口气,这……她的婢女怎么这么没用啊。

“你啊,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从前和步阳争闹的脾气哪去了?怎么这会子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畏畏缩缩的,话都不敢说,你往后怎么管得住步阳?”看着紫菀那满是委屈的小脸,苏姈彤是越看越火大。

“管,管着步阳?”一石惊起千层浪,只见紫菀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姈彤,满是不可置信:“可,可是……”

苏姈彤撇了撇嘴,也对,在这个男尊女卑,一夫多妻的时代,什么女戒啊,什么三从四德的,都是用来约束女子的,这些思想对于她们来说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可是她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丫的,她就不信找不到疼媳妇的耙耳朵!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得管着他!给我管的服服帖帖的!把那些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鬼话给我忘干净咯!女人并不卑微,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凭什么女人就要受那些条例约束?他们怎么不整个三从四德去约束那些臭男人!我告诉你,你以后嫁人,要是被欺负了,直接把人给我毒死丢河里去!”

说完,苏姈彤像是气着了,理也不理紫菀,转身欲走,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红绡,而另一个则是……

“属下炎绍见过小姐!”

“……”

尴尬!无止境的尴尬啊!

她教自己的婢女收拾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影子卫,却被自己的另一个影子卫听到,而且这两个影子卫的关系还不错,怎么破?捉急!在线等!

第16章 北荩异动?

“咳咳,那什么,炎绍,你怎么回来了?”苏姈彤轻咳两声,道。

“星澜公子在燕庄发现了北荩人的踪迹,因着燕庄距苗山不远,星澜公子不便详查,便遣属下回来传信。”黑衣劲装男子目不斜视,径直上前一俯身,话音冷硬,似不带丝毫情感一般。

“北荩人?他们去燕庄做什么?”苏姈彤闻声蹙眉,看向炎绍问道:“你可知道北荩在燕庄有多少人?”

“属下不知,宣王与星澜公子奉命回凌安,途径燕庄,在下榻的客栈发现一伙人行为有异,武艺不俗,星澜公子不放心,便命我等前去查探,属下带人追至茶树镇这才发现他们的身份,属下本想留下活口查问,不料他们口含毒药,统共一十三人无一活口,属下失职,望小姐责罚!”闻苏姈彤问话,炎绍猛地跪在地上,将情况一一道出,虽然他知道小姐不喜欢他们下跪,可是这次的事确实是他的失职,若他能早点察觉,不至于连个活口都留不住。

看着炎绍下跪,苏姈彤心里那个不舒服啊,她早已说过,不许他们随意下跪,今儿一天里头就有两个下跪的,这是成心碍她眼吗?

“你且起来。”

炎绍却是不应,跪在地上求责罚,说是辜负了小姐和星澜公子的期望,可把苏姈彤给气的啊。

“这才出去多久?连我都喊不动你了吗?给我起来!”苏姈彤忍无可忍,厉声喝道。

见苏姈彤发怒,炎绍哪里敢违背,赶忙起身,却听苏姈彤又言:“这次的事,他们早有准备,怨不得你。”

说着,苏姈彤转了步子走向方才的摇椅,边走边思索着,口中喃喃自语:“燕庄……茶树镇……他们去哪做什么呢?”

这茶树镇有什么吸引着北荩呢?还是说……他们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茶树镇……如果不是去茶树镇,那是去往何处?

茶树镇……

湖丘?

突然苏姈彤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而道:“桑江大坝!”

对!如果北荩人不是去茶树镇,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去往湖丘!为的怕是桑江上游的桑江大坝!

“小姐的意思是,北荩是冲着桑江大坝去的?”炎绍震惊于苏姈彤的话,难道这次桑江大坝决堤并非偶然,而是人为?若真是如此,那狮子坪的数万人,再加上风廖疫症……那些死去的南岳百姓,何其无辜,若真是北荩人从中作梗,他必不会放过。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苏姈彤肃颜以对,转而对炎绍吩咐道:“即刻传信湖丘,命宁洵秦艽彻查!若真是北荩人动的手脚,让他们有来无回!”

“属下领命!”炎绍应声而退。

微风拂面,撩起青丝,苏姈彤倚在摇椅上,不言不语,紫菀红绡在侧也不敢出声,良久,方才听到苏姈彤开口。

“红绡,通知岚州那边,密切注意北荩的动向,一有反常立刻汇报。”转头看向红绡,继续吩咐:“你去乌陵帮从安,暗中排查是否有北荩人趁乱潜伏在乌陵,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切勿走漏半点风声!”

许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红绡再无往常的嬉笑,肃颜应下,转而不再耽搁,飞身而去。

若她猜测无误,北荩之所以把主意打到桑江大坝上头,必然不会是一场水患那么简单,他们为的是桑江下游的乌陵,为的是岚州!北荩这是等不及要兴兵南岳呢,地处南岳边境的岚州倒是没什么,对于常年生活在蛮荒之地的北荩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而乌陵就不同了,南岳地势之故,造就了乌陵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的地势,若从岚州入关,乌陵便是通往凌安的必经之路。

乌陵临山而立,倚靠着桑江,由牧山起头的冬诸山脉更是为乌陵竖起了一道天然屏障,若想攻下乌陵,势必只能正面攻击,而乌陵前方可是一览无余的平原,居高而下,有丝毫异动都能被乌陵看的清楚。

北荩想要兴兵南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若是以前,有乌陵在,北荩自然讨不了什么好处,可如今桑江大坝决堤,乌陵损失惨重,混乱之中在有北荩人混迹其中,待到攻城之时来个里应外合……乌陵难保不会被攻陷。

难怪水患之事,圣上如此重视。难怪灾银被劫,圣上这般震怒,以致朝野上下都为之颤了几颤。

“小姐,可是边境上出了问题?”紫菀小心翼翼的问道。

“但愿是我和星澜想多了。”苏姈彤疲惫的闭了闭眼。

想来叶星澜也是想到了这些,才这么火急火燎的让炎绍回来。

北荩蛮夷那可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本就骁勇善战,战火一旦被挑起,便再难熄灭,最后受苦的是百姓。

战场上的厮杀,血流成河的画面……她无法想象!

“紫菀,收拾下东西,随我去湖丘!”苏姈彤想了想还是决定亲去桑江大坝看看。

桑江大坝何其重要,守卫森严,湖丘更是驻扎了近三万大军,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北荩钻了空子,那必有内应。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去湖丘走一遭。

若是假的,自然最好,可若是真的……能在这样的防卫下混进去并在大坝动手脚的,这内应只怕官职不低。

“小姐……”紫菀担忧的看着苏姈彤,北荩异动告知边境或传信回凌安上报朝廷,自有朝廷忧心,小姐纵然再厉害,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哪能受这样的罪?

“紫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在为我担心。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若北荩真有此心,乌陵受创,北荩里应外合大举进攻乌陵,难保不会攻破乌陵”苏姈彤转头看向紫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待到北荩大军攻入南岳,我们……又能安生几日?”

不等紫菀开口,苏姈彤又道:“更何况,现在情况未明,只是发现了几个北荩人,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在要是突然将此事捅到朝廷那,被北荩反咬一口,妖言惑众的罪名我们不背也不行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紫菀急问。

“谁说我们要坐以待毙了?”苏姈彤挑眉,唇畔牵起一抹浅笑,温柔而婉约,只是那分温柔中透着一层寒彻心扉的冷然。

第17章 别致的花灯

第二天一早苏姈彤主仆两人便出了谷,但是并没有直接湖丘而去,而是走安泸绕行。

按理说从灵絮谷到湖丘应该走茶树镇那头才是最快也是最近的一条道,可是苏姈彤却坚持从安泸绕行,这让紫菀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想着苏姈彤自个儿心里有计较,便耐着性子没敢多问,虽然苏姈彤从未将她们当做丫鬟,可是她们到底是奴婢,是奴婢便要懂得自己的本分,主子的想法可不是她们能妄自揣摩的。

到达石闻县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因着正赶上八月会,也就是中秋节,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看着河边摊位上那一个个形状各异的花灯,那可真叫一个眼花缭乱啊。

苏姈彤侧首见紫菀盯着一只兔子灯,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轻轻一笑,迈步走去将那兔子灯取了下来,细细打量起来:“这灯怎么卖?”

摊主笑得谄媚的上前,偷眼打量了下苏姈彤,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公子好眼光,这灯可是上上之品,只需要二两银子就可以拿走了,划算的很呢。”

“什么?二两银子?”紫菀一听不乐意了,他们归云楼伙计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三两银子,这破灯就要二两银子?哪里划算了,这不是摆明了抢人吗?紫菀拽了拽苏姈彤的衣袖,低声道:“公子,咱还是不要了吧。”

“哟,这可是陈阿婆的手艺,陈阿婆知道吧?那可是咱县城花灯第一人,她做的花灯精致且不说,就那形态,那是做什么像什么,你瞅瞅这兔子,多好看啊,就冲着这手艺,二两银子算不得贵了。而且啊,今年陈阿婆只做了五个花灯,这动物啊就只做了这么一个,公子若是买回去送给姑娘,铁定能讨的姑娘欢心的。”

二两银子对于苏姈彤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买一个花灯便要花去二两银子着实不值得,苏姈彤正欲将花灯放下,目光扫过花灯内里时,发现花灯骨架上似有什么纹路,若隐若现。

苏姈彤心下好奇,又拿了几个别的花灯看了看,发现骨架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兔子灯上有这些纹路,只是因着隔着一层绸缎,苏姈彤那骨架上的纹路始终看不真切,但是那纹路竟莫名的有些熟悉。

苏姈彤抬头问道:“这上面刻的什么?”

“您是说这个啊,好像是朵花,可是这纹路却是独特,很难仿造,但凡陈阿婆亲手做的花灯都有这个纹路的。”说着摊主又拿了一个做工不错的花灯来,这次却不是动物,而是一朵美丽的莲花,洁白绚丽,摊主笑着说道:“这个莲花的花灯也是陈阿婆做的,您瞧瞧这骨架,也有这个纹路。”

苏姈彤接过摊主递来的花灯,仔细一瞧,果然如此,苏姈彤垂眸一想,将两个花灯都买了下来,统共花了四两银子。

待回到客栈,苏姈彤便迫不及待的将花灯拆开,将骨架取出,看了又看,似在犹豫着什么。

“小姐,这花纹有什么问题?”其实她想问的是,这花灯上的纹路是不是北荩人传递消息的,毕竟他们此番出来不就是来查北荩和桑江大坝的事。可转念一想,又不大可能,这八月会一年就这么一次,若真用这花灯传消息,哪能等得及呢。可是小姐不会平白无故这般,方才她可是看得真真的,小姐是不打算买那花灯的,可是发现这纹路之后,小姐可是二话不说把两个花灯都买回来了,而且一回来便将两个花灯都拆了,这花灯里面必然有什么问题。

对于紫菀的疑问,苏姈彤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怔怔的看着那骨架,良久,紫菀终是耐不住那好奇,凑过去一看,惊讶的开口:“小,小姐,这……”

骨架上精细的刻着一朵昙花,纹路很是奇怪,可不难看出那是一朵昙花,只是让她惊讶的是这朵昙花,和小姐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毫无偏差。

“紫菀,去打听一下这位陈阿婆吧。”苏姈彤轻轻的说道。

她记得那卖花灯的摊主说那人叫陈阿婆。

紫菀应声退下,苏姈彤独坐在窗前,目光远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副皮囊的奶嬷嬷也姓陈。

据查,当年苏姈彤与母亲离开的时候,陈嬷嬷家中有事,告假回家,回来时苏姈彤母女俩已经离开苏家,而紧跟着她们母女遇害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凌安,而陈嬷嬷也在那个时候失去了消息,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知道,柳家的事陈嬷嬷多少应该知道一些的,她既然决定要帮她们母女出这口恶气,必然要了解清楚当年的事,这些年她也没少打听陈嬷嬷的下落,可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哪还能查到什么消息。

苏姈彤抚摸着那刻了昙花纹路的骨架,喃喃自语:“是你吗,陈嬷嬷?”

她起身走到桌子前,看着早已被她毁的不成样的花灯,苏姈彤汗颜,方才只想着要看看那骨架里的纹路了,全然忘记原本这灯是她打算买了送给紫菀的。其实要看纹路只拆了那莲花灯便好了的,她倒是好,将两个灯都给拆了,她抓了抓头,有些懊恼:“看来,还得再买一个灯给紫菀才行呢。”

苏姈彤抬眸看向紧闭的门,左右紫菀也不会那么快回来,索性自己再出去走走,重新给紫菀买个花灯回来玩耍,这样想着,苏姈彤打开窗凌空一跃,飞出了窗外。

回到方才的地方,各种各样的花灯争先抢后的撞进眼帘,然而寻了一圈也没找如方才那种洁白可爱的兔子灯了,便挑了个漂亮的金莲花灯,准备回去送给紫菀。

却不料竟被人盯上了,苏姈彤倒是有些好奇,谁这么不长眼上赶着找收拾,这不,不急不缓的沿着街道走着,为了让身后的人跟上她,不至于被来往的人群挤掉了去,苏姈彤还特别贴心的慢慢的走,还时不时的等上一等。

眼瞅着差不多了,走到一小巷处,突然转弯钻进了小巷。

身后那人忙是飞奔而来,想也想没的跟进了小巷,可谁成想,巷子倒是进了,可这里就是个死胡同,走到了底也没见着半个人影,那人察觉不对,一拍脑门转身便往回走。

“小哥这是往哪走啊?”苏姈彤轻飘飘的落在来人面前,含笑的眸子混着冰渣直直刺向那人。

第18章 被人盯上了

那男子见苏姈彤这般悄然无声的出现在身前,心下一寒,却无奈硬着头皮开口:“这,这位姑娘有礼了,方才我家公子见姑娘独自一人,放心不下,故而让小的暗中护佑姑娘。”

言语间不忘偷眼又细细的打量起苏姈彤来,方才在楼上,公子只一眼便确定这是位姑娘,然而他跟了这一路,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公子哥啊,可是既然公子说了这是位姑娘,那铁定错不了。只是眼下这状况,这姑娘显然是会些拳脚的,而且功夫还不弱,难怪这一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姑娘走走停停的分明就是在等着他。

姑娘……

苏姈彤自认自己的易容还是过得去的,今儿竟然被人一眼看破?

“护佑?呵,你家公子姓甚名谁?在下与你家公子素昧平生,原何你家公子对在下如此上心?”说着,苏姈彤挑眉,又凑近了些,好让对方看个仔细:“再者,你方才叫我什么?姑娘?虽然在下长相确实清秀了些,可与姑娘二字还相差甚远吧,看来小哥这眼神不大好使啊。”

男子目光落在苏姈彤那喉结上,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面上尴尬不已,时不时偷眼看向巷口处:“许,许是今儿晚上人太多,小的跟错了人,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

“大人有大量?在下素来性子古怪,今儿撞上了你这么个不长眼的,你且说说,想要个怎样的死法?”见男子时不时看向巷口,苏姈彤冷笑,她可不认为这男子如表面那么简单,这跟了一路最后却说自己跟错了人?换谁谁信?说真的,她还真想知道他的主子是谁。

“公,公子饶命,小的无意冲撞,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死字一出,那男子面色一白,腿上一软猛地跪在地上,拽上了苏姈彤的衣衫,慌慌张张的开口。

苏姈彤不耐烦的拂开那双手,许是求生意志作祟,那男子突然抓起地上的石头扔了过来,趁着苏姈彤躲避之际,朝着巷口冲了过去。却不想,苏姈彤侧身避开石子的同时,袖中匕首飞出,破空而去,那人直直的倒了下去,后背鲜血直流,忍着剧痛挣扎着向巷口爬去。

苏姈彤缓步走上前,抽出那把匕首,扯下男子衣衫上的一块布,一脚狠狠的踩在男子伸出去的手上,一边擦拭着匕首,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公,公子饶命啊,小的,小的真的是跟错了人啊。”男子额头上已有些微汗,苍白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满是惊恐之色,颤抖的求饶。

看着男子倒在地上直打哆嗦,嘴上却依旧什么也不说,苏姈彤的耐心一点点被磨灭,可是上次在谷中用的那药丸,她并未带在身上。想到上次那人,苏姈彤就觉着郁闷不已,是看她好欺负还是咋滴,这一个两个的都来跟踪她了。

苏姈彤蹲下身,一把拽住男子的头发,将匕首架在男子喉部,冷声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猜猜后面那些人因何到现在还没来呢?”

方才她便注意到了这男子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故而她在巷口处还放了不少东西,在男子进巷子之后,那些东西想来已经发挥了效用,以至于那些人到现在还没进来。

“说!你家主子是谁?”

匕首又逼进了几分,刀刃在喉颈间划了一条口子,男子抬了眼皮对上苏姈彤眼中的冰冷,生生打了个寒颤,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别!别!别杀我!我说我说!”男子惊恐的大喊,一颗颗汗珠子顺着面颊滑下,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家主子是县,县太爷府上的三公子……方才见姑娘……啊不,见,见公子独自一人,便,便让小的下楼相请。”

县太爷府上的三公子?

石闻县的县太爷可不就是游德寿那老色鬼吗?他家的三公子……

“公,公子……小的说的都是实话,这,这刀……”见苏姈彤好一会都没有开口说话,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妄图求得一条生路。

苏姈彤目光轻飘飘的扫过男子,手上一动,男子身子瞬间一僵,瞪大了双眼看着苏姈彤,眼中含着惊恐绝望。

将匕首擦拭干净后,她缓缓站起身,淡然的掏出一个小瓶子,将药水倒在男子身上,一阵恶臭袭来,男子尸身渐渐化为一滩血水:“游家啊,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看来石闻县是不能久呆了。”

她捡起地上方才放在一旁的花灯,几个起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到客栈时,紫菀已经回来了,见苏姈彤回来忙是上前:“小姐,你这是上哪去了,可担心死奴婢了。”

“呀,小姐,你的衣服……”拉过苏姈彤仔细打量着的紫菀,突然轻呼一声,苏姈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衣服下摆处染上了一些血迹,好在不多,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没事,方才出去给你买花灯,遇上个不长眼的。”苏姈彤漫不经心的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就走。”

照方才那人的话,应该是她自己出去的时候才看见她的,想来应该不知道她们的住处才是,但是放眼整个县城,能落脚的客栈也就那么几个,要找起来也是容易,此番出来本就隐秘,她可不想顺带招惹上其他什么麻烦。

“对了,让你打听的,你可打听到了?”

不长眼的?苏姈彤的话让紫菀心里有了计较,若真是这般轻松的,小姐不会这般小心谨慎,北荩人?可这一路上也未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且她们出来时可是女扮男装,还易了容,相貌不算差却也算不得出众的,是那种丢到人群里便找不出来的,没理由会被人盯上啊?

要么就是,今日找小姐麻烦的是这县城上的人,纵然心中有万千疑惑,紫菀也未曾开口,闻及后语,忙是将打听来的消息徐徐道出。

“回小姐,都打听到了,那陈阿婆和她孙子是四年前来石闻县的,孙子名叫柳生,在东街头的布庄里做事,为人倒是不错,祖孙俩平日里很少出门,陈阿婆每年都会做几个花灯来换钱,因着那花灯做的精巧,倒是颇受那些姑娘们的喜爱,每年早早的便卖完了,据说今天陈阿婆的身子骨不大好了,今年便只做了几个。”

柳生……她的孙子姓柳……难道真的是陈嬷嬷?

第19章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苏姈彤重新寻了套衣服换上,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之时,楼下喧闹声传入耳际。

紫菀自门缝仔细观察着楼下的情况,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回过头与苏姈彤对视一眼,会意的开门下楼。

“小二,弄桶水上去,我家少爷要洗个澡!”

楼下小二哥殷勤应声,紫菀则皆取吃食为由,四下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这才发现,楼下竟全是官差,整个客栈被围的严严实实,过往之人皆要仔细询问,严查后方才放行。

借官差查问之际,紫菀不着痕迹的打听了下,这才明白,原来是县城里发生了命案,为抓到歹徒,县太爷封锁了整个县城,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皆派了官差严查。

紫菀回到房里将楼下情况一一告知苏姈彤,她可以确定的是,此事必定与苏姈彤有关,尤其是方才官差所述,歹徒杀人后以化尸水将死者尸身化去,以求毁尸灭迹,却不想被游三少发现,歹人打伤了游三少后仓皇而逃。

化尸水啊,虽说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小姐,现在怎么办?”紫菀担忧的问道。

这前前后后被围了起来,悄无声息的遁走是不大可能了,若是硬闯,必定会暴露行踪。

“想不到他来的竟如此之快!”快的好似这一切都是为她而来,可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和那游三少结怨。

“你可知晓那游三少的事?”

“游三少?”紫菀蹙眉摇首:“奴婢不知。”

虽然心里早已知道答案,可是见紫菀摇首而言,心下还是微微有些失望的,眼下这般情况,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这一困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紫菀,回头去寻两个官差的衣服来。”苏姈彤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转头和紫菀吩咐道。

……

……

深夜,圆月高挂,点点星辰作伴,汇成一幅美妙绝伦的画卷。

“快来人啊!”

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响彻整个客栈,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也引来了驻守在客栈里的官差。

几个官差闻声而来,破门而入。

“大半夜的嚷嚷什么!”

入眼间,窗户大开,屋子里凌乱不已,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子跪在满身是血的少年身前痛哭流涕:“少爷!你醒醒,你醒醒啊,少爷!”

这人可不就是之前入住客栈的那个秀才吗,方才那书童还下来给他拿吃食,这会怎的就出事了。

那书童见人来,忙是跪哭着求道:“官爷,救救我家少爷,救救我家少爷啊。”

官差快步上前查看,探以鼻息,转头对着其他人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虽然心中已有猜想,但那官差依旧出言询问,厉声而言。

“方才,突然闯入一个黑衣人行窃,被奴才和少爷发现……他,他夺了我们的包袱便跳窗而逃,可怜我家少爷小小年纪竟遭此劫难,可教奴才如何与老太太交代啊!”书童哭的肝肠寸断,让人心生同情,这护主不力的罪名压下来,少不得这条命是要丢了。

在问清歹徒逃窜的方向后,官差忙是掉头便追了出去,可刚跑出几步,心觉不对,又折了回来,一双厉目盯得那书童心里发怵。

突然那官差猛的拉过书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啊!好痛!”

只听那书童一声痛呼,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那书童竟也受了伤,腹部被匕首刺了一刀,虽避开了要害,却也伤的不轻,因方才官差那粗鲁的动作,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竟血色全无。

身上受了这般重的伤却依旧要守在自家主子身旁,这样衷心的下人委实难得。

官差此举动惹的围观众人纷纷侧目,那官差好一阵尴尬,松了手,轻咳一声:“你受了如此重的伤,还是尽早去医馆治疗吧。”

说完,便转身厉声轰走围观众人。

待人散尽,书童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垂眸看向伤处,舒了一口气。

那官差还真是机智,若不是她早有防备,真捅伤了自己,只怕方才便已经露了陷,也不知小姐那处如何了。

书童苍白着脸,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下楼,身上斑斑血迹,因着有了方才那官差的吩咐,他此刻可是去医馆治伤,那守在客栈外的人自是查也不查的,便放了行。

顺利出了客栈,他一边缓缓在街上走着,一边观察着四周情况,待走到客栈东头一巷口时停下了脚步,左右观望了下,趁着无人闪进了巷子。

话说这头,苏姈彤身穿官差,脸上也重新易了容,趁着紫菀大叫引来官差之时,混进了队伍,跟着队伍在大街上四下搜查,途径游家后门时,借着夜色悄然无声的跃进了游家。

而在墙角处等待她的,正是方才借治伤为由溜出来的书童紫菀。

两人循着感觉,在暗处一步步逼近远处那还亮着小院。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今夜经过她们俩这一闹腾,整个县城已是被折腾的人仰马翻,那些个官差满世界的找她们,若是现在她们在外头,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还不如直接躲在游家,待到外头安静了再出去也不迟。

再者,先前本着不想惹麻烦的想法,她想要尽早离开,可是不到一会的时间,人家就找上了她,让她不得不放弃睡美容觉的时间,大半夜东躲西藏。

眼下出来了,自然好奇这传闻中的游三少是何等人物,从方才派人跟踪,到现在官差四处搜查,无一不透着敌意,她自问初来乍到,并未招惹过此人,可此人却处处为难,着实让她好奇,不来看看,于心难安。

两人于暗处,一步步靠近小院,那亮着灯的屋子隐隐传来说话声。

然而,却听不清都说了什么,苏姈彤秉着呼吸,一点一点靠近……

“无妨,她本就诡计多端,你们没抓到她,本公子并不意外。”

话音轩昂,带着股熟悉的味道窜入耳中,看来这游三少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在脑海中苦苦寻觅,忽然一个身影自脑海中闪过。

那身影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只是脑海中那人言语温润,丝毫没有这人语中漠然。

是他吗?

第20章 故友重逢

苏姈彤躲在窗沿下静静的听着屋内的动静,那温润的声音一字一句,就那样毫无防备的撞进了苏姈彤的耳朵里,她目光呆滞,怔怔的望着远处。

真的是应录!

可是他怎么在这,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如果他还活着,那被师傅埋在梅花坳的人又是谁呢?

“属下告退!”

恍惚间,突然听到这句话,苏姈彤赶忙慌里慌张的躲了开,靠在假山后,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道紧闭的门。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紫菀认出来了,先前在夜市,这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正当她们疑心的时候,那男子转头便走上青莲湖畔的画舫,她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没想到,这人还真是故意跟着她们的。

“小姐……”紫菀扭头轻唤一声,似是想说些什么,见苏姈彤有些失魂落魄般的看着那屋子,她动了动嘴唇却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苏姈彤紧紧的盯着那道虚掩的门,心中百转千回。

待黑衣人离开,苏姈彤跌坐在假山后。

当年她学艺未精私自出谷,遇上人贩子,险些被卖了出去,好在最后逃了出来,和她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他说他叫应录,父母双亡,是个孤儿,两人相处倒很融洽,应录随她一同回了灵絮谷,应录一直很想跟着安元忠学医,可不知为何,安元忠始终不肯收他为徒。

有次,师傅带着她出谷义诊,待他们回来的时候,应录不见了,任凭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她去问安染,安染避而不答。

应录对于她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原因无他,那张脸长得太像她哥哥了,不仅是长相,就连名字都是一模一样。

他中毒身亡,她找到了他的尸身,她亲眼看着他下葬,而后不顾大家的劝解,将自己关在地下室近一个月,不言不语。

可如今,他却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宁,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一语入耳,苏姈彤木讷的抬头看向屋门处,那人长身玉立站在屋前,周身散发着儒雅之气。

阿宁……

他叫的是曾经和他一起历生死共患难的阿宁,恩同再造却又恨比天高的安宁,爱不能,恨不得……

然而阿宁二字唤起的,不止是他的情感,还有她的回忆。

苏姈彤甩了甩头,以手撑地踉跄的站了起来,敛神色,与紫菀一同走出了假山:“你……还活着?”

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游意远轻轻笑了笑后,半开玩笑的问道:“阿宁希望我活着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在知道当年他进入灵絮谷得目的时,她会作何选择?会让他活着吗?

“那是自然!”苏姈彤想也不想的回答,她自然希望应录活着,可是当年那具尸身又是怎么回事?应录当年又为何音讯全无?一个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生成,却又问不出。

纵然不是心中想问的那个问题,但是苏姈彤的回答却是他心里最想要的答案,他笑了,满院芬芳尽失色。

“谢谢。”

“当年找遍了很多地方,却不想你竟成了游家的三少爷,异地故友相逢,你就没有话和我说吗?”苏姈彤迈步走入屋子,径直坐于桌前,挑眼看他。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游意远执壶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倒是你,伤了游家的人还敢到游家来,胆子倒是不小,就不怕我抓了你交给父亲?”

“你不会!”游意远这么一说,苏姈彤想也没想的回了这么一句。

待回过神来,苏姈彤方才记起这么一桩事来,歉疚的开口:“先前我在那人身上嗅到了黑枣藤的味道,还以为是……若是知道那是你派来的人,我怎么可能杀了他?”

游意远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姈彤好一会,执盏把玩,满不在意的开口:“一个下人而已,杀了便杀了,莫要放在心上。”

闻言,苏姈彤扭头看向游意远,看着游意远那冷漠到近乎无情的摸样,她眉头又紧了紧,从前……应录不会说这样的话,他善良温润。

“这样看着我作甚?”游意远温柔的笑着,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姈彤:“你这样,我可要怀疑你迷上我了。”

“自恋是病,得治!”苏姈彤白了他一眼。

应录似乎真的变了,可是时过境迁,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尘不变。

屋内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对于这些年两人的经历改变,以及当年之事,两人更似有着某种默契一般,闭口不谈。

紫菀守在屋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抬头看看天,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在屋里聊天,有什么不能以后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叫旁人晓得了可怎生是好?紫菀来到苏姈彤身边时,应录已经不在了,自然不认识应录,可是见苏姈彤与应录这番样子,想来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只是都这个时候了,小姐性子如斯,本着清者自清的原则,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他一个大男人难道不该避避嫌吗?

见紫菀时不时朝屋里张望,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游意远执盏小呷,笑意不减:“夜深了,我书房旁还有个屋子空着,你且先去那里休息一晚。”

本来聊得好好的,这紫菀怎么这么不识趣呢,要是在现代,男男女女出去玩一夜都不会怎样,想到这,不禁轻叹一口气:“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起身将苏姈彤紫菀送去房间,游意远方才折返回来,见屋内多了一个人,他走上前微一屈身。

“父亲!”

暗处之人缓步走出,伟岸绝伦,剑眉星目,可不就是被苏姈彤称之为老色鬼的游德寿吗,只是此刻的他与在外头的摸样却有不同,目光阴郁的看着游意远。

“这便是那老东西的徒弟?”

“是!安元忠把安染护的很好,轻易不会让她离开,就算是出谷,也会有不少人守在她身边,若想做些什么,还得从苏彤下手才是。”游意远垂首恭敬说道。

游德寿紧紧的盯着游意远,这个儿子不过是他一夜风流所得,打从心底从未将他视作自己的骨肉,他的儿子只配由柔儿来生,只是终此一生再无可能了。

“鱼儿既已来,也是时候收网了,我要让安元忠那老东西也感受一下那般锥心之痛!”

第21章 离开

次日清晨,苏姈彤起身,发现紫菀早已准备好了梳洗之物,忆起昨夜之事,还悠然梦中,本想去找应录,却被告知应录被游三少请了去,想必是找应录商量着抓捕她的事儿。

应录不在,她便回了自个儿那间屋子等着,毕竟她现在可是通缉犯,不躲起来反而到处游荡,那不是给应录招祸吗?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应录回来了,径直往苏姈彤这处走来,面上依旧是那暖到人心窝子的笑容,温柔而又帅气。

“听你丫鬟说你找我?”

苏姈彤侧眼看向他,昨夜光线太暗,现在看着,这小子长得倒是越发的帅气了,瞧瞧这张脸,精致的连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羡慕。她抬起手,贼兮兮的探上前在应录脸上捏了捏。

应录笑着按下苏姈彤搞怪的手,笑意不减,却满是无奈:“现在可确认清楚了?”

“确认清楚了,只是一切却显得那么的不真实……”苏姈彤神态飘忽不定,像是忆起了什么:“当年师傅亲手葬的你,我也是亲眼所见,你既在此,那梅花坳里的又是谁?”

不等应录开口,苏姈彤又问:“我查看过,他并没有易容。”

苏姈彤打小跟随安元忠学医学武,是安元忠唯一的徒弟,那人有没有被易容,自然瞒不过她的眼,所以她才会相信应录的死,这么多年提也不敢提,她怕再一次面对曾经懦弱不堪的自己。

“不过是个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罢了”应录笑的云淡风轻:“阿宁,曾经如何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苏姈彤总觉得应录在隐瞒着什么,她垂眸,低低的出声:“那……你找到你弟弟了吗?”

她记得,应录曾说自己是个孤儿,可是她生辰那日,应录被她拉着喝了好多酒,几个人疯了整整一夜,从他的醉语中得知,他其实还有个弟弟……可是醒来后,他却矢口否认自己曾说过那些话,那时的她却是个倔脾气,哪里能让他赖了去,便是卯足了劲儿,整日寻思着去磨他,应录无奈只道自己是想家人了,说了胡话,硬生生的给搪塞了过去,时间一久,她倒是险些给忘了。

应录一怔,星眸一闪而过的冷冽,快的让苏姈彤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听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何还寻得到?一切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苏姈彤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面上仍挂着那淡淡的笑容,却显几分失望:“着实是可惜了,不过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寻,总会找到的。”

“嗯”淡淡的应一声,对上苏姈彤染笑的面庞:“这几日……”

“对了,今儿找你来,是想与你告个别,昨儿因我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我若一直居在此处,难免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再者,男女有别,总呆在你院子里委实说不过去,我和紫菀商议着,待今夜一过,外头平静一些了,我们便想法出去。”

本想多留她几日,不料却被苏姈彤的话他堵了个实在,可说的又句句在理,他委实不好反驳,思前想后,却也只得了一句:“外头不比在我这里安全,待风声过了,你们再走也不迟,你们在这里的事,除了我再无第二人知晓,你们……”

“应录,非是我不愿留在这里,实在是情况不容,依照这昨儿游三少那不抓到人誓不罢休的样子,若他一直不停的找,那我和紫菀不是永远别想出了这个院门?”苏姈彤轻声一叹,再开口,细细说道:“知你尚在,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聚在一道,只是眼下委实不是个好时候。”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出了这个院门,你可得好生珍重,遇事切不可再由着性子来。”

细心叮嘱仿若从前一样,可是苏姈彤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应录走后,紫菀进屋却见苏姈彤正将应录带来的那些吃食一一查看,顿觉好奇,应公子不是小姐的好友吗?

“小姐,这些菜可有问题?”

苏姈彤摇了摇头,正因为没有,才是真的有问题。

她们现在身处游家,而游家派出去的人满世界的找她们,虽说是件极为隐秘的事,可这里到底是游家,如何能被她们潜入这么久而不被察觉,若说她们隐藏极深倒也罢了,可她们却是堂而皇之的住在游家的客院里……

紫菀不懂,既然饭菜没有问题,小姐怎得还如此愁眉不展的,可小姐的事,她不能多问,她能做好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本分。

“紫菀,今夜如果应录来了,你就……”苏姈彤突然拉过紫菀,俯身耳畔轻声吩咐起来。

第22章 火烧红桂楼

苏姈彤二人进入红桂楼不到一个时辰,一辆丧车自红桂楼后门经过时,车轮竟是莫名的坏了,丧队不得不原地修整,为此还曾惹了红桂楼掌柜好一通骂,待修好了车轮,这期间有两个身形与苏姈彤二人相似的人,趁机混进了丧队,丧队继续往县城外驶去。

街角处,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见到这一场景转身朝着游家的方向飞快的跑了出去,这一幕正好落在身处红桂楼三楼的苏姈彤眼中,只见她淡淡的笑了笑,关上了窗户。

外间传来扣门声:“姑娘,您点的菜小的给您端来了。”

苏姈彤深吸一口气,忽然张口大骂:“死妮子!还杵在那作甚,还不快去将饭菜给本小姐端进来,想饿死本小姐吗?”

紫菀慌慌张张的跑去开门,慌忙之中又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花瓶,只听砰一声,花瓶碎了一地,那头苏姈彤又开骂了。

“笨手笨脚的,我怎么就带了你出来!还不快些收拾了!”

店小二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不禁为这可怜的小丫头捏了一把汗,摊上这么个主子,也着实是有够倒霉的了,心下更是对屋里的那位刁蛮小姐生了几分畏惧。

门开了,店小二将饭菜端进去,那唇角都快扯到耳根子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的招惹了这位姑奶奶。

“姑娘,这是您点的菜,都是咱们红桂楼里出了名的,您尝尝可还合口?”

“这菜色看着还过得去,小七备婉”苏姈彤很是满意店小二的态度,径直坐在桌前,睇了紫菀一眼,紫菀恭敬的上前为苏姈彤布菜,苏姈彤尝了一口,面色一变,将菜又吐了出来:“呸!这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吗,拿回去重做!”说完,一挥手直接掀了桌子。

小二心里发怵,心里暗道,自己这是找谁惹谁了?

楼下掌柜的听见了声儿,上楼来陪着笑脸好说歹说这才将苏姈彤安抚了下来,回身便吩咐重新做了菜端上来,这次上菜的速度远比之前快上许多,可苏姈彤似乎看那店小二不顺眼一般,瞪了他一眼,道:“这菜都上齐了还不滚出去?”

“是,是,姑娘慢用,小的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退出屋外,顺手将房门带上后,小二方才直起身,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扬了扬拳头后转身离开。

屋内,苏姈彤让紫菀坐下和她一道吃饭,店小二原本备了两副碗筷,为了把戏演足了,苏姈彤生生将另一副碗筷摔了,将其中两盘菜混在一道,让紫菀就着菜盘子吃了饭。等紫菀快速的吃了饭后,便叫了小二进屋来收拾那一地的碎渣子,期间少不得又是好一阵的怒骂,惹得店小二对紫菀越发的同情起来。

吃饱喝足后已是入夜,苏姈彤坐在窗前一边轻叩着窗沿,一边盘算着时辰。

“小姐。”紫菀推门而入,于苏姈彤身侧轻声细语:“来了。”

终于来了,先前她假意借那丧队逃离,想来那游三少已经追上去看过了,发现不对这才折返回来,而苏姈彤等的就是他们返回红桂楼。

“东西都备好了吗?”苏姈彤漫不经心的说着。

“小姐放心,东西早已备好了。”紫菀心里窃喜,这红桂楼一烧起来,起因又是游家,这汤家如何会饶了放过他们?虽说民不与官斗,可这汤家不是还有闺女在苏家吗。

苏姈彤举目远望,似是不经意提起:“他呢?”

“应公子去救您了,这会子怕是赶不回来的。”紫菀眨巴眨巴眼睛,笑意浅浅。

先前一直觉着小姐待那应公子特别,适才小姐才告知,那不过是个假的,小姐的那位故友已逝,这位虽不知有何意图,好在被小姐及时察觉,否则难保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看来,他是真的关心阿宁啊,当年应录因他而死,他却依旧死不悔改,想来应录也是不愿再见他的。”话语中满是惆怅,而后目光一冷,沉声道:“便抓了他囚于谷中地牢里,做个实验品吧,让他也尝尝毒药蚀心的滋味。”

游家找上她并非偶然,若不是有‘应录’指引,那游三少怕是没那个眼力劲认出她来,此番找上她,想来也是冲着那千灵草来的,他是摸准了她的性子,料到她会到游家去,这才演了那么一出戏,只是,演戏而已,谁又不会呢。

只是由此,她更加确信,当年应录并没有死,否则他不敢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小姐,奴婢这便知会秦艽。”

紫菀说完便要往外走,却被苏姈彤拦了下来。

“不用急,待这里的事处理完了再通知她也不迟。”

紫菀会意的退下,苏姈彤则是大开了窗户,斜眼看月色,静静的等待着。

其实若不是‘应录’破绽太多,她可能真的会被他给骗了去,那张脸和‘应录’真的是太像了。

游德寿带人来搜,扬言红桂楼窝藏凶犯,掌柜的哪里肯依,就先前游德寿画像中的男子,别说进没进他红桂楼的门了,就连见都没见过,可游德寿到底是官,他不好说什么,只得由着他搜。这头游德寿搜到了苏姈彤这,一口咬定苏姈彤便是他要找的凶手,游德寿前后说词对不上号,起先说凶手是男子,这会又改口说凶手是女子女扮男装,加之早先游德寿本就好色成性,周围的人如何能信了他,思量着游德寿这是打着捉拿凶手之名,行那强抢民女之事呢。

苏姈彤这个刁蛮小姐自是容不得旁人泼脏水的,一气之下便与游德寿带来的人打上了,虽然游德寿带来的人武功不错,可苏姈彤这个刁蛮小姐的武功也不是吃素的,这一时半会竟也奈何不了苏姈彤,游德寿让人回去带人来,却不料苏姈彤好巧不巧的将不知是谁放在楼梯角的灯笼给打飞了出去。

灯笼一斜竟是烧了起来,连带着红桂楼也遭了秧,掌柜的指挥着伙计们灭火,可无奈这火来的邪气,任凭他们泼了多少水,那火不但没灭反而是越烧越旺,一时间红桂楼里乱成了一团,楼里的人争着抢着往楼外跑,游德寿自然也不例外,可是跑是跑出去了,这一回头,哪里还有苏姈彤的影子,心里那个气啊。

这头游德寿还没气过呢,那头掌柜的便找上了……

第23章 坏了她心情的后果

湖丘外十里坡的驿站里,苏姈彤坐在桌前淡然的吃着东西,心里畅快无比。

不说旁的,就她趁乱给游意远那一下子,也够他喝一壶的了,遑论这后头还有汤家的麻烦事,只怕短时间内游家是没时间来找她的麻烦了。

“公子,再有二十里路就是湖丘的地界儿了。”紫菀一副小厮的打扮从茶棚里面走了过来。

眼瞅着就要到湖丘了,苏姈彤心里不免升起几分好奇,叶星澜在燕庄那头发现了北荩的踪迹,按理说如果桑江大坝决堤是北荩搞的鬼,在湖丘必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可这一路走来,却是半点痕迹也无,这不免让人怀疑有北荩奸细潜藏在湖丘为他们善后。

“嗯,快些吃,一会还得赶路呢。”

她必须尽快赶到湖丘查清事情原委,将那藏匿于湖丘的北荩奸细找出来,否则就算桑江大坝修复完成,也难保不会再次决堤,届时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北荩军队,本已受创严重的乌陵只怕无力再抵御外敌。

“公子,咱们还是找个地儿歇一晚吧。”紫菀担忧的看着苏姈彤,连夜赶路,连那些个公子哥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这身娇体弱的小姐,虽说小姐有学武傍身,可到底还是姑娘家,哪里受得住这番折腾,瞧瞧这气色,比起从前那可真是差得远了。

“无碍,回头你去打听打听,这附近哪里有水潭。”这觉少睡一两日她还是受得住的,只是身上汗臭味着实有些受不了,必须得找个地儿好好洗洗才是。

虽说在驿站更好一些,但到底人多杂乱,多有不便,只得去外头凑合一下了。

“是,奴才这便去。”

……

……

夜幕降临,树林深处,不大的瀑布下,一弯潭水泛着莹莹水光,水色清凉透彻,树林里走出两个人来,正是苏姈彤和紫菀。

看着眼前这一弯河水,苏姈彤心情大好,方才好一阵打听才找到这么个地方,据说这瀑布上头是镜花河,难得在桑江大坝决堤后,镜花河的水还能清澈至此,苏姈彤迫不及待便下了水。

凉意侵入生生打了个寒颤,转眸见紫菀在岸上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点要下水的意思也没有,苏姈彤一时来了兴致,手腕转动,运气掀起河水泼向紫菀。

河水逼进的一瞬间,紫菀飞身离开原地,可速度还是慢了半拍,衣衫下摆被溅起的水弄湿了好大一块儿,紫菀嘟着嘴:“小姐!”

看着紫菀在岸上抖着湿淋淋的衣服,苏姈彤缓缓迈步走向岸边,腿边荡起一圈圈水纹,莹光闪闪。

苏姈彤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你放心吧,这个点没人会来的。”

她明不了紫菀这么谨慎做什么,若说紫菀是影子卫出身倒能理解,毕竟影子卫打小便训练着,谨慎小心早已深入骨髓,可偏巧这丫头不是影子卫啊。

“你这么小心谨慎的,我都要怀疑你是想当影子卫了。”苏姈彤如此说笑着。

谁料,紫菀竟是一本正经的看着苏姈彤,道:“影子卫的功夫个个出神入化,哪是奴婢想当便能当的了的,奴婢只想照顾好小姐,以报小姐知遇之恩,若哪日小姐需要,奴婢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群人陪在自己身边,苏姈彤淡淡开口。

“我不需要你报恩,我只要你们好好的活着。”

想到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家人,自己来了这里这么久,不知他们如今怎样了。

这样一想,好好的心情竟去了一半有余,苏姈彤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再强要紫菀下水,转身潜入了水底,水纹渐渐消失,水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小姐?”

“小姐?”

原本以为苏姈彤很快就会上来了,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苏姈彤的影子,唤了两声,却不见水下有一丝反应。

“小姐!”紫菀急了,忙是下水寻找:“小姐!小姐,你在哪?你可别吓奴婢啊!小姐!”

可是找了好一会,就是没见着人,紫菀都快急哭了,慌忙的潜下水去。

刚潜入水中,冷不丁被人拽了起来,紫菀猛地转过头去,一张放大的俏脸出现在了眼前,那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回想方才的事,紫菀忍不住埋怨起来。

“小姐,你可是吓坏奴婢了。”

“有什么好怕的,这水潭就这么点大,我还能被水给冲走了不成?”相比紫菀的紧张,苏姈彤倒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方才在水下好好的洗了个澡,真是舒服极了。

两人说话间,远处传来一些声响,似是打斗声,苏姈彤眉头一紧,旋身而起,落于岸边,捡起地上的包裹,取了衣服穿上。

“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也不管紫菀在身后如何叫她,寻声掠去。

看着消失在树林前的身影,紫菀顾不得早已湿透的衣衫,上岸紧跟而去。

随着两人的靠近,打斗声越发的清晰起来,终于,两人在树梢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前面不远处斗的正激烈的几人。

一锦衣男子正被几个黑衣人围攻,只见男子衣衫破烂,手握一柄长剑,纠缠在几个黑衣人之间,黑衣人不似寻常江湖人士,倒像是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招招夺命,阴狠毒辣。那男子虽武功高强,到底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已是落了下乘。

原本只是想好好的洗个澡的,却不想竟也能被人打扰,好好的心情被坏了个彻底,此刻正想着拿谁来出气呢。

也顾不得方才洗澡时卸去伪装后露出的真容,大不了一会一把药把这群人全给毒死。

玉手抚上腰间,旋身而下,软鞭朝着那黑衣人袭去,因事发突然,黑衣人来不及躲闪便被鞭梢倒刺给扎了实在,苏姈彤手上用力,连皮带肉将那人颈喉间撕出一个大口子,顿时鲜血涌出,那人瞪大了双眼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群人打一个人,真不害臊!”稳稳落地,苏姈彤挑眼看向那群黑衣人,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紫菀跟着苏姈彤飞身而下,手握长剑立于苏姈彤身侧,眼底也是一片冰凉。

第24章 我来自花果山恶鬼林

这一变故并没有让祁韫珒放松警惕,反而是越发的小心翼翼,他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步子,唯恐此女子是对方找来故意分散自己注意力的,祁韫珒一边防备着黑衣人,一边却又警惕着女子的偷袭。

在场之人武功皆是不俗的,可被苏姈彤这样一鞭子直接打死的,还真是……

想到方才女子那狠辣的一鞭子,黑衣人只觉后背泛着阵阵凉意,为首者硬着头皮,冷言:“姑娘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回头丢了性命可不好。”

哟,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可偏巧,她不吃这套。

苏姈彤挑眉:“坏了本姑娘的兴致,今儿谁丢性命还未知呢!”

说罢,提鞭而上,手腕一转,软鞭似有灵性一般朝着为首那黑衣人袭去,黑衣人向后一倒避开了软鞭,以手撑地,快速旋身而起,袖箭一出直往苏姈彤眉心而去,苏姈彤抬手运气将飞来的袖箭敛于袖中,回身一甩将袖箭还了回去,动作干净利落。

紫菀也没闲着,提剑而上,与其他黑衣人战在了一块。

倒是那男子此刻却愣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姈彤,嗯……这姑娘的功夫练得不错……这招好……那招不错……这一鞭子打的真狠……

苏姈彤心里那个气啊,他那副摸样着实像个看戏的,而她这个救人的倒显得像是个演戏的,丫的,她吃饱了撑的才会手痒的跑出来!她怒瞪着那祁韫珒,大骂起来:“你丫的杵那当看官呢!还不过来帮忙!”

话音还未落,那头两个黑衣人已是左右攻来,剑光闪过,直逼面门,苏姈彤心中大骇,点足而起堪堪避过,那俩黑衣人欲追上她时,一把长剑将二人拦了下来,定睛一看。

哟呵,终于肯动了,那她得休息休息了,他方才看了那么久的戏,这会子轮到她了。

“紫菀,去找些吃的,我饿了!”苏姈彤扬声招呼着。

“啊?”明显紫菀没料到苏姈彤会不按常理出牌,手上动作一顿,却给了黑衣人一个可趁之机,长剑刺来,紫菀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伤到紫菀,苏姈彤飞身而起,手腕一抖,长鞭挥出,缠上黑衣人握剑的手,用力一拉,血肉横非。

苏姈彤冷冷的看着那黑衣人:“玩偷袭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还不如直接阉了你,让你过一把做太监的瘾。”

弱女子……哪里弱了?

紫菀愣在了原地,明显是被方才那一幕给吓着了,心里暗道:方才小姐救了她,可是……小姐似乎……生气了……

“紫菀,还不快去弄些吃的来!待收拾了他们,我要好好吃一顿!”苏姈彤目光一一扫过那几名黑衣人。

几人不禁汗颜,这是什么怪胎啊!能正常一点吗?

“奴婢遵命!”

好半响,紫菀方才回过神来,应声离去,黑衣人欲上前阻拦紫菀,却被苏姈彤一鞭子打了回去。

最终在苏姈彤和祁韫珒的联手御敌下,黑衣人无一幸存,苏姈彤坐在树下专心致志的打理着自己的鞭子,丝毫不去理会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的祁韫珒。

祁韫珒终于按耐不住,率先开口:“适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他日姑娘但有所求,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苏姈彤放下鞭子,抬眼看向男子:“他日?本姑娘从不信他日之说,你若是真要报恩,便以身相许如何?”

不得不说,这男子的皮相还是不错的,眉若翠羽,目似朗星,清雅出尘,属于很耐看的那种,破烂的衣衫看着虽有些狼狈,却丝毫不减其魅力。

苏姈彤话音一落,那头男子竟是没了半点声响,她眉梢一扬:“怎么?不乐意?那便算了……姑且算是本姑娘日行一善吧。”

说着,苏姈彤起身欲走,却被人叫住,他言:“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要我以身相许,若我是个山野土匪,你该如何?”

山野土匪?苏姈彤瞥了眼那人,满是敷衍的回道:“纵是山野土匪,有这般姿色,本姑娘也认了。”

姿色……

祁韫珒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姈彤,从小到大还没什么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哪怕有姑娘不识得他的身份,至少也会在他面前装个温婉娴静的摸样出来。

“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百里信,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还有哪些亲人,还望告知,在下回去后也好派人登门下聘。”祁韫珒笑的有些欠扁,尽管这笑容不知蛊惑了多少小姑娘。

本是一句玩笑话,想要借机愚弄他一番,不料被人这般一问,苏姈彤一时哑然。

“小姐!”

人未至声先到,瞬间解救了苏姈彤的尴尬,她忙是张口应道:“在这呢!”

不一会,一个人影窜了出来,可不就是出去找食物的紫菀吗,看着她两手空空的回来,苏姈彤郁闷了,出去这么久,你好歹带点什么回来吧。

“姑娘?”祁韫珒心知苏姈彤方才之言不过一句戏言,此刻却是骑虎难下,心下窃笑,面上却一脸严肃的看着苏姈彤,似在等待着苏姈彤的答案。

苏姈彤抬手抚上额头,她方才真是脑门被门夹了才会说那样的话,难不成真是男色误人吗?方才看着他,她竟鬼使神差的说了那样的话,眼下当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亦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摸样看着祁韫珒,与有荣焉的开口:“小女子名唤青瓷,家住花果山恶鬼林,家中唯父一人,是恶鬼寨的当家人!”

哼!看见了吧,本姑娘才是那个山匪呢。

花果山……恶鬼林……恶鬼寨当家人?紫菀脑袋陷入了卡壳状态,一脸蒙逼的看着苏姈彤,小姐这是打算做什么?

不等祁韫珒再说什么,苏姈彤拉上紫菀便走:“快走了,父亲还等着我们回山寨呢。”

看着两人纵身而起,俏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祁韫珒方才垂眸,摇首失笑:“花果山恶鬼林……恶鬼寨……青瓷……”

他看起来很好骗吗?

第25章 如意茶肆

到了湖丘,苏姈彤和紫菀并没有直接去新置办的院子,而是在城里寻了个和归云阁相邻的客栈住下。

两人易容改装后便出门往街上走去,四处看看,时至午时,日头正烈,顶着这么个大火球的头上,紫菀有些受不住了,苏姈彤眼一撇,领着紫菀便往一旁的如意茶肆走去。

据闻这如意茶肆颇有些年头,曾几何时是湖丘一官老爷的产业,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落到一姓欧阳的商人手里,几经周折竟在欧阳辗转几代人,声名远播,倒成了湖丘有名的茶肆之一。今儿来这如意茶肆还有一个原因,放眼整个湖丘,唯有这里会出售一些北荩独有的点心。

茶肆不大,统共也只有两层,一楼为大厅,二楼是雅间,一入茶肆,最先见着的便是那雕刻着奇怪的纹路,说是纹路,其实更像是一种兽类,苏姈彤很是好奇,茶肆之中刻兽类,竟让这茶肆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入门时,正逢说书人慷慨激昂的讲着故事,口角流末,细听之下,方觉讲的竟是南岳曾经的战神豫王祁逸珣与北荩公主公孙菱的故事,真假参半,左右调查北荩之事还有宁洵和秦艽盯着,眼下青天白日的也无去处,倒不如坐下来听上一听也未尝不可。

迈步走入,茶肆小二极有眼力劲的,迎了上来,暗暗打量了下苏姈彤二人的装扮,笑着将苏姈彤两人请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正中是乌木制成的桌椅,左侧有一小榻供以客人休息所用,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为中间屋子填了几分雅致。墙角榻边都放置了清幽的兰花,她对兰花的研究不多,辨不清这是什么品种,但这几株兰花的香味倒是不错。

她径直走到窗边,抬手推开窗往下一瞧,从入门处到楼梯的位置,竟一览无余,到着实是个不错的地方,目光一扫相邻的几个雅间,唇角含着笑:“这间屋子倒是有些小了,这层楼上可还有别的雅间?”

小二忙是开口:“哎哟,不瞒公子,今儿这楼上的雅间都定下了。”

都给定下了,这么说,她的运气还算不错?能得了这最后一间?总觉着太过巧合了些。

苏姈彤沉默了。

紫菀见苏姈彤站在窗边未再说话,便转过身对小二微微点了头,吩咐道:“如此便就这间了,你且上一壶雀舌来,在备些小点心。”

待小二走后,紫菀回过身发现苏姈彤一瞬不瞬的盯着楼下看,完了之后,又逐一看了看相邻的几个雅间,不少雅间已是坐满了人,但有几间却是门窗紧闭,苏姈彤转头对紫菀使了个眼色,紫菀会意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楼下传来吵闹声,细细一看,竟是两个公子哥发生了口角,一人衣衫被茶水打湿了,一人面上已呈乌紫,两人身边都带了不少人出来,见主子争吵起来,小厮们自是拉开架势小心的护着自家主子,怒瞪着对方,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开打。

这一情况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二楼几个雅间里的人,也是眼也不转的看着楼下,就连之前门窗紧闭的几个雅间,也都纷纷开了窗,苏姈彤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雅间里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左侧第三间雅间,这间雅间从方才便一直紧闭着门窗,若非确定里头有人,她还真当那是间空房呢。

不一会,小二便将茶点拿了上来,紫菀满是好奇的看着小二,轻声细语:“嘿,你们那柱子上刻得什么?好生奇怪。”

小二明显一怔,而后细细打量了下紫菀:“姑娘是外地人吧?这柱子上啊,刻着的是混沌……”

苏姈彤蹙眉:“混沌?可是那被成为上古凶兽的混沌?”

难怪觉着那纹路有些眼熟呢,在现代可没少见这些图文什么的,自古以来很多对于上古神兽凶兽的图文,网上一搜一大把,可谁承想,会有人将这东西刻在柱子上?这是招祸还是辟邪呢?

“姑娘有所不知,早年欧阳家主,曾做梦遇险,被一只凶兽所救,醒来后,家主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将那凶兽奉为家族的象征,得了这间茶肆后,更将那凶兽的摸样画下来,交给工匠雕刻成画,只愿那凶兽能一直护佑欧阳家,此事早已在湖丘传开了。”

为了个梦就将上古凶兽奉为家族象征?苏姈彤无法相信,她觉着这里头定有大文章,只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是非曲直那便不是她能过问的了。

“将凶兽视为家族象征,这不是胡来吗?”听了小二的话,紫菀也觉着这欧阳家主脑袋有病,否则他怎么会这样做?纵观天下,茶肆何其之多,会将那等凶恶之物刻于柱上的,怕也只有此处了。

听了紫菀的话,小二淡笑无语,他也觉着家主很是乱来,可他能说吗?

“欧阳家主之事岂是你一个奴才能嚼舌根的?”苏姈彤瞥了紫菀一眼,继续说道:“听说你们店里有不少北荩的点心可是真?家中妹妹很是喜欢,原想着到街上买上一些带回去,不料竟是没有,这一打听方才来了这里。”

“若买北荩点心,公子可算是来对了地方,不是小的自吹,小店的点心那可方圆出了名儿的好呢。”

一说到北荩的点心,那小二立马笑开了花,放眼整个湖丘,只有他们家有北荩的小点心,至于价格嘛,也是其他点心的好几倍不止。

苏姈彤微微点首对着紫菀吩咐道:“这点心可不可口我可不知,你且随他下楼取些上来,本公子尝了好再买些回去给小姐。”

说话间不着痕迹的往那雅间的方向睇了一眼,紫菀会意低声应下。

楼下掌柜好言好语的规劝着,争吵的两人这才渐渐平息了怒火,道是给欧阳家卖个面子,意料之内的事,只是没想到这场争论这么快就结束了,最终还是没能将那雅间中的人引出来,苏姈彤倒是越发好奇那雅间之中到底是什么人了。

听着楼下说书人口水翻飞的讲着,过了一会子,紫菀端着一盘精致的小点心上楼,身后跟着方才那小二,她笑着开口:“公子,那点心的品类实在是有些多,奴才选了几种看着不错的上来,您尝尝,据这小二哥说啊,方才楼上的雅间里也有几位客人慕名而来,要尝他家的点心呢。”

第26章 林知县?

紫菀将点心一一摆放好,竟足足有五大碟,苏姈彤失笑,这丫头是怕饿着她吗?

想到她说的,雅间里有人也要了不少北荩点心,苏姈彤的目光便往那雅间处一望,询问般的看着紫菀,见她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看来要吃掉这些点心得花些时候了。

她装模作样的捻起一块点心仔细看了看,点首:“这模样瞧着倒是精致,确非别家能比,只不知这味道如何。”

说完,转头看向笑的殷勤的小二,那小二也是极有眼色的,见苏姈彤看向他,忙是弯腰一笑:“这桂梨酥的味道自是上好的,公子请慢用,小的这便退下了,公子若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的。”

苏姈彤微一点首,垂眼不再看他。

待小二退下后,苏姈彤方才抬头,看向紫菀:“可打听到那雅间中是什么人了?”

“据说是林知县府上的二公子。”

“林知县啊……”苏姈彤喃喃自语。

会是他吗?

“让秦艽好好查查这个林知县,不止是他,连带着府里的人也一并查个清楚,事无巨细,我要知道桑江大坝决堤前后他们都在做什么。”

“主子,是林知县吗?”

“是不是他,查过才知道。”苏姈彤捻起一块点心置于口中,松香酥软,甜而不腻,确实不错。未成想这小小一间茶肆竟能做出这般味道,委实不易,她又捻起一块递给了紫菀:“你也坐下吃点。”

“小姐是主子,奴婢怎能和小姐同桌而坐。”紫菀摇了摇头,退到一旁。

见紫菀那般拘谨,苏姈彤心里老大一截不乐意了:“在这里又没有外人,同桌而坐也无妨。”

“可是……”这毕竟是在外头,若叫人瞧了去,往后定会为小姐招来闲言碎语,届时便不好了。紫菀犹豫着。

“没什么可是的,怎么?本公子的话不好使了?”苏姈彤挑眉。

见状,紫菀哪敢再推脱,忙是接过苏姈彤递来的点心,就着凳子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头的雅间里却是半点动静也无,紫菀想着再制造点动静将他们引出来,可这方法刚一说出来,便被苏姈彤给堵了回去。

方才便已这么做了,若再来一次,引不引得出那几个人来还两说,反惹了猜忌,打草惊蛇便不好了。

等了一下午,就在紫菀快坐不住的时候,那头雅间的窗户开了,依稀能见屋内站着两男子,其中一个模样斯斯文文的,自带一股子书卷气,然衣衫不正,月白色衣袍半挂身上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笑着与身旁一墨色衣袍的男子说着什么,后者却不似他那般热情,每每谈及只是微微点首,并无过多回应。浑身煤黑,一字横眉,一双利目狂傲尽显,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一看便不是好相与之人。

两人似在谈论着什么,抬脚往外走去,因着苏姈彤这头的雅间临近楼梯,那两人出了雅间便往苏姈彤这头的楼梯走来。

脚步声渐近,苏姈彤与紫菀对视一眼,紫菀端着茶水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前止了步子,算准了时机拉开门便往外冲,眼瞅着就要撞到两人身上,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眼疾手快,长剑一抬,倒是稳稳的挡住了紫菀,然而那壶已凉透的茶水却全数洒到了男子身上,浓眉一紧,大声喝道:“往哪撞呢!瞎了你的狗眼!”

紫菀脸色一白,惊恐的看着男子,似被吓坏了一般,用袖子慌里慌张的给男子擦拭衣衫上的水渍:“对不起,对不起,小人方才走的急了,这才撞上了公子,实在是抱歉。”

男子不耐烦的拂开紫菀的手,怒火中烧,利眸紧紧的盯着紫菀,仿若是只发现了猎物的老鹰一般,看的紫菀冷汗直冒,心跳如鼓。

紫菀能感觉到自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可现在的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同样的,什么也不能做,大气都不敢出。

“又怎么回事?”

未等墨色衣袍的男子开口,苏姈彤从屋内走了出来,眉头紧蹙,见此情形,不耐烦的数落起来:“我今儿怎么就带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出来,笨手笨脚的,还不滚下楼去拿东西!”

苏姈彤此言一出,紫菀的手轻颤了一颤,显然是怕极了,她垂下头,弓着身子退到一旁后转身快步跑下楼。

“适才家奴愚笨,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苏姈彤朝着那人一抱拳,歉意的说道。

“这衣服都湿透了,你道歉有什么用!”受害人未开口,他身旁的‘朋友’却已是看不过去,冲着苏姈彤横眉竖眼的瞪着。

“公子莫要为了个没出息的奴才讨了气,如若公子不嫌弃,在下愿出钱重新赔偿公子一件衣裳,以表歉意,公子意下如何?”苏姈彤认错的态度绝对是没话说,这道歉嘛就要有个道歉的样子不是?更何况这本就是她和紫菀算好的套路,以此故意接近两人,也好查探查探。

“不用了。”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深看了苏姈彤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奴才如此莽撞还望公子好生管束,今天姑且扰了他,往后若是再惹了事端,旁人可不会像在下这般好性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苏姈彤心中一紧,总觉着这人话中有话,心中百般猜疑,面上声色未动:“公子所言极是,待回去后在下必当好生约束于他,以免往后出门平白惹了祸端。”

穿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满眼诧异的看着身旁的友人,张了张口,见苏姈彤在侧,终是忍了忍未再出声。

苏姈彤侧身让开了路,三人擦肩而过之时,墨色衣袍的男子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目光中透着森森冷意,迈步离去。

待二人离去,紫菀方才上楼,却见苏姈彤若有所思的站在楼梯口,动也不动,心下一阵担忧,上前欲问些什么,见苏姈彤冲她摇了摇头,只得将心中疑惑忍下。

“我们回吧。”

第27章 梁上君子

秦艽的办事效率很快,夜里关于林知县的近况便出现在了苏姈彤的桌子上了,客栈里,苏姈彤手拿信纸翻看着,林府上下,事无巨细皆在这张纸上,唯独她最想知道的那个林府二少,却只有寥寥几个字。

苏姈彤随手将信纸丢在了桌上,侧首看向身边的黑衣女子,道:“秦艽,今日我见着林灿了,你查的还是不够仔细啊。”

“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秦艽单膝跪地,毕恭毕敬。

见她下跪,苏姈彤的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却没有阻止,拿起茶壶倒了杯水:“罚就免了,派人给我盯紧了他,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报于我,另外……今天让你查的那个人,查的怎么样了?”

苏姈彤说的,自然是今天下午在如意茶肆看到的,和林灿一道的墨衣男子。

“那人姓陆,单名一个峰字,是前面威远镖局的镖头,现就在威远镖局里,可需将他拿下?”秦艽仰头问道。

竟是威远镖局的人?她实在不明白林家二少和镖头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走到一块去了,难不成这林二少是有什么贵重之物需要送出去?可秦艽那头的消息,这林灿幼年时期一直到现在,很不受林海待见的,就算今天见着的林灿与秦艽的信息有些出入,也不大可能会有这样的发展才是。

苏姈彤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秦艽,摇了摇头:“即是威远镖局的人,那便暂时不要动他,盯着点就……什么人!”

突然苏姈彤厉声喝道,秦艽与紫菀已是跳出窗外,循着那道人影追了出去,苏姈彤也不落下,将桌上的信纸收于怀中便窜了出去。

秦艽的轻功素来了得,在临近的一条巷子里,便将那人截了下来,苏姈彤到时,三人已缠斗在了一处,苏姈彤定睛一看,哟呵,来人可不就是方才提及的,那名叫陆峰的镖头吗?

苏姈彤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虽然这陆峰轻功不及秦艽,这一身武功倒是不错,抬脚挑起墙角一根棍子,便和秦艽紫菀对上了,棍子被他舞的虎虎生威,让两个丫头近身不得,最后还是秦艽反手抽出短刀,几番对垒下,将陆峰手里的棍子砍得只剩下一小节,而紫菀快速转身擒住陆峰的手,却在触及他手掌时,动作一顿,陆峰丢了棍子,化掌为拳袭上紫菀,欲趁此机会为自己争得一条逃生之道来,谁料秦艽抬腿一脚正中陆峰肋骨,陆峰手中一松,棍子掉落在地,他捂住肋骨疼的龇牙咧嘴。

两人合力将陆峰拿下后,苏姈彤才跳下墙头,缓步走上前,微微一笑:“陆镖头身为镖头,原该是光明磊落之人,今儿怎得做起了梁上君子的行当,委实不该啊。”

陆峰冷哼一声扭头不言,苏姈彤无声的笑了笑:“倒是有几分骨气,只不知你这骨气能维持多久?”

说完,苏姈彤手掌翻起,拍向陆峰,带着掌力三根银针刺入了陆峰的身体,陆峰冷不防受此一击,吐出一口血,霎时面色苍白如纸,怔怔的看着苏姈彤,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满目惊色。

“原想着任你逍遥些时候,却不料你竟主动送上门来,这可就怨不得小女子无礼了。”苏姈彤语音温柔似水,却处处透着寒气,先前在茶肆时,陆峰与她相隔那么近,自然察觉到了陆峰的异常,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方便动手,而后得知他身为威远镖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动他只是不想平白多了一桩麻烦事罢了,并非是怕了这威远镖局。

陆峰心里那个懊悔啊,因着常年走镖,心里少不得有几分谨慎,先前这人在茶肆里制造了那些多的事端,他与林公子在屋里瞧得真切,见她久久为离便想着试她一试,未曾料想,竟真被林公子猜中了,这人竟是在等着他们,想到这次走镖的东西,他还是没能抑制住心里的这份心思,上来一探究竟,却不想这小小的几个姑娘,武艺却比自己高出许多,他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就该多带几个人来。

“带回去,严加审问!”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落下,秦艽低头脆生生的应下后,用黑布遮了陆峰的双眼便带着他离开了小巷。

“公子,可要去查查威远镖局?”紫菀小心翼翼的问道。

“威远镖局虽是陆家的产业,但幕后首脑却另有其人。”苏姈彤垂眸想了想,又道:“将盯梢的人撤回来,寻个契机将我们的人安插进去。”

“奴婢这便去安排。”

“紫菀!”

先前抓那陆峰之时,不慎被他所伤,此刻剧痛自掌心蔓延,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本想退下后自去疗伤,不想竟被苏姈彤叫住。

回身之际,苏姈彤丢了一瓶药给她,将瓶身转过来一看,竟是解毒丸?紫菀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姈彤。

“琉璃水毒性不烈却也不容小觑。”目光落在紫菀那已经泛青的手掌,又道:“适才他从怀里掏出这东西的时候,我便看见了,只是来不及阻止……你服下之后好生休息一番便无大碍了。”

“谢公子!”紫菀心里很是感动,这解毒丸服下之后,琉璃水的毒自是土崩瓦解,哪里还需要休息,小姐这是在心疼她。自己能侍候这样的小姐,那是她几世修来福气,只是她虽是会些拳脚功夫,却也只能当做强身健体之用,连抓个小毛贼都抓不到,反被那毛贼所伤,累小姐为她担忧,委实无能的紧。

紫菀暗暗发誓,待回去后,定要好好学习武艺,断不能再让小姐为她忧心了。

“回去吧,今夜之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对谁也不可以说出去,可明白了?”看着紫菀那小摸样,哪能猜不到她心里的想法,不过一瓶药罢了,这丫头竟也能这样。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远远听见更夫敲竹棒的声音,苏姈彤抬眼望着天,喃喃道:“竟已经这般晚了吗?”

第28章 九音

未等她回到客栈,一缕琴音缓缓流出,琴音低缓,似女子低诉情肠,萦绕心间,让人听之难忘。

“这大半夜的,竟还有人抚琴?也不怕扰人清梦!”

苏姈彤沉浸在琴音里不能自拔,对紫菀的话恍若未闻,她目光渐渐迷离起来,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只见她抬步循着琴声而走,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眸中未掺一点杂质,轻轻一笑便能暖进人心底,她静静的跟在苏姈彤身侧,不再言语。

待两人来到不远处一座独门小院时,琴声乍停,苏姈彤方才回过神来,左右望了望,竟不知自己为何而来,她抬手轻轻推了推院门,竟发现院门未锁,抬步走入。

院内处处破败,毫无生气,越往里走,心中的不安便越甚,紫菀面容紧绷,生怕里头会钻出什么来一般,方才就在这样一个破旧的院子里,竟传出来美妙的琴声,那琴声婉转连绵,现在走在这座破败的院子里,回想方才那若有似无的琴声,紫菀心里泛起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小姐,咱,咱们还是回去了吧?”紫菀看着前面幽深的长廊,似一眼看不到头一般,她害怕的开口。

然而苏姈彤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若是害怕,就到院门外等我。”

紫菀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倔强的开口:“奴,奴婢不怕,奴婢要跟着小姐。”

见此,苏姈彤并不打算戳穿她,笑着打趣道:“好,我家紫菀不怕,最是勇敢了。”

“小姐!”见苏姈彤笑的欢畅,紫菀面红耳赤,怪嗔道。

长廊尽头隐有灯火闪动,苏姈彤举步走去,屋内灯光忽明忽暗,苏姈彤犹豫了下终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很快苏姈彤便从这股药味中嗅出了不寻常之处,目光在屋中搜索一番却并未有所发现,她循着那股药味走到床边。

床榻上躺着一男子,面如精心雕刻一般五官分明,仿若从画里走出来一般俊美绝伦,只不知那双紧闭着的眼又是怎样的摄人心魄。苏姈彤忍不住伸手探上那人手腕,细查其脉。

竟是寒焰草!

苏姈彤不由多看了男子几眼,寒焰草毒性极烈,中毒者每月毒发数次,毒发之时如百蚁咬噬全身,内力逆袭苦痛不堪,当真是生不如死,只是据她所知寒焰草早已绝迹,因何此人会中此毒?

“这么好看的男人,这是可惜了。”她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小姐,那人怎么了?”紧跟在侧,细声询问。

“中毒了……”苏姈彤脚下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世人皆倒寒焰无解,却是不然,这世间尚有一味药可解寒焰之毒,而那味药就在灵絮谷,世间独此一株。有人故意将她引至此处,怕就是想让她救此人,可她来到湖丘的消息极为隐秘,只有少数的几人知晓,这人如何会得知?仔细一琢磨,方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个局,那人费尽心思的引她前来,只怕此人身份不简单。

方走出屋子,便听一声清冽之声:“姑娘当真是要见死不救吗?”

回眸循声而去,院中一青衣女子袅袅娜娜而来,怀中抱着一尾琴,竟是名琴绕梁,待女子走近,借着屋子透出的光方才看清女子容颜。

容色绝艳,眸含春水顾盼生辉,清雅灵动,美艳不可方物,连身为女子的苏姈彤都忍不住心动,只是这女子的眼神怎么感觉有些眼熟,于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却是无果:“世人皆知寒焰草剧毒不比,世间无解,如何是在下见死不救?”

“旁人无解,并不代表你灵絮谷解不了,安姑娘乃鬼医圣手高徒,医术高明深得鬼医圣手真传,连乌陵疫症亦能治愈,这区区寒焰之毒自不在话下,又何必妄自菲薄。”女子平心静气的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姈彤厉声道。

“安姑娘当真不识得在下了吗?”

一道男声自女子口中而出,竟是那般耳熟,苏姈彤心下一惊,仔细端详女子容貌,沉声道:“林二公子!”

女子不置可否,抬眼深看了苏姈彤一眼,缓步往屋内走:“这外头有些冷了,安姑娘不介意进屋一叙吧?”

难怪方才她没能认出来,实在是这女子和先前遇到的人,不仅容貌声音,都相差太大,让她无法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去,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将秦艽派出去调查林灿,转眼林灿便一袭女装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见苏姈彤并未有动作,女子回头:“难道姑娘救不想知道当年之事吗?”

说完,像是料定苏姈彤会跟进去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苏姈彤稍作思量,将紫菀留在门外,自己也跟了进去。不管怎么说,眼下这女子不会对她下手,毕竟师傅鬼医圣手外出游历,下落不明,安染虽是鬼医圣手之女,却自幼钻研毒物,寻常之人近身不得,要想救那屋内的男子,唯有她了。

屋内,女子已然坐于桌前,执壶倒水,见苏姈彤进来,随手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苏姈彤接过茶杯,淡然落座,道:“不想林二公子竟有这般嗜好,不知林知县知晓与否?”

“林二公子早已身故,小女子名唤九音,乃主上近身侍女,先前装作林家二少不过权宜之计罢了,至于林老爷,不过是条狗罢了,晓得了又能如何?”见苏姈彤接下茶盏,却久久未饮,九音不由开口:“安姑娘这是不放心九音吗?”

“难道不该吗?九音姑娘费尽心思,这般兴师动众的将安宁诱至此地,安宁何德何能竟得姑娘如此相待。”苏姈彤冷哼一声,一抹充斥着寒意的笑爬上面颊:“九音姑娘费了这么多心思,想来也没少查安宁,难道不知安宁的准则吗?安宁虽见不得人受病痛折磨,却也不是什么都救的,姑娘一番心思怕是要白费了。”

对于此人的身份,苏姈彤大抵是猜到了几分,若是汤家,可舍不得将那红桂楼送于她消气,此人必定是秦家的一员,当年外祖一家蒙冤可不就是秦家动的手脚吗,现在要她去救秦家人,真是痴人说梦。

第29章 宁王殿下

看见苏姈彤这般漠不关心的模样,九音露出了心痛的神色,垂下眼帘:“安姑娘,你缘何狠心至此?你当真一点也不顾念从前的情分了吗?”

从前的情分?柳家曾有恩于秦家,却也不见秦家顾念过半分情谊。遑论与他有情分的是苏姈彤,而非穿越而来的她,若然秦家当年顾念半分情谊,柳氏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是他让你来的吗?”苏姈彤转眸看向床榻,不无平静的说道。

在苏姈彤的记忆中,她曾看见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的男孩,那男孩粉嫩嫩的,看起来煞是可爱,曾经的柳秦两家亲如一家,而苏姈彤的母亲柳纤柔与秦家嫡女秦宛筠更是闺中好友,亲如姐妹。二人曾有约,欲结下儿女亲家……回想从前,再看看如今,岂是一句人心易变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九音摇了摇头,一种名为悲戚的神色浮上眼眸,道“这一切都是奴家安排的,主上并不知情,当年秦家却有参与柳家之事,那时柳家功高盖主引圣上诸多猜忌防备,为保柳家无碍,秦家方才出此下策,只想借战败之事让柳将军交出兵符,还一家平安,却不料……”

她顿了顿又道:“自打柳家出事,主上便料到汤家会出手,原以为苏老太太会顾念自己儿子分毫,不料她竟还是将姑娘送走,得知汤家的行动,主上派人前来护佑,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这么多年来,主上一直关注着姑娘,唯恐姑娘再次出事……”

她说的字字恳切,正义大气,情深意重,殊不知这样的话落在苏姈彤的耳中却是怎样的讽刺。

“为保柳家无碍?可柳家现在可还在?当年之事,柳家上下近百余口,无一存活,九音姑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想让我救他一命,可是你需知,当年若非秦家,柳氏何至于此?”苏姈彤冷笑。

见苏姈彤并未有丝毫动容,九音急了:“姑娘!主上是真的心疼姑娘,这么多年来,虽知姑娘你还活着,却从未让任何人叨扰,明里暗里不知派了多少人护佑左右,姑娘你……”

“我不会救他的!若姑娘无旁的事,恕安宁不奉陪了。”

丢下这句话,苏姈彤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若眼前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起身欲走,一把匕首擦着苏姈彤的咽喉而过,定在了房门上,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传来九音阴冷的声音:“想走?为主上解了毒再走!”

“就凭你?”苏姈彤转过头,同样冷着脸,不屑的看着九音。

“九音自知比不得安姑娘医毒了得,又有一身武艺傍身,九音既邀了安姑娘前来,又怎会不做些准备?只是不知安姑娘出了此门后,你那侍女是否能安好如初了。”

气氛瞬间凝固,暗流涌动,苏姈彤怎么也没想到,方才只想紫菀能避开这个女人,方才打外头经过时,并未看见任何人,也没有感觉到一丝气息,还以为这里真的只有他二人,却不料还是棋差一招,算漏了她会在外头埋伏了人。

苏姈彤挑眉,冷声道:“我若真答应救他,九音姑娘就不怕我会在解毒之时,借机杀了他,彻底绝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吗?”

“未曾想姑娘竟是这般忘恩负义之徒,主上为姑娘付出良多,而今主上有难,姑娘却如此相待,九音真为主上不值!既如此,那姑娘今日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顷刻之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长剑出鞘,寒光闪动之间,九音已是提剑逼了过来,苏姈彤脚上一用力,纵身跳起避开剑芒,反手扣上软鞭,于空中一鞭挥出,软鞭缠上那柄袭来的剑……

“住手!”

只听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声音小到极致,然而两人却是真的听见了,九音明显一怔,苏姈彤借机一扯,将长剑从她手中抢了下来。

“主上!”九音顾不得苏姈彤,忙是跃至床榻边,单膝跪地,美丽的眼眸中竟隐含着泪水。

主上昏迷了半月有余,油米未进,若不是有李勋的药吊着,只怕早已殒命,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原打算直接去灵絮谷寻找苏姈彤的计划不得不做了变动,使计将她引来湖丘。

“让……她走……”声音比之方才更弱了,显然方才那两字已是用尽了力气,此刻他躺在床上张大了嘴轻喘着气,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顶,似是累极了。

“主上!不可以!若是放她走了,你要怎么办?”九音抬头焦急的开口,凭着方才和苏姈彤的一番谈话,她心里明白,此番若是放她离开,再想寻她怕是难了,届时主上的毒要怎么办?

“同样的话,别让本王说第二次。”男子闻声急咳几声,侧头看向九音,星眸中充斥着怒火:“让!她!走!”

对上男子的目光,难道这些日子的努力,这一切心思终是要付诸东流了吗?九音无力的垂下头,毕恭毕敬的道了声:“是!”

这个‘是’充斥了太多绝望痛苦,太多的隐忍压抑……仿佛,顷刻间就能压垮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一切……

“宁王殿下未免太小看人了,你怎知我就真的出不去了呢?安宁就算是一路打出去,也不需你承情!”苏姈彤缓步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

“你!”九音猛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苏姈彤,她真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主上?

“彤儿……你当真如此恨我?恨母妃?恨……秦家?”祁逸珩侧目看着苏姈彤,愁眉锁眼,语音轻柔似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苏姈彤竟是莫名的难受,暗自琢磨着,估计是原主的情绪吧,看着昔日爱着的人这般摸样,是该心疼难受的。

“我若说不恨,宁王殿下信吗?”苏姈彤如是说道。

星眸黯然,只因一句便失去了焦点,他木然的开口:“害柳家之人另有其人,若找到真凶,你可还会恨?”

想到方才九音所言,苏姈彤对上祁逸珩那双满染忧伤的眼睛,竟莫名的信了几分,可是就算不是秦家害的柳家又能如何?苏姈彤到底是回不来了,柳家那么多人也回不来了。

“纵使九音说的是真的,又能如何,以前的苏姈彤终究回不来了,柳家也……”

祁逸珩万念俱灰,望着房顶久久不离,良久,方言:“其实……柳家……柳家还有一人……活着,便是你姨母柳纤盈,当年之事……”

话未完,声已断,祁逸珩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第30章 救人

“主上!”

九音担忧的上前,欲给祁逸珩输内力,却被苏姈彤抬手拦住,九音转眸看向苏姈彤,怒恨交加,全然失去了方才面对她时的淡然自若:“你不救也不让旁人救吗?亏得主上一心担忧你,为彻查当年之事,亲往北荩……若非为了你,主上又怎会中了这寒焰草之毒!”

原来,他的毒是这样来的……寒焰草早已绝迹,若是有人有意培育,到的确可能会在北荩……

苏姈彤愣愣的看着祁逸珩,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莫名的,竟想着相信他一回,原因无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遑论方才他们所言之事,她查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查到秦家与北荩有丝毫的联系,既无联系,那当年那些通敌叛国的信件又是从何而来,而当年北疆战场上的北荩大军也确如信件上所言的那般佯装撤军战败……

“寒焰草毒性极快,但是方才我为他把脉却并未见毒性侵入五脏,也就是说先前有人用雪莲暂时为他压制住了毒性蔓延的速度,此刻你若强行为他运功,只怕那雪莲就白用了。”苏姈彤一甩手,毫不客气的将九音推了开,落座床榻边,将她自制的解毒丸喂进了祁逸珩的嘴里。

“你给主上吃了什么?”见状,九音紧张的喝道,她可没忘了方才苏姈彤说过的话。

“我自制的解毒丸,在从前那些解毒丸上做了些改动,能暂缓寒焰草之毒,但也只是暂缓而已,要想彻底解毒,唯有灵絮草。”苏姈彤懒得去看她,起身走到一旁,提笔写下几行字后递给她:“你将这个交给我的侍女,让她交给安染!”

九音接过一看,上面所书竟是让安染即刻送灵絮草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姈彤,她方才的话还犹然在耳,此刻却要出手了吗?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

“你且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不想有人蒙冤,当年之事我必会查个清楚,若被我知晓今日是你们骗了我……”苏姈彤顿了顿,又言:“我即能救他,同样的,也一样可以夺了他的性命!”

心中猜想得到了证实,九音欣喜的笑了,道了声谢后忙是拿着信走了出去。

这么些年,主上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苏姈彤的一举一动,她深知若是苏姈彤不愿救,那方才她必然不会出手阻止她,而是会任由她为主上输内力……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一个救人之举,竟险些害死主上,九音心里就不住的埋怨自己,好在苏姈彤阻止了她。

看着九音高兴的离开,苏姈彤转过头来,看着床榻上的祁逸珩,挪步走到榻边,抬手抚过祁逸珩那如玉般的面颊,喃喃道:“长得好看就是有好处……”

……

……

另一头,紫菀接过九音递给她的信件,满眼不信的看着九音,她可记得小姐方才说了,不会救那人,定是这些人用着什么威胁了小姐,而显然,那个筹码就是自己,紫菀心里那个懊悔啊,是她拖累了小姐。

紫菀不放心苏姈彤,却又不留下来继续拖累苏姈彤,带着信便离开了小院,直接去找到了秦艽,将这里的事情一并告知了秦艽后,连夜从归云阁抽调了人手过来,将小院严密的监控了起来,唯恐苏姈彤出现半分差池。

当第二天九音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苏姈彤的用意,可转念一想,便又觉着不大可能,凭借苏姈彤自身的能力要想离开这里不是走不了,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思量再三,九音决定将这消息告知苏姈彤,来到祁逸珩所在的院子,便见苏姈彤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望着天,不知在想什么。

温婉恬静的模样,像极了柔妃娘娘那副画中的美人,柳氏。

她是秦家的家生子,母亲是柔妃娘娘的奶嬷嬷,当年柔妃入宫,娘亲身为娘娘的奶嬷嬷自也是要一路跟随的,可怜了她往后没了母亲在府中庇护,要自己去面对那后院中的腌脏事情,那时尚不知她所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哪比得那高墙之内的狠辣。

柔妃见她这般难过,不忍她们母女分离,便破了例,将她也带进了宫。

柳家出事的那段时日,她见柔妃常常看着那张画像出神,柔妃眼中的忧伤毫无遗漏的落进她的视线,都说人心易变,可是她却是看的清楚,柔妃娘娘那样心慈的人,哪里做得出那般陷害忠良的事情来?

“苏姑娘!”她出声轻唤。

苏姈彤转头看了过去,动了动嘴:“九音姑娘还是如先前那般叫我安姑娘吧。”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还不能公开,现在她还是个‘死人’……

九音在苏姈彤对面坐了下来:“这姑娘来姑娘去的难免生分,姑娘还是唤我一声九音吧,往后也可做个朋友。”

“还是照旧吧”相对于九音这种较为热情的态度,苏姈彤就冷淡多了。

“姑娘这是嫌弃九音婢女出身,当不得姑娘的朋友吗?”被苏姈彤直截了当的拒绝,九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苏姈彤乐了,垂眼一笑,侧过脸:“与身份无关,我们之间往后是不是朋友还未可知,还是生分些好,亦不至于往后乱了分寸。”

“姑娘多虑了。”九音想不到苏姈彤竟然这般不给面子,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苏姈彤面无表情,似是眼下所谈与她无关一般,轻描淡写的开口:“是吗?”

对此,九音只淡淡的笑了笑,虽然主上为她脱了奴籍,可她到底还是秦家的奴才,妄论妄议皆是忌讳,静下来这才想到来这里找苏姈彤的目的,她平心静气的开口:“适才影子卫来报,从昨儿夜里开始,这院子外头突然多出来不少人,眼巴巴的望着院内,九音琢磨着,估计是为了姑娘而来,故此特来告知姑娘。”

闻言,苏姈彤侧目看向九音,撞上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眸,苏姈彤扶额,紫菀这丫头……

第31章 “营救”

这头苏姈彤刚得知这一消息,那头紫菀的‘营救计划’就开始了。

就在苏姈彤和九音还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一个身着深色衣袍的男子飞身落在院中,看了看苏姈彤欲言又止。

见状,苏姈彤极为识相的起身:“我去屋里看看宁王的情况。”

说完,转身走进屋里。

不多会,九音迈步走入,看着那坐在塌边正专注的为祁逸珩把脉的身影,笑了笑走上前:“安姑娘不好奇方才影子卫和我说了什么吗?”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苏姈彤淡淡的说道,连头都懒得抬。

意料中的回答,九音笑了笑,道:“安姑娘那婢女倒是忠心的紧,此时正带着人强闯这院子,打着把你救出去的主意呢。”

闻语,苏姈彤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眉头紧蹙,抬步就往外走。

“姑娘莫急,姑娘肯施于援手,便是恩人,方才九音便已吩咐过了,外头那些人断不会伤了你的丫鬟。”见苏姈彤火急火燎的往外走,九音笑了笑,颇为自信的说道。

苏姈彤瞥了她一眼,这货还真是自信啊,她担心的可不是紫菀他们会伤着,而是担心安染和她一手带出来的这些家伙,鬼点子太多,玩过火头了。

那打击的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既然他们都不介意,那她又何必着急?左右吃亏的也不是她。

这么一想,苏姈彤便止了步子,又回到了屋里,坐等着紫菀来‘救’她。殊不知苏姈彤这番动作落在九音眼中却又是另一番含义。

当影子卫进屋向九音汇报情况时,九音脸色一变,忙是起身往外而去,苏姈彤自也不会落下,见九音那神色,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紫菀他们做了什么好事,她当然得去凑凑热闹。

一出长廊便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人,清一色的深色衣袍,是宁王府的影子卫们,数了数竟有十几二十人之多,她们赶到的时候,紫菀一行人似是刚收拾完这些影子卫正要往院子里走,见着苏姈彤的那一瞬间,忙是跑到苏姈彤面前,将苏姈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担心的说道。

“小姐!他们可有欺负你!”

紫菀这丫头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倒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如今瞧着倒还蛮可爱的。

被紫菀好一番打量,苏姈彤哑然失笑,抬手戳了戳紫菀的额头,道:“小姐我好着呢,倒是你……”苏姈彤眉梢一扬,看向那一地的影子卫,和气急的九音,道:“这是怎么回事?让你带给安染的信带去了吗?”

紫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办错了事儿,低垂着脑袋,将声音压到最低:“奴,奴婢这是……想来救小姐。”

“倒是能耐了?”看着紫菀这般样子,责备的话终是说不出,毕竟紫菀这番做法可是为了她,只是着实有些笨了,苏姈彤轻叹一声,道:“若我非是自愿留下,他们能拦得住我?你啊……还不将人撤了。”

说完,苏姈彤缓步走向九音,笑了笑:“让九音姑娘看笑话了。”

其实对于九音的心思,苏姈彤哪里能不明白,这货八成是觉着紫菀带来这些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只是这结局有些出人意料罢了。

对上苏姈彤含笑的目光,九音只觉着面上一热,悻悻而道:“安姑娘说笑了。”

方才九音得知紫菀带人前来,欲‘救’出苏姈彤时,细细一打听,却发现紫菀带来的竟都是些半大的小子,明显的便是看不上他们宁王府的影子卫?

想到先前苏姈彤对待主上的态度,私心里竟想着借此机会给她个下马威,也让她心里有个计较,往后万不可在主上面前无礼,却不料这群娃娃竟有如此本事,着实不容小觑。

紫菀带人这么一闹,动静倒是不小,好在这处与闹市区隔了好一段距离,但也惊动了不少人,毕竟这处院子常年无人居住,现在却……少不得是要挪地儿的,苏姈彤想着,左右祁逸珩也多少知道些自己的事儿,自己到湖丘还不是人家设的套,这藏着掖着也不好,委屈别人倒没什么,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思量一番后,决定将祁逸珩转移到自己新置办的那处院子去,虽比不得那些大家大院的,但也好过在这破院子里受罪吧。

其实苏姈彤心里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祁逸珩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啊,怎么连个像样儿的院子也没有?看这院子破的,都快赶上城外的破庙了。

对此,九音是这么说的,这处院子早些年是秦家的,后来辗转到了宁王殿下手里,可是宁王殿下早把这事儿给忘了,这院子就一直这么荒废着,至于为什么这人都住进来了,还不让修葺,就得问宁王了,据说是宁王不允。

苏姈彤不是那好事的人,也懒得去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反正也碍不着她什么事,问那么干嘛,吃饱了撑着,闲得吗?

在宁王身边做事,这能力自是不用说的,搬到新院子将一切收拾好没用多长时间。

用过膳,苏姈彤便吩咐紫菀着人暗查当年柳纤盈,因着先前专注汤家和秦家之事,倒是忽略了这号人物。

当年柳家出事时,母亲已经出嫁了,故而幸免于难,但是她的这位姨母虽是定了亲事,却迟迟没有成婚,应该是居于柳家,她真的还活着吗?

一男子领着食盒跟在苏姈彤从小厨房出来,这人吧性子冷硬,恭顺有余却尊敬不足,想来是觉着她有些委屈了?

“我先去院子里走走,眼下九音不在,一会你去将祁逸珩的衣服换下来,拿去洗了。”苏姈彤淡淡的说道。

他诧异的抬头看着苏姈彤,她刚刚说什么,让他去洗衣服?方才让他当伙夫做饭也就算了,现在还让他去洗衣服,他一个影子卫,让他提剑杀敌,护主传信倒没什么,可成天让他做些女人的活计,这算个什么事儿?这女人把他当成什么了?他是影子卫,是影子卫!若让旁人知晓了,没得笑掉大牙。

“怎么?有意见?”半响未得回应,苏姈彤停下脚步,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自己的主子自己不去伺候着,难道要她去伺候?她愿意救他已是不错的了,还想着让她去伺候着?多大的脸?

他只得认命的低下头,道了不敢。

苏姈彤这才撤回了目光,抬步走到一侧的亭子里。

第32章 你的彤儿已死

苏姈彤算准了时辰,当她慢吞吞的在新院子里溜达一圈后,来到祁逸珩屋子里时,那影子卫已经将祁逸珩的衣服换好,她迈步走入。

踱步来到床边,看着依然昏睡着的祁逸珩,苏姈彤皱了皱眉,暗道这祁逸珩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到现在也没苏醒的迹象,这往后要是娶了妻非得耽误了人家姑娘不成。

不过想想,冲着他这身份,冲着这长相,只怕也是有不少人会很乐意上赶着去遭这分‘罪’的。

转眸又望了眼祁逸珩,苏姈彤转而坐到桌前,拿起先前未看完的话本子,虽然这些话本子着实无趣的很,可眼下也没什么能让她打发时间的东西了,凑合凑合倒也可以。

天色渐暗,困意袭来,苏姈彤看着那一页页的字迹,双眼半开半合,浑身乏力的紧,朦胧间,她来到一处华丽府邸,抬眼望去,府门高挂的牌匾竟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府邸内隐约听到一些动静,她用手揉了揉眼睛,不自觉的走了进去,

远远地瞧见一个院中两个小孩子在荡着秋千,男孩站立于后,小小年纪却已有几分大人的成熟,看着女孩坐在秋千上欢快的笑着,男孩嘴角微微勾起,眉眼染笑。

苏姈彤认的出来,那女孩就是苏姈彤,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至于那男孩,有几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待彤儿长大,彤儿要做珩哥哥的新娘子,珩哥哥可愿意?”女孩回头满怀欣喜的问道。

男孩不无怜惜的望着女孩,轻轻说了句什么,女孩欢喜的笑了起来。

苏姈彤缓缓走上前,刚想抬手触摸一下女孩笑颜,却仿若察觉到什么一般,她抬头看向墙角,竟对上一双满是妒恨的眼睛,苏姈彤猛地惊醒了过来,原来竟是梦。

珩哥哥……

回归现实,她才惊觉那男孩是谁,她转眸看向床榻,却发现床榻上早已没了人影,她眉头一紧,起身欲寻,一件外衣自肩上滑落。

紫色的上好丝绸,袖口以银线勾勒而成的暗纹丝毫不显眼,看似寻常实而珍贵。

苏姈彤捡起衣服,转身出了屋子,果不其然,院中石桌前坐着一人,一拢雪白罗衣在月下徐徐生辉。

“殿下倒是好雅兴,只不知这身子吃不吃得消。”苏姈彤不温不火的说道,说实在话,她现在心里是有些火气的,换做任何一个大夫遇上这么个不听话的病人,怕是没几个会不闹不怒吧。

“你醒了?”谁成想,那厮转过头竟笑嘻嘻的看着她:“过来坐。”

苏姈彤倒也不矫情,径直走过去,将衣服丢到他身上,便回身坐到他对面去,祁逸珩怔怔的看着那丢入怀中的衣服,几不可闻的笑了。

惨白的笑颜落在苏姈彤的眼里,没由来的,一股气劲逼上心头,正想开口骂骂这厮,却听那头传来一声话语,生生将那句骂他的话咽了回去。

“你终还是舍不得看着我死。”

“有些事儿过了便是过了,没什么舍得或是不舍得的,此番出手,只是不想平白背上个忘恩负义的名声罢了,此后何去何往也再无牵扯,落得一身轻松,何乐而不为呢?”苏姈彤没心没肺的说道,总之一句话,姐救你不是因为对你余情未了,而是老娘不想欠你人情,回头外头再传出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平白落了灵絮谷的名头。

“为了名声吗?”祁逸珩不信苏姈彤这般说辞,亦或是不愿相信,他目光灼灼,望向苏姈彤,只为求得一个答案:“这些年我虽不曾出现在你面前,却是最明白不过,依你的做派又岂会在意外头的流言蜚语?”

“不在意?殿下似乎将安宁想的太过坚强,说穿了,安宁到底是个女子,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正所谓三人成虎,这流言蜚语有时候远比你手中的刀剑更有杀伤力,不是吗?”苏姈彤毫不留情的继续泼着冷水,云淡风轻的说着。

“彤儿……”

祁逸珩还欲再说什么,却被苏姈彤开口打断了话茬:“殿下叫错了,小女子名唤安宁,非是您口中的彤儿。”

“你是!你是彤儿!”听到苏姈彤的否决,祁逸珩突然失控般的上前抓住苏姈彤的双肩,低喝道:“你就是我的彤儿妹妹!”

苏姈彤眼底一沉,不耐烦的拂开祁逸珩,冷冷的看着他:“殿下怕是受了凉,冻糊涂了,殿下口口声声的彤儿妹妹早已随柳家而去,小女子不过一山野丫头,旦不得殿下这声妹妹。”

祁逸珩身体本就孱弱,若非硬逼着影子卫将他带出来透气,凭他自己怕是连屋子的门都走不到,方才因着苏姈彤的话,情绪激动,起身走到苏姈彤身边已是费了不少劲,眼下被苏姈彤这么一推,哪里还能站得稳,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暗处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闪了出来,将祁逸珩稳稳的扶住,目光恶狠狠的看着苏姈彤。

方才两人的对话,他听的清楚,这女人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吗?

“彤儿这是在怨我?”祁逸珩任由影子卫将他扶到石凳上坐下,目光黯然。

“柳家已经没了,不管个中有何隐情,这件事与秦家,与柔妃娘娘都脱不了干系,无论苏姈彤是否死去,这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顿了顿,美眸淡然无波,轻轻扫过站立在祁逸珩身侧的影子卫,道:“你最好将你家主子送回房里,就他这身子骨,再多吹几次夜风,不用等到毒发,自个儿就先去见阎王了。”

说罢,再不管这主仆二人,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眼看着快到屋子的时候,便瞧见紫菀已经等在了门外,心想,许是秦艽那头有了什么消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查到了什么?”

脚步未停,与紫菀擦身而过,迈步走进了屋子。紫菀进屋后,朝门外张望了一番,见无人这才关好门走到苏姈彤身侧。

“小姐,姑奶奶那头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星澜公子传了信件来。”

说着,紫菀将先前秦艽交于她的信递给了苏姈彤。

第33章 九音受伤

九音离开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回来,因着知晓九音易容伪装林少的事儿,苏姈彤琢磨着,兴许是又回到了林府,当起了那风流无双的林家少爷,

这天,苏姈彤和紫菀上街采买,偶然得知林家少爷在几天前被人发现暴尸荒野,苏姈彤猜测应该是九音快回来祁逸珩身边了,可当初她为何要乔庄成林家的少爷?若说是为了引她出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她不过一个医女,如何能让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布下这样一个局?显然不大可能。

瞧九音那模样似乎在林府呆了不少时间,若不是这林家有问题,那便是这湖丘真的有鬼,而引她出来不过是祁逸珩中毒之后,临时起的心思罢了。

带着这份疑惑,苏姈彤来到了归云阁,原以为她特意来归云阁,定是有要事要吩咐的紫菀,却发现苏姈彤只是点了几样不错的菜式打包,便离开了,期间和秦艽等人打了几个照面,却恍若不识般,并未有个只字片语。

紫菀心有好奇,却不敢多问,到了夜里,秦艽钻入房中她方才知晓,苏姈彤并非什么也没做。

这段时间,苏姈彤一直让秦艽暗中监视着林家,并未发现异常,而之前关于林家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九音身为林家二少时所接触之人不过寥寥几人,苏姈彤皆有派人将那些人监视了起来,也并无异常。

林家没问题,那些和九音有过接触的人也没问题,费了这么大的劲,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引她出来吧?可是查了这么久却是一无所获,着实让她有些着急啊,垂眼间,见秦艽几欲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可到了最后,却又闭上了嘴,可那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却始终没能舒展开。

“秦艽,你可还有别的事需要告诉我?”

听到苏姈彤的问话,秦艽犹豫了下,娓娓而道:“这些日子主子和宁王处在一块,宁洵不放心,便安排了人一直护在主子左右。这几日,属下发现但凡主子和紫菀姑娘出门采买的东西,宁王的人都会去外头再买些相同的回来……”

“哦?他们都买了什么?”苏姈彤漫不经心的开口,心里却在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都买了些什么?

“但凡主子买回来的吃食,他们都会照着再买一份一模一样的回来,因着属下查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故而迟迟未报……可是今日,属下发现,那人一直尾随主子,将主子在归云阁买下的菜式,也照旧全部买了一份……”秦艽小心翼翼的说着,到底是没有把握的事。

所有的吃食都复制了一份吗?她记得,这些日子的吃食可是全送去了祁逸珩那头,自己这里可是一点没留着。他们去买那些做什么?难不成是祁逸珩信不过她送的吃食,又不好拒绝,故而才这样做的?可是,这几日和祁逸珩相处下来,觉着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才是。

“除了吃食,他们还买了什么?”苏姈彤细细的思索着,问道。

秦艽细细想了想,摇头道:“除了吃食便在没有买别的东西了。”

“嗯,你先回去吧,继续监视林家。”

秦艽应声退下,临到窗边时,苏姈彤叫住了她:“秦艽,回头去寻一张我姨母柳纤盈的画像来,数年未见,倒是有些想念了。”

这头话音刚落,那头便听秦艽恭敬的回应一句后,翻身出了屋子。

紫菀有些不大明白了,自小到大,小姐连夫人也未曾想念过,如今却突然要找柳家姑奶奶的画像?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小姐,你要姑奶奶的画像做什么?”

“想要确认一些事。”苏姈彤淡淡的说道。

当年柳家一府三百余口尽数被诛,之后清查却独独少了她的姨母柳纤盈,虽说后来抓到了,也服了刑,可前些日子听到祁逸珩说起这个人的时候,总觉得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那如果当年被抓的不是柳纤盈,那真正的柳纤盈又去了哪里?谁会甘心替柳纤盈去死?

还有那双眼睛,梦里那双满含妒恨的眼睛,那人的摸样和已经故去的母亲如出一辙,只是母亲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柔和。

正在苏姈彤苦思冥想之时,房门被一侍卫叩响了,只听那侍卫急急问道:“安姑娘,你可睡下了?”

“未曾!”

苏姈彤转眸与紫菀对视一眼,紫菀转身过去将门打开,问:“可是有什么事吗?”

“九音负伤回来,陷入了昏迷,殿下特让属下来请安姑娘过去为九音瞧瞧。”那人急急的冲着紫菀说道。

九音负伤?苏姈彤眉头一紧,九音虽是女子,可功夫底子还算不错,什么人能伤了她?

苏姈彤起身随那人来到厢房,屋子里除了两个侍卫守着,便在没有旁人。

也是,祁逸珩身份何其尊贵,现在又中了毒,如何会屈尊降贵来这里守着个婢女?

瞧见苏姈彤来了,两个侍卫忙是让开了道,她走过来为她把了脉之后,竟发现内力全无,苏姈彤眉头一拧。

她又将九音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九音身上的伤除了手筋脚筋被人生生挑断之外,别的伤虽看着吓人,实则却并没非致命,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而她也发现了,在九音的伤口上竟被撒了不少辣椒水一般的东西,显然是受到了残酷的拷打。

苏姈彤深深的看了九音一眼,放下先前对她的偏见,九音其实算的上是个好姑娘,她转头挥笔写下了一张方子交给侍卫后,便迈步朝祁逸珩那处走去。

厢房里,祁逸珩正在案前提笔作画,简单的拿笔动作却做得十分的费力,手腕一直抖个不停,苏姈彤突然推门而入,道:“殿下倒是好闲情,自己的婢女受了这样的罪,殿下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作画?”

“这不是有彤儿在吗?逸珩不是医者,去了也是无用功。”谁知祁逸珩竟是抬头,笑看着苏姈彤。

彤儿……

听到祁逸珩这样唤她,苏姈彤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的,可眼下她却没有心思再纠结这称呼一事,只见她恼怒的上前,一把抢下祁逸珩手中的笔:“林家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值得九音这般不顾一切?”

第34章 被动了手脚的膳食

祁逸珩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抬眼将苏姈彤包裹在道温和的视线中:“原以为你很讨厌九音,倒是我想岔了?”

这话什么意思?她的确不喜欢九音,因为这女人心思太重了,可……

苏姈彤正欲说话,却听祁逸珩再次开口。

“这件事原就没打算瞒你,如今既然你问了,告诉你也无妨。”祁逸珩扶着案桌,一点一点的挪着步子,缓缓的走到苏姈彤跟前:“你可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你的姨母柳纤盈还活着?”

闻声,苏姈彤不由得点了点头,先前听他们说起的时候,还曾觉着柳纤盈此人有些本事,如今祁逸珩却再次提到此事,莫非姨母能活下来竟是得了林家的帮扶?

“是林家救的她?”苏姈彤忍不住发问,若说是林家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柳纤盈,让她如何相信?且不论林家是否有那个能力做下这瞒天过海的事儿,就单单一点,柳纤盈一个将军之女,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凭着母亲和姐姐柳纤柔的关系,与秦家和苏家走的近些,又是如何与湖丘知县林令儒搭上关系的?

“不是林家,柳纤盈只是曾在林家住过些时日罢了,至于救下她的人……”祁逸珩顿了顿,转身欲走到床边,可脚下沉重,让他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你可知晓是何人将她送来林家的?”

不是林家?

苏姈彤见状,好心的扶了他一把,待他稳稳地坐在床榻上,方才松开手,问道:“是谁?”

“正是苏家二房如今的夫人,你的嫡母,汤氏!”祁逸珩对上苏姈彤疑惑的目光。

竟是她?怎么可能?

凭着原主留下的部分记忆,苏姈彤知道,那汤氏压根就不是善茬,当年母亲未死时,汤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会救下身为嫡妹,长相与母亲极为相似的柳纤盈?让她活着不觉着碍眼吗?

“殿下,这话说出来,您信吗?”苏姈彤一脸‘你当我三岁小孩吗’的表情,冷冷的看着他,这人撒谎都不打草稿的?

“这话别说你不信,当初得知这一消息的我,也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祁逸珩望着苏姈彤斩钉截铁的说道:“若不是为了查清此事,我也不会夜入汤家密道,中了这寒焰草之毒。”

原来他的毒是这么来的?可是汤家怎会有寒焰草?据她所知,寒焰草已经绝迹多年,就算还有,怕也只有在北荩才能寻得到其踪迹,如何会出现在汤家密道?

苏姈彤看着祁逸珩,见他那模样不似在说假,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可若是真的,依照那汤文敏的性子,巴不得柳家一个都不剩的全死绝咯,怎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救下柳纤盈?

莫非柳纤盈手里有汤氏的把柄?亦或者,这二人早已达成了某种协议?

苏姈彤的脑海里猛地闪进一些画面,是柳家被斩首,是母亲被那些杀手追杀的画面,血光冲天,心里那名为恐惧的东西正飞速蔓延,似藤蔓般将她的心紧紧包围。她双手握拳,紧紧的拽在一起,指甲掐进了肉里,却不觉着疼。

“而让九音易容,以林家二少的身份潜入林家,打探消息,只是为了查清当年之事,殊不知九音为了引你出来,擅自行动,暴露了自己。”似是察觉到了苏姈彤异样的情绪,祁逸珩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苏姈彤紧握成拳的手,缓缓的说道:“现在我查到的只有这么多,她与汤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等找到她之后才能知道了。”

苏姈彤微闭了眼,敛了那不经意间外露的情绪。

是啊,现在不管说什么想什么都只是猜测,谁也不知道真相为何,只是若查清此事后,发现真的是柳纤盈做的手脚,母亲泉下若有知,该是怎样的寒心?

“唯有如此了。”苏姈彤轻叹一口气,神思回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祁逸珩握在手里,忙是将手抽了出来:“你好好休息吧。”

临出门前,余光瞟到桌上还有没吃完的菜,那是她买了给祁逸珩换换口味的,脚下不自觉走了过去。

“彤儿可是还未用饭?”

祁逸珩的声音响起,苏姈彤看向祁逸珩,想到先前秦艽告知的事儿,竟是破天荒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现下正巧饿了,不知你可愿留我用饭?”

一听这话,祁逸珩心里自是高兴的,只是桌上这些菜皆是吃剩下的,委实不大好:“菜都凉了,我让人重新弄来,也不过是说会话的功夫。”

说着便要叫人来,苏姈彤哪能让他真将菜拿走,那样自己的心思岂不白费了?

“不用了,这归云阁的菜,我适才尝过,味道不错,若是拿去再热一次,反而失了这菜的味道,凉了便凉着吃。”自知祁逸珩留下自己的意思,苏姈彤上前将祁逸珩扶到桌前坐下后,她也落座于侧。

“凉食吃多了对身子不好,你……”祁逸珩关心的开口。

祁逸珩这些婆婆妈妈的话,苏姈彤自是听不下去的,这不,话还没说完呢,便被苏姈彤生生劫了去。

“我好歹也是鬼医圣手的关门弟子,医术理疗上头,心里自有分寸,殿下就莫要担心了。”

殿下二字一出,祁逸珩的眸色微微一暗,道:“你其实不必与我这般生疏的,如从前一般不好吗?”

从前?从前在他身边的是原主,是真正的苏姈彤,而如今在这里的是她,是一个异时空穿越而来的灵魂,这能一样吗?

祁逸珩见苏姈彤张口欲言,心里对于她的话倒也能猜到几分,本能的不想在听那些惹人伤心的话语,便扬声唤人来添置一副碗筷。

苏姈彤倒也不在意,反正你再怎么躲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没法了,原主早已不在,现在后悔顶个什么用?她拿着筷子夹起一块水晶虾仁放入口中。

一股淡淡的味道在口中散了开,竟是鱼枯草的味道,苏姈彤眸光一冷,果然有问题!

苏姈彤这细微的变化自是没能逃过一直注视着她的祁逸珩,他看了看那精致的菜色,忍不住发问:“可是这菜不合口味?”

说着,祁逸珩便是夹了一块,欲放进嘴里尝,被苏姈彤眼疾手快的拉了下来,冷声道:“别吃,这菜有问题!”

第35章 抓内奸

苏姈彤这样一说,祁逸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放下筷子便要叫人来,被苏姈彤制止了:“这菜是我买的,你打算叫人来抓我吗?”

祁逸珩一听这话方才作罢,可是正如苏姈彤所说的,这菜可是她买的,如何会出了问题?而先前苏姈彤对他的态度,往好听了说是性子寡淡,说难听了,便是面冷心硬,总之怎么说,都躲不过一个冷字,独独今日竟是破天荒的留下来与他一同用饭。

“你早就知晓了?”虽是问语,可祁逸珩心里早已是肯定了的。

“我也不比你早知道多久。”

苏姈彤看都懒得看他了,这人的脑子是猪脑吗?她若想害他,有千万种方法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她用的着这样明目张胆的?

“适才我的人来报,我先前出去买的吃食,全被你的人又重新买了一份,我就纳闷了,着人去问了才知晓,并非完全复制了我买回来的菜,而是在菜里多加了一样东西,鱼枯草!”苏姈彤慢条斯理的说着。

“彤儿,我并非怀疑你,你若要害我,何必多此一举告知于我?”祁逸珩转眸,看向那几道菜,竟是少有的沉下脸来:“这鱼枯草有何作用?”

“鱼枯草可称为药膳,切成末也可佐料,用处颇多,故而随处可见,若单单鱼枯草自然没什么大事,可怪就怪,你身中了寒焰之毒,再加上这屋子里的乌沉香……”苏姈彤扯唇笑了笑,透着一股子阴寒的味道:“要不了多久,你体内的寒焰便会再次发作,这一次的发作远比之前更甚,而我这里的解毒丸所剩无几,能不能压制得住还真不好说呢。”

既除了宁王,又能将这脏水泼到灵絮谷上头,这幕后之人打的真是好算盘啊。

“你方才说,他们在你之后重新购买一份相同的东西,若只是加入一味鱼枯草,直接将鱼枯草加入即可,何苦这般?”祁逸珩忍不住问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是加一味药,而且还是这样寻常的东西,何至于如此麻烦?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鱼枯草虽是寻常,可若是用于佐料,必然是要特殊处理过的,否则贸然加入吃食中,回口苦涩,极易被人所察觉,而且这样苦涩的东西,你若吃过一次后,可还愿意继续吃着?答案是肯定的。”说完,苏姈彤不疾不徐的说道:“宁王殿下,看来想要你死的人可真是不少啊。”

“看来,你的朋友是不能如期将灵絮草带来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祁逸珩玩味的笑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姈彤:“你就不担心你那位朋友吗?”

一听了这话,苏姈彤笑了。

担心?开玩笑,安染是谁啊,打小便和毒物厮混在一块的毒女,身后又有师傅的人保驾护航,甭说杀她或者从她手里抢东西了,你先试试能不能近的她的身再说吧,竟还有人会担心她。

“她,你就别担心了,一群小喽啰还伤不了她,没得落在她手里,还指不定受到怎样摧残呢。”苏姈彤唇角牵起一抹晃眼的弧度,眉眼间具是笑意,明眸生辉,道:“说来,我倒是更为同情那些被派去对付她的人呢。”

自再次遇上苏姈彤,祁逸珩是第一次见着她笑的如此开怀,说是倾城倾国亦不为过。

见祁逸珩看着自己发愣,苏姈彤将目光移开,避过那道灼人的视线:“眼下九音受伤,你身边也没个人侍候,原想让紫菀过来的,又怕到时打草惊蛇,让那人藏得更深了,所以这些日子你只能受些苦了,他们送来的东西,你且先不要动,随后我会给你备些别的东西充饥。”

说话间,苏姈彤已是上前扶起祁逸珩,往床榻边走去。

“原来你对我还是有几分上心的。”听着苏姈彤在耳边碎碎念,祁逸珩心情那叫一个好啊,他能在别人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别人自然也能在他身边安插人手,只是如今想要引蛇出洞,那必然是要下些本钱的,他果断的拒绝了苏姈彤的提议:“至于这些吃的,我还是照常吃着,那人既是我身边之人,必是时时刻刻在暗处看着,我若是不吃,对方难免起疑。”

“可是这样的话,你的身体……”苏姈彤没料到祁逸珩会这样做,有些迟疑的开口。

“不是还有你吗?再则,你方才所言,那东西只是为了引我毒发,既然你的朋友能如期到达,我又何须再惧这区区寒焰之毒?”祁逸珩看着苏姈彤,缓缓而言:“若真是赶不及,最终毒发而亡,那也是我的命数所定,怨不得你。”

一句话,盈满了柔情的味道,听得苏姈彤好一番不自在,可眼下扶着他,又不好直接撒手。

苏姈彤只得撇撇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话虽这样说,可苏姈彤心里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祁逸珩出事,倒不是对他存着某种感情,而是他的命关系到灵絮谷,他若死,秦家和柔妃必定会将这一罪责怪到灵絮谷上,当年她承师傅之恩尚未报答,怎能再给灵絮谷招祸?

两人用着极低的声音一番商议下来,达成了某种共识。

离开屋子后,苏姈彤一个人漫步在院子里,思索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先前只查到姨母出逃后被抓了回来,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姨母和汤氏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与汤氏啊……

“小姐,你怎么了?”见苏姈彤面露疲色,紫菀担忧的开口。

苏姈彤扭头,清亮的眼眸染上了几分复杂的神色,原以为柳家尚有一人存活,母亲当是高兴的,可若这一人的存活乃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那母亲可还会开心?

“紫菀,你且说说,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做出伤害至亲的事儿?”苏姈彤喃喃启口。

至亲……苏姈彤反复咀嚼着两字。

听了苏姈彤的话,紫菀扭头看了过来,却见苏姈彤神思不在,仿若在想着什么,紫菀撤回视线,低低的开口:“既是至亲,怎能伤害?旁人紫菀自是不知,但紫菀绝不会伤害自己至亲之人。”

是啊,既是至亲,怎能伤害?

不知为何,脑海中竟闪过那日梦中所见的那双眼,那双充满妒恨的目光。

“紫菀,传信回去,彻查汤氏,我要知道柳家出事前后,汤家的一切事情,包括我那位姨母……”苏姈彤目光凌厉,重重的说出那个名字:“柳纤盈!”

第36章 打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姈彤和紫菀一如往常的外出采买,虽察觉身后有人跟随,却恍若不知,直到秦艽将人擒下压到苏姈彤和祁逸珩面前。

原来负责采买的不过是个没有武功的小子,有人找上他,给他钱,让他跟着苏姈彤,并仿照苏姈彤买下的吃食再复制一份,加以鱼枯草,完成这些之后便是在小宅后门处等着,那人只晓得这钱挣得颇为容易,便欣然答应,却不料最终却成了谋害宁王爷的帮凶,哪里还敢有所隐瞒,自是将知晓的,事无巨细全数抖了出来。

而那潜伏在祁逸珩身边的内奸,也被抓了出来,苏姈彤本想着用药逼供,奈何那人口含毒药,竟是自尽身亡,此一事便这样轻易了结了去。

先前一直以为,这人估计还会藏些时候,却不料竟这般就给抓了,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些,顺利的有些诡异,可紫菀却觉着是苏姈彤太过谨慎了。

虽然紫菀这样说,可苏姈彤却总觉得这件事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只是如今线索断了,再要查那内奸,又当从何查起?

说来也巧,在内奸被抓的第二天,安染便带着灵絮草赶到了,一听苏姈彤要救之人竟是柔妃之子宁王,不免诧异,要知道那柔妃可是秦家的女儿,依着苏姈彤和秦家的恩怨,如何会答应救他?

可任凭她怎么软磨硬泡,苏姈彤就是不吐露半个字,见苏姈彤是真不愿多说什么,安染哪里还会在缠着苏姈彤,只是要她放弃也是不易,这不,竟是直接找上了紫菀,这些日子,紫菀可是一直跟着苏姈彤的,没理由苏姈彤做了什么决定,紫菀还能不知道原因的不是?

只是她却是真的想错了,在苏姈彤答应救下祁逸珩的时候,紫菀还不知在哪里和秦艽谋划着营救计划呢,又哪里能摸得准苏姈彤心里的想法?

见紫菀摇头,安染不高兴了,一双眼睛瞪的那叫一个圆润,恶狠狠的道:“紫菀,是不是本姑娘平日里太过和善了,以至于如今你竟连我的话也听不进了?”

虽是恶狠狠的语气,但因着安染在外时,常流连在一些风月场所,故而那声调难免有几分娇嗔,如今这一番话下来,竟落得不阴不阳的味道。

紫菀不禁汗颜,她瞧了瞧安染,回想早前安染和苏姈彤一同做下的那些光荣事迹,竟是后背泛凉。

和善吗?当然不!

江湖上的人早已将安染这个灵絮谷少谷主列为了最不能开罪的人,没有之一!原因无他,这货狠起来,着实不是吃素的,再加上灵絮谷里头还有个鬼医圣手护着,外头还有个医术精湛的丫头惯着,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人守着,若不是有心找死,谁敢惹上这样的家伙?

可偏有那不长眼的家伙上赶着去找抽,这说的自然是前段时间被那内奸派去抢灵絮草的那几个人,如今那些人早已成了安染的试验品,整日拿着各种各样的毒药,和苏姈彤研制出来的药剂给他们吃,那吃的,一个个都找不着人样了。

“少谷主,紫菀哪里敢不听您的话啊,实是先前小姐答应救宁王时,正被那九音姑娘拘着,紫菀亦被他们赶了出来,没有侍候在小姐身旁……”

想到安染的手段,紫菀不得不开口将一切和盘托出,当说到苏姈彤曾被宁王等人拘禁之时,她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之人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因着惧怕,紫菀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小声了,临到最后,竟是让人听不真切了。

紫菀的话刚落下,便听安染冷声道:“他们居然敢拘禁阿宁?”

话音尚在耳边,人已消失在了眼前,见状,紫菀不免担忧起来,见少谷主那模样似要去找宁王算账?可小姐答应了要救宁王必有她的道理,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会坏了小姐的事儿?

这样一想,紫菀自是不敢耽搁,赶紧掉转头往回跑。

另一边,安染气势汹汹的冲到了祁逸珩的屋里,欲狠狠的收拾祁逸珩一番,然而不巧的是,祁逸珩得知九音苏醒的消息,竟是屈尊降贵跑去看望她,安染低咒一声,返身冲了出去。

到了九音的屋子,安染一脚踹开房门,双目染火:“祁逸珩,你给我滚出来!”

屋内众人无不纷纷侧目。

见安染快步走来,目露凶光,祁逸珩身侧闪出一人,手放在剑柄上,目光警惕的看着安染,安染压根就没讲他放在眼里,丝毫要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祁逸珩对安染之名小有耳闻,心知此人不是那般好招惹之人,此番带药前来,已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挥退身侧之人,谦逊而道:“不知本王何处开罪了姑娘,引得姑娘如此?”

安染冷哼一声,道:“我道阿宁为何要救你呢,原竟是你们相逼迫?姓祁的,就算你是当今宁王又待如何?我灵絮谷也非良善之辈!”

“放肆!”

说着,素手为爪直逼祁逸珩,那侍卫哪能容得安染如此,当下拔剑而出,作势要将安染那只手砍下,安染目光一冷,几根银针自袖间飞出,与那侍卫斗到了一处。

二人打斗间少不得要扫落一些杯盏瓷器,散落一地的碎渣,那侍卫自是不懈余力的要将安染拿下问罪,而安染早已将那人视作敌人,下手自不会留情,一招一式恶毒阴狠,皆冲着那侍卫命门而去,势要夺命,好几次那侍卫都险些栽到安染手中。

屋子里空间狭小,两人拳脚施展不开,那侍卫又唯恐误伤了自家主子,故将安染引至屋外的院子中。

祁逸珩追出来,蹙眉望着缠斗在一道的两人,他不明白这安染前一刻还是娇柔似水的美人,后一秒竟摇身一变成了这般凶恶的毒妇。

“住手!”

急急赶来的苏姈彤大喊一声,足下用力,跃至两人之间,甩鞭子将侍卫的长剑拦下,再化拳为掌,迎上安染的毒针,以掌风将那毒针逼落。

安染收了攻势翩然落下:“阿宁!他们拘着你,你干嘛还要帮他们?”

第37章 真正的内奸(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稍后容我与你说个清楚。”苏姈彤拉过安染轻声一言,将她安抚下来后,转头看向祁逸珩,执礼:“适才有些小误会,惊扰了殿下,还望见谅。”

祁逸珩星眸一转看了看安染,红衣女子美艳的容颜上海残存着未及消散的怒气,许是察觉到祁逸珩的目光,她俏脸一扬,恶狠狠的瞪了回去,正待说什么,却被苏姈彤拽了一下衣袖,那未出口的气愤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倔强的一扭头不再看他。

见此,祁逸珩笑了笑,道:“即是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何须如此见外。”

寒暄几句,便进屋为九音诊治,先前重伤而归,眼下虽是醒了,还需细心调养,苏姈彤拟了一张调养的方子,嘱咐一番便是离开。

知道苏姈彤和安染有话要说,祁逸珩也未如先前那般挽留,待回了自己的屋子,苏姈彤和安染方才坐下,平心静气的谈了一回。

“如此说来,你怀疑当年柳家之事,汤家和你那姨母也有参与其中?”安染猛地扭过头,惊愕的看着苏姈彤,眉头紧蹙,略疑惑,道:“那可是你的亲姨母,柳家倒台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没理由做下这样的事,会不会是那姓祁的为了让你解毒,故意说来唬你的?”

她觉得大有可能,谋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别说是柳纤盈那样聪慧的女子,就算是柳松那不成器的弟弟也……

别说她不信,换作任何人,谁会信这些?

“孰是孰非,待找到姨母才知晓……”

“看来我们对汤家的调查还是不够详尽啊……”安染轻轻的开口,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她拉过苏姈彤,问:“对了,上次那个齐然你可查清楚了?”

齐然……

一听这个名字,想到前几天子骞传回来的消息,苏姈彤便一肚子的气,原想着是个和汤家有仇的人,不料那人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苏家二房夫人汤文敏的儿子,苏昱泽!

早知是他,她就该将他直接丢到御兽园去为小花,或者直接关进地牢里做试验品,平白错失了这样的机会,着实叫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苏姈彤执壶倒了杯水,不耐烦的说道:“别提了,真后悔当时怎么没弄死他!”

说罢,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见底。

除却面对她时,安染还真未见过苏姈彤这般不耐烦的模样,当真是稀罕的紧,一时竟来了兴致,凑近一笑:“怎么?那小子做了什么?”

那暧昧的神色在清亮的眼眸中晃荡,苏姈彤哪能猜不到安染在想些什么?当即拍了她的脑门:“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给我丢出去!”

安染摸着被苏姈彤拍过的地方,蹙眉看去。

苏姈彤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是苏昱泽……”

闻语,安染惊愕:“什么?苏昱泽?怎么可能?”

苏昱泽不是汤文敏的儿子吗?怎么还会被汤家的人追杀?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别说你了,我当时也挺惊讶的,可是能怎么办,子骞传回来的消息不会有假,如今想来,苏昱泽怕是真发现了什么,如若不然,汤家不会下这样的狠手。”苏姈彤思索着:“上次苏昱泽逃走后,汤家好像加强了防卫?”

汤家在隐藏什么呢?

“你可要回禹州看看?”

“现在?不用了,现在回去黄花菜都凉了,不过继续盯着点,他若是真有问题……”不知为何,苏姈彤忽然想到此番来湖丘所要查的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怎么会那么凑巧?

见苏姈彤愣在了当下,安染抬手在苏姈彤眼前晃了晃,问:“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苏姈彤回神,道一声无事便将话题扯开了去,因着苏姈彤心不在焉,安染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索性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这几天里头,安染倒没有再找祁逸珩的麻烦,只是不知为何,却是看他越发的不顺眼了,直到为祁逸珩解毒时,也没个好脸色。

而九音的伤也有所好转,虽不见得好了多少,但到底还是能下床走上几步的。

为祁逸珩解了毒,苏姈彤和安染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怎想那九音竟追了过来。

“姑娘这就要走了吗?”

“怎么?眼下姓祁的毒已解,还想着继续扣住人不放?”见九音追过来,安染当即黑了脸,那双阴冷的眸子能将人生生冻住。

苏姈彤瞥了安染一眼,并未说话,转而询问似的看向九音。

‘姓祁的’这三个字带着怒气撞进了九音耳朵里,她的眉头明显一紧,纵然心中对安染这般不敬的称谓颇为恼怒,然而她却明白眼前之人不是轻易能招惹的,她忍下心中不悦,歉意的开口:“姑娘误会了,先前确是九音鲁莽,冲撞了姑娘,姑娘不计前嫌救殿下,九音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殿下尚在昏迷中,若醒来不见了姑娘,难免神伤,还望姑娘……”

“若你要说的是这些,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先前救他不过是看在从前百般维护的情分,不愿做姑娘口中那忘恩负义之人,如今人已无大碍,欠他的便算还清了,往后与我也无甚瓜葛,姑娘又何必强人所难?”苏姈彤面无表情的看着九音,清冷的声音未夹杂丝毫感情,犹如一盆凉水泼向了九音。

九音似是松了一口气,然而那紧锁的眉却并未舒展开,反而更亲密的拧在了一起,她淡淡开口:“姑娘此番离开,欲往何处?”

“九音姑娘这么问莫不是想着在途中将人劫走?”安染冷哼一声,不留情的驳了回去。

有了先前途中劫药草的例子,那次虽不是他们做的,可在安染眼里,这些家伙都是一路货色,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安姑娘说笑了,九音如今有伤在身,也非那等卑鄙无信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只是……”九音犹豫了半响,朝安染看了又看,只愿安染能自觉走开,容她和苏姈彤说几句话,却不想,那安染却在这个时候装起了糊涂,对九音的暗示恍若未觉,九音思量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若姑娘要继续追查北荩之事,姑娘务必当心汤家。”

第38章 真正的内奸(中)

这句话倒是有意思了,若想继续查北荩的事须得提防汤家?莫非汤家和北荩有关联?但是这样的话,也只能听一半丢一半,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将这些往汤家身上引?

“是吗?”苏姈彤漫不经心的开口,对九音提醒的话语似丝毫没有上心一般。九音蹙眉,开口正欲再说什么,苏姈彤摆了摆手,淡笑:“九音姑娘的好意,安宁心领了,只是九音姑娘有这等闲心担忧安宁,还不若好好查查你们身边的这些人。”

说罢,苏姈彤不欲再说什么,与安染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两道倩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九音细细回味方才的话语,她知道先前殿下身边出了问题,可那人不是抓到了吗?可是那话里的意思,莫非那人还藏在暗处?他们那样做都没能将暗处那人引出来,可见此人有多奸猾,放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委实不安。

九音心里暗自做了计较,必须在回到凌安之前将那人引出来,否则若此人在关键时候,背后一刀,那一切就完了……

这头苏姈彤和安染走出院子,安染回望一眼:“多好的院子给他们住着,你舍得?”

“难不成还将人扔出去?”苏姈彤侧首看向安染,淡淡一笑:“让他们多住一段时间也无碍,大不了到时候多收他们些银子也就是了。”

听了苏姈彤的话,安染水眸一荡,媚从骨子里散了出来,好奇的问道:“你当真要帮他?我以为你早已恨毒了秦家。”

恨?说实在的,起初她对秦家和汤家不外呼是一种几近于厌的情绪,即想为原主讨回个公道,又不想牵扯太多,反让自己走进死胡同,失了自己的那片天空。可这些年过来,她到底还是在原主那些或多或少的情绪下受了些许影响,如今的她对于秦汤两家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怕是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吧。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继续往前头走着:“当年欠了他不少人情,眼下一次性还清了不是很好?省得往后纠缠,平添烦忧。”

安染狐疑的看着苏姈彤,仿若要看出个什么来,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那张巴掌大的俏脸上神色淡然,不见任何多余的情绪浮动,仿若方才说的话与她无甚关联,良久,她放弃了。

“得,你说没事就没事吧,湖丘我替你守着,若是那林家真有什么动作,我第一个了结了他们。”安染郑重其事的说道。

身后人影晃动,三人却恍若未觉,敛了神色一路闲谈,迈步走进了归云阁,假意在阁中订下一间客房以作休息之用,又点了几样可口的菜,便上楼回屋。

茯苓和桂枝早已易容成她们的模样等候在屋子里,见苏姈彤三人进屋,忙是上前。

“小姐!”

“少谷主!”

苏姈彤上前将两人上上下下一打量,那模样竟与她和安染一般无二,让人瞧不出异样来,她抬手抚上桂枝的下颚,仔仔细细的又瞅了一眼,竟一点痕迹也没有,仿若是长在她们脸上一般,她赞叹的道:“啧啧啧,天冬的易容术真是越发的精湛了,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姐哪里的话,天冬的易容术比起你还差的远呢,想当初还是你教他的,他哪里越得过你这个师傅去?”一听苏姈彤把天冬夸的没边,紫菀不高兴了,噘着嘴抗议起来。

“你啊,可得多和天冬学学,瞧瞧你那不长进的样儿,往后你可得好好收收你这脾气,否则我可不敢将你带去凌安,没得被这张小嘴招了祸端。”苏姈彤转眸看向一脸不开心的紫菀,笑说。

紫菀一惊,惶恐的请罪道:“小姐,紫菀知错了。”

安染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声音婉转柔媚。

“笑够了吧?”苏姈彤扭头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安染,挑眉?

音落,安染收住了笑意,将手搭在苏姈彤肩上,目光却是瞟向紫菀,半开玩笑的说道:“嘿,我身边那几个丫头木讷的紧,我瞧着紫菀这丫头看着挺有趣的,不若你将她给了我如何?”

“你身边那几个真的是太过于木讷了吗?”苏姈彤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她身边那几个木讷?她倒是不觉着,这家伙素来喜欢逗着丫头们玩,将身边那些个丫头教的跟人精似得,自觉玩不下去了,便将主意打到紫菀头上来了,真当她好欺负呢?

“得,不给就不给嘛,别甩脸子啊,人家伤心了当心不帮你了。”安染悻悻的撇了撇嘴,老不乐意,只是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却是清楚,那不过嘴上说说而已。

几人稍作休息,茯苓桂枝二人便启程往禹州而去,紫菀是‘苏姈彤’的贴身侍女,自然也不能落下,苏姈彤和安染一直关注着外头的情况,三人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人跟了上去。

苏姈彤和安染易容后换上了先前准备好的小厮衣裳,依计再次潜回了祁逸珩处,这时候祁逸珩已经醒转过来,只是内力暂失,身体还很虚弱。

她在祁逸珩的药里偷偷加了几味药,让他的内力暂缓一些时候恢复,这样也能给暗地里那些人一些时间做准备。

暗地里观察了好几天,对隐藏在祁逸珩身边的奸细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小院后门外的大树旁,安染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满是不耐烦:“这还要等上多久啊?”

想着这几天九音的安排,苏姈彤笑了笑,道:“估计不会太久了。”

第二天,九音寻了辆马车来,收拾了东西启程回凌安,归途中,苏姈彤和安染一路尾随。

皇天不负有心人,暗地里隐藏的那人终是按捺不住了,趁着一行人在林中歇息的间隙,发起了攻击。

见着从树上飘然落下的黑衣人,九音冷了脸,将自己暗中调回的影子卫招了出来,打斗愈演愈烈,就在众人奋力御敌之时,一个人影悄然闪进了马车旁,看那装束似是宁王府的影子卫,只见那人撩开帘子,杀气重重的闯进了马车。

竟是他!

九音的眸色一冷,飞身往马车而去,很快那人便被马车里的人踹了出来。

他一脸错愕的望着马车,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是有什么想不通一般,马车中竟是个小厮装扮的小子,而宁王并不在马车里。

第39章 真正的内奸(下)

苏姈彤撩开帘子从马车里冲了出来,目光凌冽的看着方才被她踹出来的男子,手指之间赫然飞出几枚银针,准确无误的扎进了男子的穴道,登时男子面色惨白似雪。

马车旁,九音冷眼看着男子,正欲出手将男子制服,恰逢男子拭去嘴角溢出来的血,抬头怒视马车,杀气涌动,熟悉的面庞落入她的眼睛,手上动作一僵,双目圆瞪,满眼震惊失望之色,她厉声喝道:“隐六!竟然是你?!”

那名为隐六的男子,看向九音的眼神中愧疚的神色一闪而过,却并不打算为自己解释什么,自嘲的牵了唇角,转而看向了从马车里出来,一身小厮装扮的苏姈彤,道:“想不到你们竟早有准备。”

见此,九音激动的上前拽起隐六,气愤的大骂:“你怎么可以背叛殿下,当初若不是殿下救了你,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隐六被九音拽的生疼,只见他欲提剑暗算九音,不料身上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剑眉拧成川字,暗自运气欲挣脱开,然而内力逆行丝毫不受控制,阵阵剧痛席卷而来,愈演愈烈。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传入耳中。

“别白费力气了,这迷香被我改良后比那些软筋散的作用还要好,没个三四个时辰你别想动弹,更何况你现在穴道已被封住,若不想受尽痛苦折磨,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原本正凝神看着九音的隐六猛地转头看向站在马车旁的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些日子虽没有正面交锋,可是她每天都在自己的视线里,监视她成了他每天的首要任务,可是他分明记得,她已经走了,他亲眼见到她离开了湖丘的地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似是为了应证隐六的猜测一般,苏姈彤抬手将脸上贴着的面皮撕了下来,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看着隐六瞪目结舌的样子,她走上前来,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你看着我离开的?”

她顿了顿,又道:“那日确实有人离开了湖丘,但不是我。”

与隐六同样震惊的还有九音,一路走了这么久,她竟丝毫没有察觉,此番是她便罢了,若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潜伏在此,那……这一思量,九音只觉后背阵阵泛凉。

想想先前苏姈彤和安染急急忙忙的离开湖丘,到眼下突然出现在这里,隐六暗恨自己莽撞着了她的道,可心中到底还有疑问,他从未与她见过,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他不甘心!他猛然抬眼大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其实你的计划本没有问题,而且我至始至终没有见过你,自然也怀疑不到你头上,只是先前那两个人,一个招认的太快,一个死的太快,表面上看这件事似乎已算了结,可我总觉着他们这样的做法是在掩护着谁,所以在为宁王解毒时,我们几人便商议着演一出戏,宁王解毒后虽身体有些虚弱,却还不至于内力尽失,我不过是以药物暂时封了他的内力,让你们察觉不到罢了,不料,我和安染离开院子后,再返回来却发现宁王的药已被人换过了……”苏姈彤淡淡的说着,忽然凑近了他,道:“若不是你太心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暴露了出来。”

苏姈彤直起身子,迈步走到一旁:“宁王武艺不俗,此番内力尽失于你们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在想下手,怕是难了,也无怪你们这般心急了。”

这一番话不止为隐六解了惑,也让九音明白了,为何前几天殿下执意要启程回凌安了,原来是一早就与苏姈彤她们商议好了,竟白白让她担心了这么久,好在一切是虚惊一场。

这头说话的间隙,安染和天冬已然将那头暗袭之人尽数诛杀,与他们一道的,还有这件事的主角祁逸玹。

“这就是那个内奸?”安染走上前,目光在隐六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上徘徊了一番,微微冷笑道:“还真是丑人多作怪。”

说罢她便迈步走到苏姈彤身边,完全无视了九音那审视的目光,开心的缠上苏姈彤,像极了一个讨赏的小娃娃一般,笑说:“这几天为了抓他,藏在这里都快闷死我了,眼下事情办完了,我们便不用窝在这儿了吧?”

“那是自然。”苏姈彤转头对安染笑了笑。

抬眼间正对上祁逸玹那道灼热的目光,不言不语,一瞬间竟让她很是不自在,她微微往一旁挪了一步,不着痕迹的隐在安染身侧,避开祁逸玹投来的视线,偏头对九音说道:“这些日子打扰你们了,如今事情已解决,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安姑娘何必这么急着离开,眼下凌安赏菊会即将开始,安姑娘若无要紧的事何不随我们一道,往凌安一游?放眼南岳,没有哪处的菊花品种堪比菊庭来的齐全,不知安姑娘可有此雅兴?”

赏菊会?那不是凌安上流人士才能去的地方吗?而且还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历来赏菊会都是由敬亲王妃主持,没有请帖是去不了的,他忽然提及这个做什么?

苏姈彤侧首看向祁逸玹,似在询问,却未置一语。

祁逸玹像是知道苏姈彤要问什么似得,忽然笑了起来:“据说今年皇上有意在赏菊会上为永宁择婿,苏家二房的两位公子也会到场。”

闻语,苏姈彤微眯了眼,苏家二房的两位公子可不就是她的亲哥哥苏昱翊和汤文敏之子,她和安染前几天还谈论过的苏昱泽吗?素闻那永宁公主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动不动就挥鞭打人,身边的丫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了,若让她进了苏家,那可真会闹得苏家鸡犬不宁了。

苏姈彤左右思量一番,终是决定和他们去凌安走上一走,一来去看看传闻中的永宁公主会嫁入怎样的人家,二来也可借此机会收拾收拾苏昱泽那家伙,三来……或许能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回苏家会会那汤文敏,也算圆了原主一桩心愿。

第40章 要带上紫菀吗?

解决了内奸一事,又有苏姈彤和安染同行,而茯苓和桂枝也早已接到通知,与苏姈彤等人在湖丘三十里开外的十里坡汇合,就这样一行结伴而走,路上虽也有不少不长眼的家伙前来捣乱,却未能造成多大的伤亡,主要还是要归功于善用毒术的安染。

歇息时,被问及凌安住所,苏姈彤本以为能巧妙的避开,却不想被祁逸玹追根刨底的问出了城东新置办的宅子,奈何祁逸玹却是不依,道是两女子独住不安全。

苏姈彤和安染倒是不以为然,怎奈祁逸玹执意相邀,两人推拖不得,两相权宜之下,苏姈彤只得传信叶星澜,让他帮忙在宁王府所在的西街重新购置一座宅子。

祁逸玹相邀无果只得作罢,眼下她愿意与自己同住一条街,也算不错,总好过搬去东街居住来的近些。

这般一想,压在心里的愁云倒也消散不少。

马车缓缓驶进凌安城时,已是九月,正是天朗气清硕果累累的季节。没有夏日的炎热,也没有冬日的刺骨寒凉,让人无比的舒适惬意。

也不知是不是祁逸玹故意掐着时间算的行程,距赏菊会不过只有五六天的时间,苏姈彤不禁汗颜,时间这么赶真的好吗?

这座新宅子约莫有上万平米,设十二院,苏姈彤挑了北边的正院,取名流华,做了自己的住所,而安染不愿离安染远了,硬是赖在了苏姈彤的流华院不走,苏姈彤无奈只得由着她去,便让茯苓她们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安染住。

趁着茯苓她们收拾屋子的时间,苏姈彤和安染在新宅子里走了走,进来时便晓得这宅子不小,眼下这一走,苏姈彤方才回过神来,这哪里是不小,完全是大的有些过分,哪里还能算是民宅,都快赶上王府的规格了。

亭台楼阁自是不用说,整个宅子东边有个小湖,说是湖其实就是个人工开凿出来的水潭而已,水潭的水是由清心湖引来的活水,水清见底,游鱼畅游水中,湖上落座一楼,名琉璃,睡莲相伴楼前。

虽已至秋季,然而那湖上的睡莲却依旧开的正艳,于风中摇曳。这样的景色着实美妙,若是夜里于琉璃水榭之上赏月,清香萦绕,那该是怎样的惬意生活啊,不得不说叶星澜真的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从湖丘到凌安也不过半个来月的时间,叶星澜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宅子打造的如此奢华,着实不易。

“阿宁啊,你手底下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才?”

两人落座于湖边的石凳上,吹着清风,嗅着风中那暗藏的清香,安染不禁开口问道。

“这人可不是我手底下的。”苏姈彤淡笑。

安染侧头好奇的凑了过来,压根就不相信苏姈彤的话:“不是你手底下的人你能使唤的动?你若想将人藏起来便直说,可别用这样的话来蒙我。”

“叶星澜!”苏姈彤瞥了安染一眼:“你说他是不是我手底下的人?”

因着苏姈彤的关系,安染和叶星澜也没少打交道,只是每次两人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了几句便会动起手来,说来也是安染爱惹他。

按说这两人都是爱出去玩的,最应该玩在一处的是他们才对,怎奈这两人似是八字不合一般,初时倒是让苏姈彤好一阵尴尬,然而时间一久,她也就麻木了,这或许就是每个人相处方式不同的缘故吧。

“怎么是他?”安染一听叶星澜的名,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姈彤:“你说这宅子是他设计的?”

苏姈彤默默的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就那木头脑袋能弄出这样的地方?别开玩笑了!我不信,我绝对不信!”安染一扭头,不再看苏姈彤,轻哼一声:“你不告诉我,我问别人去!”

说罢,起身便往流华院的方向掠去,看样子似乎又要去找那几个丫头了,苏姈彤也不管,左右她也没说假话,任她去问谁也都是这个答案,容不得她不信。

没一会功夫,安染又飘了回来,眉头皱在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夹杂在里头:“这宅子还真是那混木头给弄的啊?”

苏姈彤挑眉看去,笑道:“你不是都问过了吗?”

话音一落,只见安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重重的坐在苏姈彤对面的石凳上,嘴里嘟囔着:“我竟不知道那混木头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叶星澜那一身本事却只得了这么一句,苏姈彤听着都觉着委屈的紧。

紫菀看了看天,忽然想起一桩事来,扭头询问:“小姐,眼下快到晚膳时辰了,咱们是让阁里送来,还是咱自个张罗?”

苏姈彤沉吟一番,道:“还是我们自己张罗吧,阁里这些时候也忙坏了,先前在湖丘那是没法子,眼下咱们屋里也没外人,回头你直接去阁里要个厨娘过来。”

先前在湖丘与祁逸玹同处一个屋檐下,难免不便,虽然不知道祁逸玹到底知晓她多少事,可有的东西还是该留心一些的好,左右采买的钱又不是她出,花着宁王府的钱,她自然不会心疼。

紫菀开心的应下,转头便往外跑了出去,看的安染直摇头。

“嘿,据说这凌安城里的世家最重规矩,你真要将这丫头带去苏家?”

“紫菀其实已是不错了,这规矩确实比你身边那几个丫头差了一些,可贵在紫菀这丫头实诚本分啊,瞧瞧你那几个丫头,个个被你调教的跟个人精似的,把她们带进苏家,还不得把苏家的房顶给掀了去?”苏姈彤一手托腮,目光轻轻扫过湖面的睡莲,慢条斯理的说道。

安染这厢不乐意了,她身边的丫头不好吗?人精点不可以吗?在那些大户人家屋里,不精点怕是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这家伙竟然还敢嫌弃她的丫头。

“你就不怕那丫头给你惹了祸端?”安染意有所指的说道。

先前湖丘的事儿她可听玉竹说了的,自个儿没弄清楚状况便央着玉竹他们跟着冲进那废宅里去救人,这样的丫头虽是忠心可嘉,可那单纯的小心思着实堪忧啊。

第41章 柳纤盈在北荩

安染的担心苏姈彤不是不知道,只是紫菀这丫头放在身边总好过让她去别处,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此事容后在说吧。”

见苏姈彤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安染也懒得过问,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自己提醒过了,怎么做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安染轻叹一声,站起身,道:“那丫头去张罗晚膳也没那么快,左右也无事,不若出去逛逛?”

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街呢,虽然早些年来过凌安,可已是多年前的事了,眼下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怎么着也得好好逛逛才是,更何况赏菊会将近,也得出去透透风,听听这凌安城里的新鲜事才是。

安染相邀,苏姈彤哪有不去的道理,她缓缓站起身:“出去走走也好,正巧看看凌安这些年的变化如何。”

说着,两人便迈步走了出去,此时的她们并未易容,为了方便行事,便取了面巾遮掩了一下。

两人刚走到凌安最为繁华的正阳街,远远便瞧见不远处围了不少人,人群中隐隐传来孩童的哭声,女人的祈求和一个骄横跋扈的女声,两人对视一眼,快步上前,扒开人群钻了进去。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人群中,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被一群小厮围在中间,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那个女人,女人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瑟瑟发抖,不停地向一华衣女子叩首求饶,华衣女子身上的衣服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手中提着一把长剑,正紧皱着眉头,瞪着眼睛看着下跪的女人。

公主?

苏姈彤挑了挑眉,转眸看向安染,暗自猜测着这是当今圣上的哪一位女儿,细观女子形容约莫十七八,倒是与圣上那个刁蛮的永宁公主祁云夏相仿,莫非这人竟是永宁公主?

“你们都是死人吗!把那孩子给我抓起来!”华衣女子双眸染火,面色阴沉的看着妇人怀中的孩子:“冲撞了本公主,若不给他点教训,还真当我公孙菱好欺负不成?”

不少人心生同情却敢怒不敢言,只得私下里偷偷议论起来。

“方才分明是那公主故意踩了那孩子的手,才……”

“可不是,这北荩公主这般蛮横无理,堪比永宁公主,难怪豫王殿下不愿娶她。”

“嘘,你可小声点,若叫那公主听见,指不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眼瞅着那群小厮应声朝妇人怀中的孩子抓去,那妇人紧紧的抱着孩子愣是不肯撒手,泪流满面,苏姈彤再也按耐不住,几枚银针穿过人群,扎进了那几双抓着孩子的手腕。

“哎哟!”那几个小厮一把捂住被银针扎到的地方,叫出了声。

恰在这时,一男子从天而降,只几招便将临近的几个小厮打倒在地,挣扎着爬不起来。

“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连本公主的事也敢管,本公主今天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公孙菱怒目圆瞪,剑已出鞘,直直的冲上去欲将眼前男子杀之后快。

见此,围观者唯恐误伤了自己,四散而逃,也有那好事者虽是逃离了原地,却依旧躲在柱头后面远远地看着。没了拥挤的人群,苏姈彤只觉得这空气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新起来。

男子急急而退,手中握剑,却一味的躲避着公孙菱的攻击,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生生气红了公孙菱那张娇俏的面庞。

“有本事你别躲!”

“打了这般久,想来公主的气也该消了。”

这厢苏姈彤和安染瞧得正起劲,一旁走来一锦衣男子,摸样竟有几分熟悉,苏姈彤盯着那人的脸,在脑海中搜寻着。

祁韫珒话音一落,那头公孙菱却是真的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祁韫珒,面含冷意:“世子这是何意?莫非世子也要与那刁民一般欺辱本公主不成?这便是你南岳的待客之道?”

“公主既知自己是客,便要有个做客的样子,如今日这般着实有失公主仪态,韫珒不过是好意提醒,父皇爱民如子,倘若今日之事若传到了父皇耳中……”祁韫珒慢条斯理的说着。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苏姈彤忽然想起先前去湖丘时,途径镜花河曾救下一人……而这个人……世子,眼下这南岳只敬亲王一人,那此人竟是敬亲王世子?

想到先前自己那些个荒唐的话,苏姈彤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难得起了玩心,没成想对方竟是敬亲王世子,这叫什么,典型的出师不利。

方才他应该没瞧见自己吧?虽然心里明白自己若是躲,在这小小得凌安城如何能避得开?可至少现在不想被他发现,苏姈彤拉着安染欲悄然离去,却听身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真是好巧啊,竟能在这里遇见青瓷姑娘。”祁韫珒轻声说道,笑得有些欠凑。

“嗯?青瓷?”一听对方的称呼,安染一怔,转过头看向苏姈彤,似在询问什么。

苏姈彤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了人。”

看着安染那表情,苏姈彤暗道绝对不能承认,要不这家伙指不定又得想歪了,殊不知见着苏姈彤那一脸尴尬得样子,安染已经想歪了去。

“怎么会?”祁韫珒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得看着苏姈彤,好奇得问道:“姑娘可曾去过镜花河?”

镜花河……

不等苏姈彤作出回答,安染已是快速反应过来,忙是开口问道:“公子问的,可是湖丘之外的那个镜花河?”

“正是!”

这下子容不得苏姈彤不承认了,苏姈彤只得硬着头皮,对上那双饶有兴趣的眼眸,那眼中明显的笑意让她着实尴尬不已,她道:“咳,那个,先前……”

“先前承蒙姑娘出手相救,还未来得及报答,眼下姑娘来了凌安,韫珒自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姑娘一番,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似是看出了苏姈彤的尴尬,祁韫珒好意的出声打断她的话,出言邀请。

苏姈彤本想拒绝,可安染那家伙和她的思路全然不在一个频道上,这不,苏姈彤张口欲言之时,安染忙是抢了话茬:“世子诚意相邀,小女子岂能驳了世子的好意?世子请!”

第42章 照价赔偿

屋内静得出奇,苏姈彤将信置于烛火上点燃,丢在了杯子里,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眼中的倒映着那点点火光。

不知为何,她心中异常的愤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旁人,或许可以理解,可是这个女人竟为了个男人,生生毁了自己的家,害死了生她养她的父母。

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安染担忧的声音:“阿宁,你怎么了?快开门啊,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开门,我可就将这门给毁了。”

“一!”

“二!”

她轻叹一声,起身走到门前。

“三!”

话音一落,安染一掌拍出,恰似这个时候,苏姈彤拉开了门,侧身避开了安染袭来的一掌,只听‘嘭’的一声,屋内的桌子从中间裂了开,开了两半。

看着被安染打坏了的桌子,与那碎了一地的茶壶和杯子,苏姈彤挑眉看向安染,淡淡的开口:“紫菀,去算算,这红木桌子和那些坏了的杯子值多少钱,照价赔偿!顺带将东西拿到琉璃水榭去。”

说完,迈步走了出去,紫菀躬身应下,安染短暂的愣神之后转身追了上去:“阿宁,你去哪?”

“自然是去琉璃水榭,这桌子都被你给毁了,你是打算站着用膳?”苏姈彤侧首,一副看傻子的摸样瞧着安染,她刚刚不都吩咐紫菀将东西拿到琉璃水榭去了吗,这家伙的耳朵方才是去打蚊子了吗?

对上苏姈彤的目光,安染那个郁闷啊,想到方才苏姈彤的话,心里更是气,她还不是担心阿宁,可瞧她这副样子似乎一点事也没有,那她方才岂不白担心一场,心中一阵叹息,扭头又将将话题引了回去。

“柳纤盈那头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阁里先找着……”苏姈彤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天。

还找?

安染扭头想也没想,冲口就说:“那若是找不到呢?你可别被祁逸玹那那家伙给糊弄了,像柳纤盈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留着她就是祸害,保不准早被公孙那狗皇帝给杀了。”

杀了?苏姈彤笑了笑,她可不这样认为,道:“若公孙术真要杀了她,又怎么大费周折的将人带去北荩?只怕在他看来留着柳纤盈似乎比杀了她更有价值一些。”

安染不以为意,世人皆知那公孙术就是个好色之徒,身为皇子之时荒淫无度,夺下帝位之后虽有所收敛,想来也好不到哪去,若真是留了柳纤盈,怕不是被那张狐媚脸给勾了去,想到此处,她细细的打量起苏姈彤,狐媚脸啊,瞧瞧,咱阿宁也有一张呢,也不知往后,谁有这等福气……不对,应该是这等霉运,能娶得阿宁这般祸害回家。

不说旁的,就冲着阿宁这性子……嫁出去之后指不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如今想来,用阿宁的话来讲,那画面太美,不忍直视啊。

苏姈彤不知道安染在想些什么,只见那张娇俏妩媚的脸上,笑意愈深,含笑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东西,不用猜也知晓这家伙估计又想到旁处去了。她抬手冲着安染的头狠狠的拍了一下,道:“你有时间在这里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好好想想,晚上怎么和叶星澜解释,你打伤林香的事吧。”

林香是回春堂的常客,不是因为她身娇体弱,而是因为叶星澜。这姑娘对叶星澜那是贼上心的。三天两头的循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往回春堂跑,指明了要叶星澜为她诊治,与其说是诊治,还不如说是关上门闲谈,叶星澜头疼不已,林堂主瞧得也是青筋直跳。

那林香飞虎堂大当家的掌上明珠,疼到心坎里的,叶星澜明着不好推诿,只得四处躲着,人家都这样躲你了,换做其他要些脸面的姑娘,早放弃了。怎奈这林香就是个没眼力劲的,打哪都要粘着叶星澜,先前因着叶星澜跟着她去了风廖,林香原还想着一道跟了去,然而林堂主不依了,那风廖是什么地方,疫症的重灾区,去那不是送死吗,愣是将林香关起来不让她出来。

待风廖事了,叶星澜回凌安受赏去了,这林香也被放出来了,本想追着叶星澜来凌安,却好巧不巧撞上了去湖丘送药的安染,这言语上少不得要刺她几句,这一来二去的,竟是打到了起来,林香虽是有些本事,可到底比不得安染这打小泡在毒物中长大的丫头,被安染狠狠的揍了一顿后,也不知安染和那林香说了什么,自那之后林香倒是安分了许多。

据苏木传回来的消息,林香被安染揍了之后,回到飞虎堂倒是当起了乖顺温婉的大小姐,与从前那飞扬跋扈的样子一比,那改变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林堂主唯恐林香哪天又开始胡闹起来,忙是给她说了一门婚事,同在丹阳的余家。余家是个商贾之家,武力名气虽比不得林家,反而要处处依附着林家,但是比起将林香嫁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将人留在眼皮子底下守着到底能安心一些,更何况余家处处需要依附着飞虎堂,哪敢给林香委屈受,这嫁过去还不得当祖宗一般供着。

安染不以为意的一扭头,一副居高自傲的模样,道:“解释?要什么解释?只怕他还巴不得我替他收拾掉那个粘人精呢。”

“这么说,星澜还得谢谢你了?”

“他若不想道谢,我安染也不介意,权当日行一善得了。”说完还不忘凑近苏姈彤,低声耳语:“这可是你教我的。”

她教的?苏姈彤愕然,她什么的教过她这些了?

见苏姈彤一副被她惊到了的模样,安染心里早已笑开了花,却还一本正经的开口:“怎么?你忘了?就是那次啊,回春堂的时候那俊小哥儿……”

回春堂……何时有个俊小哥儿?经她这么一说,苏姈彤倒是回过味来了,感情安染这家伙是逗着自己玩呢,这话若是叫师傅听去了,指不定得想到哪儿去了。

苏姈彤阴沉沉的抬眼看向安染,如鬼魅般幽幽的开口:“哦……回春堂的俊小哥儿是吧?”

音未落,苏姈彤已是抄起鞭子冲安染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安染一直注视着苏姈彤,发现情况不对,立马侧身避开,一路这般打打闹闹的朝着琉璃水榭而去。

第43章 刁蛮公主公孙菱

当天夜里叶星澜便来了流华院,而平素最爱与他闹腾的安染,却安安静静的在厢房里呆着,愣是没出来,这让苏姈彤好奇了很久,转头问了叶星澜,他也是不明所以。

而后又简单的说了些关于赏菊会的事便散了。

次日,太阳刚蹦出个头,安染便来找苏姈彤,二人用过早膳,便一道去了玲珑阁,这时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

本以为她们是最早来玲珑阁的客人,却不料还有比她们俩更勤快的,刚迈进玲珑阁的门槛,便见店主手里捧着几样颇为不错的头面走进了内间。

安染还从未见过那店主亲自接待过谁,见状自是好奇不已,见挂着一脸谄媚笑意迎上来的伙计,张口便问:“嘿,那里边的是谁啊,怎要劳动店主亲自招呼着?”

“那里边啊可是位贵主,掌柜的自然得亲自招呼着。”那伙计往内间一瞧,含笑的眼睛里满是羡慕之色,虽说来玲珑阁的多是凌安城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与公主相比就差得远了,伙计偷眼将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躬身笑着询问:“两位姑娘这是上二楼?”

玲珑阁共分为三楼,一楼为次,二楼则为上,三楼至今未有人上去过,也无人知晓那里边是什么,据说是玲珑阁老板的居所,至于真相为何,怕也只有玲珑阁的人知晓了。

苏姈彤点了点头,拉着还在往内间张望的安染,便随了那伙计上了楼去。

二楼前头几个柜子里放着的是几套翡翠头面,其中一套翡翠头面,既有黄色又有着翠绿,如这样黄绿交加的翡翠本就稀有珍贵,能出一两支簪子已属不易,不料这玲珑阁竟能凑齐一套,可见玲珑阁非同一般。

相比苏姈彤的素静,安染反而更喜欢后面几个柜子里的银镀金点翠头面和橙色珍珠头面。伙计陪着两人在二楼挑挑选选,随着两人挑选的头面,那伙计看向两人的目光越发的殷勤起来。

玲珑阁二楼的首饰有多贵,世人皆知,先前还以为只是两个普通的世家女子,在二楼能挑出一两套头面已算是不错了,殊不知这两人一连挑了四五套头面出来,也不带一丝犹豫的,一瞧便是手里头有银子的。

待付了钱,两人正打算带上首饰离开,外头传来一阵吵闹,两人对视一眼,吩咐掌柜将首饰送到宅子里,便出了玲珑阁。

离玲珑阁不远处,早已围了不少人,安染耐不住好奇,快步走了过去,扒开人群钻了进去,见此,苏姈彤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

人群中,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被一群玄衣侍卫架住,动弹不得,身上有着几道鞭伤,皮开肉绽,可见这挥鞭之人下手之重。他的面前是一个华衣女子,面容娇美,手里握着一条长鞭,想来那男孩身上的鞭伤便是她打的,只见她傲慢的扬了笑,恶狠狠的看着男孩,目光中透着和长相完全不符的阴毒,冷哼道:“区区贱民也敢拦本公主的路!今儿这五十鞭子是跑不掉了。”

话音一落,苏姈彤便认出了这华衣女子,可不就是方才在玲珑阁内间的那位吗?方才进去的时候,虽未见到她的脸,但是那人说话的声音却是能听个真切。观她年龄与那永宁公主倒是符合,这刁蛮的气焰也颇为相似,只是这一口凌安话听着却是别扭的紧。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那位缠着豫王祁逸珣不放手的北荩公主了,想到先前在湖丘如意茶肆听来的趣闻,苏姈彤倒有几分同情起祁逸珣了,被这样一个蛮横任性的女子缠着,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豫王府里那几个俏丽的丫头,可不就是被这位公主的醋意给淹死的吗,也不知那豫王是否真的要迎娶她为妻,纵是有北荩相助,可这样一位女子进了府,少不得又是一番鸡犬不宁。

公孙菱的一番话引得围观之人皆变了脸色,若是旁处倒也没什么,可是眼下在这凌安城内,天子脚下,一个外邦公主竟如此猖狂,让人如何不恼不怒?然而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玄衣侍卫得了指示,将男孩架了起来,公孙菱想也不想挥鞭而出,一鞭接着一鞭落在男孩身上,打得啪啪作响,男孩愣是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这一切落在苏姈彤眼中,不禁扬了眉梢。

倒有几分骨气,只是等这五十鞭子打完,这孩子的命怕是也得撂在这了。

见男孩不肯服软,连一点声音也不愿发出来,公孙菱心里越发的恼怒起来,一双美丽的眼眸闪着火光,手上不觉卯足了劲,蕴含着内力挥鞭而出。见状,苏姈彤淡定不下了,这男孩一看就是没有练过武的,哪经得起公孙菱这一鞭子?眼瞅着那鞭子就要落到男孩身上,苏姈彤身形一动,手中银针狠狠的刺进架住男孩的两个玄衣侍卫,将男孩抢下,此时公孙菱的鞭子已袭了过来,她反手抽出自己的软鞭,手腕一抖,一瞬,两条鞭子紧紧的缠在了一道。

“放肆!”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公孙菱瞬间失控,顾不得公主仪态,怒斥出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本公主!”

苏姈彤轻轻将男孩交给安染,转身冷冷的看着公孙菱:“公主远道而来,客居凌安,却因一时怒气而在凌安城内大肆行凶。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此事若被圣上知晓,不知公主又当作何解释?”

“不过区区贱民,冲撞了本公主,难不成本公主还罚不得了?”公孙菱没见过苏姈彤,也摸不清她的身份,又听她搬出圣上,面对自己时气势丝毫不落,心下不觉开始打鼓,语气上竟是落了下乘。只是自持身份高贵,眼下却被人这般顶撞,脸色自好不到哪去,望了眼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男孩,又傲慢扬着头:“本公主到南岳做客,你们却这般相待,难道这便是南岳的待客之道吗?”

“公主身为客人,未有作客之道,又何来南岳的待客之道?恕小女子是孤陋寡闻,从未见过如公主这般的客。”苏姈彤淡淡的回道。

第44章 又见 祁韫珒

从小到大,公孙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眼下却被苏姈彤这样当众顶撞,脸色阴沉,也顾不得自己没有摸清对方身份这件事了。抬手欲挥鞭却发现手上哪有什么鞭子,这才想起方才那女子将自己的鞭子夺了去,心下气愤更甚,转头对着玄衣侍卫便是一阵怒吼:“都是死人吗!还不将她给本公主拿下!今天本公主非杀了她不可!”

玄衣侍卫得令,朝苏姈彤袭来,苏姈彤抄起鞭子便与那玄衣侍卫战到了一处,见双方打了起来,围观之人唯恐伤了自己,四散而逃,也有那好事之人,跑远一些躲在街边的铺子里,探着脑袋观察着这处的情况。

苏姈彤以一挑六不仅丝毫不落下风,反被她好一顿收拾,公孙菱低咒一声废物,捡起方才被苏姈彤扯落的鞭子,冲了上去,然而还未等她与苏姈彤对上,脚下一痛竟是生生摔了个狗吃屎,未等那些玄衣侍卫做出反应,苏姈彤的鞭子已至眼前,几人躲闪不及,却是生生受了这一鞭子,待他们想要再次攻想苏姈彤的时候,不知怎的,竟是僵在了原处。

苏姈彤扭头四下观望了一番后,目光落在那道正缓步走来的男子身上,俊逸的面庞有些许眼熟,细细一打量,这才认出来,这人可不就是先前在镜花河边上救下的人吗?

相比那日的落魄狼狈,今日这一袭靛蓝色锦服,倒颇为惹眼。果然,这长相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瞧瞧这条街上的姑娘,各个眼冒桃心的摸样,啧啧啧……

苏姈彤张口欲与之寒暄一番,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他的名字,反倒是那人先开了口:“许久未见,青瓷姑娘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着实让在下大开眼界。”

一听这话,苏姈彤面色一沉,感情这家伙早就在了,却一直在旁边看戏呢。回想上次,这人也是这样,心里不免有些恼怒,回道:“许久未见,公子这爱看戏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啊,只是这戏看多了,恐有损运道,公子还是少看些为妙。”

话音一落,那人牵唇漾起一抹令人炫目的笑容:“青瓷姑娘这是在关心在下吗?”

一旁被二人忽略掉的公孙菱怒不可遏,踉跄的站了起来,方才两人的对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人竟一直躲在暗处将自己的狼狈摸样看了个彻底。她从未如此丢脸过,忿然作色,盯着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世子殿下这是打算帮着这目中无人的女子,来欺辱本公主吗?”

原本因为男子的出现,和他与苏姈彤的‘熟络’让安染心生好奇,本意私下里打听打听,此刻却听那北荩公主对男子的称呼。世子啊,眼下这南岳可只有敬亲王这一位亲王,这北荩公主口中的世子自然至于敬亲王府里的那位了。

心下一惊,不由得看向苏姈彤,这家伙什么时候和敬亲王府搭上关系的?

和她一样被公孙菱的话惊到的还有苏姈彤,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日救下的竟是敬亲王府的世子,想到自己那日对他说的玩笑话,却觉着无比的尴尬。

听到公孙菱的话,祁韫珒收起了笑意,转而淡淡的看向公孙菱:“欺辱?我南岳敬公主为客,于公主礼让三分,不料公主却在南岳逞性妄为,皇伯父素来勤政爱民,若知晓公主今日行径,届时只怕公主不好交代。”

初来南岳之时,哥哥便曾提醒她,于敬亲王府,若能收拢,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尽可能不要与之有冲突,只因敬亲王府于整个南岳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可眼下她当众受辱,对方却正是哥哥一直忌惮的敬亲王府的人,又听祁韫珒搬出了圣上,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如今身在南岳,若想安稳如初便得收敛自己,小心翼翼,可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啊。目光盯在苏姈彤和那小男孩身上,几番权衡之下,公孙菱银牙一咬,开口道:“适才之事不过一场误会,还望见谅!眼下若无旁的事,本公主便先行回驿馆了。”

见好就收,祁韫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公孙菱,如今北荩蠢蠢欲动,在这样微妙的时刻,若可以,他也不想和这位刁蛮的公主正面对立,他点首,他身旁的青衣侍卫了然,身形一动已是上前为那几个玄衣侍卫解了穴道,再次回到祁韫珒身侧,低头垂目,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祁韫珒侧首笑着开口:“青瓷姑娘怎会来了凌安?”

“怎么?我还来不得了?”一听这话,苏姈彤不乐意了,照他这话,她是来不得这凌安城了?

“那倒不是,只是未曾想到姑娘会来凌安,先前那些派出去寻找姑娘的人怕是……”

“寻我作甚?”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先前骗他的事吧?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啊。

对于苏姈彤的问话,祁韫珒并未回答,反而淡笑相邀:“眼下时候尚早,想来姑娘也不急着回去,不妨上楼坐坐?”

苏姈彤不想与之过多接触,本意拒绝,毕竟自己和这人又不熟悉,然而安染反应倒是极快,快步上前:“如此也好,正巧我也累了,劳世子前头带路。”

闻言,那青衣侍卫猛然抬头,目光凶恶的看了眼安染,好似安染说了多么十恶不赦的话一般。打小安染还没真正惧怕过谁,更何况眼前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自是睁大了眼睛回瞪了过去,就在安染和那青衣侍卫‘眉目传情’的时候,苏姈彤开口了。

“依我看,今日便算了吧,这孩子方才被公孙菱伤了,我得带他回去治伤。”

祁韫珒早已看见那男孩,只是一直没有开口,心想着苏姈彤会救下那孩子无非是看不惯公孙菱那嚣张气焰,眼下公孙菱狼狈而归,这孩子自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听苏姈彤这般一说,祁韫珒目光微动,抬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医馆,道:“他伤势严重不易挪动,前面有间医馆,不若先将他送去那里,待他伤势好些了再带回去养伤也不迟,姑娘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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