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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魂变》


第一章 白玄

“咳…”

白玄闷咳一声,脑袋嗡嗡作响,他只感觉自己的头就像炸裂一般疼痛。他隐约还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活着。

周围安静的可怕,他试图睁开眼睛,可他伤得太重,就算再怎么努力,那沉重的眼皮也只允许他挤开一条缝来。

“这是哪…?”

他看不见,只因他的周围一片漆黑。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活下去。

“这该死的诅咒…”

白玄微微动了下嘴皮子,便是又立马感觉到体内狂乱窜动的魂力,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被一点点撕成碎片。

躁动的魂力,以肉眼可见的姿态一点点溢出他的身体,稍稍照亮了周围,空无一物。

“我快死了么…该死!”

钻出他身体的那些魂力并不温柔,即使此刻他以全身麻木,却仍然能感觉到万蚁噬象地痛楚。

落到这般田地,白玄只能苦笑,这都是他自找的。虽然他仍不想放弃,但过往忆兮还是不自觉地如跑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从一年前的觉醒魂心,到如今的八阶魂之力。他想到了白夙夙,那个可爱又任性的妹妹。也想到了白傲,那个不苟言笑的严父,又同时是白家的族长。他想到了白卓,那个早年就离开白家,追寻自己梦想从医的大哥。还有白玉、白秋、白珊...那些白家子弟们。纵使白玄再坚强,想着他们,想到或许再也见不到了,那无助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白玄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在白家后山。

白家后山,那是一片葱郁的树林。

树林很大,往深了走,便会开始有不少魔兽的出没,许多白家周边的佣兵团、猎人、药师也时不时会进到山里打猎采药。

白玄只是依稀记得,今日确是为了逗白珊开心,特地来这白家后山,就是为了于她演示自己的魂力。若不是那会儿得意忘形,恐怕自己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尴尬地步。

如此思索一番,白玄的脑子也是稍稍清醒了一些,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白珊,三长老的小孙女。

若是问在这白家之中,白玄最宠何人。除了自己那亲妹妹白夙夙外,就莫过于这位胆小爱哭,却又是可爱粘人的白珊了。白夙夙对白玄的崇拜没得说,打小就因为有这样一个哥哥而心中自豪。但论跟屁虫的本领,那白夙夙对着白珊怕是有些自愧不如了。

十一岁的白珊可谓是白家的宠儿,是族内直系中最小的女娃。虽说于白玄差了整整五岁,可只要白玄说去哪玩,即使白珊心中胆怯,更不知白玄玩的到底是什么,那也义无反顾,定是随着白玄而去。

可今日,白玄是彻彻底底吓到了白珊。说是吓到已是白玄的自我安慰。一时兴起逞强滥用魂力,以致魂力暴走,牵连甚广。

白玄根本记不清当时的情景,只觉这是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魂力,那样狂乱的魂力倾泻而出。

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珊,莫要说被白玄的魂力暴走波及惊吓过度,就算是伤势如何,是生是死,此刻的白玄都是一概不知。

想到这里,白玄的头又愈发疼痛了起来。不仅如此,他已是能感觉到暴乱的魂力开始撕扯他全身的经脉,许是不用多久,自己将会成为一个魂力尽失,无法动弹的废人。

又或许上苍还有点怜悯,为免白玄受这体肤之痛,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也算是帮他解脱痛楚,一了百了。

横竖是个死,白玄却还在坚持,他恶狠狠地紧咬着牙,牙根沁出的血已从嘴角流下。他不甘心,这般模样,他怎么去面对白傲,怎么面对白卓,更甚,怎么去面对那个被自己一年前夸下海口的白夙夙。

“明年,站在这个台子上的人便是夙夙你了,但是你放心,我会用这一年的时间,像族人证明,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样的诅咒所束缚,我要让你站在这个台上的时候,感受到的是大家的希望,而不会是如同我现在的这般滋味。”

这是一年前,白玄当着全族人的面许下的承诺。可如今,他就快死了。

和千千万万的白家子弟一样,终究,他还是没能逃过“白家诅咒”。

白家诅咒——这个近似悬乎的东西,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白家人身上。

“没有天赋便是最好的天赋”。

这句话是白家人最耳熟能详的一句话,几代人,几十代人,世世代代的白家人,几千年的时光,凡是生为白家人,都不得不重视这句话。

自白玄能听懂说话开始,父亲白傲便是教导过他,起初他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白玉的父母,也就是二长老的儿子与媳妇。

觉醒了玄阶魂心的他们,未到三十岁便因魂力暴走而离开了人世。

白秋,二长老的外孙,天资甚高的母亲也是魂力尽散,瘫痪在床,没有几年便也撒手人寰。

甚至白玄的母亲,再产下白夙夙后,便也是因为魂力燥乱,导致大出血而永远离开了他们。

这样的事情在白家屡见不鲜。

黄、玄、地、天。

四种觉醒魂心,代表着四种完全不同的天赋资质。

虽然觉醒魂心不代表着一切,但却影响着今后一辈子的修炼速度与质量。

勤奋刻苦的地阶魂心,碰上好吃懒做的天阶魂心,那用上数年,想要超越也不无可能。

十五岁觉醒魂心,这是魂气大陆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白傲,玄阶魂心,黄阶二段魂师。

纵使是白傲这样,在白家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四十岁的他从未经历过魂力暴走,也是上苍对他白家难得的眷顾了。而令人心酸的是,黄阶二段魂师,这样的实力,就算是放在佣兵团之中,也算不得什么厉害的人物。这样的白家,能不没落么?

自然,比起打打杀杀,白家人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药材买卖,做做生意,这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可白玄,“天阶魂心”!

万中无一的天阶魂心,白家百年来的第一人。

若此事放在别处,便是摆上几日几夜的流水筵席,说是祖上积德,上天保佑,邻里之间奔走相告,夸得入月,捧得上天,也全不为过。

可惜这是白家。

觉醒魂心的那一天,高台之下,除了沉默与不安,便就只剩下了惋惜与哀叹。

当那个醒目的“天”字出现在大长老手中的琥珀璞玉时,白家人心中便明白,他们这位天资聪颖的二少爷,若是能活过三十,便算得上苍眷顾,长寿安康了。

白玄的眼皮越来越重,周围的漆黑让他感到不安,他甚至都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拼命想要挪动自己的手指。

一瞬间,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全身,只有疼痛,才能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可还有多少时间呢?

白玄的视线早就模糊不清,就算是外溢的魂力若隐若现,白玄还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方才微微动弹的手指,此刻已完全没有知觉,暴躁的魂力已经撕开了他的皮肤,鲜血一点点从手背,手臂上沁了出来。

他就快坚持不住了,可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恍惚间,一个身着月牙色黄蝴蝶华裙,腰间系着藕荷色留宿绦,上面挂着一个淡白折枝花的荷包,清心淡雅却又带着几分俏皮可爱的形象在他脑中浮现。

这是白夙夙,是在他觉醒魂心的那一天,白夙夙特意挑选的精美服饰。

不仅如此,白玄还是记得,那天的生辰,那天的觉醒魂心。

便是只有白夙夙一人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崇拜的哥哥是“天阶魂心”,万中无一的天阶魂心。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当着全族人的面大声喊着“恭喜”。是她,在所有人唏嘘之时,愤愤不平,不顾白傲阻拦,也要怒斥白家族人对白玄的惋惜,因为她坚信,白玄就是白家一直坚持等待的希望,在她的眼中,就好像“白家诅咒”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白玄想要记住这张脸,因为他愧疚,终究,他还是让白夙夙失望了。

“不错,夙夙,玄儿的天阶魂心却是惊人,但每每重燃希望之后,带给白家的却是,更大的失望!”

这是白傲在白夙夙慷慨激昂后,悲愤的答复。

“还是父亲看得透彻…”

也不知为何,白玄脑中回荡着白傲的这句话,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那种屈辱与不甘。

“小玄子,为兄这一行怕是世事无常,若不是生在白家,我们两兄弟或许还能仗剑天涯。现如今,我能为白家做的,便是如此。”

这是白卓临走前,给白玄留下的最后一番话,虽说白卓并不像白玄这般执着魂力修炼,志在药师,但若不是生在白家,他又何尝不想有朝一日成为一代神话,流芳百世呢?

白玄曾立誓自己定会传承大哥那曾经的梦想,可现在?

白玄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这不公平!若是外人也就罢了,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可是白玄哥哥,天阶魂心,百年来的第一人!难道你们没有一丝怀疑,没有一丝期待,不觉得哥哥是上天赐给我们白家的希望么?”

白夙夙的这番话,在白玄脑中翁翁作响。

“诶…”

除了叹息,白玄已然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白夙夙了。

自大哥白卓跟着商贾外出学医卖药,父亲白傲又是常年忙着族内事务,这个几乎与他从小形影不离的妹妹,就是他的至亲。是他最舍不得丢下的人。可他没得选,他可以抱怨“白家诅咒”,可以怨恨自己为何生在白家,可白玄没有。

相反,若没有生在白家,他如何能碰到那样爱护他的大哥,那样慈爱的父亲母亲,还有这冰雪聪明,也同时是白玄值得骄傲的妹妹。

白玄有没有后悔过?

答案是有的,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后悔也许自己在努力一点…哪怕是再多一点。

可这些都没有用了,白玄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凉起来,自己的魂力几乎全部溢出。现在还剩下的那些丁点儿,也不过是仅能维持他活着的状态。

更何况,就算是那丁点儿,此刻也还在缓缓消散,那若隐若现的魂力光芒逐渐黯淡了下来,周围安静的瘆人,没有一点动静。

白玄暗嘲,

“死在这么个鬼地方,就算尸体被人发现,怕都早已溃烂不堪,难以辨识了。”

真是惨淡而又碌碌无为的一生。

白玄再也坚持不住了,失血过多,魂力尽散。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

也许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也许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再者,下一秒,他就死了。

“哥哥...?”

一声带着恐惧惊颤,却又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地出现!

这让半只脚已是踏入鬼门关的白玄瞬间惊醒,他疑惑,震惊。

这是白夙夙的声音,可白夙夙怎么会来这里?白玄心中想着,自是以为又如方才一般,不过是对亲人过度思念的他,脑中的幻化之音罢了。

白玄只觉得周围开始出现细微的声音,那是碎落的石块,泥泞的脚步,裙摆的拖拽。

“怕不是来索命的鬼差罢…”

白玄的脑子已经混乱,他没有办法正常的思考了,就在白玄决定放弃的时候。

“哥哥!”

声音的主人,浑身是血?是雨?是泥?

白玄分不清,可这一声唤,绝不是幻境,而是真真切切地呼唤!

这一声呼唤,仿佛一道彻响的惊雷,一瞬间劈碎了白玄正要踏过的鬼门关。

他不想死!

白玄用着浑身仅有的气力,想要嘶嚎,可他发不出声,想要冲向声音的主人,可也无法动弹。

内心的怒吼,竟是真的让白玄牵动了身体。那熟悉的剧痛迫使他猛然睁开双眼——那早已血丝密布的双眼!

白夙夙!真的是白夙夙!

第二章 夙夙

清晨朝露,微风拂晓。

轻轻打开门窗,正值秋高气爽。白夙夙望着窗前已是飘香的丹桂,脸上虽还挂着几分倦意,却又是满心欢喜。

当真是美好的一天。

昨日里,白玄非要故意显摆魂力,这惹得白珊兴致大起,硬要缠着白玄于她再秀一番。这不,今日一早,白夙夙就听得白珊前来喊门,就算隔着一个小院,那也是十分清楚。

白珊粘人的功夫可不简单,想着白玄今天要是不拿出点看家本领,可就别想糊弄这小妮子了呢。

如此想着,白夙夙竟也是偷笑了起来,

“让你嘚瑟,都是自找的。”

话虽如此,十六岁八阶魂之力。有这机会可以看白玄表演魂力,白夙夙自当是不会错过的。

要知道,虽在这魂气大陆,魂力之事不足为奇。可生在白家,凡是涉及魂力之事,族人们都是避而不及,连谈论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揭了哪家伤疤。更不用说勤修苦练,以魂气示人,甚至还演示于他人的了。

可就算白夙夙饶有兴致,但早些时候爹爹却是安排了下来,隔几日便是有外族来家中赏桂,说是生意上的同僚,还特地嘱咐了让白夙夙准备些桂花糕。如此这般,瞧着今日爽朗,也是正要带着家仆们去打些桂花下来,早做准备,这事白夙夙可不敢怠慢。

于是乎早早与白珊说了此事,定让她将白玄拖到午后,好让自己也并不错过。可怎料白珊竟这般耐不住,才是一早就将白玄喊去,也不知道到时等自己赶去,还能不能瞧得上一眼。

白夙夙并不是什么小鸡肚肠的人,更何况白珊那性子她还是清楚的,虽是那般说辞,却也并不意外。自家哥哥,但凡白夙夙想看,有着大把机会,可不比三长老管得严,难得能让白珊放着性子野一回,白夙夙自当不会气这个小妹妹。

今日打桂,白夙夙挑得便是一身雪白绒裙。别看这秋高气爽,早间时候,还真有点冻人。更何况秋意凉凉,这会儿丹桂飘香,没准一会儿就秋雷阵雨了。

这不过是白夙夙思虑周全。可她并没有想到,几个时辰之后,她竟会那般模样。

狂风。暴雨。

乌云密布。

白家后山的林子,这会几乎是一片漆黑。白夙夙蜷着身子,在林中冻得发抖。周围呼啸的寒风,穿过树间梢隙,发出诡异的呼鸣,更是让她惊恐不已。

那身雪白的长裙早就破烂不堪,她的身上,是雨?是泥?还是血?

若不是方才看到那一幕,白夙夙又怎会如此不顾性命的冲进林中呢。

白夙夙颤抖着再次站了起来,抚着冰冷的树干,艰难挪着脚步,她想要追寻那个在林中快速移动的光点。

那个光点,无疑就是白玄,浑身燃着魂气的白玄。

白夙夙还是不敢相信。

打完桂树,见白玄尚未回来,抱着一丝侥幸,她还是来了这白家后山。

白珊还真守约,硬是将白玄拖至这午后。

可当她来时,看到的,哪里还是白玄!

满地的废墟,昏死一旁满身是血的白珊。

狂乱的魂气,面目早就扭曲,狰狞骇人的白玄。

就算那样面目全非,她还是知道,这就是白玄,她就是知道!

看着白玄疯狂的吼叫,仿佛一只野兽般的冲进林中。

她只有追来。

她知道,“白家诅咒”。

可她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她一定要找到哥哥,她相信哥哥一定能够挺过去。

所幸是白玄暴走时仅存一丝理智,硬是将白珊甩了出去。虽不免伤了白珊,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被白夙夙唤醒的白珊满脸惊恐,嚎啕大哭。

白夙夙虽有不忍,却也只能丢下白珊,让她速回族里,将能喊的人全喊来,自己只身跑进了这山林之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夙夙才是追出一里地,这秋雨便是落下,硕大的乌云几乎是一瞬间就笼罩在了树林之上。只这一下,方才还透着斜阳照射的林子,如今却是全部黑了下来。

狂乱的雨点拍打着白夙夙,若不是那一幕激了她的情绪,鼓了她的勇气。白夙夙哪里敢只身一人来这鬼地方。

要知道,就算是平日里佣兵猎人们,进林之前都没少做准备,更何况她这一介连魂心都尚未觉醒的弱女子。

乌云蔽日,林中漆黑,怕是这会白夙夙再要想着回头,也容易迷了方向。眼瞧着胡乱奔窜的白玄愈发远了,在林中闪烁不定,时隐时现。

就算心中再是着急,可怎奈体力实在跟不上,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方才做了一个多不理智的选择,但若再给她一次机会,或许她仍做不到放任白玄独自逃进林中罢。

雨越下越大,白夙夙也愈发着急,生为白家人,她清楚地知道白玄先前的表现正是魂力暴走,也更加明白,魂力暴走将带来怎样的结果。

焦虑,无奈,害怕。

白夙夙几乎是被恐惧支配着狂奔在这林中,她知道,此刻的她若是撞见什么魔兽,当真是没有丝毫还击之力。还能挪得动身子,白夙夙可算是坚强了,但即使这样,那害怕的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回忆过往兮,每每当她受了委屈,或是无助之时,白玄总是能在她身边。

只要哥哥在,她便不会再怕。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迫面对如今的局面。

“砰!砰!砰!”

就在白夙夙已然迷失了方向,更是瞧不见白玄光点之时,远处竟是陡然传来石壁敲打的声音。

“哥哥?”

白夙夙猛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渍,鼓足了勇气朝着敲打声的方向飞奔。

今日画的一些清雅淡妆,早就被倾盆的雷雨刮花,

那身洁白无瑕的绒裙,如今全是泥泞血渍。

奔跑在树林之间,因为瞧不见路,看不着光,难免被石块绊倒,被枝杈划伤。

她光滑的膝盖磕着泥地,磨得皮开肉绽。

她俏美的脸蛋划过树梢,割开数道血痕。

可她一刻也没有停留。

因为她能听到敲打声离她越来越近,白玄停下了!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到底停在何处。

“砰!”

只因跑得太急,白夙夙不知自己撞上了什么,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白夙夙揉着脑袋艰难起身,用手在黑暗中摸索,掌心阴冷而又坚硬,仿佛还有些许青苔。

这是一道山壁!

“难道是到了林子的尽头?”

白夙夙一边疑惑,一边小心用手试探,一点点贴着石壁往边上挪去。

很明显,敲击声就在附近。

突然,白夙夙觉得手心落空,疑似到了山壁的边缘,便是侧着身子沿着空洞的地方前行。

那敲击声也愈发响亮,更是带着阵阵回声,且这期间,明明听见雨声,却没有丝毫落下。

白夙夙皱了皱眉头,艰难地推开石壁,让自己支起身子,朝着横侧的方向摸索。

果然,另一侧依旧是石壁。白夙夙这才坚信了自己的猜测,方才并不是到了山壁的边缘,而是在这山壁之上,竟有一个山洞,再说那敲打声,便是从这洞中传来,可如今敲打声逐渐弱了下去,渐渐便是停止了。

知道这是个山洞,白夙夙胆大了许多,稍走近了一些,便是瞧见拐角处的石壁上,隐约印着忽明忽暗的亮光。

“哥哥?”

白夙夙轻呼一声没有任何反应,当下心急了起来,径直朝着亮光跑去,再顾不得那满身的伤痛。

“哥哥!”

白玄!

此时的白玄早就像是没了气力,如个活死人一般蜷在山东的角落里。

那若隐若现的亮光,便是白玄身上溢出魂力而幻化的魂气。

瞧着白玄这般模样,白夙夙已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白夙夙有气无力地扑倒在白玄身上,可白玄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反应。

“哥哥...”

从进林时的那份担忧,至林中的那份恐惧,到洞外的那份执着,以及,现在的这份心碎。

无数复杂的情感,如今都唤作一声哥哥。

白夙夙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趴在白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可就在此时,蜷缩在那里的白玄竟是发出一声闷哼。

这近似痛苦至极的呻吟,听在白夙夙耳中,竟是让她欣喜若狂。

没死!

“哥哥!是我啊!夙夙!”

白玄虽还有一口气尚在,可任凭白夙夙如何唤他,便是再没有了一点反应。

“这可如何是好?”

眼瞧着白玄又像没了气息,白夙夙再度慌乱了起来。

“咣当!”

这一声响着实吓了白夙夙一跳,就在这不知所措间,脚边竟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借着白玄身上仅有的那点余光,白夙夙隐约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黄铜罐子?”

本以为这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实在不清楚。

“怕是平日里来山里打猎采药的人们躲雨时留下的吧。”

白夙夙也只能想到这一解释,可这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若真是如此,那洞中定还有其他东西,有什么能救哥哥的么!”

有了如此想法,白夙夙开始疯狂地翻找,她虽知道千年的“白家诅咒”岂是她如此儿戏就能解决的,可她没有办法,她不想白玄死!

“吧嗒!”

白夙夙像个无头苍蝇般地四处摸索,就在她的手指划过石壁的时候,不知是碰到了什么,霎时间整个山洞灯火通明。

石壁高处每个不远就有一盏油灯,只因白夙夙无意碰了墙上的机关,如今竟是全部点亮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一切,白夙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光明仿佛千万根针,一瞬间扎入白玄的眼中,就在灯火亮起之时,白夙夙明显看到白玄的眼皮微动了一下,当下激动万分。

可她确实高兴地太早,白玄的状态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差得多。

有了亮光,白夙夙才是看清,如今的白玄几乎像是一具干尸。

身上的皮肤多处裂开,那件青白的挂衫早就被染成了紫红,看着这样的哥哥,白夙夙的心都碎了。

她不知道白玄经历了什么,更是无法想象,白玄是如何在这种状态下活下来的。

人需要有多大的信念,才能坚持到这个份上!

顾不得再多伤感,白夙夙急需马上找到救白玄的方法,既然有可能是药师呆过的地方,或者还能留下些什么草药罢。

白夙夙抱着这样的希望,环顾四周。

不看也罢,这一看,白夙夙竟是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山洞?

活脱脱的就像个书斋!

四周的石壁上,到处挂着各种书卷古籍,远处的高台上,更是放着一张巨大的木雕书桌,就好似先生讲课的地方。

白夙夙浑浑噩噩起了身子,稍是走近,才是发现,这张书桌虽已十分久远,甚至有些破损,可雕花精致,依旧可见当时工匠精湛的技艺。而那些书籍古卷更是积着厚厚一层灰尘。

“这...”

白夙夙已被眼前这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翻动满铺在洞中的那些书籍古卷,竟全都是用着白夙夙看不懂的文字著作。

而就在这些书籍边上,有着一个极其精致的木雕小盒,盒中躺放着一只细纹银雕的手环,甚是好看。

可如今白夙夙哪里有什么心情欣赏,拿起手环看了看,便随意丢开了去。

许是白夙夙没有注意,手环沿着桌台掉落,敲在高台石阶上,又是顺着石阶一路滚去,直至碰着白玄才算停下。

就在白夙夙焦头烂额,却又不能从这“书斋”之中找到可用之物时。

一缕青烟缓缓从手环中升起,一声沧桑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何人扰得老夫清休?”

白夙夙浑身一惊,猛地回头,待是瞧见那缕青烟,更是瞬间吓得瘫软在地,后脊发凉。

青烟如雾,雾似烟云。

而这烟云缭绕,竟是逐渐幻化出一抹人形老者。

须发如银,瘦骨如柴。

深邃双眸透着碧青的幽光,看得白夙夙心中发毛。

白夙夙本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可这又如何解释眼前所见呢?

想要说话,却是发现喉口早就吓得哆嗦,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灵魂老者见白夙夙一动不动,又瞟了一眼如活死人般的白玄,最后将那碧青的目光停留在了手环之上。

细看那只手环,除了那些纹雕,还有几个鬼画符般的字样。

这几个字样,正是如这“书斋”中其他书卷那般,竟是些没人看得懂的文字。

灵魂老者微微皱眉,仔细端详着手环,许久思虑,好似看懂了手环上的文字,缓缓道,

“隐万无?”

第三章万无

----阁主。

“阁主,您可醒了?”

隐万无微微睁眼,瞧着这散落一桌的书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谷子,我睡了多久?”

这被唤作谷子的人,便是他的书童。

“不过半个时辰。”

隐万无点了点头,轻抚着桌上的书卷,柔声道,

“今日还有七卷。”

二十岁便坐上这通晓阁的阁主之位,用老阁主的话来说,隐万无当真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

可隐万无对阁主的权力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趣,阁中大小事务也均是交予隐无心打理,对隐万无来说,阅尽世间奇闻,看遍千古书卷,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

隐万无,二十岁,天阶魂心,地阶炼魂师。

炼魂师是魂师中的另类,它不同于斗魂师与匠魂师,不但有品阶之分,更有段位之差。

炼魂师,只有品阶。

魂气大陆,凡是十五岁觉醒魂心后,成为何种魂师,就好像是上天注定一般,根本没得选。

斗魂师,着重强化人的本身,不断突破身体的极限,初期门槛较低,这也导致几乎所有的魂师,都是斗魂师。

匠魂师,修炼之重乃是兵器之魂,修炼之初十分困难,因为缺乏身体锻炼,难免力不从心。可若能坚持,假以时日,越往后便是越强大,据说到了一定境界,甚至可以化魂为武,只不过门槛之高,让多少人望而却步。

而隐万无,则是最为稀有的炼魂师。不同于其他两种魂师,炼魂师似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所依靠的,乃是完完全全的天赋。炼魂师并不善于战斗,甚至可以说完全不适合战斗,可只有他们,能够炼化世间魂器,转化成魂源。

只可惜,作为炼魂师来说,就算天赋再高,也并不能靠吸收魂源提高品阶,所以炼魂师的每一次提升,是要比登天还难。

隐无心,地阶魂心,地阶炼魂师。

隐无心是隐万无的叔叔,平日里通晓阁的事务,都是他在处理。

五十岁的他也不过地阶炼魂师,可见隐万无这个通晓阁主并非浪得虚名。

但隐无心明白,隐万无真正厉害的地方,可不是他的炼魂,而是他的知识。

这个二十岁的少年,见识之广,见解之深,怕是整个通晓阁都无人能及。

通晓阁是个不同于世间所有豪门宗派的地方。

在这里,知识便是一切。

他们就像是一群隐士一样,从不将自己暴露于凡尘。

他们钻研所有世间难题,千古之谜,甚至有自己的语言,文字。

这就让他们自己,也仿佛成了一道无人能解的谜题。

----大喜。

谷子激动地跑来,大声欢呼着,

“阁主,夫人生了,是个千金!”

隐万无,二十五岁,天阶魂心,天阶炼魂师。

这是二十五年来,隐万无第一次紧张到这种地步,第一次感受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他完全不能解决的问题。

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伟大,以及,为人父的那种喜悦,他都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居然还有这种悸动的情感。

通晓阁主,万人敬仰,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女儿。

隐万无被这幸福淹没。

----少年。

隐万无,三十岁,天阶魂心,天阶炼魂师。

隐万无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这个五六岁的少年,少年全身冻得发紫,

若不是谷子早些时候去取炭火,发现这个倒在雪地中的孩子,怕是这会,他就已是没了性命。

通晓阁诡异神秘,是座移动的阁楼,北方严寒,隐万无不知道这个少年怎么会误入楼阁外布的《无天阵》。

怕是受了幻阵影响,进的来出不去,隐万无也不好见死不救。

但隐万无对生死一向看得很开,也并非什么老好人,多少人带着黄金万两,千匹绸缎,只为求见他这通晓阁主一面。

莫不是找不着通晓阁在哪,就算是找到了,隐万无也不一定就肯相见。

更可况早些时候,通晓阁少阁主--隐小玉,正是跟他闹着别扭,惹得隐万无心中烦躁,这使得他更不愿出手救人。若不是谷子一再劝说,再加上这个少年又于自家千金年龄相仿,这才勉为其难施以炼魂。

隐万无手中握着无数光点,这就是炼魂。

他早就用炼魂调息了少年的五脏六腑,性命算是保住了,可隐万无想不通。

他想不通,因为他惊奇的发现,这个少年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这种力量仿佛已经渗透血脉,融入骨髓。

而这种未知的力量,竟是引起了隐万无的兴趣。

屋内温暖,就在隐万无还在思索之际,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如血色。

“你叫什么?”

看着少年有着如此奇特的一双眸子,隐万无饶有兴致地问道。

少年只觉得喉口干燥,甚至有些胆怯,颤声道,

“夜光。”

----再喜。

隐万无,四十五岁,天阶魂心,破天炼魂师。

隐万无也没有想到,他竟会收留一个外人在这通晓阁里。

这一晃就是十五年。

二十岁的夜光英俊,健壮。

二十岁的隐小玉美丽,温柔。

这是两小无猜长起来的两个人,互生情愫自然是免不了的。

夜光是个天资极高的孩子,不但聪明,而且刻苦。这是甚至连隐万无都做不到的。他将夜光收入门下,并不是因为他在自己门外跪了七天七夜茶米不进,而也正是因为隐万无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十五年间,隐万无可谓是毫无保留亲囊相授,就算是隐小玉,都还时常吃醋,说是爹爹待夜光,竟是比待自己还要宝贵。

夜光也没有让隐万无失望。除了并不是觉醒炼魂,无法习得隐万无炼魂之精髓外,夜光的才识学问,纵使是打小与隐万无一并长起来的谷子都是自愧不如。

女大不中留。

有夜光这样的乘龙快婿,是他隐万无的福气,也是隐小玉的福气。

洞房花烛明,舞馀双燕轻。

----血光。

隐万无,五十五岁,天阶魂心,上音炼魂师。

这本是个大喜的日子。

夜光钻研学问的精神,就像是年轻时候的隐万无一般,近似疯狂,不免时而冷落了隐小玉。

可今夜,隐小玉临盆,隐万无大摆筵席。

这是孙女出生的第一天!

血光。

隐万无已是不记得火是什么时候开始烧起来的。

通晓阁那一夜的火,就好像一道通天的火光,若是没有结界挡着,怕是方圆百里都如同白昼。

滚烫的魂气,化作无尽的魂劲,一股一股灌进隐万无体内。

嘶吼,火光,鲜血。

灭门之灾。

隐万无倒在血泊中,夜光怎么样了?小玉怎么样了?他的族人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

熊熊的烈火,将整个通晓阁烧为灰烬,几百条人命,一夜之间,无一幸免。

他不想死,他要报仇,他甚至连小孙女的面都还没有见上!

一只手环滚落了下来,沾着他的鲜血,倒在地上。

隐万无紧紧抓着手环!

他要报仇!

以血还血!

隐万无的记忆并没有这么清晰,所有的过往就像那场大火,被烧得稀碎。

“老...前辈...老先生?”

白夙夙那颤抖的声音几乎是要哭出声来,瞬间将隐万无拉回了现实。

隐万无并没有理睬白夙夙,而是自顾自的腾云起来,似乎对现在自己这副身体很是好奇。他用那瘦如枯枝的手指轻轻拨弄手环,可不管用何种方式,隐万无的手指都只能穿过手环,并不能真切地碰着。

“老夫可是死了?”

隐万无瞧这自己这灵魂模样,喃喃自语道。

对白夙夙来说,来到这样一个山洞“书斋”已是诡异,这洞中手环居然出现一个鬼魂更是匪夷所思,可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所谓病急乱投医,无论如何,她都要一试。

白夙夙几乎是鼓起了这辈子她能鼓的最大勇气,“扑通”一声跪倒在隐万无面前,用力磕头,大声哭道,

“老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哥哥!”

隐万无头也没抬,瞟了一眼白玄道,

“没得救。”

白夙夙哭得梨花带雨,早就泣不成声,哽咽道,

“怎么会...怎么会...求您救救他吧...”

求您救救他吧!

不知为何,恍惚这句话隐万无似曾相识,却又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哭成泪人的白夙夙,隐万无摇了摇头,才把目光移向白玄。

说实话,隐万无只一眼便看明白,白玄不过是魂力暴走所致,凡是急功近利者,多是死于此法。

可白玄这般年轻,如何弄得这般地步,隐万无倒是没有明白过来。

但这又于他何干呢?

他是如何死的,为何会在这手环之中,这个如“书斋”般的洞穴又是何处?

恍如隔世般的醒来,隐万无脑中没有丝毫的记忆,说来也是奇怪,凡是与他相关之事,他一件都记不起来,但若思量魂力变化,回忆诗书卷里,却是完全没有问题,仿佛这些东西,早就深深刻在了他的灵魂上,即使是如今这般模样,也不能让他忘却。

白夙夙的求救声越来越虚弱,她所经历的这一天,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直到此刻,白夙夙能抓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断了,深深的无力感,浓浓的倦意仿佛一瞬间冲入她的脑中,她实在是太累了,她为了白玄,几乎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身上的血还在流。

看着脸色惨白的白夙夙“砰”地一声倒在地上,隐万无微微皱起了眉头。

“既然碰不到实物,却不知还能用得了魂力么?”

这是隐万无心中的一个疑问。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出了答复。

因为他已看到了自己手中凝聚出的无数光点。

他指尖轻微拨动,细小的光点便是翩翩起舞,盘旋在白夙夙周围。

“咳咳咳...”

隐万无只是稍用炼魂,忽感身心疲惫,轻咳了几声。

即使,他并没有“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这魂体不足以承受住自己的魂力?”

隐万无并没有对如今的状态过于意外,相反,他似乎很快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隐万无盯看着已如干尸的白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小子,算你赚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夙夙从朦胧中醒来,她轻轻挪动着身体。

奇怪的是,衣裙虽就破损,可她身上的伤竟是全都不见了。

还不等她惊讶,面前的一幕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白玄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漂浮在空中,全身更是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而他的周围,无数细小的光点正随之盘旋。

白夙夙打量了四周,确不见隐万无的身影,当下有些疑惑,可她又能确定,如今这场面,定是隐万无搞得鬼。

“噗!”

还不等白夙夙弄清情况,一个光点忽然打入了白玄的体内。

也就在这一瞬间,白玄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方才早就枯竭的魂力,此刻竟是死灰复燃,甚至比之前还要汹涌数倍。

随着魂力的复燃,淡黄的魂气猛地喷涌而出,连气都喘不出的白玄,这会更是突然大吼起来,那吼声撕心裂肺,仿佛正在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噗!”

又一个光点打入到白玄体内。

这下白玄的吼声愈发凄惨,身上的魂气也是愈演愈烈。

白夙夙看着盘旋在白玄身旁的无数光点,心中几乎是崩溃的,

“莫不是这所有光点,都是要打入哥哥体内的吧?那如何受得了!”

由于白玄魂气逼人,白夙夙根本近不了身,只能对着光点大喊,试图告知隐万无,但却完全没有回音。

“噗!”“噗!”“噗!”...

如此反复,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光点打入了白玄的体内,白玄的吼声变得沙哑,白夙夙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一幕,如今之计,她只能赌,这是她的一场豪赌,她赌隐万无,是真的在救白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盘旋的光点所剩无几,白玄的气息虚弱的还不如先前那干尸模样。

白夙夙面色惨白,双拳紧握,洁白的牙齿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不敢做声,这是她的决定,纵使最后害死了哥哥,她也绝不要现在哭出声来。

“噗!”

就在这最后一个光点打入白玄体内之时,那喷发的魂气突然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狂地舞动起来,白玄也应着发出一声低吟。听闻白玄有了动静,本瘫坐在地的白夙夙一下子跳了起来。

只见那舞动的魂气仿佛一瞬间凝聚到白玄身边,将白玄里一层,外一层的包裹起来----就好像一只蚕蛹。

渐渐地,白夙夙已经看不见被魂气包裹在内的白玄了。

“这是怎么回事?”

白夙夙此刻已是心累万分,她实在害怕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似乎只要再有那么一点折磨,她就会真的崩溃。

白夙夙绕着“蚕蛹”来回踱步,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就在这时,“蚕蛹”好像有了动静。

那”蚕蛹”的外壳出现了破裂的声音,白夙夙忙是跑了过来细看。

只见那坚硬的魂气外壳,如今开始大块大块的脱落,每每掉在地上,便是化作一股青烟消散而去,没过一会,“蚕蛹”的外壳已是全部脱落,而“蚕蛹”之中,白玄正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里面。

白夙夙欣喜若狂。

因为他看到的白玄,那些伤,那些血,皮肤上的撕裂,扭曲的脸庞,如今全都不复存在。

白玄一身净白衣裳,如同新换的一般。

身上,手上,脸上。

所有的伤痕全部消失了。

“哥哥...哥哥...”

白夙夙轻轻推了推白玄,试图将他唤醒。

而白玄,竟是真的如同美美睡了一觉般,搓着朦胧的睡眼,柔声道,

“夙夙?”

第四章 缘由

看着眼前这个真真切切的白玄,白夙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一把将哥哥抱住,哭得比白珊还要惨烈。

瞧着这种模样,白玄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白夙夙推开,惊恐道,

“夙夙快逃!我身上的魂力...魂力...”

白玄的话还没说完,这才吃惊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竟是全好了,体内的魂力虽是虚弱,但却异常稳定,当下有点不知所措道,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白夙夙看着白玄此番反应,便是心中明白,隐万无是真的将白玄救了回来,可如今隐万无身在何处呢?

正当白夙夙准备和白玄讲述方才那段奇幻经历之时,一缕青烟从白玄带着的手环中冉冉升起。

手环!

白夙夙这才注意到,那只隐万无出现的手环,此刻正戴在白玄的手上!

瞧着自己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个手环,而又好似有妖魔作祟般升起一股阴气,吓得白玄大叫起来,连连却步,更是不断拨弄手环试图将它摘掉,可无论白玄怎么使劲,这手环仿佛就长在他的手上,怎么都褪不下去。

“小子,你就莫要在动老夫的手环了。”

随着青烟渐浓,隐万无的影子又是缓缓浮现了出来。

见着如此惊恐之事,白玄忙是对着白夙夙大喊,

“夙夙,快逃!妖怪啊!”

可怎料见着隐万无,白夙夙竟是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对着隐万无连连磕头,嘴里还不断念叨,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看着白夙夙如此跪拜,白玄彻底傻了眼,只好张大了嘴巴,呆呆站着。

“哼...你这丫头还算懂事,倒是你小子,开口妖怪闭口妖怪,信不信老夫这就卸了你的魂力,再让你暴走而死?”

隐万无这席话着实吓坏了白夙夙,忙是大喊道,

“先生不要!”

呼喊之间,白夙夙也是急忙拉扯白玄跪下,直到在他耳边轻喃几句,白玄才是恍然大悟,忙是磕头认错道,

“原来是先生救了我,白玄糊涂,竟还出言不逊,先生大恩大德,白玄永世不忘!”

隐万无瞧着跪拜的二人,长袖一扶,冷冷道,

“永世不忘?哼...老夫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永世不忘的。”

白玄缓缓抬起头,疑惑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

隐万无的灵魂暂时脱离了白玄的手环,飘荡在空中,缓缓道,

“老夫名叫隐万无,再多的事,也是想不起来。老夫之所以救你,所为其三。”

白玄忙是叩首,改口道,

“原来是隐老前辈,愿闻其详。”

隐老前辈?

隐万无可不喜欢这种浮夸的称呼,冷哼道,

“你便还是唤我作先生就罢。”

白玄和白夙夙忙点头道,

“学生明白。”

隐万无瞧着两人还算乖巧,叹了口气道,

“老夫救你,便是因为我这灵魂之体无法使用魂力,正好你魂力暴走,你那八阶魂之力,如今就只剩下两成,吸了你的魂力来维持老夫得以生存,此为其一。”

白玄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自己的魂力如此虚弱,原来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二阶魂之力。可转念一想,魂力之事再修炼就行,他对这事还是看得很开的,毕竟身在白家,能从这“白家诅咒”中活下来,他就已是谢天谢地了,随即笑道,

“先生所说都是小事,那从今往后,可是先生都需吸我魂力用作维持么?”

隐万无微微点头,轻抚银须道,

“不错,正是如此。不过你也放心,老夫只是用作维持,或许你今后修炼会稍缓些,但其他的,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听得隐万无这话,白玄算是松了口气,他真的有些担心他这辈子就停在二阶魂之力,那可真有点让他生不如死了。

见白玄默不作声,隐万无接着道,

“老夫定魂环中,自是有所缘由,可不知为何,生前之事竟是半点都记忆不起,所以老夫便需借你之身,查明真相,此为其二。”

这话说完,白玄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如此大恩,我还想着怎么报答呢,既是先生给了机会,白玄自当全力以赴。”

隐万无先前还是奇怪白玄为何突然大笑,此刻明白过来,倒是带着些许赞赏,他着实没有想到,如此误打误撞的,也是能碰上这样一个性格爽朗的少年,他的心中竟是舒坦了几分,随即笑道,

“你能如此想法便是最好。老夫读万卷书,知千家理,魂力暴走皆属急功近利,纵使你天阶魂心,一年八阶魂之力,也不至于如此,其中原委,老夫倒是好奇,此便为其三。”

隐万无一眼看穿白玄天阶魂心,着实让这兄妹俩意外。要知道,不用测量魂心的璞玉,直接看出觉醒魂心的本事,他俩可是闻所未闻。

但连隐万无这种灵魂之体都得以现身,可见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如此想来,世界奇妙岂是他们兄妹二人可以揣测的?

回到隐万无方才的问话,白玄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来,低头苦笑道,

“先生有所不知,我这魂力暴走与修炼无关,而是我白家千百年来的‘白家诅咒’。”

隐万无愣道,

“什么诅咒?”

还不等白玄开口,白夙夙接着道,

“这千百年来,凡是生于我白家的人,没有天赋便是最好的天赋,如有如哥哥这般资质,总是难逃英年早逝之命,此番若不是碰上先生…”

讲到这里,白夙夙又是哽咽了起来。

隐万无思量着白夙夙的话语,微微皱眉道,

“丫头你的意思是你的族人皆死于魂力暴走?”

听罢此问,兄妹俩只有无奈地点了点头。

整族人历代受此之苦,就算是隐万无也是闻所未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叹息道,

“竟有此等怪事,待你返了族里,让老夫查探一番,再做定夺吧。”

其实此事与隐万无并没有任何关系,可遇事蹊跷,他却又忍不住探寻一二,仿佛所有这些怪闻轶事,都多少能引起他的兴趣。说起蹊跷,如今这个山洞又何尝不是蹊跷?隐万无环顾四周,又是飘荡着看了眼石壁上的古卷,喃喃道,

“你们这个书斋有点意思,设在这洞林树涧,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隐万无这话,引得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疑惑道,

“这难道不是先生您的地方?”

隐万无愣了一愣,眉间一皱,像是思索着什么,摇了摇头道,

“不曾记得。”

接着又是往高台处飘去,盯着书桌上的古籍看了几眼,笑道,

“《乾坤志》、《逍遥游》、《七星龙门阵》、《古炼学》...你还别说,这些书倒是挺对老夫胃口。”

白夙夙听着隐万无饶有兴致念叨那些书名,不禁疑惑,随手抓了本古卷问道,

“先生能认得上面的文字?”

这话可是有点意思,逗得隐万无失笑道,

“怎么,难不成你兄妹二人,竟是那不识字的主?”

且不说白玄才是醒来,并没有太仔细瞧过周围样貌,就算是有了这心,可这“洞中书斋”要与隐万无的出现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直至如今,白玄才是仔细打量了起来,也顺手拾起一本残卷,可还没翻半页,便是皱眉苦笑道,

“先生,真不是我兄妹二人不识字,只不过这鬼画符的模样,确不能算做文字来看。”

如此说罢,白玄便跃上高台,拿起隐万无方才念作《乾坤志》一书,随即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在周围的石壁上刻出“乾坤志”三个字,唤来隐万无道,

“先生您瞧,这三个字您可认得。”

隐万无冷笑道,

“这有何难,不就是‘乾坤志’么?”

白玄点了点头,接着将那本《乾坤志》比对在自己所写文字的边上,苦笑道,

“先生您再看...”

隐万无这才发现,白玄所写的字与书籍上的文字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文字,可他看在眼中,却又是下意识地能够识别,瞧便整个书斋,隐万无惊奇的发现,这书斋之中的所有古籍书卷,皆是用的只有他看得懂的那种文字所著,这才犹豫道,

“可不是因为你俩才疏学浅,只识得一种文字所致?”

白玄仔细想了想,觉得倒也不无可能,但还是实话实说道,

“先生所言也是有这可能,但至少我长这么大,却是从未见过有类似的文字出现,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这个话题已经进入了死循环,多说无益,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不论如何,这些书卷倒是涉猎颇广,你若都是收着,对你今后修炼学习也是大有作用。”

隐万无这话自然很有道理,可这书斋之中,古籍、书页、残卷...大大小小加在一起莫约千百套,就算白玄有心收着,可却也没有那么大能耐,当下有些无奈道,

“先生说得轻巧,此地书卷这般繁多,就算是让我回了白家请父亲帮忙,没有个几日几夜,也是别想将这搬尽罢?”

听得白玄言下之意,隐万无心中已然清楚,这白玄并不知道所谓魂器,他也并不着急解释。

只见隐万无环顾四周,突然一伸手,这四周的书架书籍古卷便是有了轻微的震动,霎时间,满洞穴的书籍古卷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每一卷,每一本,每一册书卷古籍中,都冒出了一个细小的白色光点,正如同之前白玄化茧时的光点一般。

这些光点缓缓升起,一股脑儿的全部飞入隐万无的手心。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让白玄和白夙夙大开眼界,忍不住好奇问道,

“先生,您这是?”

隐万无轻轻一抚银须,淡淡笑道,

“你便先看着就好。”

说着将那收了光点的手往白玄面前一摊,只见这只饱经风霜的手中缓缓显现出了一本如同灵魂制作的书卷,隐万无将书卷随手丢向了白玄,白玄伸手一接,这灵魂做的书卷竟然可以被白玄接在手中,白玄也是喜出望外,反复的翻看这个书卷,白夙夙也急忙跑过来,时不时扯扯,时不时撕撕这个神奇的书卷,这灵魂做得书卷几乎没有重量,放在手心如同捏着棉花一般。

看两人对着这么个书卷玩得不亦乐乎,隐万无也是笑得得意。

如此一比对,白玄当真是惭愧不已,隐万无与自己的实力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就自己这点伎俩,竟还跑到外人面前表演魂力,现在想来真是丢人现眼。但是转念又想,若是白珊也能瞧见眼前这幕,怕是能让她高兴到天上去了。

当即感叹万分,

“哇!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这都是些什么稀奇手段,我怎么从未见过呢?”

隐万无摆了摆手笑道,

“不过炼魂而已,算不得什么稀奇手段。”

炼魂?

这对白玄来说可算是个新词,忙是追问道,

“那先生,这炼魂又是什么?”

隐万无自是看出白玄不知魂器为何物,可若是连炼魂也没有听过,当真有些意外,微微皱眉道,

“你们兄妹俩没有听过炼魂?”

第五章 论变

白玄歪着头看看白夙夙,白夙夙有傻着眼瞧瞧白玄,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

“从未听过。”

隐万无哑然失笑,他哪里料到这个天阶魂心,一年八段魂之力的少年,竟是如此无知,简直一问三不知,当真是有点暴遣天物的意思。

如此这般,隐万无可是有些耐不住,长叹了口气,便是将魂之力,魂师,斗魂师,匠魂师,炼魂师的知识一股脑儿的全数教给了白玄。

白玄身在白家,所有人都对魂力之事闭口不提,单是知道父亲白傲是黄阶二段魂师,就已让他们佩服不已。今日隐万无这番言论,真真切切刷新了白玄与白夙夙的三观。

若不是隐万无,白玄本以为黄、玄、地、天。这天阶魂师便是站在顶峰之人。

哪里可曾想过,天阶之上,竟然还有“魂变”一说。

万物皆灵,所谓魂变,已然超出了修炼突破的层面,吸万物之气,化自身之魂。

魂变所带来的,绝不再是简单的力量,而是与天地之魂相融,感世间万物之力。

“先生,您可说说这魂变是为何物?”

听得隐万无那般描述,白玄内心翻腾,好似那按奈了十几年的追寻魂力之心,此刻正悄悄被隐万无打开。

隐万无微微一笑,长吟道,

“天之巅峰,壮似山河。

看风雨之飘渺,感雷火之炙烫。

直指天之最,茫然无尘埃。

习灵羽浮动踏千秋,悟苍天贯红为一身。

此为破天。”

白玄早就被这言语感染,长呼一口气道,

“破天魂变...好厉害啊...”

隐万无不以为然道,

“自然厉害,破天魂变乃是吸取世间五行灵气,若天阶九段魂师乃是人的极限,那破天魂师便可看做是神的开始。”

还不等白玄反应过来,隐万无接着吟唱道,

“琴之音,情之音。

天籁若是耳闻,凄凉亦是美乐。

倾万物之音,随万物知音。

山水风雨林间动,宫商角羽徽我心。

视之上音。”

白玄惊讶道,

“先生是说,上音魂师,可听得见万物之音?”

隐万无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中好似闪着光芒道,

“确是如此,上音魂师,不但可听万物之音,就连魂力流动之声,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这上音魂师,已经完全超越了白玄的理解,就算封神也不为过了,当下除了惊叹,便还是惊叹了。

隐万无瞧着白玄这吃惊模样,觉得好笑,手中轻轻放出数个光点把玩着,悠悠唱道,

“天之力,地之魂。

举手号令万物,抬足云雨唤乎。

魂霸之气天下惊,苍穹众生皆叩首。

令帝也。”

令帝!

唱到令帝魂变,就算是隐万无,那不可一世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敬佩之意。

连隐万无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白玄?

白玄听着令帝魂变,深吸了口气道,

“这天下间,可真有先生所说的这令帝魂师存在?”

隐万无无奈摇了摇头道,

“且不说老夫已经死了多久,但在老夫的记忆中,怕是除了古籍之上曾有过记录,便没有人亲眼目睹过罢。”

号令苍生,这是何等的恐怖!

白玄从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可此时此刻,想着隐万无所说的那些破天、上音、令帝,又何尝不让他萌生敬仰之情,与渺小之感呢。

可白玄没想到的是,隐万无的话竟然还没有结束,

“还有一种魂变,凌驾令帝之上...”

白玄与白夙夙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

“还有?!”

他们是真的吃惊,他们已经很难再去想象,居然还有令帝之上的魂变,若按隐万无的话说,破天是神的开始,那么令帝几乎可以算作是神的巅峰,这样,还有什么能再超越神呢?他们几乎是想都不敢再想。

隐万无看出了二人的疑惑,淡淡道,

“最后一种魂变,从未有人真正见过,那便是天地魂变!”

白玄赶忙问道,

“先生,这天地魂变又能怎么样?”

隐万无无奈摇头道,

“即是无人知晓,老夫又怎么会知道?”

白玄瞪大了眼睛,惊愕道,

“连先生都不知道?”

隐万无苦笑,

“老夫也不是知晓万物,这有何奇怪,只不过记载天地魂变,只有五字,实在无从解读。”

白玄饶有兴趣问道,

“是哪五个字?”

隐万无一字一字道,

“舍己为苍生。”

舍己为苍生?

白玄自是明白不了其中含义,听起来确不像之前那般厉害,真的还有天地魂变么?

怕是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见白玄与白夙夙沉默不语,隐万无淡淡道,

“既然万物皆灵,那你们二人可曾听过魂器?”

魂器?这又是什么?

白玄有点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在隐万无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隐万无早就看出他们不知魂器,便是笑道,

“方才老夫与你们说的炼魂师,可曾记得?”

白玄连连点头,好似生怕隐万无责骂一般,

“记得记得,先生所言,白玄句句铭记在心。”

隐万无可不吃白玄拍马屁这套,只不过淡淡一笑,接着道,

“魂器无处不在,集天地灵气,自然幻化而成。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魂器,但却只有炼魂师可以炼化魂器。”

白玄已知人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为之魂变,那那些动物植物,以致世间万物又有何不可,但却还有一事不解道,

“如先生所言,可将这些魂器炼化了又有何用呢?”

隐万无大笑道,

“炼魂师可将魂器炼化成魂源,而魂源则是能供斗魂师和匠魂师吸收提升修为,老夫所说的提升也许是黄阶至玄阶,又可能是天阶至破天!”

破天!

一想到这个白玄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

“那先生,我能修炼炼魂么!”

隐万无白了白玄一眼,没好气道,

“不成不成,你体内的乃是斗魂,炼魂岂是你说修炼就能修炼的。”

隐万无这波冷水,毫不留情地砸着白玄,就像隐万无所说,无论斗魂匠魂还是炼魂,这便在觉醒魂心那一刻就已注定,而白玄早就觉醒斗魂,再要修炼炼魂简直痴人说梦。

瞧着白玄垂头丧气的样子,隐万无嘲笑道,

“就这点挫折都受不起,还想成什么大事?”

但虽是口中这么说,他到也少不了安慰一下白玄,说罢随手一挥,手中便是幻化出数个细小的光点丢向白玄,而就在光点落入白玄手中时,竟是突然变成了一块玉佩。

白玄手捧玉佩,还没从方才的失落中缓过神来,疑惑道,

“先生,这是什么?”

隐万无悠悠道,

“此魂器唤做归囊心,不同于其他魂器,归囊心不能被炼化,却又其他妙用。”

白玄手捧归囊心,如获至宝,方才那些许没落早就一扫而空,不禁感叹道,

“原来这便是魂器,那先生,这归囊心到底有何妙用?”

隐万无淡淡道,

“你将魂力稍稍注入试试。”

白玄拿着归囊心,手心浮现一股淡淡的魂气,就在这魂气注入的一刹那,这本看着灰扑扑的归囊心突然闪着奇异的光芒,而这归囊心上空更是浮现出了一道小小空间裂口。

看着裂缝出现,隐万无转头对白夙夙道,

“丫头,去随意取一卷书丢进这裂口。”

白夙夙也是万分好奇,忙从边上拾了本书卷丢到裂口中,只见丢入裂口中的书卷便是消失了。

隐万无又是对着白玄唤道,

“小子,你心中想着书卷,再将手伸入这裂口。”

这裂口看着有些吓人,但白玄将手伸入后的感觉,就仿佛伸进了一个口袋一般,并无什么异常,心中默念书卷,而那书卷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入了白玄手中。

白玄将手缓缓拿出裂口,看着手中的书卷,啧啧称奇。

白夙夙觉得好玩,也试验了几次,果真每次都能拿着想拿的书卷。

隐万无怕两人又是玩的兴起,随口道,

“好了,你收了魂力看看。”

白玄收了魂力,那裂口便是消失了。

隐万无笑着问道,

“现在你可知这归囊心是何作用了?”

白玄答道,

“这归囊心可是储物之用?”

隐万无点了点头,

“不错,归囊心有着不同的品质,这颗是玄阶的归囊心,容量大约可以装进七八车的书卷。”

“七八车的书卷?!”

这个容量可是着实惊讶到了白玄和白夙夙,但隐万无只是随出飘荡着,头也不回道,

“这归囊心你便收着,与你想必还是有些用处。”

白玄如获至宝,赶忙将归囊心收好,又时不时拿出来把玩。

既然白玄已是获救,隐万无又是将来龙去脉解释了多半,瞧着洞外似乎已有了亮光,白玄内心满是感慨道,

“这会也不知是几更天,也不知父亲他们担心成什么样了。”

“真不知道父亲要是见到哥哥,知道哥哥抑制住了白家诅咒,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说着白夙夙开始偷笑起来。

白玄苦笑了一下,克制了固然是好事,但这并不能改变白家什么,可以么?

白玄心中这么想着,便是和白夙夙走出了洞外。

洞外,缕缕阳光顺着林中的缝隙照耀着。

白玄白夙夙没有想到,这会竟然已经是午时了,他们竟然在这洞中呆了足足呆了大半日了。

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疑问却是挂在了两人的心中,这一出了洞穴,便没有了方向感。

“我当时是径直来的,但先前的路因为一直追逐着哥哥,却是不清楚了。”

白夙夙看出了白玄的疑虑,

“那我们便先径直的走罢。”

白玄拉着白夙夙两人在林中小跑了起来。

两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顿时便是没了方向,四处乱转。

白玄心想不好,若是在这林中迷了路,怕也是麻烦,本想唤醒隐万无,但后又一想,这隐万无常年呆在那洞中,外面的世界变化多端,他怎么可能会认识路,便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突然,两人听到了树丛中传来“沙沙”的声响,

白夙夙忙躲到白玄身后,白玄心想,此处应该已是树林深处了,想必是有魔兽出入,如今只有二阶魂之力的他,真要碰着魔兽,自保都不一定,更不用说保护夙夙了,于是一提魂力,抱起夙夙急忙逃窜。

两人在林中飞奔,身后的“沙沙”声似乎一直追逐着他们,如今愈发响亮了,这样的快速,想必是丛林狼了。

白玄心已下沉,这树林之中虽然魔兽众多,但丛林狼却是最让人头疼的一种,它们不但快速、擅长偷袭,而且咬定猎物至死方休,最可怕的是,它们都是群体出没的。

果不其然,白玄在奔跑时稍稍回头,后方的树丛已有多处跟着晃动,若隐若现几个黑影,显然不止一只丛林狼。

就在如此惊险时刻,白玄突然听见前方隐约传来有人的呼喊声,白玄朝着呼喊声的方向狂奔,那呼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身后的黑影也是愈发靠近,终于,白玄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父亲!”“爹爹!”

白玄和白夙夙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听到喊声,白傲忙回头,看着白傲那张憔悴苍白的脸,白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父亲想必是一夜没睡就为找寻他俩罢。

说时迟那时快,白玄看见父亲,一激动有些踉跄,身后跟随的黑影仿佛看见了机会,突然扑涌了出来,就在数只丛林狼扑起的一刹,几十支箭从白傲处射来,不偏不倚正好将身后的丛林狼全数射杀。

白玄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身后被射杀的丛林狼,再仔细看了看白傲身后,原来是白傲请了佣兵团一同寻找,毕竟白家的人都不擅长魂力,这后山深处又有魔兽出入,找佣兵团确实是上策。

但不知为何,白玄心中就是有点不是滋味。

看到白玄白夙夙的白傲激动万分,径直奔来,将二人一把搂入怀中,老泪纵横。

远处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也是向着其他来寻找的人大喊,

“找着了!二少爷和大小姐都找着了!”

“父亲…我…”

看着父亲这般模样,白玄有些哽噎。

白夙夙更是像个小女孩一般大哭起来。

“不必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傲紧紧抱着两人,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激动。

回来就好,没错,白玄心中也是如此想着。

我白玄,此刻真正回来了。

第六章 释负

白帝城,白家。

此刻的白玄身旁,聚集着数十位白家族人。

“三位长老,我玄儿如何了?”

看着正在为白玄诊断的三位长老,白傲也是心中有些焦急。

三位长老神情凝重,时不时把这白玄的脉象,时不时又拿出些古怪的器具在白玄身上比划,最终三人长长吁了一口气,

“奇哉!奇哉!”

大长老忍不住的赞叹道。

“看吧,我早就跟你们说了,哥哥已经没事了,你们还不信!”

一旁的白夙夙得意地甩着脑袋,此刻的白夙夙一身湖蓝绣花小碧罗霞,拖沓着粉紫色的散花裙,满心欢喜的看着白玄,如释重负。

“此话当真?”

白傲还是有些担忧,便是转向三位长老。

大长老点了点头,

“族长放心,二少爷如今体内的魂力虽然虚弱,但却异常稳定。”

一旁的二长老接话道,

“二少爷既未被魂力反噬,又未曾散尽魂力,只不过是魂力退减,如此情况,白家这千百年来,不曾有过先例。”

“不曾有过先例?那如何能确定玄儿没事呢?”

白傲忙问道,

“这…”

大长老与二长老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心中确实不好确定。

“虽然不能确定二少爷是否完全摆脱了白家诅咒,但目前来看,二少爷似乎已经冲破难关,不知是何原因?”

三长老心中好奇,转向白玄。

白玄正欲张口说说自己的山洞奇遇,突然感觉手环一颤,隐万无陡然从手环中浮现了出来,

“随便找个借口,莫要说与我有关。”

看着隐万无浮现出来,白玄又是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早在洞中之时便听隐万无所说,除了他兄妹二人,其他人却是看不见自己的存在,本还心存疑虑,这下可真是毫无疑问,不禁暗自称奇。

“我也不知道,我跑向林中便是昏迷了,醒过来便是现在这样,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白玄实在不知。”

白玄听着隐万无的话,便是随便编了个借口,毕竟,他的化解之法,并不能解白家的困境,若是真是人人可用的方法,就算隐万无打断白玄的腿,他也是定要说的。

“好了好了,哥哥大病初愈,你们就别缠着他了。”

看着大家一直缠着白玄问东问西,白夙夙怕是白玄不小心漏了马脚,赶忙劝大家不要再问了。

“是是,玄儿夙夙,你俩这些日子就先好好歇着,莫要劳累了。”

白傲此刻心情大好,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忙让两人回房休息。

在白傲的劝告下,那些聚集着的族人也是渐渐散去了。

“珊儿!”

白玄一眼瞧见正准备同三长老回去的白珊便是将她叫住,

“白玄哥哥...”

白珊此刻低着头,似乎还对白玄发狂时的样子有些后怕。

“先前吓着珊儿了,白玄哥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

白玄轻抚着白珊的头发道,白珊的大眼睛微微有点泛红,用力点了点头。

看着白珊与三长老离去,白夙夙跑到了白玄身边,

“诶,真是苦了珊儿了,想必她是真的吓坏了。”

白玄也是满怀歉意的低下了头,

“好了,不说这个了,夙夙你与我一同回去吧,我有事和你说。”

白夙夙点了点头,便随白玄一同回去了。

白玄的房间干净整洁,虽然有些古玩摆设,但并不奢华,毕竟白家这些年也是基本靠着最早的几个坊市,卖卖药材,或是做些平常生意赚钱。

此刻的房内,白玄正在用心的沏着一壶茶,白夙夙就坐在白玄对面,

“夙夙。”

白玄突然开口,

白夙夙不知道白玄想说什么,只是歪着脑袋听着。

“你马上就要十五了吧。”

白夙夙这才明白白玄将她叫来的原因,不错,还有两个多月,白夙夙便十五岁了。

十五岁,意味着白夙夙将要觉醒魂心,这在白家,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哥哥可是担心我的觉醒魂心?”

白夙夙拨弄着面前白玄递来的茶,轻声道。

白玄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先生可还有什么破解之法?”

白玄如今最担忧的便是白夙夙的觉醒魂心,便是向隐万无求教。

只见隐万无的灵魂从手环中缓缓升起。

“方才你在外面的时候,老夫倒是看了看你族人的魂力。”

隐万无那略有沙哑的声音徐徐道,

“确实,你这族人的魂力有些古怪,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直束缚着,明明生在自己身上,似乎却是为别人而生。”

“为别人而生?”

白玄完全没有听懂隐万无的意思,

“这具体的原因老夫并不清楚,但有一点老夫如今便是清楚了。”

隐万无缓缓落在白玄面前,神情凝重。

白玄被隐万无这么盯着,浑身有些不自在,

“先生清楚了什么?”

“无论他们身上有什么,这些东西并不在你身上。”

隐万无一字一句道。

“那不是多亏了先生么,若不是先生…”

白玄正说着却被隐万无打断,

“老夫说的是自始至终,你身上都没有这些东西。”

白玄瞪大了眼睛看着隐万无,

“先生是说哥哥身上本来就没有白家诅咒?那魂力暴走怎么解释啊?”

白夙夙也是有些震惊。

“不错,你的魂力暴走只不过是魂力溢出罢了,至于缘由,老夫尚未明白,但你与他们不同,就像老夫说的,他们身上的魂力,似乎是为别人而生,而你却不是。”

白玄和白夙夙面面相觑,这可谓是他们听到过的最离谱的话了,

“不是白家诅咒?我身上从来就没有白家诅咒?”

白玄还是不能相信,一直追问隐万无。

“老夫说了没有便是没有,等老夫弄清缘由,定会给你个合理解释,但你身上并没有那些东西,这是不争的事实。”

隐万无被白玄追问的稍稍有些不耐烦。

白玄张着嘴,依旧吃惊,这个事实对他来说,简直有点哭笑不得,没有诅咒,这本应该是件好事,但如果没有诅咒,那隐万无所做的便是帮他化解了暴走的魂力,还是和诅咒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即使是隐万无,也不是破解诅咒的方法。

“那夙夙…”

白玄还没张口便是又被隐万无打断,

“这丫头连魂心都没有觉醒,你让老夫如何判断?”

白玄心想也是,只是心中着急,便是问出了这么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忙向隐万无赔罪。

“那也就是说,哥哥你可能真的是我白家这千百年来第一个不带诅咒之人?”

白夙夙若有所思,开始慢慢接受隐万无所说的话,想着想着,突然大笑起来,这一下子别说是白玄,就连隐万无也是被吓了一跳,白夙夙突然说不出的兴奋,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玄,

“哥哥你果然厉害!我早就说过,你定是我白家的希望!”

希望?

真的是么?

白玄的心中有了许多疑虑。

白夙夙只看到了表面,白玄一个人好,确实,但白家,他白玄能否拯救整个白家,他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夙夙,莫要一惊一乍的,吓着先生了。”

白玄看着白夙夙的兴奋样,实在不知掉说些什么,白夙夙看着隐万无,吐了吐舌头,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先生既然说我这魂力暴走不是我白家诅咒,那是为何?”

白玄想着,若是真如隐万无所说,那么如果不是诅咒,便有可能再度复发。

隐万无想了很久,

“老夫也有过多种猜测,但似乎都不正确,也不知你这种情况是祸是福。”

听得隐万无说的如此沉重,两人的心也是渐渐下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傲遣人来邀白玄白夙夙用晚膳,晚膳后,白玄自称有些乏累,便是先脱身了出来,独自一人在房内呆着。

“还有两个多月便是夙夙的十五岁生辰了。”

白玄躺在床上喃喃道,

“也不知道夙夙会觉醒何种魂心。”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白玄很久,越想越是心烦。

“罢了,不想了,且不管魂心,夙夙十五岁,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好好送她一份礼物。”

确实,那不但是觉醒魂心的日子,也同时是夙夙的生辰,因为白家诅咒的关系,觉醒魂心的日子总是给白家带来失望,也很难再有心情给觉醒魂心之人庆生了。

想到一年前,白玄觉醒魂心的时候,除了那高台测魂就是连个餐宴都不曾有过。

“明日便去坊市转转吧。”

白玄心想,不能让夙夙也去承受这种没落,如此想着,便是入睡了。

次日清晨,白玄便是早早地起了床,用过早膳后,白玄和父亲白傲打了声招呼,就独自一人去了坊市,若是让白夙夙知道,那铁定是要粘着来的,白玄心想着要给夙夙挑礼物,肯定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出了白家往南前行,便是到了白帝城的坊市了,这虽是清早,但小贩们都赶早,道路两旁的小贩都已早早的开始忙碌起来,有卖早点的,卖药材的,卖古玩的,应有尽有,等到正午左右,便会有一些去山里打猎的猎人回来,售卖一些魔兽皮毛或者打猎器具什么的。

白玄就在这坊市中转悠,心想着不知道该给妹妹买个什么生辰礼物。

“白少爷,这上好的锦缎您可要看看?”

那些眼尖的小贩一眼就认出了白玄,忙是拽着白玄到自个儿的摊位上兜售物件,白玄拿起一匹锦缎看了看,材质不错,颜色看着也很舒服,但又一想,自己对衣服的品味没少被白夙夙取笑,心想还是算了,便将锦缎放回了摊位。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逛着,转眼间便是到了正午,坊市愈发热闹起来了,那些打猎的猎人陆续也来到了坊市,一些佣兵团也开始往坊市内挤,乘机招揽点生意。

“这是什么?”

一个刚打猎回来的猎人支起的新摊子惹了白玄的注意,只见摊位上大大小小摆着不少兽皮,旁边还有些打猎的器具,但就在这些兽皮边上,摆放着一个翠绿色的珠子,看着像是琉璃弹子,却是泛着淡淡地微光,白玄拿着珠子在手中把玩,满是好奇,

“呦!这位小哥真有眼色,这可是我今早才找着的宝贝!”

看见白玄对自家摊上的玩物有点兴趣,那正忙着摆摊的猎人忙是跑了过来介绍,

“这是什么宝贝?”

白玄好奇的问。

猎人似乎有些为难的笑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这是我在一只魔兽肚中发现的,我看它光泽剔透,想必是有灵气之物啊,肯定是个宝贝,这位小哥,怎么样,五百金一口价?”

“五百金?!”

听到这个价格白玄几乎是要跳了起来,这五百金对于白玄来说,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虽说白家每年靠坊市也赚着个几十万金,但就他来说,父亲每月给他的也不过就是五百来金,这五百来金白玄还要用来吃饭买衣和其他开销,这一下子要了他五百金,那简直是要了白玄的亲命啊。

“灵气之物?”

白玄突然想到,这灵气之物莫不是隐万无所说的魂器?

于是轻轻敲了敲手环,试图唤出隐万无,

“别什么破东西都当宝贝。”

隐万无并未显形,却是将声音传入白玄心中。

“这不过是颗灵珠罢了,这种魂器满世界都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白玄恋恋不舍的将灵珠放下,对着猎人耸了耸肩,便是去了下一个摊位。

逛了好一阵,除了方才的灵珠外,似乎没有什么让白玄眼前一亮的东西,

于是心中开始埋怨起隐万无,

“都怪先生,这如今我是想不好给夙夙买什么了。”

“要是如此说,你便将去刚才那灵珠买了便是,可莫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隐万无淡淡地回应道。

白玄也知道,隐万无所说的肯定是对的,

只是这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好,这才有所抱怨。

“咦?”

白玄心中突然传来隐万无一声疑惑。

“先生怎么了?”白玄纳闷。

“看见前面那个卖药的么,过去瞧瞧。”

隐万无低声道。

“卖药的有什么好看的。”

白玄小声嘀咕着,

却还是听从隐万无的指示走向那个卖药的小贩。

只见这个小贩摊位上铺着各式各样的药材,白家也做着药材的生意,白玄对药材倒是略知一二,一眼扫去,并未有什么稀奇之物,心中暗笑,这隐万无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先生,这些草药平平无奇,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啊。”

“我不是让你看草药,是让你看这小贩身上挂着的那个。”

隐万无悠悠道,

白玄这才发现,小贩的腰间挂着一块彩色的石头,

映着阳光若隐若现泛着奇异的色彩,甚是好看。

这一下子便是勾起了白玄的兴趣,

“老板,你那石子卖不卖?”

小贩抬起头,看见白玄正盯着自己腰间的挂坠。

“你说这个?这是我采药的时候捡着的,觉得好看便拿来做挂件,你若想要,便开个价吧。”

这下可难住了白玄,可见这小贩倒是有些心思,让白玄自己开价,显然小贩不知道这个石头的价值,若是白玄开高了,这石头肯定是个宝贝,小贩定是狠狠要杀白玄一笔的,若是开低了,就怕小贩觉得这点钱赚不赚无所谓,不卖给白玄就是比较麻烦了。

白玄心思一转道,

“我不过是瞧你这石头颜色稀奇,我向来喜欢收藏些好看的石头,你若将石头卖我,我便收着玩耍,换在别人眼中,你这石头估计一文不值,你爱卖不卖吧。”

说着便是头也不回的转身是要离去。

“诶诶诶!小哥回来回来!”

看着白玄这要走的架势,小贩有些耐不住了,确实这石头在他这里也就是好看好看,既然有人要买,能多赚一点那也是好的。

“五十金,你要便拿走!”

白玄微笑着接过石头,便是丢了五十金给小贩,小贩接过金币,满心欢喜,便是再没有看那石头一眼。

白玄拿着石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转身离开,眼看着远离了小贩,这才一下子跑动了起来,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白玄再次取出石头仔细端详了起来,只见这个石头有些通透,隐约可以瞧见石头内夹杂着各种各样的颜色,

“先生,这石头什么来历?”

白玄这才想起问隐万无,既然是隐万无看上的,那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了。

“你小子倒是有些手段。”

白玄嘿嘿一笑,隐万无接着道,

“这石头叫做五色石,是一种比较稀有的魂器,若是炼成魂源,可以提升不少修为能力,更是有可能会炼化出非常稀有的七色石魂源,不过你既然是拿做礼物,那就如此这样就好。”

“那先生,这五色石大概什么价钱?我这五十金买的可是赚了不少?”

白玄不是很懂魂源的价值,但金币的价值肯定是一目了然的,这才急忙询问隐万无。

隐万无大笑,

“好好听着,莫要吓坏。这五色石乃是稀有之物,若是放在懂行市面上,少说也值个三十万金吧。”

“天呐!三十万?!”

听到这个价格白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眼睛瞪的比方才的灵珠还要大。

这可几乎是白家一年所赚得钱啊!

白玄手中捧着五色石突然起了尊敬之意,这么贵重的东西,白玄这辈子都没有碰到过,忙是将五色石存入了归囊心中,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这可真是捡着宝贝了,先不说这个价格,单是如此奇特的石头夙夙一定喜欢,好在先前没有买那个灵珠。

拿着五色石的白玄突然就看不起方才还心心念念的灵珠了。

白玄得此宝贝,满脸兴奋之意竟是完全藏不住。

“呦!这不是前几日还被困在山里等着救命的白家二少爷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就在白玄跑到坊市口准备回家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刺耳的讽刺声。

白玄怎会不认得这个声音,方才的兴奋一下子便是被这句话压了回去。

白玄愤然转头,脸上带着怒意,

“孙少杰!”

第七章 挑衅

只见白玄身后立着一个与白玄年纪相仿的少年。

身着一件褐色广陵袍子,腰间绑着一根兽纹犀带,身形消瘦,长得贼眉鼠眼,正冷冷地打量着白玄。

孙少杰,石门镇孙家子弟。

从小便是白玄的死对头,小时候两人几乎一见面就打架,孙少杰从小便看不起白家,说白家人不就是仗着祖先有点成就,就赖在这白帝城里,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么。

白家诅咒,在这白帝城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据传白家先祖,曾有过一段辉煌,就连白帝城的白字,也是取自其中,可故事的原委,流传至今,早就已是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像孙少杰这一代人,就算知道这个故事,又如何让他们感同身受呢?

看着白玄瞪着自己,孙少杰冷笑道,

“怎么,不服气?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白玄虽然气恼,但却无法反驳。

“白少爷别生气啊,要不是你父亲来求着我们佣兵团,没准你和你那水灵的妹妹这会还在深山里喂魔兽呢!”

孙少杰如今已是“白虎佣兵团”的一员,白玄白夙夙遇险之时,白傲请来的佣兵团正是这白帝城里最有名的“白虎佣兵团”。

这事白玄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懊恼,没想到孙少杰不但故意提及此事,言语中还带着对白夙夙的轻薄之意。

这等屈辱白玄怎么能忍,

“混账!”

白玄大吼一声,全身的魂气淡淡升起,一个箭步直冲孙少杰,孙少杰也是一惊,提了魂力想要阻挡,

“砰!”

白玄狠狠一拳打向孙少杰,好在孙少杰反应还算快,便是用手肘挡了白玄一拳。

看着孙少杰踉跄退了几步,白玄皱了皱眉头。

“呼,吓我一跳!”

孙少杰看着突然出手的白玄也是心有余悸,

“你不是魂力暴走了么,怎么还有魂力?”

白玄心想着,这孙少杰以前虽然讨厌,但自从白玄觉醒魂心后,成长迅速,一年便到了八阶魂之力,

而孙少杰只有三阶魂之力,却是不敢在白玄面前嚣张。

这如今故意跑来找茬,想必是认为自己魂力暴走后既然活了下来,铁定是魂力全失,变成个普通人了。

心想着终于到了报仇的时机,怎料白玄此刻依旧有着魂力,这是孙少杰着实没有想到的。

不过经此一击,孙少杰却是有了笑意,

“这挠痒痒一般的拳头是怎么回事,白少爷?”

方才受得一击,孙少杰差不多估量出了白玄如今的实力,顿时是信心大增,出言挑衅。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方才那一击估计足以让孙少杰跪地求饶了,但现在,白玄也是明显感觉到了力量的不足。

只见孙少杰扭了扭脖子,

“现在到我了!”

说罢脚一蹬地,也是一个箭步直冲白玄,白玄一提魂气,就看见孙少杰的拳头已到了面前,来不及反应,白玄猛一侧身,虽是侥幸躲过了拳头,却是被孙少杰的魂气在脸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孙少杰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击居然真的得逞了,喜出望外,方才还是为了测试白玄如今的实力,这会基本可以确定了。

看来确实是在他这三阶魂之力之下。孙少杰冷眼瞧着白玄,摇了摇头,

“白玄,莫要说我欺负你,身在白家,这种迟早被别人比下去的觉悟你不是早该有了么?”

白玄吁了一口气,想着方才似乎有些急躁了,这孙少杰不断激怒自己,不就是因为没把握胜自己么,再说了,他一个二阶魂之力打三阶魂之力,实力倒还没有那么大的差距,如今落得下风,只不过急火攻心罢了。

这般思虑着白玄便是想明白了,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于是顿时一收怒容,带着笑意看着孙少杰。

像孙少杰这样的人,本就不是敢杀了白玄的主,如此做法不过是想借机羞辱白玄,白玄越愤怒懊恼,他便越是得意欢喜。

但此刻白玄突然笑起来,孙少杰却是看了有些来气,

“你笑什么?”

“我笑我傻,居然着了你的道了。”

白玄摇了摇头接着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白家人确实有这样的觉悟,那你呢?你要是连这样的白家人都打不过,这样的觉悟,你有么?”

“荒谬!看来刚才那一拳还没有让你学乖啊!”

说罢孙少杰身形一闪,淡黄色的魂气包裹着拳头,又直直地朝白玄飞来,白玄一个滑步拉开距离,猛一低喝,竟是直接拿拳头对上了孙少杰的拳头。

“砰!”

两拳相撞,魂气相碰,一时间,激起了周围空气一阵小小的波动。

只见白玄稳稳的站在那,孙少杰反倒是被震得退后了几步。

“怎么会这样?”

孙少杰眉心深锁,白玄心中暗喜,这孙少杰果然心智不稳,稍有动摇实力就直线下滑,只可惜孙少杰不像白玄,并不能这么快的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

孙少杰不信邪,再度握拳,全身的魂气燃起,大喝一声,将魂力化作一股魂劲,随着冲进的拳头一齐朝白玄打来。

白玄稍一皱眉,虽然如今安定了自己的情绪,但毕竟如今实力确实不如人家,孙少杰即使有点乱了方寸,但那袭来的魂气,还是让白玄有些忌惮。

孙少杰这一拳带着怨气,又有魂劲包裹,白玄不敢硬接,只好点地向后滑步,可孙少杰来势汹汹,白玄退得不如孙少杰进得快,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好在白玄虽然实力虽然掉到了二阶魂之力,但毕竟有些之前也是到过八阶魂之力的,战斗经验自然比这个刚进佣兵团打打下手的孙少杰来的强些。

只见白玄后脚猛一扎地,身子如同脱了弓弦的弓箭一般,直直的冲着孙少杰的拳头飞去。

孙少杰没想到白玄不但不躲避,居然还这样往自己拳头上撞,简直是自找死路。

眼看着白玄就要撞上孙少杰这带着全力的一拳,孙少杰脸上有了耻笑之意。

不料白玄猛地一个侧滑翻身,用魂气做了垫背横躺着便是滑到了孙少杰拳下。

孙少杰猛得一惊,但因为出拳过于凶猛,这一时间竟也刹不住车,只能顺着拳路一直冲了过去。

眼看着不但躲过一拳还滑到自己身下的白玄,孙少杰冷汗直冒,要知道,此时的孙少杰,下盘可是空门大开的,白玄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就在滑到孙少杰下方的同时,白玄猛的将双手撑在脑后,掌间猛然喷出两股魂气,整个身子如同鱼跃龙门般的翻起,双脚狠狠地踢在了孙少杰的胸口。

因为白玄将所有魂气都用于手掌的撑跳,固然没有多余的魂气可以包裹双脚,但是在孙少杰如此快速前冲的状态下,受到白玄这一击,简直有一种撞上山岩的感觉。

孙少杰被白玄踢的整个人悬空,又由于自己的冲劲太大,直直的飞了出去,来不及用魂气抵御,便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十分痛苦的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像是断了几根肋骨,嘴角沁着一丝鲜血。

白玄看着满地打滚的孙少杰,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方才他那一击,若不是利用了孙少杰乱了方寸,要是换作平日里,孙少杰怎么会反应不过来,那时候,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孙少杰艰难的支起身子,满眼怨色的盯着白玄,

“混账玩意,你有种!”

“怎么,还想打?”

白玄冷冷看着孙少杰,孙少杰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但怎奈如今受伤,更难是白玄的对手,心中恨的直痒痒,这才想起再过不久便是白夙夙的觉醒魂心之日,唯有逞一逞口舌之快,

“若没记错,再过两月,就是白夙夙觉醒魂心的日子,就算你保得住魂力,但她就不一定了!”

孙少杰毕竟是白玄从小的冤家,这白夙夙的生辰他想必也是知道的,而白玄的软肋他也是十分地清楚。

白玄看着孙少杰,那冷漠的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杀意,孙少杰此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玄为了此事,已是心力交瘁,本也就是今天出来给白夙夙挑选礼物,说起来也就是因为白玄实在不愿去想这事,

“夙夙的事不劳你操心。”

但孙少杰这会可没这个眼力劲儿,他只是单纯的想刺激白玄,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想让白玄也感同身受,并未察觉到白玄有些异样。

“那小妮子生得好看,到时候就这样魂力暴走而死,死相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真是糟蹋了,倒不如让我…”

“闭嘴!”

孙少杰从小就对白夙夙有非分之想,这也是为什么白玄从小和他打到大的原因。

但即使如此,也一直并未有什么过激的行为,白玄也是知道这孙少杰有贼心没贼胆,可如今这番话,却是彻底恼怒了白玄。

看着白玄那充满怒意的眼神,方才还一度嚣张的孙少杰顿时有些惊慌,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白玄此刻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看的孙少杰有些心虚,只见白玄那淡黄的魂气冉冉升起,慢慢汇聚在掌心,那全身的魂气似乎都被集中在了一点,

“你…你别乱来啊!”

孙少杰似乎看出了白玄的杀意,一时间冷汗直流,捂着胸口竟是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白玄闭嘴冷笑,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一步步的逼近孙少杰,突然一捏手中的魂气,奋力向着孙少杰打去,孙少杰胸口疼痛,这已是再没有余力去抵挡白玄的攻击,便是转身要逃,只见这魂气如同猛虎一般直扑孙少杰,孙少杰方才转身,魂气却已狠狠地打在了他了后背,一股强大的魂力袭心而来,孙少杰只觉着喉后一甜,跟着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满脸惊恐的回头,就瞧见白玄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砰!”

白玄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孙少杰的脸上,孙少杰仰面飞了出去,又是重重的摔在地上,白玄这一拳着实不清,孙少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被白玄打肿的脸,一口鲜血带着碎牙吐在了地上,疼得哇哇大哭。

白玄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孙少杰,继续步步逼近,今天似乎是真起了杀意。看着这般还不肯放过自己的白玄,孙少杰是真的怕了,恐惧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孙少杰捂着脸,没了半口牙,又肿着脸,口齿都不是很清楚了,孙少杰一边在地上努力的让自己往后退,一边不停地求饶,

“白玄!我错了…我…我错了!别杀我!白玄!…别!”

即使孙少杰如此求饶,白玄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如今的白玄好像杀红了眼一般,已经完全听不见孙少杰的求饶了。

白玄走到了孙少杰的面前,脸上泛着一丝狰狞,缓缓举手,只见那魂气又开始渐渐的聚集在了掌心。

孙少杰无处可逃,若是正面再吃白玄这一击,他这条小命今天估计就真送在这了,

“别别别!白玄!大哥!救命!”

恐惧占据了孙少杰的大脑,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白玄手中的魂气已经慢慢凝聚完成,只见白玄突然抬手,正要将这魂气全部打在孙少杰脸上,了结了眼前这个侮辱白夙夙,侮辱自己,侮辱白家的人。

“小子!你要作甚!”

就在白玄准备下杀手的那一刻,白玄心中突然想起了隐万无那沙哑而又严厉的怒斥。

白玄这才猛然一惊,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地上这个满脸是血,充满着恐惧苦苦哀求的孙少杰,再看着自己手中的凝聚的魂力,白玄这才喃喃自语,

“先生,我在做什么…”

“你真要杀了这小子?”

隐万无的声音显得有些气愤。

“我…我没有,”

白玄也是愣住了,

“我…我没有想要杀他…没有。”

白玄从来就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就算是心中有怒气,有怨气,他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准备杀人,而且只不过是孙少杰这样的一个人。

看着白玄突然停手在那自言自语,掌心凝聚的魂气也渐渐散去,孙少杰心想这小子不会是疯了吧,难道又要魂力暴走了?

见白玄没有要杀自己,连忙逃离白玄掌下,连滚带爬的往远处逃窜。白玄完全没有去管逃跑的孙少杰,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街口,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白玄对自己的行为也有些后怕,若方才不是隐万无及时阻止,那事情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最近满脑子都是那丫头要觉醒魂心的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换做是谁,这么天天想着,这么压抑着,都得发疯。”

隐万无的口气渐渐平淡下来,叹了一口气说,

“方才那个叫孙少杰的那番话,不过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白玄呆呆的跪在那边,确实,孙少杰虽然出言不逊,但也根本不至于让白玄做到这种地步,看来白夙夙和白家的事情,确实给了白玄太大的压力。

“白玄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如今白玄肩上的担子,对于他似乎真的是有些重了,若是不能好好开解引导,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的崩溃,到时候便不是魂力不魂力,诅咒不诅咒的问题了,那可是人心坏掉了,人心坏了,天下间怕是再没有什么可以救的了的了。”

隐万无心中叹息,便是将这一番想法在脑中记了下来。

“既然白玄如今教老夫一声先生,看来,很多东西老夫确实应该好好教教他了。”

白玄依旧那么跪着,难以平复那份莫名的冲动与害怕,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什么事情都让自己去承受,去控制。

但他如今似乎有些做不到了。

“罢了,孩子,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番,老夫不会让丫头有事的。”

隐万无知道此刻需要安抚白玄,

“真的?”

白玄自然知道隐万无这个人深不可测,白玄不是那么容易信任别人的人,但他对隐万无就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也许是因为隐万无救了自己的命,也许是因为此刻他俩的灵魂几乎绑在了一起,到底是为什么,白玄也不知道。

如果说白玄此刻的心境这世上还有人能给他希望,那便是隐万无了。

“老夫何曾有过食言?”

不错,隐万无说得出,他便做得到,此刻隐万无的这份定心丸确实有效。

白玄点了点头,缓缓起身。

夕阳西下,白玄已经出来一日了,有了隐万无的定心丸,白玄此刻瞬间觉得心境明朗了许多,长叹一口气,便是朝着白家走去了。

第八章 妹妹

白玄回到白家已是傍晚,刚一进门,便是看到白夙夙嘟囔着小嘴迎了上来,

“哥哥今天去了哪里呀?真让夙夙好找,我去问爹爹,爹爹也不答我,定是哥哥你事先和爹爹招呼过了罢。”

经过下午一事,此刻的白玄有些恍惚,不单是因为真的动了怒气,也是如今只有二阶魂之力,方才大战之际不曾察觉,但如今松懈下来,却是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力,竟是没有听见白夙夙说话。

见白玄没有反应,白夙夙皱眉道,

“哥哥?”

“恩?是夙夙啊。”

白玄有些迷茫的转头,仿佛这才是看到了白夙夙。

“哥哥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连夙夙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都未有察觉。”

白玄看着夙夙,欲言欲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

白夙夙眼见,透着昏暗的光线,还是瞧见了白玄脸上的伤痕。

“先生,今天可曾发生什么事了么?”

白夙夙看白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心想索性直接问隐万无来的直接,

“有老夫在,能有什么事,丫头你便安一百二十个心。”

隐万无那苍老的声音便是化作一缕青烟从手环中缓缓浮现。

白夙夙看白玄的样子,心中笃定必有什么事发生,但是看隐万无这般说,也是安心,想着就算有什么想必也不是大事。

于是那多变的心情又是瞬间多云转晴,拉着白玄道,

“哥哥快来吧,父亲等着你晚膳呢。”

白玄“嗯”了一声,便由着夙夙将自己拉走。

饭桌之上,坐着这一家三口人,

“玄儿,怎么如此心不在焉啊?”

白傲也是看出了白玄有些恍惚,关心的问道。

白玄淡淡一笑,

“不碍事,怕是今天有些劳累,让父亲担心了。”

白傲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让白玄晚上早些歇息。

他知道白玄今天出去给白夙夙挑礼物,当然不会在白夙夙面前说破,只是当做白玄挑了这大半日,人难免有些劳累所致。

白夙夙一口口扒着饭,眼角时而偷瞄白傲,又看看白玄,也是想不明白他俩到底瞒着自己干了什么。

晚膳之后,白玄也是早早的告退回房歇着了。

“哥哥,睡了么?”

白玄静静的躺在床上,连房内的灯也没有点着,听见门外白夙夙轻轻叩门唤着,却是在床上一动不动,并未起身开门。

见屋内没有动静,门口的白夙夙也是犹豫再三不敢推门,瞧着方是戌时,平日里白玄并不会这么早就寝,心想着怕是今天果真太累了吧,没有多想,便是去找白珊、白秋玩儿去了。

听见白夙夙离去的脚步声,白玄体内缓缓散出几缕青烟,

“怎么?那丫头唤门你都不应,倒真不像你的作风。”

白玄懒散地躺在床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作风?”

隐万无抚着银须笑道,

“老夫知道你担心那小丫头,说实话,这丫头倒是挺讨人喜欢,更何况是你的亲妹妹,老夫自然不能让她有事,不然她若出事,你到时候又怎有心思帮老夫还愿呢?”

白玄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先生误会了,我并不是在想夙夙的事。”

“哦?这倒稀奇,那还有什么事让你这般愁眉苦脸?”

隐万无挑了挑眉头,可见他对白玄的回答有些意外。

白玄看着隐万无,缓缓道,

“我就是在想先生所托之事,先生不但救了我,还教了我和夙夙那么多知识,就算之前没有和先生达成协议,我白玄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更何况我和先生还有那番约定呢。”

听着白玄如此说来,隐万无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摆了摆手道,

“算你小子有心,不过这事你却不用着急。”

白玄有些疑虑,

“可这不是先生救我的原因么,难道您就不急?”

隐万无的灵魂缓缓移出白玄的身子,

“这事急不得。”

隐万无在房内缓缓飘荡起来,接着道,

“首先,这事老夫什么都记不得,若是老夫都不记得,你想破脑袋怕是都是想不到的。”

白玄抿了抿嘴唇,确实,隐万无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强烈地愿望让灵魂残留于世,岂是白玄可以猜得到的?

“其次,就算是想到了,以你如今的实力,怕是出了这白帝城就寸步难行了。”

白玄虽然有点不服气,但隐万无讲的也是事实。

他从小在白帝城长大,除了白帝城里的这些村落小镇,白玄还真没有出去过,外面的世界凶险万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以他现在的实力,真是万一遇到点问题,估计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了。

“那先生以为如何?”

白玄就算觉得隐万无说的都对,但还是有些隐隐地闹情绪。

隐万无看了一眼略有焦躁的白玄,

“想要变强,首先得沉得住气!”

白玄知道隐万无定是看破了自己,这才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如今老夫的灵魂已在你身上,老夫定会好好的教导你。再说了,若是你一直如此,等到老夫的灵魂稍微恢复一些,到时候需要的魂力更多,那时候,怕是吸干了你估计都不一定保得住老夫的魂魄。”

白玄点了点头,心想着若是隐万无真能教导自己,那就算不为了隐万无,为了白家的未来,白玄也是要拼尽全力的。

“那先生,我们何时开始?”

“不急不急,你还有丫头的觉醒魂心和生辰之事要安排,这些日子你便安心去做,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等这些事办完了,老夫自然会好好教导你。”

隐万无想着今日坊市中白玄的极端情绪,知道万不可在这个时间点再给白玄过多的压力了。

白玄心想这样也好,到时候若是隐万无答应,便是可以一同教导他和夙夙。

有隐万无在,白玄突然觉得自己对白夙夙觉醒魂心的事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了,白玄精神一松懈,这一天的疲惫猛然就是涌上心头,白玄一头扎进被窝,便是呼呼大睡了,

隐万无看着白玄这孩童般的行为,也是大笑着化作青烟消散。

次日晨起,白玄回想昨夜与隐万无的对话,顿时觉得神气气爽,心情大好。

方才开门,见得朝露洒在门前的树叶上,伴着清晨微微的暖风,那露珠微微颤动,竟是不自觉的张开双手,闭上双眼,感受着那轻柔温暖的阳光惬意洒在身上。

“玄哥哥,你在做什么?”

就在白玄沉浸在这天地祥和的意境中时,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稚气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白玄猛睁开眼,看着自己这有些浮夸的动作,和白秋那古怪的眼神,略有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咳咳…原来是白秋啊,我在…我在...”

白玄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啊!我在吸取天地灵气呢,这也是修炼魂力的一种!”

白玄突然想到反正白秋也还没觉醒魂心,不知道到底如何修炼魂力,于是便一本正经地对着白秋胡说八道起来。

白秋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拿手指搓了搓下巴,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样子。白玄心想着,别一会等白秋回去告诉二长老,那自己又得挨骂了,于是急忙岔开话题,

“那个,对了,你来我这做什么?”

白秋被白玄打断,便也没有太将方才的事当回事,便是答道,

“哦,我来找夙夙姐玩,珊珊还在门口等着呢。”

“珊儿也来了?怎么不进来?”白玄刚想起身去门外迎接,白秋接着道,

“三长老带着呢,说是怕又被我骗去瞎胡闹,要见着夙夙姐才肯放人。”

白玄听到“三长老”,那没走两步的脚便是停了下来,说实话,白玄平日里是最烦这些长老们的,父亲都是要对着长老客客气气,白玄自在惯了,所以对这些长老们,白玄能不见就不是很愿意见。

这刚一转身,便是招呼白秋道,

“来来来,我带你去找夙夙。”

白秋“嗯”了一声便是双手抱在头后,

懒散地跟在白玄后面。

说到白秋,这孩子也算是个怪人。

从小父母因为“白家诅咒”双双魂力暴走去世,之后便是由外公二长老一手带大,白秋最大的特点便是心宽,对于父母的事,诅咒的事,他看得比谁都开,虽然方才十三岁,不免有些调皮孩子气。

在白秋看来,他只想过他自己的人生,其他的事情,他都能淡淡一笑沉在心底,也就是这种对什么都有点无所谓的态度,真是差点没把二长老活活气死。白玄走着走着便是到了白夙夙闺房的门口,和身后的白秋对望了一眼,正是准备上前叩门,不料被白秋一把拦住,笑道

“玄哥哥,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白玄稍稍一愣道,

“打赌?”

白秋眼珠子一转道,

“不错,一会我们见着夙夙姐,便是一人说一句话,谁若能引得她说’不知道’,就是赢家,如何?”

白玄轻轻念叨着“不知道”,转身笑道,

“那输赢又可如何呢?”

白秋用手指挠了挠鼻尖道,

“输的人必须诚实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可行?”

白玄一听,这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笑着应允了。

如此这般,白玄便是上前叩门。

“吱呀”一声,只见白夙夙睡眼朦胧的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透过门缝,白夙夙瞧见白玄一张笑脸正对着自己,

“哥哥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爹爹派人来喊早膳了呢。”

说着打了个哈欠,又是使劲揉了揉睡眼。

“夙夙你可知今日是何特别的日子?”

白玄心中暗笑,如此简单的打赌,白秋自是输定了。

可怎料白夙夙确是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道,

“什么日子,莫不是哪个长老的生辰?”

白玄哪里料到白夙夙明明不知道却要瞎猜,刚欲开口却是被白秋拦下,眼珠子一转似在示意白玄,一个问题已过,现在该他了。

白玄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白秋问话,白夙夙不知此二人到底什么意思,奇怪道,

“你们这是在干吗?”

白秋笑道,

“这你莫要管了,你我昨日赌约可还作数?”

白夙夙冷笑一下,

“自然作数,不过你别想从我这里套话。”

白秋哈哈大笑道,

“套话自然不会,我只会明着问你。”

听到白夙夙居然也和白秋有赌约一说,白玄稍稍皱了皱眉头,不知这白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白秋继续问道,

“去年生辰,族长送你的礼物是为何物?”

白夙夙失笑道,

“我以为你会使得什么诡计套话,这般直问,我又不傻,哪会告知与你。”

接着将脸凑近白秋,一字一句笑道,

“我,不,知,道!”

四字一出,白玄这才恍然大悟,

“哎呀”一下叫出了声,对着白夙夙苦恼地直摇头。

这下白夙夙更是有些发愣,只见白秋得意地转头看向白玄道,

“玄哥哥,那我与你的赌约可曾作数?”

白玄苦笑道,

“作数,罢了。你也莫问了,我答你便是,父亲赠与夙夙乃是一颗夜明珠,据说是父亲特地从外地托人选购来的,虽说不上价值连城,却也算稀奇之物了。”

白夙夙哪里知道白玄这般老实将礼物之事说出,顿时有点生气地埋怨道,

“哥哥,你可知白秋与我打赌,说要是能猜到去年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我便要将礼物转赠与他,你怎么能就这样告诉他呢!”

白玄一肚子苦水,叹了口气道,

“你我中了这小子的连环计了,方才白秋与我打赌,

若谁能引你说出’不知道’三字,便需诚实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白夙夙这才将刚才的事联系起来,一拍脑袋,悔恨不已。

白秋得意地看着白夙夙道,

“不错不错,玄哥哥还是聪明,不过似乎是我更胜一筹,那夜明珠就让我替你收着了。”

白夙夙撇了撇小嘴,气鼓鼓地冲进房间,拿出一个盒子塞在白秋手上,接着道,

“拿着,我一定想办法把珠子赢回来,你好生收着,若是敢偷偷卖了,我绝饶不了你!”

白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只见盒中确是一颗剔透晶莹的夜明珠,轻轻抚过仍旧带着丝丝寒水之气,啧啧称奇道,

“嘿嘿,果然是个稀奇之物,放心,从夙夙姐这赢来的都是战利品,我哪舍得卖了。”

看着白秋这洋洋得意的样子,白夙夙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将白秋推出门外,连带着白玄也被轰了出去,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将房门紧闭,独自生闷气去了。

其实此事说来,白玄并不生气,他早知白秋聪明绝顶,就算是自己也是着了他的道,况且他明知白秋不过是兴起故意捉弄白夙夙罢了,这夜明珠白秋也是断不会真拿去卖了的,便是苦笑道,

“所以珊儿之事也是你胡诌出来的吧?”

白秋微微一笑,吐了吐舌头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三长老的事,确是我胡编乱造的。”

白玄失笑,摇了摇头道,

“你啊你,成天喜欢捉弄夙夙珊儿,怎么不见你把这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

白秋稍稍一愣,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玄哥哥,你何时变得与外公一样这般说话了?”

白玄这才觉得方才这话确实从自己嘴里说出有些古怪,

还来不及解释,白秋已经笑着跑开,边跑边道,

“玄哥哥,我晚点再来找夙夙姐玩,我得先去给白珊看看这个宝贝,肯定羡慕死她了,哈哈哈哈!”

看着白秋雀跃消失的背影,白玄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若是白家子弟都能像白秋这般,无忧无虑,倒也是一件幸事。”

白家世代子弟都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不单单是“白家诅咒”,还有临城,临镇的流言蜚语,就好像孙少杰之辈也并非是特例,

有白秋这样一个人,能让白家短暂的忘却这些心烦事,跟着他一起疯,到也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想着,白玄摇了摇头,正要去找白夙夙,但又想到白夙夙此刻定是在生闷气呢,这个节骨眼上,谁去招惹她谁倒霉,自己还是不要趟这浑水的好,苦笑着便是转身离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白玄为了给白夙夙一个完美的生辰,东奔西跑,什么事情都亲自监工,从选食材,到尝菜,流程,花饰,礼炮的采购,总之就是把白玄能想到的全部都给白夙夙准备了,这期间还得瞒着白夙夙,不然到时候便没有了惊喜。

白夙夙上次被白秋气得不轻,于是这一个多月里,时常同白珊一起,两人整天琢磨怎么捉弄白秋,也是正好给白玄准备腾出了时间,白秋也是略有歉意,就随着她俩折腾。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终于,到了白夙夙十五岁的生辰。

这一大清早,白玄便是候在了白夙夙的房门口,共迎的还有三位长老、白傲、白秋和白珊。

说起来,白玄当年觉醒魂心,可没有这个排场,若不是白玄在魂力暴走后,不但没有死,而且还能稳定魂力,寄予白家希望的话,白夙夙这觉醒魂心估计也是和白玄之前一样,饱受争议罢。

但如今,这白玄的亲妹妹,白夙夙,却是带着白家无数族人的期待。

“吱呀”

白夙夙的房门缓缓开启,只见白夙夙身穿粉白梅兰竹暗纹丝衣,逶迤拖地蜜色大袖凤仙裙,身披白色花团纱衣。乌云般的长发垂在胸前,腰系粉橙底半月水波腰带,脚上穿的一双雪白色面软底缎鞋,整个人艳色绝世,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这一开门,全场人是目瞪口呆,惊讶万分,这突如其来地惊艳。

就连白玄也是顿然感觉,那个整天粘着自己的妹妹,在这一天,好像忽然长大成人了。

第九章 魂心

白夙夙看着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噗嗤”笑出了声,接着给门边的白珊竖了个大拇指,可见这套便是白珊为白夙夙搭配的衣服了,得到白夙夙的认可,白珊也是满脸得意,还特意跑到白秋面前炫耀,白秋倒是无所谓,耸耸肩表示对白珊品味的认同。

“咳…”

白傲轻咳一声,便是唤了白夙夙,

“夙夙,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便启程前往白族庭院吧。”

随着白傲的指挥,白珊、白秋在后边挽着白夙夙的裙摆,白玄与白夙夙随行,白傲领着三位长老走在前面,这个阵势,从白夙夙闺宅出来一路到白族庭院,这一路上不少白族少年都自觉地跟在了白珊、白秋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他们曾经熟知的调皮大小姐,今日却是说不出的美丽与端庄。

莫约巳时,白夙夙一行来到了白族庭院,今次的庭院之中,有了明显不同于白玄那次的热闹气氛,白家众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谈笑风生,一片祥和之象。

可见因为白玄控制住了魂力后,对白家人的影响之大,对白夙夙的期待之高。

白玄也是发自内心的欣慰,长长呼出一口气,要知道,一年前在这高台之上,白玄的激昂之词有一半靠得是血气方刚,而另一半,白玄用自己这一年努力去实现,

虽然是误打误撞碰到了隐万无,但好在今日,至少是兑现了当年对白夙夙的承诺。

白夙夙缓缓走上高台,坐到了白玄当年坐着的那张高椅之上,

“魂时已到!”

随着一声高喊,大长老踱步走上了高台。

大长老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白族世代传下来的琥珀色璞玉,对着白夙夙道,

“大小姐,你可准备好了么?”

白夙夙看了看璞玉,又看了看台下的白玄,只见白玄正对着自己微笑,那笑容仿佛在告诉白夙夙,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白夙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大长老点了点头。

大长老小心的拉起白夙夙的手,慢慢地放在了璞玉之上。

终于,决定白夙夙觉醒魂心的一刻就来来临了。

“先生,我有点紧张。”

看着白夙夙马上要觉醒魂心,白玄在心中向隐万无唤道,隐万无陡然化作青烟从白玄体内出来,

“老夫尚未感觉到丫头的魂力,想必…”

隐万无话还没说完,白玄便瞧见白夙夙手中的璞玉开始发出琥珀色的光芒,看着璞玉开始发光,隐万无皱起了眉头,

“先生?”

白玄看着隐万无的神色凝重,愈发紧张了。

隐万无慢慢闭上眼睛,那单薄的灵魂突然开始闪着奇异的光,白玄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发生了变化,

自己身体的负荷也在瞬间加强。

随着璞玉的光越来越强,璞玉上也渐渐浮现出了白夙夙的觉醒魂心。

“黄”

看着“黄”字逐渐浮现,大长老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大声宣布,

“黄阶魂心,大小姐觉醒的是黄阶魂心!”

没想到白夙夙觉醒的是最低等的黄阶魂心,白玄心中是又喜又失落,在白家,觉醒魂心就是这样一件让人情感复杂的事。

“不是黄阶!”

一直闭着眼没有动静的隐万无突然沉声道。

不是黄阶?

白玄满脸疑惑的看向高台,正欲问隐万无原因,只见台上的大长老反而先失了分寸,

“等等!不对!黄字消失了!”

消失了?

台下众人疑惑万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玄定睛一看,果然,方才白夙夙手中的璞玉上面还有个“黄”字,这会竟然已经全然不见了。

就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璞玉上又逐渐浮出了影像,

“是玄...玄,大小姐是玄阶...”

大长老看着璞玉上的“玄”字,正准备再次宣布。

“也不是玄阶。”

还没等大长老说完,隐万无又沉声道,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白玄这才知道,原来隐万无在提升自己的魂力,用自身感知白夙夙的觉醒魂心。

果然,大长老这次都还没有说完,那璞玉上的“玄”字便是不见了。白夙夙此刻坐在高台之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璞玉,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直吸引着一样,一动不动。

“这…”

大长老看着再次消失的字样,竟是有点不知所措,忙抬头看向白傲,白傲见大长老看着自己,怕是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忙一个箭步跳上高台。

白傲看着白夙夙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神冰冷,毫无感情。

就在白傲刚准备靠近白夙夙之时,白夙夙手中的璞玉又是闪起了光芒,

“地…”

大长老喃喃道,这次,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夙夙的魂心在不断提升?”

白傲看着那浮现的“地”字,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朝白傲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也并非地阶。”

白玄感觉到身体的负荷比之前更重了,周围的气压也变得越来越浓厚,

“不是地阶?那夙夙难道也是天阶魂心?”

白玄被隐万无强大的魂力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白傲和大长老在台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璞玉又发生了变化。

“天…天阶!大小姐是天阶!”

随着白傲和大长老同时的大喊,台下的白族族人也开始有了欢呼之意。

听到天阶,白玄也是透着微笑,

“夙夙啊夙夙…你还说我,看来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还在提升。”

隐万无的这句话让白玄大惊失色。

“还在提升?还有比天阶更高的魂心么?”

“没有了。但还在提升。”

隐万无的神情愈发凝重,重眉深锁。

隐万无本想继续加大自己的魂力,但看着白玄越来越痛苦,心想再这样下去,白玄怕是支撑不住,便是一瞬间收了魂力。

如释重负的白玄深深吐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就在众族人雀跃欢呼,准备庆祝的时候,庭院之中突然刮起了阵阵怪风,怪风越刮越大,越刮越大。

就在所有人都快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

璞玉上的“天”字消失了。

接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毫无征兆得晴天霹雳,霎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这突来的诡异情形让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先生,怎么回事?!”

白玄看着这样的情形有些慌乱,隐万无并未作答,那双深邃苍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白夙夙。

狂风四起,天雷大作,滚滚的乌云如同洪荒野兽一般,吞天噬地。

空中的那闪动的天雷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多,这万雷同天的景象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突然间一道巨大的天雷冲破了那密密麻麻细小的天雷,直击白族庭院,就在天雷落地前的一瞬间,这一切又突然毫无征兆的烟消云散,天空依旧那样晴朗,万里无云,庭院依旧那样整洁,风平浪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方才还喧闹的庭院,如今变得死一般寂静。

“白?”

一声铜铃般的清脆打破了这个死寂。

白夙夙缓缓站了起来,之前那冰冷的眼神如今也是回复了水灵,只见白夙夙手中,依旧捏着那块璞玉,而玉璞之上,赫然竟是一个“白”字!

“白?这是什么魂心…?”

大长老瞠目结舌地看着璞玉上的字样。

一旁的白傲也是愣在那边,久久没有动弹。

白夙夙满脸疑惑的看着众人,仿佛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知情一般。

白玄首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跳上高台,

“夙夙,你没事吧?!”

看着白玄紧张焦急的样子,白夙夙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白玄刚要说些什么,便是看到了白夙夙手中的璞玉。

“白?”

白玄看着璞玉上的“白”字,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中传声隐万无道,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隐万无些许沉默,随后道,

“你想办法把丫头带离这里,老夫需要确认一下。”

想当时初遇隐万无之际,隐万无一眼就看出了白玄的觉醒魂心,如今白夙夙这不知谓何的觉醒魂心却是让隐万无也有些不知所措,这倒是另白玄意外,更不用说方才那诡异的天地变化,更是让白玄心中无故平添几分担忧。

“夙夙,你随我来。”

听闻隐万无的话后,白玄一把拉起白夙夙的手是要离去。

台上台下众多白族之人,依旧沉浸在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之中,不知所措,就连台上的白傲大长老等人,也是一脸迷茫,看着白玄拉离白夙夙,白傲想要阻止,却是欲言欲止,他不知道白玄要带白夙夙去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离白夙夙,更不知道的是,白夙夙这觉醒的魂心和先前的天地之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堆的疑问和彷徨,竟是让白傲就这样看着白玄将白夙夙带离。

白家后山。

“哥哥,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先生,您出来吧。”

白玄自知无法解答白夙夙,便是唤出了隐万无。

只见白玄体内阵阵青烟升起,

“丫头,你可有不适?”

那苍老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对白夙夙的一份关切。

“没有。”

白夙夙答道。

“你可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隐万无沉声道。

白玄心中有些疑虑,他也是感觉白夙夙似乎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如此淡定。

白夙夙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我是不记得了,虽然我自己不知道,但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吧?”

“夙夙你是不知道,刚才天雷…”

白玄急着想重复之前的天地异变给白夙夙听,毕竟,那也算得上是千年奇闻了,却是被隐万无示意打断,

“先不管发生了什么,在你觉醒魂心之时,老夫感觉到了你体内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白夙夙和白玄异口同声。

“不错,老夫让白玄带你离开,便是要试探一下这奇怪的东西。”

“如何试探?”白玄关切的问道。

“你莫紧张,”隐万无看出了白玄的担忧,接着转头向白夙夙道,

“如今你已觉醒魂心,虽然老夫也不是很理解,但此刻你应该可以使用魂力了,

丫头,你试着提一下体内的魂力。”

白夙夙点了点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只见白夙夙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一丝淡淡地黄色魂气从体内出现,白玄看着这魂气十分稀薄,不如自己的十分之一,

不过心想着白夙夙这才是刚觉醒魂心,能放出魂气已经实属不易了。

不过就这样来看,除了那“白”字璞玉,和白夙夙觉醒魂心时所带来的诡异天气外,似乎对白夙夙并没有什么异常,这也是让白玄稍稍安心了一些。

隐万无看着白夙夙那淡黄色的魂气,轻轻用手抚过,指尖慢慢扭转,竟是将白夙夙的魂气凝到了手心。

白玄看着白夙夙的魂气被凝聚到了隐万无的手心,顿时想起了两人初遇隐万无时,白夙夙说隐万无可以操控他人魂力的说法,当时白夙夙虽然描述得精彩,但确实让白玄觉得有点玄乎,可如今亲眼所见,这种震撼让白玄明白,白夙夙果然此言非虚。

就在白玄感叹之际,

隐万无拨弄着手中的魂气,却是陷入了沉思,

“奇怪,这魂力并无异常啊…”

就在隐万无苦恼之际,白夙夙缓缓睁开了眼睛,白夙夙那水灵的大眼睛,现在却是那如同刺骨寒风一般的冰冷,正闪动着幽幽的白光。

“糟!”

只见隐万无大吼一声,身体瞬间化作几道强烈地青烟将白玄完全包住,接着大喝一声,硬生生将白玄连地拔起,直直冲向远方,白玄被青烟包裹,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大惊失色,

“先生,发生什么了?”

隐万无心中传声,“快!把你所有的魂力全部释放出来御体!”

见隐万无如此焦急,白玄来不及询问,猛地一提体内魂力,一声低喝,那被青烟包裹的身体外,徐徐燃气了一股淡黄色的魂气。

“先生,现在呢...”

“砰!”

白玄话还没问完,便是突然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魂力袭来,这魂力的强大白玄几乎完全不能抵挡,若不是隐万无护着,估计白玄都快直接被这魂力冲击的烟消云散了。

白玄猛提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试图抵挡,但终究实力太弱,即使有着隐万无护体,还是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这魂力震得快要碎了,刚欲提气,便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人也是被魂力冲得飞出数丈之外。

白玄趴在地上,吃惊的发现连隐万无那包裹自己的青烟也是被震出了裂痕,透过裂痕,外面的情况更是让白玄惊讶,远处,一股孔雀绿色的魂气正熊熊燃着,那魂气气焰冲天,竟是比这后山的树木还要高出一截,而魂气所经之地,皆是夷为平地。

而真正让白玄惊愕的,是接下来这一幕。

这逆天魂力的中心,赫然竟是白夙夙!

“夙夙?!”

看着这番景象,白玄心中不禁想到了自己最担心的“白家诅咒”。

但白夙夙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魂力如此强大,而站于中心的白夙夙并无任何暴走之象,这让白玄无从下手去思考。

“先生!”

但此刻的白玄也没有过多时间去考虑这些,受着强大魂力的影响,白玄已经有些挺不住了。

“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隐万无的声音明显有点虚弱了,可见这大部分的魂力都是隐万无帮着抵挡了下来。

白玄心中愧疚,想提气给隐万无,但身子完全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就这这时,只听远处的白夙夙一声大喊,那孔雀绿的魂气竟是愈发的旺盛向四处喷射。

霎时间犹如鬼门关大开,那些孔雀绿的魂气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厉鬼一般,透着这碧青之绿,正四处游窜夺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魂气迸发的一刹,包裹在白玄身上的青烟突然全部散开,仿佛化作数柄利剑,穿过这些索命厉鬼,直击白夙夙。

只见利剑乘势如破竹,切开阻挡的索命厉鬼,直到白夙夙面前时,这些利剑猛然汇成一道赤霞色的光,贯穿白夙夙的眉心。

一时间,那天摇地动的魂气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那道赤霞色的光也渐渐消失,留下几缕青烟幻化成了隐万无的样子。

“先生?”

白夙夙看着眼前力竭憔悴的隐万无,又看了看周围这荒芜之象,心中不禁泛起愧疚之意。

“老夫没事,快去看看那小子吧。”

白夙夙这才反应过来,忙四处张望,便是发现远处的地上,正是躺着白玄。

白夙夙急忙飞奔而至,

“哥哥,你没事吧?”

看着白玄如此模样,白夙夙心疼道,白玄勉强睁开眼,

“夙夙…”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玄疲惫的睁开眼睛,发现已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旁正坐着白夙夙,和那漂浮在空中的隐万无。

看着白玄醒来,白夙夙忙是来扶,

“哥哥,先生已将事情的经过讲给夙夙听了,夙夙实在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哥哥你可好些了?”

看着白夙夙满脸的愧疚与担心,白玄苦笑了一下,

“我没事。倒是你,那样强大的魂力,对你可有损伤?”

白夙夙摇了摇头,白玄又转向一旁的隐万无,

“先生可好?”

隐万无摆了摆手,示意无碍,接着道,

“老夫早先就觉得这丫头体内魂力古怪,经过方才那一事,老夫算是有些明白了,她这体内魂力并不是她本身的,你之前可见得我将丫头的魂气凝与掌中?”

白玄半靠着床沿坐了起来,随即点了点头。

隐万无接着道,

“老夫所凝之魂气,便是丫头原本的魂力,至于那孔雀绿的魂气,并不是这个丫头自身的力量。”

“不是夙夙的力量?那为何会在她体内?”

白玄不解,隐万无看了眼白夙夙,

“这个…”

见隐万无欲言又止,白玄更是担心道,

“夙夙到底如何了?”

不等隐万无开口,白夙夙便是抢着道,

“哥哥不用担心夙夙,先生说夙夙体内的魂力,无论是什么,会怎么样,但它就是在保护夙夙,所以只要不碰到什么生命危险,这魂力都是不会出现的。”

可见在白玄昏迷之际,隐万无已然和白夙夙说了不少了。

“那若遇到危险呢?”

白玄就怕有个万一。

“纵使遇上危险,这魂力足以有能力保全丫头安危,未尝不是好事。”

隐万无淡淡道,

白玄听着像是一件好事,似乎就是白夙夙无缘无故多了一个保护神一般,但看着两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白玄觉得事有蹊跷。

“但是?”

白玄试探地看向两人。

白夙夙不说话,渐渐低下了头,隐万无看着白玄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

“但是...”

听到“但是”白玄的心就开始往下沉,不出他所料,果然隐万无和白夙夙有事瞒着他,

“先生!”

听到隐万无要开始说,白夙夙便是立马跳了起来。

隐万无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你看看这小子的样子,你就算不说,难道他会放弃?”

白夙夙最了解白玄的性子,若是白玄已经起疑,那无论如何,他都是要追问下去的,叹了口气,便又是低下了头。

看着白夙夙不再阻拦,隐万无沉声道,

“因为丫头体内的魂力过于强大,就连老夫也无法探查,不知原因,可就因为如此,也将丫头原本的魂力全部打散。”

白玄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隐万无叹息道,

“意思就是,丫头虽有未知魂力护体,但自身魂力全散,便是再不能修炼魂力了,两种魂力必有一失。”

白玄略有所思,抬头问道,

“既然如先生所言,夙夙的魂力并非自身之力,那有朝一日要是还于这魂力之主,不知到时候如何?”

隐万无沉思片刻,

“暂且不说这魂力有没有归还的可能性,就算是发生了,那丫头也无法再凝聚魂力了。”

白夙夙默默低下了头,眼圈已有些发红,她知道白玄一直以来对自己期望很高,她更希望和哥哥一样,能够修炼魂力,共同成长,如今这个梦,算是碎了。

没想到白玄反而笑了,这却是让隐万无和白夙夙始料不及,两人一直不愿说的原因,就是怕白玄伤心难过,无论怎么考虑,都没想到白玄会在听到这个结果后笑。

“哥哥?”

白夙夙的眼中带着歉意与失落看着白玄,白玄轻轻抚摸着白夙夙的头道,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白夙夙这才明白,没有魂力,便永远不可能有“白家诅咒”,白玄不求白夙夙如何强大,只求她能快乐的活着,如今白夙夙即有魂力护体,又无法修炼魂力,白玄又怎能不笑呢。

“可是先生,如此强大的魂力到底是为什么到了夙夙身上?”

白玄心中的大石头放下,开始询问隐万无。

隐万无摇了摇头,

“这个老夫就真的无法揣摩了,怕是和那璞玉上的’白’字有关,至于其中缘由,老夫无能为力。”

白玄听完后有些失落,他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人的魂力会跑到自己妹妹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丫头体内的魂力可不一般,若不是刚刚觉醒魂心,这魂力正是最虚弱的状态,怕是你与老夫如今都已成尘埃了。”

这番话倒真是让白玄不禁一震,

“先生是说方才那如此强大的魂力,竟是虚弱状态?”

看着白玄万般吃惊的样子,隐万无又是笑道,

“不错,老夫先前也不过是试图安抚这股魂力,如今魂力安定,便不会再有可能胡乱爆发了。”

白玄这才点头,也是万分好奇的打量着白夙夙,白夙夙瞧着白玄这般打量自己,也是突然害羞了起来,

“哥哥!”

听着白夙夙一声娇斥,白玄和隐万无也是大笑了起来。

无论在白夙夙身上发生了什么,如今白玄最担心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发生,或者是被上天的安排很巧妙的解决了。

看着白玄的释怀,白夙夙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她不怕没有魂力,但怕伤着自己身边的亲人,如今魂力稳定,又可以一直陪伴哥哥,对于白夙夙来说,她已满足,也是跟着二人笑了起来。

第十章 验证

“先不说丫头,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隐万无本是一直担心白玄因白夙夙的事有所打击,可如今看来,真是多虑了。

“我有什么事?”

白玄猜不到隐万无想说什么。

“你可还有什么同胞兄弟姐妹?”

白玄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隐万无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一时间瞪大了眼睛看着隐万无。见白玄未曾作答,白夙夙单纯道,

“除了夙夙,还有一个大哥。”

白玄也是点了点头。

“那你大哥身上可曾有过任何与魂力相关的诡异之事?”

白玄白夙夙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异口同声,

“未曾。”

隐万无若有所思,眼神中带着诡异之色看向白玄,

“你就没有什么孪生兄弟?”

白玄皱眉苦想,耸了耸肩,一旁的白夙夙却突然恍然大悟,

“啊!不对!哥哥你可记得,父亲说娘亲怀你时,大夫都说是双胞胎呢!可生下来却只有哥哥一人,哥哥可还记得?”

但随后,想到因为生了自己便大出血去世的母亲,白夙夙的眼神有些黯淡。

“哦?真有此事?”

隐万无像是找到了什么头绪,激动地转向白玄。

白玄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不屑,

“记得,但这无非都是那些庸医们信口雌黄罢了,到头来生下来的还不就只有我一个么。”

隐万无点了点头,捋了捋银须,突然大笑,

“原来如此!”

白玄白夙夙看着隐万无这莫名举动,一头雾水。

“你若如此说,便是错怪了那些医者了。”

白玄更是听不懂了,白夙夙也是歪着头,想听隐万无如何解释,

“小子你可记得,老夫说过你体内魂力古怪?”

白玄点头,

“确实说过,先生还说我身上从来就没有白家诅咒。”

隐万无笑道,

“老夫本以为你是因为你那什么诅咒,才会让魂力如此古怪,但魂力被老夫压制后,却也未曾发现你有什么诅咒,便是以为你只是因为先前的魂力暴走而消化了那部分的魂力,却不料一直想错了方向。”

“想错了方向?”

白夙夙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确实,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样去考虑的。

“一个人的魂力,便是由他出生那一天就存在着的,只是等到十五岁时,觉醒魂心,体内蕴藏的魂力才被唤醒,加以修炼,最终突破自身极限,成就自我。”

隐万无突然开始讲这些只要是在魂气大陆的人就明白的道理,

让白玄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你不一样。”

隐万无那双深邃的眼中,

顿时闪着兴奋的光芒看着白玄,

“想必你母亲怀胎十月,确实是双生胎,只是不知为何,胎中变化,便是生出了你这一个小子。”

“先生何出此言?”

对于隐万无这番话,白玄不要说是吃惊了,简直都该惊骇了,若隐万无所言非虚,这恐怕连白傲和自己的母亲都不曾了解。

隐万无已经按奈不住心中的兴奋与激动,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那便是因为,你体内有两种魂力!”

“两种?”

白玄睁大了眼睛看着隐万无。

“不错不错,这可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哈哈哈哈哈!”

隐万无突然像个小孩般的兴奋,这样子的隐万无,不要说见了,就连想,白玄和白夙夙都从来没有想过。

“但就先生所言,夙夙体内不是也有两种魂力么?”

隐万无摆了摆手,

“你错了,她体内确实有古怪之力,但那不是她自己的力量,而你不同,这生来便是你自己的东西,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一年八阶魂之力了,你真以为是天阶魂心么?”

“也就是说哥哥当时魂力暴走,是因为同时修炼了两个魂力,然后控制不住所致?”

白夙夙仿佛逐渐明白起来。

“丫头聪明!”

隐万无对着白夙夙大笑起来,

“不过丫头你不用担心,如今老夫既然已经知晓,便是有办法对付,那样的情况便不会发生了。”

隐万无显然是看出了白夙夙的顾忌,随即道。

白夙夙这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先生说我身上有两种魂力,也就是说即使今后修炼,也有可能出现早先的暴走情况?”

白玄为了确保万一,隐万无想了想,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只要你学会如何分辨、控制你体内的魂力,这便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那先生可是知晓这分辨、控制之法?”

隐万无大笑,

“待你有朝一日实力超过老夫,那老夫便是没有法子了,不过如今来说,老夫自然能助你控制。”

自从白玄遇见隐万无起,就是知道隐万无的实力高深莫测,但究竟强到何种程度,白玄还真从来没有考虑过,虽说白玄好奇,但隐万无不说自然有他得道理,白玄也当然不会刻意去问。

“那哥哥现在体内魂力如何?”

白夙夙听闻白玄还有暴走的可能,可见之前隐万无只是暂时压制了暴走的魂力。

“老夫当时几乎一口气吸干了小子的一股魂力,目前还算稳定,这也难免让他这一年的修炼全白费了。”

隐万无如实说着,白玄便是问道,

“那我若再要修炼,需要如何分辨控制呢?”

隐万无淡淡笑道,

“你若再次修炼,为防止悲剧重现,你便要首先学会分辨魂力,这点老夫没法替你,只能靠你自己分辨,就算是老夫,也只是知道你体内有两股魂力而已。”

白玄点了点头,

“那要如何分辨?”

隐万无的灵魂绕着白玄飘荡起来,

“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教哥哥吧!”

白夙夙看着隐万无这老说书先生的样子,略微有些不耐烦道,隐万无瞪了一眼白夙夙,一副老顽固的样子,

“老夫又没说不教!”

轻咳一声润了润嗓子,接着道,

“所谓魂力,是这魂气大陆上最为普遍的东西,这魂力的产生其实和魂器是一样的,都是吸收天地精华所致,虽说每个人的魂力各不相同,但要辨别,却也是简单。”

“简单?”

白玄本以为这应该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听隐万无这么说,倒是反而有些奇怪了。

只听隐万无接着道,

“不错,每个觉醒魂心的人,都是可以能能聚魂力的。”

“恩,这个我知道。”

白玄想到了和孙少杰一战的时候,他便是将魂力凝聚才得以重创孙少杰。

没想到隐万无却是摇了摇头道,

“你那魂力凝聚的并无完全,严格来说,你那叫凝聚魂气,而凝聚魂力也正是最难的地方。但只要凝聚成功,就非常容易辨别了,斗魂之力会呈火球状,匠魂之力则是显现结晶状,最特别的就是炼魂之力,那便是如同水滴之状。”

白玄突然有些兴奋,

“先生的意思是我体内的两种魂力还有可能不一样?”

隐万无点了点头,

“既然两种魂力在一个人体内这种奇事都能发生在你身上,不一样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了确保今后修炼的安全,当然需要确认一下才行。”

白玄有些迫不及待了,挽起袖子,便是在床上开始打坐,可刚一提气,胸口一阵疼痛,才是想着方才被白夙夙伤得确实不轻。

白玄也是怕白夙夙看出来多少会有愧疚,就是顺势升了个懒腰,假装没事人一般的笑着,乘机调整自己的气息。

有了之前的教训,白玄这次就没有那么急躁了,闭上眼睛缓缓吁了一口气,周围的空气开始有了些许波动,接着淡黄色的魂气便从白玄体内冉冉出现,

“莫要急躁,好好感知体内的魂力。”

隐万无在旁指导着。只见白玄伸出一只手,低哼了一声,那身上的魂气便逐渐向手心靠拢,没过多久,一团淡黄色的魂气便是在白玄手中凝聚起来。

隐万无皱眉道,

“不对不对,这又是在凝聚魂气,你需要感知体内的魂力,然后将魂力调动出来,而不是去控制体外的魂气。”

白玄撇了撇嘴,散去了手中凝聚的魂气,白玄继续闭目,听隐万无的话去感知体内的魂力,但这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魂力这种东西抓不住摸不着,白玄也从来没有真的去感知过自己的魂力,但白玄向来沉得住气,这静下心来,倒是隐约摸着一点眉目,体内的魂力就好像血液一般贯透全身,这想要将所有魂力都凝聚起来,谈何容易。

白玄稍稍运气,便是感觉到全身的魂力开始游走,白玄就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虽然能知道魂力的所在,但这一点点的去凝聚实在困难。

白玄再次摊开手掌,就好似蚂蚁搬家一样,试图把感知到得魂力集中在手心。

但这些魂力就好像自己长了腿一般,白玄刚凝一点,正去感知其他魂力,那些先前被凝聚的魂力便是又回到了白玄体内,如此反复一阵,白玄竟是有些疲惫了,睁开眼睛看着隐万无,

“先生,魂力我倒是可以感知到了,但这凝聚好难啊!可有什么诀窍么?”

隐万无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凝聚魂力本就是个花时间花功夫的事情,哪有什么诀窍,

多试几次,熟练了便就容易些了。”

白玄苦笑一下,点了点头便是又闭眼感知。

如此试了几次,都无法成功凝聚,白玄有些沮丧,

“先生,为何每次我凝聚的魂力都会自己散去?”

隐万无笑道,

“这是你的魂力,我怎知道?”

我的魂力?

白玄好像顿时想明白了,一拍脑袋,

“不错,这是我的魂力,我便是这魂力的主人!”

原来白玄之前一直是自己去搬动这些魂力,这些魂力自然就是会回归原处,但既然这些魂力是白玄的,那么白玄要做的便是号召这些魂力主动聚集。

有了这样的想法,白玄心中也是自信了许多,再度感知,白玄的意念就仿佛将军一般,正号召着全身如同士兵的魂力集结。

不一会,白玄手中便是出现了一小团魂力,这魂力虽小,但散发出的淡黄色魂气,却是比白玄身上的还要浓烈许多。

正当白玄手中的魂力越凝越大,就快有了形状之际,突然被另一股未知的力量全部冲散,就仿佛天降奇兵,一瞬间冲进了白玄辛辛苦苦号召布阵的士兵堆中,将那些本是排列整齐的士兵冲得慌乱逃窜,失了阵脚。

白玄看着手中好不容易凝聚起来魂力突然间全部消散,功亏一篑,心中愤恨,俊俏的脸上写满了委屈。隐万无看着这一幕却是反而笑了,

“看来你是发现了另一股魂力了。”

白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股未知力量,便是隐藏在自己体内的第二种魂力,但转念一想,那要是每次这第二魂力都来捣乱,那他这凝聚魂力岂不是难上加难了么?

白玄这不服输的性子哪能这么容易放弃,再说了,这都是自己体内的魂力,也自然是没有放弃的道理。

如此想着,白玄便是再次凝聚,但翻来覆去,却还是一直失败,白玄正想着应对策略。

“砰砰砰!”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白玄“哎呀”一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糟了,定是父亲来找夙夙了,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我竟忘了他们还在庭院的事了。”

白夙夙也似乎才意识过来,

“哥哥你便在这继续,我去和爹爹他们解释。”

白玄知道白夙夙聪明过人,白傲又特别疼爱这个小女儿,今天庭院也是发生了太多事,自己把白夙夙拉走也不知道如何跟白傲解释,于是心想让白夙夙自己去说也不失是一种好方法,便是点头应允了。

白夙夙起身走到门边,回头示意白玄躺下,待白玄躺进被窝,白夙夙才是把门去打开。

果不其然,门口正是站着白傲,

“夙夙,你在这做什么,就这么突然走了族人都还在庭院呢…玄儿呢?”

白夙夙回头看了一眼白玄,转头对白傲道,

“哥哥方才就是觉得身子难受想提前离开,但又怕我生气,爹爹你也知道哥哥好面子,当着那么多人,怕这道歉的话他也说不出口,这才拉夙夙去了一旁。”

听着白夙夙这满口胡诌居然还说得头头是道,

白玄躲在被窝里都是感叹万分。

白夙夙这说辞并没有让白傲怀疑,听闻白玄身体不适,白傲反而有些紧张,

“玄儿他怎么了?”

白夙夙摇了摇头,

“哥哥没有大碍,怕是这几日准备太辛苦了,休息一下便好了,我也是看哥哥太累,这才送他回来,没来得及跟爹爹打招呼,夙夙知错了。”

白傲摆了摆手,

“无碍,反正你走后庭院就乱成一团了,那就让玄儿歇着吧,你随我再去趟庭院,好把事情都讲讲清楚,关于你的觉醒魂心…”

白夙夙打断道,

“爹爹,这我们路上说吧,莫扰了哥哥安歇。”

白傲也是点了点头,白夙夙将门带上关好,便是随着白傲离去了。

听着门外没什么动静了,白玄便又是从被窝中钻了出来,不禁摇头苦笑,感叹道,

“好你个白夙夙,如今胡诌竟如此娴熟,若是换做我,怕是没两句就被父亲拆穿了。”

没想到这次隐万无竟是帮着白夙夙,

“丫头那叫机灵。”

白玄没好气道,

“不学好还叫机灵啊?”

隐万无大笑道,

“江湖险恶,她这便是机灵,反倒是你小子,就这点还真要好好跟她学学呢!”

这道理白玄都懂,只不过这确实不是他擅长的,于是朝着隐万无做了个鬼脸以示回击,便又是开始盘坐,想着继续凝聚魂力了。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失败,这次白玄的凝聚倒是熟门熟路了,才刚开始,便是在手心已经凝聚了一小团的魂力,果不其然,就在魂力逐渐凝聚起来的时候,那第二魂力又是突然出现,试图将魂力冲散。

经过了那么多次失败,白玄也是有了经验,就在第二魂力要冲散白玄凝聚的魂力之时,白玄突然一声低喝,竟如斗转星移一般将那团凝聚的魂力挪入另一只手。

第二魂力这次一来就扑了个空,似乎有些恼怒,白玄如今已经察觉到,这第二魂力和第一魂力完全不同,第一魂力如同是沙场的士兵,只要他这个将军有足够的威信,便可以号令天下,让这些士兵都乖乖地听话,但这第二魂力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你不但不好控制它,它还要不停地给你添乱。

就在白玄这样想着的时候,第二魂力已经冲到了另一手上将凝聚的魂力冲散了,得逞后的第二魂力就像是刚恶作剧完,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的小孩一般,兴奋地在白玄体内乱窜。

再一次的失败并没有让白玄气馁,反而每多一次的失败,他便对第二魂力多一份了解。

白玄心想,看来若不安抚好第二魂力,自己就别想好好凝聚魂力了,既然已经摸透了这第二魂力的性子,那白玄自然也是有了对策。

只见白玄先是散去全身的魂气,深呼吸了几口,接着再度提气凝魂,这次白玄手中的魂力明显凝聚地要比之前的快了许多,白玄此刻正在作为将军在发号施令,等待第二魂力的出现。

就在魂力越凝越大的时候,第二魂力毫不意外的开始在白玄体内窜动。

白玄感知着手中的魂力,此刻白玄的将军威严依旧,这些魂力正自觉的一点点的凝聚起来,就在第二魂力准备开始捣乱之时,白玄突然一收威严,突然转变到一种平静到近乎温柔的心境,那本狂乱的第二魂力竟是变得缓慢起来,就好像父母抚摸着小孩的头,用最温柔地方式教育小孩做人的道理,小孩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试图去领悟他们说的那些话。

这第二魂力就如同小孩一般,此刻就是在和白玄互相理解,这才变得缓慢起来。

因为少了那份威严,白玄手中的魂力凝聚速度明显是下降了,白玄一边安抚着体内的第二魂力,一边又需要全神贯注地用老办法将剩余的魂力一点点得搬运到掌心,这同时应付两种魂力,让此刻带伤的白玄无比吃力,白玄看着手中的魂力凝聚逐渐成型,心念一动,差点又让第二魂力给搅合了,忙沉淀心境,就这么纠结两端,白玄紧紧咬着牙,一丝都不敢松懈,在这种魂力焦灼的环境下,此刻的白玄已是满头大汗。

终于,当最后一丝魂力被放置掌心之时,那团魂力突然有了变化,那本凝聚在一起的淡黄色魂力,此刻突然像被点着了一般,再不是像白玄之前凝聚的那样。

魂力呈现出了一种自然的状态,一种火焰的状态。

火球!

“成功了!先生!火球!哈哈哈!”

白玄看着掌心的火球,兴奋地对着隐万无炫耀。

这就是我的斗魂之力!

第十一章 双魂

瞧着白玄这兴奋样,隐万无也是大笑起来,

“好小子,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凝聚魂力,老夫也算是没看错人!”

白玄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火球,虽然这一番凝聚让他有些疲惫,但依旧被好奇驱使不断舞弄手指让火球在掌心翻滚,嘴里还啧啧称奇,

“没想到魂力还真可以凝聚在体外,我本以为这种东西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呢,当真奇特。”

隐万无笑道,

“凝聚魂力可以增加对魂力的掌控和认知,这对今后的修炼是很有好处的,而且你的凝聚难度比一般人还要大一些,你还需先区分魂力,不过你这么快就能掌握区分,实属不易啊。”

白玄点头表示同意,这凝聚魂力确实是个累人的活,

“那我现在可否散了魂力?”

虽然凝聚成形后白玄不用再那样辛苦,但维持着火球却也是在不断地消耗魂力。

隐万无吃惊道,

“当然不可!你这斗魂之力老夫本就知晓,那未知的第二魂力,才是老夫让你凝聚魂力的原因啊!”

白玄先是愣了愣,接着一副惊恐之状,

“先生是说,我要保持着凝聚的状态去凝聚第二魂力?!”

隐万无点了点头,

“若不是如此,你那第二魂力与第一魂力交融,无论如何都难以单独凝聚的。”

白玄听着是这个道理,但这也太难了,不禁苦着脸。

“你若准备好了,便开始吧。”

隐万无出于对白玄第二魂力的好奇,不停地催促道。

但白玄确是千万个不愿意,目前这个情况下,再接着凝聚第二魂力,对他来说过分困难了,可好不容易将第一魂力分离出来,若是此时放弃,那下次是否可以如此顺利,又要打上问号了。

想着之前失败的经历,白玄咬了咬牙,猛吸一口气,接着长长地吁了出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白玄知道,想要控制这第二魂力,就需要自己保持着冷静沉着的状态,白玄平静了自己的心境,开始感知体内。

因为第一魂力已经分离出了体外的原因,这第二魂力便无处躲藏,白玄稍稍运气,就感觉到魂力开始活跃起来,这倒是比之前要方便一些。

但这次魂力似乎没有那么容易被白玄的心境安抚下来,反倒像是叛逆的小孩,开始顶撞自己的父母一般,不停排斥着白玄的心境,试图不被他控制。

白玄不但要保持手中已凝聚的魂力,防止魂力散回,那就前功尽弃了,同时还要安抚体内那顽皮的第二魂力,然而如此一来,却是很难集中精神,可第二魂力此时是精神万分,见白玄稍稍分心,便是逃离了白玄的掌控,继续在体内乱窜。

如此反复几次,白玄发现自己的心智已有些动摇,心境也逐渐变得急躁起来,越是如此,破绽越多,第二魂力摆脱白玄的控制也是越来越容易,经过了好一会,白玄手中依旧空空如也,竟是连一丝魂力都无法凝聚起来。

此时白玄的体内就好像两个在捉迷藏的人,一个不停地躲,一个不停地找。

隐万无在一旁看着,也是皱起了眉头,

“果然同时凝聚两种魂力对刚学会聚魂的他来说太难了么?”

隐万无心中喃喃道。

只见白玄闭目端坐,头顶已沁出了汗水,嘴唇也有些发白,可见此刻白玄体内正在做着如何艰难的斗争。

隐万无飘荡在白玄身边,也是有些着急的模样,因为他发现白玄那已经凝聚的魂力此刻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有了散回之象,这样一来,白玄拖的时间越长,失败率就会越高。

但这凝聚魂力完全只能靠白玄自身,隐万无实在是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看着白玄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隐万无也是有些不忍了,小声说道,

“若是实在难受,就此先作罢吧。”

白玄咬了咬牙,吃力的微微摇了摇头。

隐万无当然知道,一般人从识别魂力到凝聚魂力,一般都要数月时间的磨练,可白玄在第一天就完成了,可见天资甚高。

但对于初学者而言,凝聚魂力等于是要反复的释放提取体内的魂力,想要成功聚魂,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与精神的事情,白玄这才受了伤,却还可以一鼓作气的完成聚魂,此刻体力精神的消耗,可谓是已经达到了极致,但白玄依旧没有放弃,仅仅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在完成第二魂力的聚魂。

这样的白玄,隐万无看在眼里,除了欣慰,也不禁起了一丝敬意,

“没想到你小子的意志力竟如此强大,这倒是让老夫有些意外。”

白玄听闻淡淡一笑,但也难以掩盖面容的苍白。

白玄也是感觉到了自身的力竭,反复多次试图控制第二魂力,引导出体外聚魂,但都失败了。

“这样下去别说第二魂力了,就算第一魂力都快要散了,得想想办法。”

白玄心中默念,便是陷入了沉思。

“奇怪?”

没过一会,白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第二魂力也是我的魂力,照理来说,我越是虚弱,魂力也应该变得愈发虚弱,但为何这魂力丝毫不减,反而比先前更加活跃了呢?”

白玄此刻想的,正是每个具有魂力之人都该了解的常识,就算实力再强的人,若是肉身力竭,精神匮乏,那么再强大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

“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根本没有在使用这第二魂力。”

白玄抿了抿嘴,继续思考着对策,

“既然这是我的魂力,那么如果我先吸收第二魂力,在用第二魂力来引导第二魂力?”

想到这里,白玄突然大笑起来,那疲惫的眼中竟闪着耀眼的光芒。

“对了!我怎么这么傻,第二魂力一直在抗拒的是我的意志,但它一定没法抗拒自己的意志,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白玄有些兴奋,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如何控制第二魂力的方法,只见白玄将那只本要聚魂的手翻转过来,缓缓的收到胸前,隐万无看着白玄这收手凝气的方式,略微皱了皱眉,

“这小子是要干嘛?他是准备在这个时候修炼?”

但隐万无毕竟是隐万无,片刻之间便是懂得了白玄的意思,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这小子是想要先炼化魂力,再以己之身,还以彼身啊!”

此时白玄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本活跃四处逃窜的第二魂力,正一点点的被白玄的五脏六腑所吸收,渐渐地融入到白玄的血液当中,这才一会,白玄那苍白的脸色就开始泛起了血色,隐万无明显感觉到白玄的气息变得稳定,那手中已经凝聚的第一魂力也不再波动。

“果真如此,原来一直以来,我都只是靠着肉身意志再与这魂力抗衡,此刻我已吸收了一部分的魂力,与其融为一体,这下想必不会再排斥我了吧。”

白玄心中暗喜,再次将手掌对天平放,

“凝!”

只听白玄一声低喝,体内的第二魂力瞬间变得狂躁起来,但就在这些魂力碰到白玄那搭建起来作为引导之力的魂力时,却是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走丢的小孩,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一般。

魂力顺着白玄引导,逐渐在掌心开始凝聚起来。

这魂力在白玄的掌心越凝越多,越凝越大,慢慢的开始有了轮廓,隐万无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白玄手中的魂力,

试图在没有完全凝聚之前便心急的想要识别出来。

“不是斗魂。”

隐万无看着凝聚起来的魂力喃喃道。

“不是斗魂?”白玄突然有些激动。

“别分心,继续凝魂。”

隐万无瞪了一眼白玄,生怕他前功尽弃,接着道,

“斗魂之力强而有力,所以魂力有些浑浊,并带着炙热感,属阳。但你现在所凝之力,魂力柔和,丝丝清晰,并有些许寒意,属阴。看来还真是不同的魂力,奇哉。”

隐万无的笑意逐渐流露,他看着白玄嘴唇微微动了动,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怕白玄分心,便是直接答了白玄,

“匠魂、炼魂皆属阴,这还没完全凝聚完成,老夫也无法辨识,你便专心凝聚吧。”

白玄点了点头,发现此刻体内的魂力几乎全部到了掌心,就剩那部分被白玄吸收的魂力了,于是渐渐将这部分魂力凝于掌心。

就在白玄将最后一丝魂力分离出体外凝于掌心之时,这掌心的魂力便是有了变化,那丝丝清晰的魂力正一根根的如同做衣服一般的交织在一起,就这样一根搭在另一根上面,直到所有魂力全部交融在一起。

“水滴…”

白玄手中所凝的魂力就好像一滴清澈的山泉,此刻正散着淡淡的寒意。

“先生,水滴是...”

白玄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魂力,转向隐万无问道。

隐万无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摇着头道,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隐万无仔细打量了一会白玄手中的水滴魂力,又是绕着白玄飘荡了一阵,一边飘荡,一边打量着白玄,一会笑,一会又摇头,但就是不说话。

白玄看着隐万无这表现,有点瘆的慌。

“先生,您这是?”

隐万无这才降落在白玄面前,指着白玄掌心的水滴魂力问道,

“你可知这水滴代表什么魂力?”

白玄点了点头,

“我知道,先生方才讲过,是炼魂,我只是不太敢相信。”

隐万无意蕴深长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炼魂!别说是你,老夫都不敢相信!”

说罢隐万无长呼一口气,将手掌摊在白玄面前,只见隐万无那如同古树皮般苍老的掌心,突然有魂力凝聚,不一会,与白玄相同的一粒水滴浮现在了隐万无的掌心。

“先生也是炼魂?!”

白玄惊愕道。

隐万无点了点头,便是狂笑了起来,那略有沙哑但如龙钟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这炼魂乃是万中无一的魂力,在这之前白玄莫说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而这一日之内居然让他见到了两次,不仅如此,这其中一次的炼魂居然还是属于他自己的,白玄此刻的惊吓更是大过了惊喜。

白玄收了凝聚的魂力,正不停地大喘气,试图借此来平复心中的狂喜与大惊。

“没想到老夫今日居然见证了一件如此奇事。”

隐万无虽然无比兴奋,但毕竟心智与白玄不同,这平静的也比白玄要快得多。

而此时的白玄,正若有所思的坐在地上,时不时的偷笑,又时不时的深思。

隐万无喊了白玄几声,白玄竟是完全没有听到,隐万无笑着突然朝白玄冲去,灵魂直接穿过了白玄的身体,白玄吓了一跳,

“先生你吓死我了!”

隐万无笑道,

“行了行了,你小子果然不简单,看来老夫还真是捡到宝了。不过老夫提醒你,这双魂同体前无古人,而且居然还有一个炼魂,确实难得,但如此一来,你的修炼之道也会比别人难上千倍万倍,这个心理准备你自己是要做好的。”

白玄拼命的点头,隐万无也是看得出白玄的兴奋,

“不过炼魂斗魂相辅相成,老夫今后变会教你如何修炼这两种魂力,至于结果怎么样,老夫也是不知道,毕竟,这双魂同体,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啊!”

“白玄劳先生费心了!”

白玄突然跪了下来,朝隐万无深深磕了一个头,隐万无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便是让白玄起来了。

“你刚完成两次聚魂,此刻正是修炼的大好时机,你试着感受一下体内的魂力,是否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白玄听闻忙是盘坐下来,收手凝气,闭目观心。

不一会,白玄睁开眼睛,略有兴奋地看着隐万无,

“果真如先生所言,两种魂力此刻十分融洽。”

隐万无点头道,

“那你试着稍许修炼看看,老夫也会助你一臂之力,此等良机,浪费了实在可惜。”

说罢白玄便是闭上了眼睛,白玄凝魂于心,让魂力由心而生,逐渐散布到全身的血脉之中,通过不断的反复,试图突破。

只见白玄盘坐在那里,身上淡黄色的魂气若隐若现,隐万无在一旁看着,直到白玄身上的魂气逐渐稳定下来,

“是时候了。”

隐万无喃喃着从掌心升起了一个白色的光点,这正如每次隐万无使用魂力时出现的光点一样,只见隐万无将光点缓缓移到白玄头顶,手指一转,这光点竟幻化成了一株植物模样的东西,隐万无轻轻一点,这植物模样的东西如同被打碎了一般,幻成千万细小的粉末,这些粉末落在了白玄的头顶,瞬间就被吸收,顷刻之间,这一整株植物变成的粉末,就全在白玄的头顶消失了。

白玄感知着体内的魂力流动,通过反复地碰撞巩固,来试着提升自己对魂力的掌控与身体的强健。

就在这时,白玄突然感觉到了从头顶流入的粉末,那种感觉就仿佛沐浴春风一般,沁人心脾。

那些细小的粉末进入白玄体内,很快便是被流动的魂力带动了起来,白玄知道这定是隐万无的杰作,自这些粉末进入后,粉末跟着魂力一起流动,每每流动到一处,粉末就粘着一些在体内,剩下的继续流动,很快,这些粉末随着魂力遍布在了白玄的体内。

白玄先前聚魂时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与精力,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了,怎奈他好奇心太旺盛,知道了自己体内居然还有炼魂,当真是让他兴奋不已,当然也是因为隐万无说这个时刻正是修炼的绝佳时机,但毕竟人是疲惫的,可隐万无洒进白玄体内的粉末,却让白玄感觉到无比精神,每每魂力触碰到粉末所在地,就异常的省力,同时还让白玄感觉到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如此这般,不知不觉白玄就进入了佳境。

莫约半个时辰,白玄身上的淡黄色魂力突然舞动了起来,周围的气流也是跟着发生了变化,隐万无在一旁看着,露出了笑意。

突然从白玄眉心出射出一丝金光,很快金光便是将白玄全部包裹住了,白玄突然睁眼,长吁一口浊气,那金光缓缓退去,此刻的白玄精神焕发,面色红润,仿佛于方才疲惫之时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白玄看着自己的双手,捏了捏拳,接着深呼吸了一番,笑看着隐万无。

隐万无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三阶魂之力,恭喜了!”

第十二章 晚宴

白玄扭了扭脖子,轻轻捏着拳头,便是可以感觉到体内魂力的波动。

有些懒散地看着隐万无笑道,

“不过是三阶魂之力,有什么好恭喜的。”

隐万无轻拨手指检查着白玄的魂力,确认完白玄魂力稳定后失笑道,

“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失而复得是件多不容易的事么?”

白玄嘿嘿一笑,虽然还未达到之前的八阶魂之力,但如今有隐万无教导,白玄明显感觉这次的三阶魂之力要扎实得多。

白玄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夙夙那边的摊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如此念叨着白玄也是从归囊心中取出了给白夙夙准备的五色石,

“今天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这给夙夙准备的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呢。”

白玄看着手中的五色石,感受着那五彩的波澜。

“先生,教我炼魂吧!”

如此看着五色石,白玄突然道。

隐万无先是一愣,随后笑道,

“你想炼化这五色石?”

白玄摇了摇头,

“这是给夙夙的礼物,我才不炼化呢,只不过既然我体内有炼魂,若是真如先生所言,即使今后我的斗魂之力会被白家诅咒有所限制,但我想这炼魂应该没有关系。”

隐万无悠悠道,

“你还在担心白家诅咒的事?老夫不是说过了么,你体内并没有那种奇怪的东西,不过你说的也在理,只是学习炼魂之前需要有所准备,你这才刚进阶斗魂,最好稍作休息稳固,不然一下子消耗那么多魂力,怕是你也吃不消呢。”

白玄微微点头,

“这个我自然明白,先生放心,我定不会再让魂力出什么岔子了。”

说罢白玄起身拍了拍衣服,伸了个懒腰接着道,

“走,先生,我们找夙夙去。”

此时的白家庭院已经冷清了下来,唯有白夙夙与白傲依旧站在台上。

“夙夙,你当真没事?”

看着白傲半信半疑的样子,白夙夙便是凑近挽住了白傲的手,将脑袋在白傲的手臂上蹭了蹭,依偎着撒娇道,

“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爹爹放心,我方才和大家讲的都是真的。”

白傲轻轻搂着白夙夙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爹爹不是不信你,只是这天地异变的情况,和璞玉上的白字,爹爹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没有见过,你说这都是巧合?”

白夙夙笑道,

“难不成爹爹真认为夙夙有那般神通广大么?”

白傲心中也明白,白夙夙这才刚觉醒魂心,连一点修为都没有,那样的天地异变怎么可能会是她造成的,但只是这一切过于巧合,白傲也是实在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只能苦笑一下,

“罢了,这事便不再提了,只要你好好的,爹爹就放心了。只是听说玄儿给你准备了生辰晚宴,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还在睡觉,真是太不懂事了。”

白夙夙听着忙帮白玄打掩护,

“哥哥那是累着的,既然都安排好了,想必到了晚膳哥哥自然会来的。”

白傲笑道,

“你个丫头,就知道护着你哥哥。”

白夙夙见一下子就被白傲看破了,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便是又撒娇般地钻进了白傲怀中。

就在这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

“看来还是夙夙了解我啊!”

“哥哥!”

见着白玄,白夙夙便是撒欢般地迎了上去。

“爹爹说怕哥哥贪睡耽误了夙夙的晚宴呢!”

白夙夙好似告状一般的对白玄说道。

白玄哈哈一笑,

“夙夙的生辰宴怎么能少了我呢。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看着白玄风尘仆仆地来到白夙夙面前,双手一摊,便是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呈到白夙夙面前,

“给我的?”

白夙夙拿着玉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看着白玄点了点头,白夙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的自然就是那块五色石,五色石那五彩的斑斓就像是朝霞烟雨一般从盒中溢出,映在白夙夙的掌心上。

“好美的石头啊!这是什么呀?”

看着白夙夙满心欢喜,白玄也是笑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这叫五色石,是一种魂器,夙夙可还喜欢?”

“原来这就是魂器啊!”

白夙夙取出五色石,映着晚霞放在眼前端详着。

和白玄一样,自从在洞中听隐万无说过魂器后,除了那特殊的归囊心,这五色石还是她真正的第一次见到魂器,自然稀奇得很。

听到“魂器”二字,倒是把白傲吸引了过来,

白傲也是好奇得看着白夙夙手中的五色石,点了点头,

“没想到玄儿还真有心,这魂器光泽飘逸,此中蕴藏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测,可惜啊,我白家没有炼魂师。”

听着白傲一番评价,白玄倒是先意外了,

“父亲也知道魂器和炼魂师?”

白傲有些不以为然,

“怎么?为父好歹也是黄阶二段魂师,知道个魂器、炼魂师有什么可奇怪的。”

白玄心想父亲想必是平日里不愿多提及与修炼魂力有关的事情,毕竟这在白家不是什么好事,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大了连魂器是什么都不知道,难怪当时隐万无看他兄妹二人不知道魂器为何物时的表情,像看两个怪物一般。

如此想着,白玄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见白夙夙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五色石,便是将头凑近到白傲耳边,轻声低语道,

“父亲,你可知....”

也不知道白玄说了什么,白傲突然脸色煞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地看着白玄,

“你…你…你…此话当真?!”

白玄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白傲这才又是跑到白夙夙面前与她一同端详着这五色石。

“没想到,没想到啊…”

听着白傲喃喃自语,白夙夙有点摸不着头脑,

“爹爹这是怎么了?”

白傲忙展颜一笑,摸着白夙夙的头叮嘱道,

“这五色石你可得好好收着!”

白夙夙愈发疑惑道,

“这是哥哥送夙夙的礼物,夙夙自然是会好好收着的,爹爹为什么这么说?”

白傲摇了摇头,故作一番镇定道,

“没事没事。对了,这事看来还得和几位长老说一下。”

这般说着竟是丢下这兄妹二人,自顾自地跑开了。

白夙夙迷茫地看着白玄道,

“哥哥可是和爹爹说了什么?爹爹平日素来沉稳,今日行为怎么如此奇怪?”

白玄倒是觉得没什么,

“你是不知道,你手上这五色石可值钱着呢,爹爹这反应再我看来都已经算沉稳了,若是换了别人,嘿,还不知道有何疯狂之举呢!”

这倒是一下子勾起了白夙夙的兴趣,

“原来这石头不仅好看,居然还那么值钱啊,哥哥,你就偷偷告诉夙夙呗,这石头值多少钱啊?”

白玄白了一眼白夙夙,

“我告诉谁也不会告诉你的,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个小财迷可别哪天就给我卖了啊!”

白夙夙一撇嘴,

“哼,不告诉就不告诉,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问爹爹去。”

白玄有些得意道,

“这可不一定呦!”

若是换了平时,白夙夙只要撒个娇,白傲哪里抵得住,定是什么都招了,但这次不同,这五色石价值连城,几乎抵得上白家一年的收入,以白夙夙的性格,知道后万一哪天就说漏了嘴,身上带着如此价值的东西,难免会招人嫉妒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个道理白玄能懂,白傲自然更是明白。

白玄心想,这次无论夙夙如何耍赖,父亲都是不会告知与她的,看来夙夙此番是要失望了。

“这离晚宴还有些时间,夙夙可有什么地方想去的么?”

只见白夙夙嘟囔着小嘴,气鼓鼓得就是不搭理白玄,白玄见状无奈道,

“好了好了,这个不能告诉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白夙夙好奇心极重,听说白玄要讲秘密,忙是把头凑了过来,一副无比期待的样子,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

白玄笑着凑近白夙夙耳边,小声道,

“我是炼魂师!”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洪钟一般敲响在白夙夙的耳畔。

“炼魂师!”

白夙夙几乎是惊呼出来的,这差点没把白玄吓死,忙一把上前捂住了白夙夙的嘴,

“你小点声!别把人都喊来了。”

见白夙夙不住地点头,白玄才把手松开,

“可为什么呢?这不是好事么?爹爹知道么?”

白玄摇了摇头,

“这对我来说算得上是好事吧,但你也知道,白家莫说炼魂师,斗魂师都没有几个,如今我不但可以修炼魂力,而且还有两种魂力。你想想看,若是族人们都知道了,会如何看待父亲?说他私藏了什么秘方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说别的什么理由,为何族长的儿子就如此特殊呢?”

说到这里白玄也是流露除了一丝自嘲之意,

“我当然相信白家的人不会这样,但我也不敢。白家谁不希望可以重振当年威风,即使如今的世人已经几乎都不记得当年的白族了,但我们身为白族后人,这点是不会忘记的。而父亲在这之中扮演的角色,就是稳定人心和大局的存在,若是因为我而给父亲平白添加那么多得负担和压力,你让我如何受得起呢。”

听得白玄这一席话,白夙夙才是恍然大悟,想她一直以来只顾着自己胡闹,觉得爹爹就是爹爹,就算自己给白傲添了多少麻烦,白傲也是从来没有责怪过她,她没想到,自己的白玄哥哥如今已有了这般担当,她愧疚,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他骄傲,因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哥哥。

白夙夙此刻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你小子居然敢自称炼魂师了?”

就在两人沉默不语时,几缕青烟缓缓升起。

“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白玄倒是没有想到隐万无会在这时候出现。

“怎么,听着你吹牛还不准老夫说几句了?”

白玄看了眼白夙夙,再是转向隐万无道,

“我不是已经成功凝聚炼魂之力了么,先生不也说我体内有炼魂么?”

隐万无瞪了白玄一眼,没好气道,

“有炼魂了不起啊?好!就算是了不起,你以为有炼魂就是炼魂师了?”

白玄不明所以,

“难道不是么?”

隐万无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体内有炼魂说明可以修炼炼魂,从理解修炼到掌握,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炼魂师,你的路还长着呢!就你现在,连炼魂是什么估计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叫自己是炼魂师?”

白玄自知对炼魂确实一无所知,方才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说自己是炼魂师。

于是轻咳了几声想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小声道,

“先生,学生知错了。”

看着白玄这般模样,隐万无也是觉着自己的话似乎有些重了,摆了摆手解释道,

“罢了罢了,老夫也不是说你做错了什么,只是在提醒你想成为一个炼魂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了,你还有斗魂需要修炼,更是要辛苦一些。”

白玄早已下定了决心,

“先生放心,学生定不负先生所望。”

隐万无点了点头,一旁的白夙夙看着这情形,也是凑过来道,

“先生您就别怪哥哥了,哥哥那都是无心的,您就好好教哥哥,哥哥一定会成为您最得意的学生的!”

隐万无笑道,

“但愿如此吧,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会说好话,今日是你生辰,老夫也没什么送你的,若是你想,老夫便帮你将这五色石炼化成魂源如何?”

没想到白夙夙丝毫没有犹豫地将五色石往身后一藏,

“我不要!这是哥哥给的礼物,夙夙才不要炼化嘞!”

随即眼珠子一转道,

“不过先生要是炼化别的魂器,夙夙倒是真想看一看。”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

“别的魂器?这个好办,你这白家后山虽不是什么宝地,不过寻个魂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是真有兴趣,老夫明日便带你二人去见识一番如何?正好教教这个傻小子炼魂为何物。”

白夙夙忙是鼓掌叫好,白玄也是有了兴奋之意。

“诶?夙夙你早知道先生是炼魂师?”

白玄突然想起自己也是才知道隐万无是炼魂师,但白夙夙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并没有一点惊讶之意。

白夙夙凑近了隐万无,不怀好意的笑道,

“先生这么厉害,什么都懂,莫说是炼魂师,先生是什么师夙夙都不会觉得意外,不然怎么有资格当哥哥的先生呢!对不对呀哥哥?”

说着又是转头看着白玄。

隐万无笑着叹了口气,无奈道,

“小丫头这嘴是真厉害,你到底是想要恭维老夫呢,还是在夸你的白玄哥哥?”

白夙夙睁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凑到隐万无面前眨了眨,

“夙夙当然是在恭维先生呀,对不对哥哥?”

白玄笑着摇了摇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这小丫头越发鬼灵精怪了。”

白夙夙吐了吐舌头,和隐万无对视了一眼,

三人便是笑做了一团。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夙夙的生辰晚宴吧。”

看着天色渐暗,白玄提醒道。

白夙夙自然期待白玄的安排,忙是点头随着白玄去了。

白夙夙的生辰晚宴被白玄安排在了云香楼,这云香楼在整个白帝城都是有名的酒楼,它有名并不是因为它的装修华丽,菜肴丰富,相反,云香楼装修朴实,价格公道,有着一种江南水乡小竹楼的情调,而让它出名的正是因为一道简单的菜品—“烫水蟹”。

说到这道菜品的制作可谓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烫水蟹,就是字面意思,所有的工序就只有将蟹置入烫水之中煮熟,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工序。

云香楼的烫水蟹就是那般与众不同,也不知道是因为那水中有什么独特的配方,还是因为云香楼的蟹子养殖的特殊,总之那样的鲜嫩美味,蟹黄多汁,配上一碟特制的云香醋,那滋味,只有真正吃过的人才能体会。

古云美食在乎于色香味形,别看这烫水蟹貌不惊人,当你剥开蟹壳的那一刹,那扑鼻而来的香气沁着浓浓地暖意。

火候极佳的蟹肉晶莹剔透,就像是一个多情的风尘女子,正褪去那仅有的一丝绸衫,露出那饱满又有弹性的玉体正向你潺潺献媚。

更不用说那入口即化却不失弹性的鲜滑,全被云香楼的这道烫水蟹发挥地淋漓尽致,许多客人甚至都愿意跨过整个大陆,也要来尝一尝白帝城云香楼的烫水蟹。

白玄记得儿时和白傲一同来云香楼吃过一次烫水蟹,仅那一次,便是让白玄彻底迷上了这道菜品,小时候白玄也是经常跑去云香楼给白夙夙偷偷带回来几只烫水蟹尝尝先。

而这真正到云香楼吃这热乎乎刚出锅的烫水蟹,白夙夙倒还真是头一次。

白夙夙的生辰晚宴,满桌的菜肴,可把她乐坏了,单单是那烫水蟹,白夙夙一人就快吃了十几只,还嫌不够。

这让一旁的白玉白秋都着实震惊,更不用说白珊了,她也是头一次看到那平日里的大家闺秀,如今满手蟹黄,面前一堆蟹壳,却还是不停乐呵呵地吃着的白夙夙。

就连白傲都快忍不住的劝说白夙夙让她少吃点,只有白玄一人不停地鼓励白夙夙多吃,这一桌十几人,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今日一天的疲惫,发生的事故,似乎都与此刻的快乐无关了,白夙夙总有这样的能量,带给大家欢声笑语,让所有看到她的人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算是平日严肃的白傲,看着白夙夙如此喜庆的吃相,也是整整笑了一晚。

就这样,白夙夙的晚宴所有人都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为白夙夙送上祝福,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场景,却是触动了隐万无内心深处未知的记忆,同样地欢声笑语,而过后,隐万无只看到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那种恐惧,那种无助,那种莫名的情感,五味杂陈地涌上隐万无的心头。

“这些是什么?记忆?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的悲伤?”

而这些疑问,没有人能回答,只能深藏在隐万无的心中。

第十三章 遭遇

次日清晨,白玄被早叫的鸟儿给吵醒了,白玄揉着睡眼,觉得脑袋还有些发疼,想必是昨晚太开心喝的有些多了,就连自己是如何回房的这些细节,白玄都是不太记得清了。

“先生,我们今日何时出发啊?”

白玄睡意朦胧,打了个哈欠问道。

虽说白玄此刻算不得清醒,但依旧记得昨日和隐万无的约定,

“先生?”

见半饷隐万无也没有反应,白玄有些疑惑。

这又过去了一会,隐万无仍旧没有作答,白玄这才清醒了一些,将手握住手环,闭眼静静感觉着隐万无的魂力,

“奇怪,先生的魂力为何如此虚弱?”

白玄虽然能感觉到体内与手环内隐万无的魂力,但气息却是异常虚弱,仿佛隐万无魂力根源虽在,但魂体却不知去了何处。

白玄着衣起床,在屋内屋外搜寻了好一阵,确定隐万无真的不在附近,这才急忙赶到白夙夙房前,白玄这才刚到,便是见到白夙夙从房门中走出。

“哥哥?你起得真早啊,可是先生要我们出发了么?”

白玄有些紧张道,

“我就是来与你说这事的,先生不见了!”

白夙夙一脸诧异,

“先生不见了!”

白玄点了点头接着道,

“今早我起来就发现先生不见了,虽然如今先生附在我身上,但他的灵魂却是可以自由移动的,我能感觉到先生的魂力本源还在,但先生的魂体却是不知去向了。”

白夙夙皱了皱眉头道,

“会不会是因为先生嫌我们起的太晚,生气啦?”

白玄也是有些犹豫,

“不会吧,先生怎么会为了这点事生气呢,再说了,我们起得也不晚吧?”

白夙夙耸了耸肩,隐万无脾气古怪,有时候处事泰然,有时候又有点小孩子气,至于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这兄妹二人都是茫然得很。

“那哥哥可知先生去向?”

白玄想了想道,

“理论上我应该可以通过先生的魂力强弱来判断方向,但是我也没有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姑且试一试吧。”

说罢白玄就开始调动体内的魂力,引导魂力逐渐向手环处靠近,反复碰撞几次后,隐约间,白玄的魂力与隐万无的魂力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而这种共鸣,有着强弱两种信号,强的一方,自然就是白玄的手环,而弱的一方,若是没错,那便是隐万无所在之地了。

“有感应了,夙夙我们走!”

白玄没想到这个方法真的可行,拉着白夙夙便是朝那弱信号的方向跑去。

跟随着共鸣感应,白玄领着白夙夙一路向北,

“这是…”

看着眼前的白家后山树林,白玄这才想起了白夙夙方才说的话。

“昨日先生说的就是咱这白家后山吧?”

白夙夙转过头问白玄。

白玄点了点头,心中嘀咕道,

“难不成这隐万无当真耍了什么孩子气自己一人先进了后山?”

“哥哥,先生真的在后山?”

白夙夙指着那葱郁的树林问道,

“看样子应该没错,从方才出门到现在,我能感应到先生的魂力逐渐变强,想必先生此刻就在这后山林中。”

白夙夙看着后山树林,记得上一次来树林,正是白玄魂力暴走的那一次,那可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回忆,

“那我们是进还是不进?”

看着白夙夙如此犹豫,白玄也是不知所措,若是隐万无真只是耍了性子,那必定一会就自己出来了,若是因为别的什么,白玄还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对于白玄来说,这后山树林给他的记忆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事,魂力暴走不说,自己和白夙夙还险些丧命于林中魔兽,现在还要他再进这林子,白玄是实在不愿意的。

考虑再三,白玄对白夙夙说道,

“要不这样,夙夙你就在外面等我,我进去寻一寻,若是碰见先生,我便马上出来可好?”

白玄此刻的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隐万无并不是因为生气才独自离开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需要亲自去证实才行,但又确实不想让白夙夙再陷危险,唯如此说道。

“不行,要进一起进,夙夙已经失去过哥哥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白夙夙红着眼眶,斩钉截铁道。

白玄本还想劝阻一下,但此刻看着白夙夙的眼睛,那种坚定和倔强,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看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了,罢了,那你便跟紧我,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们就马上逃跑。”

白夙夙擦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一把牵住白玄的手,如此这般,两人小心翼翼地再次进入了这后山树林。

虽说在这后山树林中,白玄曾是遭遇魔兽,白夙夙也曾迷失方向,但此刻依旧清晨,朝阳透着林间的缝隙洒在大地上,却是说不出的祥和与美妙,谁也想不到,如此光影扑朔,林幽风清的后山,到了入夜之后会变得那样的诡异恐怖。

同样的,大多数的魔兽也都是夜行生物,这就是为什么猎人与佣兵团喜欢上午去捕猎魔兽的原因。

白夙夙紧紧跟在白玄身后,只有在白玄身边,白夙夙才不会逞强,相反,她甚至更加喜欢依靠白玄。

“哥哥,我们离先生还有多远?”

两人已经快走完了这树林的前部,白夙夙问道。

“多远不好说,但从魂力的感觉来看,我们差不多走了一半吧。”

白玄走走停停,时不时的用魂力感应确认一下隐万无的方向。

“才一半啊?那岂不是要进到深处了。”

白夙夙自进入树林后便是有着不好的预感,她只指望可以早一点找到隐万无然后离开,听说才走了一半,白夙夙明显有些担忧起来。白玄抬头望了望天色,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是怎么的,方才还是万里晴空这会却是有些乌云密布了。

“该死的天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玄抱怨道。

两人加快脚步,继续深入林中,试图在下雨前找到隐万无。

但天有不测风云,这才走上没几步,白玄便是感觉到了绵绵细雨穿过林间落在身上,

“哥哥,你听见了么?”

白夙夙突然止步道。

白玄也是骤然停住,打量了一圈周围,并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疑惑道,

“听见什么?”

“你刚刚没有听见有人说话么?”

看着白夙夙疑神疑鬼的样子,白玄刚欲开口,只听得突然雷声大作,霎时间天空一片漆黑,暴雨倾盆而下。

虽说有林中大树成群,也是帮的白玄挡了不少雨,可雨势越来越大,浓密的乌云笼罩着整个树林,方才透着阳光的林子,此刻已是漆黑一片。

白玄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拉着白夙夙,一手凝了魂力,用那微弱的淡黄色魂气照亮引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暴雨的原因,白玄开始觉着林中有些躁动。

“莫不是这暴雨惊醒了熟睡的魔兽们?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不妙了,这光线又如此灰暗,若是真碰上了,恐怕都不好脱身。”

白玄心中如此念着,也是愈发小心谨慎地前行。

“我又听见有人说话了,哥哥你真没听到?”

白玄看着白夙夙疑惑的眼神,摇了摇头,暴雨骤降,雨声、雷声、风声、泥泞声,还有林中传来的“沙沙”声,如此多得杂音混浊在一起,白玄连听白夙夙的说话声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更不用说还听到其他什么声音了。

“我倒是没听到什么说话声,不过…”

说到这里,白玄突然顿了顿,体内的魂力好像也如同预警般得游窜起来,

“该死,真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

话音刚落,白玄一手把白夙夙揽到身后,双手紧握,体内的魂力骤涨,身上的魂气也是突然拔高了一丈。

“哥哥?”

看着白玄突然摆好架势对着林中黑暗,白夙夙也感到了不安。

“嘘,别说话。”

看着白玄聚精会神地对着那一处黑暗,白夙夙更是紧张得不敢多嘴。

白玄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黑暗之处,淡黄的魂气在掌心也是悄悄地凝聚了起来。

黑暗之中,一抹翠绿的幽光难逃白玄的眼睛,那幽光闪动,若隐若现,

“早听闻丛林狼有着幽鬼般的翠眼,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比传闻中的还要骇人。”

白玄心中想着,突然大喝一声,一记冲拳,便是将那早就凝聚好的魂气化作魂劲直击幽光之处,魂劲脱拳,仿佛化作一支金箭,乘着破军之势一瞬间划破黑暗。

“嗷呜!”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哀嚎着实吓了白夙夙一跳,听着那一阵沙沙声渐行渐远,白玄这才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我本以为这一拳足以要了这畜生的命,想不到还是力量不够。”

看白玄收了魂气,白夙夙这才安心地抚了抚胸口,

“呼,幸好哥哥反应快,没想到这大白天的也会遇见丛林狼。”

白玄苦笑一下,看了看那头顶的漆黑,

“大白天?”

白夙夙也是意识到这话说的不恰当,尴尬地轻咳两声,便是与白玄再度前行。

“那畜生不死,定是会再次偷袭,丛林狼这种盯上猎物至死方休的特性,我们可得小心些了。”

听着白玄的叮嘱,白夙夙才刚安定一些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不住的点头,那抓着白玄的手此刻也是沁出了冷汗。

暴雨之中,漆黑之林,仅仅凭借着白玄这也不知到底是否真实地魂力感应,两人就这般穿梭在林中。

“很接近了。”

听着白玄冷不防地说道,白夙夙猛打了一个寒颤,机警万分地环顾四周。

白玄先是一愣,随即道,

“我说的是先生。”

白夙夙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地吐了口气,有些埋怨地看着白玄道,

“哥哥你能不能把话说全啊,我以为又是魔兽呢。”

白玄听完白夙夙的话后突然停住了脚步,长叹一口气,

“你这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啊?!”

白夙夙突然捂上了自己的嘴,那没松懈一刻的神经又是紧绷了起来。

白玄冷笑一下,

“败军之将,何足为惧。”

说罢一提魂力,冲天的魂气陡然从白玄身体中喷发而出。

可没想到的是,那只受伤的丛林狼竟然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由于魂气的照亮,白玄这才看清,方才那一击并没有击中丛林狼的要害,只是在侧身留下了一道不浅的魂劲灼痕,此刻正淌着鲜血。

“怎么,偷袭失败还想正面死磕不成?”

白玄看着身负重伤的丛林狼似乎对自己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

那丛林狼好像能听懂白玄说话一般,突然开始慢步绕着白玄走动起来,幽鬼般的翠眼正死死盯着白玄,

“这畜生到底想干嘛?”

被这双翠眼如此盯着,白玄心中也是有些发麻。

只见丛林狼绕着白玄走了整整一圈,突然停住,那尖利的獠牙正不停地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地“吱吱”声。

“嗷呜呜呜呜呜~”

就在白玄疑惑之际,丛林狼突然是仰头长啸起来,这啸声尖锐刺耳,竟是盖过了雨声,彻响林中。

“不好!快跑!”

闻此啸声,白玄顿时大惊失色,一个转身便是抓住白夙夙,夺步而逃。

“混账东西,有种单打独斗,打不过就叫人算什么能耐!”

白玄一边拉着白夙夙逃窜,一边还不忘回头骂上两句。

但这丛林狼哪听得懂白玄说的什么,再说了,丛林狼本就习惯是群聚捕食猎物,若不是白玄运气还好,怕是一开始就得碰上那成群的丛林狼了。

白玄疯狂逃窜,但身后的啸声依旧没有停止。

霎时间,整个林子都开始躁动了起来,那“沙沙”声,狼嚎声,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像是以白玄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如今正不断地缩小,看似是下定决心要将白玄围杀于此了。

白玄始终变幻着方向逃窜,试图在包围圈缩小之前逃离出去,但丛林狼的行动过于迅速,最先到达的大约已有八九只,远处幽光闪动,队伍不停地壮大,转眼间,大量赶来的丛林狼已是将白玄白夙夙二人围了个里外三层。

“哥哥,现在怎么办?”

白夙夙看着这黑压压一片丛林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能怎么办,我还不准备给这些畜生当午饭呢!”

说罢只听白玄一声大喊,那魂气好似游龙一般缠在脚上,接着白玄伏身下地,一记横扫千军在地上划开一个圈。

“喝!”

随着白玄一声爆喝,那游龙般的魂气瞬间化作魂劲,从白玄划开的圈中炸裂开来。

暴雨依旧,炸裂的魂劲如同万箭齐发一般,连周围的雨气,此刻也被白玄的魂劲带动起来,变成千万根细小的雨针,随着白玄的魂劲,朝着四周丛林狼喷射而出。

面对如此多的丛林狼,若是挨个击杀,白玄自知还没有这个能力,这种以少敌多,没有天时,更没有地利的战斗,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是唯一的出路。

幸好白玄决策果断,这先发制人的一击,果然凑效。

魂劲雨针就像是这天上的暴雨,直击正步步逼近的丛林狼们,那本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因前排丛林狼被白玄所伤,

这包围圈愣是散开了一些。

白玄看着丛林狼似乎被自己有所震慑,包围圈有些松散,立刻找到了圈中破绽,抱起白夙夙便是一个箭步冲出。

白玄以最快的速度找准突破口试图冲出包围。

但丛林狼毕竟是围捕的老手,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白玄逼近包围圈的边缘之际,那本在后方的丛林狼竟直接跃过前方受伤的狼群,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缺口。

眼看着白玄好不容易打开的突破口就要被狼群补全了。

白玄看了眼白夙夙,皱了皱眉,猛一咬牙,

“跑!”

只听得白玄一声大吼,白夙夙顿时觉得身体一轻,仿佛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动着她,竟是让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诶?”

白夙夙回过头,才是看着白玄用魂气将她包裹,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一般,竟是悠然得朝远处漂浮起来。

“哥哥,你做什么?!”

白夙夙大喊着敲打着气泡,但气泡乃是魂气所化,白夙夙此刻魂力全无,单凭血肉之躯,哪能这么容易挣脱白玄的魂气。

白夙夙知道,白玄这般送走自己,定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了。

“我怎么能眼看着哥哥就这样死了!”

白夙夙心中呐喊,死命地敲打着气泡。

凝气送离白夙夙,那原本有些松散的包围圈此刻又是被堵得严实。

盯着那浮空飘离的白夙夙,丛林狼那翠绿的眼睛中发出了鲜红的血光。

狼群接踵而至的嘶吼起来,可见白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它们。

要知道,对丛林狼而言,方才这包围堵截,白玄白夙夙几乎已是瓮中之鳖,而此刻这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突然飞走了,对这些猎杀者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白玄冷笑着看着暴怒的狼群,

“怎么,恼羞成怒了?”

白玄一语中的,此刻的狼群正是怒火中烧,虽说对白玄的魂气有所忌惮,但狼群的包围圈也是越缩越小,直到将白玄逼入绝境,无法动弹。

白玄眼看着再无退路,心一横道,

“来吧,还等什么,早也一战,晚也一战,我白玄还不一定输给你们呢!”

白玄自然知道,如此多暴怒的丛林狼,就算他是个黄阶魂师也是以卵击石,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个三阶魂之力。

白玄这么说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同时也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好让白夙夙逃跑。

“嗷嗷嗷嗷嗷嗷!”

看着把白玄逼入绝境,那处在白玄身后的丛林狼便是带头跃起,白玄早就料到丛林狼定会先从自己的盲点出手,猛一转身,扎扎实实的一记魂劲重拳,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带头跃起的狼头脸上。

看着那飞出一丈多远的丛林狼,白玄露出得意之色,

“小样儿,搞偷袭?”

但还不等白玄反应过来,那些看着同伴被打的狼群猛然群起攻之。

这一下子就有七八匹丛林狼同时扑来。

白玄猛吸一口气,双臂一震,瞬间将全身的魂力全部转移到双臂上做抵御之势。

跃起的丛林狼獠牙锋利,莫说是白玄这血肉之躯,就算是钢精岩石,在它们嘴中也就是像豆腐那样脆弱。

眼瞧着那些血盆大口就要将白玄撕碎,只见白玄双脚一跺,那本用作抵御的双臂突然像是风车一般挥动起来,所到之处,虎虎生威,正是狠狠地用那魂气包裹的手臂横扫着跃起的丛林狼。

即使是用魂气包裹,但丛林狼那尖利獠牙毕竟不是摆设,白玄虽抓准时机击退跃起的狼群,但因獠牙过于尖利,白玄的手臂此刻已是有些皮开肉绽,甚至连骨头都有点震碎了。

“好家伙,好硬的牙。”

白玄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脑袋飞速运转想着对策。

那几只刚被白玄震退的丛林狼摇头晃脑,低吼一声便是再度跃起,这次一同袭来的,几乎是整个狼群。

白玄来不及思考,反手一扯,硬生生拉下一只才跃起的丛林狼,奋力摔在地上,这一扯一摔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但毕竟双拳难敌四腿,即使白玄动作再快,但丛林狼实在太多,白玄刚欲转身,只觉得右肩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不知何时,一只丛林狼已将獠牙啃入白玄的右肩,若不是有魂气护着,怕是白玄这一条右臂整个都要被撕扯下来了。

看着肩上那对带着血色的翠眼,白玄低哼一声,一缕魂气凝于左手,猛的一爪扣在右肩丛林狼的头颅上,那滚滚的魂气由白玄掌心喷涌而出,一股股魂劲几乎零距离地灌入丛林狼脑颅之中,许是头骨碎裂,那只丛林狼痛苦万分,竟是松开了紧咬白玄的巨口。

白玄见状忙是将右臂抽离,可刚抽开右臂,左腿处又是一阵剧痛。

“这样下去就真要死在这了。”

看着左腿处那张血盆大口,白玄心中一寒,虽说他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但他白玄可不是那种等死的人,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白玄都会去努力争取。

“你体内的斗魂属阳,炼魂属阴。”

不知为何,白玄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隐万无曾经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阴?阳?

白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别样的念头,

“都到这个份上了,赌一下吧!”

白玄突然闭眼,那扑涌的狼群丝毫没有停歇,白玄此刻正努力区分着体内的魂力,但生理上的疼痛实在让他难以全神贯注,白玄已经感觉到更多的丛林狼啃咬在了自己身上。

“找到了!”

白玄心中一震,

“既然两种魂力一阴一阳,先生说过,没有人体内有两种魂力,那自然也就是没有人试过如果将两种魂力当做一种魂力来用会发生什么,但两种魂力一阴一阳,完全无法融合,不过这样又如何呢!”

白玄此刻已区分开体内的两种魂力,

碰撞!

白玄的体内就好像一个斗技场,白玄命令着那斗技场内的战士互相冲撞厮杀,每当两股魂力碰撞一次,白玄就感到体内的五脏六腑撕裂一番,那种疼痛感,竟是让他对外在的痛楚有些麻木了。

“还不够!”

白玄感受着两股魂力碰撞所产生的那种冲击力,

“砰!”“砰!”“砰!”

两股魂力在白玄体内不停地碰撞,那频率越来越快,碰撞力度也是越来越大。

而此刻的白玄,浑身浴血,那些啃入白玄的丛林狼正用獠牙突破白玄魂气护体那最后一层屏障,势必要将白玄的骨头都啃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玄猛然睁眼,那眼中已是血丝密布,

“啊!!!”

白玄突然狂吼一声,那本快耗尽的魂力霎时间如同山洪暴发一般,体内的两股魂力竟是夺身而出,在白玄身边形成了两个巨大的光球。

光球就像是白玄体内投射一般,依旧高速地冲击碰撞。

白玄看着光球的碰撞,那近乎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成功了?畜生们,尝尝这个吧!”

第十四章 记忆

只见白玄嘶吼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着双臂,那啃在身上的丛林狼竟是被连带着拖动了起来。

“砰!”

白玄用力挤出那绝无仅有的一丝魂力,双臂相合,双拳相击,那白色的光球就如同白玄的双臂一般,终于在这最后一次碰撞中交融在一起。

霎时间,天旋地动,两个光球相互融合,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魂力的互相排斥,相互牵扯,带动着周围所有的东西一同旋转起来。

光球的旋转越发猛烈,产生的引力就越发强大,那些靠近白玄的丛林狼试图用獠牙利爪抓住重物防止被光球吸走,但却依旧被连根拔起吸入光球,更不用说那些啃咬在白玄身上的丛林狼,甚至不靠那光球的吸力,单单是那旋转带动起来的魂力波动,就是硬生生的将它们全部撕碎。

此时的白玄,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正完全瘫软的躺在血泊之中,他努力睁着一只眼,看着那愈发暴躁的光球。

“爆!”

这声低喝几乎是白玄用最后的气力从那满是鲜血的口中挤出来的一般,这声音不但模糊,而且虚弱。

但就是这如此柔弱的一声令下,光球就好似一颗巨大的炸弹一般,瞬间爆炸开来,彻响天际,那爆炸不但浑厚,而且强大。

这光球乃是白玄的魂力所凝,自然是伤不着白玄,但爆炸十分强大,就算是那魂力劲风,却也是将瘫软在地上的白玄吹飞了一丈多远。

再看看那些丛林狼就没有白玄这么好的运气了,遍地的丛林狼几乎是尸骨无存,就算是能找到一些残缺的碎片,你也绝对认不出这就是这林中的猎食者。

白玄此刻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透着努力挤出的那一丝缝隙,白玄这才看见眼前的光景。

就是刚刚的爆炸,以白玄为中心的三丈之内,无论狼群、树木、岩石,皆是夷为平地。

就连这骤降暴雨,竟也是被白玄双魂爆炸所产生的魂力波动而改变了路径,可以这么说,三丈之内,除了白玄,空无一物。

“嘿,这威力比我预期的还要厉害,只是这副作用,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白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苦笑道。

“看来下次…”

想到这里,白玄的心有些下沉。

“还有下次么…”

白玄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眼前的一切也是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他已听不见那暴雨的声音,渐渐地,他已感觉不到浑身的疼痛,渐渐地…

“嗷呜呜呜呜~”

“什么?!”

这一声狼嚎竟是让濒临死亡的白玄骤然一惊。

“糟糕…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这些臭狼怎么没完没了?”

方才白玄的双魂爆炸,确确实实的将那围堵截杀的数十只丛林狼全部化作尘埃。

但这毕竟是树林,毕竟是丛林狼的地盘,在这林中,莫说是三丈之地,就算是三十丈,也别想杀光所有的狼群。

“想必是闻声而来的狼群吧…看来我的气数也就到这了…”

白玄还想挣扎一番,只是经过刚才那一战,全身已是没有一个地方完好,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丛林狼低沉的吼声,呼吸声,捕食的脚步声,离着白玄越来越近。

“一只…三只…七只…诶…”

白玄试图用听觉来辨别丛林狼的数量,但渐渐地,他已经数不清了。

他清楚的听见狼群起跳的声音,扑食的声音。

“对不起,父亲。

对不起,夙夙…”

就在白玄要放弃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有一股暖流涌入胸口,这暖流一旦进入便是瞬间流向白玄全身,那本是全身冰凉的白玄,此刻顿时感觉到了手脚的暖意。

“怎么回事?…啊…疼疼疼!咦?我能感觉到疼了?”

白玄这才意识到,这股暖流几乎以竟似疯狂地速度在修补着白玄残缺不堪的身体。

“滚!!!”

这一声怒斥瞬间将白玄彻底拉回了现实,白玄努力睁开眼睛,

“看得见了!”

虽然眼皮依旧沉重,但白玄确实的睁开了眼睛。

“你?...”

白玄才是睁眼,便是看到了身旁站着一人,接着看向远处,数十只丛林狼全部瘫倒在地上,看来这次来的丛林狼,比白玄之前碰上的还要多出许多,白玄忍着疼痛,微微抬头,

“多谢阁…你?夙夙?是夙夙么?”

白玄的眼帘依旧沉重,虽是于刚才好些,但对于眼前景象仍是模糊难辨。

只觉得眼前这一席白衣之人,却有七分像极了白夙夙。

白衣上浑身散发着惊人的魂力,再看那些瘫软在地上的丛林狼,全身丝毫没有伤痕,

“竟单凭魂气就能震慑丛林狼?!如此强大的魂气,但为何?

为何我觉得如此温暖,如此亲切呢…”

可白玄实在是太过虚弱,只是简单的两个动作,又是让他昏厥了过去。

“哥哥,哥哥?”

昏迷中得白玄隐约听见了白夙夙的叫唤声,

“夙夙,是夙夙么?”

白玄心中呐喊,但全身却是无法动弹,

“哥哥!”

随着喊声,白玄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真的是你...”

白玄艰难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真就是白夙夙。

看着白玄终于醒来,白夙夙也是破涕为笑,

“哥哥你总算是醒了。”

也不知是先前昏睡了多久,白玄此刻虽觉着浑身疼痛,但似乎是靠着那股暖流挺了过来。

“是你救的我?”

白玄想到了方才那魂力强大的白衣人,问道。

只见白夙夙先是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之后又是马上摇头道,

“是我,也不是我。”

白玄有些听不懂白夙夙说的话,一脸茫然。

白夙夙叹了口气道,

“哥哥可曾记得先生说过,我体内有一股未知的魂力,也不知是为何,哥哥你将我送走后,我为了破除气泡,无意间竟是触发了那股魂力,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识,等到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看到哥哥你躺在我怀里,这其间发生了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

白玄仰头望着天空,这暴雨也不知道是何时停止的,那雨后彩虹,没有了树林的遮挡,显得分外鲜艳和美丽。

但又有谁知道,这彩虹的背后,这个叫白玄的少年,经历了一场何等残酷的生死决战。

“都怪隐万无这个老东西,可把我害惨了。”

见着白夙夙用那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白玄调侃道。

“诶,都是老夫的错,罢了,这次就随你骂吧。”

这一声低沉而又苍老的声音差点没把白玄再吓晕过去。

“先…先…先生?!您…您何时来的?”

白玄完全没有意识到隐万无此刻已经回到了自己体内,看着那缓缓升起的青烟,白玄顿时觉得尴尬万分。

“爆炸的时候老夫就意识到了,但还是来晚了,等老夫赶到的时候,这丫头已经在给你疗伤了。说到底,这次都是老夫的错,就算是老夫刚才一直帮你调养,但还是难以弥补老夫的愧疚啊…”

看着隐万无那苍老的脸上挂着满满的内疚,白玄也是苦笑了一下,

“算了先生,都怪学生学艺不精,连这几只丛林狼都对付不了。”

见隐万无依旧沉默不语,白玄缓缓道,

“可是先生为何不告而别?”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老夫并不是不告而别,记得昨晚丫头生辰,不知为何,见你们欢声笑语的样子,老夫觉得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白夙夙歪着头问道。

隐万无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你们也知道,老夫已经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了,但那些记忆似乎是被埋藏在深处,想必曾经在老夫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吧,丫头生辰,怕是老夫触景生情所致。”

此刻的隐万无,在白玄眼中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个渴望和家人儿女共享天伦之乐的老人,这是白玄第一次觉得失去了这些记忆的隐万无,是那样的可怜,也在白玄心中,种下了一定要帮隐万无取回记忆的种子。

隐万无那孤独的灵魂缓缓飘荡着,摇了摇头接着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之后,我隐约感觉到了不安,杀戮,那种痛苦的感觉如同千万根针扎在心中,让老夫实在不得不在意,如此想着,等老夫再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书斋之中了。”

“先生是说您不是自己想走,是被记忆牵引,又回到了那山洞里?”

白玄这才明白,为什么隐万无会不告而别,而又到了这后山树林之中。

隐万无点着头叹息道,

“正是如此,老夫未曾想过你竟会追寻魂力而来,更想不到,老夫这无意之举,竟害得你身受如此重伤,实在是惭愧不已啊!”

白玄艰难地从白夙夙怀中坐了起来,轻轻捏了捏拳,发现此时虽是疲惫,但那被丛林狼啃碎的经脉似乎奇迹般地恢复了。

“先生,我这经脉?”

隐万无指了指一旁的白夙夙道,

“老夫只是帮你把受损的经脉用魂力重新调理了一番,剩下的便都是这丫头的功劳了。”

见白玄吃惊地看着自己,白夙夙忙是摆手摇头道,

“哥哥你别谢我,说真的,我其实什么也没干,我什么都不记得,要谢你就谢那未知的魂力吧。”

白玄看了看白夙夙,又是瞧了瞧隐万无,突然大笑起来,

“哥哥你笑什么?”

白夙夙不明所以的问道。

白玄大笑难止,但一笑起来,便是牵动着全身经脉颤抖,接着猛咳了几声道,

“我笑你们俩,明明就是你们救的我,结果一个老的失忆不说,连你这个小的也失忆,让我这被救之人连个谢字都没地方说,你们说有趣不有趣?”

隐万无和白夙夙对视了一眼,也是笑了起来,隐万无一边笑着一边调侃白玄,

“你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这丫头那些担心还真是多余的了。”

白玄最怕的就是白夙夙担心了,也是顺着隐万无嬉皮笑脸道,

“我白玄命硬,祸害遗千年听过没有?”

隐万无自然看得出白玄此刻依旧强忍着身心的疼痛,便不予理会道,

“行了,别贫了。待老夫再帮你调理一下,省的日后撂下什么病根。”

说罢也不顾白玄愿不愿意,反手一扭,便是将白玄整个人腾空起来,接着拨动手指,仔细检查着白玄体内每一缕魂力与经脉的情况。

“先生,我可是个病人诶,您就不能温柔点么?”

看着自己被突然半吊起来,白玄一时间觉得有些大脑缺氧,对着隐万无便开始抱怨道。

隐万无淡淡笑了笑,并不理睬白玄,只是继续不停地翻动着,不放过一丝一缕的魂力。

如此反复几次后,隐万无总算是将白玄放回了地面。

白玄觉得有些头晕,

“先生,您非得把我这样转来转去的调理么?”

隐万无笑道,

“就你现在这样,老夫不帮着你,难不成你自己还能动得了?”

白玄稍稍扭动肩膀,明显感觉到疼痛感变弱了许多,呼吸的时候也是顺畅了不少,

“这隐万无还真不是盖的,这才多一会,居然可将我的身体恢复到这种程度。”

白玄心中想着,对隐万无的佩服倒又是多了几分,白玄微微扭动着身体,让骨骼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听着这如同重塑般的声响,白玄心中也是觉着舒坦,突然转头看着白夙夙问道,

“话说夙夙,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你那未知魂力暴动,险些没将我轰成渣渣,可为何这一次,那强大的魂力不仅没伤着我,还让我感觉到异常的温暖呢?”

没想到白玄这随随便便一问,却是让白夙夙和隐万无同时惊讶道,

“此话当真?”

看着这两人同时做出如此讶异的表情,白玄反倒先觉得奇怪了,

“额,当真,有什么问题么?”

白夙夙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道,

“还好还好,也正因为上次,我才以为哥哥你受这么重的伤,有一半是我造成的呢,谢天谢地!”

原来白夙夙一直以为白玄身受如此重伤,正是被自己那未知魂力,

在击杀那些丛林狼的时候波及到了,听到白玄这样说,白夙夙总算是舒心的笑了起来。

知道了白夙夙的原因,白玄看向隐万无,

“那先生您呢?”

隐万无顿时神情凝重起来,打量着白玄道,

“不可能啊,老夫在检查你的魂力之时,发现你内外都有大量被魂力摧伤的痕迹,本也以为是丫头为了救你,那未知魂力将你波及,可你这一说,倒是让老夫诧异,那般强大的魂力,你确定没有伤你分毫?”

白玄点了点头道,

“千真万确,而且不瞒先生,白玄本以为这一次真的死定了,可就在我快失去知觉之际,便是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魂力流入体内,那股魂力不但将我的体内破损修复,还同时护住了我的命脉,这才让学生活了下来。”

隐万无的表情越发诧异,看了看白夙夙,又盯回白玄道,

“你是说丫头用魂力救活了你?”

白玄被隐万无这样问着,也是有些心虚道,

“应该是吧,但恐怕是夙夙体内的那股魂力,至于夙夙本人,我想她估计也不知情吧?”

听白玄说完,便是看见一旁的白夙夙傻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隐万无若有所思道,

“你可记得老夫说过,这世间魂力皆不相同,且魂力之间定不相容,就算是老夫,也只能等你回过神后调理你的经脉魂力,若是真如你所说,你曾全身粉碎,经脉断裂,那可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的啊,除非...”

“除非什么?”

白玄忙是追问道。

只见隐万无的灵魂飘飘停停,似乎正在思考,

“除非…除非…不对,不可能不可能。”

隐万无犹豫再三,还是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还有那些魂力摧伤,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些魂力所致的伤痕,

白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那时丛林狼差点要了我的命,而我的魂力也快耗尽,实在没办法,我就想到如果用体内的两股魂力互相碰撞,用碰撞激发的冲击力创造一种融合全新魂力去抵抗,结果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隐万无眼珠一转,

“当时那巨大的爆炸,可就是你这碰撞的结果?”

白玄看了看四周这被夷为平地的场景,略有心虚地点了点头。

“你是说你成功融合了两种魂力?”

隐万无方才还是满脸疑惑,此刻却是藏不住的兴奋,被隐万无这样问道,白玄倒是有些犹豫,先是微微点头,随即又摇头道,

“我觉得不算,就像先生所说,魂力之间定不相容,我并没有真的融合两种魂力,只是借助它们互相碰撞产生的巨大能量来抵御丛林狼罢了,结果就是那场爆炸。”

隐万无微微颔首道,

“恩,看来老夫真是多虑了。不过你可知你这样做有何后果?魂力碰撞,虽然能产生魂力本身数倍的能量,但风险极大,老夫以前只见过两个比拼魂力的人造成的魂力爆炸,那场面当真着实骇人,更何况你在体内进行这种碰撞,还真是不要命了。”

白玄苦笑了一下,

“谁让我体内本来就有两种魂力呢,不用白不用。再说了,我那会就是想靠着这活命,不过先生您还别说,那副作用却是太大了,下次得当心着用。”

隐万无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以后还想用?!”

就连一旁的白夙夙也是觉得这次白玄能活下来实属奇迹,听着白玄说到“下次”也是突然跳了起来,

“夙夙不允许哥哥再做这么凶险的事情了!”

见两人情绪如此激动,白玄倒是笑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冷静,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隐万无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知道了缘由,老夫就容易调理了,如今你魂力虽然虚弱,但还算稳定,为防万一,老夫试着看看能不能修复你体内的魂痕,免得你以后再用魂力的时候触发旧伤。”

白玄感激的看着隐万无道,

“劳先生费心了。”

瞧着隐万无化作几缕青烟飞入白玄体内,白玄也是缓缓闭上了眼睛,白夙夙就在一旁静静的守着白玄。

林中荒地,二人守望相对,就这样不知不觉,白玄逐渐进入了佳境。

待白玄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已是夕阳西下了。

白夙夙正耷拉着脑袋,仅靠一只玉手撑着,就这样坐在白玄对面睡着了。

“多谢先生,我感觉好多了。”

白玄稍稍调动体内魂力,经过这一阵的恢复和隐万无的调理,那本虚弱的魂力此刻也是逐渐有了生机。

隐万无再度化魂而出,可从神色上来看,明显是比先前憔悴了,想必是为了帮白玄疗伤,消耗了不少魂力罢。

“恩,这几日你好好休养,应该便无大碍了。”

听着隐万无如此说道,白玄也是终于放心下来。

面对着熟睡的白夙夙,白玄突然伸出手指,轻轻戳弄着白夙夙的鼻尖,只见白玄每戳一次,白夙夙就微微拱一拱鼻子,看着白夙夙这可爱模样,竟是把白玄逗的大笑起来,白夙夙猛然睁眼,看着眼前大笑的白玄,顿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林中忽然黑影闪动,一声妩媚娇音随风而至,

“呦,好一对郎情妾意的小情侣啊!”

第十五章 女人

白玄闻声寻去,只见林中正一前一后走出两名蒙着面纱的女子,走在前面的女子莫约二十三四,身材高挑,身姿妙曼,杨柳细腰,特别是那婷婷玉腿,修长白皙,优美浑圆,一身深蓝色的纱衣挂身,酥胸高耸,极为暴露。

看得白玄都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而后面那位女子看着要稍小一些,瞧着比白玄大不了多少,长直黑发尤过及腰,一身纯黑丝袍拖到地上,几乎将全身都遮挡了起来,和前面的蓝纱女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可行走之时,那高叉之间若隐若现的玉腿,却更是让人浮想联翩,更不用说时而露出黑发的那纤纤玉手,冰肌玉骨,令人神往。

两女一前一后走来,但不知为何,这两女给白玄的感觉非常奇怪,前面的女子异常性感,看着风情万种,而后面的女子绝世惊艳,但却给人一种冰冷寒意。

如此不搭的二人朝着白玄走来,停在了半丈之外。

仅这半丈距离,白玄都能感觉到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一个浓郁诱惑,而另一个清素淡雅。

“两位姑娘误会了…”

白玄缓缓起身,正欲抱拳解释,却是被蓝纱女子打断道,

“小小年纪就学会钻这树林子,长大以后指不定是个多风流的小生呢。”

掩嘴娇笑了一番,蓝纱女子又是打量了一下白夙夙,

“呦,这小娘子倒是生的真俏美,不如让姐姐教教你怎么讨男人欢心吧。”

说着竟是伸出手指想要拨弄白夙夙的下巴,白玄见状忙是一个身形闪到白夙夙面前,可大病初愈,这突然提气便是让白玄引来一阵咳嗽。

“原来是个病秧子,那小娘子你可得注意了,这男人啊,这个年纪就…”

话还没说完,蓝纱女子竟是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陌生人,对着白玄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当真是让白玄有些恼怒了。

“两位姑娘我从未见过,不知来我白家后山做什么?”

白玄已不向先前那般客气,态度有些强硬起来。

“你说这里是白家后山?”

虽说隔着那层轻纱,但白玄依旧能感觉到蓝纱女子流露的嘲笑之意。

“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白玄此时已经完全丧失对这女子的好感了。

只见蓝纱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着黑发女子笑道,

“原来这里现在叫做白家后山,你可知道?”

但黑发女子并未开口,只是这么冷冰冰的站着,白玄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这黑发女子不但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而且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的白玄心里都有些发毛。

见黑发女子没有作答,蓝纱女子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转头对白玄道,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你问我们来干什么,我们是来找书的,你可知道哪里有书么?”

书?

这让白玄有些莫名起来,

“你们跑到这森林之中为了找书?找书去书斋啊,森林里怎么会…”

说到这里,白玄突然停住,

书斋?

“难道她们在找先生的书斋?她们怎么会知道那个书斋?”

白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堆疑问。

见白玄欲言又止的样子,蓝纱女子笑道,

“看来小相公还真知道些什么,怎么样,告诉姐姐,姐姐定不会亏待你哦!”

说着媚笑了起来,微微咬了咬嘴唇,用那极其暴露的身体贴上白玄。

白玄忙是往后退了几步,大喘气了几口才平复了心中的情绪。

“这女人可真妖孽,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男子。”

白玄心中嘀咕。

要知道,白玄这血气方刚的年龄,还从未尝过什么情爱滋味,如今这等尤物献媚,好在是他,若是换做别人,怕是早就服服帖帖的臣服这女人了。

“我不知道什么书斋,也没见过什么书,夙夙我们走!”

说罢一个转身拉起白夙夙急忙要离开。

但白玄才转过身,那蓝纱女子却是如同鬼魅一般的又出现在了白玄面前。

“小相公,我可没告诉过你是书斋。”

见蓝纱女子这般说道,白玄才发现刚才心迷意乱,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说吧,说出来了姐姐自然会放你走。”

白玄心想,这两个女子来路不明,就从刚拦白玄的身法来看,白玄已能感觉至少这个蓝纱女子的修为一定在自己之上,更何况自己身体尚未恢复,唯今之计,就只有骗!

白玄长吁一口气道,

“好,要我告诉你们也行,不过我总能知道一下原因吧?”

蓝纱女子打量了一番白玄道,

“小相公好像弄错了一件事,姐姐并不是在跟你商量。”

说罢从那蓝纱女子的体内突然喷射出惊人的魂气,紫色的魂气震天高,吓得白玄忙是连连退步。

“别别别,好姐姐,咱有话好好说,我告诉你还不行么。”

见白玄这般惊吓,蓝纱女子才是冷笑着收了魂气,

“早说不就好了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玄没想到那突如其来的魂气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可怕,

“没想到姐姐深藏不露啊,其实那书斋也不难找,只不过那地方有些诡异。”

“诡异?”

蓝纱女子微微皱眉。

白玄点了点头,拿手指了指林中深处说道,

“哝,往西那边,一直到底就有个峭壁,峭壁之下的山涧中,便是你们要找的书斋了。”

看着白玄这般诚恳的样子,蓝纱女子便是看向白玄所指之处,白玄见状接着道,

“只不过那地方阴森得很,很多打猎佣兵团都不肯去,

如今已是夕阳,怕是等你们到了,就已入夜了。”

“入夜又如何?”

蓝纱女子不屑道。

“姐姐不知,听闻那地方阴气极重,曾经还死了不少人呢,一入夜啊,就有鬼魂乱窜,不但吸人灵魂,还食人血肉呢!”

白玄手脚并用,把那瘆人气氛表现的惟妙惟肖。

“荒唐,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蓝纱女子虽是态度嚣张,但白玄看得出,方才那一番胡诌,怕她也是听进去了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白玄也不是完全胡说,那地方曾经是死过不少人,而且有灵魂也是真事,不然怎么会有隐万无呢,只不过其他那些就是白玄添油加醋胡编乱造的了。

“东方,峭壁之上,山洞之中。多谢公子指路。”

想不到一言不发的黑发女子突然语出惊人。

那声音冷若寒霜,但又仿佛带着虚幻空音,白玄心中咯噔一下,想不到这黑发女子竟然一语道破书斋的真实位置,忙硬着头皮继续胡诌道,

“姑娘听错了,在下说的是西方,峭壁之下,山涧之中。”

没想到那蓝纱女子听完黑发女子的话后摇了摇头,那明媚妖娆的脸上顿时有了怒意,

“臭小子,竟敢骗老娘!”

说罢不等白玄解释,突然猛一挥手,那紫色的魂气霎时化作千万巨蟒冲向白玄,巨蟒正张着那比丛林狼大十倍的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将白玄吞噬。

“棠月!”

只见黑发女子玉手一抬,一股强大的魂气从掌心散开,竟是将这漫天巨蟒瞬间化为乌有。

“你干什么?让我宰了这小子。”

这个被叫做棠月的女子愤愤道。

黑发女子瞟了一眼白玄,又是看着棠月,冷冷道,

“正事要紧,不要节外生枝。”

棠月明显有些忌惮黑发女子,见黑发女子闭口不语,似乎也不敢再有动作,又是回头怒瞪白玄,

“算你小子走运!”

说罢两人竟真不再管白玄,化作两道光束直直冲进了林中深处。

“糟了,她们知道书斋的真实位置。”

白玄心中慌乱,却又不知道如何阻止二人。

“罢了,随她们去吧。”

听到隐万无的声音,白玄这才想起来,原来方才隐万无一直在自己后方,只是完全没有作答罢了。

“对啊!先生,原来你在啊,你说你这皇帝不急,我这太监急什么!”

听得这话,白夙夙突然打了一下白玄道,

“哥哥你说自己是什么呢?”

白玄这才意识到,

“呸呸呸!我胡说的,胡说的。”

对刚才的事情,白玄想了想还是觉着奇怪,刚欲提问,没想到隐万无到先开口了,

“方才黑发女子,一直盯着老夫,好似看得到我一般,着实奇怪。”

白玄这才若有所思,

“刚才那黑发女子看着我的眼神如此奇怪,难道是因为看到了先生?”

但马上又觉得不太可能,摇了摇头道,

“应该不会吧,正常人看到鬼魂会毫无反应么?先生你看我的胆子已经够大了吧,初遇先生之时,还不是被吓个半死,不过先生,她们要找你的书斋做什么?”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觉得白玄说得也有些道理,

“老夫如何知道,不过那书斋你们也见过了,没什么值钱有用的,她们要找便让她们找就是了。”

白玄耸了耸肩道,

“说的也是,反正那些书卷上的鬼画符,怕是她们也看不懂,但先生,你要是觉得那地方没什么要紧,下次早点告诉我们,我刚才可是差点拼了性命想帮你守护这个秘密呢!”

听着白玄心中有几分埋怨,隐万无也是笑道,

“老夫又没让你保守,再说了,那只是个书斋,何曾就变成老夫的地方了,难道你还以为有什么秘密么?”

白玄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两个女的真的好厉害,特别是那黑发女子,看着没比我大多少,竟然有那么可怕的魂力。先生你可看得出,她们是什么阶别的魂师么?”

隐万无回忆了一下道,

“那个叫棠月的,魂气呈紫色,但浅浮缺少根基,想必是刚踏入天阶不久,至于那个黑发丫头,那记魂气收得太快,老夫也看不出个由头,不过既然她可以在那一瞬间破了棠月的魂气,想必是在她之上了。”

“天哪!天阶!”

白玄几乎是惊呼出来的,

“那黑发女子竟然还在天阶之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笑我觉醒天阶魂心,还在为十六岁八阶魂之力沾沾自喜呢,没想到跟那姑娘相比,竟是有如此差距。”

但隐万无却是平淡道,

“你若没有双魂干扰,到了一样年龄,怕是也不会比她差多少,只不过她如此年轻就有这等修为,老夫倒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白玄当真是自愧不如,可没想到居然得到了隐万无这般肯定,一时间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是好事?”

一直闭口不言的白夙夙突然问道。

“不错,这黑发丫头着实奇怪,老夫并不认为她的修为是纯靠修炼得来,受过了何等罪过,经历了何种痛苦,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隐万无这番话中透着一丝惋惜之意,但随即又是笑道,

“不过你小子不用担心,有老夫在,还用得着羡慕别人么?”

白玄悠悠一笑,

“羡慕我自然是羡慕,但听先生这么说,似乎即使到了那般境界,也不像什么好事,哪里还敢乱羡慕。”

白夙夙瞧着白玄,突然阴阳怪气道,

“我看哥哥倒不是羡慕,怕是惦记着人家姑娘吧,瞧着方才棠月挑逗你的时候,夙夙还真没见过哥哥那样害羞的样子。”

听到白夙夙说起这事,白玄的脸突然滚烫得像煮熟了一般,

“胡说什么呢你!你怎么越来越不学好了?”

白夙夙白了白玄一眼道,

“夙夙对未来的嫂子可是很严苛的,那棠月虽生的美艳,百般娇媚,但夙夙就是看了不喜欢,若哥哥真是喜欢那样的女子,将来伤心难过,夙夙可救不了你。”

白玄哭笑不得的看着白夙夙,

“你这都是哪学来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棠月这女人看着妖艳,内心那般手段歹毒,你以为我真看不出么?”

见白玄确无此意,白夙夙才是有些安心的玩笑道,

“那可不一定,我瞧着哥哥那眼珠子一直在她胸脯大腿上打转,谁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白玄几乎是快被憋出内伤了,

“你,你,你,你,你.....”

白玄被白夙夙呛得无言以对,连连叹了几口气便是要转身离去。

见白玄似乎真的有些生气,白夙夙也是急忙跑上前去挽住白玄撒娇道,

“好啦哥哥,我错了还不行么,夙夙这都是玩笑话,你可别当真啊!”

白玄苦笑着摇了摇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夜色逐渐暗淡了下来,由隐万无带着出林,白玄心中就没有什么担忧了,不到晚膳时分,两人便已是出了树林。

“没想到今日又是死里逃生。”

走出树林的白玄望着夜色感叹道。

这一年多以来,白玄的人生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几次生命垂危却又死里逃生,让他见识了生命的脆弱,也同时增强了自己的心智。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隐万无也好,棠月也罢,都让他真正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玄听从隐万无的话,自从树林回来的这几日都好好休养,并未修炼魂力,而后的几天,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隐万无也是看得出白玄修炼的异常刻苦。

别看白玄平日说的轻巧,但内心之中,隐万无也知道他是个十分要强的孩子,见识到了世界之大的一面,更是激发了白玄内心的渴望,短短一周,白玄已是进阶到了四阶魂之力。

在隐万无的悉心教导下,白玄学会了如何合理的用魂力来进行修炼,这才发现以前那种愣头愣脑一根经的修炼方式简直愚蠢,如今用魂力感知天地,吸取精华强化自身,当真是事半功倍。

就这样又过了几周,隐万无确认着白玄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如初,这日清晨白玄方才睁眼,便是瞧见隐万无飘在眼前,

“小子,今日老夫便兑现那一月前的承诺。”

白玄有些迷糊,揉了揉睡眼道,

“什么承诺?”

隐万无笑道,

“炼魂!”

听得“炼魂”二字,白玄突然兴奋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先生肯教我炼魂了?!”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且这段时间的修炼帮你提升不少,老夫觉着这个时候开始慢慢修炼炼魂,应该能对你的斗魂修炼有所精进。”

“修炼炼魂还能增进斗魂么?”

白玄有些诧异。

隐万无故作神秘道,

“你可别小瞧了炼魂,老夫早就说过,斗魂乃是强化身体,突破极限,而炼魂,则是强化魂力本身。若是能提升魂力,再借此强化斗魂,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玄频频点头,

“难怪先生当时对我有那般高期许,原来这双魂还可以这么用。”

隐万无摇了摇头道,

“这也许是原因之一,不过...罢了。这修炼双魂你听着简单,但却不是什么易事,你可得做好这个准备。”

白玄嘿嘿一笑,拍着胸口道,

“先生放心,我白玄别的优点没有,吃苦倒是擅长,那我这就去叫夙夙?”

隐万无哈哈一笑,便是钻进了白玄体内。

白玄领着白夙夙又是到了后山树林。

“我们真要再去么?这林子当真邪门,每次去都没什么好事。”

对着这后山树林,白夙夙皱眉道。

“放心,这次有老夫在,况且我们只在前部即可,不用进到深处。”

隐万无笑着安抚白夙夙。

但白夙夙还是嘟囔着嘴,满是不情愿的样子。

可真当隐万无带着二人进入林中后,听隐万无一路介绍着林中的花花草草,白夙夙却是变得比谁都兴奋,不停地问东问西,她这才知道,自己活了那么多年,从小就在后山玩耍,却从来没关心过这些花花草草叫什么名字,是药材还是草木,有什么功效,有什么故事。

如今听着隐万无娓娓道来,还真是让白玄和白夙夙大开眼界。

“瞧见那树下的白花了么?”

隐万无就像是个老花匠一般,这一路过来,就没有他不认识的,白玄心想,哪怕是从小就生在这边的药师、猎人,都叫不全这所有草木的名字吧。

“那又是什么草药么?”

白夙夙依旧好奇不减地问道。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这药材叫做白玉木兰,是一种很罕见材料,不过它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做药,而是炼魂。”

这一路走来,白玄第一次听到隐万无说到跟炼魂有关的事,忙是拍了拍白夙夙,

“快,夙夙,快去采些来。”

没想到白夙夙刚挽起袖子就被隐万无拦了下来,

“小子你别瞎指挥,这白玉木兰虽是炼魂材料,但这几株尚是幼苗,怕是还要三五个月,才方可拿来炼魂。”

“啊…要这么久啊。”

听闻还需三五月时间,白玄有些丧气。

隐万无苦笑道,

“你以为这些花草树木吸取天地灵气成为魂器,是那样简单的事情么?”

白玄心想也是,叹了口气正欲前行,却是突然发现隐万无停顿了下来,

“先生?”

看着落在身后的隐万无,白玄与白夙夙异口同声道。

只见隐万无此刻正盯着不远处的一颗枯树,说是枯树,不如说是枯枝,两人慢慢走回来,顺着隐万无的目光望去,

“一根破树枝有什么好看的?”

白夙夙对这个枯枝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没想到隐万无突然大笑起来,

“菩提木!你小子还真是走运!”

第十六章 尝试

“菩提木?”

白玄自然不知道菩提木为何物。

看着两人不明所以的样子,隐万无笑着解释道,

“这菩提木是一种有灵性的魂器,神出鬼没,老夫之所以说你运气好,是因为这菩提木不同于一般魂器。天下魂器分为四种,第一种是一般魂器,就像你先前见过的灵珠就是一般魂器,通过灵珠,炼魂师可以提取炼化,形成魂源,从而让魂师吸收修炼,提高境界。

第二种就像是白玉木兰,药材类的魂器,此类魂器无法直接炼化成魂源,需要通过组合多种药材,方可炼化魂源,效果要比一般魂器高出许多。

而这菩提木,就是第三种,称之为稀有魂器,所谓的稀有魂器,就是这类魂器不但可以炼化成为本身的魂源,还有可能发生异变,从而提取更高级的魂源。

比如这菩提木,若是到了有些阶品的炼魂师手中,就有很大几率炼化成为“菩提玉”魂源,那可就是修炼的稀世珍宝了。”

白玄细细咀嚼着隐万无的话,微微点头道,

“没想到炼魂师还有这么多学问,真是不简单,对了,先生,您不是说有四种么,那还有一种呢?”

白玄这才想到隐万无只说了三种魂器,

“第四种叫做上古魂器,这种魂器乃是上古流传下来,如何形成,出现在何处,无从得知,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若是炼化上古魂器中得魂源,传说不但能大大增进修为,还能永葆青春,甚至穿越时空呢。”

隐万无如此说着,竟是从手中幻化出一块石头丢给白玄。

这白色光点组成的石头到了白玄手中突然化作实物,

“先生,这是?”

白玄有些疑惑地端详着这块石头,看着和其他的石头并没什么两样。

“这便是上古魂器了。”

白玄打死都想不到,隐万无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像丢垃圾一般的丢到白玄手中,吓得白玄差点手抖把这上古魂器掉落在地。

“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石头竟是上古魂器,那先生,是不是我若炼化了这上古神器,就能变得像棠月她们那般强了?”

果真白玄自从见识过棠月二人的实力后,心中时时惦记,隐万无冷笑道,

“想得美,你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么?”

白玄听罢一下子失落下来道,

“那先生你又把上古魂器说的那么神。”

隐万无叹了口气,缓缓道,

“老夫并没有夸大这上古魂器的作用,只不过,这上古魂器,却不是一般炼魂师可炼化的。”

白玄歪着头看着隐万无道,

“难道连先生也不行?”

隐万无摇了摇头,苦笑道,

“自然不行,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随便给你么?想要炼化这上古魂器,已经不是境界不境界,品阶不品阶的事了。所有的上古魂器都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只有拥有神之血脉的人,才能炼化,一般人就算得到了,也如同你手中拿着一般,就是石头一块,毫无作用。”

“神之血脉?难道这些不都是传说故事么,还真有神?”

白玄瞪大了眼睛,白夙夙也是瞠目结舌。

隐万无淡淡笑了笑,

“那倒没有,神之血脉那都是上古的事情了,他们的后人怕是只有半神血脉了,如今应该也生存在这魂气大陆上,只不过他们自己知不知道,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隐万无又是叹了口气道,

“这就是为什么上古魂器一直是个传说,因为这些有半神血脉的人身在何处,无人知晓,怕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找到这些人,若不是炼魂师,一样不行,所以啊,想要炼化上古魂器,简直是难上加难了。”

听隐万无这么一说,白玄再是细细一想,真觉得是想要炼化这上古神器简直如同是痴人说梦,虽说叹息着摇了摇头,可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收入归囊心中。

“去,将那菩提木折来,折的时候小心些,莫折尽,留下三分。”

因为隐万无如今已是魂体,现实之物只能穿掌而过,不然他定是亲自去折。

隐万无小心得指导白夙夙折木,好似生怕她弄坏一般。

“先生,为何要留三分?”

白夙夙拿手指扣在七分之处,发现有些坚硬,不好折断,随即问道。

“想必先生是觉得这类魂器稀有,吸天地灵气成长至今,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想留个后,莫将事做尽罢。”

听白玄这般说着,隐万无突然一惊,回头盯看着白玄,许久突然大笑起来,

“好小子,竟有这般觉悟,老夫甚慰啊!”

白玄笑了笑,朝隐万无拱了拱手道,

“先生言重了。”

在隐万无的指导下,白夙夙总算是将菩提木折下,瞧着隐万无那高兴的模样,白玄和白夙夙也是万分期待。

隐万无让白夙夙把菩提木置于地上,自己漂浮到一旁,缓缓抬手,只见隐万无的掌心,此刻正冉冉升起一注光点。

待光点逐渐稳定后,隐万无翻转掌心,这些光点就好像小精灵一般,欢悦得在菩提木周围打转,突然,那本是一折枯枝的菩提木竟是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炼魂的关键在于三步,第一步就是老夫现在做的,理解。用自己的魂力去感知魂器,从而产生共鸣,魂器才会为你所用,只有当炼魂师的魂力高于或同等魂器力量时,才会产生共鸣反应。”

隐万无一边演示,一边给白玄讲解道。

随着光点运转的越来越快速,菩提木的光芒也是越来越强烈,当菩提木的光芒接近极限时,突然,那菩提木竟也碎裂成无数光点。

“这便是第二步,叫做同化,就是用魂力将魂器暂时与炼魂师同化,这个过程根据魂器的强弱和炼魂师的能力不同,所用时间上也会大不相同。”

接着隐万无拨动手指,那些光点便是像水滴一般渐渐相溶,看着菩提木幻化成的光点一点一点的和隐万无的光点结合在一起,隐万无又是说道,

“这第三步也就是最难的一步,叫做构成。便是将魂器那些散乱的魂源重新排列,与自己的魂力相结合,最终形成真正的魂源,这个过程就像老夫先前教你的聚魂差不多。”

白玄听着恍然大悟,没想到隐万无当时让白玄练习聚魂,原来就是为了炼魂的构成做准备。

慢慢的,那些光点终于全部融合在了一起,可不知为何,那本散着白光的光点突然间竟是变成了金色。

隐万无才是笑道,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就是魂源了。”

看着眼前这个金色的光源,白夙夙万分好奇的拿手指戳了戳,

“会动诶!好软啊,像棉花一样,暖暖的,哥哥你快试试!”

见白夙夙这般兴奋,白玄也是耐不住好奇的轻轻戳动魂源,

“还真是,没想到这就是魂源。”

“棉花?这倒是个有趣的形容。”

隐万无细细想了想,竟也认同了白夙夙的这番说辞。

“你们可注意到最后的时候,魂源的颜色突然发生变化?”

见隐万无这么问道,白玄与白夙夙也是点了点头。

“那就是变异的标志,只有在完成的那一刻,才知道是否能获得变异的魂源。”

白玄本以为那变色不过是构成的正常现象,没想到居然是变异,

“那...那这个就是菩提玉魂源?”

见白玄如此吃惊,隐万无自信道,

“到了老夫手上,它想做菩提木魂源都难啊!”

见隐万无如此得意,白玄乘机道,

“那先生不如教我如何吸收魂源吧,不然这好东西不是浪费了么。”

隐万无哈哈一笑,

“就知道你小子惦记着这事,不过可惜啊,已你如今的实力,这菩提玉魂源对你来说太过强大,强行吸收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轻则经脉损毁,重则吐血身亡。”

白玄看着眼前这金色魂源,惋惜道,

“诶,这么好的东西,真是可惜了。”

隐万无不以为然,

“可惜什么,收着不就行了,你现在用不到,不等于今后用不到啊。”

“啊?这个怎么收,直接装归囊心里么?”

白玄至始至终以为魂源炼化成功后要马上吸收,这才晓得原来真是自己才疏学浅,让隐万无看了笑话。

“喏。”

只见隐万无的掌心又幻化出一个琉璃瓶子,丢给了白玄。

“这叫聚魂樽,所有魂源都可以用这个瓶子来装。”

白玄忙是接过瓶子,这才刚打开瓶盖,那菩提玉魂源居然就自觉地钻进了瓶中,白玄盖好瓶盖,将聚魂樽丢入归囊心中,才是满脸高兴之色。

“方才这些都是理论,你该记便记,不过要成为炼魂师,最重要的是实践,其实炼魂也不是完全统一的,每个炼魂师在炼魂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特色,所以全天下的魂源品质,效果特性,也会有细小的分别。老夫今日带你来这,就是想让你自己尝试一下炼魂的感觉。”

“终于到我了。”

见白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隐万无笑道,

“那便往前走走,老夫看看有什么适合给你练习的。”

说罢领着白玄和白夙夙,径直朝着林中继续走去。

“三色蛇舌草”。

“水玉草”。

“阴阳叶”。

一路上,隐万无又是介绍了好多炼魂材料给白玄,可这些大多都是药材类,无法单独进行炼魂,固只能作罢,不过白玄倒是也没有浪费机会,零零散散都采摘了一些,方便日后练习使用。

“恩?”

正是走过一段石子路时,隐万无突然是停了下来。

“先生可是发现什么了么?”

见隐万无停下,白玄白夙夙忙是赶来。

“瞧见那块墨绿色的石头了么?”

隐万无指着地下的石子路问道。

“哪呢,哪呢?”

白玄顺着隐万无的手指方向,寻觅了半天,但这一地的石头,什么颜色的都有,长相也都不尽相同,看的白玄眼都花了。

没想到还是白夙夙眼尖,

“先生说的是这个吧?”

白夙夙突然从两块石子底下翻出一颗脏兮兮的墨绿石子。

“恩,就是这个,那近些给老夫瞧瞧。”

白夙夙哦了一声,将石子凑近到隐万无眼前,隐万无端详了一阵,微笑道,

“就它了。”

那还在地上翻弄着石子的白玄,听隐万无这么一说,猛然起身道,

“先生,这个石子又是什么来头?”

隐万无笑道,

“来头?什么来头,这就是个魂石,最普通的魂器,凡是练习炼魂者,谁不是整车整车用的。今日,就便试着将这魂石炼化给我看看。”

白玄从白夙夙手中接过魂石,仔细端详了一番,接着轻咳一声,学着隐万无刚才的样子,将魂石放到地上,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先生,你还别说,哥哥这架势倒是有模有样的。”

瞧着白玄盘坐在地,白夙夙悄悄在隐万无耳边道。

隐万无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等着看呢。”

白夙夙不明白隐万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转头看向白玄。

只见白玄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在地上坐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白夙夙开始觉得奇怪,小声问道,

“先生,哥哥这是在做什么呀,怎么一点动静也没了?”

没想到隐万无坏笑道,

“方法不对,坐再久都没用。”

这白夙夙果然和白玄才是一条战线的,才听隐万无讲完,白夙夙便是扯着嗓子朝白玄大喊,

“哥哥,先生说你方法不对,坐再久都没有用呢!”

白玄这才抓耳挠腮的从地上爬起来抱怨道,

“先生您也太不厚道了,早看出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腿都坐麻了。”

隐万无抹了抹银须道,

“知道问题出在哪么?”

白玄正揉着腿,懒散道,

“应该是对魂力的使用上吧,我一直以来都是用的斗魂,现在虽然能区分开来,但是我怎么都用不起来这炼魂之力。”

隐万无眉毛一挑道,

“不错嘛,看来没白坐这么久。其实要驱动炼魂也不难,斗魂乃是强化于身,魂气外放,用于伤敌。但炼魂是强化于魂,魂气内敛,用于固体。你每每想用魂力,都是用外放之势,自然只会使用斗魂,若是用内敛之势,便可驱动炼魂了。”

白玄听得有些迷糊,

“内敛之势?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隐万无笑道,

“自己悟吧,能悟出此道,就离成功不远了。”

白玄听罢笑了笑,又是盘腿坐下道,

“那先生你就等着看吧。”

瞧着白玄这信心满满的样子,隐万无点了点头,白夙夙轻轻绕到白玄身边坐下,期待着白玄成功炼魂。

虽说表明了决心是好事,但白玄依旧苦恼,何为内敛之势呢?

这是白玄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先试试将魂气提起。”

白玄这般想着,体内魂力便是开始运作,身上那淡黄色的魂气也跟着冉冉升起。

“不对不对,还是斗魂。”

白玄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迅速收了魂气。

“先生说斗魂是外放之势,那内敛之势是不是就是相反?我在使用斗魂的时候,首先是通过身体?肌肉?经脉?血液?”

白玄翻来覆去的琢磨着,似乎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慢着,血液!每次我提取斗魂之时,最先涌动的就是全身的血液,血液流动加速,全身沸腾的感觉。那炼魂难道就是要放慢?人类能做到将血液慢流么?”

白玄感觉自己进了一个死胡同,摇了摇头,

“不行,看来得换一个角度去想。没想到使用炼魂如此困难。”

白玄反复咀嚼着隐万无的那番话,

“外放…内敛…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慢着!”

白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先生说的是驱动炼魂,但又说使用斗魂。难道只有斗魂是使用么?啊!我好像明白了,原来真的想错了,我一直是想着用使用斗魂的方法去使用炼魂,难道所谓的内敛,就是让炼魂去使用你,你只是在驱动炼魂?”

白玄那思绪混乱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才突然清醒了一般,

“试试看吧!”

没想到静坐许久的白玄突然有了动作,白夙夙和隐万无也是心中一动,有所期待。

只见白玄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深吸了一口气,体内已是将双魂区分开来,

“驱动炼魂,那炼魂需要什么呢?”

白玄几乎用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感受着炼魂,炼魂需要空间,白玄便调整斗魂位置,炼魂需要引导,白玄便控制血脉贴近,白玄明显能感觉到,在自己的配合之下,炼魂越来越活跃,也同时越来越配合白玄,终于,那炼魂之力仿佛觉醒一般,顺着白玄经脉,融入到白玄的血脉之中。

白玄缓缓睁眼,瞧了瞧身旁的隐万无和白夙夙,得意道,

“各位观众,看好了啊!”

只见白玄缓缓吐气,就在这时,白玄那掌心之上,竟是如同隐万无一样,冉冉升起了几个细小的光点。

“哇!成功了!”

白夙夙几乎是在光点出现的同时就欢呼起来。

隐万无也是捋着银须大笑,那苍老的脸上透着满意的神色。

白玄看着手中的光点,虽然没有隐万无那么多,那么大,不过总算是成功驱动了炼魂。

白玄并没有没周围的嘈杂打扰到,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魂石,理解,白玄回想着隐万无方才的教导,只见那几个细小的光点从白玄手中慢慢离开靠近魂石,开始围绕着魂石慢慢旋转起来,就在光点旋转的那一刻,白玄心中突然感受到了魂石的气息,这种气息就好像是寄宿在魂石中的灵魂一般,此刻突然钻进了白玄心中,

“所谓的共鸣,看来就是在体内驯服这股气息啊!”

白玄不禁感叹道,

“原来炼魂师的战斗就是在这。”

感受着体内气息的躁动,这种没法用身体去战斗,单纯在体内用魂力去驯服,去理解,去感受的战斗,白玄当真是觉得十分辛苦。

体内的气息就像是只受惊的猛兽,四处乱窜,敌我不分。

白玄不断地试图安抚它,理解它,最终驯化这只猛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那已在地上躺了许久的魂石终于有了反应,只见魂石周围的光点越转越快,终于,魂石发出了共鸣的光芒。

“看来小子通过第一步了。”

隐万无在一旁思索着,喃喃道。

同化。

“既然已经理解了魂石,同化,应该不会那么难了吧。”

经过刚才的理解之争,白玄已是满头大汗,这长时间的引导魂力,也是让他有些疲惫。

只见白玄缓缓驱使光点,细小的光点加速运转。

看着魂石化作数个光点碎裂,白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剩最难的一步了。”

构造。

就像隐万无说的一样,一下子完成整个炼魂的过程,是一种非常消耗精神的事,若不是之前一直被隐万无教导,但靠他自己,怕是根本连第一步都完成不了。

就在方才魂石碎裂之际,白玄心中那股气息也是彻底的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种模糊的意识,这种意识,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积木拼图一般,不规则的散落在那边。

白玄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积木根据自己想要的样子搭建起来,将残缺的拼图复原起来,然后用自己的炼魂之力,作为连接这些积木,拼图之间的纽带。

白玄闭上眼睛,用炼魂感受着这所有的一切,这是白玄第一次感觉到,炼魂师,就像是个艺术家,他们在创造,在改变。

虽说炼魂的过程十分辛苦,可这种奇妙的感觉,却是给了白玄一种空前的成就感。

特别是这一刻,当白玄亲眼看着这些光点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那一个小小的光源。

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才是真正的炼魂师。

“成功了?”

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有些弱小,却依旧散发着柔光的魂源,白玄有点不敢相信。

隐万无用手指上的魂气轻轻拨动着地上的魂石魂源,眯着眼看着白玄道,

“成功了。”

第十七章 无赖

看着成功炼魂,白夙夙正等着白玄嘚瑟,没想到白玄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白夙夙这才发现,此刻的白玄面色憔悴,神情恍惚,也不说话便是闭眼调息起来。

“先生,您快来看看哥哥啊,他这是怎么了?”

听得白夙夙呼喊,隐万无微微一笑道,

“这小子爱逞强,一般人学习炼魂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步一步的学,通常第一次成功都要数日或是数周,他一口气便是将这些事全部做完,自然有些消耗过度。”

“这不是您让哥哥做的么?”

白夙夙带着斥责的语气问道。

“老夫也是想看一看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不过你放心,经此一次,怕是又快到了新境界。”

隐万无话音刚落,就看到白玄周围的空气出现了波动,一旁的树木也是随着波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不一会,这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静如止水。

白玄身上的淡黄色魂气若隐若现,吸取着天地灵气。

“丫头,好好守着,白玄现在已是进入进阶佳境了,此刻莫让人干扰。”

白夙夙连连点头,便是在白玄周围开始巡视起来。

“先生,好饿啊。”

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白玄依旧还在进阶过程之中,可在一旁的白夙夙,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记得白玄的归囊心里,倒是有些吃的,要不你去翻翻看?”

隐万无乃是魂体,平日里以白玄的魂力为食,自然不会出现肚饿的情况。

“真的?”

白夙夙忙是跑去翻动白玄的归囊心,

“可是,先生…打开归囊心需要注入魂力,我…”

隐万无竟是忘了这一茬,但看着白夙夙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不忍,

“要不这样,你听老夫说的去弄些草药来,老夫给你炼制一种能抵饱的魂源?”

白夙夙想了想,如今这林中也却是没什么吃的,只好用隐万无这法子先对付着了,于是问隐万无要来了需要的制作材料,便是独自寻去了。

白夙夙才是离开不久,白玄这边就有了异动,只见白玄那淡黄色的魂气忽明忽暗,一点点的将白玄全身包裹了起来,白玄就像是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茧”中一般,不一会,那“茧”上有了细小的裂纹,再一会,裂纹开始扩大,那包裹的魂气也是完全的碎裂开来,直到整个魂气“茧”全部消散,便是看到了正在伸懒腰的白玄,白玄缓缓起身,活动着全身筋骨,那容光焕发的精神面貌,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疲倦。

白玄看着隐万无,嘿嘿一笑道。

“呼,总算是成功进阶了。”

白玄看了看周围,不见白夙夙,奇怪的问道。

“对了,夙夙呢?”

“丫头说她肚子饿,但又打不开你的归囊心,

老夫便是让他去弄点草药充饥,此刻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白玄看了看天色,满脸愧疚道,

“诶呀,真没想到这时候突然进阶,本该将那些吃的都先拿出来的,真是不该,算了,等她回来再跟她道歉吧。”

白玄微微提了提体内的魂力,

“五阶魂之力,这种感觉真不错。”

隐万无波动手指检查着白玄的魂力,感叹道,

“你现在已经可以很好地区分魂力,即使是练习炼魂,也会触动你的斗魂成长,双魂同体,果真妖孽。”

就这样白玄和隐万无闲聊了一会,忽然道,

“不对啊先生,夙夙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迷路了?”

隐万无也是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老夫让她去寻的那些药材就是方才我们走过的那片林子,不过一里地内,怎么会丢呢?”

白玄还是放心不下,

“先生,我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隐万无点头,说罢便是为白玄指路,两人一同寻去。

林子的另一头,一个少女正与一支准备进山打猎的佣兵团对峙着。

“想不到在这居然都能碰到你,白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听着这满是戏虐的话语,开口的不是孙少杰是谁。

“你打你的猎,我采我的药,我们进水不犯河水,你找这些人将我围住是什么意思?”

白夙夙看着孙少杰冷冷道。

孙少杰并不害怕白夙夙,反倒是对着身旁一个高大男子低声下气道,

“副团长,这就是那白家的大小姐,白夙夙。”

只瞧这高大男子身着一件蟒袍,虽说生的高大,但却十分消瘦,特别是那皮包骨头的一张脸,高耸的颧骨,看着真有些诡异。

听完孙少杰的介绍,高大男子突然冷冷笑了起来,他本就长得诡异,这一笑起来,就更是瘆人。

“副团长,吕义?”

听孙少杰叫此人副团长,白夙夙突然皱眉道。

吕义那阴冷得笑声听的人浑身不舒服,

“想不到白大小姐居然认得吕某,真是荣幸。”

白夙夙心中下沉,

吕义的名号他早就知道,不是因为他是白虎佣兵团的副团长,而是因为他那视财如命,欺霸凌弱的恶俗作风,早在几年前,白傲就已经提醒过白夙夙要当心此人了。

“吕副团长名声在外,夙夙听过又有何奇怪。”

白夙夙看也不看吕义一眼冷笑道。

“白大小姐就是白大小姐,早听小杰说你伶牙利嘴,想不到今日一见,怎么就这般带刺呢?”

白夙夙一言不发,心中正盘算着如何逃脱。

见白夙夙不理睬自己,吕义觉着当着手下这些个人,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但看着白夙夙这精致的美人脸孔,心中又是起了邪念,

“白大小姐怕是对吕某有些误会,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便是伸手要去抚摸白夙夙的脸蛋。

“拿开你的脏手!”

见吕义竟敢公然调戏自己,白夙夙也是火气正盛,一把就是将吕义的手给推开了。

吕义这下是真的觉得丢了面子,那诡异的脸上顿时满是怒意,

“臭娘们,别给你脸不要脸,你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见吕义这般火气,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夙夙也是心中害怕,一连退了好几步。

孙少杰从小就爱慕白夙夙,虽说长大后和白玄是死对头,之前还差点被发狂的白玄所杀,但小时候毕竟是玩伴。

他心中十分清楚吕义是什么人,吕义这人几乎没有人性,他想要的东西,用多肮脏的手段他都要得到。

别看孙少杰平时这嘴是恶损,但看着吕义真要对白夙夙下手,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副团长,要不算了?不然事情闹大了,白家那边也不好解释呀。”

孙少杰小声的在吕义耳边说道。

没想到孙少杰这句话反而让吕义更加恼火,一个耳光就是扇在孙少杰脸上,将孙少杰打飞半丈多远。

“白家?白家什么东西,我吕义还怕他白家不成,就算白傲那厮亲自来,老子也要当着他的面撕了这臭娘们!”

被打飞的孙少杰捂着满嘴鲜血,缩成一团便是再也不敢说话。

“口出狂言,要是爹爹在,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听吕义这般看不起白家,白夙夙美目怒瞪,接着道,

“连自己的人都下手这么重,真不知道白虎团长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让你这么个东西当上了副团长!”

白夙夙瞧得出孙少杰有意护着自己,这才祸及鱼池,不过想着是他先出言不逊的,也算自讨苦吃,长个教训。

吕义阴阳怪气的看着白夙夙,冷笑一声道,

“我怎么当上副团长的?老子自然是凭本事当上的!”

语毕竟是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魂气,吓得白夙夙一阵哆嗦,看着吕义握拳抬手,白夙夙紧闭双眼,心想着看来这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了。

“砰!”

只听一声巨响,白夙夙惊魂未定地睁眼,发现自己竟是完好无损,再猛一抬头,便是看见面前一白衣少年替自己硬接下来了吕义这一拳。

“哥哥!”

看白玄及时赶到,白夙夙雀跃了起来。

白玄紧紧捏着吕义的拳头,指尖几乎都快嵌入的肉中,用那冰冷中带着十二分怒火的声音道,

“混账东西,你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吕义微微皱眉,运作魂气,猛地挣脱了白玄的手,一个滑步退后,抚摸着自己手上被白玄捏压的几道指痕,吕义露出了狰狞之色,

“妹妹?原来你就是白家二少爷,那个一年前丧失魂力的臭小子?好好好,非常好,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实力的差距,你这个废物怎么赢我这黄阶魂师!”

说罢大吼一声,吕义的魂气陡然暴涨,看着那冲天的金色魂气,白玄也是皱了皱眉头,

“果真是黄阶魂师,这下麻烦了。”

不等白玄反应,吕义身形一闪,直冲白玄,

“白虎出洞!”

听得吕义一声怒喊,白玄正欲提气抵御,突然传来隐万无的提醒,

“快闪开,是魂技!”

魂技?

白玄来不及细想,听隐万无的准没错,忙是将魂力引到脚下,靠着魂气推动,硬生生得与吕义拉开了数丈的距离,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先生,什么是魂技?”

白玄心中暗道。

“魂技是黄阶以上魂师才可修炼的一种战斗技艺,只有斗魂和匠魂可以修炼魂技,自身境界越高,魂技威力越强,且魂技可以穿透一般魂气。”

听完隐万无的解释,白玄才明白方才隐万无为什么急着让他闪避,原来魂技可以穿透一般魂气,想着刚才吕义来势汹汹,那出手一击定是全力以赴,要不是听了隐万无的话,怕是现在已经分出胜负了。

“好险,可这要怎么打?”

虽是侥幸躲过了那一击,但白玄心中仍是有些犯愁。

吕义冷笑一下,也将部分魂力引入脚底,紧追白玄,见吕义再度袭来,爪爪致命,虎虎生威,

白玄下意识地想用魂气抵挡,但又突然想起隐万无的话,忙收气躲避。

可吕义毕竟是黄阶魂师,除了魂技,魂气、魂劲都比白玄要强,白玄为了躲避魂技,行动就变得十分受限,

“砰!”

就当白玄躲过吕义一爪的时候,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剧痛,不知何时,吕义竟是在爪中凝了魂气,那股魂气化作魂劲,随着吕义的虎爪冲出,不偏不倚的击中了白玄,白玄顿时失去了平衡,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

看着趴在地上的白玄,吕义大声嘲笑道,

“就你这点实力,就不要在老子面前扮什么英雄救美了,丢不丢人!”

白玄缓缓起身,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先生,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破他的魂技么?”

白玄心中嘀咕道。

“五阶魂之力对抗黄阶魂师本来就没什么胜算,不过就算不会魂技也未必不能赢他,你别忘了除了斗魂,你可还有炼魂呢!”

听完隐万无所讲,白玄苦笑道,

“炼魂?如此时刻,先生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炼魂本就不适用战斗,这不是您教我的么。”

隐万无笑道,

“老夫是说过,事实也是这样,不过想想炼魂的本质,你小子这么聪明,不会该想不到吧?”

白玄皱了皱眉,

“本质?”

见白玄居然又站了起来,吕义更是嘲讽道,

“你若继续趴着,老子可能还饶你一条狗命,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

说罢再度提气,又是一爪向白玄攻来。

白玄忙伏身下地,往边侧一个跳滚,但刚躲过一击,只感觉后背一阵疼痛,正是吕义的一记魂劲。

魂劲穿透白玄的身体冲出,白玄一声惨叫便是捂着胸口,但白玄此刻脑中,还是在想着如何对抗的方法,

“本质,炼魂的本质不就是理解、同化、构成么,这和魂技有什么关系?慢着!难道…”

白玄的思路好像突然打开,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冷笑着看着吕义,

“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我要赢了。”

“你要赢?”

吕义狂笑起来,那狰狞的脸此刻已变得扭曲,

“小兔崽子,瞧不起老子?你要赢?好!老子就打到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说罢一边狂笑一边挥爪,全身魂气包裹朝白玄冲来。

看着冲向自己的吕义,白玄不但没有逃窜,也没有抵挡,就这么傻傻地站着,远处的白夙夙看到这一幕几乎都快叫出声了。

“看来这小子已经放弃抵抗了!”

见白玄一动不动的做自己的靶子,吕义的笑声变得愈发疯狂。

吕义跃起提爪,

“白虎出洞!”

眼瞧着吕义这一爪就要了结了白玄的性命,白夙夙猛地冲了过去,可还没迈出两步,就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莫说是白夙夙,就连那些等着看好戏的白虎佣兵团的佣兵们,都瞪大着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最吃惊的莫过孙少杰了,白玄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吕义的实力他更清楚。

“怎…怎么…怎么可能…”

没有人相信这一幕居然就这样真实的发生在眼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

只有隐万无一人,露着淡淡地微笑。

“果真如此。”

说这话的人,自然就是白玄。

只见白玄此时正一手抓着吕义的虎爪,一手握拳重击在吕义的腹部,吕义痛苦的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怎么可能?你小子动了什么手脚?我的魂气呢?”

吕义双腿发软的跪在那边,眼中血丝密布,他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懂为何白玄可以如此轻易的接下他的魂技,那满脸的不相信,竟是让他突然对眼前这个自己瞧不起的少年心生恐惧之意。

“不相信?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只见白玄猛地一把提起吕义,手肘重击在吕义胸口,便是将吕义震出一丈多远。

吕义趴在地上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瞪着白玄,刚欲叫嚣辱骂,可一张嘴就是“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白玄冷冷地瞧着吕义,一字一句道,

“我说过,我要赢了。”

经过刚才那一次,吕义心中已有些忌惮白玄,

“不可能的,我可是黄阶魂师,怎么会输给这只有魂之力的臭小子,刚才定是巧合,对,就是巧合。”

吕义不断地自我暗示,因为他坚信,白玄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实力。

“受死吧!”

见吕义那金色魂气汹涌袭来,仿佛化作一只猛虎,魂气利爪,来势汹汹,白玄只是摇了摇头,

“无药可救!”

这汹涌的魂气,就在靠近白玄的那一瞬间,骤然全部消失了,只见白玄仅用一只手就按住了飞扑而来的吕义。

随着白玄一声暴喝,那淡黄色的魂气从白玄体内喷涌而出,

“磅!!”

一声巨响,吕义整个人竟是硬生生的被白玄嵌入地下,连周围的土地都凹陷成了一个小坑。

“哇!”

随着如此重击,吕义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竟是昏死了过去。

“待他醒来,告诉他,以后少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今日饶他一命,全念在当日白虎佣兵团助我父亲帮我白家那一次,若是不服,就让他来白家找我,你们也一样!”

白玄这话,自然是对着远处白虎佣兵团的众人说的。

白玄走到孙少杰身边,看着孙少杰这狼狈样子,白玄也是有些内疚,毕竟他上次情绪失控,差点就把孙少杰杀了。

看着白玄这般模样,孙少杰突然起身,

“走开!用不着你可怜我!还有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把吕义抬回去!”

见着孙少杰不愿跟自己多说一句话便是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白玄也是叹了一口气,心中滋味并不好受。

白虎佣兵团的人渐渐离开,白夙夙急忙跑到白玄身边关切道,

“哥哥,你没事吧?”

白玄揉了揉胸口道,

“还行,一点小伤,吕义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白夙夙看白玄精神状态真的不错,便是也相信了,

“对了,哥哥,你可真厉害!吕义啊,黄阶魂师,只比爹爹低两个段位,居然被你这般暴打,看的那叫一个大快人心!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白玄诡异一笑道,

“这多亏了先生,不然今日被抬回去的,恐怕就是我了。”

隐万无捋着银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缓缓飘来,

“老夫只是稍作提点,能及时悟到,那是你自己的本事,跟老夫无关。”

白夙夙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但一句都听不懂,气鼓鼓道,

“你们在说什么呀,夙夙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哥哥你可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呀!”

说着不停扯着白玄的衣服,一副死皮赖脸的撒娇样。

“好好好,我们边走边说。”

白玄知道拗不过白夙夙,便是领着白夙夙一边返回白家一边说道,

“其实和吕义的这一战中,我耍诈了。”

白夙夙惊讶道,

“耍诈?”

第十八章 开会

白玄点了点头道,

“不错,就是耍诈。”

瞧着白夙夙一脸疑惑,白玄接着解释道,

“其实论实力,你也知道,我定不及那吕义,但这吕义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

白夙夙忙是追问,

“他这人心浮气躁,所以心智极为脆弱。”

白夙夙皱起了眉头,

“这和哥哥你怎么赢的有关系么?”

白玄大笑道,

“当然有关系啦!而且关系还大得不得了,若不是如此,我怎么可能赢?”

白夙夙急得直跺脚,

“哥哥我还是没听懂,你能说点夙夙听得懂的么?”

白玄吐了吐舌头接着道,

“你别急啊,我这不正要说呢。其实一开始我确实不敌吕义,因为他的魂技可以穿透我的魂气,我没法防御,行动受限,十分被动。但后来先生告诉我可以用炼魂的本质,起初我并未明白先生的意思。但在看吕义用魂劲的时候突然明白了,炼魂的本质就是理解、同化和构造。然而我又想到,先生曾经控制过我的魂气,想必你也见过对吧?”

白夙夙想起隐万无控制魂气时的情景,那可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忙激动地点头,

“对对对对!”

见白夙夙这般激动,白玄又是笑了笑道,

“然后我就在想,如果先生控制我的魂气,靠的是炼魂,那我是不是也能控制吕义的魂气呢?接着我就发现,其实想要控制魂气,原来就是和炼化魂器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比炼化魂器还要容易。”

“这是什么意思?”

白夙夙毕竟不是炼魂师,当然不明白白玄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把吕义当做一个魂器,炼魂所要做的是理解、同化和构造,而想要控制魂气,只需要完成理解这一步即可。其实理解这一步,就是感知魂器的力量,在自身体内将其化解,我也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吕义的魂气引入自己体内,通过炼魂将其化解了。”

听完白玄的解释,白夙夙似懂非懂,

“可是吕义不是黄阶魂师么,哥哥你将他的魂气引入体内,能化解的了么?”

白玄狡黠一笑,

“这就是重点了!我本也和你想的一样,心想只能赌一把了,可是当我将魂力引入时,才惊奇的发现,原来需要化解的魂力,跟吕义本身的境界居然毫无关系,只跟他这个人有关系。”

“哦哦哦哦哦!”

白夙夙恍然大悟道,

“难怪哥哥说他心智脆弱是关键了!原来因为吕义为人浮躁,心智脆弱,所以才那么快就被哥哥化解了!哥哥你好阴险啊!”

白玄哭笑不得,

“什么叫阴险,这叫计谋!计谋!。”

白夙夙这才明白整个事情的原委,

“难怪吕义打死都不相信,自己的魂气会突然消失,没了魂气,量他实力再强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了,怎么敌得过魂气护体的哥哥!”

看着白玄得意洋洋的样子,白夙夙又是扭头问道,

“那用这个方法,哥哥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白玄哑然失笑,

“你以为人人都像吕义那般心智脆弱么?只要心智稍微强一些的人,理解要花更长的时间不说,就连到底能不能化解都还是未知之数呢,你可要知道,今天可是我第一次炼魂诶,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呢!”

白夙夙瞧了眼隐万无,好奇的问道,

“先生,是这样么?”

隐万无看着两个活宝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微微一笑道,

“确实如此,白玄这小子今日当真不错了!”

没想到真的得到了隐万无的肯定,这一路上,白玄愈发得意了,白夙夙是拦都拦不住,就这样,三人欢声笑语,吵吵闹闹,便是回到了白家门口。

“父亲!”

“爹爹!”

这才刚到门口,白玄和白夙夙便是瞧见站在门外的白傲,异口同声道。

“正找你们呢,你们两人跑到哪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白玄身上的血渍,白傲皱眉道,

“怎么,又跟人打架了?”

白玄有些心虚,用手遮挡着身上的血渍道,

“没事没事,闹着玩呢。”

白傲叹了口气道,

“哎,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为父省心,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这你让为父如何放心离开呢?”

白玄低下了头,弱弱道,

“玄儿知错了,玄儿下次…”

说到这里,白玄愕然抬头,

“父亲要离开?”

白傲点了点头道,

“不错,为父要离开两个月的时间,晚些便要出发了。”

“怎么这么急,爹爹这是要去哪?”

白夙夙平日里老缠着白傲,听白傲要离开两个月,顿时有些不舍。

白傲摸了摸白夙夙的头,脸上带着一丝骄傲的神色,

“你们可知十年大会?”

“十年大会?”

白玄恍惚觉着这个词在哪听过,但又感觉有些模糊,不太记得起来。

白傲笑了笑道,

“想不起来也正常,毕竟这都过去十年了,你可记得你六岁那年,为父曾也去参加过十年大会?”

白玄隐约有些印象,但细节实在记不清了,而白夙夙则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果断的摇了摇头。

白傲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是那次,那次!为父给你带回来那个桃木的小剑,你小时候可喜欢的那个,你可记得?”

这一提到桃木小剑,白玄才是恍然大悟,

“哦哦哦!我记得了,我记得我可喜欢那木剑了,可惜后来被夙夙给弄断了。”

说着幽怨地看了一眼白夙夙,似乎到现在提起来白玄都还是有些惋惜,白夙夙听白玄这般说着,也好似茅塞顿开,

“啊!我也记得了,我记得那次哥哥还生了夙夙好久的气,整整五天都没跟夙夙说过一句话呢!”

这反倒让白玄有些羞愧,挠头小声道,

“啊?我有这样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接着马上岔开话题道,

“对了父亲,这十年大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白夙夙本还准备继续抱怨白玄一番,可听白玄这么问着,也是十分好奇的等着白傲的回答。

说到十年大会,白傲的脸上透着一种罕见的骄傲之色,

“这十年大会,乃是这魂气大陆最重要的聚会,每十年举办一次,每次的主办方都不一样,非常隆重,聚集天下人,说天下事,包括这个大陆的族群建设、河道疏通、贸易往来,还有许许多多的议程。总之就是让所有人都共享资源,互惠互利。”

白玄有些明白了,

“难怪这些年白家的面貌比以前好了那么多。”

白傲哈哈大笑,

“正是,正是,这都是十年大会的功劳啊!不然你大哥也没有机会去中大陆行医呢!”

白玄惊讶道,

“原来大哥的事居然也和这十年大会有关?”

白傲笑道,

“那是自然,记得父去参加当年的十年大会,正巧认识了一位学医的商贾,那人与为父洽谈甚欢,等到散会之后仍有着书信联系,之后听说他那边缺人,卓儿又是喜欢,这才让卓儿跟着过去帮忙的呢。”

白玄点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父亲这次大会在哪召开呀?”

白傲明显有些激动道,

“中大陆的圣天城!”

“圣天城!”

听到“圣天城”白玄眼睛竟是放出了光芒,

“大哥不也在圣天城么?据说圣天城是这魂气大陆最繁华的地方,父亲,玄儿可以跟您一起去么?”

“夙夙也想去,夙夙好久没见大哥了,爹爹也带夙夙去可好?”

看着这兄妹两人如此激动向往,白傲有些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

“不是为父不想带你们去,只是...只是...每次十年大会都有专门的请帖相邀,必须持帖入城...为父...为父实在…”

见白傲如此为难,白玄也是不想给父亲增添什么压力,便是嘿嘿一笑道,

“父亲不必自责,规矩就是规矩,而且开会期间,想必父亲也会很忙吧,到时候肯定是没时间陪我和夙夙的。

反正圣天城又跑不了,以后也有机会,父亲记得替我们向大哥问好就行!”

见白夙夙似乎还想再求白傲,却是被白玄一把拉住,这才嘟囔着小嘴,有些委屈的样子。

白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将两个孩子挽入怀中,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白家可就靠你们两人了,你们要好好照看白家,知道么?”

白玄抱着白傲,眼眶有些红润,低声说了句,

“玄儿知道,父亲保重。”

而白夙夙则是整个头都埋进了白傲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两孩子这般模样,白傲也是有些忍不住的眼眶有些湿润。

“傻孩子,哭什么,为父又不是不回来了,放心吧,为父定在玄儿生辰之前就赶回来。”

听白傲这么说着,白夙夙才是把头一点点抬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白傲,声音依旧哽咽道,

“那大哥也会回来么?”

这让白傲有些为难,

“这个说不好,若是医馆不忙,我想他定是会抽空回来的。”

说着又是看了眼白玄,接着道,

“就算卓儿实在忙,回不来,我也定叫他给你挑份好礼物!”

白玄淡淡一笑,

“劳父亲费心了。”

白傲自然知道,这俩孩子太久不见大哥白卓,虽然平日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记挂着,这倒也是让白傲心中安慰。

“既然你们回来了,赶紧回房去换身衣服吧,咱们一家人一起用个午膳,午膳过后,为父便是要出发了。”

听白傲这么说着,白玄和白夙夙便是各自回房着装,白傲自己也是回去收拾行装。

“十年大会?”

白玄刚回到房中,便是听到了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嘀咕道。

“先生也知道十年大会?”

白玄将那带着血渍的衣服小心脱下,叠在凳上,

“老夫好像在哪听过,十年大会?”

见隐万无这么喃喃自语的说着,白玄也是没有理睬。

自顾自地挑选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换上,便是准备出门。

“先生可要随我一起?”

见隐万无还在喃喃自语,白玄耸了耸肩,将隐万无留在房中,就前往大厅与白傲、白夙夙共用午膳去了。

午膳异常丰富,都是白玄、白夙夙爱吃的,竟连天香楼的“烫水蟹”都有,可见白傲是真花了心思。

就怕自己一离开,这俩孩子就不好好吃饭,胡乱弄点东西对付着。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着俩孩子吃的那般开心,白傲心里真是比吃了什么山珍海味都高兴。

午膳结束,那满桌菜肴竟是被这三人一扫而空。

午膳过后,白傲先是去找了三位长老,等都安排妥当后才是准备出发。

白傲走之前就只让白玄和白夙夙送行,看着白傲离去的背影,白夙夙竟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父亲,一路保重。”

伴随着两人的祝福,白傲离开白家去参加十年大会已过去了一周,在这一周里,白玄除了将之前与吕义一战中的伤势养好外,更是在隐万无的教导下练习炼魂与斗魂。

之后的一个月中,白玄更是发奋,记得当时在隐万无的书斋山洞中,隐万无将那些古籍书卷全部收了起来,其中有许多简单基础的书卷,讲述的正是炼魂与斗魂的知识,虽说白玄依旧看不懂那些文字,但有隐万无在一旁细心解释,白玄凭着惊人的记忆和理解能力,学习速度也是让隐万无刮目相看。

除了练习、看书,白傲不在的这段时间,族内的很多大小事务,白玄和白夙夙也都一同帮忙,虽然主要还是三位长老在那边照料着,但就是一些细小的杂事,也让两人体会到了白傲平日里处理这些事的不容易。

忙忙碌碌,已是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距离白玄的十七岁生辰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这日,白玄如往常一般的早起晨读,其实一直以来,白傲都有劝过白玄要多读书,可白玄一向玩心太重,那些之乎者也,他看了就头疼,于是一直荒废着。

可如今也不知怎么的一反常态,竟是除了与魂力有关的学习,平日里还会听隐万无讲一些至理名言,甚至曾是一度探讨到那遥不可及的星辰调论,这近乎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白玄在这期间发生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不过白夙夙,依旧是那个白夙夙。

这不,如今白夙夙正嘟囔着小嘴,歪着头看着一旁读书的白玄,好是抱怨地问道,

“哥哥啊,夙夙好无聊啊,爹爹不在,你陪夙夙玩可好?”

白玄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笑道,

“白秋白珊呢,你怎么不找他们玩?”

白夙夙叹了口气道,

“他俩啊,父亲不在,他们也被长老们抓去当苦力了,哪有时间陪我玩。”

白玄苦笑道,

“那你也去帮着长老们做事不就好了。”

白夙夙听完,那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我才不要呢,每天都是那些事,烦都烦死了,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要呢。”

白玄吐了吐舌头,显然,白玄也是不愿意去的,

“先生,这句话是何解释?”

看白玄又拿起了书卷,和一旁的隐万无讨论着,白夙夙那颗脑袋整个耷拉在了桌上。拨弄着白玄闲置的毛笔,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

可没过多久,白夙夙忽然猛地抬头,

“谁?”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着实吓了白玄一跳,

“怎么了?”

看着白玄一脸疑惑,白夙夙皱了皱眉道,

“哥哥没听到么?”

白玄愈发疑惑,

“听到什么?”

白夙夙挠了挠头,又是看了看四周,

“我好像又听见有人说话了,奇怪…”

白玄这才想起来,记得上次去后山树林,白夙夙也是这样疑神疑鬼,特别是近日里,白夙夙经常魂不守舍的发呆,时而自言自语,着实古怪。

“先生,您可听到什么?”

听白玄这么问着,隐万无只是摇了摇头,

“老夫不曾听到有人说话。”

白玄有些担心的看着白夙夙,

“夙夙,你可听清是什么声音么?”

白夙夙努力回想了一番,叹了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声音很模糊,就是有人在说话…也不是说话…就是…更像是…”

看白夙夙这么支支吾吾的表达不清,白玄心中更是迷惑,

“更像是什么?”

白夙夙欲言又止,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怪声,考虑再三,白夙夙才开口道,

“像求救!”

“求救?”

白玄和隐万无都是皱起了眉头,异口同声道。

白夙夙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是近日太过劳累有所幻听?”

白玄关切的问道。

白夙夙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隐万无突然伸手凝气,只见一个个细小的光点从隐万无手中升起,如同炼魂一般,那些细小的光点缓缓脱离隐万无,朝着白夙夙的方向跳动起来,

“啵!”

可就当隐万无的光点才刚靠近白夙夙,那些光点竟是全部碎裂开来,就像是白夙夙周围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隐万无的光点全部隔断。

见此状况,隐万无叹了口气摇头道,

“还是如此,老夫的魂力依旧无法近丫头的身,真不知她体内的那股魂力到底是何人所为,竟是愈发强大了。”

白玄惊讶的看着隐万无道,

“先生是说,夙夙体内的那未知魂力还在不断增强?”

隐万无也是表情凝重道,

“怕是如此。”

见二人神情如此紧张,白夙夙突然是站起来道,

“哥哥,先生,你们不用担心我啦,夙夙定是像哥哥说的,有些劳累吧,再加上没有爹爹在身边,很是挂念,这才胡思乱想的。”

说着竟是甜甜一笑,

“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回去好好补眠一觉,待我醒来定是好了,那哥哥我就先回房啦。”

白玄刚欲起身,白夙夙竟是径直跑出了房门。

白玄呆滞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喃喃道,

“真是如此么…”

白夙夙站在门外,背靠着白玄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大口喘息着,似乎生怕白玄听见。

此时的白夙夙神情异常古怪,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是仰头望着天空,那碧波般的大眼睛突然湿润起来,两行苦楚的泪水顺着白夙夙精致的脸缓缓流下,

“至少...至少让我等到哥哥生辰…”

就在这时,一种莫名的不安陡然从白玄心中升起,白玄猛然起身冲出房门,可门外,空无一人。

清晨朝露,微风依旧,鸟语花香。

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熟悉,可白玄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发凝重起来。

第十九章 生辰

午膳时分,白玄去敲白夙夙的房门,见白夙夙睡眼朦胧的从屋内走出,傻傻地看着白玄微笑,白玄的心才算是稍微放心一些,看来白夙夙当真是回房休息了,精神状态也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而后的一段时间,白夙夙非但没有出现那种精神恍惚的样子,更是没再提过任何与怪声有关的事情。

白玄暗中观察了些许时日,才算是稍放松那紧绷的神经。

用白夙夙的话说,自己这几日则是比她更甚疑神疑鬼。

白玄也是知晓,但却始终无法完全释怀。

每每心烦意乱之际,便是打坐调息,反倒通过这段时间的修炼,白玄体内的魂力增强了不少,能感觉到这几日就要进阶。

就在接到白傲回程书信的第二日,白玄成功的进阶了。

看着白玄从魂气包裹的屏障中缓缓走出,隐万无脸上透着稍许的惊讶道,

“六阶魂之力,没想到这一年的时间,你竟已恢复这么多了。”

白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反而有些疑惑地看着隐万无道,

“可是先生,为何我同时修炼斗魂和炼魂,但只有斗魂在进阶,炼魂却毫无反应呢?”

隐万无笑道,

“斗魂与炼魂不同,炼魂并无段位,只有阶品,所以每次阶品提升,那都是需要远大于斗魂的时间的,这个你不必担心,老夫能感觉到你炼魂的增长,只不过离阶品进阶,还稍微有点距离罢了。”

白玄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接着又是拿出昨日收到的书信,看着手中的书信,白玄心中就是说不出的愉快,

“据父亲书信所说,大约后几日便可返回白家了,父亲果真守约,还真在我生辰前赶回来了。”

隐万无看着白玄这高兴模样,也是笑了起来,

“你如今的成长老夫看在眼里,着实欣慰啊。”

白玄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我之前一年八阶魂之力,如今才刚六阶,这点成长也是应该的,先生您就莫夸大了。”

隐万无摇了摇头道,

“老夫说的并不是你的魂力。”

白玄疑惑道,

“不是魂力?那先生说的是什么?”

隐万无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记得白夙夙生辰前几日,白玄与孙少杰一战的时候,那时隐万无真的是担心白玄压抑过度,先把自己搞垮了,但看看现在的白玄,虽不能说都是隐万无的功劳,但隐万无却是在这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个迷失的少年能重回正途,而且越来越好。

这才是隐万无所欣慰的。

“罢了,这几日在准备进阶,似乎冷落了夙夙,不知这小丫头会不会怪我。”

白玄这么想着,推开房门,就往夙夙闺宅走去。

刚出门不久,白玄便是看到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人,

“白秋白珊?”

见有人唤着,两人也是抬起了头,瞧见白玄,两人忙是上前行礼,

“玄哥哥。”

“白玄哥哥。”

白玄看着这俩孩子,倒是真比之前懂事了,

“对了,我看你们从夙夙处过来,怎么不见她与你们一起?”

白秋撇了撇嘴道,

“我们本来是来找夙夙姐玩的,但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应门,这才回来的。”

想着白夙夙前几日的古怪,心生恍惚,猛然一惊竟是提了魂力夺步而出,乘着魂气爆发之力径直冲向白夙夙的闺房。

白珊明显被白玄这一举动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白...白玄哥哥…这是怎么了?”

虽说白秋也是意外,却不曾有白珊这般不禁吓,只是皱着眉头盯着白玄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怕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走,一道看看去!”

随即扶起了白珊,也是小跑着朝白夙夙闺房赶去。

等白秋与白珊赶到的时候,只见白夙夙房门大开,白玄正有些恍惚的站在门外,看着样子有些憔悴。

“这…这是怎么了?”

感觉情况不对的白秋立马跑了过去,也不顾身后的白珊了。

白秋跑到白夙夙的闺房门口,往里一瞧,发现闺房内稍稍有些杂乱,起床的被褥并未叠好,一些衣衫裙子随意摆放着。

在白秋的印象中,白夙夙平日里就是个有些邋遢的女孩,特别是现在白傲又不在,自然没有人来管她这些小事,白秋并未觉得房内有什么奇怪的,可反倒是白玄,就这样在门外发愣,简直奇怪的不得了。

“玄哥哥,出什么事了?”

白玄略有深思地摇了摇头,白珊这才赶上白秋的脚步,正要开口,却是被白秋拦住了,白秋示意白珊先不要说话,白珊也是马上会意,担心得看着白玄。

白玄此刻心思烦乱,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如此反常?

为什么我这几日会突然这么不安?

我怎么会反应如此过激?

一大串的问题、烦恼,顿时在白玄心中炸开了锅。

“天呐!你们在干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把白玄整个人拉回了现实。

只见白夙夙三步化作两步地狂奔过来,看着自己屋内这“一片狼藉”,再是瞧见门口站着的三人,那俏美的脸顿时羞得滚烫,一把将房门关了起来,站在门外用手指着三人,恼羞成怒道,

“你!你!你!你们怎么能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啊!”

白夙夙平日里在大家眼中就是那种干干净净,整洁得体的女神,虽然偶尔有些泼辣冷傲,但却也是绝对和“邋遢”挂不上钩的,如今让这三人看到自己闺房这样的乱七八糟,白夙夙怎么能不害羞,不生气呢?

“夙夙…”

白玄眼眶突然有些泛红,一把拉住了白夙夙的手,就好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再次重逢了一般。

白夙夙满脸惊讶得看着白玄,就连白秋白珊也是没想到白玄竟会突然如此。

看着白玄这般模样,白夙夙扭头质问白秋,

“这又是你想出来的恶作剧?”

白秋忙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不是不是,这次绝对和我没关系,不信你问珊儿。”

见白夙夙满是怒意的眼睛盯着自己,白珊也是吓得连忙点头。

确认了这真不是恶作剧之后,白夙夙又是疑惑的转向白玄,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白玄看着白夙夙,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白夙夙一头雾水,轻轻扶着白玄,又是埋怨地看向白秋,像是料定此情此景与他脱不了干系。

白秋只好无奈摊了摊手,轻轻拍了拍白玄,白玄这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失态,慌张道,

“那个…那个...夙夙,我先回房看书了。”

听着白玄这语无伦次,不知所谓,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是面面相觑,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白玄已经独自离去。

待白玄离开后,白秋还是有所顾忌,迟疑了一下道,

“玄哥哥这是怎么了,我得去看看。”

白夙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叹了口气道,

“别去。”

白秋望着白玄远去的方向,喃喃道,

“为何不去,难道你不担心…”

说话间,白秋才是回头,正巧瞄见白夙夙铁青着脸,才是改口道,

“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夙夙姐别生气啊。”

白夙夙并没有理睬白秋,也只是幽幽瞧了白珊一眼,冷冷道,

“都回去吧。”

说罢不等与二人告别,便是“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只留的白秋白珊在门外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白秋摇了摇头,无奈道,

“一个个都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不玩了不玩了。”

说罢拉着白珊便也离去了。

可就在此刻,白夙夙竟是顶着房门,在确认白秋白珊真的离开后,白夙夙突然瘫坐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了下来,她想要忍耐,她也一直在忍耐,可现在,她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再给我几日…再给我几日...从此过往,我便都听你的...”

白夙夙紧紧咬着牙,牙根仿佛都已沁出了血。

灰暗的房间,白夙夙伏在地上。

她哭,她闹,她几乎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她必须保证自己还是那个白夙夙。

那个白家的开心果,那个白傲的撒娇小女儿。

那个依靠白玄哥哥的白夙夙。

见白玄精神恍惚的回到房内,隐万无忙是问道,

“怎么了你这是?不是去找丫头了么,出什么事了?”

因为隐万无并没有随白玄出去,见白玄出门时精神抖擞,这才多一会,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白玄揉着脑袋道,

“先生,您可否帮我检查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听白秋说夙夙不在房内,我就突然异常不安,结果没控制住自己,反而吓到她们了。”

隐万无听了也是有些担忧道,

“那丫头可有什么事?”

白玄摇了摇头,

“夙夙没事,但我觉得我好像有事,先生您快帮我看看吧。”

隐万无听罢立刻运作魂气,那些细小的光点一点不漏的绕着白玄的身体旋转着。

待隐万无收了魂气,一脸疑惑地对白玄说道,

“据老夫来看,你并无异常啊,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白玄这才叹了口气,心境也是稍稍平复了一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行,我得去跟夙夙道个歉。”

说罢又是离房而去,而这次,隐万无也是跟着去了。

等再次见到白夙夙的时候,白夙夙依旧是笑脸相迎,就好像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夙夙很轻易的便是接受了白玄的道歉,也和白玄说了,自己方才是因为一时情急,对白玄态度不好。

“哥哥,再过三日爹爹便是回来了,也是哥哥的生辰,夙夙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答应我?”

见白夙夙难得的有事求自己,白玄自然是义不容辞。

白夙夙见白玄答应的如此爽快,笑得更是灿烂了,

“那哥哥这几日便不要看书了,陪夙夙玩好不好?”

经过今天这一次,白玄其实也是有这么考虑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就是想陪在白夙夙身边,既然白夙夙也有此愿望,白玄真是求之不得。

之后的两日里,白玄陪着白夙夙逛街,买衣服,去天香楼吃好吃的,去坊市淘些小玩意,去后山树林听隐万无讲故事,去找白秋白珊一起玩。

这两日里,白玄白夙夙几乎是形影不离,但不知道为什么,白玄心中的不安不但没有因此停歇,反而是越发的严重起来。终于,到了白玄十七岁生辰的日子。

这日清晨,白玄便是被外面街道上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白玄搓揉着朦胧的睡眼,仔细分辨着那些杂音。

“族长回来了!”

在那杂乱的声音中,白玄无意地听到了这么一句。

“父亲回来了?”

白玄几乎兴奋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穿上衣服便是冲出门外,没想到白家门外,这一大早,便已是人山人海了,白玄随便拉了个族人问道,

“可是父亲回来了?”

族人和白玄一样兴奋,

“是呢,二少爷,族长回来了,已经入了白帝城,马上就到了!”

没想到真的是父亲回来了,

“我得赶快告诉夙夙!”

乘着白傲还没有到白家,白玄兴奋地跑去找白夙夙,来到白夙夙门前,没想到白夙夙竟是早早的就已经起来,此刻正呆呆地盯看着门前一株桂树。

“夙夙!”

白玄这一声呼喊,让白夙夙猛得一惊,见迎面跑来的白玄,这才露出笑脸道,

“哥哥今日可真早,有什么事么?”

白玄有些诧异地看着白夙夙,

“你在干什么呢?街上这么吵,你没听到么?”

白夙夙有些紧张的样子,

“我在...我在...恩…我自然是听到了。”

白玄此刻也没太在意,就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夙夙,

“父亲回来了!”

白夙夙一听,突然眼眶一红,

“爹爹回来了?赶上了...”

白玄觉得有些奇怪,

“赶上什么了?”

白夙夙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展颜笑道,

“当然是赶上哥哥的生辰啊!”

白玄好像恍然大悟一样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父亲一回来把我激动地都有些糊涂了。咱们快去迎父亲吧!”

说罢便是拉着白夙夙一同赶到白家门口迎接白傲。

也就是等了没一会,便就看见白傲一人一骑朝众人跑来,

“看来大哥还是没有来啊。”

见只有一骑驶来,白夙夙有些失落道。

“既然正值十年大会,想必圣天城正热闹的不得了,大哥肯定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个我早料到了,反正去年大哥才回来过,也不差这一次了。”

白玄对于此事心中早就明白,他当然不怪白卓没有来自己的生辰。

“以后有的是机会…”

白夙夙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重复着白玄的这一句话,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玄儿!夙夙!”

眼尖的白傲一眼便是瞧见站在前排的白玄与白夙夙,激动地喊道。

见白傲风尘仆仆的样子,白玄心里明白,父亲定是日夜兼程才没有误了自己生辰,心中很是感动。

见到族长归来,白家族人们都是激动万分,

“各位族人,老夫作为白家族长,参加了圣天城的十年大会,这次十年大会非常成功,白家也是得到了很多的支持,我白家今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听着白傲慷慨激昂的话语,白家族人更是欢呼雀跃,激动万分。

“今日是我玄儿生辰,欢迎族人们都来参加,今日不谈正事,所有事情,待明日与大家详谈!”

听完白傲这番话,族人们更是欢腾起来,大家都踊跃报名要来白玄的生辰宴,一时间热闹非凡。

白傲安排了人去安置众人,自己则是拉着白玄与白夙夙进了屋内。

“来来来,快瞧瞧,为父给你带了什么?”

看着白傲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白玄和白夙夙也是笑出了声。

只见白傲从行囊中取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到白玄手上。

“怎么这般沉,这是什么?”

白玄好奇的问道。

白傲嘿嘿一笑道,

“这是卓儿让我替他给你捎回来的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白玄一听是大哥送得礼物,自然是满心欢喜,三下五下便是将礼物打开。

“哇!好漂亮的玉盘啊!”

看着眼前的礼物,白夙夙满是羡慕之意。

“看来你大哥到还真用心,你可知,这不是普通的玉盘,这叫做古青龙彩盘,是一种极为稀有的魂器,若是将此魂器炼化,魂源不但能增进魂力,传说甚至可治百病呢!”

隐万无看着玉盘,在一旁啧啧称奇。

“古青龙彩盘…”

听着白玄居然说出了玉盘的名字,白傲倒是一惊,

“你居然知道这玉盘的来历?”

白玄这才想起父亲看不见隐万无,自然也听不到隐万无的声音,

尴尬一笑道,

“玄儿最近喜欢看些生僻的古书,正巧之前有看到过。”

白傲哈哈一笑,拍了拍白玄的肩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总算是长大了,竟也是知道读书了。”

白夙夙盯着玉盘看了许久,这才抬头望向白玄道,

“哥哥,夙夙...夙夙想先回房换洗一下...”

说罢便是跑了出去,

可这刚出门,白夙夙停住了,回头望了一眼白玄,而这一眼,正好也被白玄看见了,四目相对,白玄感觉白夙夙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那是一种伤感?担心?无奈?

不等白玄细想,便是看白夙夙跑开了,

“小丫头居然还知道在你哥生辰宴前去梳妆打扮,还真是长大了不少!”

见白傲如此开心,白玄也是没有特别在意白夙夙的古怪。

可两人也不知等了多久,白夙夙依旧没有回来,

“怪事,这丫头跑哪去了?”

就连白傲也是觉着奇怪,从白夙夙的闺房出来到这厅堂,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就算是梳妆,怎么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不知为何,白玄心中又是燃起了那莫名的不安,接着,他便想到白夙夙临走前的那个眼神,顿时,那种不安仿佛突然变成了恐惧,变成了无限的黑暗,竟是一下子将白玄全部吞噬,白玄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白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白傲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将白玄扶起,关切的问道,

“玄儿,你这是怎么了?”

白玄的眼神有些空洞,突然,他也不知道为何,那泪水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的一粒粒掉落下来,

“怎么了?好好地怎么还哭了?”

白傲这已经是多少年没有见过白玄流泪了,白玄这孩子坚强的不是一点点,即使觉醒魂心的时候众人冷漠,邻村嘲讽。

他也是不会流一滴眼泪的,今日怎么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哭了起来。

“不行,夙夙!”

白玄几乎疯狂地冲出门外,一路直奔白夙夙的闺房而去。

站在白夙夙的闺房门前,白玄有些发愣,难道我又和上次一样了?

为什么我的心中如此不安?

为什么我的心中如此害怕?

白玄的手就按在白夙夙的门前,可就是不敢推入。

终于,“吱呀”一声,白玄的手指轻轻触开了白夙夙的房门。

房内,崭新如初,一尘不染。

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那叠的四方的被褥,铺着毫无皱褶的新床单,房间被打扫的干干静静,

一缕阳光正透着窗子照在白夙夙的桌台上,而桌台之上,一只银簪下正压着一页书纸。

白玄的双脚有些发软,一点一点的挪向那也书纸。

“啪!”

等到白傲赶来时,正好看见古青龙彩盘从白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而白玄,则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的眼睛已如空洞,他的身体,仿佛没有了灵魂。

两行眼泪,默默地从他空洞的眼中滑落。

他的手中,拿着白夙夙的那根银簪,

银簪刺破了白玄的手指,白玄也不觉得疼痛。

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一阵微风吹动了桌上的书页,书页轻轻的落在了白傲的眼前。

“扑通”

看到书页的白傲竟是突然跪在了地上,就好像和白玄一样,在这一刻,也失去了灵魂。

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魂。

神思尽陌路,聚散勿相念。

听得前尘事,修得今生情。

来日若相见,愿受万家唾。

白夙夙。

第二十章 离开

白夙夙的房内一片死寂,白傲脸色惨白,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页书纸,

“玄儿…玄儿…”

白傲毕竟是白傲,首先缓过神来,便是呼唤着白玄。

可此刻的白玄,就像是个死人一样,根本听不见白傲的叫唤。

白傲艰难地起身,压制着内心的山摇地动,挪步到白玄面前,

“玄儿…玄儿!白玄!”

见白玄仍然一动不动,白傲突然挥起一巴掌抡在白玄脸上,白玄的脸上印着深深几条血印,眼神依旧空洞地看着白傲,颤声道,

“父亲…夙夙…”

“发什么愣!快去找啊!可能还没走远!”

白傲这嘶吼声,如同晴天霹雳般地打在白玄头上,白玄这才猛然醒悟,

“对..对!许是还没走远!”

说着竟是突然起身,东倒西歪地撞门而出。

冲出白家大门,那热闹的街道上仍是聚集着大量的白家族人。

见着白玄,许多族人都是上来祝贺,就连一直与白玄未有太多交集的白玉今日竟也是赶来,

“白玄,生辰快乐啊!”

白玄一把抓过白玉,那双血眼瞪着白玉问道,

“看到夙夙了么?白夙夙!”

白玉瞧着白玄这像是入魔一般的诡异神情,竟是有些害怕,

“问你话呢?!看见没有!”

见白玄情绪如此激动,那抓着白玉的手指几乎都已嵌入臂中了,

“没…”

白玉忍着痛楚,轻声道。

还不等白玉细问,就被白玄一把推开,完全不顾白玉的感受,继续跌跌撞撞地挤出人群,也不知道奔向何去。

一路上,白玄抓人就问,

竟是没有一人看见白夙夙的行踪。

也不知怎么的,白玄就这样没头没脑的跑进了一条小巷,

“对了,先生,你可以感觉到夙夙的魂力吧?是不是先生?”

白玄几乎已将白家都寻了个便,但依旧没有白夙夙的任何踪迹,只有将这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隐万无的身上。

隐万无随着那几缕青烟缓缓现身,

“老夫…怕是无能为力。”

白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跪在隐万无面前,双手敲打着泥泞,

“怎么会呢?您可是先生啊,您一定能找到夙夙的对不对?”

隐万无看着白玄崩溃的样子,心有不忍,

“白玄你先冷静一下,你也知道,丫头体内的魂力...在老夫之上...老夫...老夫实在…”

还不等隐万无说完,白玄突然跳了起来对着隐万无嘶吼,

“你不是隐万无么!你不是很厉害么!连夙夙你都找不到!你还有什么用?!!”

白玄的嘶吼声中带着绝望,不顾隐万无径直奔向远方,也不知是跑了多久,精疲力竭的白玄跪在地上疯狂的咳嗽起来,血沫伴随着白玄的咳嗽肆溢而出。

隐万无悄然跟在白玄身后,看着白玄这般模样,除了心痛,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白玄撑着地面的那双手上,依旧紧握着白夙夙的银簪子。

绝望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泻出来,白玄紧咬着牙,那干裂的嘴唇上仍流着鲜血。

隐万无缓缓飘落在白玄面前,试图用那只苍老的手抚摸此刻受伤的白玄,但那手掌才是触到白玄的头发,便是毫不意外地穿透了过去。

碰不到白玄,只能看着他这般跪在泥泞中哭嚎,隐万无更是万般无奈,不知所措。

“我早该料到的…我早该料到的...先生…”

听着白玄的自责,隐万无安慰道,

“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想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夙夙会这样不告而别…”

隐万无沉默不语,他并不知道白夙夙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更不知道为什么白夙夙会消失的如此没有痕迹。

“我早看出来夙夙最近古怪…只是...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就这么…”

白玄跪在地上啜泣着,那喉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此刻稍微清醒了一些。

隐万无缓缓叹了口气,思索着近日来白夙夙的一举一动,突然皱眉道,

“求救…”

求救?

白玄猛地直起身来看着隐万无,

“魂力过剩会怎么样?”

隐万无不知道白玄为什么这么问,不假思索道,

“暴走,同你先前一样。”

“那如果不是自己的魂力呢?”

瞧着白玄眼睛周围的一圈血管几乎都快爆破,盯着隐万无,隐万无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所以,你认为丫头…”

白玄咬着牙,不断吞咽口水平复自己的心境道,

“我不相信夙夙会这样不告而别,从你说她的魂力还在不停增强的那时起,我就在担心。现在夙夙到底怎么样了,问题有多严重,人在何处,是生是死,我都一概不知,做的什么哥哥…”

说到这里,白玄的情绪又是激动了起来。

隐万无认真思考了白玄的假设,那凝重的神情反倒是缓解了一些,

“若真如你所想,那也许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隐万无此时的这句话就好像是白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只是单纯的迷失、吞噬,早在白家的这些日子,她早该发作了...她这样突然离开白家,到底是因为她不该,不想,还是不能?”

白玄仔细听着隐万无讲得每一字,

那绝望的内心顿时萌生了一丝希望。

“没错,没错没错…说话声!对!就是那个声音!如果真的如此,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白玄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隐万无的一席话,让他渐渐有了头绪,有了希望,有了目标。

他要去追赶白夙夙,无论白夙夙发生了什么,无论她将面对什么,白玄都愿意与她一同面对,白夙夙的离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愿白家与她一同面对。至于面对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对白玄来说,都不重要。

只要能找到白夙夙,只要有他在身边,即使最终无力回天,那么至少,他们一同努力过,不会遗憾终生。

白玄早就预感有事发生,可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什么事情。

白夙夙的不告而别,扼杀了白玄最后一丝希望,可现在,他明白了。

白玄告诉自己,也许还不算太晚。

重燃希望的白玄缓缓起身,可他刚迈出半步,却又是愣住了。

“怎么了?”

隐万无跟在身后,小声地问道。

“父亲?”

看着白玄对着黑暗处的一声呼唤,隐万无心中有些纳闷,白傲乃是黄阶二段魂师,若是真在周围,隐万无怎么可能没有感知。

可就是随着白玄这一声唤,墙角处一个黑影缓缓挪出,正是白傲。

隐万无想不通白玄是如何发现白傲的,白傲一脸沧桑,仿佛因为白夙夙的离开,白傲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看着白傲慢慢朝自己走来,白玄心中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父亲讲述白夙夙的事情,因为发生了太多,如何碰见隐万无,如何没有了白家诅咒,如何可以正常修炼魂力,如何成为双魂,如何解释白夙夙的失踪,这一大堆的问题,瞬间堵塞了白玄的脑袋。

“你可是要走?”

白傲这一句话,打破了白玄所有的思考,就好像这一切,在白傲眼中都变得不重要一般。

“父亲,您知道了?”

白玄眼中闪着疑惑,害怕与后悔。

白傲苦苦一笑,摇了摇头道,

“为父并不知道在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们是我的孩子,看着你们的变化,为父就猜有事发生,夙夙平日里虽爱胡闹,但为父知道,如果有一天她需要丢下我这个爹爹,丢下你这个哥哥,那么,她一定是碰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事。”

听着白傲这一番话,白玄的心中突然涌现无数感动,无数悔恨,他知道父亲是一位好族长,也知道父亲一直爱护,保护着他们兄妹三人,可此时此刻,白玄好像才意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白傲。

白玄红着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白傲轻轻抚摸着白玄的头,

“不用担心白家,去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白玄低着头,强忍着泪水,他知道,本来白卓离开,白傲身边还有他与夙夙陪伴,

这几日白傲不停不休的赶回来,也就是为了可以早一点见到他们。

如今,若他真的离开,一夕之间,白傲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但白玄不得不离开,就像白夙夙有着自己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一样。

可为什么承担这些子女后果的,总是呕心沥血的父亲,这对白傲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呢?

白玄默不作声,

“扑通”一下,便是跪在了白傲的面前。

看着跪倒在面前的白玄,白傲一下子背过身去,再也难以忍住心中的情绪,肩头剧烈地抖动起来。

就算白傲极力克制,但白玄还是听到了父亲的啜涕声,声音虽轻,可白玄听地心都碎了,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白傲哭泣。

就这样,两人许久都未曾有过一言一语。

“待你准备好了,便先回家一趟吧。”

最终还是白傲打破了这种寂静,丢下这一句话后,白傲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看着白傲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沧桑感突然涌上可白玄了心头,更是想到了之前对隐万无的那番奚落,心中愧疚,

“先生,对不起,我先前话说重了,还希望您原谅白玄。”

隐万无忙是飘近白玄道,

“什么话,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受不了的,老夫怎么会怪你,只不过…”

“只不过?”

白玄看隐万无欲言又止,心想隐万无定还是被自己的话所伤,

不敢抬头。

“只不过有一件事,老夫觉得有些蹊跷。”

“什么事?”

见隐万无并不是想斥责他之前的行为,这才抬起头来问道。

隐万无皱眉看着白玄,一副当讲不当讲的表情,可还是觉得白玄有权知道,叹了口气道,

“老夫感觉不到你父亲的魂力了,或者说,虚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白玄有些疑惑,

“先生什么意思?”

隐万无摇了摇头,

“就是字面意思。”

一时间,白玄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那嗡嗡作响的杂乱声。

“不行,我得回去弄清楚。”

白玄使劲拍了拍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身就朝着白家一路狂奔。

等到白玄回到白家的时候,那门前本是热闹的街道此刻已是门可罗雀了,想必是白玄跑开后,白傲命人将人群都散去了。

“父亲!”

白玄一回来就径直奔向厅堂,而白傲就端坐在这厅堂之中。

见白玄风风火火的样子,白傲的表情有些奇怪。

“父亲,您的魂力是怎么回事?”

白玄这问题问出口,白傲浑身一颤,大惊道,

“你…你怎么知道?”

见白玄闭口不言,那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愧疚,白傲也是不忍得摆了摆手道,

“罢了,为父也是刚刚才有察觉,魂力就好像突然被抽走了一般,至于缘由,为父不清楚,但想必和夙夙有关。”

没想到白傲竟是一语道破白夙夙,白玄略有惊讶道,

“父亲也觉得这和夙夙有关?”

白傲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白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看来为父如今已不是你的对手了呢!”

见白傲如此时刻竟还和自己开着玩笑,白玄心里明白,这是白傲不希望他担心,不希望他走的有负担,也是白傲最后那一丝自尊罢。

想到这里,白玄笑了起来,

“父亲睿智,玄儿是如何都赶不上父亲的。”

白傲笑而不语,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包袱交到白玄手上,

“为父老了,夙夙就交给你了,万事小心。”

看来白傲早就料到白玄定会追白夙夙而去,这才在白玄离开后,几乎帮他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这般缜密的心思和对自己的了解,白玄除了佩服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手中的包袱,白玄的眼眶又是湿润了起来,白傲突然想到什么,又是从怀中取了样东西交到白玄手上,

“这是...?”

见着父亲将那琥珀色的璞玉放到自己手上,白玄有些意外,而更意外的是,璞玉上赫然竟还是那个“白”字。

白傲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自从上次夙夙觉醒魂心后,这璞玉便是再没了反应,这白字也是一直消散不去,再没有了之前的功效,既然跟夙夙有关,你便拿着,许是能有什么作用。”

白玄收过璞玉放在手心端看,心中思绪复杂,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白玄真的不想离开白傲,不想离开白家,他舍不得,舍不得面前这个慈祥的父亲,舍不得白珊,白秋,舍不得白家族人。白傲见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便是迈步出了厅堂,站在天井之中,仰望着天空,不知是在看查天色,还是仅仅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

“天色不早了,出了白家为父便没有能力再护着你了。”

白玄默默的走向白家大门,

这是一条他走了千百遍的石子路,从大厅到门口,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但此刻,白玄只觉得这是世上最长的一条路,就好像他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气力一般。就当白玄与大门还有几步之差得时候突然停住,这时的白玄,已是完全哭成了泪人。

“玄儿!”

白傲的一声呼唤,白玄猛然回首。

“就算找不到夙夙,你也要安全回来。”

这是白傲的最后一句话。

白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父亲放心,我一定将夙夙安全的带回来。”

带着哭声,白傲几乎都已经听不清白玄在说什么了,可就当白玄再抬起头时,偌大的天井中,却只有白玄一人。

白玄缓缓起身,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莫名伤感。

可为了白夙夙,白玄一咬牙,终于踏出了白家大门,径直朝着坊市走去。

路过坊市的天香楼,白玄又是想到了白夙夙,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再带回白夙夙,一起回到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现在,他清楚他要做的事,只是瞧上一眼,白玄并未逗留,就加快了脚步朝远处走去。

自白玄出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离开白家,他知道临近的城镇,但最远也就去过离白家最近的石门镇,更不用说出过白帝城了。

可如今,他就要孤身一人,踏上这前途未卜的行程,心中满是混乱。

“先生,您说我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么?”

白玄心中烦乱,此刻,也就只能有隐万无和他说说话了。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是对是错,老夫又如何判断,至少你尽力在做你该做的事,这不就够了么?”

白玄微微点头,

“不错,不这么做,若真有一天….我定会后悔的。”

白玄咬着牙,大步穿过坊市。

“说说你的思路看,你总不会这么没头没脑的瞎找吧?”

见隐万无这样问了,白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本来,在找寻白夙夙这件事上,白玄也是需要依靠隐万无的,只不过走的太急,并没有细说罢了。

“夙夙目前的状况,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那魂力主导,

另一种是夙夙主导,但无论如何,怕都是跟那魂力脱不了干系。”

隐万无安静地听着,白玄接着道,

“既然先生说感知不到夙夙的魂力,那么魂力主导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若是夙夙主导,那么她就要休息,要吃饭,所以客栈、药铺、饭馆这些就成为我的主要搜寻地方。”

说到这里,白玄笑了一下,

“更何况,夙夙生的好看,这般容貌怕是也很难不给人留下印象,多向人打听一下,线索应该就会明了起来。”

隐万无本以为白玄只是信口开河,但没想到他真的如此详尽的计划了如何寻找白夙夙的方针,这倒是让隐万无刮目相看了。

从坊市出来到石门镇还有一小段路要走,这段小路几乎是在小林子中造出来的,路的两旁全都是杏树,树不高,自然不会像白家后山那般骇人,而此时乃是正午,有这树荫遮阳,白玄倒也走的轻快。

没走多久,白玄发现,这林中竟然横着一条小河,小河之上有一座木桥,阳光洒在小河上,泛着金灿灿的光芒,白玄走到木桥边,往河中看了一眼,只见河流并不湍急,河水清澈见底,眼尖的白玄甚至还看见那自由自在的小虾米。

如此清幽小林,木桥小河,俨然一副美如画的场景,但白玄,却一点也没有想要逗留的意思,反倒是隐万无,突然在木桥上停了下来,

“你随老夫沿河稍走小段可好?”

白玄皱了皱眉头,略有抱怨道,

“先生,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浪费时间看风景了。”

隐万无并不意外,徐徐道,

“老夫知你心急,可你知道,前途凶恶,寻人那是必然的,但你也不能把修炼丢下。”

白玄疑惑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这和风景有什么关系?”

隐万无笑着用手一指河畔道,

“老夫没说想看风景,只是瞧见那河畔有稀罕之物,正是促进你修炼的珍贵之物,不过是这点路程,耽误不了你。”

白玄顺着隐万无的手指看去,果真不远处就有一堆看似荷叶的植物,而在这其中,正有一株荷叶异常高耸,长相奇特。

白玄看着不过百步距离,心中衡量一番,便是沿着河畔走去。

第二十一章 初来

“先生,那是什么植物,可又是什么魂器?”

听着白玄的提问,隐万无缓缓道,

“老夫让你来寻,自然不是什么俗物,这药材名叫碧水灯心。”

白玄眼睛一转道,

“碧水灯心,这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隐万无笑道,

“碧水灯心,天水一方。得之,化玉兰,结赤榆,看白藤。黄玄之源。”

白玄皱眉,小声道,

“《魂天志》?”

隐万无摇了摇头,

“《古炼学》,看来也不像你说的都倒背如流么。”

白玄一拍脑袋,

“诶呀,居然是《古炼学》,我差一点就猜到了!”

隐万无苦笑道,

“猜到又如何,你可知其作用?”

白玄淡淡一笑道,

“碧水灯心,与白玉木兰、赤练地榆、白藤花同时炼化,产生的魂源可以大大提高黄阶魂师进阶玄阶的几率。”

白玄竟然真知道答案,

“没想到老夫居然被你小子摆了一道。”

虽说隐万无这话说得有些不服气,但实际上他却很是欣慰,看来也不枉他那么辛苦地一点点翻译给白玄听了。

虽说书中读到过,但实物白玄也是头一次见,走近了看,这碧水灯心长得倒是奇妙,如同荷叶般的叶片翡翠如玉,经脉通透,而荷叶的中心,长出一个小小的圆球,看着又像果实又像花苞,此刻正一明一暗的发着微弱的光。

“果真没看错,这碧水灯心虽说不算特别稀有,但功效惊人,要知道,在品阶进阶过程中的魂师,一但进阶失败,那可是会受到魂力反噬的,甚至连原本的阶品都会下降,而这碧水灯心可以提高一倍黄阶九段魂师进阶玄阶魂师的几率,简直神奇。”

白玄点头细听着,突然道,

“可不是还需要其他的药材一起么?”

隐万无笑道,

“其他那些药材都好弄,唯独这碧水灯心,是最重要的主材料,其他都是为了让它发挥出药效才一同炼化的。”

白玄点了点头,便是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白玄拨弄着小石子,突然运作魂力,只见白玄将手中的小石子用魂气包裹了起来,

“瞧我的。”

只能白玄“嘿”的一声,手中的小石子就像是刀片一般的飞了出去,切断了碧水灯心的茎节。

没有了支撑的碧水灯心整株倒了下来,白玄反手一抓,那包裹小石子的魂气顿时散开化作网状,不偏不倚地接住了落下的碧水灯心。

接着白玄一握拳,挥手一拉,那股魂气就像是一张满载而归的渔网,被白玄一点点的收入手中。

白玄并未用手去接,而是直接用归囊心纳入囊中,这招也是他从书上学的。

据说,此类药材最好不要直接用手触碰,不然很可能在需要的时候,已经失去药性了,尽可能用最鲜活的方式收入归囊心中,

方可保证炼化之时不出意外。

收好碧水灯心,白玄拍了拍腰间的归囊心,看了眼隐万无道,

“先生,我们走吧。”

隐万无知道白玄心急,便不再耽误时间,

跟在白玄身后回到了木桥处。

走完木桥没过多远,白玄就看到了一座不高的砌砖高门,而门上正刻着三个大字,

“石门镇”

白玄瞧着字样,略有感触道,

“石门镇,怕是有三年没有来了,竟连这入门都如此大得变化,也不知道夙夙在不在这。”

说罢便是一头钻进石门朝镇中走去。

这方才迈入石门镇,白玄便是愣住了。

虽说他早就想到石门镇这几年来一定变化巨大,可眼前的一切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原本狭小的街道变的宽敞整洁,那些破旧的木屋小摊,如今更是成了崭新的客栈商铺,就连镇上的人也是比三年前不知道多了多少倍,整个城镇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瞧见这番景象,白玄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看来一直在白家的这几年,当真是做了井底之蛙。”

三年前白玄来镇上的时候,是陪着白傲来取药材的,那时的石门镇不过是个破旧的小镇,因为穷困,所以这里的草药价格低廉,可没想到这三年时间,这石门镇竟发展的如此迅速,就算是这几年发展不错的白家,也是完全做不到眼前这般繁荣的。

虽说这变化之大让白玄震惊,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在感叹之上。

白玄拨开人群朝着一旁的商铺走去,这里的商铺品种繁多,有药材铺、杂货铺、当铺,甚至还有些在卖白玄从来没见过稀奇玩意的商铺。

若是换做平时,这琳琅满目的商品,风格各异的商铺,足足是可以让白玄耗上一天瞎逛都不嫌闷了,可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白夙夙到底去了哪里。

将这些商铺一扫而过,白玄马上就锁定了不远处的客栈,这就跟他预计的一样,他需要用最快速的方式获取白夙夙的线索。

就在白玄准备往客栈前进的时候,突然街道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街上的人们听到这马蹄声,纷纷闪到两旁。刚才还人山人海的街道,竟是瞬间让出一条道来。

白玄被挤在一旁无法动弹,眼看着一队人马正不紧不慢的从面前路过,带头的一小队人身着灰黑色劲袍,身后跟着的另一队人身着兵服。

“这些是什么人,这么大派头,全城老百姓居然都给他们让道?”

白玄心中疑惑了一下,可见到这队人马走开后,

人群又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白玄便没再细想。

“无论什么人,反正跟我又没关系。”

白玄耸了耸肩,便是朝着客栈走去。

“石门客栈”。

白玄抬头看了看客栈门口巨大的金字牌匾,又是往客栈中张望了两眼,不同于门口这富丽堂皇的牌匾,这店中的摆设,装潢,甚至环境,都和白玄三年前看到的并没什么两样。

白玄往门外退了两步,满脸奇怪地再仔细瞧了瞧那金字牌匾,接着揉了揉眼睛,又是朝客栈里看去,

“怪事,这石门客栈听名字像是这个镇上的大客栈,怎么里面如此破旧,和门面上那金字招牌这般不搭,难道这是镇上的风格?”

白玄摇了摇头,觉得无法理解,便是迈入店中了。

见白玄一身月白色长衫,温文儒雅,气质非凡的样子,客栈掌柜一下便是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道,

“这位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瞧着这客栈掌柜满脸的膘肉,几乎挤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此刻正呲牙咧嘴地笑着对着白玄。

白玄看着掌柜,抱拳笑了笑,

“都不了,掌柜的,我就想问个事,我有个…”

还不等白玄说完,掌柜的就打断道,

“原来公子是想打听消息,好说好说,不如公子您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可好?”

白玄见掌柜的这般客气,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赶时间,坐就不必了,我就是想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

掌柜的并没有回答白玄的问题,依旧那边笑眯眯地看着白玄,那只短小肥胖的手,轻轻搭在了白玄的手臂上,

“公子就算再赶时间,我们也可以坐下来慢慢说不是?”

见这掌柜的如此热情,白玄也实在不好再推脱,叹了口气道,

“那好吧。”

见白玄应允,掌柜的忙是抓着白玄的手臂,将白玄带到了一处雅座。

虽说是雅座,但怎奈这店中实在太简陋,白玄实在没有区分出这雅座与其他座位的区别。

只见掌柜的示意白玄坐下后,这才慢慢挪到对面的坐榻上坐下,他这刚一坐,白玄就是感觉到了整个茶台都是震动了一下。

“掌柜的…”

白玄见刚准备开口,却又是被掌柜的一声叫唤打断了,

“来人啊,给这位公子沏一壶好茶!”

只听远处的店小二大唤一声“好嘞”,

掌柜的这才转向白玄,依旧是那笑眯眯地和善表情,

“公子是想打听什么消息?”

白玄呼了一口气,心想这掌柜的总算肯听我说句话了,便是道,

“在下正在寻找一位姑娘。”

“哦?姑娘?”

白玄明显能感觉到这掌柜的由于太胖,这一个姿势才刚坐下,便是有点受不了的样子,又是换了个姿势,接着用那粗短的手指挠了挠下巴道,

“我们可都是做正经买卖的,至于姑娘,公子若是能出个满意的价钱…”

白玄自然听出了掌柜的话外之音,忙是摆手道,

“不不不,掌柜的您误会了,在下说的姑娘乃是在下的妹妹,只是如今和妹妹走散了。我妹妹芳龄十五,一头长黑发,个头不高,今日应该是穿一身白绸裙,长的甜美,不知掌柜的可曾见过?”

掌柜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用手重重拍了几下坐榻,大喊道,

“茶呢?茶呢?这都坐多久了,怎么做事的?!”

莫说是正在一旁忙活的店小二,就连白玄也是被掌柜的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给惊住了。

见掌柜的发这么大火,不远处的另一个店小二忙是端了一壶茶过来,毕恭毕敬地走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您的茶。”

谁知道掌柜的听完,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店小二脑袋上,怒道,

“什么我的茶你的茶!还不快给公子满上!”

店小二听完训忙是哆哆嗦嗦地走到白玄面前,小心翼翼地将茶沏好,白玄忙是道谢,正准备劝掌柜的莫生气,就是看见眼前那张油腻肥大的脸此刻正堆着满脸的笑容。

白玄心中暗笑,

“这掌柜的当真是人前人后各一张脸。”

沏完茶,那店小二鞠了躬正欲离开,掌柜的那张居高临下的脸又是出现了,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听着叫唤,店小二弓着腰就是跑到掌柜的身边,也不知掌柜的在店小二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店小二点了点头,便是跑出客栈去了。

白玄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

“天呐,这什么茶,怎么都酸了?”

说着打开杯盖一看,只见这杯中茶叶外形松软,叶底不展,更是有些红叶红梗。

听得白玄这么说,掌柜的那张笑眯眯地脸居然面不改色,

“公子这就不懂了,这可是我石门镇特色的仙茶,原本就是这个口味。”

白玄心中暗骂,

“什么仙茶,这茶分明就是陈茶到快不行的次品、劣质茶,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虽说来气,但白玄并不想计较,将茶放下,摆了摆手道,

“罢了罢了,不说这茶了,我方才说的姑娘,掌柜的可曾见过?”

掌柜的笑了笑,摆弄着手指上那枚大金戒指,

“看公子的样子像是外地来的,在我们这啊,有这样一个规矩。”

白玄心想,这掌柜的怎么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叹了口气,不假思索的拿起茶杯,但随即又是放下道,

“规矩?”

掌柜的脸上笑得更灿烂了,那细小的眼睛已经全部埋没在了肥肉之中,

“公子所说的姑娘,小人还真见过,只不过不知这个消息,对公子来说,值多少钱呢?”

白玄没想到掌柜的所谓的规矩竟是讲价,但白玄一细想也对,人家是做生意的,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帮自己,

“那掌柜的,您开个价,若消息属实,事后在下定有重谢。”

掌柜的见白玄答应地如此爽快,立刻大笑起来,拍着白玄的肩膀道,

“公子您可真上道,我就喜欢交这种豪爽的朋友。这入座钱就当是我请公子了。”

白玄淡淡一笑,谢过了掌柜的,掌柜的摸了摸那圆鼓的肚子,接着道,

“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消息五万金,那茶钱给您打个折,算您五千金吧,事成之后,您便看着给可好?”

掌柜的这一要价,白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竟是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见着白玄这一副惊讶表情,掌柜的冷笑道,

“看公子您人模人样的,那不成这点钱都给不出?”

白玄瞪着眼前这个漫天要价的胖子,顿时怒从心生,指着桌上那茶道,

“你说这种垃圾要五千金,你怎么不去抢?”

接着又是想到,白傲在出门前给白玄准备的所有盘缠加起来才不过十万金,这掌柜的一开口就是要了五万金,不是白玄不舍得,只是这个不合理得也有些太不合理了。

见白玄气急败坏的样子,掌柜的冷冷道,

“我刚才好像说过,在我们这有一个规矩。”

话音刚落,白玄便看到方才出去的店小二从门外进来,而他身后,正是带着白玄之前在街上看到过的灰袍人与兵服人,只不过现在来的只有一个灰袍,四个兵服,完全比不上之前的阵仗。

白玄皱了皱眉,盯着掌柜的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瞥了一眼白玄道,

“这些穿着兵服的,乃是我石门镇房营的将士,专门对付在我石门镇捣乱滋事的人,至于这位灰袍大哥,那就是灰宗弟子,怎么样,现在知道什么意思了么?”

白玄有些莫名其妙,

“镇房营将士?灰宗弟子?与我何干?”

掌柜的一声冷笑,便不再理睬白玄,自顾自地往那灰宗弟子身边跑去,

“大人一路赶来辛苦了。”

见那掌柜的努力点头哈腰的样子,白玄心中觉得可笑,

“说吧,又是谁这么不长眼?”

见那个灰宗弟子趾高气昂的样子,白玄心中疑惑,

“灰宗?好像有听父亲提起过,只知道是一个江湖宗派,怎么如此嚣张跋扈?”

在看这灰宗弟子身后的镇房营将士,跟在灰宗弟子身边像是小弟一般,

“难不成这石门镇如今是灰宗在管理?”

白玄知道,这些小城镇想要快速发展,自然会去巴结一些江湖宗派,如果说灰宗真的是石门镇的背后管理者,那也怪不得石门镇这几年发展的如此迅速了。

可这城镇和江湖宗派结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些大城镇的地方势力还不止一两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此时此刻,白玄却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

只见灰宗弟子走到白玄面前,打量了一番道,

“就是你?白吃白喝还不给钱?”

白玄这下似乎明白了掌柜的之前到底是让店小二去干吗了。

白玄抱拳道,

“大人想必是误会了,这茶…”

灰宗弟子不听白玄继续,打断道,

“我问你是不是没给钱?”

白玄心想,这个石门镇怎么没一个人肯听别人说话的,刚欲开口解释,

“可是这茶…”

“老子问你是不是没给钱!”

听得灰宗弟子一声咆哮,一旁的镇房营将士也是立马上前将白玄包围起来,只有一旁的掌柜掩着嘴在那偷偷地笑。

白玄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规矩就是这么回事,黑心商人,加上黑心管事,专门坑宰他们这些外地人,坐地起价,之后定有分账,难怪这石门镇外表富丽堂皇,原来只要踏进这门,不付出点代价怕是别想出去了。

白玄冷笑了一下,盯着掌柜的道,

“看来我想知道的事你并不知情,怕是骗我进来就是为了这杯茶吧?”

掌柜的默不作声,继续笑眯眯地玩弄着手上的大金戒指。

见白玄居然敢无视自己,那灰宗弟子有些怒意道,

“到底给不给钱?不给老子就把你抓回营房监狱去!”

放在平时,白玄定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可如今,若是灰宗真的管理着石门镇,那跟他们起冲突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不但会耽误白玄找人,更可能连自己都深陷困境。

思虑再三的白玄转身从归囊心中取出五千金摔在桌上,恶狠狠得瞪了一眼灰宗弟子道,

“钱我付了,可以走了么?”

灰宗弟子用手拨开桌上的袋子,见里面果真有着五千金,冷笑着摆了摆手,

“滚吧。”

灰宗弟子一声令下,围着白玄的镇房营将士才让出一条道,一旁那掌柜的竟还似笑非笑地和白玄打着招呼,

“多谢公子,公子常来光顾啊!”

白玄压着心中愤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客栈。

出了客栈,径直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想到刚才的事就来气,这都什么世道?”

白玄恨恨道。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外表光鲜亮丽,

里面却是如此丑恶肮脏。”

不知何时,隐万无缓缓出现在了白玄身旁,看着白玄方才的遭遇,隐万无感叹道。

白玄试图平复自己的心境,叹了口气道,

“难怪父亲让我一直呆在白家,外面的世界果真不是那么简单,你看我,这才离家半天,就被骗了五千金,真是笑话。”

见白玄这自嘲的模样,隐万无安慰道,

“老夫知道你心地善良,这是好事,你若能在这乱世之中保持着赤子之心,那才是真的了不起。只不过有时候,保护自己也是很重要的。”

白玄笑着摇了摇头,

“先生,您就别安慰…”

话才说到一半,白玄突然感觉到了归囊心中翻腾了起来,白玄忙是搜索一番,这才发现了翻腾的源头。

不知怎么回事,那块琥珀璞玉的“白”字,此刻突然闪着奇异的光芒,那“白”字忽明忽暗,起伏不定,隐万无看着璞玉的反应皱眉道,

“这是怎么回事?”

白玄一动不动的盯着璞玉,霎时抬头,

“夙夙?”

第二十二章 感应

“你是说这闪烁与丫头有关?”

隐万无看着璞玉上的白字,若有所思。

白玄点了点头道,

“先生有所不知,离开时父亲告诉我,自从夙夙觉醒魂心后,这璞玉上的白字便退散不去了,此刻有如此共鸣,定是和夙夙有关。”

隐万无想了想道,

“老夫曾经听闻有一种魂器叫做鸳鸯玉,相传在古时,男子要出征打仗,女子便会将鸳鸯玉掰成两半,一半给男子,一半留在自己身边,因战乱纷飞,一旦真的开战,就会尸横遍野,血肉横飞,连尸首都无法辨识,女子便是只能靠鸳鸯玉的共鸣去识别自己的夫君然后将他们安葬。现如今这璞玉有所共鸣,怕是和这鸳鸯玉有异曲同工之处。”

白玄苦笑了一下看着隐万无,

“先生,您能不举这么不吉利的例子么?”

但似乎一下子又明白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说夙夙就在附近?所以璞玉才有共鸣?”

隐万无笑了笑道,

“怕是如此。”

既然连隐万无都这样说,白玄突然兴奋了起来,方才在客栈受得那一肚子气,在这时看来,真就算是小菜一碟了。

白玄忙是加快了脚步四处寻找,虽说有了这共鸣可能代表白夙夙就在附近,可这附近的范围到底是多少,方向到底是哪,却是在璞玉上完全体现不出来的。

按照隐万无所说的鸳鸯玉,应该是靠得越近共鸣越强烈,可白玄此刻已经在镇中乱晃了好一阵,这璞玉上的闪烁依旧是那般忽明忽暗,也并未发生任何频率上的变化。

“这石门镇里人来人往,如此像个无头苍蝇般的乱找,怕是机会渺茫啊。”

看着这热闹拥挤的街道,白玄有些发愁。

“不如到什么高处看看,或许有所收获?”

隐万无这一提议叫好像当头棒喝,一下子打醒了白玄,白玄一拍脑袋,自责道,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说罢四处张望了一下,可石门镇的建筑普遍都不高,商铺也都是独门独户的,就算爬到房顶上,也看不了多远,可就在白玄苦恼之际,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竟有一座小阁楼,阁楼虽不高,却也有三层,足足比其他的商铺高出了一截。

就这了!

阁楼离白玄并不算远,白玄身形闪动,没一会便已经到了阁楼面前,

“寻音亭?”

瞧着这阁楼上木质的牌匾轻俗淡雅,白玄突然笑了,

“好个寻音亭,这名字吉利,看来我寻不寻的到我那知音妹妹,就全看你的了。”

说罢白玄想都不想,便是踏入了阁楼。

可刚进来,白玄就后悔了。

这寻音亭原来是一个酒楼,此时的大厅之中热闹非凡,座无虚席,每桌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酿。

大厅的中央,更是有一群美丽的姑娘正在搔首弄姿,与宾客们玩耍。

这些宾客形形色色,有的已经大醉如泥,有的正和姑娘们玩得尽兴,更有的在那边胡喝海吃。

就在白玄推开门的这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而就在这一刹,白玄发现了这些人的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所有在场的宾客,都穿着灰黑劲袍。

灰宗!

见着这整整一屋的灰宗弟子,白玄都觉得自己的头大了一圈,这推门而入的尴尬,让白玄就这样立在了门口,那本是喧闹的厅堂,此刻突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门口站着的这个少年。

“不知这位小兄弟来找我灰宗有何贵干?”

一句尖锐刺耳的问话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白玄闻声寻去,只见那大厅中央的姑娘堆中,缓缓钻出一个男人,这男人直起身来,白玄才发现他高的吓人,男人赤裸上身,正提着裤子,一步步朝白玄走来。

待他走近些,白玄才发现,男人那张铁石般的脸上挂着鹰钩一样的鼻子,赤裸的上身满是刀痕,就像一道道诡异的笑魇,看着十分瘆人。

“那个…这位大哥,我无意打扰你们的聚会,只是想借楼上高台一用。”

白玄毕恭毕敬地给男人行了个礼,

“高台?”

男人疑惑地打量了白玄一番,

“正是,在下在找人,望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听着白玄这番说辞,男人笑道,

“小兄弟,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白玄抬起头,看着这张铁石鹰钩的脸,摇了摇头道,

“未曾请教。”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这一笑,在场的灰宗弟子都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就连那些风尘女子,也是吃吃笑着。

“小兄弟,我叫糜化,灰宗的左护法,好好记着!看你年纪轻轻不懂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乘我今天心情好,你快滚吧,我当没见过你。”

糜化冷笑着说完,看了一眼白玄便是转身准备回那些姑娘身边。

可白玄依旧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今天我们护法心情好,饶你狗命,还不快滚!”

见白玄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底下那群灰宗弟子已经开始起哄了。

就连糜化也都停住了脚步,冷冷看着站在门口的白玄。

说真的,白玄是何等的傲气,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就连隐万无此刻都有些担心的现出身来,在白玄耳边缓缓道,

“你若真想大闹一场,老夫可保你全身而退。”

没想到白玄却是摇了摇头,突然笑着看着糜化,

“原来您就是糜护法,久仰大名。早听闻灰宗糜护法英勇神武,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难怪灰宗这几年如此强盛,各位灰宗的弟兄也是功不可没啊!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白玄突然一番恭维后竟是就这么离开了。

其实白玄这一番恭维到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今日这种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的场合,说什么英勇神武,功不可没,糜化总觉得听着怎么那么不是滋味,但又实在没觉得白玄到底哪里说错了,别说是糜化,就连在场的其他灰宗弟子,也总觉得方才白玄那一番话哪里怪怪的。

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继续大吃大喝起来。

白玄走出“寻音亭”,

这才叹了口气道,

“我又何尝不想大闹一番,但这一闹,对我有何好处?”

隐万无听白玄这么一说,不禁感叹道,

“想不到受到那般羞辱,你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看来老夫真是小看你了。”

白玄摇了摇头,

“若不是因为要找夙夙,我早扒了这群混蛋的皮了,灰宗,什么玩意!”

白玄心想,打不让打,骂骂几句难道还不行么。

白玄就这么愤愤的骂了几句,便又是往街道上走去。

白玄漫步在街上,有些心不在焉,因为璞玉就一直那样忽明忽暗得闪着,一路上,白玄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也是向周围的一些商铺打听了一下白夙夙的踪迹。

果不其然,这些商铺都不停忽悠白玄买他们的东西不说,且价格就像是石门客栈的茶水一样,贵得离谱,白玄这下才是彻底明白了,再是想到了方才灰宗那胡吃海喝的场景,白玄长长叹了口气,冷冷道,

“我迟早拔了灰宗这颗毒瘤。”

白玄在镇中四处寻觅着,忽然,一座高高地塔楼映入他的眼帘,定睛一看,塔楼顶端是个小小的高台,而高台之上,正站着那些镇房营的将士。

“原来这是镇房营的眺望塔。”

白玄喃喃了几句,若有所思,突然心生一计,暗自偷笑,便是返回了街道之中。

见白玄返回街道,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镇房营为灰宗马首是瞻,想必这眺望台是希望渺茫了。”

谁知道白玄淡淡一笑道,

“先生放心,我定能拿下这眺望台。”

看白玄这信心满满的样子,隐万无也便不再多问。

白玄回到街道就是直奔服饰店走去。

见白玄过来,店掌柜忙是迎了上来,

“客官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白玄并不理睬他,只是在店中自己翻看,没过多久,白玄便是将一套灰黑色的服装甩到桌台上。

“就这套。”

见白玄挑选完毕,店掌柜又是贼眉鼠眼道,

“客官您真有眼光,您这套衣服可是本店…”

不等他说完,白玄突然冷笑道,

“打住,五百金,多一分我马上走人。”

听白玄这么说,店掌柜明显面露难色道,

“客官您这可有些欺负人了,您看这面料,这材质,要不您多加一点,三千金如何?”

白玄心里明白,这套衣服算上材质工艺,最多不过一两百金,如今他给出五百金,已是翻了好几倍了,怎知道这店掌柜竟还如此贪得无厌。

白玄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便是要离开。

见白玄真的要走,店掌柜有些急了,忙是上前拉住白玄道,

“客官,客官,要不这样,一千金,就一千金您看如何?”

白玄依旧面不改色,甩开店掌柜的手,径直朝店外走去。

店掌柜这下可真急眼了,忙是大喊,

“五百,就五百!”

白玄这才停住脚步,将五百金丢在桌台上,拿了衣服就走,连一句话也不愿跟店掌柜多说。

白玄再次回到眺望台的时候,已是换上了那套灰黑色的劲袍。

隐万无这才大笑起来,

“原来你小子是打的这个心思,可以可以。”

白玄笑了笑没有说话,一个箭步便是登上了眺望台的楼梯。

“什么人?”

见白玄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上眺望台,高台上下来两个镇房营将士忙将白玄拦下,白玄冷冷地看了眼面前的两人,

“胆子不小啊,连我都敢拦?”

两个镇房营将士上下打量了白玄一番,见这个少年一身灰黑,又如此趾高气昂的样子,除了灰宗弟子又会是谁?

可石门镇的灰宗弟子他们都熟悉,白玄这张新面孔倒是有些让他们起疑,

“你是灰宗弟子?”

白玄拍了拍这身衣服,笑道,

“难道看不出来么?”

镇房营将士挠了挠脑袋,

“这位大人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个分舵的?”

白玄心中一惊,他早该想到灰宗镇房营在这石门镇蛇鼠一窝,相互之间的样貌长相早就相熟,见了他这陌生脸孔,自然就会起疑,可如今白玄已是骑虎难下,唯有硬着头皮道,

“我是…我是…对了!我是糜护法的亲信,你们不认得我也正常!”

听到糜护法的头衔,这两人明显浑身一颤,忙是问道,

“您说的糜护法可是灰宗的左护法糜化?”

白玄见两人被这头衔震住了,冷笑道,

“难道我灰宗还有第二个糜护法不成?”

两个镇房营将士面面相觑,

“糜护法什么时候来我石门镇了?”

听这俩镇房营小声讨论,白玄心中大叫不好,难不成先前那人根本不是糜化?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又是走下来一人,这人看着比先前两人高大一些,见此人下来,底下的两个镇房营将士也是忙行了军礼,

“统领!”

镇房营统领打量了白玄一番,淡淡道,

“不错,糜护法今日刚到,正被老夫安排在…”

话才说到这里,白玄打断道,

“就在镇那头的寻音亭。”

听白玄说出寻音亭,镇房营统领忙是给白玄行了个大礼,见统领都如此了,那俩镇房营将士更是吓得跪下。

白玄心有余悸,心想今天不顺了一天,总算让他撞上一件好运的事了,摆了摆手道,

“好了,免礼吧,不知者不怪,我奉糜护法之命,特地来视察一下你们的工作情况。”

白玄这么说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尽快登上高台,可怎料镇房营统领突然将白玄拉到一旁小声道,

“大人,您费心了,还希望您能在糜护法面前多美言几句,上头已经安排好糜护法和司徒家的会面了。”

白玄这都还没反应过来,这镇房营统领就是往白玄手中塞了一包金币,白玄打开一看,里面少说有一两万金,心中唏嘘。

原来这些镇房营的人就是这般贿赂灰宗弟子的,难怪搞得这石门镇乌烟瘴气。

但随即一想,灰宗联合镇房营坑了自己五千多金,自己也坑他们一回,算是给个教训出出心中那口恶气,随即将金币一收笑道,

“统领放心,统领如此恪尽职守,在下定会为您在糜护法那边如实禀报的。”

听白玄这么说道,镇房营统领才是大笑起来,

“那就有劳大人了,大人您好好视察,小人就不打扰大人您了。”

说罢竟是撤去了高台上的镇房营,全让他们到楼下把守,又是恭恭敬敬地将白玄一个人送上了高台。

白玄心中暗笑,想不到无意撞到了糜化的筵席,居然还给他带来这个好处,要是糜化知道了,还不得把嘴都气歪?

如此笑着,白玄便是独自登上了高台。

站在高台之上,这石门镇的全貌一览无遗,看着这车水马龙,金碧辉煌的石门镇,白玄心中感叹,谁知道,这样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多少丑恶。

白玄扫视着整个城镇,试图从中辨认出白夙夙的去向,但人来人往实在太多,白玄看的眼睛都有些酸了,就在白玄准备放弃之时,突然一缕白绸裙映入了他的眼帘。

“夙夙!”

白玄激动地看向那缕白绸裙,只是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长相,不过从轮廓上来辨识,黑色长发,一身白绸裙,这不就是白夙夙么!

白玄见白夙夙走入一家客栈,记下客栈的位置,白玄便忙是跑下了高台。

“大人可是视察完了?”

见白玄下来,守候在楼下的镇房营统领忙是上来招呼,白玄平复了下自己兴奋的心情,徐徐道,

“不错,我这就回去和糜护法汇报,以后有了什么好处,可别忘了我。”

听着白玄这么说,这些平时在百姓面前趾高气昂的镇房营将士,此刻都是点头哈腰的为白玄送行,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

“大人慢走,有劳大人了。”

白玄冷笑着摇了摇头,便再也不管他们,径直向方才的客栈奔去。

站在高台上看这客栈似乎并不太远,可如今真的要走,倒还真花了白玄不少时间,这个客栈位于整个镇房营的西北角,地处偏僻,似乎已经不属于闹市区了。

相比镇中心的客栈,这个客栈并没有什么华丽的外表,白玄心中疑惑,白夙夙为何会来这里。

既然都到了这里,白玄也是不愿再多想,他只希望早一点见到白夙夙。

可就当白玄刚踏入客栈,那本忽明忽暗的璞玉瞬间黯淡了下来,

“咦?难道这璞玉和先生说的鸳鸯玉刚好相反,越是靠近就越没有反应?”

白玄弄不懂这璞玉是怎么运作的,耸了耸肩便是放回了归囊心中。

见白玄进了客栈,掌柜的一下子便跑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白玄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着实让白玄一惊,刚想要去扶掌柜的,可掌柜的却是先开了口,

“大人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都已搬出镇内了,实在交不出那么多钱。”

见掌柜的哭地那样伤心,白玄反而疑惑了,

“我为什么要你的钱?”

听白玄这么说,掌柜的更是面露惊恐,忙是不停地磕头道,

“求大人饶小人一命!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白玄忙是去扶掌柜的,解释道,

“掌柜的您误会了,我既不要你的钱,更不会要你的命。”

掌柜的惊异地抬头看着白玄,眼中依旧充满了恐惧,

“那大人是要...”

白玄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身着灰黑劲袍,这掌柜的定是将自己认为是灰宗的人了,无奈笑道,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找个人,而且,我也不是灰宗的人。”

掌柜的这才惊魂未定地缓缓起身,上下打量着白玄,

“公子真不是灰宗的人?”

白玄笑道,

“你见过灰宗有我这样的人么?”

掌柜的若有所思,摇了摇头道,

“还真没见过。”

白玄一边轻轻拍抚着掌柜的背部帮他顺气,一边问道,

“掌柜的你可知道方才到你店中的那个白绸裙姑娘在哪?”

掌柜的一脸疑惑,

“姑娘?我店中并没有什么姑娘啊。”

白玄先是一愣,后是一想,难不成这掌柜的知道自己不是灰宗的人,就突然开始想要要价了?

白玄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掌柜的道,

“我懂你们的规矩,说吧,这次是要多少钱才肯说?”

听白玄如此说道,掌柜的忙是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和那镇内的客栈不一样,才不赚这黑心钱呢,我是真没见过公子您说的什么白绸裙姑娘。”

掌柜的这回答倒是让白玄有些惊讶,

“我明明看到她进来的,你怎么会没看见呢?”

看白玄不相信,掌柜的忙是转头朝店内问道,

“你们可曾有人看到这位公子说的白绸裙的姑娘了?”

只见店中那寥寥无几几个客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就连店小二也是摇着头看着白玄。

白玄心中一沉,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就在这时,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呼唤,

“年轻人,过来坐。”

第二十三章 禁严

白玄寻声望去,见店中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位老人,这老人乱糟糟的头发银须,一身素青布衣,破烂不堪,更破旧的是他那裹在身上的帆布袍子,活脱脱一个乞丐样。

可只有那双盯着白玄的眼睛,这双眼睛深邃且精神,白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魔力的眼睛,仅仅对视一眼,白玄便是情不自禁的走向了老人。

待白玄走近后,才是发现,老人的身边放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大物件,从外形上来看,像是古琴,但又比古琴长了许多,更像是一块巨大的棺材板。

“坐。”

老人指了指面前的空位,示意白玄坐下。

白玄也没有多想,便是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敢问前辈可是见过在下说的姑娘?”

老人并未回答白玄,只是唤着掌柜的,

“掌柜的,再来五斤烧酒,三斤牛肉!”

那站在门口浑浑噩噩的掌柜的被这一声唤给拉回了魂,忙是跑过来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一共十五金,给您记在账上了。”

说罢便是去为老人准备酒肉了。

听得这价格,白玄瞬间羞红了脸,他这才明白,这掌柜的说的都是实话,这客栈果真不像镇内那些黑心店家,这价格,莫说是贵,甚至还要比白家坊市都要便宜几分。

“年轻人,在找人?”

老人端着盘,舔了舔那盘中所剩无几的牛肉汁缓缓道。

“是的,前辈可是知道什么?”

老人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白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老人深沉的声音就像带着某种魔力,白玄几乎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说谎,只能如实答道,

“在下白玄。”

“白玄。”

老人念叨着白玄的名字,淡淡一笑道,

“老夫倒是有个姓白的朋友,可惜已经死了。”

白玄愣了一下,极力回想白家这几年有什么人过世,

“前辈这位姓白的朋友,可是我白家中人?”

听到白家,老人那深邃的眼中突然闪过奇异的光彩,但仅一瞬,又黯淡了下来,并不接白玄的话道,

“那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见老人不答,白玄也就不再追问,毕竟白夙夙的下落才是正事。干咳了几声道,

“不瞒前辈,这姑娘正是我失散的妹妹。”

老人皱了皱眉,满脸疑惑地看着白玄道,

“妹妹?”

白玄不知老人为何如此诧异,低声道,

“前辈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老人并未回答,晃了晃面前那个空酒壶,叹了口气道,

“没什么不妥。”

老人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忧伤,白玄疑惑道,

“前辈真的见过她?”

老人苦笑了一下,

“何止是见过,罢了,我劝你莫淌这趟浑水了。”

这老人虽说穿着破旧,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老人面前,白玄感觉到了一股史无前例的压迫之感,而这种威压,让白玄明白,面前坐着的这个老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他此刻的这番话,更是耐人寻味。

浑水?难道这位老前辈知道夙夙体内的未知魂力?

白玄咀嚼着老人的这句话,

“前辈莫非是知道夙…”

白玄话还没说完,突然街上锣鼓喧天,一片吵闹。

“这是怎么了?”

白玄转头看向街道。

这小客栈离镇内已是很远,本是冷清,而此刻,也不知怎么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大量的镇房营和灰宗弟子涌入街道,将街道每个路口全部堵死。老人看了看街上的情形,叹了口气道,

“看来是丫头又惹事了。”

白玄满脸诧异地看着老人道,

“前辈的意思是…难道…”

老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便不再做声。

白玄刚欲出门询问,但忽然想起了自己还穿着灰宗的衣服,这样贸然出去,简直是自找麻烦,忙是拉来掌柜的,

“掌柜的,马上给我开一间房。”

掌柜的见白玄如此着急,连连点头,便是将白玄带到房内。

白玄一进屋内就是立马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等他再一下楼,就是看到了有镇房营的人到店里巡查。

见镇房营的人挨个将客栈中人排查一遍后,又是上楼进屋搜寻了一番,似乎并无所获,正要离开的时候,白玄突然上前拉住了一位镇房营想到搭话,

“这位大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

镇房营冷冷看了白玄一眼,甩开手臂道,

“没你什么事,老老实实呆着,还有你们,都回自己房去,没我们允许,一个人也别想离开!”

见镇房营对着店内的客人一阵乱吼,不少人都是吓得直接跑上楼去,等白玄再转身一看,发现那角落里的老人,竟已是早不见了踪影。

白玄被打发在了一旁,出了门的镇房营就守在门口。

“掌柜的,你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的挠了挠头,小声道,

“听刚才这些镇房营大爷聊天,好像是有个什么姑娘打了司徒家的二少爷,

这会正全城禁严,挨家挨户排查呢。”

白玄皱了皱眉头道,

“他们可有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掌柜的思前想后,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玄道,

“白裙!难道公子在找的就是那个姑娘?”

白玄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已是有了最坏的打算,接着问道,

“那司徒家是什么来头,怎么他们家的事能惊动的了这么多的灰宗弟子和镇房营,还全城禁严?”

掌柜的一脸诧异地看着白玄,

“公子不知道司徒家?”

白玄更是诧异地看着掌柜的,反问道,

“我该知道么?”

掌柜的把白玄拉到一旁,小声道,

“当然该知道,这司徒家在这石门镇可是谁都不敢惹的大户,他们家的大少爷叫司徒裘,二少爷叫司徒弼,这司徒裘可是响当当的玄阶炼魂师,就算是灰宗也一直想巴结他呢。”

白玄突然想到午后高台上的时候,那个镇房营统领说糜化这次来找司徒家谈判,原来为的就事这事,随即问道,

“那这个司徒弼呢,也是炼魂师?”

白玄看得出,说到司徒弼,就算是这清苦的客栈掌柜都是露出了鄙夷之色,

“他也配做炼魂师?这个司徒弼不学无术,而且色胆包天,整天仗着他哥的名头在外面耀武扬威,整个石门镇的人都不敢惹他。”

说到这里,掌柜的突然愣了一下,反问白玄,

“公子在寻的那位姑娘,样貌如何?”

白玄沉声道,

“夙夙生的好看,确有几分姿色。”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

“那恐怕是司徒弼看上公子家这位姑娘了,这种事已经不止发生一两次了。”

白玄的心渐渐下沉,白夙夙的脾气白玄自然清楚,当初在白家后山,吕义试图轻薄白夙夙,若是白玄晚来一步,怕是白夙夙就算和吕义拼了性命也是宁死不从的。

如今竟然旧事重演,白玄心中的火噌地一下便是冒了起来。

可就算白玄此刻火大,但也是知道,这全城禁严,满城灰宗镇房营,他这样贸贸然地冲去救人,和直接去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心中一想,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便是先上楼回房去了。

呆在房中,白玄盘坐在地上,

“先生,您有没有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隐万无疑惑道,

“此话怎讲?”

白玄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表情道,

“我明明看见夙夙进了客栈,怎么寻到这里,不但没有人看见,反而在镇内有了夙夙的踪迹。”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会不会是因为你过度思念丫头,所以才看错了呢?”

白玄缓缓摇了摇头,

“我现在也不知道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罢了,不说这个了,现在夙夙惹了麻烦,全城禁严,夙夙想要出镇,怕是不可能了。但看灰宗镇房营如此兴师动众,想必是人还没找到,夙夙向来机灵,小时候捉迷藏,只要她躲起来,我们便没有人能找得到。”

隐万无在房内飘荡着,略有所思,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这客栈街道,到处都是灰宗镇房营的人,你要如何出去,又要如何找到丫头呢?”

白玄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我这不是正犯愁么?”

白玄静静盘坐在那边调息自己的魂力,也同时试图平复自己的心境,他知道,现在切不可过于急躁,不然到时候可能不但救不了夙夙,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许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白玄经历了大起大落,身心过于疲惫,如此坐着调息,竟是不知不觉的进入了进阶的佳境。

随着淡黄色的魂气缓缓脱落,白玄猛然惊醒,

“遭了,一不小心进阶忘了时间。”

隐万无缓缓现身,在一旁安慰道,

“放心吧,老夫方才在你进阶的时候出去看了一下,镇房营的人还在,并未找到丫头,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又进阶了,虽然老夫上次就感觉到,你已是突破到了六阶魂之力的巅峰,但没想到这才三四日,竟是直接到了七阶魂之力。”

白玄此刻哪有心思管这个,忙是问道,

“先生,什么时辰了?”

隐万无算了算时间道,

“莫约刚过丑时。”

白玄大惊,

“什么?!都过了丑时了,原来我已经进阶了两个时辰,真是该死,那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隐万无淡淡一笑,笑容中似乎带着讥讽之意,

“这石门镇的现状你又不是没看见,你真以为这些镇房营的人,还有那些所谓的灰宗弟子会那么尽心尽力地为司徒家人办事?”

白玄抬头看着隐万无,

“我虽也有这么想过,但看到那种阵仗,我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那先生的意思是?”

隐万无缓缓道,

“虽说街道上还有不少镇房营的人,不过此刻也多半都在聊天偷懒,至于灰宗的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都不见了。”

白玄听完隐万无的话,冷冷笑道,

“平时拿钱分赃一个比一个积极,真要做事竟是这般模样,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他们了。不过这样对我来说到是求之不得。”

说罢白玄小心的打开窗户,透着缝隙,白玄果真看到楼下两个镇房营,此刻正东倒西歪地靠着墙边呼呼大睡,而不远处的另两个镇房营,正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玄冷笑着看着这些镇房营,随即转头看向周围,既然守卫如此松懈,白玄自然是要想着办法脱身了。

白玄所在的客栈地处偏僻,周围都是一些较矮的土房子,估算了一下距离,再看了眼那些心不在焉的镇房营,白玄一声冷哼,提了魂力就从窗口一跃而出。

顺着魂气的冲劲,白玄在土屋顶轻轻点了一点,便是掠了出去。

白玄就这样一连掠了几座土屋,总算是在一条小巷中落了下来。

说起来白玄身形并不算太快,若是这些镇房营稍微长点心,想要发现白玄的行踪也并不那么难,可如今白玄大约跑了快有三四里地,

这些镇房营竟是毫无察觉。

白玄刚是落地,稍稍缓了口气,冷笑道,

“就这点机警,还想抓夙夙,简直痴人说梦。”

这虽说是逃离了客栈,可要到哪里去寻白夙夙,白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白玄踱步在小巷中喃喃道,

“先生,这跑是跑出来了,但我现在该怎么办?”

隐万无思虑了一番道,

“如果真像掌柜的说的那样,司徒弼是看上了丫头的美色,那么就算不幸被镇房营抓到了,也不会危及丫头性命。”

白玄皱了皱眉道,

“我可不希望夙夙落到他们手上,谁知道这帮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你先听老夫说完,老夫的意思是,司徒弼要抓丫头,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就是贪图美色,想逼丫头就范,第二是被打后想要报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丫头最终都会出现在司徒家。”

白玄细想了一下道,

“不错,话是这么说,可先生,夙夙只要不被抓住,不就没这种可能性了么?”

隐万无摇了摇头道,

“就算这镇房营徒有其表,但灰宗却是有实力的,如今已是全城禁严,灰宗又是为了讨好司徒家,换做是你,你觉得你能躲得了多久?”

白玄皱了皱眉,

“那先生的意思,夙夙岂不是死定了?”

隐万无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灰宗是司徒家唯一抓到丫头的筹码,那如果这个筹码动摇了呢?”

白玄一脸疑惑,

“灰宗和司徒家蛇鼠一窝这么多年,哪那么容易动摇?”

隐万无诡异地笑道,

“我问你,灰宗想要巴结司徒家为了什么?”

白玄回想起了掌柜的话道,

“据说是他大哥司徒裘是个玄阶炼魂师。”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道,

“不错,但不是谈不妥么?那如果这时,有另一个炼魂师出现呢?”

白玄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隐万无,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先生你不是想我去吧?”

隐万无悠然道,

“怎么,怕了?”

白玄忙是摆手,

“不是不是,怕我倒是不怕,但人家可是玄阶炼魂师,就我这点修为,灰宗怎么可能看得上?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去帮灰宗。”

隐万无淡淡道,

“我又不是让你真的去帮灰宗,只要你争取到在镇内自由出入,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丫头不就好了。”

白玄挠了挠头,

“先生,这个计划虽然不错,但以我的实力,您真觉得他们会看得上我?”

隐万无的灵魂绕着白玄慢慢飘荡着,

突然停在白玄的面前,那深邃而又诡异的眼中带着笑意,

“谁说让你去了?”

寻音亭内,糜化正躺坐在大厅之中,两个身披轻纱,几乎完全赤裸的女子正趴在他的身上,用那柔软湿润的舌头,小心翼翼舐舔着糜化身上的刀痕。

糜化的大手搂着那纤细的蛮腰,逗得两个女子咯咯直笑。

“左护法。”

听着有灰宗弟子来报,糜化才是慵懒地抬起了头,

“怎么,还找不到?”

那灰宗弟子面有难色的点了点头,不敢多言。

糜化不顾一旁的灰宗弟子,忽然低下头,疯狂允吸着怀中女子的香唇,直到女子面色潮红,不停地娇喘,糜化才肯笑着作罢,前来汇报的灰宗弟子一直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眼前这不堪入目的场景。

“司徒弼呢,有什么消息?”

听糜化突然发问,这灰宗弟子战战兢兢道,

“那司徒家说...说…”

糜化皱了皱眉,

“说什么了,婆婆妈妈的,让你说你就说!”

灰宗弟子吓得扑通跪下道,

“那司徒家说我灰宗也不过如此,连个女人都找不到…还说…还说…”

“还有?!”

糜化明显是被司徒弼的话有些激怒了,但没想到还有下文。

“还说…灰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没资格…没资格做司徒家的狗…”

糜化突然猛地一掌拍在桌台之上,那乘着美酒佳肴的桌台随着一声巨响,瞬间变得稀巴烂。

糜化怀中的两个女子更是吓得一声尖叫便缩到了一旁。

“狗日的司徒弼,什么玩意!”

见着糜化如此大发雷霆,周围一圈的灰宗弟子都是吓得跪倒在地,一声不吭。

糜化喘着粗气,从地上拾起一壶酒,咕咚咕咚将整一壶都灌入喉中,奋力一砸,将酒壶砸的粉碎,

“妈的,要不是宗主非要找什么炼魂师,老子早手撕了这司徒弼,他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个司徒裘,摆这么大架子,让老子找他那么多次,居然连个人都见不到!”

听糜化如此激动,有些灰宗弟子起身哄叫道,

“我们这就去做了那司徒弼,为左护法出这口恶气!”

糜化皱着眉,脸色极其难看地对着起哄的灰宗弟子吼道,

“做个屁!做了他,你给我去找炼魂师啊?!”

糜化的怒吼,又是吓得那些灰宗弟子连忙跪下。

可就在这时,寻音亭门外传来了一阵爽朗地笑声,

“做了他,我给你去找炼魂师。”

第二十四章 交易

糜化怒目瞪向门外吼道,

“什么人?!”

只见门外一席白袍缓缓脱下兜帽,露出了那张清秀中带着一点稚气的脸,

“糜护法真是健忘,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是你?”

看着白玄的脸,糜化皱起了眉头,

“你是怎么过来的?”

面对着糜化的质问,白玄突然大笑道,

“当然是走过来的,难不成飞过来么?”

糜化怒从心生,魂力躁动,那淡绿色的魂气从体内喷涌而出,

“小兔崽子,你敢耍我!”

谁知道白玄不但面不改色,居然还鼓掌笑道,

“黄阶五段魂师,厉害厉害,糜护法果然名不虚传。”

自己的实力深浅一眼被白玄看穿,倒是引起了糜化的疑惑。

糜化渐渐收了魂气,

“你看得出我的品阶?”

白玄淡淡一笑,

“我特意跑来和糜护法你谈交易,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岂不自讨没趣?”

糜化不明白白玄是什么意思,稍稍收了怒意,

“交易?”

白玄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交易,就是你打算和司徒家做的交易。”

糜化顿时有些惊讶,要知道,炼魂师这种万中无一的人可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况且,司徒裘乃是玄阶魂师,品阶之高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糜化虽是话中带着怀疑,但语气确已没有先前那般强硬了。

“你不用相信我,相信这个。”

说罢白玄朝糜化丢出一个聚魂樽,糜化接过聚魂樽,手中魂气凝聚,微微感受着樽内魂源的跳动,稍时片刻,糜化冷笑道,

“你以为拿这种低级魂源就想糊弄老子?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白玄笑道,

“我不过是想试试糜护法你识不识货,看来真是多虑了。”

糜化稍有怒意道,

“耍我?”

白玄甩开白袍,慢步进门,边走边道,

“岂敢岂敢,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耍糜护法不是?”

等走到糜化面前的时候,白玄突然从归囊心中取出一只巨大的鼎置于面前,缓缓道,

“糜护法可认得这是什么?”

糜化伸手轻轻在大鼎上抚了抚,又是稍稍运作魂力,只见他的魂气无法穿过大鼎,只要稍微靠近,就无缘无故的消散了。

“好强劲的魂器!”

待测试过大鼎后,糜化突然大笑起来,糜化知道,自己的黄阶魂气既然没有办法透过大鼎,那么这个大鼎所隐藏的魂源定是玄阶以上的了,而需要炼化这种级别的魂器,自然就需要玄阶以上的炼魂师才可以。

“若是我当着你的面炼化了这个魂器,那糜护法可是要好好请我喝杯茶?”

见白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糜化先是一愣,随即忙是点头道,

“一定一定,你若能就此炼化,莫说是茶,只要我灰宗有的,便是小兄弟你有的!”

听着糜化居然口风转的如此快,见到魂器就开始和自己称兄道弟了,冷笑着摇了摇头。

白玄将手放在大鼎上轻轻拍了拍,又是转眼看了看一旁那两个赤裸娇媚的女子,叹了口气道,

“炼魂乃是绝密之事,我若不是为与你交易,也不会在你面前炼魂,难不成糜护法还想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下炼魂不成?”

糜化这才反应过来,忙是对着守卫在厅中的灰宗弟子吼道,

“出去出去,都去门口等着。”

接着又是朝着那两个女子比划了一番。

见所有人都出去了,糜化才是小声道,

“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白玄环顾四周,这偌大的厅堂中,此刻就只有白玄与糜化两人。

白玄深深吐了口气,

“先生,就看您的了。”

糜化耳尖,疑惑道,

“小兄弟你说什么?”

白玄忙是摇头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我准备开始了。”

糜化并未起疑,只是一旁的隐万无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从一进门开始我就看你那紧张样,笑死老夫了,放心吧,区区一个破鼎,还难不住老夫。”

说罢白玄缓缓抬手,就在白玄抬手的瞬间,糜化突然感觉到了周围空气的波动,那铺天盖地的魂气席卷而来,如此强大的魂气,可是糜化始料未及的,炼魂师的魂气并没有办法实体化,看不见魂气。可单单感觉这魂力波动,就已足够让糜化明白实力了,他本还抱着怀疑的心态,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炼魂师。

随着这番魂力波动,白玄的手中顿时涌现出了无数细小的光点。

糜化曾有幸观摩过别的炼魂师炼魂,印象最深的要数一位黄阶炼魂师,那位炼魂师炼魂的时候,手中也会出现这样的光点,可糜化记得,那不过是十几个光点,可如今白玄手上,少说竟有几百个光点!

这下糜化是真的心服口服了,兴奋地看着这些光点,心中大喜。

隐万无将手轻轻一抬,白玄也跟着假装一抬,要知道,糜化可看不见隐万无,自然认为正在炼化大鼎的乃是白玄。

看着大鼎发光,光点缠绕,直至同化粉碎,凝聚魂源。

这一气呵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不要说糜化早已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就算是白玄,心中也是惊叹,他真是没想到,原来隐万无认真起来,竟是如此恐怖。

拨弄着手中的魂源,白玄悠然道,

“糜护法觉得还可以么?”

糜化还没有从方才的惊世炼魂中反应过来,呆木的伸手想去触摸魂源,白玄随手取出一只聚魂樽,将魂源装入樽内,看着眼前的魂源突然消失,糜化这才是回过神来,尴尬的咳笑了两声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糜某佩服佩服!”

见糜化态度有如此大的反差,白玄冷笑道,

“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早说过,我是来做交易的。”

糜化此刻就像是个奴才般的在白玄身旁点头哈腰,瞧着他那高大的身躯与铁石的面孔,做出如此举动,真是让白玄有些哭笑不得。

“对对对,交易交易,小兄弟您说,您说,还不知道小兄弟您如何称呼?”

白玄突然模仿起糜化的语气对他说道,

“我叫白玄,好好记着!”

糜化一下子就听出了白玄的意思,忙是红着脸道歉,

“白天的事是糜某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白玄笑着摆了摆手,

“罢了,我也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我要做的交易很简单,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糜化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要知道,这种等级的炼魂师要是与宗派合作,那提出来的要求怕是要一个宗派倾尽财力人力才有可能完成。

不过即使这样,若是真有这种等级的炼魂师想要合作,那就算是砸锅卖铁打破头,各大宗派也会群起争抢的。

“第一,马上撤了所有镇房营和灰宗弟子。

第二,我要找司徒弼算账,你们不准插手。

第三,那个姑娘是我的人,你们谁都不许碰。

第四…”

说到这里,白玄停了一下,第四白玄本是想让糜化解除了全城禁严,可细细一想,若是真解除了,那白夙夙可能就直接出镇了,到时候他要是再找,可就有些麻烦了。不如就乘着这禁严之时,先找到白夙夙为妙。

于是接着道,

“没了,就这三点。”

听完白玄的话,糜化脸上的表情比方才看白玄炼魂还要惊讶,

“没了?”

他打死都不相信,这就是白玄提出来的交易条件。

白玄耸了耸肩道,

“没了。”

糜化心想不知道自己修了什么福分,既然捡了如此大的便宜,忙是连连点头,

“没问题,马上办,马上办!”

说着起身一跃便是到了门口,使唤着灰宗弟子去叫停了镇房营的排查。白玄缓缓走到门前,

“行了,等我处理这三件事,就跟你们回灰宗去。”

说着随手一丢,便是将刚才那聚魂樽丢到了糜化手中,糜化欣喜若狂地接过聚魂樽紧紧攥在手中,如获至宝。

除了连声道谢,就是让灰宗弟子集体给白玄行礼饯行。

白玄冷笑了一下便不再管身后的糜化,大步走在了石门镇的街道上。

这一闹腾已是到了卯时,疲惫的白玄回到了客栈房中。

经过这一晚的演戏,白玄相信,糜化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在接下来的时间,自己在石门镇也会畅通无阻。

虽说白玄此刻就想出门去寻找白夙夙,可毕竟白玄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就算是现在,白玄依旧有些后怕,要知道,要是方才有个什么万一真动起手来,他这个七阶魂之力,怎么打得过糜化这个黄阶五段魂师。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灰宗弟子,虽说是铤而走险,不过好在最终的结果让白玄满意。

疲惫不堪的白玄,一头扎倒在床上,还不等隐万无询问之后的计划,白玄便已是沉沉地睡去了。

看着白玄这精疲力尽的样子,隐万无叹息道,

“老夫若是能够帮到多一些,怕是你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等到白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中午。

隐万无看着用膳的白玄问道,

“今日你可有什么安排?”

白玄咀嚼着口中的饭菜,缓缓道,

“虽说糜化暂时是不会妨碍我了,但放任司徒弼不管,我还是不放心,等我吃完,先去找司徒弼算账,之后安心的去找夙夙。”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你有此打算便好,老夫也是担心那个司徒弼从中捣乱,虽说灰宗在这石门镇势力强大,但司徒家更是只手遮天,至于司徒弼会不会买灰宗的帐,想必你心中也是清楚。”

白玄冷笑道,

“敢对夙夙无理,居然还封城抓人,这个司徒弼,胆子也太大了!”

隐万无徐徐道,

“你现在可是知道,这炼魂师到底是种怎样的存在了么?”

白玄微微点头,

“从昨天糜化的态度我就看出来了,看来以后我也要少透露自己是炼魂师的事实了,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隐万无淡淡一笑,看来是与白玄想到一块去了。

经过昨夜那惊世举动后,糜化应该已是有所安排,等到白玄出了客栈,便是见到有灰宗弟子在楼下等候,有灰宗弟子带路,白玄很快便是找到了司徒弼的宅院。

瞧着那高高地院墙,极度奢华的门面,白玄摇了摇头道,

“如此浮夸,看来那司徒裘也不是什么好鸟。”

但这次隐万无却是不以为然,

“这算什么,富可敌国的炼魂师多了去了,就老夫看来,这司徒裘混得也不过如此。”

这始料未及的一番话倒是让白玄哭笑不得,

“这也叫不过如此,先生那您生前是得多有钱啊?”

隐万无还真的认真回想了一下,随即又是摇了摇头道,

“这个老夫倒真不记得了,不过应该也穷不到哪去。”

这一说一笑之间,宅院内突然跑出来个管家,见着白玄和几个灰宗弟子,忙是行礼道,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来我司徒家有何贵干?”

白玄指着身后的这些个灰宗弟子,看了眼管家道,

“这些人你都不认得么?”

管家头也没抬,笑了笑道,

“老奴眼拙,竟没看到是各位灰宗大人,待老奴进去通报一声,各位大人请在此稍等。”

说着便是踏着碎步倒退回院中。

白玄皱了皱眉头,从后面拉过一个灰宗弟子问道,

“你们以前也这样么,连门都不让进?”

这灰宗弟子面上略有尴尬的点了点头。

白玄心想,要不是不清楚这司徒弼的虚实,方才他就直接冲进院中了,没想到这司徒家的派头还真是大,居然灰宗的人来,连门都不让进,看来只是搞定了灰宗,却也是并没有真正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宅院中还是没人出来,就在白玄都快等得不耐烦之时,院中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老子不去找你们,你们居然还敢来找我?谁让你们撤掉镇房营的,简直活腻了!”

伴随着这一阵骂骂咧咧,一个莫约三十出头的男子带着侍从出现在了白玄的面前,此人瘦骨如柴,一张猢狲般的脸上,留着两撇猥琐的小胡子,一身宽大丝绸睡袍镶着金边,那些挂着的金银珠饰几乎都快把他的脖子压断了,但奇怪的是,男子的右手和左腿上都打着绷带,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男子对着白玄和灰宗弟子指指点点,大声呵斥道。

“你是什么东西?糜化呢,叫糜化来和我说话!”

看着面前这个嚣张跋扈的瘦猴子,白玄冷冷道,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见白玄如此不把这人放在眼里,身后的灰宗弟子都有些着急了,忙是附到白玄耳边小声道,

“此人就是司徒弼。”

司徒弼冷笑着盯着白玄,

“新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灰宗真是越来越靠不住了。”

白玄皱着眉头打量着司徒弼,摇了摇头笑道,

“早听闻司徒少爷风流倜傥四处祸害人家好姑娘,怎么这次反被姑娘揍成这狼狈样?”

话虽这么说,但白玄心中还是为白夙夙暗暗叫好。

司徒弼没想到白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竟还是如此口没遮拦,他司徒家在这石门镇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白玄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司徒弼哪能受得了,

“你个混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你们去把糜化叫来!看我不当众打死你个王八蛋!”

说来也巧,司徒弼刚撂下这话,人群中就走出一个高大的壮年,面如铁石,鼻如鹰钩。

“找我?”

糜化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徒弼,说真的,糜化早就看司徒弼不顺眼了,现在有白玄带他出头,他自然是巴不得,这场热闹怎么能少了他。

见糜化出现,司徒弼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气急败坏道,

“你养的什么东西,竟敢跑到我司徒家门口出言不逊?还有,我问你,你们灰宗什么玩意,居然敢叫停镇房营的排查,眼里还有没有我司徒弼?!”

见司徒弼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留一点面子的追问糜化,糜化反而笑了,

“司徒少爷似乎有所误会,首先,这位白兄弟并不是我灰宗的人,其次,叫停排查的也不是我,是他。”

这下司徒弼倒是真的有些愣住了,糜化不是那种轻易服人的人,即使一直以来,灰宗都还算听司徒家的话,可糜化每次那被迫的表情,他也是看在眼里,可为何这样一个灰宗的左护法,居然会听这么一个少年的话?

白玄看着司徒弼这满脸的疑惑,冷笑道,

“怎么,糜护法你也喊来了,不是要当众打死我么?”

这司徒弼不过是个二阶魂之力,平时不学无术,除了仗势欺人,色胆包天外,什么都不会,撞到白玄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忙是看向糜化道,

“糜化,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背叛我司徒家?难道你就不怕我大哥知道了么!”

糜化淡淡笑了笑,

“我糜化从未效忠过司徒家,谈何背叛?说起来,我灰宗想与你司徒家合作,但几次都谈不拢,倒是这位白兄弟肯助我灰宗。还有,白兄弟说了,这是他与你的私人恩怨,司徒少爷可千万别把这笔帐乱算到灰宗头上。”

“我大哥可是玄阶炼魂师,岂是这小子可以比拟的?!”

司徒弼绝对不相信,白玄的实力能超过他大哥,见白玄和糜化都闭口不言,司徒弼这下是真的有些心虚了。

知道了司徒弼的魂力深浅,白玄已是准备替白夙夙报仇了,

“我在这站了半天也没见你敢打,既然你不打,那换我可好?”

见白玄冷冷地看着自己,司徒弼不相信,他不相信白玄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小子一定在虚张声势!”

司徒弼心中如此想道,竟是将脸凑到了白玄面前,歪着嘴冷笑道,

“你打啊,你要是真敢...”

“砰!!”

瞧着司徒弼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是整个人飞了出去,人群中顿时传出了震震惊呼,几乎没有人相信,白玄居然真的出手了。

就连糜化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真不知他哪来的勇气。

白玄身上淡黄色的魂气熊熊涌动,盯着那飞出两丈多远的司徒弼冷冷道,

“这一拳是替夙夙还的!”

第二十五章 叛变

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的司徒弼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你…你…你还真敢…”

“砰!!”

司徒弼刚是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话又是没说完,白玄竟再是跟上了一拳。

“这一拳是替被你祸害的姑娘们还的!”

但白玄想了想后便是摇头道,

“不对不对,被你祸害的姑娘们这一拳可还不清。”

说罢,还不等司徒弼反应过来,白玄那暴雨般的拳头又是落到了司徒弼身上。

看着这平时张牙舞爪,无法无天的司徒家二少爷,此刻竟被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年这般暴打,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方才还不把白玄看在眼中的管家和侍从,现在就像是石雕一样,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司徒弼哇哇地叫着在地上打滚,白玄本也就是想要教训一下他,帮白夙夙出一口恶气,也没准备把他打死。

其实暴打司徒弼这事做的如此张扬,白玄倒还有一点私心,他想看看白夙夙会不会到现场来。

但很显然,白玄环顾四周人群,并没有看见白夙夙的踪影,白玄叹了口气道,

“哎,看来夙夙这次真的是躲起来了。”

可就算白夙夙不愿意,白玄也有非找到白夙夙的理由。

看着像烂泥一样趴在地上的司徒弼,白玄冷哼一声,甩了甩手便是准备离开。

“混小子,你摊上大事了!”

白玄没走几步,就是听见身后司徒弼那已经沙哑地怒吼,白玄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乌青的司徒弼,看着白玄冷冷的眼神,司徒弼怕白玄突然又发神经回来暴揍自己,忙是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假山后面。

见司徒弼这般胆小怕事,白玄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糜化!帮我杀了这混小子!”

司徒弼自知不是白玄的对手,却莫名得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糜化。

糜化自然也觉得莫名其妙,

“白兄弟是我灰宗的上宾,我岂能如此恩将仇报?”

司徒弼眼珠子一转,狠狠道,

“只要你杀了他,我保证我大哥与你灰宗合作,决不食言!”

听司徒弼这话,看样子今天是吃定糜化了。

糜化冷笑道,

“司徒少爷,如今我灰宗已有了炼魂师,您不觉得现在说这话有点晚了么?”

作为糜化来说,宗主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找一个像司徒裘那样的炼魂师合作,这也是糜化唯一需要巴结司徒家的理由,可昨夜白玄露的那一手,能力不知道比司徒裘高到哪里去了,相比之下,糜化怎么可能丢了白玄这个西瓜,去捡司徒这个芝麻呢?

听得糜化这话,司徒弼突然大笑起来,白玄愕然回头,以为司徒弼被自己打坏了。

司徒弼大笑不止道,

“你以为我大哥只是炼魂师?你可知道他是谁的人?”

“谁的人?”

听得这话,白玄和糜化竟是同时皱起了眉头。

白玄心中有些动摇,难道这个司徒裘还有别的来头?

不等白玄细想,就听到司徒弼一字一句道,

“你可知道风云阁?”

风云阁。

听到这三个字,糜化骤然变色,那张铁石般的脸上竟是充满了恐惧与惊讶,豆大的汗珠瞬间从糜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风云阁!

这个整个东部大陆最强大的宗派,就算是白玄,也是没少听白傲谈起过,而白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没有白家诅咒,怕今时今日,也就是风云阁这般模样。

所以在白玄的概念当中,这风云阁几乎就是可以和鼎盛时期的白族媲美的。

而此刻居然听到司徒裘是风云阁的人,这对白玄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看着糜化那双惊恐的眼睛,此刻已开始犹豫不定。

“你…你…司徒少爷…此话当真?”

听到风云阁,糜化的气场明显已是弱了下来,见糜化不信,而自己今日若想报仇却又全指望糜化,司徒弼大声喊道,

“管家,去我房里把那书信拿来,发什么愣!快去啊!”

那呆若木鸡的管家听得司徒弼这一声吼,忙是连滚带爬的往司徒弼的房间跑去。

就在管家去拿信的这个期间,白玄心中已是开始盘算,自己现在手上的筹码,便是比司徒裘更厉害的炼魂师,可如果司徒裘是风云阁的人,那得罪了司徒家等于得罪了风云阁,再看糜化那惊恐的表情,怕是风云阁和灰宗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若真证实了司徒裘是风云阁的人,怕是糜化定不是敢违背司徒弼的命令,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没真打算帮灰宗,和糜化翻脸也是迟早的事。

可若他现在直接跑了,那寻找白夙夙的事恐怕又要耽搁了。

直到这时,白玄心中才是有些后悔。

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个只手遮天的司徒家了。

不等白玄计划完,那拿信的管家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司徒弼将信件丢到了糜化面前大喊,

“自己看!”

糜化捡起面前的信件,信件中的内容说的就是风云阁急招司徒裘回去,说是有一个关于炼魂的会议需要他去参加,而这封信的落款,赫然竟是风云阁大名鼎鼎的少阁主——冥曲。

看到冥曲的印迹,糜化竟是吓得直接将信件丢在了地上。

“怎么样?这下信了吧,信了就赶快帮老子杀了这混小子!”

糜化此刻有些木呐,心中烦乱。

就算灰宗宗主,也是对风云阁马首是瞻,而今日司徒弼受了如此委屈,自己竟在一旁看戏,这事要是让宗主知道了,那自己还不是死定了?

为今之计只有讨好司徒弼,只有司徒弼消了气,才有可能保住他这条小命,才有可能不把今日之事捅到风云阁去。

而要达到这个目标,糜化只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杀了白玄!

糜化盯着白玄的眼神逐渐透出了杀意,突然大吼一声,

“灰宗众兄弟们,杀了白玄!”

白玄大呼一声不好,早就准备好魂力的他,此刻将那些魂力全部从脚下喷出,整个人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滑出十几丈之远。

瞧着逃窜的白玄,追击的灰宗和糜化,躲在假山后的司徒弼咬牙切齿道,

“白玄,白玄,我到要看看,现在你拿什么跟我斗!”

白玄运足了魂力逃跑,可身后紧紧跟随着糜化及灰宗弟子,若是正面交锋,自己肯定不是糜化的对手,白玄心中明白这一点,可如今,全城禁严,镇里到处都是灰宗的人,见糜化在追白玄,路过的灰宗弟子也是加入到了其中,追踪白玄的队伍也变得越来越庞大。

“先生,我快不行了。”

白玄试图向隐万无求救,因为他发现,即使自己全力狂奔,但身后的糜化毕竟是黄阶五段魂师,白玄占了先机的那点距离,此刻正被快速缩短。

隐万无皱了皱眉,

“老夫只能帮你稍稍拖住他一下,要知道,老夫的魂力用于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身上,都不足以发挥魂力的千分之一。”

白玄咬着牙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现在什么都不做和等死没什么区别,那就好歹做些什么吧!”

隐万无点了点头,突然伸出了双手,只见隐万无手指拨动,那糜化身上的魂气竟是渐渐弱了下去。

糜化看着自己和白玄的距离突然变远了,心中又是疑惑又是着急,

“奇怪,我怎么突然感觉浑身用不上劲?”

白玄在街上狂奔,乘着糜化对自己的魂气有所迷茫,看准时机,突然一个急转冲进小巷,接着一个起落,掠过了向内的高墙躲到了一个民宅的院中。

刚是落下,白玄就是一口气收尽了魂气,生怕糜化有所感知。

听着那追逐嘈杂的声音从墙外消散,白玄才是倚着墙壁瘫软了下来。

“多亏了先生,不然这次我可能真跑不掉了。”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这种小事就不用谢老夫了,可现在你被困在这里,可有想过如何是好?”

白玄皱着眉头,犯愁道,

“说实在的,现在出去,怕是比全城禁严那会还难逃呢。”

不过接着白玄又是马上安慰自己道,

“现在他们都把矛头对准了我,倒是让我放心一些,至少他们暂时没空理会夙夙了。”

隐万无苦笑道,

“有时候你真该多为自己想想。”

白玄笑了笑道,

“先生放心吧,我虽愿意为了夙夙做任何事,但我还没傻到去送死,我要是死了,就算找到夙夙又如何,不但帮不到她还成为她的累赘,更何况,我若就这样死了,怎么对得起父亲,怎么对得起白家?”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是最好,老夫倒也不是担心你会做什么傻事,只不过你每每碰上与丫头有关的事,都不像平时那般冷静,有些让老夫担心罢了。”

白玄低着头,心中也是觉得隐万无这话确有道理,每次只要是白夙夙的事情,他就特别容易情绪激动,不过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呢,即使知道这是自己的软肋,白玄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太难了。先不管这些了,不过先生,我好像总有预感,夙夙已经不在石门镇了。”

隐万无奇怪道,

“何出此言?”

白玄皱了皱眉,缓缓道,

“且不说今日这躁动,没见到夙夙踪迹,单看昨天,自夙夙打了司徒弼后,灰宗和镇房营那般兴师动众,挨家挨户排查,竟还是一无所获,我就在想,夙夙会不会早就离开石门镇了?”

隐万无思虑一番道,

“可石门镇守城是有着大量灰宗弟子和镇房营,那比出来排查的小辈们要精锐的多,你说丫头如何出镇?”

这也是白玄唯一想不通的地方,如果白夙夙的离开是急需去做什么事,那么她肯定不会耽误时间,更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呆在镇中,但石门镇守城如此严密,这种时候想要出去,除了硬闯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以白夙夙的实力,想要硬闯自然是没有可能,但若是她动用体内的未知魂力,虽说突围一定没问题,可是那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如今这些情况一个都没发生,实在让白玄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玄叹了口气道,

“本想先稳住灰宗,才好在镇中寻找夙夙,没想到竟是弄到这般田地。看糜化方才的样子,似乎铁了心要将我斩杀,才好给司徒弼一个交待。现在别说找夙夙了,怕是我都没法在镇中待下去。”

隐万无也是有些犹豫,

“这步棋确实出乎意料,谁能知道这司徒家竟还有风云阁那样的背景。”

白玄抬头看着隐万无,

“先生也知道风云阁?”

这倒是白玄没有料到的,他不知道隐万无是何时死的,难道隐万无死的时候风云阁就已经存在了?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不错,这个名字老夫还是有印象的,只不过,在老夫的印象中,风云阁似乎并不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宗派。”

白玄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过这也让他记下,隐万无活着的那个时代,风云阁已经存在,所以风云阁可能会成为帮隐万无恢复记忆的一个线索。

白玄从归囊心中取出了那块璞玉,看着璞玉上暗淡无光的“白”字,白玄陷入了纠结。

“先生,您看,自昨日起这璞玉便是不再闪烁了,这正是司徒弼被打的那段时间,您说是不是那个时候,夙夙就已经出镇了?”

隐万无看着璞玉,沉思道,

“这璞玉的闪烁是否跟丫头所在位置有关,老夫无法证实,但若真如你所说,那丫头已经离开石门镇的可能性就非常之大了。”

听着街道上逐渐又开始嘈杂起来,可见灰宗又是加大了人手,有些时候,人会陷入迷茫,陷入纠结,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可是最终,你还是要做出选择,特别是像此刻的白玄,他晚一秒做出选择,就会多一秒的危险,若是他迟迟不做选择,那么最终,只有被灰宗找到,死路一条,到时候,他所有的选择,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我要出镇!”

白玄虽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是否能做到又是另一道难关。

隐万无问道,

“你可想好了?”

白玄坚定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只有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只不过,这满大街的灰宗…”

说到这里,白玄停顿了一下,突然跳了起来大喜道,

“对啊!满街的灰宗,岂不是正好?”

正当隐万无还沉浸在疑惑之际,就见白玄已从归囊心中取出了那套灰黑劲装换上了。

隐万无一拍脑袋道,

“老夫都忘了你还有这手呢!”

白玄得意的笑了笑,悄悄拉起了那灰黑的兜帽,将整张脸都藏了进去。

白玄靠在墙边轻轻一跃,双手扒在墙沿上,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看着街上的情况。

只见街道之上,灰宗弟子分成了好几个小队,人数都不统一,正四处搜寻着白玄。

白玄观察了一会,直到有一只队伍进入了小巷,检查未果正要出巷的时候,纵身一跃,轻如纸张般的落地,悄悄跟随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如今,白玄只有暂时跟在队伍身后,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想如何出镇。

但走着走着,白玄惊讶的发现,这只队伍就好像能读懂自己的心意一般,正径直朝着出镇的石门镇守城的方向走去。

“难道这只队伍要出镇?”

眼看着队伍越来越靠近出镇的大门,白玄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

“糜化!”

眼尖的白玄一眼便是瞧见站在大门底下的糜化,可如今白玄跟在队伍之中,若是此刻出逃,那就等于是自投罗网,既然如此,白玄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只希望糜化没有看见自己。

这一队灰宗弟子渐渐到了石门镇守城的大门底下,石门镇守城大门,这是一堵高高的石门,石门上方有一座铁桥,连接着左右两个瞭望塔,铁桥下方,就是高高的城墙,此刻,铁桥上,瞭望塔中,城墙上还有石门旁,竟是站满了镇房营将士以及灰宗弟子。

“左护法,十三小队汇报!”

白玄见自己的小队不偏不倚的站在了糜化面前,头上已是慢慢冒出了冷汗。

“说吧。”

只见糜化此刻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朝四周张望,并未怎么关注这队人马。

“四街区,五街区检查完毕,未发现白玄行踪。”

听着带头灰宗弟子的汇报,糜化皱了皱眉,但似乎也是早在他预料之中,喃喃道,

“难不成他真的逃出去了?”

随即指着这队灰宗弟子道,

“以防万一,你们,去把镇附近的古道也检查一下。”

糜化的这句话可把白玄乐坏了,心想,要是糜化知道白玄就在这队人之中,还是自己亲手把他送出去的,会不会当场吐血身亡呢?

既然是糜化的命令,这队灰宗弟子自然是要执行的,而此刻的糜化,也不知思索着什么,朝镇中方向走去。

白玄看着糜化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股油然而生的紧张感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是越来越快,心中不断祈祷,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千万别看我。”

直到糜化与白玄擦肩而过,白玄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就在白玄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呼喊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

“呦!这不是亲信大人么!怎么,大人也要出镇搜寻?”

瞧着这个在瞭望塔上被自己骗的团团转的镇房营统领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满脸笑容的想要上来巴结,白玄几乎是可以用肉耳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亲信?”

就是这一句呼喊,竟是把已经走开的糜化又吸引了回来。

“什么亲信?”

糜化疑惑地边走向镇房营统领边问道。

“咦?这不是左护法您的亲信么,您不知道?”

白玄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这个完美的金蝉脱壳,竟会因为这镇房营统领功亏一篑。

糜化站在白玄面前,愈发疑惑起来,

“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白玄猛一咬牙,心想这会真演不下去了,一股魂力波动喷涌而出而出,直接将毫无防备的糜化吓地倒退了几步,白玄的兜帽缓缓落下,看着白玄这张脸,糜化的眼中逐渐露出了杀意,狠狠道,

“白玄!”

第二十六章 护法

白玄看着眼前恶狠狠的糜化,又是瞧着身后看出变化的灰宗弟子和镇房营将士,更不用说城墙上那些蓄势待发的守城们,如此天罗地网般的包围,白玄真的有种插翅也难飞的感觉。

“该死,这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的,我要怎么样逃出去?”

虽说白玄靠着魂气震慑了一下周围的灰宗弟子,但心中依旧着急,不停想着对策。

“没想到差点让你跑了。”

糜化阴着脸道。

“糜护法,咱有话好好说不行么,非要这么动手动脚的?”

糜化诡异一笑,

“白玄,你可别怪我,跟风云阁一比,你这份量可就太轻了。”

白玄叹了口气,故作镇定道,

“你若在这杀了我,就不觉得可惜么?”

糜化笑道,

“不错,你的实力确实让我意外,但再可惜也不会比我的命更重要。”

说罢那淡绿色的魂气已然在体外渐渐升起,

“早听闻你们炼魂师不善于战斗,不知白兄弟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说罢竟是突然划出一道魂气光波直冲白玄,白玄哪里想到这糜化说着说着就突然出手,想都没想,一震体内魂力,那淡黄色的魂气浑然升起,白玄的魂气以最快的速度包裹住身体,

“砰!”

白玄强行提气硬接了糜化这道光波,虽说这一道魂气光波糜化并未用上多少魂力,但即使对上玄阶炼魂师也是足够的了。

看着白玄安然无恙的站在那边,身上燃着熊熊魂气,糜化的脸上充满了惊讶,

“你…你不是炼魂师么,怎么做到魂气外放的?!”

白玄冷笑了一下道,

“糜护法不是想要惊喜么,这个惊喜够不够?”

糜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想白玄这小子莫不是一开始就骗了自己,但细想又不对,白玄明明当着自己的面进行了炼魂,这可是半点都掺不了假的,可这又完全解释不了为什么白玄可以魂气外放,这可是只有斗魂师和匠魂师才可以做到的事。

糜化想不通自然是正常的,他怎么都想不到,白玄身后还有一个隐万无,更想不到的是,白玄体内真的有两种魂力。

“你小子果然有些古怪。”

糜化虽然想不通,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任务,他看得出白玄这淡黄色的魂气,不过是魂之力阶段,和他的实力差距非常明显。

白玄自知就算自己可以魂气外放,但糜化杀意已定,就算能让他意外,但却也是动摇不了多少,对付吕义的那手,怕是在这有些用不上了。

看着周围灰宗弟子慢慢缩小了包围,各种各样的魂气也从那些灰宗弟子身上浮现,从三阶到九阶魂之力都有,更有少数几个已经到达了黄阶魂师。

白玄头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流,

“糜护法,我这边还有不少稀有魂源,你若放了我,我便都给你如何?”

白玄本想靠这个作为最后的筹码和糜化谈判,可怎知糜化听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更加贪婪道,

“哦?还有这种好处,那我为何不杀了你再抢过来呢?”

说罢大吼一声,淡绿色的魂气突然化作一个人影直冲白玄,白玄忙是一个滑步退后,可身后的灰宗弟子也是看准时机偷袭白玄,

白玄情急之下只有用魂气做盾,裹在身上,但他也知道,这魂气用来抵御灰宗弟子也许还有机会,可要是用这来对抗糜化的这一击,简直是以卵击石。

就在白玄这背腹受敌,进退两难之际。

突然一声巨响,

“轰隆隆!!!”

霎时间,整个石门,周围的石墙竟是突然爆炸开来,那石门上落下的岩石,砸得满地的灰宗弟子镇房营将士哇哇大叫,就连糜化那一击也被落下的岩石挡住,岩石粉碎,但白玄却是保住了性命。

“这…?”

白玄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忙是乘着慌乱想要逃脱,怎知糜化毕竟是灰宗的左护法,就算是惊讶,但却时刻盯着白玄的动向,见白玄想要乘乱逃跑,忙是身形闪动。

白玄扎进人堆,靠着脚下魂气滑动,一下子便是冲出了镇门,就在冲出门的那一刻,白玄突然看见不远处一席白衣闪动。

夙夙!

是夙夙!方才的爆炸一定是夙夙事先布置的,定是为了救白玄,白夙夙才是现身的,紧跟白玄身后的糜化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忙是朝身后大喊,

“活着的人,快给我追!竟然敢耍我灰宗,快追!”

随着糜化这一声吼叫,那些没有被石头压到的灰宗弟子忙是从地上爬起,一个个急追白夙夙而去,白玄试图拦截,但糜化一记魂劲冲拳便是将白玄震开,不让他妨碍追击的灰宗弟子。

等约莫十几个灰宗弟子跑出去后,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没想到方才的爆炸,竟将门梁支柱给炸碎了,这时整座石门全部落下,将石门镇的出路堵得死死的。

还好白玄已经逃出来了,这出路全堵了,也不会再有灰宗弟子来捣乱了,这镇门口的古道上,此刻就只有白玄糜化两人。

糜化红着眼瞪着白玄,

“难怪你要找那娘们,原来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一伙的!”

白玄虽然想急着赶去帮白夙夙,但有糜化挡着,却是怎么也过不去。

“看来糜护法今日是定要阻我了。”

白玄抹了抹嘴角的血渍道。

糜化冷冷一笑,

“就算你小子古怪,想从我糜化手下逃脱去救人,简直痴人说梦。”

白玄咬了咬牙,知道免不了一场恶战,心中暗暗道,

“先生,你说我可有什么胜算?”

隐万无摇了摇头,

“黄阶五段魂师,怕是你至今都没遇到过,老夫虽可助你一臂之力,但胜算如何,老夫也没有把握。”

白玄心中一横,

“开始吧,先生!”

说罢猛一提魂力,淡黄色的魂力喷燃而出,接着隐万无大手一挥,竭力抑制着糜化的魂气。

见自己的魂气又是软弱无力的样子,糜化皱起了眉头,

“小兔崽子,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白玄冷哼一声并不说话,直接将魂气凝聚成魂劲就是一记重拳,糜化猛一转身,虽说此刻魂力不协调,但和白玄的实力差距却还是天壤地别,顺势一个下落,一记魂劲斜踢直接打在了白玄腰上。

糜化的这一脚踢得可不轻,白玄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下去,但好在糜化还没有适应这不和谐的魂气,白玄顺势在地上一滚,借着冲力突然如脱弦的弓箭从地上弹射起来,双手凝聚魂气正朝着下落后空门大开的糜化冲去。

“砰!”

白玄的双拳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糜化的胸口,只见糜化一声闷哼,却并没有被白玄击飞,反倒是白玄,不知为何却是被自己冲劲反噬,一下子飞出数丈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哇的从口中喷出。

“怎么回事?!”

白玄躺在地上,满脸疑惑的看着糜化。

糜化缓缓站起,看着倒下地上的白玄,突然大笑起来,

“白玄啊白玄,看来你不过如此,区区金罡护体你都破不了。”

“金罡护体?”

白玄用力捏了捏双拳,方才那一下,震得自己手都有些麻了。

“金罡护体,这是黄阶二段魂师可修炼的防御魂技,和吕义的魂技不同,这金罡护体乃是炼化魂器所得的魂技,没想到糜化居然会这种魂技。”

隐万无愈发担忧了起来。

白玄摇了摇头道,

“魂技,我都忘了还有这茬。”

糜化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冷笑道,

“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糜化真正的实力!”

这话语刚落,只见糜化全身的魂气突然变成了灰黑色,接着这灰黑的魂气毫无预兆的从糜化体内喷出,形成了一道人影直冲白玄,白玄大惊,咬着牙一下子撑起了身子,刚欲提气防御,可怎料这人影实在太快,白玄还没来得及凝气,

这“砰”得一下,便是穿透了白玄的身体。

就在人影穿过身体的瞬间,白玄仿佛感觉到了无数细小的刀片从体内划过。

听着白玄阵阵地惨叫声,糜化的嘴脸变得有些狰狞,白玄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浑身的疼痛感依旧飘散不去,就好似全身的经脉都在瞬间被割断了一样。

“想不到正面中了我的灰影步,你居然还有气,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糜化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白玄。

“先生,这是什么魂技,我怎么感觉全身经脉都断了?”

白玄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糜化,心想着要是糜化再来一击,自己就真的死定了,忙是向隐万无求助。

隐万无默默道,

“别急,老夫正在帮你解,这灰影步想必是灰宗独创的魂技,老夫看你的经脉并无损伤,只不过是麻痹了,看来这魂技就是让人产生经脉尽断的错觉。”

听隐万无这样说,白玄心中一下子冷静了不少,心想原来这不过是糜化的一种战略,让自己以为中的是杀招,继而觉得经脉尽断无法应战,但这一切不过是个幌子,而糜化此刻要做的,才是真正杀招。

糜化缓缓抬手,那手上淡绿色的魂气已凝聚成了一股强大的魂劲。

“白玄,永别了!”

见糜化丝毫不犹豫的直下杀招,白玄的脚下突然喷出一股魂气,将整个人推开了一丈多远。

糜化惊愕地看着白玄,脸色十分难看,

“你!…为什么你还可以动?!”

白玄伏在地上,长叹一口气,好在隐万无及时解了麻痹,自己才虎口脱险,虽说死里逃生,但白玄依旧轻松不下来,躲过了糜化这一击,但自己的实力依旧无法战胜糜化。见糜化满脸不相信的看着白玄,白玄冷笑了一下,

“那接下来就换我给糜护法看点好东西吧。”

说罢白玄突然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正在区分双魂的白玄,隐万无大惊道,

“你要做什么?!”

白玄并不回应隐万无,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如今的白玄已经可以快速区分双魂了。

白玄缓缓睁开眼睛,

“砰!”

“砰砰!”

感受着体内双魂的碰撞,白玄强忍着不让糜化看出异样,

“你是又想用那招?你不要命啦!”

听着隐万无的斥责,白玄苦笑道,

“先生,这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糜化还是不明白白玄为何可以解了自己的灰影步,但此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魂力波动,糜化一动不动的盯着白玄,而白玄强忍着不让糜化看出异样。

直到白玄体内的双魂碰撞愈发激烈,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吼,糜化虽不知道白玄到底准备怎么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的白玄极度危险,必须马上斩杀。

糜化是何等人,这灰宗的左护法并非浪得虚名,只见糜化当机立断,狂嚎一声,身上的魂气一下子又是拔高了一丈,被魂气包裹着的糜化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正带着那嗜血的狂野与捕食的欲望,风一般得冲向白玄。

白玄感受着体内的碰撞,又看着眼前冲来的糜化,心中大叫不好。

糜化的速度实在太快,双魂此刻的碰撞根本还无法驱于体外,形成之前的漩涡。

“可恶!到此为止了么?”

白玄不甘得盯着眼前冲来准备了结自己生命的糜化,他试图将碰撞挤出体外,但这根本做不到,

白玄满头的冷汗顺着脸庞不停的淌着,而此时的糜化,已然化作了一团黑影,像是白家后山那铺天盖地的乌云笼罩着白玄。

“啊!!!”

空旷的石门古道,废墟的镇守大门,让这声凄惨的叫声不停地回荡。

鲜血。

夹杂着冷汗。

顺着铁石般的脸缓缓流下。

而就在这张铁石脸上,本坚挺的鹰钩鼻此刻却歪到一旁淌着鲜血,那双扭曲的血眼带着极度恐惧,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必死之人。

就算不识字的人也可以看得出他满脸写着的不相信。

白玄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一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糜化抬手,将用那凝聚的魂劲了结自己的时候,

一个黑影,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没有魂气,没有魂力,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但那疯如野兽的糜化就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如同一团烂泥一般的飞了出去,惨叫,摔在地上,满脸是血。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只有古道上阵阵微风吹起的尘土,大门的瓦砾伴着尘土点点滚落。

望着眼前这个稍有佝偻的身影,一身破烂的素青布衣,裹着更破的帆布袍子,身边立着块巨大的“棺材板”。

白玄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幕,颤动的嘴唇抖出两个字,

“前辈…”

这个客栈中的陌生老人,邋遢的头发银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白玄面前。

糜化眼中的血丝几乎都要爆出眼球了,捂着嘴鼻中不停往外流的鲜血,很显然,糜化就是正面挨了一拳,但至于是怎么挨的这一拳,别说白玄,就连糜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你是什么人?”

糜化颤声问道。

老人袍子上的破兜帽遮挡住了他半张脸,糜化看不清他的样子,老人也没有准备回答糜化的问题。

见老人没有反应,糜化又是说道,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糜化看不出老人的深浅,但单凭方才那一手,显然已经震住了糜化,不敢轻举妄动。

老人微微笑了笑,淡淡道,

“哦?你是什么人?”

听着老人这深沉中带着魔力般的声音,糜化瞬间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油然而生。

“我灰宗办事,老先生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糜化硬着头皮低声道,他此刻只想快点杀了白玄离开这里,这来路不明的老人若只是见义勇为,糜化就想用灰宗的名头压住他,让他快快离开。

可老人却是一脸疑惑,稍稍抬头,用那深邃的眼睛望了一眼糜化道,

“灰宗?没听过。”

见灰宗的名头居然压不到这老人,糜化又是狠狠道,

“我劝老先生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风云阁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糜化抬出风云阁这样大的名头,心想定是足够吓跑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头了。

但老人依旧面不改色,

“风云阁?没听过。”

糜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老人,瞧着老人穿着破破烂烂,又是连风云阁都不知道,真的都快觉得老人是从什么山洞里刚出来一样。

可老人的深不可测又是让糜化完全不明白,什么山洞里有这样的怪物?

老人见糜化有些发愣出神,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白玄道,

“年轻人,又见面了。”

听着老人这平静的口吻,白玄努力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拱了拱手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看着白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不到的伤感,淡淡道,

“老夫救你,就算是报恩,没必要谢我。”

报恩?抱什么恩?白玄何时施恩老人来?看着老人的眼睛,白玄竟是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好在老人叹了口气继续道,

“有些闲事还是莫要管得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灾祸。”

白玄知道老人在讲的就是白夙夙的事,皱了皱眉头道,

“前辈到底是知道些什么?这事对于前辈来说可能算是闲事,但对我怎么都算不得闲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她出来的。”

听着白玄坚定的回答,老人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就凭你?白玄是吧,那老夫便等着看,你好自为之吧。”

这样的话语,听着像是嘲笑,可不知为何,从老人口中讲出来,却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反而多了几分期待之感。

两人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说着话,就好像糜化此刻已是个死人一样,并不存在于这天地间了。

“老先生未免有些太目中无人了吧!”

糜化虽说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但瞧着自己被晒在一边,心中便起了无名火。

老人根本没有理会糜化的意思,缓缓伸手拉起白玄,

“怎么样,还走得动么?”

白玄扶着老人的手努力起身,看了看远处的糜化,又看了看老人,

“前辈…”

白玄话还没说完,老人就是摇了摇头打断道,

“你不是要去救人么?”

白玄虽然心中急着去救白夙夙,可糜化的实力他是清楚的,留下这个老人一人在这,白玄自然做不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

见白玄神情犹豫,老人笑了笑,

“你是在担心老夫?”

白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默默点了点头。

远处的糜化,见老人是要放走白玄的意思,但他心里明白,若是真的让白玄逃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无论是司徒家,灰宗还是风云阁,都不会放过自己。

眼前这个老人虽然深不可测,但结果如何却还是未知,事到如今,糜化只能赌一把了。

“白玄!就让你看看老子真正的实力!”

随着一声震天的狂吼,糜化本就高大的身躯此刻愈发拔高了不少,那大块大块的肌肉竟是挤破了灰黑的劲装,满身的刀痕再度撕裂开来,沁出了鲜血,然而就是这些血液,突然化作了无数血气包裹着糜化,

“轰!”

一声沉闷地响声从糜化体内震出,糜化本淡绿的魂气此刻变成了血红,和那些血气完全混合在了一起,此刻的糜化已是面目全非,狰狞地就像是一只野兽,而血红的魂气就像是晚霞一般映红了半边天,随着糜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白玄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出现了异常的魂力波动,

“怎么可能?!他的魂力比方才居然增强了好几倍!”

白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看着方才还人模人样的糜化,此刻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人,一个怪物,心中不禁惊恐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闲事

“受死吧!”

糜化那血色魂气在巨大的双手中快速凝聚,一颗巨大的血球,就像是太阳一般,带着冲天的血气出现在了糜化手上。

白玄突然从眼前这震惊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忙是朝老人大喊,

“糟了!前辈,快…”

这个“跑”字还没有从白玄口中说出,老人已经迈着步子朝糜化走去。

老人的步子迈得十分缓慢,可白玄却是看着万分奇怪,老人与糜化之间大约有十几丈距离,可老人似乎才迈出两步,人就已经到了糜化面前。

而老人每迈出一步,就留下一道残影,久久不曾消散。

糜化的手中握着巨大的血球,根本没有看见老人是如何到了自己面前的。

糜化大吼一声,手中的血球仿佛突然有了生命般咆哮起来,就在血球即将脱手冲向白玄之时,老人突然伸出了一根食指按在血球之上。

就是这么一按。

巨大的血球,铺天的血气,疯狂的糜化,高大的血人。

竟是突然扑通跪在地了上,白玄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如同做梦一般的场景。

一个佝偻的老人,用一只手指顶住巨大的血球,而高大的糜化,此刻跪在地上,面目狰狞,似乎用尽全力的抵着那巨大的血球,老人这一指,恍如千斤之力,眼看着血球一点点的压近糜化,糜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鲜血一点点从他的五官中渗出,他紧咬着牙,连压根都咬碎了,也没办法阻止一点点压向自己的血球。

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糜化,突然又是伸出一只拇指,就像是小孩捏气球一般,

“啵”

一声,那巨大的血球,连带着汹涌的血气,在这一刹间,就这么从天地间消失了。

看着血球消失得如此轻描淡写,如此不留痕迹,糜化的表情变得扭曲,那是满脸的不相信、不理解。

那是一种极致恐惧,一种极致疑惑。

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就在这一刻,都能从糜化那扭曲的脸上中看出点端倪。

“你若方才离开,老夫绝不拦你,可如此伤天害理的禁术,放任不管当真是害人害己。”

老人叹息着缓缓伸手,那只手仿佛化作一柄利刃,一柄天剑,一点点穿透糜化的身体。

而糜化的表情依旧那样僵硬着,没有痛苦,也没有变化。

就在老人的手完全穿透糜化的那一刻,糜化整个人瞬间变成一滩血水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古道上,蹲在那边的老人,傻愣着的白玄,地上的一滩血水,以及那飒飒的风尘。

老人缓缓起身,慢步走到白玄身旁,白玄此刻的表情甚至比糜化更丰富,

“前辈,您到底是…”

瞧着白玄这般五味杂陈的样子,老人大笑了起来,

“好好记着你说过的话。”

接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眼隐万无,喃喃笑道,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喜欢玩这种伎俩,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不等白玄反应过来,老人扛起立在地上的“棺材板”,仅一瞬间,竟是完全消失在了白玄的视野之中。

只留下那零零星星散落的残影。白玄倒抽了一口冷气,环顾着这空无一人的石门古道,

“先生,这前辈到底是什么人,强得太离谱了吧…”

白玄脑中,不断回放着老人对付糜化得场景,即使这就是现实,但白玄依旧不敢相信。

隐万无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至始至终,他都未用过一丝一毫的魂力,强大至此,莫说是你,就算是老夫也闻所未闻,今日真算是开了眼了!”

见隐万无都对老人的强大感到无比钦佩,这更让白玄对老人有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你们?”

就在白玄感叹万分的时候,隐万无突然皱了皱眉头,

“先生您说什么?”

听着隐万无的嘀咕,白玄转头问道。

“方才那位前辈可是说了你们?”

隐万无回忆着老人所说的话,总感觉有些古怪,觉得那话是对自己说的。

“啊?”

一直神游的白玄哪里还记得住方才老人说了什么,见白玄一脸不明所以,隐万无笑着摇了摇头道,

“罢了,没什么。说起来,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白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

“托那位前辈的福,并未有大碍。”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那就好,你也太乱来了,居然又想用上次那招。”

听着隐万无略带斥责的声音,白玄无奈道,

“我也不想啊,但这不是没办法么,诶,看来真要再加把劲修炼了,如今已得罪了灰宗,以后的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总不能每次都盼着别人来救吧。”

经此一役,白玄心中明白,这世界之大,真不是他呆在白家的时候可以感受到的,且想要存活下去,真的是什么都要靠自己。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隐万无的问话打断了白玄得思绪。

白玄看了看古道,又是回头看了看废墟的大门,缓缓道,

“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追上夙夙,若是没记错,沿着古道走便是猎狩村了。”

隐万无寻思了一下问道,

“猎狩村?也是灰宗的势力范围么?”

白玄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虽然我也不敢打包票,不过应该不是。整个白帝城,大约九成的佣兵团总部,都在猎狩村。虽说免不了有吕义之辈,但总的来说,佣兵团的佣兵们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灰宗想要拉拢他们,怕也不是件易事。”

听着白玄的话,隐万无感觉出白玄对佣兵团这类组织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说来,佣兵团在白帝城是很重要的一个存在,特别是对白家而言,因为受到白家诅咒不能修炼,很多危险的事情都要委托给佣兵团去处理,且这些年佣兵团也确实帮了白家不少的忙,白玄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隐万无点了点头,他自然相信白玄的判断,

“如此就好,时候也不早了,要出发就趁现在吧。”

听着隐万无的话,白玄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喃喃道,

“古道一入夜便是寸步难行,这猎狩村怕是明日才能到了。”

说罢白玄摇摇晃晃的走上了石门古道。虽然白玄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

但与糜化一战,白玄确也受了不小的伤。

白玄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在这荒芜的古道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也是暗的有些快看不见路了。

“老夫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就先休息一下?”

看着白玄这般模样,隐万无关切地问道。

白玄喘着气,前后看了看,叹了口气道,

“这鬼地方,真是连个鬼影也没有。”

说着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离古道不远的一颗枯树下。

白玄手扶着枯树,扑通一屁股便是坐在了地上。

“是该休息一下,现在这样,就算追上了,怕也会变成夙夙的累赘。”

白玄喃喃了一句,从归囊心中取了些吃的,就盘坐在树下开始调息。

因先前驱动了双魂碰撞,虽说有隐万无帮忙护着,但这碰撞产生的魂力摧伤,却是让白玄体内都如同火烤着一样难受。

“双魂碰撞虽然强大,但每次驱动都几乎要了我的命,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白玄心中这般想着,努力让平息双魂的异动。

隐万无皱着眉头在一旁看着白玄,

“那个老前辈,说的伎俩是什么?还有这么多年,难道他认得老夫?”

隐万无因为老人的那句话,心中充满了疑问,但又却思索不到任何的答案,每每想到关键的地方,这段记忆就好像是被剪断一样,一下子断了思绪,便是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嗯?”

等隐万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白玄淡黄的魂气已如同茧子一般了。

“奇怪,这小子怎么又要进阶了?”

隐万无疑惑地绕着白玄打转,

“难道是那个双魂碰撞?”

隐万无仔细想了想,白玄之前快速进阶,似乎也是因为使用了双魂碰撞,隐万无抚着银须,若有所思,

“修炼魂力,取的是天地精华,然后用来引导给魂力,这样说来,白玄的碰撞,就变成了直接修炼魂力本身了,如果真是这样,到可以说得通他为何进阶如此之快了,不过就算有此好处,这个鬼招数,也几乎是拿自己的命在换,以后可得提醒他了。”

就在隐万无分析着白玄的时候,那淡黄色的魂茧突然破裂开来,

“这是?”

隐万无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白玄,因为此刻,他看到的并不是白玄,而是又一层的魂茧。

白玄第一层的魂茧已经脱落干净,而这魂茧中,竟然还有第二层魂茧。

隐万无缓缓伸出手掌,细小的光点从他手中升起。

接着他驱使光点环绕着白玄,如此检查一番,隐万无突然大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到底修了几辈子的福,居然在没炼化魂源的情况下出现连续进阶!”

不知又等了多久,白玄才是从魂茧中破壳而出。

“你小子运气是真不错啊。”

待白玄刚睁开眼,隐万无就是凑到白玄面前笑道。

“啊?”

白玄一脸疑惑地看着隐万无,但随即嘿嘿一笑道,

“运气是不错,让我成功进阶了,这下总算又回到八阶魂之力了,对了先生,现在什么时辰了?”

隐万无眯着眼,轻声道,

“申时。”

白玄睁大了眼睛看着隐万无,

“申时!怎么过了这么久,我不是午时就开始了么?”

隐万无笑道,

“你问我,我问谁?你试着提一下魂力看看。”

白玄长吁一口浊气,双拳一捏,猛一提气,淡黄的魂气顿时从体内冲现出来,而奇怪的是,这次的魂气当中,竟是夹杂着些许金色的魂气。

“这…”

白玄面对眼前的魂力,显然是感到了吃惊,他也曾经修炼到八阶魂之力,可如今这魂力,却是远比两年前的魂力要强劲许多。

“还真是九阶魂之力。”

隐万无看着白玄的魂气,微笑着点了点头。

“九阶魂之力?这怎么可能…”

白玄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跳过了八阶魂之力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你现在不就是明摆着的事实么。”

隐万无笑看着白玄,他自然不准备告诉白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双魂碰撞,免得白玄为了急于修炼,从而丧了性命。

白玄喘着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对了!难道是因为我曾经修炼到八阶魂之力,所以这次直接到九阶了?我说怎么花了我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这样啊!”

不知原因的白玄找了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隐万无听罢也就顺着白玄的话道,

“这倒也有可能,总之如今你刚完成进阶,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

虽说进阶让白玄的魂力焕然一新,但这连续进阶给身体带来疲惫感,却是让白玄有些抵抗不了。

“奇怪,平时进阶完都是精神百倍,怎么这次感觉好…”

白玄眯着眼睛,靠着枯树,这话才说到一半,就是呼噜呼噜得睡去了。

隐万无笑看着白玄,

“双魂同体,初炼成魂,无源跳阶。白玄啊白玄,老夫是真想看看,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未知的可能。”

白玄靠在枯树下,莫约睡了一个来时辰,突然被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吵醒了。

“什么来的?”

白玄的疲惫劲还没有都散去,揉着睡眼看向古道。

只见古道上一行四五人,身着灰黑劲装,正火急火燎地骑马奔驰,

“灰宗?看来是石门镇的路口被清理开来了,他们这么急着是去哪?”

白玄瞧着灰宗的人,那睡意一下子就清醒了,

“先生,你说是不是他们找到夙夙了?”

白玄唤出了隐万无,急忙问道。

隐万无想了想,摇头道,

“丫头体内的魂力那般惊人,若是人手不够,怕来的就不止这些人了,多半是去给灰宗报信吧。”

白玄皱了皱眉头,

“报信,报什么信?”

隐万无瞪大了眼看着白玄,

“嘿,你个傻小子,糜化这个左护法凭空消失了,你以为灰宗的人会放着不管?”

白玄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

“该死,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白玄心想,如果真像隐万无说的那样,灰宗是向总部去报信的,那么自己可得当心了,灰宗的人只看到了糜化是去追自己的,并没有看到那位老人,这糜化的死怕是都得算到自己头上。

“还是抓紧找到夙夙才是正事。”

虽说白玄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不过如今九阶魂之力的他,比之前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白玄心想灰宗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和白夙夙,那么只要能带回白夙夙,回到白家,不知道白玄底细的灰宗怕是也查不到个什么明目。

白玄没有把握把骑行经过的灰宗弟子全部斩杀,故而只能等一行人离开后,才是赶忙追随其后赶往猎狩村。

白玄一路提气,却是不敢走古道,只在一旁的枯树林中穿梭,不知不觉竟是慢慢地追上了灰宗的一行人。

白玄小心跟着,这天色也是逐渐亮了起来。

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怕是马儿累了,趁着闲隙,便在路边休息。

见灰宗弟子开始休息,白玄突然又改了主意,心想骑着马我搞不定你们,这落地了还想逃得了么?

“先生,我还是不能放任他们去报信,不然灰宗一定会加派人手追捕我和夙夙的。”

隐万无跟着白玄躲在枯树堆中一个破旧的木板车后面,小声道,

“那你准备怎么做?”

白玄仔细打量着那些灰宗弟子,只见这一行灰宗弟子一共五人,其中一人正在将马匹拴在枯树上,一人静坐调息,一人正在吃着干粮,另外两人躺在树下准备打盹儿。

“首先得断了他们的退路。”

白玄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喃喃道,

“你是说马?”

见隐万无问了,白玄便点了点头,

“不然他们骑马分头逃跑,我哪里能追的上,反而还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隐万无笑了笑,

“想法是不错,可人家有五个人,凭什么要逃?”

白玄白了一眼隐万无,没好气道,

“就算打不过,没有马,难道我还不容易逃一些么?”

看着隐万无笑着不说话的样子,白玄有些苦闷道,

“主要我不知道这几人的深浅,贸贸然动手怕是要吃亏啊。”

隐万无看了看白玄,又看了看远处的五人,淡淡道,

“依你看,他们之中你最觉得实力最强的是谁?”

白玄仔细观察着五人的一举一动,只见拴马的人高大威猛,虽说看不清长相,但那棱角分明的肌肉却是白玄离着那么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而一旁打坐调息的人,身上若隐若现淡黄色的魂气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实力。

接着就是两个打盹的人,一胖一瘦,看着都没有什么特别,最扯的就是那个吃干粮的人,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在那边狼吞虎咽,

还好似被呛到了一般不停地咳嗽。

观察了好一会,白玄开口道,

“那个拴马的人,我看是最厉害的,怕是和我差不多,那个打坐的和两个睡觉的,我看应该在五阶魂之力左右,至于那个咳嗽的,应该还不到五阶魂之力。”

听着白玄头头是道地分析,隐万无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难得难得…”

白玄轻哼一声,笑道,

“哪里哪里,还不都是先生教的好!”

听白玄这么一说,隐万无突然跳了起来,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说这是老夫教的,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

白玄一脸懵然地看着隐万无,

“先生您说什么呢?”

隐万无苦笑道,

“我说难得,是说你居然一个都猜不对,简直太难得了!”

白玄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啊?一个都没对么…”

瞧着白玄这模样,隐万无也不再和白玄开玩笑了,沉声道,

“你可听好了!”

第二十八章 对策

白玄忙转过身,他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隐万无拿手指着那拴马的大汉,缓缓道,

“首先是这个人,嘿,不过三阶魂之力,是这五人中实力最弱的。”

白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

“什么?可他看着是这几人中最强壮的啊!”

隐万无白了一眼白玄道,

“谁告诉你人长的高大修为品阶就高的?”

白玄喃喃了一句,

“我看糜化不也挺高大么,他不就是实力最强的么。”

隐万无笑道,

“他是强,但这个可不是衡量标准。”

见白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隐万无也没再说什么,接着道,

“然后是那个调息的人,魂气如此薄弱,怕是也就只有三阶魂之力,只比那大个子稍许高出一些罢了。”

这倒是没太出乎白玄的意料,点了点头便继续听隐万无说道。

“接着是那俩睡觉的,瘦子品阶略高一些,大约七阶魂之力,胖子就低一些了,看样子是刚刚进阶到六阶魂之力。”

白玄这才舒了一口气,笑道,

“看来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就是那个瘦子了,好在只有七阶魂之力,看来我胜算很大啊!”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谁告诉你他是这五人中最厉害的了?”

白玄这次的眼睛,瞪得比第一次更大了,诧异道,

“难道是那个病秧子,不会吧先生?”

隐万无沉声道,

“不错,就是这个病秧子,你别看他貌不惊人,实力已是步入黄阶魂师了。”

白玄长吁一口气,摇着头道,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才是最强的,而且居然是黄阶魂师,看来真得小心了。”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道,

“所以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白玄若有所思,

“现在他们在明,我在暗,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居然还有个黄阶魂师,看来不能和他们正面冲突,得想个策略。”

看着狼吞虎咽的病秧子,大块头在一旁咽了口口水道,

“大哥,也给我点吃呗。”

病秧子白了他一眼,虽说不情愿,但还是把手中得干粮掰了一小块给他。

大块头接过那一小块干粮,眼巴巴地看着病秧子手中剩下的一大块,舔了舔舌头,却又不敢多做要求。

就在这时,调息的人也是收了魂气突然睁开眼,皱着眉道,

“奇怪,什么味道?”

被他这么一说,那打着盹的一胖一瘦也是睁眼坐了起来,

“对啊,好香啊!”

这一行五人也是日夜兼程,这时都已饥肠辘辘,这突如其来的浓郁香味,正是美食的味道,怎么能不让他们动心。

大块头和病秧子也闻到了这飘来的香味,定睛一看,不远处一个小贩正推着一辆破旧的木板车在古道上驶来。

就当木板车经过绑马枯树面前的时候,调息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唤,着实吓了小贩一跳,被木板车上的货物挡着,小贩并没有注意到路旁的这些人。

看着树下这些身着灰色劲装的人,小贩抹了抹汗,低着头道,

“几位大人可是叫小的?”

调息的人诡异一笑,

“这荒郊野岭的,难不成还有别人不成?”

小贩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实,此刻天还未亮透,如此赶早,这古道上自然是没有旁人了。

“这么一大早的送货,你倒是勤快得很呐,这车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闻着车内浓郁的香气,大块头忍不住问道。

小贩明显有些害怕这些人,战战兢兢道,

“小的奉命送些新鲜的猎物、美食、酒水到石门镇。”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这满满一车装的果然都是美酒美食。

“这么赶早?从猎狩村送来,石门镇几时缺这些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病秧子突然开口,神情略有古怪的打量着小贩,小贩叹了口气道,

“小人也就是个打杂的,实在不知道,只是上头说是灰宗的左护法大驾,说护法大人最好肉食,这才让小人捡了些上好的珍兽,给大人送去。”

病秧子点了点头,

“是谁让你送的?”

小贩低着头,胆怯道,

“白虎佣兵团吕副团长。”

听小贩这么说,病秧子突然大笑起来,

“吕义啊吕义,挺会做人啊,早听说这个吕义对付美女有一手,没想到拍马屁也这么有本事。”

小贩听得一愣一愣道,

“几位大人认识我家副团长?”

这时瘦子突然站起来说话了,

“何止是认识,我们和吕义那可是…”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胖子打断道,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说这些是给左护法送去的,那就别送了,怕是你们还不知道吧!”

小贩更是有些迷茫道,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胖子拍了拍油腻的肚子道,

“左护法如今下落不明,我们也正是要去右护法那报信,你这些吃的既然是送去给灰宗的,那正好,不如就由我们哥几个代为接收了吧!”

小贩这才有些惊慌,

“这,这,几位大人,这怕是不妥吧,这我没法交差啊…”

调息的人见小贩如此不经吓,便是冷笑道,

“你说这荒郊野岭的,我们若是杀了你,再抢了吃的,怕你也不能怎样,但看你是吕义的人,也算是和我灰宗有些来往,这才对你客气些,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小贩这时早就吓得腿软了,哆哆嗦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就此同时,瘦子已从坡上跳到古道,准备帮小贩卸货了。

就在瘦子解开第一个锁扣的时候,小贩突然大叫起来,

“大人,不可!”

这话语刚落,那木板车的车轮突然折断,

“哗!”得一声,整车货物就像是如山倒一般压向瘦子,瘦子大惊,忙是一个身形后跳,但却忘了身后的拴马枯树,

“砰!”

一声巨响,瘦子整个人撞在了枯树上,不但撞断了枯树,这一车货物的翻倒也是同时惊动了马儿,没了枯树束缚,这些受惊的马儿四处奔窜,这五人怎么都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能看着自己的坐骑们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一旁的大块头瞧了瞧愣神在那的瘦子,又是盯着更加吃惊的小贩道,

“怎么回事?!”

小贩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各位大人饶命啊,小的也不知道这位大人会突然来解锁扣,这些锁扣是用来固定货物和木板车的,方才锁扣一开,车子没了平衡,这才惊走了各位大人的马,小人实在是…”

虽说是货物倒地惊走了马儿,但毕竟是瘦子撞倒枯树在先,病秧子用抱怨得眼神看着瘦子,摇了摇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瘦子自知理亏,但面对这么个小贩,他也没准备讲理,大叫道,

“你看都怪你,把我们的马儿都惊跑了,你这些货物,就当是留下赔偿了!”

小贩看着面前这个蛮不讲理的人,一时间支支吾吾竟也说不出话来。

听瘦子这一言,胖子开心了,三五步的便是到了瘦子面前,拿鼻子往一地的货物上嗅了嗅,突然伸手敲碎一个木箱,

“瞧瞧我找到了什么!”

只见被胖子敲碎的木箱中,轱辘轱辘滚出十来个琉璃瓶子,瓶子中正传来阵阵的酒香,

“喏!接着。”

胖子毫不客气得从地上捡起几个琉璃瓶子便是丢给了剩余四人。

首当其冲得就是调息的人,他可是个嗜酒如命之人,拔开瓶塞,那晶莹玉露般的佳酿散发出的浓烈酒香,就已是让他眉开眼笑了。

只见调息的人咕咚咕咚,一口气竟是将那一瓶子酒全部喝完,大笑道,

“好酒好酒,没想到吕义那小子竟还藏着如此好酒,再给我来一瓶!”

胖子笑着又是丢了一瓶给调息的人。

见连行家都说是好酒,剩余几人也都是迫不及待的开瓶尝试,那瘦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又是敲碎几个木箱,这几个木箱中滚落出的都是热腾腾的珍兽熟肉,这些人毫无顾忌的喝着酒吃着肉,完全不顾那瘫坐在地上的无助小贩。

饿了一天的灰宗弟子此刻在这荒郊野岭居然还能享受到如此美味,自然是兴奋不已,调息的人虽是嗜酒,可酒品却不行,没喝几杯就开始夸夸其谈,

“也不知先行的那小队如何了,听说他们去抓的姑娘长得还挺俊,这等好事怎么轮不到我们!”

同样有些喝高的胖子大笑道,

“据说那娘们不仅打了司徒弼,还炸了城门呢,这等烈女,怕你这小身板可受不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只有那病秧子,手中攥着酒瓶,却一口都没喝,只是稍稍吃了些肉,便是静静坐着听几人瞎侃。

可就在这时,那本瘫坐在地的小贩突然站了起来,摇了摇头笑道,

“灰宗不愧是灰宗,光天化日抢吃抢喝,倒是实打实的灰宗作风!”

众人几乎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小贩,

方才还是那般柔弱的小贩,此刻不知为何,却是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寒气,就连病秧子也是皱起了眉头。

小贩见众人这般吃惊,冷笑道,

“相传有一种草药,叫做凤仙草,经过炼化提纯,放入酒内,能让一般的酒水,也散发出陈酿的香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贩突然讲这种完全没头没脑的事情。

小贩看了眼众人,又是踱步缓缓道,

“但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另一种草药,名为天灵魂芋,这两种草药本不想干,但若是在凤仙草的酒内稍稍放入些许天灵魂芋,你们猜会怎么着?”

这个问题这一众从未接触过炼魂的人自然答不上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心中此刻都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见众人不答,小贩又是笑得更开心了,

“不错,就是会变成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那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而小贩接下去的那句话,却是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你们现在大约还有两盏茶的时间!”

调息的人这才突然惊醒一般,面露惊恐道,

“你,你,你难道在酒里下毒了?!”

小贩装作慌张,但随后又是笑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胖子忙是丢掉手中的酒瓶,恶狠狠道,

“你这一车酒肉本是送去给左护法,难道吕义吃了豹子胆么,竟想害我灰宗护法?!”

小贩冷笑道,

“吕义?这种人怕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干这种事吧?”

胖子还想继续追问,却是被病秧子打断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贩听闻突然鼓掌道,

“看看,不愧是黄阶魂师,脑子也是比一般人好使,总算有人问了一个像样的问题,你们这些人都学着点!”

说着又是笑看着病秧子道,

“我是什么人怕是你们心里已经有所猜疑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大块头突然高喊,

“你可知你这么做就是得罪了灰宗?!”

小贩白了一眼大块头,耸了耸肩,无所谓得笑道,

“反正糜化的帐都算到我头上了,也不在乎多得罪你们几个。”

听完这话,病秧子才是真正变了脸色,突然跳了起来,咬牙切齿道,

“果然,你就是白玄!”

白玄看着一行人,冷笑道,

“既然你们不会放过我,那我不如自己来找你们,也算给你们省点事。”

病秧子盯着白玄,冷冷道,

“解药呢?”

白玄打量了一番病秧子,缓缓道,

“要解药也好说,但我有三个问题,你们的答案我若满意,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病秧子干咳了几声,沉声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你在酒里下毒,我滴酒未沾,难道还不敢杀了你把解药抢过来?”

白玄一抖归囊心,

哗啦啦几十个聚魂樽掉落在面前,大笑道,

“你倒是找给我看呀?这里有毒药有解药,你以为你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能找得到?”

这不知不觉,竟是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除了病秧子外,其余四人头上都已开始冒冷汗了,特别是那瘦子,忙是问道,

“你要问什么快问,别浪费时间了!”

白玄冷冷看着瘦子,

“早听说灰宗的兄弟有骨气,今天还真算见识了。”

看着瘦子红着脸,一股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发火的憋屈样子,白玄不慌不忙道,

“我也赶时间,便不予你们多说,第一个问题,灰宗要抓的白衣姑娘,现在身在何处,你们又是准备如何处置?”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将目光转到了病秧子身上,很显然,以他们的地位,似乎对这种情报并不知情。

病秧子皱着眉头看着白玄,

“你问这些作甚?”

白玄没好气道,

“我问我的,你答你的,你管我做什么?你若再这样浪费时间,怕是一会你的这些个弟兄都毒发了,看你怎么和灰宗交代。”

见四人用那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己,病秧子却还是沉声道,

“抓人的事不归我们这队管,我不知道。”

白玄冷冷道,

“我说过答案满意我才会给解药,莫不是你当我在说笑?”

病秧子脸露怒色,

“白玄你不要欺人太甚!”

见白玄一言不发,就这么站着冷冷得看着自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病秧子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道,

“好好,我说还不行么,有情报说人在猎狩村,若是抓到了,便送去灰宗分部。”

白玄皱了皱眉道,

“分部在哪?”

病秧子撇了撇嘴,喃喃道,

“出了白帝城,往南的古道上。”

白玄心中嘀咕,看来他们早知道糜化出事了,这才决定不把人送回石门镇,而是直接送去白帝城外的灰宗分部,但此刻灰宗还未得手,自己就还有机会先救出白夙夙。

“好,第二个问题,你们这是去哪,去干什么?”

病秧子盯看着白玄,缓缓道,

“我们就是去灰宗分部找右护法,汇报石门镇的情况,同时…”

说到这里,病秧子突然愣了愣,没有继续说下去。

“同时?”

白玄皱了皱眉头,汇报情况其实他已经料到,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事。

病秧子眼珠一转,冷冷道,

“同时就是对你的全面追杀!”

白玄冷笑了一下,果然灰宗对自己真是恨之入骨了。

“罢了,最后一个问题,灰宗和风云阁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问出来,倒是病秧子先一愣,

“灰宗和风云阁有关系?”

这反应倒是出乎白玄的意料,可见这类情报,就算是病秧子的级别,怕是也难以得到,而且灰宗和风云阁有关的事,白玄也就只在糜化和司徒弼口中听过。

“看来灰宗对自己的兄弟还真坦诚相待啊!”

白玄瞧得出病秧子这疑惑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故而冷笑道。

病秧子也不想那么多,沉声道,

“行了,三个问题了,解药呢?”

谁知白玄突然一摊手,

“什么解药?”

病秧子那瘦骨如柴的身体里突然喷射出了金色的魂气,狠狠道,

“你小子敢耍我?!快把解药拿出来!”

见病秧子这般气急败坏,白玄反而笑了,

“我发现你们灰宗的人还真是单纯,我说什么你们都信,那我若是说酒里没毒呢?”

白玄这席话显然是激怒了灰宗的众人,没想到自己堂堂灰宗弟子,竟被个黄毛小子这般戏弄,这口恶气怕是怎么都忍不了了。

这一时间众人身上皆是燃起了强弱不一的魂气,可就在这魂气燃气的一瞬间,

“砰”“砰”“砰”“砰”

除了病秧子外的四人就像是毒发一般,一个接一个得倒了下去。

白玄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得看着病秧子,

“我只是说酒里没毒,不过肉里可能真有毒,对了,你没喝酒,不过吃肉了吧?”

见一行的四人同时倒下,病秧子这会不信也得信了,

一身身的冷汗不住的往外滋。

“你,你,白玄...只要你给我解药,我什么都答应你!”

病秧子虽说只是吃了少许一些肉,但此刻还是能感觉到眼前有些晕眩,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毕竟,碰到与自己生死有关的事,他和其他四人,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白玄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可惜啊可惜,事到如今,你似乎对我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我该问得也都问了,我倒是好奇,在灰宗,对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会怎么办呢?”

病秧子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战战兢兢竟是说不出话来,就在这彷徨之际,白玄已是如同鬼魅般的闪到了他的眼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

“砰!”

病秧子只觉得后颈一阵酥麻,整个人便是失去了意识般得倒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五人,白玄深深叹了口气道,

“灰宗啊灰宗,真是害人害己。”

说罢走到一旁的木板车边上,将那些食物美酒尽数装入归囊心中,嘴中还不停喃喃着,

“没想到糜化先前用来讨好我的这些东西,竟然还能这么用,看来灰宗的人倒是真都好这一口。”

隐万无缓缓现身,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要杀了他们么?”

白玄哑然一笑,

“我不过是要阻了他们的行程,杀了他们,那我跟灰宗有什么区别?”

说着将五人拖到了枯树林中,挨个将他们都绑了个结实,

这才笑道,

“反正你们都吃饱喝足了,也不怕饿死你们,先生配的迷药,怕是你们得睡上几天几夜了!”

第二十九章 冤家

白玄安顿完了灰宗的一行人,这才安心的往猎狩村去了。

通过这一行人,白玄对灰宗的行动有所了解,首先,白夙夙此刻还是安全的,灰宗并没有真的抓到人,这也是让白玄心情大好的地方,其次,灰宗的分部在白帝城外南方古道,就算从猎狩村出白帝城,也还要先经过白帝城关,且往南的这条古道还异常的漫长,所以就算是出于下下策,白夙夙被抓,那么白玄也有了非常充足的营救时间。

至于最后灰宗和风云阁的关系,白玄本想要个额外的收获,只可惜并未如愿,但目前掌握的这些情报,却已是让他信心大增。

此时刚过子时,本该漫天的星辰,却被浓厚的乌云遮住了,如此秋冬之季,配上这阴沉的天气,实在让人的心情愉悦不起来。

就仿佛厚重的云层不但压在天上,也同时压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白玄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外在事物影响的人,但此刻走在这荒无人烟的古道上,感受着天地间如此压抑的气氛,心中想着白夙夙的事情,倒还真让他有些莫名的焦躁。

“怎么如此心事重重?”

隐万无显然是看出了白玄的状态有些异常,关心的问道。

白玄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有些时候我会突然去想,我是不是真的该这么做,我到底是在帮夙夙,还是在给她添乱呢?”

隐万无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白玄,

“怎么,才如此几日就后悔了?”

白玄叹了口气,

“我现在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夙夙背后的事,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隐万无也是点了点头,

“如此强大又不稳定的魂力,想必也不会简单。”

但白玄却是又摇了摇头,

“魂力都算其次了,我是感觉夙夙,她这个人,我真怕再次碰见她的时候,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夙夙了。”

隐万无皱了皱眉头,

“你这样说老夫就有些不明白了,难不成丫头还会变成另一个人?”

白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不安,缓缓道,

“但愿只是我多想了吧。”

方才面对灰宗还是嬉皮笑脸的白玄,此刻竟是说着隐万无都难以听懂的话语,这种毫无预兆得转变,从前那个阳光的少年,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明显在许多时候变得深沉了一些,但这些变化对于白玄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就连隐万无都拿捏不准,此时此刻,只能静静得看着白玄,他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可同时,又有几分不确定的担忧。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着,白玄突然抬头道,

“先生,我们好像到了。”

隐万无一直跟在白玄身后沉思,听得白玄一声唤才算是回过神来,瞧着眼前这座不怎么起眼的古木大门。

白玄到达已是丑时,除了赶夜的猎人与星零几家灯火,却是一片寂静。

清早是猎狩村最热闹的时候,大量的猎人都会早起进山去打猎采药,以便午后到集市贩卖,而相比之下,佣兵团活动的时间就要晚了许多,他们一般不太喜欢太早的委托,因为许多危险的委托都在深夜,同时这些委托,也远比白天那些无聊的委托要来的利润丰厚得多。

进山打猎的猎人,即使到了午后,也通常会去不同的城镇售卖自己的猎物,毕竟猎狩村竞争太过激烈,也无法给他们带来好的回报。所以他们宁可选择多走一些路,去那些能给他们带来高利润的邻城邻镇摆摊售卖。

有些猎人,为了卖得更好的价格,不惜赶几天的路,到白帝城以外,甚至更远的地方去售卖。

这样一来,整个猎狩村过了清晨,直到午后佣兵团开团接委托为止,几乎就变得没有什么人了,显得异常冷清。

其实白玄早就从白傲那边听说过这种盛况,只可惜自己一次也没有来过,今日难得有机会,不但没有赶上好时辰,甚至也没有这般的心情。

白玄走在猎狩村的大街上,想到了孙少杰,也想到了吕义。

“听灰宗那几个人说的,似乎吕义和灰宗之间还有些来往,但愿这白虎佣兵团不要是灰宗的傀儡就好。”

白玄一边走着,一边喃喃嘀咕。

既然灰宗那一队人还在追白夙夙,那么只要找到他们,想必就能知道白夙夙的下落了。

白玄心中这么想着,相比白夙夙,灰宗那么大一队人,目标显然要大得多,也容易发现得多,可他又不希望通过灰宗找到白夙夙,

他不想灰宗的人跟上白夙夙。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白玄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白玄走到了一家小客栈。

白玄走进客栈,他想喝杯茶提提神,也好让自己静下心来想一想接下去的安排。

“掌柜的,有茶卖么?”

白玄带着微笑问道。

只见店中大堂并无其他客人,除了掌柜的还值夜,就算店小二也是靠在桌边打盹儿,听得白玄叫唤,才是猛然惊醒起来。

“呦,公子这么夜深,还要喝茶。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猎人啊,外地来的么?”

掌柜的一边打量着白玄,一边笑着将白玄领了进来。

白玄淡淡一笑道,

“是啊,刚到。”

掌柜的热情招呼道,

“那公子真是辛苦,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必也是走了不少路吧,公子您来点什么茶喝?”

白玄点了点头,

“确实赶了一夜的路,有些乏了,给我来些提神的茶就好。”

掌柜的应了一声,便去给白玄准备茶水了。

店小二连连打着哈欠从内堂走出,用力搓着睡眼跑去给掌柜的帮忙。

没过多久,那店小二就是端着茶水走到白玄面前,

“公子您的茶,您可要来点什么吃的?”

白玄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塞了一个金币给店小二,

“我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就喝点茶便好,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店小二揣着这枚金币,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满脸笑容道,

“公子您想问什么?”

虽说不抱多大希望,可白玄还是想碰碰运气,

“其实我这一路赶来,便是为了寻一位女子。”

店小二笑了笑道,

“看不出公子还是个痴情种子呢!”

白玄忙是解释,

“你误会了,我寻的这个女子是我的妹妹,黑长发,一身白长裙,这几日你可曾见过?”

店小二若有所思,缓缓摇了摇头,突然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着掌柜的大喊,

“掌柜的,昨夜来投宿的那位姑娘,可是黑长发白裙么?”

掌柜的连连点头,

“是有这么位姑娘,长得好生漂亮,看得也不像咱们村里的人。”

白玄这无心一问,没想到居然真的让他碰上了,白玄那本是有些疲惫而又担忧的心,突然间变得无比兴奋,情绪激动地问道,

“那你们可知那位姑娘去了何处?”

掌柜的和店小二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那位姑娘哪也没去,就住在楼上啊。”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差点让白玄激动地直接昏厥过去,他盼天盼地得想早日见到白夙夙,可没想到就这样毫无预兆,毫无准备得让他碰见了。

“快快快!快带我去见她!”

白玄激动地拉着店小二的手喊道。

店小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玄,好在这时掌柜的跑了过来缓缓道,

“公子,这怕是有些不妥吧,这个时辰…人家又是姑娘家家...”

白玄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提了个多无理的要求,忙是道歉道,

“如此夜深,确是我鲁莽了。那这样,掌柜的,你给我在隔壁开一间房,这可是好?”

掌柜的脸上虽有难色,但还是叹了口气道,

“我看公子你仪表堂堂,也不像是有坏心思的人,若是换了别人,我怕也是不肯的,那就如公子所说地办吧。”

掌柜的拿了钥匙,亲自将白玄带上楼去,路过一间厢房的时候,掌柜的示意白玄道,

“这一间便是姑娘的厢房,公子的房间就在隔壁。我也是相信公子您的为人,想必您也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

白玄连连拜谢,接过钥匙后,掌柜的也是再三嘱咐才下楼去了,只留下白玄一人,静静站在这厢房面前。

此刻的白玄与白夙夙仅有一门之隔,白玄几次抬手想要敲门,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

白玄的犹豫一是因为此刻已是深夜,二是直到此时此刻,白玄才真正发现,他根本没有准备好如何去面对白夙夙,或许他更担心的是,白夙夙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他。

思虑再三,白玄还是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自己的那间厢房。

坐在房内的茶桌旁,白玄还在不停地大喘气,这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你倒是沉得住气。”

隐万无幽幽道。

白玄耸了耸肩,无奈道,

“这大半夜的,我有什么办法,便是只能等些时候了。”

说到这白玄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道,

“夙夙最讨厌早起,但等到清早怕也是我的极限了。”

隐万无叹了口气,徐徐道,

“老夫看你是有些怕见丫头吧?”

白玄抿了口面前的茶,接着一饮而尽,

苦笑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先生。其实直到刚才那一刻,我好像才发现,见到夙夙后,要说什么,要怎么做,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一心只想着找到夙夙,可就算找到了呢?夙夙只留下一张纸条,便是从白家离开,无论什么事,就是不想我们牵连其中,可如今...”

白玄欲言又止,又是长长叹息一口,将杯中的茶满上,一饮而尽。

隐万无淡淡笑了笑,

“怎么,还想用茶把自己灌醉?”

白玄挠了挠头,放下手中的茶杯,

“先生,您说我见着夙夙,该说些什么呢?”

隐万无哑然道,

“你们亲兄妹之间,平日里说什么,这会儿还说什么呗!”

白玄心中感叹,是啊,亲兄妹,平日里两人无话不说,可为何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突然觉得不知如何面对了呢?

白玄心中始终都有顾忌,他了解白夙夙,如果换作是他不告而别,那么即会希望白夙夙来找他,也不希望白夙夙来找他。

白玄纠结着,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屋中踱步,更是不经意地往窗外张望,盼着太阳早早升起。

这一夜对白玄是难熬的,想要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白玄心中焦急,同时又时刻注意着隔壁房的动静,隔壁的这间厢房异常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玄有些无奈,摇着头笑道,

“先生您说,夙夙她闹得满城风雨,灰宗的人到处在找她,她居然还有心情睡大觉,这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宽。”

隐万无淡淡一笑道,

“这难道不好么,说明丫头还是你熟悉的那个丫头。”

白玄听罢释怀地一笑,

是啊,白夙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白夙夙,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白玄苦笑着自嘲了一番,正准备开门出去,突然听着楼下吵闹了起来,白玄透着窗户往外看了看,终于盼到了那一缕清晨的阳光,那些早起的小商小贩们陆续跑到街边摆摊,街道逐渐热闹起来。

白玄正要出门去寻白夙夙,突然听得楼下小贩一声叫卖,

“紫薯糕!新鲜刚出炉的紫薯糕嘞!热腾腾的紫薯糕嘞!”

“紫薯糕?”

白玄听得小贩的吆喝,竟是有些愣神。

“这紫薯糕可有什么说法?”

隐万无不解地看着白玄道。

白玄会心一笑,淡淡道,

“先生有所不知,紫薯糕是夙夙最爱吃的点心,小时候夙夙每次哭闹,大哥便会带我偷去集市买些紫薯糕,这小丫头就立刻眉开眼笑了呢。”

这紫薯糕无意间勾起了白玄与白夙夙小时候的回忆,

“正好,我去买些来,若是一会夙夙哭闹,我便用紫薯糕堵了她的嘴。”

说罢白玄笑着,一阵欢快地跑到了楼下,

“公子何时如此开心,可是姑娘醒了?”

见白玄下楼,掌柜的笑着迎了上去,白玄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

“那倒没有,只不过我见门口有卖紫薯糕的,那丫头最好这口,我去买些回来,等她起来便给她送去。”

听白玄如此说道,掌柜的也是笑了起来,

“公子可真是有心了。”

白玄笑着朝掌柜的点了点头,便是走出客栈,寻着吆喝去买紫薯糕了。

卖紫薯糕的小贩就在客栈边上,莫说听着吆喝,就算让白玄闻着味道,闭眼也能找到。

手中捧着热乎乎的紫薯糕,白玄的心都是暖的。

就在白玄结账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路边也有些好奇之人围观了上去,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但此刻的白玄心中只想着白夙夙,这等闲事实在勾不起他的兴趣。

可就在白玄买完紫薯糕准备回客栈的时候,那人堆里突然窜出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莫约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身惹眼的火红裙袄,

深红的头发上扎着两个精致的发髻,而绑发髻的彩绳上又是拴着两串铃铛,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生得十分可爱,可如今这张可爱的脸上,却是满脸的惊恐,一边回头张望一边朝白玄跑来。

听着那一串“铃铃铃”的响声,白玄下意识地回了下头。

这一回头,便是瞧见这小女孩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一头撞在了白玄的腰上。白玄的九阶魂之力,即使不动用魂力,身体也是比一般人强健的多,小女孩被白玄无意识地震开,抱着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此刻已是哭得红肿,用几乎涕不成声的颤音对着白玄道,

“大...大哥哥...救救我!”

白玄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方才的骚乱是因为这小女孩?

白玄一把将小女孩扶起,细声道,

“没撞伤吧,疼不疼?”

小女孩显然是撞疼了,但却还是擦了擦眼泪,摇着头,用那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

“不疼...”

白玄轻轻揉着小女孩的脑袋,正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堆里又是跑出来一帮人,领头得男人看着二十四五,高大消瘦,一身蟒袍,那张皮包骨头的脸上长着高耸诡异的颧骨。

此刻正邪笑着四处张望,

“小姑娘,别跑啊,快到哥哥这来!”

听着这阴冷的笑声,小女孩下意识得全身一抖,一下子窜到了白玄的身后。

小女孩这一动,脑袋上的铃铛便是“铃铃”作响,

男人听到铃铛声,便是寻声望去,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白玄。

没想到一见着白玄,这男人竟是下意识得往后退了几步,那双深邃诡异的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

白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本是平静的眼神顿时射出了无限的火光,用几乎怒不可遏地声音一字一句道,

“吕义!你个狗东西,连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尽天良!”

第三十章 白虎

吕义看着白玄,那些身上的伤口仿佛已开始隐隐作痛,眼角抽搐着恶狠狠道,

“白玄,你居然敢到我的地盘上来撒野!”

小女孩紧紧抓着白玄的衣角,那双冰冷的小手正不住地颤抖。

白玄回过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小女孩,淡淡一笑,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伤你一根汗毛的。”

小女孩眼中充满着感激与害怕,不住的点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白玄一手将小女孩护在身后,心中思虑,夙夙此刻正在楼上,吕义和灰宗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

决不能让吕义发现,不然这狗东西就没完了。

距上次吕义被白玄暴打至今莫约过去四个月了,

当时的伤虽说已经痊愈,但留在吕义心中的阴影却一直挥散不去,此时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白玄冷笑着看着吕义,缓缓道,

“怎么,上次挨打还没挨够?”

吕义可是在这猎狩村里作威作福好多年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耻辱,上次被白玄打成重伤的事,虽说白虎佣兵团的人为了维护佣兵团的面子并未外传,可毕竟这么大的事,走漏了风声也是难免的,即使大家都不当面提起,但背地里,这件事已经变成猎狩村的人们取笑吕义的筹码了。

“臭小子,上次居然阴我,你以为这次你还有机会么?!”

吕义的脸扭曲得愈发厉害,凭着这次的人多势众,又是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吕义就算是硬着头皮也不能输了气场。

没想到白玄反而点了点头道,

“不错,上次揍你确实有些取巧,而今次,我便打到你子子孙孙都服!”

这当众地挑衅吕义哪里受得了,大吼一声便是燃气了魂气,领着一众白虎佣兵团的弟兄朝白玄杀来。

白玄冷冷地看着吕义,长吁一口气,突然身形闪动迎着吕义冲了上去,可就当白玄快到吕义面前的时候,白玄整个人就如同鬼魅般得消失了,吕义猛得一惊,忙是一个跳步往后,

“砰砰砰砰!”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发现身后四个白虎佣兵团弟兄就像麻袋一样,被人直直得丢了出来,摔在地上,疼的哇哇大叫。

吕义忙是回头,只见白玄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身上涌动着那淡黄中夹杂金色的魂气,而四周白虎佣兵团众弟兄,也是一时间被白玄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吓得不敢近身。

吕义的面色有些难看,说实话,刚才白玄的身形,他是确实没有看清,更不用说他是如何出手的了。

若是白玄方才不冲着背后的白虎佣兵团弟兄去,而是冲着自己来,怕是也只能吃记哑巴亏了。

吕义略有惨白的脸瞪着白玄,

“你…怎么可能,这几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可能…”

想着四个月前,白玄在黄阶魂师的吕义面前,若不是靠着炼魂取巧,估计只有被吊打的份,可此时的白玄,竟是身形快到连吕义都难以识别,更不用说这已步入黄阶的魂气了,如此惊人的成长实在让吕义觉得匪夷所思。

白玄冷冷看着吕义,接着转头对白虎佣兵团众弟兄道,

“这是我白玄和吕义的个人恩怨,还劳烦各位白虎佣兵团的弟兄莫要插手。”

白玄这招先兵后礼,出手一击完全是震住了在场的人,只要眼睛不瞎,都不难看出,面前这个叫白玄的少年,实力绝不比吕义要弱,更是比大部分佣兵团的弟兄都要强,能不趟这趟浑水,他们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听罢吕义带着的佣兵团弟兄都逐渐向四周散开,给白玄和吕义空出了一番地方。

吕义看自己带来的人这么容易就被白玄唬住,气的脸都绿了,

“你们!你们!”

白玄看得出吕义的心态已经完全崩溃,只要再像上次一样,稍稍动用炼魂压制吕义的魂气,那吕义怕是此刻已是败下阵来。

可白玄冥冥中感觉,自己和黄阶魂师之间的差距已是微乎极微,

想要进阶黄阶魂师,就差一个契机,而吕义,可能就会成为自己的这个契机。

所以他并不打算动用炼魂,也是想乘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的实力到底在一个什么程度。

白玄使着全力,让体内的斗魂之力充分燃烧,将每一分的魂力都融入血脉之中,看着白玄身上那几乎完全变成金色的魂气,吕义的头皮有些发麻,脸上的冷汗也是不住地流下。

白玄冷冷看着吕义,

“新仇旧帐,此刻就一并还来吧!”

说着白玄化作一道金色的魅影,只一瞬间,便是冲到了吕义的面前,吕义大惊,他万万没想到,白玄此刻的身法,竟是比方才还要快,忙是一提魂力,用金色的魂气包裹自己以抵御白玄的攻击,可白玄的行动实在太快,还不等吕义的魂气完全包裹,白玄的拳头就已到了吕义面前,吕义惊恐地扭过头想要躲开这一击,但拳风已至,更何况白玄这出手一击,早就裹上了猛烈的魂劲。

凭着吕义黄阶魂师的实力,这一拳并没有完全直击在他的脸上,可吕义也并没有躲过这一击。

白玄的拳头擦着吕义的脸划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而包裹在拳上的魂劲,却是几乎有一半都打在了吕义脸上。

虽说这一拳来势汹汹,可好在白玄还没有真正到达黄阶的实力,不然就凭这一拳,怕就已是打的吕义站不起来了。

吕义忍着脸部的疼痛,心中暗自庆幸,可马上,他就发现自己高兴地太早了。

没想到白玄才是一记冲拳,接着凭借着鬼魅般的身法,迅速一个垫步急转身形到了吕义的背后,吕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心中大叫不好,想要转身防御,可白玄刚才这一拳逼着自己将头扭向左侧,而白玄却是变换到自己右后方,情急之下,吕义猛地一转,反而是让自己凌空失去了平衡。

而就在这腾空之际,吕义突然觉得右侧腰背一阵剧痛,只见白玄全身倾斜,单手撑地,单脚横飞,一记扫踢踢在了吕义身上。

吕义整个人这下就像是个旋转的陀螺,在空中连着打了好几个转,接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吕义本就扭曲的脸上,此刻因为疼痛显得更加狰狞,他扶着地面艰难的起身,才是抬头,便是发现面前的白玄,正用一种冷酷而又愤怒的眼神瞪着自己。

吕义那满脸藏不住的惊恐表露无遗,就连围观的人也是唏嘘不已,吕义的实力他们清楚,这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白虎佣兵团二当家,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少年,竟是毫无还手之力,怎能不让人发出惊叹。

更不用说那个火红裙袄的小姑娘了,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走投无路随便拉来求救的大哥哥,竟有这般惊人的实力。

“吕义,你若现在向这小女孩道歉,我今日便就先放过你。”

白玄本就不想在吕义身上多花时间,但他眼中却又实在忍不下这等肮脏鼠辈,若是吕义就此作罢,他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吕义红着眼,看了看周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路人,接着恶狠狠地对白玄道,

“道歉?你他妈太得意忘形了吧!”

说罢吕义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一个箭步高高跃起,大喊道,

“白虎出洞!”

魂技!

白玄微一皱眉。

他差点都忘了,吕义还有魂技这种黄阶以上魂师的专利,说实话,白玄并没有想好怎么去破解吕义的魂技,可如今他的实力,再不是吕义初见他时的五阶魂之力了。

吕义的出招他看的一清二楚,只是魂技可以破除魂气抵御,直接攻击本体,这也是白玄唯一要注意的。

但白玄想试一下,也想赌一下,每每碰到魂技,白玄总是想着法子避开,这让他十分被动,之前和糜化一战,虽说也中了魂技,但毕竟不是攻击性的,再说,糜化和白玄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白玄想知道,这魂技的威力,到底可以大到一种怎么样的地步。

所以现在,白玄想要硬接。

记得上一次,隐万无还特意现身提醒过白玄,可这一次,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因为他知道,所有该明白的道理白玄都明白,没有必要做无谓的劝说,白玄要怎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当然,这样做有怎么样的后果,白玄也必须自己去承担。

看着腾空而起的吕义,白玄突然摆起了架势,这小子是要硬接?

吕义诧异地瞪着白玄,他本还以为白玄会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招式来对抗他的魂技,可没想到白玄居然选了一种最傻的方法,顿时心中大喜,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

吕义金色的魂气包裹着手掌,这凌空扑腾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猎食的猛虎。

而随着吕义跃到白玄面前时,这魂气的形状也是彻底的化作了一只白虎,那巨大的爪子仿佛瞬间要将面前的猎物撕碎。

而等待他撕碎的,就是白玄。

白玄看着眼前这只张牙舞爪,咧着血盆大口的白虎,除了眉宇之间的着几分凝重,依旧气息镇定。

“这虎口乃魂气所化,利齿也并未带着魂劲,这虎形幻化看似吓人,但实际却都是虚招。”

白玄全神贯注地看着吕义的魂技,心中一步步分析推演。

“难怪吕义要故意跃起,原来先是用虎形将对手震住,让人误以为这血盆虎口乃是致命一击,下意识地进行防守,露出空门,实则声东击西。”

白玄眼珠一转,

“这么说来,后手一击才是真正的杀招,可到底是哪呢?”

白玄死死盯着两只虎爪,这两只虎爪都是凌厉万分,仿佛只要被轻轻划过,就会皮开肉绽,身首异处。

左爪?右爪?还是两只都是?

白玄的眼神不断在两只虎爪上来回变换,突然,他发现那高举的右掌指尖,有一根虎爪异常锋利,这种锋利似乎已经超出了魂气所能幻化的范围,白玄毫不眨眼地盯着那根虎爪,

只要这虎爪有一丝异样,也是逃不过白玄的眼睛的。

果不其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玄忽然看到了虎爪之中若隐若现的吕义。

“就是这!”

白玄长吁一口气,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

巨大的虎口,锋利的獠牙,马上就要啃在白玄头上,可白玄还是一动不动,那专注的眼神,只是盯着右掌那一根虎爪。

眼看着白玄就要被白虎的利牙撕碎,无论是那火红裙袄的小姑娘,还是周围的白虎佣兵团弟兄,甚至是围观的路人,皆是发出一阵惊呼。

可就当那血盆大口触及白玄的一瞬间,那看似致命的一击突然化作几丝金色的烟雾散去了。

“果然如此。”

其实虎口在碰到白玄的那一刹,白玄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说他完全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只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今的结果,他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伴随着金色的烟雾,一只高举的右爪正使劲向白玄袭来。

白玄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他要抓住时机,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偏差,否则真可能命丧当场。

那只巨大的虎掌扇动过来,强劲的掌风让白玄有些始料不及,差点睁不开眼睛。

好在白玄早就认定了目标,只要那根虎爪未及自己,那便还是安全的。

虎掌将至,利爪掏心。

整只巨大的虎爪直奔白玄的心脏要害,誓要一击就地。

就在此时,白玄突然大喝一声,淡黄金色的魂气瞬间包裹了全身,而剩余的魂气,则是全部凝聚在他的右手之上,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魂劲。

“来吧,吕义!”

随着白玄一声大吼,猛虎的爪子彻底的笼罩了白玄。

白玄脚下一滑,身形一侧,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已盯了多时的那根虎爪。

霎时间,这猛虎竟是化作无数乱窜的魂气,而这魂气中心,正是吕义。

魂气渐渐散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幕,乃是白玄紧紧扣住吕义的手腕,而吕义的猛爪,离白玄的心口,几乎只有一毫距离。

吕义怎么也没想到,白玄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穿自己的魂技。

可是,魂气虽散,但魂劲依旧,这也正是白玄对魂技的不了解。

吕义猛地爪间一转,硬生生得利用魂劲扣在了白玄的肩膀上,白玄皱眉一惊,他没想到,即使阻止了虎形幻化,但这魂技居然还可以继续发动,吕义狰狞的脸上露着残酷的笑魇,情急之下,白玄也是别无他法,狂啸一声,一记手刀猛砍在吕义那只抓在自己肩上的手臂,

“咔嚓”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吕义顿时惨叫起来,但用着余力,吕义的虎爪仍是抓在白玄的手臂上,硬生生撕出五道血痕。

吕义捂着被白玄重伤的手臂,疼的在地上打滚,白玄也是扶着那只被吕义抓伤,此刻正流着鲜血的左臂。

但相比吕义而言,白玄不过是受了点皮肉外伤,白玄不给吕义任何机会,脚下凝气,一记扫腿便是将倒地的吕义踢出数丈之远昏死了过去。

白玄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好险,看来这魂技果然不可小觑。

接着对着白虎佣兵团众弟兄扬声道,

“有劳各位再次把吕义送回去了。”

不错,再次。

吕义再一次败在了白玄手上,而这一次,真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吕义这一次怕是伤的比上一次还重,那骨裂的手臂,怕是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也是难以恢复了。

看着白虎佣兵团的人灰溜溜地抬着吕义离开,围观的人群却是还不愿散去,可白玄并不想多做解释,对着众人笑了笑,便是转身朝着小女孩走去了。

白玄才是走到小女孩跟前,

不远处的街角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这男子莫约二十五岁,一张冷若磐石的脸,一身红褐色罗衣,虽说这男子看着并无特别之处,但不知为何,白玄的目光就是自然地被他吸引了过去。

而男子的目光也是停留在了白玄身上,那本在远处的男子,只一瞬间,竟是出现在了白玄的面前,身法之快就算是白玄也完全没有看清。

白玄刚是一惊,只见男子缓缓蹲下了身,

“小姐,您到哪去了,急死属下了。”

小女孩闻声一回头,这才看见了面前的男子,忙是一个怀扑过去,

“炎炔叔叔!”

这个叫做炎炔的男子直到看到小女孩,那冰冷的脸才算是有些许融化,露出了稍有些僵硬的笑容。

“刚才巧儿碰到坏人了…”

小女孩话还没说完,炎炔就突然跳了起来,面带怒色,

“什么人这么大胆?”

见炎炔如此激动,小女孩忙是拉着他的衣角道,

“炎炔叔叔你来的太迟了,坏人早就被这个大哥哥赶跑啦,你是没看见,大哥哥可厉害了,咻咻咻,哒哒哒,就把坏人打跑了呢!”

看着小女孩声形并茂的演绎,甚是滑稽。

炎炔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带着感激的神色,朝着白玄行了一个异常隆重的拜谢礼。

白玄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礼,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忙是去扶炎炔,

“炎大哥言重了,白玄何德何能,怎受得起如此大礼。”

小女孩满意得朝着炎炔点了点头,接着转向白玄,

“大哥哥可是炎巧儿的救命恩人,怎么受不起。”

白玄此刻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捂着手臂上的血痕。

“白兄弟可是为了救小姐受的伤?”

炎炔看着白玄受伤的手臂,皱眉道。

白玄淡淡一笑,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炎炔听完,忙是从怀中取出一瓶聚魂樽交到白玄手上,

“这是上好的止血草魂源,白兄弟还是赶快疗伤吧!”

白玄恭敬不如从命地接下聚魂樽,向炎炔道了声谢。

“虽然炎炔还想如何感谢白兄弟,但现在却是要带小姐回去了。”

炎炔有些尴尬地看着白玄道,白玄点了点头,蹲下身看着炎巧儿,

“巧儿是吧?以后记得跟着你炎炔叔叔,不要自己到处乱跑,很危险的。”

炎巧儿眨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听着那一串“铃铃铃”的响声渐渐走远,白玄才是叹了口气道,

“这个叫炎炔的,相貌平平,但看样子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啊!还有那个炎巧儿,倒地什么背景,竟有如此一个高手跟着。”

隐万无这时突然现出身来,哈哈笑道,

“不错不错,这次你倒是看得很准,这个炎炔少说也是黄阶七段以上的人,不过这次,你也是很了不起啊,当真让老夫刮目相看。”

隐万无这冷不防地突然夸了自己一句,却是让白玄有些受宠若惊,

“先生何出此言?”

隐万无一捋银须笑道,

“硬接魂技,还能大败吕义,难道不值得老夫夸赞一番么?”

白玄摸了摸手臂的血痕,苦笑道,

“先生夸大了,白玄也是侥幸。”

隐万无大笑起来,

“侥幸也好,有意也罢,总之这次,是真的出了老夫的意料了。”

白玄微笑着摸了摸兜里的紫薯糕,

“还热着,也不知道夙夙醒了没有?”

如此想着,便是快跑几步进了客栈。

见到白玄回来,掌柜的忙是出来迎接,

“公子真是了不起啊,看不出居然连吕义都不是公子的对手。”

白玄朝着掌柜的笑了笑,并不想再对方才的事做任何评价,只是随口问道,

“楼上的姑娘醒了么?”

第三十一章 虎爷

掌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这倒似乎还没有。”

白玄略有失落地朝着掌柜的摆了摆手,便是上楼回房去了。

坐在房内,白玄拿出炎炔给的那瓶聚魂樽在面前晃荡,苦笑了一声道,

“炎大哥啊炎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连黄阶魂师都还不是,根本无法炼化吸收魂源,你给我这药,怕我是暂时用不上了。”

说着便是将聚魂樽放入了归囊心中。

接着白玄褪下那血染的衣服,他可不准备这般模样就跑去见白夙夙,白玄在房内将伤口清洗包扎了一番,换上一套崭新的淡绿色长衫。

正当要出门的时候,掌柜的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见着白玄就是一把拉进了房内,将房门紧闭起来。

“掌柜的,出什么事了?”

白玄满脸疑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掌柜的。

掌柜的连着大喘气了好几口,才是说出话来,

“公子,你想办法快逃吧,你和吕义一战,好像惹恼了白虎佣兵团,这会虎爷正带人来客栈要人呢!”

虎爷,白虎佣兵团的团长。

这个名字不要说白玄,怕是整个白帝城都没有人不知道的,关于他的各种传说更是不断。

有人说他曾经手撕猛虎,也有人说他暴躁如虎,而更多的人,怕是听到虎爷的名头,就早已闻风丧胆了。

“虎爷来找我?”

白玄听到虎爷亲自出马,也是心慌地皱起了眉头。

掌柜的连连点头,

“人快到了,还有一个路口,我先下去挡着,公子您就趁现在快逃吧!”

说罢掌柜的一溜烟便是窜出房外,直奔楼下去了。

白玄木呐地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我听闻这个虎爷为人正直,公正不阿,怎么会为吕义这种人打抱不平?”

白玄心中难免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难道这个虎爷其实徒有虚名,而只不过是个吕义之辈?”

可无论是哪种结果,白玄都不想和虎爷对上,但他现在又没有办法马上离开客栈,

白夙夙还在这呢!

白玄心念一横,管他呢!

想罢提了桌上的紫薯糕,便是一掌推开了白夙夙的房门。

“吱呀”一声,

随着房门大开,一席白长裙正躺在床上,白玄轻轻地走了过去,等走到床边的时候,白玄反而愣住了,床上躺着的一席白长裙,却真只是一席白长裙。

“人呢?!”

白玄环顾四周,确认这房内确实没有人。

忙是一个转身夺门而出,正准备下楼向掌柜的问个究竟,但刚到楼梯口,就听见了楼下虎爷的声音,

“在下白虎,寻一叫白玄的,掌柜的,行个方便。”

白玄心想,既然白长裙在,说明白夙夙真的来这里住过,但看房内的情况,似乎早就离开了,想必是这件白长裙太过显眼,已经成了追踪目标,这才换了衣服,可这样一来,白玄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只好去问掌柜的最近还有些什么样的姑娘进出过客栈。

但此时此刻,若是自己下了楼,怕是难逃虎爷的眼睛,白玄就这样卡在了楼梯口,进退两难。

“现在怎么办?”

白玄脑中不断思考着,但始终无法找寻到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既然无路可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白玄深吸一口气,提了胆子便是走下楼去。

这刚下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将客栈整个门都堵上了的高大中年,中年大约三十出头,身形巨大,这么冷的天光着膀子,只有肩上披着的那一张同样巨大的白虎皮。

如此庞然大物,气势凌人,不是虎爷是谁?

白玄这才刚从楼梯口探出个头,虎爷便是一眼瞧见了他,皱眉问道,

“你可就是白玄?”

这虎爷不但身材巨大,而且声音也巨响,就这么一句平平常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白玄感觉耳根子都有些震疼了。

白玄干咳两声从楼上走下,来到虎爷面前行了个礼道,

“在下正是白玄。”

虎爷点了点头,

“好,伤吕义的人可是你?”

白玄始终保持着行礼的样子道,

“是。”

虎爷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若将吕义的破事报于我听,我定会用团规处置,但你当众将他击败,实在有损我佣兵团的威严。”

白玄心中也明白,佣兵团本就是荣誉感极强的一种组织,在江湖上打拼靠的除了实力便是声誉。更何况是白虎佣兵团这种佣兵团中的老大哥呢?

吕义战败这一事,对于佣兵团今后的声誉,确是有不少影响的。

白玄想了想沉声道,

“若不是吕义过于放肆,恐怕白玄也不会去管佣兵团的事。”

虎爷皱着眉道,

“事情的始末我早弄清楚了,吕义确实该死,要不是看在他常能给我带来大买卖的份上,这种烂人,我早就不用了,但规矩就是规矩,无论他的人品如何,我作为团长,若是连兄弟被伤都不出头,那以后谁还愿意跟着我混?”

白玄这才明白,原来吕义是靠的这种本事,才做上二当家的位置的,可细细一想,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灰宗?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从白玄心里升起,可看虎爷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不然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就把这种事和他这个陌生人说。

白玄心中一沉,缓缓道,

“那虎爷以为如何?”

他看得出虎爷是个死板的人,只要是佣兵团的兄弟,无论对错,他总要讨个公道。

虎爷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玄,

突然道,

“三招!三招之后你若有命,我白虎佣兵团便算欠你个人情,只要你要我办的,什么事我都给你办到,你若死了,我就让吕义给你陪葬!”

白玄这下可有些懵了,

看来虎爷并不愿意做这些事,只不过他自己的原则太强,说服不了自己,所以只能先做,做了之后再来补偿。

如此直肠子认死理的想法,让白玄有些哭笑不得。

可自己能接的下虎爷三招么?

这个问题白玄并没有去考虑,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白玄也是多想无益。

“好,但在此之前,可否让我先和掌柜的说几句话。”

虎爷愣了愣,看了眼掌柜的,点头道,

“好,那我去外面等你。”

说罢就是转身出去了,好像完全不担心白玄会趁机逃跑。

见虎爷出门,白玄一个箭步就是窜到了掌柜的身边,

“人呢?”

看白玄这焦急的面相,掌柜的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人?”

白玄撇了撇嘴,

“那姑娘的房里,根本没人,只有一条白长裙!”

掌柜的也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什么,没人?不对啊,这姑娘来的时候给了五天的房钱呢,这不是才第二天么?”

白玄自然不方便告诉掌柜的白夙夙在被灰宗追杀的事情,只能打岔道,

“这你别管了,那除了她,这几日你可还有看到别的姑娘出没客栈,我怕她已经乔装离开了。”

掌柜的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公子,您这就有些为难小人了,您看,我这客栈里人来人往,你说那一个白裙姑娘,我还记得,其他的,小人也是实在记不住啊。”

白玄就怕掌柜的这么说,叹了口气朝着他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到了嘴边的鸭子突然飞了,这种感觉让白玄难受的不行,而且如果白夙夙真的离开了,接下去要如何寻找,白玄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如此想着,白玄已是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大门外,虎爷早就命人清出了场地,白玄看着空旷的街道上,虎爷就像是一座屹立着的大山,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见白玄出来,虎爷大声说道,

“三招,不用魂劲,不用魂技,你若准备好了,便告知于我。”

听着虎爷的话,白玄心中暗笑道,虎爷啊虎爷,还真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连自己会用什么,不用什么,居然都要分的那么清楚,而且不用魂劲,不用魂技,那不是只用魂气么?

若是虎爷不说这话,白玄自己估量能接下三招的概率最多三成,而如今有了这些规定,自己能活着的概率一下提到了九成。

白玄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了一阵,找好了方位站定,淡金黄的魂气从他身上缓缓升起,摆好架势的白玄淡淡笑道,

“我准备好了,虎爷放马过来吧!”

虎爷听闻突然大笑起来,

“好!”

这“好”字伴随着虎爷豪放的笑声,震耳欲聋。

顷刻间,一股绿色的魂气如同山洪暴发似得从虎爷体内喷涌而出。

那魂气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强劲的拳风直冲白玄,白玄这才大惊失色,心中忌惮道,没想到虎爷的魂力如此之强,他真不敢想象,若是虎爷没定那两条规矩,自己能活下来的希望怕是连一成都不到。

方才还取笑虎爷的白玄,此刻真是想想都后怕。

“先生,这魂力怎么如此之强。”

隐万无听见白玄的呼唤缓缓现身,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虎爷,隐万无皱眉道,

“你可要当心了,玄阶魂师,非同小可。”

玄阶!

听到这个品阶白玄心中咯噔一下,这个虎爷,是白玄至今碰到过所有对手中最强的。

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虎爷,不敢有一丝懈怠。

“第一招!”

虎爷突然一声大吼,这吼声仿佛数十只白虎同时咆哮,只见虎爷猛地隔空打出一拳,那全身的绿色魂气就好像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朝着白玄涌动过来,而就当海浪冲到白玄面前时,忽然又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浪墙,正直直的压向白玄,白玄忙是提魂气御体,那淡金黄的魂气一层层包裹着白玄,既然只要接下三招,那么白玄就可以把所有魂力都用作防御,而不需要攻击。

可就算如此,当这浪墙倒下的时候,白玄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但马上,白玄就明白,这不是无形的压力,而是真正的压力。

浪墙压在白玄的魂气屏障上,只那么一刹,白玄的屏障就像是成了脆弱的蛋壳,轻轻松松就被浪墙整个压碎了。

随着魂气的碎裂,白玄顿时感觉到了铺面而来的拳风,

糟了!

白玄心中大喊,可被浪墙压着,根本无法动弹。

那阵阵的拳风就像是万千猛虎,一点不差的全部打在白玄身上,白玄忍着剧痛狂吼一声,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炼魂化作了另一道屏障。

远处的虎爷看着白玄又是生出一道完全不同的屏障,一时间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这炼魂不比斗魂,一旦出了体外,魂力减弱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此刻白玄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任由那强劲的拳风肆虐在自己的身体上。

浪墙压来,白玄拼着全力抵挡,眼看着就要顶过这一波了,可不料屏障又是碎裂了开来。

“该死,就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么!”

白玄心中呐喊,双手凝着魂气强行撑着头顶的浪墙。

“砰!”

终于,巨大的浪墙整个炸裂开来,又是幻做了无数海浪,而这些海浪夹杂着拳风,毫不留情的碾过白玄的身体,白玄在这一阵阵海浪中惨叫不断。

直到风平浪静之时,白玄整个人跪在地上,浑身是血,散乱的头发和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十分吓人。

白玄口中的鲜血一滴滴掉在地上,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只要稍稍一动,那撕裂般的疼痛便是传遍全身。

“完了,还有两招。”

白玄怎么也想不到,虎爷仅仅一招,不带魂劲,不带魂技,但凭拳风,就已经把自己打成这般惨样。

“这就是玄阶魂师和九阶魂之力的差距么。”

直到此刻白玄才明白,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若是面对真正的强敌,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胜利的希望。

白玄心想着这次死定了,可不料那远处的虎爷突然大笑了起来,

“好小子,你赢了!”

白玄努力抬起头,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虎爷,仿佛在问,

“还有两招呢?”

虎爷一眼便是看懂了白玄的意思,微笑道,

“第一招叫诱敌,我把规则说给你听,让你掉以轻心,第二招叫出奇,你以为我吼着玩么?我用那吼声盖过先至的拳风,让魂气看起来比原本更凶猛,用于震慑,而第三招,便是刚才那一拳。你既已接下三招,那么我白虎便欠你个人情,要还的时候记得找我。”

说罢竟是哈哈大笑着,带着手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只留下白玄一人在这空旷的街道。

白玄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赢了,等回过神来,惨笑一声,

“原来这就是三招,而我居然每一招都中招了,真是惨败啊。”

如今那紧张感突然松懈下来,白玄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待白玄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是躺在了客栈的床上。

“先生,我这是?”

白玄依旧感觉到全身疼痛,即使那种撕裂感已经消失了,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见白玄醒来,正在一旁帮他疗伤的隐万无笑道,

“多亏了这掌柜的把你抬回来,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虎爷先是将你打伤,后又是派人给你送药疗伤,真是个怪人。”

白玄微微侧头,这才发现床头竟是堆着各种各样稀奇的药品。

“这都是虎爷送来的?”

白玄有点不敢相信。

隐万无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老夫还没见过这种怪人,既然无心杀你,那又何必下手如此重呢,这事后又是送药又是找大夫,当真糊涂。”

白玄也是跟着苦笑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虎爷这个人就是死脑筋,什么事都太过较真,不懂变通。”

可接着又是长叹一口气道,

“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先生您还别说,虎爷这下手可真不轻,我这身体怕这几日是赶不上夙夙了。”

隐万无知道白玄一心想早点去找白夙夙,随即安慰道,

“你先别管丫头了,这次你能活的下来,就算你命大,你若不整天胡思乱想,老夫保你两天便能下床。”

白玄就知道隐万无定能医好自己,两天,这已经比白玄预计的要好的多了,忙是大喜道,

“真的啊?”

白玄这一高兴,猛一起身,那全身的骨头瞬间像是散架了一般,疼的他哇哇大叫。

隐万无忙是驱使炼魂护住白玄的五脏六腑,怒斥道,

“躺好别动,还想不想好了!”

白玄自知理亏,立马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隐万无仔细地为白玄调养,不知不觉便是到了深夜。

“咚咚咚”

正要入睡的白玄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什么人?”

白玄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门外的人并没有回应,却是轻轻将门给推开了。

“孙少杰?!”

白玄瞪大着眼睛看见走进来的人竟是孙少杰。

心中大叫不好,这孙少杰乃是吕义手下的人,难不成他想趁着白玄重伤,过来报仇不成。

看着白玄紧张的样子,孙少杰突然笑了起来,缓缓走道白玄床头的茶桌旁,搬了张椅子,坐下倒了杯茶道,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

白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孙少杰,不是来杀自己的,那他来干什么?

孙少杰不顾白玄,反倒自言自语了起来,

“话说你现在在猎狩村可算个名人了,重伤吕义,又在虎爷手上跑过三招,白玄啊白玄,真是看不出来啊。”

孙少杰这话中明显带着讥讽嫉妒之意,白玄轻咳了几声,疑惑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听说你跑来猎狩村了,老朋友,过来看看你而已。”

孙少杰不轻不重得说着。

白玄这会真纳闷了,这孙少杰是什么情况,大半夜的突然跑到自己房里,既不是要杀自己,又说一大堆有的没的,这让白玄实在揣摩不透。

见白玄依旧疑惑,孙少杰便是将头转到了一旁,抿了口茶道,

“灰宗的事我也听说了。”

白玄没想到孙少杰居然会提到灰宗,小声问说道,

“所以呢?”

孙少杰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走到窗户边叹了口气,接着又是来回在房内踱步。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白玄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情绪一激动的白玄猛地又是一阵咳嗽。

孙少杰眼神犹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了白玄床前,

“我问你,灰宗在追的人可是白夙夙?”

第三十二章 黄阶

白玄千算万算也是算不到,孙少杰竟是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满脸吃惊地看着孙少杰。

孙少杰冷笑了一下,

“你用不着那么惊讶,虽说我从小看不惯你,但我也知道,你不可能丢下白夙夙一个人跑出来,我听说灰宗在追一个白衣女子,所到之处都有你的踪迹,看来我果然没猜错。”

白玄心中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孙少杰是为了白夙夙而来的。

白玄知道孙少杰从小就爱慕白夙夙,可整天和吕义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学了一嘴的不干净和坏事作风,这才让白玄对孙少杰一直反感。

而孙少杰,则是对白玄的出生境遇充满了嫉妒。

可话说回来,他们毕竟从小认识,所以只要是稍微了解一些白玄的人,便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灰宗在追的人就是白夙夙。

白玄看着眼前的孙少杰,试图努力支起一下身子,但全身的疼痛马上便是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叹了口气道,

“确实如此。”

孙少杰点了点头继续道,

“灰宗虽说人多势壮,但在猎狩村他们还不敢乱来,就在方才,有弟兄看到疑似灰宗的一小队人在白帝关附近徘徊。”

白玄皱着眉问道,

“你是说夙夙在白帝关?”

孙少杰斜眼看了看白玄,带着鄙夷的神色冷笑道,

“在不在又怎样?反正我是没这个胆去跟灰宗作对,但现在看看你这个死样,怕是白夙夙也别想指望你了。”

虽说孙少杰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话语羞辱白玄,可此刻白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相反,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线索全断了的情况下,给了他寻找希望的,居然是孙少杰。

白玄沉默不语,心想着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哪还有什么时间耽搁,可如今的身体却真的吃不消再折腾了。

孙少杰似乎看出了白玄的担忧,又是缓缓道,

“我只说现在灰宗的人在白帝关溜达,也没说他们找到人了,这几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帝关守卫森严,想要随意进出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白玄听得出,孙少杰的言下之意,就是说白玄的时间其实还来得及,白玄也是苦笑,这孙少杰明明就是来帮自己的,但出于对自己的讨厌,什么话都是要呛着自己说。

白玄看着孙少杰,突然笑着开口道,

“多谢了。”

白玄谢字出口,孙少杰立马就站了起来,脸上不愉快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冷哼道,

“谁要你谢我了,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瞧着你被虎爷打成这惨样,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说着刚准备出门,突然又是停住,转身回来把一枚玉佩拍在了白玄的茶桌上,

“差点忘了,这个,虎爷说带给你的,他说答应过你一件事,等你要办的时候,就把这白虎玉佩送来,他便知道了,好了,没事了,我走了。”

说罢骂骂咧咧刚准备出门,却是被白玄叫住了,

“等一下。”

孙少杰被白玄唤住,不耐烦地转过头,

“你还想干嘛?”

白玄淡淡一笑道,

“替我谢过虎爷,还有一件事,也想请你替我转告。”

孙少杰叹了口气,皱着眉道,

“白公子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干嘛听你使唤!”

白玄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吕义!当心吕义!”

孙少杰本还满脸不爽的样子,突然就是愣住了,

“吕义?关他什么事。”

白玄见孙少杰总算肯听他说话了,叹了口气道,

“你也知道,我和灰宗之间的矛盾,可就在和他们接触的时候,我听说了吕义的一些事,现在想起来,可能跟吕义带来的那些大买卖有关,我看虎爷的样子并不知情,如果吕义真是暗地里在帮灰宗,那么白虎佣兵团内,可能有不少灰宗的眼线,这个可得让虎爷注意了,不然以后东窗事发,对白虎佣兵团的名声,可是会有极大损伤啊。”

孙少杰听闻半信半疑,但此事关系到白虎佣兵团的声誉和自己的前途,所以他自然是不会当做耳旁风的,可他却又不愿意在白玄面前表达出来,于是孙少杰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便是又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即使如此,可他出门的时候,还是不忘将白玄的房门轻轻关上,这也让白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感激之意。

许是夜太深了,白玄看着孙少杰走后,本想再思索一下关于白夙夙的事,但隐万无却是不停催促他早点休息,百般无奈,白玄只能在隐万无的监督下,沉沉的睡去。

恐怕是伤势太重,又是过于劳累,白玄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若不是次日中午的时候被隐万无叫醒,怕是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先生。”

白玄懒散的睁开双眼,试着稍稍挪动身子,经过这一夜,身上的疼痛感明显是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像昨日那样完全动弹不得。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隐万无关切地问道。

白玄打了个哈欠,微微一笑道,

“好多了,多亏了先生。”

隐万无点了点头,示意白玄不要乱动,

“那就好,把药服了,待傍晚的时候应该就能活动了,到时候需要你用调息之法配合老夫,方能赶在两日之内痊愈。”

白玄乖乖听话,挪动着酸痛的身子,将床头的药吃了,便是又瘫倒了下去,好像这个简单的动作,花掉了白玄不知道多少气力。

白玄闭眼躺在床上,心中思虑着,

“孙少杰虽是说不敢去救人,不过想必动向他依旧观察着,若是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定是会来相告的。可见昨夜算是平安过去了。”

接着白玄又是想到,

“这猎狩村并不算大,从客栈赶去白帝关莫约半个时辰,既然灰宗的人能追到白帝关,那么白帝城守城也有可能埋有灰宗的人,这是自己要当心注意的。”

可即使这么想着,白玄还是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至于到底是什么,白玄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就这么想着,白玄的疲倦感又是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莫约傍晚十分,白玄再次听到了隐万无的呼唤声。

“睡了一天了,可有什么感觉?”

隐万无见白玄睁开了眼便是问道。

白玄苦笑了一下,使劲扭了扭脑袋道,

“先生您还别说,这睡上一天竟是比干一天的活还要累得多。”

隐万无笑道,

“老夫从昨夜开始便是调理你的经脉伤势,此刻你再感觉一下?”

白玄稍稍捏了捏拳,又是试着将身子半支起来,呼了口气道,

“先生,动是能动了,可就是怎么都使不上劲。”

隐万无点头笑道,

“你此刻体内虚弱,使不上力是自然的,所以才需要你动用魂力调息。”

白玄盘坐在床上,应着隐万无的指点,缓缓道,

“那先生我要如何调息?”

隐万无想了想道,

“你便按照进阶的方式来调息就好,剩下的就交给老夫了。”

白玄面露诧异道,

“进阶?先生难道是想?”

隐万无诡异一笑道,

“难道你还能想出什么比这更快的痊愈方法么?”

白玄恍然大悟,微笑着开始盘坐调息起来。

次日清晨,掌柜的早早便是开了店门,像往常一样,客栈上午并没有什么客人,掌柜的和店小二也就只能做些打扫准备的活。

等这些都忙活完了,掌柜的便是安排店小二出去采购些午后用的食材。

白天生意清淡,让掌柜的都有些困意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伏在空无一人的茶桌上,手里拿着不知什么的小点心,可突然间,楼上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接着整个客栈都晃动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把掌柜的那睡意是彻底吓没了。

掌柜的以为来了地震,忙躲到柜台后面,可刚蹲下,晃动却是又停止了。

惊魂未定的掌柜的细想不对,这地震怎么会从楼上传来,难不成是哪个客人在房内弄制火药不成,如此想着,忙是心急火燎地冲上楼去一探究竟。

可刚一上楼,掌柜的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楼上的客房并无异样,唯独白玄的房门大开,而从白玄的房内,正朝着走廊射出无数金光。

掌柜的蹑手蹑脚的朝着白玄的厢房走去,好像生怕撞见什么怪物一般。

可就在掌柜的走到门口的时候,那无数的金光却是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到白玄房内,一眼便看见了被金色气息包裹的白玄。

“公子,您这是…”

掌柜的瞧着这个两日前还如同死人一般的少年,今日竟然容光焕发的站在房内,一时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玄转过头见着掌柜的,不好意思的笑道,

“掌柜的可是来查看方才的震动?”

掌柜的点了点头道,

“那震动是公子所为?公子您怎么…站起来了?”

白玄一下收了身上的魂气,满脸笑意的看着掌柜的,

“白玄不知这进阶会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实在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掌柜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公子进阶魂力,我还以为是地震呢,这什么进阶这么厉害,弄得我整个客栈都有反应?”

白玄感受着体内那完全不一样的魂力,眼神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道,

“黄阶魂师!”

黄阶魂师,白玄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跨过了魂之力的坎,此刻的白玄,已然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魂师。这种感觉,与魂之力阶段完全不同,白玄甚至能轻易感觉到体内魂力的悸动,完全不用像魂之力的时候一样,还需要仔细寻找,才能区分出体内的魂力。

白玄这进阶魂力动静确实有点大,除了跑来的掌柜的,许多住客也都是走出房门想一探究竟,特别是白玄房内的桌椅茶具,不少都因为方才的震动摔碎了。

白玄知道这都是因自己进阶造成的,毫不犹豫地赔偿了掌柜的的所有损失,弄得掌柜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掌柜的满意离开,白玄静坐在了房内。

“先生,现在已是正午,我便出发去白帝关吧?”

隐万无笑道,

“怎么,才是进阶黄阶魂师,就这么得意忘形了?”

白玄苦着脸道,

“这我哪敢,我也不是想快点去找夙夙么。”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道,

“罢了,不过此番一去又有凶险重重,既然你已到了黄阶魂师,那么就可以顺利成章的使用魂技和炼化魂源了,今后的路要好走的多。”

白玄这才想起来,进阶到黄阶魂师后,还有这些好处呢,一下子又是兴奋了起来。

隐万无看着白玄的兴奋样沉声道,

“不过你也别开心的太早,虽然可以学习魂技和炼化魂源,不过与自身实力差距太大的,那就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白玄这时候才不管隐万无准备泼多少冷水,反正就是浇不灭白玄的兴奋劲,

“好了好了,先生这些我都知道,那您什么时候教我?”

隐万无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小子耐不住,罢了,炼化魂源不着急,你现在还不是时候,老夫便先教你一招魂技,免得你次次碰到魂技都那般赌命。”

只见隐万无说罢,那苍老的手中顿时幻化出许多光点,而这些光点,又是陡然变成了一本书卷。

隐万无把书卷往白玄手上一丢,

“喏,拿去学。”

白玄激动地接过书卷,可一打开,发现又是隐万无书斋中那完全看不懂的文字,随即皱着眉头委屈道,

“先生你又耍我,明知我看不懂。”

隐万无嘿嘿一笑,接着则是认真道,

“记好了,这魂技名叫《魂影拳》,正适合你这种刚到黄阶的魂师。”

白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魂影拳,可比吕义的白虎出洞厉害?”

隐万无有些不屑的笑道,

“老夫要是只拿的出那种等级的魂技,那你这先生怕是白叫了。”

白玄可是见识过吕义的魂技,自己也是几乎拼了性命才接下来的,可没想到这样的魂技居然在隐万无眼中这般一文不值,一下子便是对魂影拳充满了期待。

“听好了,魂影拳。

魂之残影,破之天拳。

习之数载可为小成,破群山。

习数十载乃至大成,破天地。”

听着隐万无跟说书一样讲着魂影拳的纲落,白玄皱起了眉头,

“破群山,破天地,听着是比吕义的魂技厉害多了,可这么一招要是练上数十载,那不如杀了我算了。”

隐万无轻蔑道,

“那你练不练?”

白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

“练!”

如今已是亥时,白玄在隐万无手把手地教导下,已经整整练了三四个时辰的魂隐拳,可是每一次都不成功,看着时间越来越晚,白玄心中只能干着急,好在隐万无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不然白玄此刻怎么能走在猎狩村的大街上呢?

“先生,您说这魂影拳,真的要练那么久么?”

隐万无笑了笑,

“那个时间不过是对普通人而言,你好歹也是个天阶魂心,好好练就是了,其他别管那么多。”

白玄心想,这个老家伙心里肯定又在打什么算盘,不然也不会一上手就拿个这么难的魂技,让自己学都学不会,与其这样,他到觉得还真不如学个像吕义那样的魂技傍身就好了。

白玄一路小跑,莫约一炷香前就已是入了白帝关。

“这白帝关原来这么大啊。”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关卡哨岗,白玄倒抽了一口冷气。

隐万无好奇道,

“怎么,你从没来过?”

白玄摇了摇头苦笑道,

“真没有,我从小就在白家长大,最远的也就是到过石门镇,就连猎狩村我也是从父亲那边听多了才了解情况的。”

白帝关,白帝城的大门。

白帝关镇守着许多白帝关守城,这些守城不属于任何的势力,他们生在这,长在这,世世代代把守着白帝城的大门。

虽然白帝关是一道犹如城门城墙的防线,但在白玄眼中看来,这里更像是一个小村落。

和猎狩村一样,白帝关并不是只有单纯的关卡,因为白帝关守城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原因,简陋的房屋,破旧的客栈,还有一些零散的商铺,虽然说不上是繁华,甚至都不能说应全,但至少能感觉出活着的气息。

“夙夙真的在这里么?”

白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心中担忧了起来。这白帝关和白玄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看样子是人烟稀少,何况此时已是深夜,更是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白玄走着走着觉得实在摸不着头脑,索性就随便找了个墙角坐下,

“先生,您可感觉到夙夙的气息?”

隐万无摇了摇头道,

“只要丫头不用那魂力,老夫便是感觉不到的。”

白玄心中明白,只是在这种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

接着白玄又是从归囊心中取出了那块“白”字璞玉。

轻轻抚摸着璞玉,白玄叹息道,

“夙夙啊夙夙,你到底在哪里,你要是听得见,就快告诉我吧。”

隐万无看着白玄对着璞玉像念咒一般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哑然失笑道,

“你这是在干嘛?能有用么。”

白玄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保不准这璞玉就给我指路了呢?”

白玄这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远处一声的呼喊,

“人在那!快追!”

许是这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就让这喊声变得异常清晰,白玄猛得跳了起来,心中一惊,

“难道是夙夙?”

接着回过头朝着隐万无吐了下舌头道,

“谁说没用的!”

说罢一提魂气,跃到房顶,疾步朝着喊声的方向奔去。

隐万无苦笑着叹了口气,

“原来这也行?”

第三十三章 夜袭

白玄像风一般地在屋顶上起起落落,而随着那声呼喊后,远处又是断断续续传来了各种嘈杂声。

“难道这次真遇上了?”

白玄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然而也是越来越吵闹,心想一定是出事了。

接着,白玄果然就感觉到了周围空气的波动。

“这是魂力波动?”

想要出现魂力波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的打起来了,白玄越来越着急,更是加快了身法。

隐万无并没有感觉到白夙夙的魂力,那就是说,如果真的是白夙夙,此刻的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这怎能让白玄放心的下。

白玄一个劲得猛赶,在跃过最后一个高台后,终于,那魂力波动的源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说天色灰暗,非常影响视线,但白玄还是凭着魂气的照亮模糊看见了,几十个燃着强弱不一魂气的灰黑劲装男子,正将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少女团团围住。

白夙夙!灰宗!

真的让他碰上了!

“住手!”

站在高台上的白玄对着底下的灰宗弟子一声大吼。

这些灰宗弟子显然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多管闲事,那齐刷刷的目光尽数投向了白玄。

其中的一个灰宗弟子二话不说,直接在脚下凝了一股魂劲冲向高台。

眼看着这人就快跃到高台,只见白玄突然金色魂气大作,反手一掌,

“砰!”

仅一掌,那直冲高台的灰宗弟子就像是流星陨落一般,直直得坠回地面,摔个半死。

灰宗弟子们哪里料到这大半夜会突然杀出一个如此强的敌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好在那些品阶稍高的灰宗弟子也算是见过世面,虽被白玄这一掌所震,但却很快回过神来,忙是遣了约十几人,直冲高台而去。

白玄见一下子这么多人冲来,心中也是不免紧张,虽说他现在已是黄阶魂师,实力大涨,但同时面对这十几个灰宗弟子,白玄却是不敢大意。

这十几人一下子冲来,瞬间就是割断了白玄去救白夙夙的路线,高台险峻,地方狭窄,不易施展,眼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灰宗弟子就快登上高台,白玄只能暂时先从高台跳下。

可这一落下,白玄就落到了一处空地,面前是几座破旧的农房,竟是正好挡住了白夙夙那端的情况。

白玄刚欲起身越过,不料那群灰宗弟子已是接踵而至,一瞬间农房的屋顶上就站满了人,只得逼着白玄又落回了地面。

“看样子得先解决了这端才好赶去帮夙夙。”

白玄一扫四周的十几个灰宗弟子,沉声道。

带头的几个灰宗弟子斥问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白玄冷笑了一下,

“仗势欺人还这么大言不惭,除了灰宗还有别人么?”

这一句话可惹恼了这群灰宗弟子,大吼着,

“你找死!”

便是各种魂气迸发,从四面八方朝着白玄攻来。

白玄心想,此战定要速战速决,决不能有任何拖沓,所以这一开始就准备全力以赴。

白玄深吸一口气,金色魂气涌动,大喝一声,

“魂影拳!”

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玄苦笑了一下,忙是一个跳转调整身姿。

接着双手凝气,金色魂劲包裹着白玄的拳头。

白玄就像是个魅影,穿梭在这十几个灰宗弟子之间。

“好快的身法!”

方才还在放狠话的几个灰宗弟子,此番见到白玄疾如风的身形,不禁冷汗直流。

打头阵的几人,莫约四五阶魂之力,本看着白玄就在眼前,可就当他们抬手准备攻击的时候,眼前这个大活人便是突然消失了。

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玄已是出现在了众人身后,并是毫不留情的赏了一人一记魂劲重拳,挨了白玄一击的这几人均是直接晕厥,连叫唤的机会都没有。

白玄先发制人,展露头角,这就让后来的灰宗弟子有些畏首畏尾,他们想不通面前的这个少年为何拥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得了先机的白玄自然要乘胜追击,只见白玄缓缓伸出右手,闭上双眼,嘴里念叨道,

“一人…两人…五人!”

接着突然睁眼,大喊一声,

“破!”

眼瞧着面前正欲阻拦白玄的五人,就在白玄“破”字出口的那一瞬间,身上的魂气顿时化作数十个细小的光点,像气泡一般,随着“啵啵”的声响全部消失了。

如此诡异的场景,别说这五人,就算是围在周围的其余七八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白玄才不管面前这些人的惊讶与否,趁着五人出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一连串的魂劲冲击,直接将众人打得眼冒金星,再也站不起来。

从白玄出手到如今这个局面,不过是短短一弹指之间。

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前来围堵的灰宗弟子,此刻竟有一半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们是一起来还是一个个上?”

白玄冷笑着瞧着那几个站在一旁愣神的灰宗弟子。

可完全不等他们回答,白玄就又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剩余的这几人似乎比之前倒下的那些人稍强一些,见白玄冲来忙是提气抵御,白玄一拳打在那魂气屏障上竟是无法穿透,

心中不免发起了牢骚,

“都怪隐万无那魂影拳太难学,只要随便换个魂技,怎么会连这魂气屏障我都打不穿。”

想罢只觉得心中有气,又是大吼一声朝着屏障上一顿猛捶。

“砰!”

没想到这一顿乱捶,竟是真将那魂气屏障给敲碎了。

这下抵御的灰宗弟子和白玄同时愣住,两人面面相觑,直到灰宗弟子反应过来才是突然面露惧色,白玄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破了屏障,苦笑一下,一记手刀落在此人的肩颈处,便将他敲晕了过去。

接着白玄又是火力全开,占着身形快速和威慑的优势,虽说中途被联手合击受了点小伤,不过总算是将这一众十几个灰宗弟子全部打趴在地。

看着这一地的人,白玄已是满头大汗,长呼一口气,抹了抹嘴角淡淡的血渍,心中不禁感叹,

“想不到我现在还真是挺强的。”

如此自我表扬一番缓过气后,白玄忙是将魂气凝在脚底,一个跃步跳上房顶,心想前面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他呢。

可白玄才是跃上房顶,眼前的这一幕就让他惊呆了。

房子的那一端,一个紫色长裙的少女直直立在那里,而她周围,却是横七竖八得躺着十几个死伤昏厥的灰宗弟子。

白玄忙是疾走冲跑到少女身旁,一把拉起她的手,关切道,

“夙夙,没事吧,担心死我了,这些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玄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过度惊吓一般,白玄的嘴完全合不拢,一双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死死盯着眼前的白夙夙。

白夙夙转过头,若有所思得看着白玄,小有惊讶道,

“是你!”

而此时的白玄,面如死灰,用颤抖得声音问道,

“你…你…你是谁?”

不错!

眼前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白夙夙!

除了也是黑长的秀发,长相甜美,与白夙夙年龄相仿外,就再也没有和白夙夙相似之处了。

白玄千辛万苦到头来居然发现自己救错人,这种感觉就仿佛晴天霹雳,让他的脑子一下子陷入空白。

“我?我叫紫嫣,你不认识我?”

紫嫣开口问道,那甜甜的声音听着比白夙夙更加好听。

“不认识。”

白玄面无表情的木呐道。

紫嫣皱了皱眉头,哑然失笑,

“你不认识我,那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救我?”

白玄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事了,他还是太欠考虑,为了找寻白夙夙,自己的理智一直被那种迫切所迷惑,可他还是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

“我?三番五次地救你?”

紫嫣点了点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白玄,刚欲张口,却是听到了倒在地上灰宗弟子的呻吟声,忙是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说罢竟是拉着白玄一路狂奔,躲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民房内。

白玄就像个木头人一般,任由紫嫣带着乱跑,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

白玄蜷在民房漆黑的角落中一动不动,而紫嫣则是探看了一番确保没有灰宗的人跟来后,走到白玄面前问道,

“你就是那些人口中的白玄?”

白玄一言不发,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紫嫣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我也不认识你,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跑去找司徒弼替我出头。”

白玄将头整颗埋了下去,冷笑道,

“果真如此,原来从一开始我便是跟错了人…”

紫嫣抿了抿嘴唇,眼珠子一转道,

“所以你其实不是想救我,而是把我错当成其他人了?是叫什么来着…对!夙夙。”

白玄此刻正在懊恼,只想好好静一静,听紫嫣不停的说话,顿时将火气全部迁怒到了她的身上,怒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也好让我知道自己错了,现在你让我去哪里找夙夙!”

见白玄突然大吼了起来,紫嫣浑身一颤,吓了一跳道,

“你吼什么,把灰宗的人招来怎么办!我怎么早点出现?

在石门镇的时候,你整天和灰宗的人混在一起,好不容易帮你炸了城门,你居然又带出来一个糜化,猎狩村的时候,我要不是想来找你问个究竟,至于露了行踪被灰宗追杀至此么?”

听着紫嫣这席话,白玄竟是无言以对,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又是低头叹了口气道,

“对不起啊,本来都是我的错,不该跟你乱发火的…”

没想到这个紫嫣倒是个爽快的人,摆了摆手笑道,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那么小鸡肚肠的人,再说了,你也落得被灰宗追杀,这事我也算有一半责任,你这也不算白骂,不过说起来,这个夙夙是你什么人啊?能让你这么出生入死的找她。”

白玄稍稍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润道,

“她是我妹妹。”

听到“妹妹”紫嫣突然惊呼了起来,

“妹妹!是亲妹妹么?还是表妹?像我就没有妹妹,也没有姐姐…”

白玄不知为什么紫嫣会突然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打断道,

“亲妹妹。”

紫嫣就像个发现新奇事物的小孩一般,又是好奇问道,

“果然是亲妹妹啊!怎么样,她长得好看么?平时喜欢干什么呀?我看你还挺厉害的,那你妹妹厉不厉害啊?你们是不是吵架啦?你为什么会去找她啊?”

白玄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缺心眼的紫嫣,不耐烦道,

“这些跟你有关系么?”

紫嫣听着有些不高兴了,嘟囔着小嘴道,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要找人么?难道你找错了一次就不找了么?”

紫嫣这句话就如同当头棒喝,一下打醒了还沉浸在后悔自责中的白玄。

对啊!

现在哪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

不是说这次错了就找不到了,可现在完全没有线索,真不知该从何找起。

“那你说,我该怎么找?”

紫嫣在房内来回踱步了一阵,蹲在白玄面前道,

“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吧?总有些蛛丝马迹,或是什么特别的契机可以让你碰上的!”

白玄没想到这个紫嫣倒还挺会安慰人,苦笑一下,从归囊心中取出了那“白”字璞玉捏在手上,喃喃道,

“契机么…”

“呀!这是鸳鸯玉么?”

正在沉思的白玄被紫嫣突然的一喊吓了一跳,疑惑道,

“你也知道鸳鸯玉?”

紫嫣不屑一笑道,

“当然知道,快快,拿来我看看,有这个你早说嘛!”

说罢竟是一把夺过了白玄手中的璞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

“咦?你这好像又不是鸳鸯玉,不过感觉差不多,你这玉可有亮过?”

白玄点了点头道,

“在石门镇的时候亮过一次。”

紫嫣瞪大了眼睛问,

“然后呢?”

白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

“然后,然后我就听说你打了司徒弼,以为是夙夙,就...就...”

紫嫣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你就是那会跟丢的吧,不过你这玉看着奇怪,换做是我怕也不会跟鸳鸯玉想到一块,上面这个白字什么意思?”

白玄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夙夙觉醒魂心的时候就印在上面了。”

紫嫣像是吃了一惊,看着白玄道,

“你说这是块测魂心的玉?那你说说这个白什么意思,天底下还有这种魂心么?”

白玄耸了耸肩,

“你问我我问谁,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不,夙夙觉醒魂心后,这玉璞便是失去了测验魂心的能力,而这个白字也就退散不去。”

紫嫣半信半疑地把玩这玉璞,

“真的假的?”

白玄叹了口气道,

“信不信由你,总之在那之后这玉璞好像就和夙夙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共鸣,诶,那会我真该听先生的话,按着这个思路找就对了。”

紫嫣正研究着这块璞玉,并没有听清白玄到底说了什么,但研究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璞玉换给了白玄,接着道,

“你这一路过来若是璞玉都没有反应,那恐怕你妹妹已经不在白帝城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白玄抿了抿嘴,沉声道,

“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找到她的。”

紫嫣听罢笑了起来,

“这么说你也要出白帝城喽?”

白玄皱了皱眉道,

“也?”

第三十四章 守关

紫嫣点了点头,

“对啊,我也要出城。既然你也要出城,反正我们都被灰宗追杀,那就一起杀出去呗,机会还大一点!”

白玄听着更是愣了神,

“什么?!杀出去,为什么要杀出去啊?”

这会换作紫嫣一脸惊讶了,

“不然呢?难道你还光明正大的从关卡走出去么?”

白玄疑惑道,

“难道出关不是都这么出的么?”

紫嫣这才确定白玄原来真不知情,无奈摇头道,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这白帝关守城早就和灰宗勾结在了一起,甚至有一半都是灰宗的人,我们两个现在是灰宗的头号目标,你觉得你能活着大摇大摆走出去的几率有几成?”

白玄听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你说真的?”

看来灰宗的实力远远超出白玄的想象,紫嫣正色道,

“自然是真的,就像方才,那么多灰宗弟子,搞出那么大动静,但你可有看到一个白帝关守城来查看么?”

白玄这才反应过来,不错,像刚才那样大的动静,如果不是事先打点好一切,灰宗又怎会如此嚣张呢。

白玄长叹一口气道,

“看来这事还得好好计划一下,白帝关守城可不像灰宗那么好对付。”

紫嫣也是苦笑一下道,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这半天都还在白帝关出不去么?”

此刻稍稍静下心来的白玄才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转向紫嫣问道,

“对了,你是白帝城的人么,你的家人呢?”

紫嫣笑道,

“我家在北方,不在白帝城,至于家人么,他们也自然在北方。”

白玄挠了挠头道,

“北方?是白家后山那边么?”

紫嫣显然没听过白家后山是什么,摇了摇头道,

“其实吧,我生活的那个村子,全是些大老爷们,而我是族里唯一的女孩,虽然老祖宗他们都很疼我,可他们整天就是逼着我修炼魂力修炼魂力,弄得我烦都烦死了,这不,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死皮赖脸跟着老祖宗到石门镇游历,乘机我就逃出来了。”

白玄哭笑不得的看着紫嫣道,

“你说你和你家老人出来游历,然后就丢下他自己跑了?那你家里人该多担心你啊!你这简直,简直…简直就是个白夙夙么!”

白玄一时情急,找不到合适的词,竟是直接用了白夙夙,因为白玄发现,这种突然不告而别的情况,简直和白夙夙一模一样。

紫嫣先是愣了愣,然后同情地问道,

“你是说你妹妹也是因为你们逼着她修炼魂力才跑走的?”

白玄听完紫嫣这理解逻辑,差点没吐出一口血,苦笑道,

“我是说,你这样难道不会让家里人担心么,他们不会来找你么?”

紫嫣这才明白过来,大笑道,

“那是你不了解他们,不了解老祖宗,嘿嘿,这个老祖宗,我这全都是跟他学的。”

白玄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不通难道这个所谓的老祖宗,还是一个老顽童不成。

不过白玄也没想要过多的打听人家的家事,随口道,

“我看你处理那些灰宗弟子的速度和我差不多,我想这也多亏了他们平时教导你修炼吧?”

紫嫣不屑道,

“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就算你不来,我一个人也足够了。”

白玄只当紫嫣是在吹牛,笑着摇了摇头。

听着外面没有了什么动静,紫嫣缓缓走出了民房,四处张望着。

白玄也是紧跟着紫嫣,起身走了出去。

说实话,由于屋内灰暗,白玄并没有真正看清过紫嫣的样貌,而这会儿,映着月光,白玄才是发现。

面前这个少女犹如出水芙蓉,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柳眉下长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精致的瓜子脸晶莹如玉,那身淡紫色的纱锦长裙更衬托出了她的亭亭玉立。

其实紫嫣和白夙夙还是有相似之处的,只不过相比白夙夙的可爱,紫嫣更添了几分女人的气息。

紫嫣见白玄眼都不眨一下得盯着自己,俏脸一红道,

“看什么呢?”

白玄忙是回过神来,尴尬得轻咳两声道,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安全出关。”

紫嫣也是点了点头道,

“我觉得还是再去关卡口看看情况的好,前几日守卫都很森严,也不知今日是何情况。”

白玄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可知前几日为何守卫森严?”

紫嫣哑然失笑,

“你以为我是大罗神仙什么都知道么?”

白玄撇了撇嘴道,

“多问问又没坏处。”

紫嫣笑着摇了摇头,环顾四周,细声道,

“既然今夜灰宗围堵我,那白帝关守城必然是知情的,不过我想他们并不会插手其中,只不过坐视不理罢了。”

白玄皱了皱眉道,

“如果是这样,就是说我们要今夜闯关?”

紫嫣稍有诧异,但随即便是展颜笑道,

“挺聪明嘛,若不是今夜,等白帝关守城知晓灰宗那边的惨状,定会加派人手严加督查,到时候再想出去,怕是难上加难了。”

白玄叹了口气道,

“话虽如此,但此刻已是丑时,等我们弄清楚白帝关守城的人数,换班时间和森严程度再来制定计划,怎么都要天亮了,到时候灰宗的消息怕是早早传到白帝关守城的耳中了。”

紫嫣听着白玄的话不住地点头,但随后又是狡猾地笑道,

“确实如此,不过这次,你怎么不问了?”

白玄浑身一颤,喜出望外道,

“难不成你知道?”

紫嫣大眼睛一转,嘿嘿笑着,缓缓道,

“白帝关,分为天地玄黄四个门关。

黄门关为百姓游客通道,守城五十三人,平日里最繁忙的关卡。

玄门关为帮派宗盟通道,守城四十一人,仅次于黄门关的繁忙。

地门关为上宾高权通道,守城三十人,灰宗弟子就是走这道关卡的。

天门关为贵宾使节通道,守城二十二人,平日里几乎空闲,也是守卫最松散的关卡。

所有关卡都是一个时辰一换班,交接时长差不多一刻钟,除了固定守城,每个关卡都有不定量的灰宗弟子,相比之下,天门关最容易突破,可就算再容易,加上灰宗弟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凭我一己之力,实在难以闯关。”

白玄听完佩服道,

“天呐,你这都是怎么知道的?”

紫嫣得意道,

“我这几日在白帝关可不是白呆的。”

如此一来白玄就有了疑惑,

“既然你这么清楚,为何还要再去查看情况?”

紫嫣笑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玄心中感叹,紫嫣这姑娘看着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但心思之缜密,记忆之惊人,实在让他刮目相看。

白玄想着方才紫嫣的话道,

“这么说来,我们的目标便是天门关了?”

紫嫣点了点头,

“不错,天门关人数最少,且平日空闲,守卫更容易放松警惕,这对我们闯关也是有利的。”

白玄若有所思,

“虽说天门关人数最少,但毕竟是贵宾使节的通道,守城之人的实力想必也是最强,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对我们最不利?”

紫嫣虽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但还是叹了口气道,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这魂力强弱又不是挂在脸上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白玄摸了摸腕上的手环,笑道,

“放心吧,这就交给我了。”

紫嫣怀疑地打量着白玄,

“交给你?你看得出?”

白玄蛮不在乎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紫嫣有点摸不清头脑,疑惑道,

“真的假的?”

白玄笑了笑,自信道,

“这还有假?”

紫嫣满脸不相信,指着自己的鼻尖道,

“那你先看看我,你看得出我是什么品阶,我就信你。”

白玄暗笑,心想这个丫头居然质疑隐万无的实力,便是故意提高了声音,搓揉着手环道,

“那好,就让我来看看你是何等品阶!”

隐万无自然知道白玄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大笑着从手环中现行出来,

“你小子现在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老夫可不是你吹牛的工具。”

虽然隐万无话是这么说,但依旧在帮白玄圆这个场,可就在隐万无出来了一阵后,白玄并没有听到他的答案,心中纳闷,

“先生,可看明白了?”

隐万无皱着眉,神情凝重道,

“老夫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白玄一惊,心中愕然道,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隐万无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意思就是不要说品阶,老夫甚至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有魂力的存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

白玄用吃惊地眼神打量着紫嫣道,

“为何你身上完全没有魂力,像是被什么东西阻碍着?”

紫嫣先是一愣,随即一拍脑袋道,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恍然大悟的紫嫣,突然将手伸进自己的衣领内,这突如其来地举动让白玄瞬间羞红了脸,神情慌张道,

“你,你,你…你干什么?”

紫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确实有些不雅,俏脸也是泛起了一片绯红,故作生气道,

“想什么呢你,我是在拿这个!”

说罢紫嫣竟从领口中掏出了一块紫晶石一般的挂坠,摊手在白玄面前。

白玄忙是嘿嘿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岔开话题道,

“这是什么?”

紫嫣稍稍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今年我十六岁生辰时,老祖宗送的礼物。”

白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原来你十六岁啊,竟连年龄都和夙夙一般,先不说这个,这挂坠和你的魂力有何关系?”

紫嫣轻轻摸了摸挂坠道,

“老祖宗说了,这挂坠是一种叫上古魂器的东西,说是只要我佩戴着,就可以隐藏自己的魂力,不然我早被老祖宗抓回去了呢!”

上古魂器!

听到这四个字的白玄一下子跳了起来,忙是想要凑近了仔细看看,可挂坠依旧挂在紫嫣胸前,白玄这刚一凑近,紫嫣就是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那才有缓和的俏脸,又是一下子红透了起来。

白玄见状也是一时间有些慌张,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不是…我…没有...就是…我…我就是想看看这上古魂器到底什么样,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紫嫣红着脸打量着白玄道,

“你也知道上古魂器,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玄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紫嫣,

“你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戴着啊?”

紫嫣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睛道,

“老祖宗送的肯定是好东西,为什么不戴着?”

白玄轻咳了两声,有模有样道,

“这上古魂器乃是上古流传下来,如何形成,出现在何处,无从得知,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若是炼化上古魂器中得魂源,传说不但能大大增进修为,还能永葆青春,甚至穿越时空呢。”

白玄所说的这段话,和隐万无当年教导时的一模一样,也同时心想着那些灰宗弟子花了这么长时间来追踪紫嫣,却只能靠外表特征来寻找,原来靠的都是这上古魂器。

感知不到魂力,那就算是挂坠佩戴者将魂力释放到极致,在别人看来,也没有任何的异常,不但可以杀人于无形,还可以纵然离开。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魂器。

上古魂器,果然非同一般。

紫嫣听完得意道,

“你看我说吧,老祖宗送的礼物绝对不会差,不过你说的那些什么炼化啊,魂源啊,魂器啊,我一个都听不懂。”

白玄刚还神气的样子,被紫嫣这盆冷水一浇,立马泄气了下来,苦笑道,

“真是傻人有傻福。”

紫嫣嘟囔着小嘴瞪着白玄道,

“你说谁是傻人呢!”

白玄摊了摊手道,

“这上古魂器传说需要神之血脉的炼魂师才能炼化,你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看来是肯定不知道了,你说谁傻?”

紫嫣皱着眉头,嘴里喃喃道,

“神之血脉?炼魂师?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越讲越邪乎了?”

白玄摆了摆手道,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问你也是白问,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可你带着挂坠,我看不出你的品阶这怎么算?”

紫嫣笑了笑道,

“能看的出我的魂力被什么东西隐藏着,也算是有点本事,不用试了,我信你。”

白玄有些意外地看着紫嫣,

“当真?”

紫嫣耸了耸肩,

“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实在找不到不信你的理由,况且,以你的性格,似乎也不像是会打诳语的人。”

白玄哈哈大笑,摇着头道,

“那是你太不了解我了,我这个人啊…诶诶,不说这个了,不过这件事我确实没有骗你。”

紫嫣看白玄笑得这么开心,一个手肘撞在白玄小腹上,看着白玄疼得弯腰的样子,又是娇斥道,

“笑这么大声你找死啊,要不要命了!”

白玄捂着肚子,一脸无辜地看着紫嫣,心想这个丫头也太彪悍了,怎么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下手还这么重。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不然又是免不了一顿打,只好苦笑道,

“我错了还不行么,你下次就不能好好说么,这要是把我打残了,咱俩谁都出不去。”

紫嫣没好气地看着白玄,

“好了别贫了,这都快要寅时了,再这么下去天都要亮了。”

白玄听完满脸委屈,心想在折腾的又不是自己,但也只能点头道,

“那你带路吧,这白帝关我还真是一次都没来过。”

紫嫣稍稍一愣,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个白帝城的人居然还要靠我这个外乡人来指路,那你就好好跟着,可别走丢了。”

第三十五章 巧计

白玄撇了撇嘴,

“你就带你的路,我怎么可能走…丢…”

话还没说完,只见紫嫣竟是瞬间化作一道黑影拔地而起。

白玄猛是一惊,这才想起是那上古魂器隐去了紫嫣的魂力,

“没想到连魂气都看不见了,这无声无息的,看来不专心点,还真有可能跟丢了。”

白玄心中如此想着,便是提着魂力紧紧跟在紫嫣身后。

也不知紫嫣是有意还是无意,白玄明显感觉到紫嫣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好像是故意要和自己赛跑一样,几乎逼着白玄要用尽全力,才能跟得上她的身形。

两人一前一后,起起落落,没一会儿便是到了天门关的附近。

紫嫣落在天门关旁的民宅后墙,看着身后几乎同时落地的白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道,

“不错嘛。”

白玄自然知道紫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凭着方才紫嫣的身法,他明白紫嫣的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自己还要强,能得到强者的肯定,白玄还是蛮开心的,随即便是笑了笑道,

“行了,办正事吧。”

紫嫣淡淡一笑,扭过头,透着墙缝小心观察着关卡的情况。

“怎么样?”

因为墙缝细小,白玄确实看不到墙外的情况,只能靠紫嫣的答复来判断。

紫嫣目不转睛地看着天门关,莫约一盏茶的时间,才是直起身来笑道,

“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今夜守城竟比昨夜还少四人,灰宗弟子十人,一共二十八人,现在轮到你了。”

白玄看着紫嫣让开墙缝的位置,便是点了点头将脑袋凑了过去。

透过墙缝,白玄清楚地看到身穿银甲的白帝关守城正在执勤,心中暗道,

“先生,又要麻烦您了。”

隐万无心领神会,并没有说什么,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地悠悠飘荡了过去。

莫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隐万无回到白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怎么样?”

这次轮到紫嫣等待白玄的答复了。

白玄缓缓直起身子,眉头深锁道,

“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十名灰宗弟子倒还好,黄阶魂师一人,其余九人都在七八阶魂之力,但白帝关守城却要厉害的多,十八人几乎人人都在黄阶魂师以上,最厉害的是个黄阶三段魂师。”

紫嫣听完白玄的话后明显是乐观不起来了,舔了舔嘴唇道,

“十几个黄阶魂师,就算你我联手,怕也是难以闯关,要不我们去地门关看看?”

白玄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道,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我们就去地门关碰碰运气吧。”

说罢两人又是一前一后,身形交错在黑夜之中。

这地门关不比天门关,周围并没有可以躲避的高墙,白玄和紫嫣只好落在稍远一些的房顶上。

“这地门关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距离比天门关的时候远了不少,但此刻地门关前那黑压压一片的灰宗弟子,他们不数看得出,这里至少有四五十人。

面对着紫嫣的疑问,白玄已是皱起了眉头。

四五十个灰宗弟子加上三十几个白帝关守城,将近七八十人,就这数量,就算全都是三阶魂之力,怕也是足以将两人打趴。

“你说这是灰宗弟子平常走的通道,看这阵仗,怕是糜化的死讯已经传过来了。”

紫嫣吃惊地看向白玄,

“糜化死了!你杀的啊?”

白玄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不是我杀的,但看样子帐是算到我头上了。”

紫嫣叹了口气道,

“真有你的,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照这种情况,想必玄门关和黄门关人更多。”

白玄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小声道,

“让我想想。”

紫嫣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白玄。

“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白玄暗叹一口气,心中念道。

“这样看来只能先考虑人数了,可天门关实力强悍,硬闯肯定不行。”

白玄时而打量着紫嫣,时而又暗暗计算着什么。

“二十八人,不行,十人,这是极限了。”

白玄考虑着各种可能性的发生,试图想办法将人数差减小。

“十名灰宗弟子应该不成问题,如何才能减少白帝关守城的人数呢?”

白玄心中不断盘算着,

“既然灰宗和白帝关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道只能赌一下了?”

白玄对自己的计划并没有万全的保障,但此时此刻,如此逆境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白玄缓缓抬起头,静静看着紫嫣道,

“紫嫣,我想我有办法了,只不过能不能成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紫嫣微微皱眉道,

“你说说看。”

白玄顺了口气,从归囊心中取出紫嫣遗留在猎狩村客栈的那件白纱裙。

紫嫣才是瞧见白纱裙,那俏脸又是瞬间红透,一把从白玄手中抢过道,

“你!你怎么这么变态啊!还藏着我穿过的衣服!”

白玄惊慌失措道,

“我不是以为是夙夙的么,这才收着的…”

紫嫣斜了一眼白玄道,

“就算是妹妹的衣物,你就这么收着,也够变态的。”

白玄此刻真是一肚子苦水吐不出来,只能摇了摇头道,

“你还听不听计划了?”

紫嫣将白纱裙紧紧拽在怀中,没好气道,

“你就说你的,我听着呢。”

白玄看着紫嫣,刚要伸手去拿白纱裙,紫嫣又是叫了起来,

“你干嘛!”

白玄皱着眉,一脸苦样道,

“你不懂,这白裙就是关键。”

紫嫣心中疑虑,但还是红着脸把白裙递给了白玄道,

“你说这裙子可以帮我们闯关?”

白玄一边拿过白裙,一边缓缓道,

“因为你有上古魂器隐藏魂力,所以到现在为止灰宗都是根据你的外表来追踪你的。”

紫嫣点了点头道,

“这个我知道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换了这裙子。”

白玄微微一笑,

“那这就对了。”

说罢又是从归囊心中取出一套灰黑劲装,正是白玄在石门镇的时候买的那套。

看白玄取出这套衣服,紫嫣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想要声东击西?”

白玄悠悠道,

“不错嘛,脑子转得还挺快,说起来,你可还有类似的白裙带在身上?”

紫嫣眼珠一转,想了想道,

“到是还有件差不多的,怎么,你真要收藏啊?”

白玄用力一下拍在紫嫣脑袋上,摇着头道,

“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儿玩意?”

紫嫣揉着额头,怨念地看着白玄,

“还不是因为你藏我的裙子,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

白玄盘算了一下计划时间,心中有了安排,便是随口道,

“行了,脱衣服吧。”

紫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玄,那比苹果还红的脸上,满脸的羞容此刻已是变成了惊讶,

“你说什么啊!”

白玄稍稍一愣,不以为然道,

“我说让你脱衣…”

“哎呦!”

说到这里,白玄突然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接着解释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先把你身上这身衣服换了,换成那白裙,这样才好进行计划。”

紫嫣这才缓了口气道,

“你以后说话说全了,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白玄满脸委屈,心想到底是谁一惊一乍了。

说完紫嫣纵身一跃,跳下屋顶躲进了不远处的一个民宅后院,但是随后又是探出个头来,满脸通红地看着白玄道,

“你可别偷看啊!”

白玄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

“快去换,快去换,我是这样的人么?”

紫嫣轻哼了一声,便是又跳进了后院之中。

莫约半柱香的时间,紫嫣一席白裙出现在了白玄面前,而此刻的白玄,也是早就换上了灰宗的劲装。

“这样行么?”

白玄看着一身净白的紫嫣,心中又是想到了白夙夙,略有哽咽地点了点头。

“我们回天门关吧。”

说罢白玄便是提气起落,朝着天门关飞奔而去。

紫嫣紧随其后,没一会,两人便是又回到了天门关。

“你在这稍等我一下。”

白玄留下紫嫣继续在墙缝中观察情况,自己一下子掠上了高墙,几个起落就是消失在了紫嫣的视野中。

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白玄悄然从高墙上落下,

“你干嘛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白玄神神秘秘道,

“既然要声东击西,我自然要去布置一下,不过确实花了点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卯时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紫嫣点了点头,

“快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白玄正色道,

“一会我们先出去,然后我假装敌不过你…”

紫嫣听到这突然插话道,

“你本来就打不过我。”

白玄轻咳两声继续说道,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总之就是我敌不过你,然后吸引灰宗弟子,接着我去找白帝关守城,告诉他们行动失败,希望他们帮忙,你只要在白帝关守城赶到前,消失在灰宗弟子眼前便可了。”

紫嫣想了想道,

“那如果白帝关守城不来呢,我要拖到几时?”

白玄有些苦恼道,

“若是他们不来,我们就只好硬闯了,这也是我说的需要运气的地方。”

紫嫣反复思量着白玄的计划,确实,白帝关守城是否出动成为了计划最关键的地方,而这最关键的节点却不能由他们来控制,但确实情况如此,紫嫣也想不到目前比这还有效的计划了,叹了口气道,

“没法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白玄笑看着紫嫣,缓缓道,

“如果我们都死在这,你不会怪我吧?”

紫嫣耸了耸肩,笑道,

“不怪你怪谁。”

说罢一个跃步便是跳上了高墙,显眼地站在屋顶之上。

白玄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这种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如此想着,白玄也是踩着高墙跃上了屋顶。

不远处,天门关的守城前,几个灰宗弟子正在说笑打闹,突然,一阵喧闹地打斗声惊扰了他们,

“出什么事了?”

一个灰宗弟子四下张望,试图寻找打斗声的来源。

“那边,屋顶上!”

另一个眼尖的灰宗弟子发现了此时正在屋顶上打斗的白衣女子和一个灰宗弟子。

“难道是…”

几个灰宗弟子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今夜有两支小队出动,而目标自然就是现在立于他们面前的白衣女子,可为何只有一个灰宗弟子,难道大部队全军覆没了?

各种各样的疑问从他们心底升起,就在这时,一个领头的灰宗弟子突然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啊!”

这一声呼喊瞬间给这群不知所措的灰宗弟子指明了方向,十个灰宗弟子急忙动身,运作魂力冲向白衣女子。

见灰宗弟子接踵而至,白衣女子突然开始转头逃跑,看着紫嫣要逃,白玄大喊了起来,

“快!抓住她!”

如此情况紧急,灰宗弟子们也是根本来不及询问,都追着紫嫣而去。

而白玄,却是乘着这个混乱之际,一溜烟地钻进了一旁的名宅中。

看着这群灰宗弟子追着紫嫣远去,白玄心中暗道,

“紫嫣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就看我的了。”

想罢,白玄将地上的泥泞抹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接着把头发也是弄的杂乱,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向天门关。

“救命!各位大哥!救命啊!”

看着白玄如此狼狈的样子,几个白帝关守城皱起了眉头,

“出什么事了?”

白玄上气不接下气,结巴道,

“那…那…那个白衣女子!太…太…太厉害了!我们的兄弟…兄弟们完全不是对手!”

白帝关守城互望一眼,略有为难道,

“灰宗的事我们向来是不过问的,如此贸然相助,怕是日后解释不清。”

白玄心急火燎,来回踱步道,

“那怎么办,这下要出大事了。”

白帝关守城略有疑惑道,

“不就是一个姑娘么,能掀起多大风浪?”

白玄挠着头,叹息道,

“各位大哥有所不知,这姑娘得罪了司徒弼,是风云阁亲自下令抓捕,我们灰宗不过代劳而已,再说了这姑娘还有个同伙,更是杀死左护法的罪魁祸首。”

风云阁!

听到这三个字,所有白帝关守城都是浑身一颤,接着有人道,

“你说的那个同伙,可是叫白玄?”

白玄忙作惊讶之色,连连点头道,

“不错不错,就是那个叫白玄的小子!”

白玄心中暗想,果然不出他所料,糜化的死讯已然是传到了白帝关。

白玄依旧一副急躁的样子走来走去,但却也发现几个白帝关守城凑到了一起,说着悄悄话。

白玄假装不停叹气踱步,实则竖起了耳朵想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办,风云阁也掺合进来了。”

“能怎么办,单就灰宗还好说,若是风云阁,怕是连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可人又不是在我们手上丢的,风云阁凭什么找我们麻烦?”

“你这话可以去跟风云阁说,看他们理不理你。”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

白帝关守城们相互议论,直到最后,其中一人向白玄走来,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再不帮也说不过去,这样,你带一支小队过去,先将你那些灰宗弟兄都救回来。”

白玄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拉着白帝关守城的手道,

“多谢各位大哥相助,多谢多谢!”

白帝关守城冷冷甩开白玄的手,缓缓道,

“事不宜迟,快点出发吧。”

第三十六章 闯关

看着身后集结了莫约十名白帝关守城,白玄心中暗笑,而面上却是挂着着急的模样,带领众人直奔紫嫣的方向而去。

“怪了,这人跑到哪里去了?”

等稍稍远离一些天门关,白玄假装四处张望,不经意间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子。

趁着白帝关守城不注意,白玄驱动魂气,将石子猛地击飞。

黑暗中,石子割断了一根细绳,而就在绳子割断的那一刹那,几十丈外的屋顶上突然弹起了一块木板假人,木板假人身上穿着的,正是白玄问紫嫣讨来的白纱裙。

就在木板假人弹起的那一刹,激活了白玄之前准备的滑勾,挂在细绳上的这木板假人,借着滑勾,便是顺着细绳一直滑向远方。

“在那里!”

随着白玄一声呼喊,跟随白玄一起的白帝关守城都看到了那席白裙,这天还没亮,如此距离影响视野,看到屋顶那白裙,自然就会被认定是紫嫣所在。

白帝关守城们毫不意外地提了魂力朝着白裙之处奔去,而白玄趁着这个空隙,忙是一头钻入黑暗之中隐匿了起来。

“那个灰宗弟子呢?”

反应快的白帝关守城率先发现白玄不见了。

“管他呢,把这个女的抓住,保证我们没事就好,哪有空管灰宗。”

就这样,白帝关守城们很快便是达成了一致想法,放弃了白玄,朝着白裙假人的方向奔去。

白玄见白帝关守城离开,急忙奔回之前和紫嫣躲藏的高墙。

靠在高墙之外,白玄轻声呼唤,

“紫嫣,紫嫣,在么?”

“恩。”

一声熟悉而又轻柔的回应从高墙的细缝中传来。

听到紫嫣的声音,白玄才算是长舒一口气,小声道,

“天门关守城还剩八人,我看看能不能先发制人,一会你要是听到混乱就马上出来。”

紫嫣点了点头,

“好,你自己当心。”

白玄淡淡一笑,一个转身便是冲着天门关跑去。

“大事不好了!各位大哥!”

看着惊呼跑来的白玄,白帝关守城眉头紧锁道,

“怎么又是你,出什么事了?”

白玄大口喘气道,

“不行不行,刚才那些守城兄弟们,也招架不住那姑娘,你们快去帮忙吧!”

领头的白帝关守城缓缓朝白玄走来,笔直立在他面前,疑惑道,

“你是说,我十名白帝关守城,敌不过那么个小姑娘?”

白玄有些支支吾吾道,

“这我也不知道,这姑娘像是会什么妖法一样,各位大哥完全…”

还不等白玄说完,领头的白帝关守城便是打断道,

“妖法?有没有这么玄乎,我怎么觉得反而你这小子有些古怪?”

白玄自知白帝关守城已经起疑,想要再瞒天过海怕是难了,于是心一横,大吼一声,

“紫嫣!”

顺势猛提魂力,金色的魂气从体内喷涌而出,双手的魂劲不偏不倚得打在白帝关守城这毫无防备的胸口,瞧着领头的白帝关守城口喷鲜血,惨叫一声应声倒下,周围的七名白帝关守城立马进入戒备状态,将白玄团团围住。

七股金色的魂气骤然涌动,那种史无前例的威压让白玄有些透不过气来。

“赶闯关,杀无赦!”

七人异口同声大喊,喊声震耳欲聋,吓得白玄全身哆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划破天际,仿佛流星一般落在白玄面前,硬生生将白帝关守城的包围圈给划成两道。

白玄定睛一看,这白光原来是一柄细身长剑,此刻正斜立在白玄面前,颤动的剑身发出阵阵龙吟。

接着又是一道白影落下,抽出地上的长剑,剑身顿时散发出慑人的寒气,不由让白帝关守城都为之动容。

“紫嫣!”

看见紫嫣如约赶来,白玄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方才白帝关守城的魂气震慑,也因为紫嫣的惊人出场,使得白玄信心大增,冷静了下来。

“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白玄微笑着看着紫嫣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赶闯我白帝关?!”

见白帝关守城朝着两人怒喝,白玄冷笑道,

“在下白玄,若是各位肯放我们出关,我自然不愿闯关,不知意下如何?”

听到白玄的名字,几个白帝关守城才明白原来自己被这个小子给耍了,顿时大怒道,

“你做梦!”

说罢七个白帝关守城瞬间化作七道金色光弧,直冲白玄紫嫣二人而来。

“小心!”

就在白玄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紫嫣忽然一掌推在白玄身上,将白玄撞出包围,自己则是长剑一甩,随着阵阵龙吟,整个人腾飞了起来,就好像平地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剑气如风,风如狂狮。

看着毫无魂气的她竟是一瞬间用剑气逼退了七道金光。

“怎么可能?!”

七个白帝关守城面面相觑,他们打死都不相信,面前这个毫无魂气的少女,竟能凭一己之力,仅用长剑就将众人震开。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白玄自然知道,没有魂气的表现是因为紫嫣带着上古魂器,可就算如此,白玄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用剑击退魂师的人,要知道,用兵器战斗这件事,在这个魂气大陆几乎是最低级的战斗。

除了猎人佣兵,一些家丁守卫,白玄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用兵器打架,更不用说用兵器击退魂师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了。

隐万无也是面露惊讶之色,捋着银须缓缓道,

“难道这丫头…是匠魂师?”

隐万无这个猜测仿佛当头棒喝,一下子点醒了白玄,白玄这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这就是匠魂师!先生说匠魂师极为稀少,难怪我从没见过。”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匠魂师,不要说你,就连老夫都没见过几个,不过看这丫头的年纪,修炼也没几年,作为匠魂师来说会不会太强了?”

白玄疑惑道,

“太强了?”

隐万无皱着皱眉道,

“是否记得老夫曾经和你说过,匠魂师在修炼初期都是比斗魂师要弱很多的,因为他们修炼的乃是兵器,并非自身,而斗魂师则是强化了自己的身体,突破极限,如此一个小丫头,就算修炼了匠魂师,体能怎么跟得上呢?”

白玄的确记得隐万无曾经说过,匠魂师是品阶越高越强,且对人的身体负担极重,并不适合一般人修炼,然而从紫嫣的状态来看,驱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震慑七人后更是呼吸平稳,面色镇定,丝毫没有一点负担的感觉。

“这紫嫣到底什么来头?”

白玄心中暗暗道,但随即又是突然笑了起来,

“不管那么多了,这跟我也没关系,她强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如此想着,白玄猛地提起魂力,趁着白帝关守城惊讶之际,一个踏步飞身而起,接着魂气四射,金光乍现,鬼魅般的身法又是让白帝关守城们措手不及。

白玄双拳缠绕魂劲,一连几道重拳直击白帝关守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说让白帝关守城惊讶,但毕竟白帝关守城都是身经百战的,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彻底乱了阵脚,只见七个白帝关守城猛地提气,那金色魂气瞬间化作一道屏障,虽说白玄的重拳确实有伤到他们,但依旧抵挡不住魂气的推力,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被白玄偷袭的领头也是缓缓站了起来,显然他是被白玄那一击打得暂时昏迷,此刻却又被这嘈杂的战斗给弄醒了。

看着领头苏醒过来,几个白帝关守城忙去搀扶。

而紫嫣则是毫不留情,选择这个时候发动突袭,紫嫣娇叱一声,用力一掌拍在剑柄上,长剑犹如一条蛟龙直冲领头而去。

“叮!”

就在长剑飞到领头面前时,领头突然一声暴喝,伴随着嘴角的鲜血,巨臂一挥,手腕上的钢甲狠狠敲在了剑锋之上,竟是硬生生改变了长剑的轨迹,朝着白玄飞去。

紫嫣没想到自己的飞剑反会被敌人利用,忙是身形一闪,一个侧飞想要从空中将剑拦截。

不料紫嫣身形刚动,一旁的两个白帝关守城便是贴了上来,施展魂气,强行堵住了紫嫣的去路,不让紫嫣有机会可以靠近飞剑。

刚被震飞的白玄才是摔到地上,又是突然感觉到颈后一阵寒意,才是回头,便是瞧见飞剑如虹,直射自己而来。

白玄猛地一惊,双手一点地,靠着魂气喷发,将整个人从地上直直弹了起来,好在白玄反应地快,飞剑紧紧贴着白玄的后脑勺飞了过去,但还是切下了他几缕头发。

白玄虎口脱险,还没来得及庆幸,那架空的身体上方,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此刻白玄空门大开,无法进行任何防御,看着两个白帝关守城就要给自己致命一击,白玄只能强行伸出双手,随着一声暴喝,白玄手中隐约出现了几个细小的光点,他试图用炼魂来减轻一下自己将要受到的重创。

可白玄滞空时间就那么多,面前两位也都是黄阶魂师,自然不会给白玄这么多的时间去炼魂,就当白玄心想死定了的时候,自己的双手上突然又涌现出了无数个光点,

“先生!”

白玄心中一喜,但这种感觉也有是一瞬即逝,因为即使是隐万无,白玄也不敢保证能如此快速的削弱对手的魂力。

“砰!砰!”

两计重拳如约而至,狠狠锤在白玄的胸口与小腹,白玄一声惨叫摔在地上,可是,隐万无毕竟是隐万无,就算无法将这两股魂劲化整为零,但也算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化解掉了将近七成的魂气,这才让白玄得以保全性命。

“什么情况?”

两个白帝关守城看着倒在地上翻滚的白玄,他们有绝对的信心那一击可以要了白玄的命,可不知为什么,就在落拳的一瞬间,自己的拳头却突然变得绵软无力,这其中的诡异,自然让他们感到奇怪。

白玄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沫,冷笑道,

“嘿,怎么,很意外吧。”

见着白玄躲过了这一劫,紫嫣也是长呼了一口气,可就算如此,没了长剑的紫嫣正被另外两个白帝关守城步步逼退。

“没了武器,看你还能怎…”

不等白帝关守城把话说完,紫嫣的腰间突然射出两道寒光,

“啊!”“啊!”

随着两声惨叫,方才还紧逼紫嫣的两个白帝关守城一下子跳了开来,看着各自胸前的血痕,两人眼中透着一丝惊恐,再是转头看向紫嫣,不知何时,紫嫣手中已是多了两柄水蛇般的短剑。

剑身沁紫如蛇,剑柄寒光如玉。

而奇怪的是,那两个白帝关守城,明明看见紫嫣手中的只是短剑,但就是这两柄短剑,却散发着惊人的剑气,恍如两只吞天巨蟒,亮着獠牙在两人的胸前撕开了那道血痕。

紫嫣冷冷地看着白帝关守城,缓缓道,

“竟逼我拿出紫蛇双剑,要是老祖宗知道,定会怪我学艺不精,又将我抓回去修炼嘞!”

见紫嫣击退两个白帝关守城,白玄也顾不得面前的危机,忙是拍手叫好,大笑道,

“你这丫头,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紫嫣抿了抿嘴,瞪了眼白玄道,

“你懂什么,这剑…不跟你说了,可别拖我后腿。”

说罢一声娇叱,挥动双剑,剑光如暴雨骤降,剑气更似出洞巨蛇。

打得面前两个白帝关守城完全不能招架。

“好厉害啊!”

白玄看着紫嫣气势如虹,心中感叹,心想自己再这么下去,就真可能拖了紫嫣的后腿了。

“莫要心急。”

就在这时,白玄心中忽然响起了隐万无的声音,

“先生?”

白玄自知有些急躁,被隐万无看穿了也是略有羞愧。

“这丫头确实厉害,不过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是匠魂师。要知道,无论是你还是这些白帝关守城,平日里碰到最多的都是斗魂师,自然就对斗魂师的战斗方式最为了解,突然杀出这么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匠魂师,换做是谁都手足无措的。

况且你看这丫头的战斗方式,明显对斗魂师十分了解,如此悬殊的客观条件,在实力相近的人身上,你说会发生什么?”

隐万无这一番话让白玄恍然大悟,不错,论实力,白玄虽然看不出,但紫嫣绝不会超过黄阶魂师,不然也不用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了,而在这种情况下,紫嫣的战斗方式出奇的诡异,这才是紫嫣为什么能频频击退白帝关守城,而自己却一直在吃瘪的原因。

斗魂师的战斗方式?

出其不意?

通过隐万无的那番话,白玄似乎想到了什么。

用诡异的眼神看着紫嫣冷笑起来。

第三十七章 破关

紫嫣见白玄突然变得如此奇怪,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又觉得白玄的眼神想表达什么,可战况紧急,却是容不得她半点分心,因为她战法犀利,除了领头的和白玄身边的两人,其余五个白帝关守城,此刻均去围堵她了,这让紫嫣实在无暇再去顾及白玄。

“小子,你笑什么?”

看着冷笑的白玄,面前的两个白帝关守城有些恼羞成怒,二话不说便是挥拳而来。

白玄马步一立,双手一横,深吸口气,以拳相拼,暴喝一声道,

“魂影拳!”

就在白玄出拳的那一霎,他突然感觉到体内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就仿佛一只巨大的手,从他体内开始凝聚,接着这只巨大的手就好像要从白玄体内将他全部的魂力都扯到拳上一般。

白玄强忍着这股撕裂般的剧痛,直到整只手臂都已经麻木,那股力量才是瞬间从拳中喷涌而出。

“砰!”

就在三拳相交之时,白玄的拳上顿时喷射出万道金光,金光中又是隐约闪着无数魂魄,拳如魂影,白玄的拳头就像是个巨大的火雷,竟是一瞬间在空气中打出爆破来。

“哇!”

随着一声巨响,朝着白玄出拳的两个白帝关守城就像是两滩烂泥般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惨叫着翻滚。

而白玄,那条出拳的手臂上青筋暴露,原来的黑色衣袖早被方才的魂气摧毁,鲜血就像是小溪流一般从他的肩膀一直流到拳尖,滴落在地。

白玄确实没想到自己的魂影拳居然在这时真的奏效,感受着魂影拳的反作用力,白玄退了几步靠在墙边苦笑道,

“这魂技果然威力惊人,要不是有先生护着,我这条手臂怕是就要废了。”

眼瞧着两名白帝关守城被本就受伤的白玄重创,领头的也是有些按耐不住了,招呼两人从对抗紫嫣的战斗中撤出,直逼白玄而来。

“还有六人。”

白玄冷冷瞧着朝自己冲来的三名白帝关守城,微微闭上了双眼。

碰撞!

“你小子又想乱来了么?!”

感受着白玄体内两股魂力的碰撞,隐万无惊呼了起来。

白玄冷笑着心中暗道,

“先生,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听白玄如此说道,隐万无也就闭嘴不言了。

和以往一样,隐万无依旧相信白玄的判断,至少到目前为止的每一次,白玄都没有让他失望。

白玄一边滑步退后,一边感受着魂力碰撞,尽可能地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小子又想使什么坏,休想得手!”

感受到周围奇异的魂力波动,领头的白帝关守城朝着白玄大吼。

白玄捂着手臂,额头难以抑制的冷汗不住得流下,冷冷道,

“咱们走着瞧。”

随着碰撞愈发强烈,就算是和紫嫣缠斗的三个白帝关守城都感受到了周围魂力诡异的波动,这种波动让他们心神不宁,而紫嫣,却是隐约间明白了白玄方才眼神的含义。

“无论你想干什么,都是徒劳!无灭掌!”

无灭掌。

这是一种十分残忍的魂技。

无中生有的掌法,却带着寂灭之意。

这是白帝关守城们的独门绝技,通常只有在对死囚执刑的时候,才被允许使用的魂技。

掌法所致,不分敌我,万物寂静。

中掌之人就仿如千万毒蚁噬咬,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恐惧,疼痛,恶心与撕裂。

会一点点的摧毁你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而现在,如此灭绝人性的掌法,正对着白玄这个少年人使用。

可就算如此,白玄体内的碰撞已然十分剧烈,眼瞧着高高跃起的三人,白玄一声冷哼,

“现!”

字音刚落,白玄的左右手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光球。

伴随着光球的出现,那巨大的漩涡也同时显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三道无灭掌。

此刻就好像三道小溪流一样,仅一瞬间,就被白玄的万丈漩涡化解得彻底没影了。

瞧着愣神的三个白帝关守城,白玄冷笑道,

“不好意思,我要开始使坏了!”

白玄的右手本就受了重伤,此刻强忍举着光球已是极限,想要继续将光球碰撞,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就算如此,巨大的漩涡几乎让在场的所有白帝关守城都惊恐万分。

“这…这是什么魂技?!”

领头的白帝关守城,感受着漩涡强大的吸力,想要保证自己不被吸入,他就几乎已是用了全力。

更不用说其他那些白帝关守城了,想要不被漩涡吞噬,皆是用尽全身魂力抵挡。

“什么魂技?呵,这可是你白大爷自创的魂技!”

看着白玄血流成河的手臂,狼狈不堪的惨状,领头的白帝关守城也是发现白玄只是维持这个漩涡,几乎就是耗尽全力,也再难有其他动作。

便是冷笑道,

“就算你用的魂技再诡异,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了!”

白玄冷哼着,受到巨大双魂的影响,白玄的皮肤都出现了裂痕,鲜红的血液一点点从他全身沁出。

“那又怎样?”

瞧着白玄这不服输的样子,领头的白帝关守城大笑起来,

“你这魂技虽难对付,不过想要伤我等分毫,还不够资格!只等你力竭散魂,便是你丧命之时!”

白帝关守城说的不无道理,白玄此刻做的,只不过是牵制众人,根本无法做到进一步的攻击,而他也知道,凭自己的体力,这个漩涡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白玄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的目的仅此而已呢?”

白帝关守城冷笑着,

“仅此而已?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强…”

可就在这一刹,白帝关守城的脸色骤变,突然惊觉到了什么,猛然转头,

“难道…?!”

不错,紫嫣。

一席白纱裙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身后,紫蛇双剑,此刻似已化作两条紫晶巨蛇,张着血盆大口。

“为什么?!”

白帝关守城们想不通,他们不知道为何,在如此巨大的漩涡中,紫嫣还可以行动自如,而紫嫣,完全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机会,双剑化作无数光影。

剑气,如同獠牙利齿,在白帝关守城们的身上撕开数道裂口。

“破!”

随着紫嫣一声娇叱,那些裂口中竟是同时射出万道紫光。

一声声惨叫,一阵阵倒地。

就在这一瞬间,八名白帝关守城全部应声倒下,昏死了过去。

白玄额头的血水已经模糊了自己的眼睛,看着白帝关守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才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成功了…”

而与此同时,那巨大的漩涡,双魂光球,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遍体鳞伤的白玄。

白玄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紫嫣忙是飞奔过去,接住了正要倒下的白玄。

看着白玄这狼狈样,紫嫣苦笑道,

“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白玄张了张嘴,似乎在说,

“你懂什么…”

但白玄此刻确实精疲力尽,同时失血过多,这句话到了他的喉口,却是变成了一口鲜血滋了出来。

紫嫣忙是皱起了眉头,

“行了,别说话。我们先离开这里。”

白玄的眼睛已渐渐闭上,紫嫣这最后一句话,他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朦胧中,白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颠簸,却是仍就睁不开眼。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玄逐渐恢复了意识。

白玄努力睁开眼,刺眼的阳光映入了他的眼帘。

身体的疼痛也是减轻了不少。

白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床头处,紫嫣耷拉着脑袋靠着床沿,似乎已进入了梦乡。

白玄试图转动下身子,却又不想吵醒紫嫣,可白玄稍稍一动,这破旧的板床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紫嫣猛然惊醒,看到睁开眼的白玄,才是缓和了表情,淡淡笑道,

“醒啦?”

白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紫嫣,

“这是哪?”

紫嫣微微一笑道,

“放心吧,我们现在离白帝关已经很远了,这个小客栈是从白帝城到东焰集市路上唯一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了。”

白玄疑惑道,

“东焰集市?”

紫嫣点了点头道,

“你不知道么?东焰集市,这可是整个东部大陆最大的集市区了。”

白玄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我从小就没离开过白帝城。”

紫嫣耸了耸肩道,

“东焰集市是东部大陆最大的自由交易区,不属于任何势力范围,不单单是东部大陆的人,整个魂气大陆都有许多商人喜欢把货物拿到东焰集市来贩卖,如果说你妹妹真的离开了白帝城,那去东焰集市问问,应该会有线索。”

白玄带着感激的眼神看着紫嫣,

“多谢了,那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紫嫣若有所思道,

“我逃出来也就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这个世界,说实话先前是真不知道什么打算,但现在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还蛮有意思的,况且,我也想看看这个让你牵肠挂肚的白夙夙,到底长什么样。”

白玄有些惊讶道,

“蛮有意思?白帝关的时候我们可是险些丧命,

你跟着我怕是不合适吧?”

紫嫣冷哼一声道,

“怎么,你还嫌弃我?白帝关的时候,要不是我,你早死了千万次了。”

白玄忙是解释道,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嫌弃你,你实力这么强,我怎么会…”

还不等白玄说完,紫嫣就打断道,

“那不就结了么,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婆婆妈妈。”

白玄依旧犹豫着,

“可…”

紫嫣有些生气了,鼓着嘴道,

“可什么可,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今后如何都与你无关!”

白玄看着紫嫣这强硬的态度,叹了口气道,

“罢了,随便你吧,确实如果白帝关的时候没有你,我自己怕是怎么都出不来的。”

紫嫣见白玄总算妥协,得意道,

“那是当然,以后有我保护你,你就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紫嫣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

“对了,说起来你当时那漩涡是什么东西,为何只对白帝关守城奏效?”

白玄微微一笑,

“那不过是一些小技巧罢了,我故意制造这漩涡只对斗魂师有效,自然也就对你无效了,不过亏你看懂了我是什么意思。”

紫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嘿嘿,其实我也没太看懂,只不过我看当时大家都动弹不得,只有我能动,这种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呢。”

白玄点了点头道,

“也是,不过还真看不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这等实力。”

紫嫣哈哈笑着,也同时拍了拍白玄的肩膀道,

“你也不错嘛,不但能看出我是匠魂师,还能在那种时候想出这么奇葩的方法!”

白玄被紫嫣这一拍,那稍稍愈合的伤口又是沁出血来,疼的他哇哇大叫。

“你干什么,我可是个病人,你能别老动手动脚的么!”

看着白玄伤口迸发,紫嫣也是一下子着急了起来,连连道歉,

“哎呀呀,不好意思,激动了激动了!”

看着紫嫣手忙脚乱地帮自己包扎,白玄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接下来的几日,白玄都在这个小客栈中静养调息,紫嫣则是一有空就出去四处打探,

白帝关一役,灰宗想要追杀他俩的决心,怕是愈发深刻了。

紫嫣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同时也是帮白玄去打探白夙夙的下落,可紫嫣的目标过于明显,所以大部分时间,两人也都是呆在客栈中足不出户。

“这几天麻烦你了。”

白玄挥动着手臂从床上下来,经过这几日的修养,他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紫嫣淡淡一笑,

“这有什么,若是我受伤了,难道你会丢我不管?”

白玄嘿嘿一笑道,

“那可不一定。”

紫嫣朝着白玄做了个鬼脸,假装生气的转过身去,便不再理睬白玄了。

白玄不以为然的走到茶桌面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紫嫣对面道,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

紫嫣撇过头,轻哼一声,一脸不愿跟白玄说话的样子。

白玄并不在意,自顾自道,

“我一直听闻,匠魂师的修炼乃是兵器,我想那双剑应该就是你所修炼的吧,可为何你的身体素质却可以如此之强,几乎和我也没什么区别?”

紫嫣听着白玄的问题,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奇异之色,转头吐了下舌头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天生就这样,你整天问女孩子身体的问题,就不害臊么?”

白玄脸一红道,

“什么身体!你在说什么呀,这根本是两码事好么!”

紫嫣耸了耸肩道,

“那不然呢,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检查一下我的身体?”

紫嫣这话直让白玄喷出一口茶水,还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吃惊地看着紫嫣道,

“你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紫嫣反倒不以为然,笑看着白玄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白玄心中大喊冤枉,自己是真的想知道为何紫嫣作为匠魂师,体能素质却完全不输斗魂师,他可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啊。

白玄无奈地摇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碰到紫嫣这么个女流氓,白玄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摆了摆手道,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我们几时去东焰集市?”

但不知为何,紫嫣反倒是来劲了,嗤笑着看着白玄道,

“呦,怎么,害羞啦?”

白玄没想到紫嫣居然还抓着这事不放,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紫嫣见白玄这般模样,哈哈大笑着,

随即才是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路线我都查清楚了,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见紫嫣总算肯进入正题,白玄才是开口道,

“什么问题?”

第三十八章 东焰

紫嫣方才还是满脸调皮的神色,此刻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一字一句道,

“灰宗。”

白玄皱起了眉头,神色也变得有些紧张,

“灰宗?”

紫嫣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看来我们注定跟灰宗要死磕到底了,你可知灰宗有一个分部?”

白玄略有所思道,

“这个我似乎在到猎狩村之前的路上,听几个灰宗弟子提起过,好像是说那个分部是灰宗的右护法在管理。”

紫嫣正色道,

“不错,这个分部正是右护法耿云在管理,那你可知道这个分部在哪么?”

白玄有些犹豫,轻声道,

“难不成就在东焰集市?”

紫嫣苦笑了一下,

“若在集市,我们还可以绕道而行,不巧的就是,这个分部就设在从这到集市的路上。”

白玄倒吸一口冷气,

“有办法避开么?”

紫嫣摇了摇头,无奈道,

“必经之路。”

白玄的手指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颗心渐渐下沉,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紫嫣摊了摊手,

“没办法,看来我们的运气都不怎么好。”

白玄重眉深锁,思虑许久,忽然冷笑道,

“白帝关我们都闯过来了,一个灰宗右护法,我白玄难道还怕他不成!”

见白玄已做出了决定,紫嫣也是淡淡笑道,

“看来跟你在一起,果然是惊喜不断啊。”

白玄低下头,自言自语喃喃道,

“夙夙啊,看来我又要耽搁行程了,希望你不要走太远。”

接着抬起头,看着紫嫣道,

“既然无路可退,那我们就出发吧。”

紫嫣看了看窗外明朗的晴空,缓缓道,

“午时出发,傍晚应该能到东焰集市了。”

说罢与白玄二人收拾完行装,便是踏出了客栈。

此刻正值午后,这条羊肠古道也是热闹了起来,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们都在忙碌着。

大部分的人都是从白帝城方向往东焰集市去的。

也有少许商人旅客,驾着马车或是提着行装,从东焰集市方向往白帝城前去。

看着路过的商队,白玄有些惊讶道,

“我都不知道,原来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从白帝城去东焰集市。”

紫嫣笑道,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些商人谁不想把自己的商品卖个好价钱,听说你们白帝城盛产草药,还有些美食,这些对你们生在白帝城的人来说,都是见怪不怪的了,可东焰集市,有太多的外乡旅客,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白玄看着忙碌的人们,感叹道,

“哎,小时候我和夙夙老是抱怨父亲不陪我们玩,而父亲总说自己很忙,隔三差五的就要出门一趟,现在想来,父亲还真是不容易啊。”

紫嫣好奇道,

“怎么,你们家也是做生意的?”

白玄淡淡一笑道,

“说不上做生意,但也会经营些小买卖,你刚说的草药,算是我们白家很大的一块经济来源了。”

紫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呢,如果不是因为妹妹的事,也会跟着家里人做些小买卖么?”

说实话,白玄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竟是被紫嫣问的有些语塞,撇了撇嘴道,

“说来惭愧,其实我还有一个大哥,大哥从小便是立志学医,在父亲的帮助下,大哥现在正在圣天城随师学医,顺便也做些药材买卖。而我和夙夙,我们整天只想着玩,我从小的梦想便是行走江湖,修炼魂力,这次若不是因为夙夙,怕是我也踏不出这一步来。”

紫嫣抿了抿嘴唇道,

“这么说来,你还要感谢你妹妹出走不是?”

白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说真的,现在夙夙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实在担心得很,哪还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

紫嫣微微点头道,

“有你这么个哥哥到还真的不错,可你妹妹到底为什么要走?”

其实紫嫣初遇白玄时,就已经问过白玄这个问题,只是当时白玄并不信任紫嫣,可现在,紫嫣也算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朋友,既然紫嫣已经决定要跟着自己寻找白夙夙,那么其中的缘由,紫嫣自然有权利知晓。

白玄仰望着天空,长叹一口气道,

“为什么要走,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夙夙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丢下我和父亲。从夙夙觉醒魂心的那天起,她就变得有些古怪,时常会自言自语,还会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离开我们,我唯一的猜测就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夙夙并不想连累我们。”

紫嫣恍然大悟道,

“啊!魂心,你说的就是那块带白字的璞玉吧?原来是真事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编了骗我的呢!”

白玄点了点头道,

“我干嘛要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白玄发现,紫嫣听完这句话后,神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忙是关切道,

“你怎么了?”

紫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叹了口气道,

“没什么。”

白玄不知道紫嫣为何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随口问道,

“那你呢,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紫嫣的神色有些黯淡,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老祖宗一手把我带大的。”

白玄这才知道,原来紫嫣是个孤儿,甚至连她口中的老祖宗,都不知道和她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忙是连声道歉,说自己问了不该问的,然而紫嫣并没有白玄想的那么脆弱,只是笑笑便是将此事带过。

接下去的路程,紫嫣和白玄就这么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莫约傍晚酉时,他们已经可以模糊看到东焰集市的影子了。

“好一个热闹非凡的东焰集市,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集市的叫卖声。”

隐约间听到东焰集市传来嘈杂声的白玄感叹道。

而紫嫣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怎么觉着这不像是叫卖声。”

白玄这才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不是叫卖声么?…好像...真的不是…”

稍许之后,白玄恍然道,

“是吵闹?”

紫嫣看了眼白玄,点头道,

“我也觉得是,似乎前面有人吵闹起来了。”

白玄呼了口气道,

“吵什么能吵着这么震耳欲聋?”

紫嫣耸了耸肩,

“鬼知道,过去看看就是了。”

吵闹声是从东焰集市附近传来的,虽说白玄二人已看得到集市的影子,但真要走过去,却还是有点路程。

随着白玄愈发靠近吵闹声源,这吵闹不但没有变的清晰,反而更显杂乱。

“你看!”

紫嫣不知发现了什么,兴奋地用手一指,而白玄顺着紫嫣手指的方向,便是看到了一大群人正聚集在一起吵闹,其中还有不少是他们路上碰到过的商人,随即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

紫嫣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甩着脑袋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看样子似乎方才经过的人都被拦下来了。”

白玄稍稍皱眉,

“难道…”

“是灰宗!”

紫嫣和白玄几乎异口同声道。

接着白玄又是点了点头,

“这几日在客栈休养,白帝城所发生的一切怕是早就传到灰宗分部了,难不成这就是那个灰宗分部?”

紫嫣一直观察着这杂乱的人群,恍惚间,几个灰黑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哝,你瞧那边,看样子还真被你说对了。”

见着了穿梭在人群中的灰宗弟子,白玄叹了口气道,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啊。”

紫嫣继续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忽然发现有不少人都原路折了回来,忙是上前询问,

“这位大叔,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被紫嫣拦下的大叔莫约三十五六,身上背着各式各样的货物,大叔满脸郁闷,叹了口气道,

“我本是想去东焰集市摆夜摊的,可灰宗的人要挨个搜查,说是在找什么犯人,你看队伍排的那么长,轮到我怕是夜都要深了,我也只好先回白帝城,看来今天这生意是没得做了。”

看着大叔都快哭出来的样子,紫嫣也是于心不忍,安慰了大叔几句后,接着道,

“那他们可说在寻什么人?”

大叔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随后又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告示板道,

“好像那边贴着告示,具体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紫嫣向大叔道谢后便是跑回了白玄身边。

见紫嫣回来,白玄急忙问道。

“怎么样?”

紫嫣二话不说,一把拉起白玄便是跑向大叔所指的告示板,来到告示板前,紫嫣苦笑道,

“现在明白了么?”

白玄瞪大了眼看着告示板,只见告示板上,两幅显眼的头像画映入眼帘,画像上还印着灰宗的标记,可见两人毫无疑问地就是这大骚动的罪魁祸首。

白玄撇着头看着画像,冷笑道,

“画得真丑。”

紫嫣则是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白玄,笑道,

“不会啊,我怎么觉得挺像的。”

白玄斜了紫嫣一眼,叹了口气道,

“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紫嫣看了眼那人山人海的队伍,以及认真排查的灰宗弟子,冷冷道,

“这样挨个排查,你觉得混的过去么?”

白玄耸了耸肩,

“灰宗这种办事能力,没准一不小心,就给我们蒙混过关了,可惜这么多人,我实在没时间陪他们耗。”

紫嫣叹了口气望向白玄,

“灰宗啊灰宗,真是冤家路窄。”

白玄笑着看了眼紫嫣,突然一把将告示上的两张画像全部撕下。

白玄这一动作自然引起了巡视中灰宗弟子的注意。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揭我灰宗的告示!”

瞧见有人撕了画像,一队灰宗弟子忙跑向了白玄。

只见白玄一副慵懒的样子,把自己的画像往脑门上一贴,大声道,

“行了行了,不就找个人么,搞这么兴师动众,人家还要做生意呢,你们灰宗除了欺负老实人还会干吗!”

接着紫嫣大笑道,

“除了欺负人,当然还有恶心人呗!”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方才还是喧闹的人群顿时间鸦雀无声,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乱局中居然有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更想不到的是,这样两个年轻人,居然敢公然挑衅灰宗。

“大胆!不知死活的东西!报上名来!”

领头的灰宗弟子见两人如此嚣张,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了。

白玄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领头的灰宗弟子,指着自己的画像道,

“这样你都认不出来,那你们画这玩意有什么用?”

领头的灰宗弟子这才发现,画像上的白玄正是面前的这个少年,吓得忙是连退了好几步,白玄毕竟是杀了糜化的人,这灰宗弟子哪敢轻举妄动。

白玄疑惑地看着这队灰宗弟子,冷笑道,

“干什么?你们查来查去不就是找我们俩么,现在我们就在你们面前,怎么不敢动手了?”

这队灰宗弟子面面相觑,而那庞大的人群中也是传来了不少嘲笑声。

领头的灰宗弟子早已气得面红耳赤,转头对身后的人道,

“快去叫护法!其他人,把无关人等都给我赶走!”

听着这人发号施令,身后的灰宗弟子也是连忙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四面八方不知何处,涌现出了一大堆灰宗弟子,这些灰宗弟子少说有一百来人,其中一半人开始封锁现场,把那些原本排着队的人群全部赶走,只留下白玄和紫嫣,静静地站在这黑压压一片的灰宗弟子中。

看着越来越多的灰宗弟子赶到现场,白玄也是有些吃惊,转头看着紫嫣道,

“喂喂喂,这人也有点太多了吧。”

而紫嫣却是看着并没有什么两样,冷笑道,

“人多有什么用,灰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除了那些狗仗人势的,真正能使得出魂力,我看不过也就三十人而已。”

白玄听了紫嫣的话,看了看周围,心中暗道,

“先生,紫嫣说的可是真的?”

隐万无缓缓现身,看了看这将白玄紫嫣团团围住的灰宗弟子笑道,

“这丫头虽不懂炼魂,不过直觉到挺敏锐。”

听隐万无确认,白玄才是安心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隐万无突然提醒道,

“当心,有人来了!”

有人?

白玄还没来得及疑惑,突然一条黑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白玄忙是身形一闪,一个滑步与黑影拉开距离。

“果然好身法。”

循声看去,在白玄面前的,莫约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这人一身灰黑长袍,双手负背,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上,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

相比糜化的铁石凶残,这人看着要正常许多,可不知为何,就是这样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却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仿佛一个不注意,就要被面前这股气息吞噬了一般。

第三十九章 耿云

“你就是白玄?”

中年男子冷眼瞧着白玄缓缓道。

而白玄则是冷笑一下,

“这等气场,想必你就是耿云了?”

耿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

“没想到你还知道我,糜化是你杀的?”

白玄发现,这个耿云连讲话都和糜化大不相同,耿云并不像糜化那样喜欢讲些有的没的,而是句句重点,就连语气,耿云少了糜化那几分威胁,可又多了几分自信。

这样的耿云,却是给了白玄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白玄耸了耸肩,故作镇定道,

“如果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么?”

耿云笑道,

“若不是你杀的,那你今日就死定了。”

白玄皱了皱眉,

“不是我杀的也不肯放过我?”

耿云大笑,

“我想你误会了,若是连糜化都敌不过,你觉得还有可能在我手中活下来么?”

原来耿云是这个意思,白玄一声不吭,心中暗道,

“先生,耿云实力究竟如何,我可有胜算?”

隐万无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缓缓道,

“这个耿云此刻乃是黄阶六段,就快进阶七段魂师,若是拼一拼,也不会毫无胜算,可不知为何,老夫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你可要千万小心。”

耿云见白玄一言不发,便是转向紫嫣道,

“小丫头,你就是得罪司徒弼,夜闯白帝关的那个匠魂师?”

紫嫣没想到自己是匠魂师的事耿云居然都知道,指了指白玄对耿云笑道,

“你倒是很清楚嘛,不过闯白帝关,也有这家伙的功劳哦!”

耿云狂笑不止,大声道,

“好,很好!很好!”

接着那深邃的眼中突然血丝密布,满是杀意,

“给我杀!”

随着耿云的一声令下,周围几百个灰宗弟子士气高涨,大吼着便是冲向紫嫣和白玄。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吼声,紫嫣无奈地看着白玄道,

“快选吧,耿云还是灰宗弟子!”

白玄一头雾水地看着紫嫣,

“啊?”

眼看着灰宗弟子就要接踵而至,紫嫣一跺脚,娇斥道,

“来不及了,我帮你把灰宗弟子挡开,耿云就交给你了!”

说罢不知何时紫嫣手中已是多了一根铁索长鞭,凌厉的长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狂舞之中不但躲开了白玄,还将扑向白玄的众灰宗弟子全都挡了下来。

鞭起鞭落,一瞬间竟是将十几名灰宗弟子扫出数丈之外,更是硬生生给白玄开出一条直通耿云的道路。

耿云看着节节败退的灰宗弟子以及越战越勇的紫嫣,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

“魂气呢?这丫头怎么如此古怪。”

可就在这时,耿云突然发现面前一道金光直冲而来,定睛一看,正是全身包裹魂气的白玄先发制人。

耿云负手一跃,几个起落便是躲开了白玄一击。

白玄冷笑着看着耿云,

“这种时候开小差可是会丧命的哦,你的对手是我,少去管紫嫣的事。”

耿云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角因为方才白玄那击,被魂劲冲破了一些,若不是自己反应快,怕是已吃了个暗亏了。

耿云冷笑道,

“小子你别得意,本来对付匠魂师我还有些担心,可要对付你,怕是你就没什么机会了。”

白玄缓缓起身,扭了扭脖子道,

“你可知道糜化是怎么死的?”

耿云不以为然,

“怎么死的?”

白玄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

“他死,就是因为他太轻敌,现在就让你也来步他的后尘!”

说罢白玄整个人又是化作一道金光直冲耿云。

耿云冷笑着伸出一只手道,

“同样的偷袭用两次可就不…”

耿云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到达自己面前的金色光影,就真的只是一道光影,而此刻的白玄,竟是不知所踪了。

“我已经告诫过你了,轻敌是要丧命的。”

听到耳畔突然响起白玄的声音,耿云骤然变色,还来不及回头,白玄的重拳已是狠狠打在了耿云的后颈,耿云一声惨叫,滑出数丈,满脸不相信的看着白玄。

此刻的白玄,全身没有一点魂气,耿云根本没有发现白玄到底是何时到的自己身后,耿云捂着头颈,往地上淬了一口血沫,冷冷道,

“看来还真小看你了。”

可心中却是暗暗疑惑,

“怎么这小子变得和那丫头一般,也没有了魂气?”

如此想着,耿云下意识地朝着紫嫣的方向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耿云吃惊地发现,方才还完全没有魂气的紫嫣,如今正全身散发着金色魂气,长鞭之上,更是金光乍现,魂气涌动。

“这…?”

耿云不明白这两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开小差了。”

就在耿云稍稍分神的这一霎,白玄那冷冷地声音又是响起在了自己耳边。

糟!

耿云忙是提气护体,可白玄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就在耿云提气的那一刹,白玄裹着魂劲的一记重拳,不偏不倚地直冲他的小腹。

耿云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

“哇!”得大叫一声,

连滚带爬得又是翻出了好远。

耿云捂着肚子,恶狠狠地盯着白玄,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完全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少年,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得重伤自己。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他完全感觉不到白玄的魂力波动,也根本看不见白玄的魂气释放,白玄整个人就像是隐形人一样,打得他措手不及。

看着耿云这不知所措的样子,隐万无暗笑道,

“亏得这丫头能想出这等奇招,用长鞭将那上古魂器送到你手中,方才那个时机,简直妙极!”

白玄轻轻抚摸着袋中的上古魂器,冷冷笑道,

“就照这个势头,能赢!”

耿云听着不远处紫嫣与灰宗弟子战况激烈,却是不敢再看,生怕白玄又趁着分神之际偷袭自己。

耿云抹去了嘴角的血渍,冷冷看着白玄,他心里清楚,论实力,白玄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之所以白玄可以频频得手,其实是因为自己心态崩坏,才让对手有机可乘。

明白这一点的耿云逐渐冷静了下来,即使看不到魂气,感受不到魂力波动,可只要自己全力以赴,白玄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此刻的耿云就像是一只等待捕食的饿狼,狼是一种嗜血的猎手,就算平日里比较狂躁,可一旦闻到了血腥味,它们反而会冷静下来。

耿云就是这种人。

白玄感觉到耿云的气息,在受到两次袭击后,反而稳定了下来,皱了皱眉道,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么快就能调整回心态,看来这个耿云比想象中要难对付。”

隐万无小心提醒道,

“耿云方才毫无防备地挨了你两击,也就只受了点皮外伤,实力深浅,可想而知。”

白玄本自信以为,方才那两击绝对可以重创耿云,可没想到真如隐万无所言,对于耿云来说,自己方才的攻击不过是点皮外伤,

这让白玄十分头疼,唯有苦笑自嘲道,

“先生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嘞!”

说罢猛一提气,身形闪动,借着傍晚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白玄的身影在耿云面前若隐若现。

“中!”

凭着快速闪动的身影,白玄几乎和这黄昏融为了一体,忽然白玄一声低喝,从黄昏中夺射而出,一记魂劲重拳冲着耿云脸上飞去。

“雕虫小技!”

只看耿云一声大吼,深邃的眼中瞬间爆射出万道怒意,猛一抬手就将白玄的拳头抓在手中,接着怒嚎一声,试图将白玄的拳骨捏碎,可不知为何,耿云明显的感觉到了白玄的拳上,确实有魂气护体,一时间并未得逞。

转念之间,竟又是反手一抬,顺势一个转身,那凶恶的狼爪毫不留情地扣在了白玄的胸前。

白玄大惊失色,双拳滑落,猛击在耿云的爪前,可不料耿云紧扣白玄的那只手竟是纹丝不动,白玄骤然变色,双脚一蹬,强行收回了使出去的拳劲,整个人像陀螺一般,旋转着与耿云拉开数丈。

看着胸前被撕裂的衣衫,以及那几条长长的血痕,白玄不禁流下了冷汗,心中呢喃,

“好险,若是方才反应稍钝一些,怕是我整颗心都要被耿云掏出来了。”

望着自己手上残留的血渍,耿云冷笑道,

“看来我先前确实过于在意那时有时无的魂气了。”

白玄按着胸口的血痕,逞强道,

“我劝你还是在意在意的好,免得说我欺负你。”

耿云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口气倒不小,那拿点真本事出来呀!”

白玄咬了咬牙,也大笑了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可别后悔了!”

耿云冷哼一声,便不再与白玄多说,转身挥爪,竟是凭空抓出三道裂缝,而裂缝又化作三道金光直射白玄而来。

白玄虽是夸下了海口,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只要白玄稍稍放松,耿云就会一口将他咬死,绝不可能给白玄一点喘息的机会。

好在白玄深知这个道理,见耿云才是抬手,他就毫不犹豫地侧翻了出去,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金光不仅来得突然而且速度极快,即使白玄提前预判了攻击,可金光依旧如同飞刀般割开了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见自己这冷不防地一击竟然被白玄预判到了,耿云反而有些惊讶,抬头笑道,

“哦?不错嘛,这你居然都躲过了。”

白玄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耿云,又是抬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心中默默道,

“难道他没发现我还是受伤了?”

于是试探道,

“我不是说了会让你后悔么?”

耿云不屑道,

“有什么可得意的,下一击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白玄微微皱眉,暗自疑惑,

“耿云真没发现我中招了?难道是要扮猪吃虎么?可他实力本就在我之上,应该没有必要这么做吧?”

白玄虽然说不上实力强大,但好歹也是个黄阶魂师,如果是他发动进攻,是否命中敌人,只要眼睛不瞎,感受下魂气,怎么都应该有些察觉才是。

可耿云实力比自己高那么多,为何会错认为白玄完全躲过了这一击呢?

“难道…”

白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现在急需证明自己的想法,若真如他所料,那么白玄不但可以掌控这场战斗的主动权,甚至他有九成的信心能赢耿云!

如此想着,白玄急速变幻身法,没有了魂气照亮,又由于天色渐暗,白玄的身形在黄昏中几乎难以辨认。

瞧着白玄不断变幻身法,不停地提速前行,耿云微微皱了皱眉头,暗自喃喃道,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法,真是今日不除日后定是我灰宗大患。”

日落黄昏,暗金色的夕阳透着血红的杀意,忙碌一天的人们都准备回家休息,可这东焰集市,此时此刻却是愈发热闹了,被灰宗清空的荒地上,天地一线,唯有厚重的尘沙和呼啸的晚风。

这一切,此刻在耿云眼中就如同一幅墨画,而白玄,就像是画者不知何时,不知何故从笔尖滴落的那点黑墨。

大笔落下,一道黑色笔墨,白玄,仿佛正撕开这副古画,从这道笔墨中窜出来一般,耿云只是瞧见这道黑影直袭自己而来,却是没有看清白玄的样貌。

可就算看不清,但耿云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一个马步立定雷打不动,大手一挥,暴喝一声,

“金罡护体!”

“金罡护体?没想到耿云也会,看来这灰宗对护法还真不吝啬。”

眼看着耿云的金罡护体就要将自己的攻击化解,可不巧的是,白玄根本没有准备攻击,虽然他也想抱着侥幸的心态盼着耿云失误,但他不可能将这一切都赌在运气上,好在这个念头在白玄脑中一转即逝,否则此刻撞上耿云的金罡护体,怕是自己这条小命就搭在这了。

只见白玄的身形已到了耿云面前,突然一跃而起,整个人越过了耿云落在他的身后,可就在白玄双脚刚点地之时,他的身形竟是又闪动了起来,这一次,白玄似乎变幻的比之前更快了,一瞬间又是没入了墨画之中。

“人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耿云有些猝不及防,只见耿云来回转动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可就是不见白玄的踪影。

“魂影拳!”

墨画之中再次黑影闪动,白玄这刚烈的一拳,从耿云的侧身猛袭而来。

耿云猛得一惊,连忙转头,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无奈之下,耿云只好一连几个起落向后跃去,试图和白玄拉开距离。

就当耿云落地站定之际,面前的空气突然出现了奇异的魂力波动,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如同平地惊雷,耿云只觉得面前的空气突然炸裂开来,接着他就看见了白玄坚实的拳头已到了自己面前。

耿云狂吼一声,全身爆发出惊人的魂气,双手一挡,

“金罡…”

砰!

耿云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提气抵御,只好单纯用魂气肉躯去抵御白玄这一拳。

魂影拳朝着耿云惊慌的脸飞去,巨大的魂力波动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可凭借着实战经验,耿云忙是抬手护住了要害。

白玄这一拳,直接将耿云击出三丈多远,耿云额头青筋暴露,挡下白玄一拳的双手竟是不住得发麻抖动。

耿云警觉地环顾四周,依旧不见白玄的身影,缓缓低下头撇了撇嘴,心中暗道,

“这混小子,莫不是…”

第四十章 爆发

随着太阳逐渐下山,天色愈发昏暗了起来,瞧着紫嫣那边打得热火朝天,自己这里却是异常安静诡异,耿云呼了口气怒道,

“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

黑暗中传来了白玄的笑声,

“怎么,右护法,这就受不了了?”

耿云皱了皱眉头,听这声音白玄并没有离自己太远,可他能感觉到,即使如此,白玄还是在不断变幻着方位,于是冷笑道,

“这种无聊的拖延时间,就凭你的体力,你觉得还能撑多久?”

黑暗中的白玄叹了口气道,

“这话是不错,这么耗着,我怎么可能赢得了你这老江湖,不过右护法,我若已找到赢你的方法了呢?”

耿云心一下沉,却是哈哈大笑道,

“笑话,就凭你!难道我还有什么弱点不成?”

白玄冷笑道,

“右护法,我听闻有一种病状叫做夜盲,说的就是有一些人环境越暗,视力越弱,等到完全日落后,更是如同盲人,你不会凑巧就是其中一员吧?”

耿云眼角跳动,冷哼了一声,

“果然如此,不得不说,你小子的观察力确实让我惊讶。”

白玄笑道,

“承让承让。”

耿云接着叹了口气道,

“所以你便认为天黑之后就能赢我?”

白玄耸了耸肩道,

“既然我已经发现了这点,方才那一拳能伤你,下一击便可赢你!”

耿云听完突然狂笑不止,白玄皱眉问道,

“你笑什么?”

耿云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错,你说的都不错,可惜你还是太年轻。”

白玄有些疑惑,

“太年轻?”

耿云突然正色肃颜道,

“这么好的机会,你若不说,我便还不能确认你已经知晓,如此一来,我定会受阻,也许你还有一线胜机。

可你却偏偏要自以为是的讲给我听,有时候胜败就在这一瞬间,轻敌,自大,这么简单的生存之道你都不懂,不是年轻不懂事是什么?”

白玄哪里想得到,自己居然会被作为敌人的耿云如此教训一番,心中自然不满道,

“我掌握了你的弱点,你已无力回天,胜局已定我为何不说!”

耿云摇了摇头冷笑道,

“胜局已定?年轻人,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敌人,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玄还想还嘴,突然被扑面而来的魂气震出一丈多远,而这魂气的核心,正是耿云。

“怎么回事?!”

白玄依旧隐匿在黑暗之中,可这魂力波动却和耿云之前的魂力大不相同,魂气愈发猛烈,就如同风狮怒嚎,从耿云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白玄惊讶的发现,从耿云体内喷出的,不仅是魂气,还有鲜血!

飓风般的魂气将耿云的皮肤撕裂,鲜红的血液一点点沁出,而这血液一旦接触到了魂力,就瞬时化作更激烈的魂气。

血红的魂气!

这!

眼前的一幕,一下子就让白玄想到了糜化。

想到了那神秘的老人所说的禁术,更是想到了耿云方才的话。

夕阳西下。

本已是昏暗的天色,此刻却被耿云照得血亮。

可不同于糜化的是,耿云并没有变成那巨大的血人怪物,这到底是耿云能更好的控制这种力量,还是他依旧没有使出全力,白玄不得而知。

但白玄清楚,无论是哪一点,耿云的实力都一定在糜化之上。

这惊人的魂气不但震飞了白玄,更是照亮了昏暗,血光所致,白玄的行踪暴露无疑。

如此惊人的血色变天,也让激战中的紫嫣大惊失色。

“这什么鬼东西!”

即使隔着数十丈的紫嫣,依旧能感觉到耿云那惊人的魂力波动,可这黑压压一片的灰宗弟子就像是打都打不完一样,完全限制住了紫嫣的行动。

面对如此众多的灰宗弟子,紫嫣能做到立于不败已属不易,根本无暇再去帮助白玄对抗耿云了,看着那红透半边天的血光,紫嫣心中暗道,

“白玄啊白玄,你可千万别出事,我可不想跟这种怪物交手。”

看着自己行踪暴露的白玄大叫不好,正欲窜身躲开血光,却不料刚迈出一步,耿云那血红的影子就已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这番自大现在还救得了你么?”

白玄的耳畔响起了耿云低沉而又冷酷的声音,还不等他反应,胸口便传来一阵巨疼。

白玄低头就看见,耿云的血爪深深扣入自己的胸腔,接着一股浑厚的魂劲从耿云的五指中迸发出来,白玄嘶吼着被震出数丈之远。

捂着胸口那被耿云贯穿的爪印,止不住的鲜血从白玄的手缝中一点点沁出,白玄死死咬着牙,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低吼,胸口贯穿,魂劲直击血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差点就让白玄直接昏厥了过去。

可白玄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在现在倒下,所以他只能强忍着这股疼痛,这也是他对自己幼稚行为的自责。

这一刻,白玄的脑中,是空白的,疼痛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

“我可真是大言不惭。”

悔恨,懊恼,自责。

伴随着疼痛,白玄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经历了进阶黄阶魂师,习得了像魂影拳这样的强力魂技,大战了灰宗弟子,和紫嫣闯过了白帝关。

如此短的时间,这般快速的成长,更是有隐万无这种级别的老妖怪教导自己,白玄确实有些得意忘形。

可现实是残酷的,在耿云面前,白玄也许有过胜机,可他自以为是,将情报暴露给了敌人,他过于轻敌,认为自己的实力今非昔比。

可耿云,就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白玄身上,也打进了白玄心里。

用真正的现实告诉了他,什么才是战斗,什么才是实力。

战场就是残酷的,在战场上,仁慈,自大,轻敌,这都是极度幼稚的行为,这也是白玄最大的败笔。

如今只要白玄一败,紫嫣必死无疑,更谈不上什么寻找白夙夙了,妄想振兴白家,简直天方夜谭。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白玄那一份不成熟的自负。

看着白玄那张痛苦狰狞的脸,那无助悔恨的泪水,耿云冷笑了起来,

“不错,就是这张脸,我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后悔么?

看来我要收回先前说你还不错的那句话,现在看来,你和那些懦弱的可怜虫并没有什么两样,留着你那些恶心的眼泪到阴曹地府去哭吧!”

说罢耿云双手又凝着浑厚的血气,大吼一声,血色魂气汇聚到了一起,眼看这魂气越凝越纯,魂力波动也是越来越可怕,而白玄,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远处呻吟着。

懦弱?

我?

白玄?

我从何时开始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若死了,夙夙怎么办?

父亲怎么办?

白家怎么办?

紫嫣…

想到紫嫣,白玄突然睁开了眼,虽然疼痛有些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但他依旧可以看到,远处那个金光闪动的少女,那条长鞭,那些飞剑,那柄双剑,紫嫣不会不知道耿云的强大,她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

她还在拼命。

自己却要放弃?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白玄心中狂吼着,牙根都已咬出了血,看着正在集气准备给予自己最后一击的耿云,白玄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并不准备等死,相反,这是白玄最后一次拼死相搏。

“已经连最后的抵抗都放弃了么?”

看着闭上眼睛等死的白玄,耿云的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冷意。

耿云面前的血气愈发庞大,渐渐地,那汹涌的血气化作了一条凶恶的血龙,从耿云面前的血色裂缝中腾空而出。

飞舞的血龙,强大的魂气。

惊人的魂力波动,闭眼的白玄。

一切就像是毫无悬念一般的落幕,可就在血龙扑向白玄的那一刹,白玄陡然睁开了双眼!

看着白玄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耿云心中稍稍咯噔了一下,

“难道这小子还没有放弃?”

但实力悬殊,白玄又如此重伤,自己的血龙已然到了白玄的面前,耿云实在想不出白玄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力挽狂澜。

答案是没有的,这不过是他最后的意志挣扎罢了。

耿云有这样的结论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就连白玄也是这么想的。

血龙,毫不留情。

挥舞着血爪,张着血盆大口,势要将白玄一口咬碎。

眼看着血龙就快触碰到白玄的身体,只见白玄突然一声狂吼,双手一抬,一股奇异的魂力波动让耿云都吓了一跳。

“砰!!!”

随着一声巨响,漫天的血气,狂沙。

耿云紧紧皱眉,他虽然确信,方才那一击足以要了白玄的命,可最后出现的那诡异波动,却不像是血龙攻击产生的。

他静静等待着沙尘飘落,血雾消散。

他小心,他谨慎。

不到最后一刻,耿云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终于,尘埃落定。

一个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耿云先是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随后便是迈着小心的步伐靠近白玄。

浑身浴血,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

白玄趴在血泊中,身下的血滩也是逐渐扩散了开来。

看着白玄如此惨状,耿云若有所思道,

“看来这小子最后是想硬接我一击,能留个全尸,倒是出了我意料。”

接着朝远处的紫嫣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

“这丫头还真是厉害,打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体力,我这禁术太消耗魂力了,剩下的还是交给他们算了。”

说罢耿云就好像全身瘫软一样,

“咚”地一声坐到了地上,

正对着白玄,耿云长吸一口气,这天地间的血气越来越淡,直到所有血光魂气都化作了血雾,渐渐全都消失殆尽。

没了血光闪耀,周围的环境又变得漆黑一片。

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打斗魂气,稍稍照亮着耿云的面容。

此刻的耿云,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色苍白,面无血色,整个人就好像被恶魔吸干了血肉,只留下一副骨头皮囊一般,十分可怖。

耿云显然是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并没有意料之外的反应,只是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白玄啊白玄,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倒也不算枉死,可惜还是棋差一招,要不然…”

说到这里耿云突然瞳孔放大,那密布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就好像活见了鬼一般。

不错。

耿云就是见了鬼。

那个本该死了的白玄,此刻半匐着身子,满是鲜血的手刀深深插进了耿云的胸口。

白玄记得,那个神秘的老人,就是如此以手化剑,了结了糜化的生命。

白玄也是拼死一搏,他本想孤注一掷,至少重创一下虚弱的耿云,可他没有想到,当自己的手触及耿云的那一瞬。

忽然发现,此刻的耿云,那薄如纸张的皮肤,只是稍稍用力,白玄的手刀竟是直接将耿云全身贯穿了。

耿云身插白玄的手刀,只要白玄手一拔,自己必死无疑。

可事到如今,耿云脸上却是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缓缓道,

“没理由,你没死,怎么做到的?”

白玄似乎还没有从这诡异的情况中缓过神,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了自己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但没有回答,谁都没有气力再去回答,两个几乎都是濒死之人,耿云却先开了口,

“副作用,呵呵,看来这次是我棋差一招了…”

白玄捂着胸口的伤痕,大声喘气道,

“你教我的,轻敌者必败…”

没想到听完白玄话的耿云先是一愣,突然狂笑了起来,那般虚弱的身体,狂笑几声后便是一阵猛咳,接着又是狂笑。

耿云就像是疯了一般,盯着白玄道,

“你以为你这就赢了么?”

看着全身瘫软,皮包骨头,不能动弹的耿云,白玄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拔出手,你就会死。”

耿云其实早就知道这点,听白玄说出,他反而笑得更疯狂了,

“不错!你不想杀我?而现在你不得不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你输了。”

白玄盯着自己没入耿云胸口的那只手,死死盯着。

忽然没头没脑道,

“我没死,因为我用漩涡化解了你的血龙,只不过你看不见我的魂气罢了。”

耿云脸上划过一丝惨白的笑意,

“看不见的魂气,果然还是输在了这点上。”

白玄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白玄一心想要战胜耿云,可此时此刻,他只要稍稍一拔手,便可分出胜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犹豫了,可能,在白玄心中,战胜耿云,并不代表着杀死耿云。

看着犹豫不决的白玄,耿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嘲笑道,

“来吧,白玄!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觉悟!”

觉悟么?

杀人的觉悟?

还是不杀人的觉悟?

白玄突然又想起了隐万无曾经告诫过他的那句话,

“想要保持着赤子之心生存于这乱世,有时候比随波逐流地去杀人害人更加困难,而最终该去如何抉择,到底是会成就一个人,还是会毁掉一个人,就全看白玄自己了。”

可如今摆在白玄面前的这条路,没得选。

他迟早要拔出手刀,耿云已是必死无疑。

这才是白玄最无奈的地方。

一路以来,无论是孙少杰,司徒弼,糜化,灰宗弟子,白帝关守城,甚至是他最厌恶的吕义,白玄始终在控制着自己,对于其中的一些人,白玄也是起过杀心的,可到了最后,终究下不去那个手。

是耿云,教会了他战斗的残酷,现实的残酷。

而现在,他又将让白玄体验第一次的真正杀人。

第四十一章 绝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虽说白玄活了下来,可那般重伤之下动用双魂,即使化解了血龙,重创了耿云,可自己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再看看远处依旧不知情况的紫嫣。

紫嫣的行动明显比先前缓慢了,他知道紫嫣需要尽可能的给自己拖时间,而他,现在就这样一点点浪费着紫嫣用命拼来的时间。

耿云冷眼瞧着白玄,嘴角的血渍都已凝结,其实就算如此不管耿云,怕是他也撑不住多久了,可耿云毕竟是耿云,就算是这般模样,但他依旧强忍着,他不是不想死,只是不想输。

他一定要让白玄亲手杀了他,只要白玄拔出手,对于耿云而言,就已经赢了。

可白玄,现在最耗不起得就是时间,即使耿云现在已经虚弱得一句话都讲不出了,但白玄也不知道他能撑到什么时候,而这期间,紫嫣是否还挡得住,每浪费一秒,自己和紫嫣就多一分的危险。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下不去这个手。

“真的没办法了么…”

白玄用那轻声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着。

他想寻求隐万无的帮助,但方才血龙一击,除了白玄之外,隐万无也在竭力保全白玄的身体,想必是消耗过度,此刻却没了一点反应。

“啊啊啊啊啊啊!”

白玄狂吼一声,震天般的声响。

终于!

白玄还是拔出了手刀!

于其在这里纠结着自身,而放任紫嫣的危险不管,白玄最终做出了抉择。

看着白玄的手一点点从自己身体中抽出,感受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血液的急速外喷,耿云惨叫着露出了胜利者的冷笑。

而就在白玄将手完全拔出的那一刹,耿云整个人突然散架般得倒了下来,瘫在地上化作了一滩血水。

这等死法,就如同先前的糜化,一模一样。

白玄的吼声,耿云的惨叫,引起了灰宗弟子们的注意。

他们没有想到,灰宗引以为傲的右护法,竟然会输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看着几乎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白玄,灰宗弟子声势大作,势要白玄血债血偿,一时间喊声震天。

成群的灰宗弟子如浪潮般涌向白玄,紫嫣竭力阻止着灰宗弟子,眼前正在于紫嫣激战的十余名灰宗弟子,见到右护法落败,还未来得及转身,紫嫣的长鞭已至。

长鞭金光闪耀,稳稳扣在众人的脚下,随着紫嫣一声娇叱,这十余名灰宗弟子就像是葡萄串一般,被紫嫣的长鞭连根拔起摔在地上。

可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算紫嫣在怎么努力,要一下子困住数以百计的灰宗弟子也是不可能的。

紫嫣只能一改常态,既然拖不住,那就只能死守,对于匠魂师的紫嫣而言,兵器就是她致胜的关键,可百家兵器,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紫嫣的长鞭就是如此,力拔山河之强,纵使再多的敌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而紫蛇双剑,就是那一寸险,可面对这么多数量的敌人,双剑的作用并不能很好的发挥。

但此时此刻,紫嫣却不顾自身劣势,一头钻进了朝着白玄冲去的灰宗弟子人堆中。

紫嫣长鞭一挥,将人群分开,接着一个箭步冲去,紫蛇双剑就像是长在紫嫣身上的两条巨蟒,帮她撕开挡道的灰宗弟子。

可寡不敌众,紫嫣再强,魂技再猛,近距离作战也是几乎不可能在百余人中占到优势。

魂劲,魂气,四面八方得朝紫嫣打来,紫嫣强忍着全身的疼痛,不顾一切地冲向白玄。

其实到了现在这种时候,紫嫣也已是精疲力竭了,以一敌百,整整帮白玄拖了一个多时辰,此刻的紫嫣,完全是在用意志力坚持。

意识模糊的白玄被周围愈发大声的吵闹惊醒了,挣扎着歪了歪那耷拉在血泊中的脑袋,

“紫嫣…”

看着眼前那个屹立的俏影。

长鞭舞动,双剑横扫。

浑身是伤。

那倒了一地的灰宗弟子让白玄意识到,什么才是残酷?

紫嫣为了救自己,用生命在阻挡着灰宗弟子。

那灰宗弟子的死呢?

他们抱着决心想要为耿云复仇,无论谁落在谁的手中,下场都是一样的。

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

可他现在的样子,算什么强者?

他能活着,因为紫嫣是强者。

白玄的眼泪夹杂着鲜血不住的流下,他稍稍咽了口口水,可那满嘴的血腥味,差点又让他呕出一口鲜血。

白玄咬着牙,稍稍支起了一下身子,胸口的血洞中,泛着淡淡的白光,

“先生…”

白玄终于知道为什么唤不出隐万无了,要不是隐万无,怕是白玄连耿云的血龙都撑不到。

“是啊,我一直都是靠别人才活着…”

白玄心中突然涌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可现在,他要把这些幼稚的想法抛诸脑后,这些无聊的自责,在这个时候,只会成为他前进的阻碍。

白玄竭尽浑身气力,

“很好,还能感觉到魂力…”

白玄喃喃了一句,缓缓挪动着双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嫣喘着气,全身的汗与血都交融在了一起,额头的血珠一点点划过她美丽的脸庞,

“糟糕!”

就在血珠划过眼睛时,紫嫣突然觉得眼前一晕,视线有那么一瞬间被剥夺了,而就这一瞬间,七八个灰宗弟子纵身跃起,看准了紫嫣难得露出的破绽,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对于紫嫣来说,看不见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不协调,僵硬,就好像随时都会摇摇欲坠一样。

“该死,极限了么…”

紫嫣咬着嘴唇,心中愤恨道。

眼看着跃起的灰宗弟子就要击溃紫嫣这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十分诡异,跃起的灰宗弟子竟是莫名其妙得被定格在了空中,空间开始扭曲。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七八个灰宗弟子,就好像被卷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一般,变得扭曲,痛苦。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紫嫣竟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猛然回首,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白玄!

紫嫣都不知道,白玄受了如此重的伤,到底是如何站起来的,但是她知道,白玄这奇怪的魂技是在消耗着生命。

可她又没法去阻止,没有白玄,她俩都得死。

披头散发的白玄微微扭动着双手,无形的漩涡,不但将方才七八个灰宗弟子拧成了粉末,更是牵连了周围得一众灰宗弟子。

白玄每往前挪动一步,身上的血就落在地上形成一个血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一盆巨大的冷水,一瞬间浇灭了方才气势汹涌的灰宗弟子,他们谁都想不到,这个看着已是半死不活的白玄,竟还可以使出如此惊人的魂技。

在和紫嫣激战了如此长的时间,剩下的几十个灰宗弟子几乎都是好手,大家极力退后,试图逃出漩涡的引力圈,虽说有几人未来得及反应,成了漩涡的牺牲品,可剩余的灰宗弟子,皆是退到了漩涡的引力圈之外。

白玄试图加大引力的范围,不料就在这一刹,白玄的魂力彻底到达了极限,随即那无形的漩涡也是完全的消失殆尽。

漩涡是无形的,众人又退出了引力圈,所以漩涡是否还在,大部分人都是盯着白玄的动作。

发现自己魂力耗尽,白玄几乎是又要瘫软了下来,紫嫣见状忙是一个踉跄闪到白玄身边,扶着白玄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倒下,你不倒下,他们就不敢靠近。”

白玄一下子就明白了紫嫣是什么意思,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拖延这个时间,对他们的作用是什么?

或许就是单纯的不想死。

看着白玄高举的双臂,灰宗弟子们面面相觑,目睹了同伴被这恐怖的魂技撕碎,没有一个人敢现在去冒险。

而一旁的紫嫣,则是尽着自己最后的气力强行提升魂气,以此来干扰灰宗弟子,生怕他们察觉已经消失的魂力波动。

就如此敌不动,我不动,双方这么僵持着。

可白玄,已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从强行站起来开始,白玄已经消耗了所有的精力,再次动用双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此刻他是真的坚持不住了,五感瞬失,只觉得眼前一黑,白玄应声倒在了地上。

看着白玄倒下,灰宗弟子们互相张望了一阵,带着更浓的杀意,喊声震天,面对眼前的情形,紫嫣也是力竭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看着倒在身边的白玄,又是看了看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最后抬头,看着眼前这群正要取她性命的灰宗弟子,惨淡一笑道,

“老祖宗,嫣儿没用…”

正当紫嫣缓缓闭眼之际。

一阵比灰宗更加响亮的喊声从紫嫣身后传来。

接着一列队穿着红袍盔甲,士兵般模样的将士们冲锋而至,横立在了紫嫣面前。

接着又是一阵阵高喊,后方大约数百人的阵仗,全都是红袍将士。

竟是在紫嫣身旁排开了几个方阵,如此阵容,差点没把这些以多欺少的灰宗弟子吓得屁股尿流。

就连紫嫣也愣住了,

“这…怎么回事…”

看着这些红袍将士们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敌意,而且可以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是他们救了紫嫣和白玄。

四方的列队缓缓展开,从东焰集市门口,一直站队到了紫嫣身旁。

接着两道人影缓缓出现在集市门口。

一个男子,莫约二十五岁,冷若磐石,一身红褐色罗衣,而他的身旁,靠着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

惹眼的火红裙袄,深红的头发上扎着两个精致的发髻,走起路来便是发出一连串“铃铃铃”的声响。

“灰宗!杀!”

随着男子一声令下,红袍将士们怒嚎着冲向剩余的灰宗弟子。

疼痛,无尽的疼痛,这是白玄现在唯一的感觉,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不疼的。

“我还活着么?”

白玄睁不开眼睛,他极力回想失去知觉前所发生的事情。

“紫嫣!紫嫣怎么样了?”

“双魂?”

“我连续用了两次双魂?”

白玄感觉到后半段的记忆有些残缺。

“哥哥?”

白玄仿佛感觉耳畔传来一声细唤。

“恩?夙夙?”

白玄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但随即而逝。

他告诉自己,

“恐怕是我想太多听错了,夙夙怎么会在这呢…”

“哥哥?”

又是一声轻唤,白玄只感觉浑身一颤,竭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明媚的阳光,透着罗红色的窗纱,洒在了白玄的脸上。

“大哥哥!你醒啦!”

伴随着一声欢悦,白玄一点点挪过了头,他果然没有看见白夙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一头深红的头发,和她那红扑扑的小脸一样惹人怜爱。

“是你...”

白玄用沙哑的喉咙挤出了两个字。

“大哥哥快别说话,你可还记得巧儿?”

白玄轻微的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可喉口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力了。

炎巧儿笑得那叫一个欢快,忙是俏声道,

“大哥哥你躺好,我去喊炎炔叔叔!”

说罢炎巧儿带着那“铃铃铃”的一串就跑出了房间。

“是她救了我?”

白玄心中有些疑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救下的小女孩,竟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没过一会,房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房中,还是那张冷若磐石的脸,还是那身红褐色的罗衣。

炎炔,黄阶七段魂师!

白玄自然不会忘了这个人,这个相貌平平,却是至今为止白玄碰到过除了那神秘老人外,最强的高手。

就连自己拼了性命才斩杀的耿云,也没有这个年轻人的品阶之高。

第四十二章 炎门

“铃铃铃”

随着一串铜铃的响声,炎巧儿跑到了床头趴在白玄身边,转头向炎炔看去,

“炎炔叔叔,大哥哥怎么样了?”

炎炔看了看睁眼的白玄,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是泛起了一丝生涩的微笑,接着炎炔将白玄的右手轻轻拉起,自己的食指搭在了白玄的脉搏上,缓缓闭眼。

稍过了一会,炎炔睁开了眼,神情有些凝重,叹了口气道,

“小姐,白兄弟这次伤的实在太重,气息微弱,经脉尽损,我已用了最好的药,至于能不能撑过去,就全看他自己的了。”

说着又将目光移到了白玄身上,看着白玄的眼睛,炎炔仿佛读懂了什么,轻轻拍了拍白玄的手道,

“放心,与你一同的姑娘比你好多了,受得都是一些外伤,只是过于疲惫,正在另一件厢房休息。”

看着白玄满是感激的眼神,炎炔又是微微一笑,留下一句,

“好好养伤。”

便是拉着炎巧儿走出了房间。

听着那熟悉的“铃铃铃”逐渐消失,朦胧中白玄感觉一股睡意袭来,刚闭眼又是昏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然变成了星夜,屋内的摆设也稍稍发生了变化,温暖的烛台散发着缕缕温馨,床头的檀香更是飘来阵阵药香,让人宁神静气。

恐怕是这药香的作用,白玄并不感觉到饥饿,身上的疼痛感也是减弱了不少,可全身依旧无法动弹,只是醒了这么一小会儿,白玄的倦意又是油然而生。

如此这般躺在床上莫约已经四日了,这期间白玄的状态也是好了许多,除了炎巧儿时不时的跑来看望,炎炔更是亲自来帮白玄换药打理,面对两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白玄真是满心感激。

第五日一早,白玄的房门又被推开了,被开门声吵醒的白玄心想,

“这么早定是巧儿这丫头给他送早膳来了。”

可等人走到床前的时候,白玄才发现,进来的并不是炎巧儿,而是紫嫣。

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白玄,气色明显好多了的紫嫣无奈道,

“原来你还没死啊…”

瞧着紫嫣这一头稍有凌乱的秀发,原本精致如玉的脸上写满了憔悴,白玄心有愧疚但依旧说不了话,只是略有哽咽的发出了一些声响。

披着一身淡红长袍的紫嫣就这么无精打采地耷拉在白玄的床头,叹了口气道,

“这次真是死里逃生,好在关键时刻被这些人救了。”

看着白玄闪动的眼睛,紫嫣微微皱眉道,

“你认识他们?”

白玄先是点了点头,可稍稍一想,自己只知道炎巧儿和炎炔这两个名字,其他一概不知,随即又是摇了摇头。

紫嫣看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白玄苦笑道,

“你这到底是想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白玄也不知道,只好无奈地从鼻子里长哼了一口气出来。

紫嫣的玉指轻轻拨弄着白玄枕旁的流苏,缓缓道,

“若不是最后他们及时赶到,将所有灰宗弟子尽数斩杀,怕是我们该再也见不着了…”

紫嫣就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可听到这,白玄竟是浑身一颤,着实吓了紫嫣一跳。

尽数斩杀?!

白玄瞪大了眼睛盯着紫嫣,可紫嫣却是看不懂白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他是身上又有何疼痛,忙是想要去找炎炔来帮忙,不料紫嫣刚刚起身,玉手就被白玄一把抓住,看着白玄复杂的眼神,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紫嫣才是慢慢坐下,轻声道,

“你到底怎么了?”

因为自己,数百个灰宗弟子,一夜之间被尽数斩杀。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带着紫嫣全身而退,那些灰宗弟子也不会因此死亡。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白夙夙也许就会将事情始末告知,就不必孤身一人离开白家。

白玄心中的那份仁慈,已经成为了他的负担,

“若是耿云还活着,怕是又要说我幼稚懦弱了罢。”

回想起耿云的话,白玄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自己埋进了被窝中,紫嫣不知白玄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只是轻轻说了句,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将门掩上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两日,白玄几乎天天都将自己闷在被窝中,无论谁来了都不搭理。

紫嫣的气色虽是一天比一天好,可看着白玄这般模样,她的心事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就这样,白玄在床上已经躺了半个多月了。

这天深夜,白玄依旧没能入睡,倚靠在床沿的他轻轻唤道,

“先生…”

不知何时开始,白玄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可由于白玄谁都没理,即使是紫嫣也不知晓他现在的状况。

一股虚弱的青烟缓缓从白玄体内浮现,隐万无那苍白的灵魂静静出现在了白玄的面前,满脸倦容地坐在白玄的床头,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失眠的少年。

“先生,您可好些了?”

隐万无轻咳了两声,摆了摆手道,

“并不好,老夫无实体,一直以来都是靠吸取你的魂力存活,耿云一战,老夫几乎耗尽魂力才保住你这条命,而你也一样,没有魂力,老夫能好到哪去?”

隐万无的言语中明显带着责怪之意,其实他并不在乎白玄有没有魂力可以供给他,他气的,是白玄,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他的话,私自动用双魂那种危险的方式。

何况白玄连续使用了两次,更是差点丢了性命。

白玄微微点了点头,努力支起了身子靠在床板上,缓缓道,

“经此一役,我算是明白了。”

隐万无那苍老的面容如今愈发憔悴,抚着银须道,

“明白什么了?”

白玄抬头,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冷冷道,

“耿云说的没错,战场上,一味的仁慈只能叫人丢了性命。他说的年轻,其实是在说我天真。

因为我的天真,暴露了自己的战略,害紫嫣拼命为我争取时间,整个灰宗分部被尽数斩杀,又差点让先生魂飞魄散。

而去坚持这份天真,对我来说,不过是想要求得内心的一点平静,只不过这一点平静的代价,竟是拿自己身边的人换来的。”

隐万无静静听着,因为他知道,白玄的话并没有说完。

果然白玄长长叹了口气,接着道,

“像先生所说的,我不想伤人,更不愿杀人,但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生存,想要变得强大,这似乎是条必经之路。

我不愿舍弃我的坚持,但从今往后,战场之上,我也不会再做老好人,因为我不愿再看到有人为了我而受伤,更不希望看到有人为了我而死去。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无论是否有人理解,我会将我之道贯彻到底。”

经历了生死,经历了残酷。

白玄终于明白,自己要如何走完剩下的道路。

这一刻,他那张十七岁的脸上,竟是浮现了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沧桑。

隐万无看得出,经此一役,给白玄感触最大的便是耿云,耿云用自己的生命给白玄上了最后一课,他盼着白玄从此堕入修罗道,他几乎就成功了。

就连隐万无都有了这样的担忧,好在白玄方才一番话让他明白,即使徘徊了这大半个月,但白玄终究是走出来了,所以最后,耿云还是输了。

可白玄选的这条路,几乎是最难的路,也许曾经也有人抱着这个信念走过,可最终,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人呢?

瞧着白玄这深思的模样,隐万无长叹一口气道,

“孩子,在你出发的那一天,老夫就提醒过你,外面的世界也许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美好,今后肯定有更残酷的事情会发生,你可做好了打算?”

白玄只觉得鼻头一阵酸痒,坚定道,

“我想我已经做好了。”

借着月光,隐万无清楚看见白玄眼眶中的热泪,喃喃道,

“傻小子...”

直到看见隐万无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白玄才是跟着释怀的笑了起来。

他轻轻挪动自己的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放松,突然开口道,

“先生,我想要变强。”

隐万无稍稍一愣道,

“怎么突然说这个?”

白玄望着自己的双手,

“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无论我用不用双魂,只要碰上真正的高手,我都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几次都是靠着别人才捡回性命。”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老夫早就告诫过你,那双魂之力对你的身体损伤太大,可你就是不听。”

白玄点了点头看向隐万无,

“不错,先生,正是如此,所以我想你教我控制双魂之法。”

隐万无似乎有些逃避白玄的目光,淡淡道,

“想要控制你体内的双魂之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白玄正视着隐万无道,

“道理我都懂,只要先生肯教,我保证今后绝不会乱用双魂了。”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真拿你小子没办法,就算你不说老夫也会教,只不过不是时候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可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否则胡乱使用,害人害己啊!”

白玄总算是将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朝着隐万无点了点头,便是又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隐万无在白玄身旁守了一会,也渐渐融入了夜色,化作青烟回到了白玄的体内。

次日清晨,紫嫣一如既往的来到白玄房内探望,不同于前些日子蒙在被子中的白玄,今日的白玄竟是早早就坐了起来,将前几日杂乱的头发也整理的井井有条。

看着望向窗外的白玄,紫嫣诧异道,

“你怎么起来了?”

见着紫嫣进来,白玄淡淡一笑,挥手让紫嫣过来床边坐,接着拉住紫嫣的手道,

“这几日劳你担心了。”

突然听到白玄开口,紫嫣着实吓了一跳,

“你能说话了?”

看着紫嫣又惊讶又高兴的样子,白玄苦笑了一下道,

“其实前几日已能开口了,只不过当时还有些问题没有想通。”

紫嫣皱着眉看着白玄道,

“那现在呢?”

白玄松开了紫嫣的手,伸了个懒腰道,

“自然是想通了。”

看着那熟悉的白玄又回来了,紫嫣那颗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展颜笑道,

“不管是什么,你想通了就好。”

白玄耸了耸肩,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紫嫣问道,

“对了,说起来我们是在什么地方?”

紫嫣顿时瞪大了眼睛,

“啊?”

白玄有些迷茫道,

“怎么,难道你也不知道?”

紫嫣挠了挠头,打量着白玄,

“原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以为你跟巧儿很熟呢!”

白玄解释道,

“你说炎巧儿?那不过是我在猎狩村的时候,误打误撞碰见她被流氓欺负,出手相助过一次,我除了知道她叫炎巧儿,身边那个保镖叫炎炔大哥,其他我可是一概不知。”

听完白玄的解释,紫嫣有些哭笑不得,

“你倒是挺喜欢英雄救美么,怎么样,这次美女救英雄感觉如何?”

白玄被紫嫣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

“行了,你就别贫了,说正事。”

紫嫣没好气的白了白玄一眼,接着道,

“听好了,人家炎大哥才不是什么保镖,是炎门的护法!”

白玄皱了皱眉,

“炎门?”

紫嫣点了点头,

“对啊,炎门。你救的那个炎巧儿呢,是这炎门的少门主,身份可尊贵着呢!”

白玄苦笑了一下,

“就那小丫头片子?我可没看出来。”

紫嫣不理睬白玄,继续说道,

“这炎门的门主呢,是个叫炎穆的大叔,来了这么多天,也只听巧儿提起过,至今都没见着一面呢,据说是在安排对抗灰宗的事宜。”

听到这里白玄突然心中一惊,愧疚道,

“该死,竟然又把无辜的人拖累了进来…”

白玄话还没有说完,紫嫣就打断道,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据说这炎门和灰宗向来就是死对头,人家和灰宗作对,至少比你早了好几年呢,不然你以为他们干吗救我们,就凭你救了他那小女儿?怕是还不够分量请出他那几百人阵仗的炎门将士吧。”

白玄诧异道,

“你是说,当时救我们的,居然有好几百人?还有那个炎门将士又是什么?”

紫嫣眼珠子一转,笑道,

“是啊,几百人呢,别说你,我当时都吓了一跳!至于那个炎门将士,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这么叫的。

据说都是炎门主手下的将士,就像是灰宗底下的灰宗弟子差不多,不过相比灰宗弟子而言,这火焰军更有军人将士的风范。”

白玄就好像是听了一个传奇故事一般,长长叹出一口气道,

“原来在我失去知觉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紫嫣抿了抿嘴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炎炔的人,整天冷冰冰的一张脸,虽然说起来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但整天板着一张臭脸,话都说不上两句,让人看了就来气,还是巧儿好,这几日你天天就是睡睡睡,多亏了有巧儿陪我,不然我都快无聊死了。”

听完紫嫣的抱怨,白玄刚要开口,门口就传来了一串“铃铃铃”的响声。

那个从门缝中伸出来的红脑袋看到白玄正坐着与紫嫣说话,忙是兴奋地喊叫道,

“大哥哥,你醒啦!”

瞧见炎巧儿这可爱模样,白玄也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恩,多亏了你们的照顾!”

看见白玄跟自己说话,炎巧儿更是高兴坏了,忙是一边喊着,

“我去告诉炎炔叔叔!”

一边伴着“铃铃铃”跑了出去。

第四十三章 顿悟

没过多久,这“铃铃铃”的响声便将炎炔领到了白玄的房内,看到白玄今日气色好了很多,炎炔很是关切地问道,

“白兄弟,感觉如何了?”

白玄微微一笑,抱拳道,

“白玄多谢炎大哥救命之恩。”

见白玄要行此大礼,炎炔忙是上前一把拉住,小声道,

“白兄弟伤势还未痊愈,莫要起身,躺着就好。”

这般情形看得坐在一旁的紫嫣心里有些不舒服,酸溜溜道,

“哎呦,这一口一个白兄弟叫的,平日里我跟你说话,你怎么就当我是个透明人一样?”

炎炔瞟了一眼紫嫣,淡淡道,

“紫姑娘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么?”

紫嫣被炎炔这一口呛着说不出话来,

“你...”

只好闷哼一声,拉着炎巧儿就往外跑,跑到门外的时候还朝着炎炔做了个鬼脸。

只可怜了那炎巧儿,本还想和白玄多说说话,却是被气鼓鼓的紫嫣直接抱了就跑。

看着紫嫣这一如既往的胡闹,白玄有些不好意思道,

“炎大哥莫要见怪,我这朋友就这性子,并无恶意,还请多多包含。”

炎炔淡淡一笑道,

“我自然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白兄弟和那位紫姑娘是什么关系?”

白玄有些奇怪道,

“关系?就是朋友啊,不过经过这次,算得上生死之交了吧。”

炎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

“既然白兄弟醒了,那我这就去通知门主,正好今日门主得以抽闲,晚膳时分,还请两位定要赏脸。”

白玄连连点头,

“我与紫嫣在你这赖了快有一个月了,连主人都不见一下,亲自表达一下感谢,也太说不过去了。”

炎炔稍稍顿首,

“那晚膳期间我便会找人来请两位。”

说罢不再多言,径直走出了门外。

炎门主,炎穆。

白玄不但想要表达感激之情,救命之恩,他更想看一看,这个灰宗的死对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距离晚膳将近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因为受了炎炔的气,紫嫣已是拉着炎巧儿躲到别处玩了,作为这赤焰堡炎门的护法,炎炔更是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想着今日应该不会再有人来,白玄便是唤出了隐万无。

“先生,您看我这身体还需几日才能复原啊?”

觉着自己因为身体原因耽误了寻找白夙夙的时间,他心中自然着急得很。

隐万无并没有回答白玄的问题,而是皱着眉头在房内四处飘荡。

“先生,出什么事了么?”

看着隐万无心事重重的样子,白玄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嗯...嗯...”

隐万无缓缓飘着,时不时发出几声深沉的低哼来敷衍白玄。

白玄脑中就像是走马灯一样,一件件过着导致隐万无这么心不在焉的事。

“记忆?”

白玄突然想起,当时和白夙夙一同追到白家后山那次,就是因为隐万无想起了什么失了控制。

“先生可是记起什么过去的事了?”

顺着这个思路,白玄忙是问道,要知道,白玄可是答应过隐万无要帮他找寻记忆的,虽说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好,但能多了解一些对他也没有坏处。

听到“过去”二字,隐万无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双眼有些迷离地看着白玄,神色古怪道,

“不错…不错…”

听着隐万无这回答,白玄明白自己这是猜中了,忙问道,

“先生是想起什么了?我能帮您做些什么呢?”

隐万无点了点头,轻声道,

“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

白玄皱了皱眉头,

“什么可以不可以,答应先生的事我肯定做到,难道您还怕我耍赖么?”

隐万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眯着眼瞧着白玄,

“要不试试?”

看着隐万无这古怪模样,白玄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将身子往后稍稍挪了一些道,

“试…什么?”

只见隐万无冷不丁得又突然大笑了起来,着实吓了白玄一大跳,一拍手道,

“好!就这么办!小子…”

可一转头又是愣住了,

“怎么了,你跑那么远做甚?”

看着整个人蜷在床角的白玄,隐万无有些莫名其妙。

白玄哭笑不得道,

“先生您刚才是怎么了,样子怪吓人的?”

隐万无就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老夫?吓人?”

白玄不住地点头,讲述了刚才的情况,隐万无一听可把他给乐坏了,大笑道,

“哈哈哈,是老夫不好,老夫不好,每次老夫在专心想问题的时候,都容易忽略身边的人和事,你说的那些东西,老夫当真是一句都没听见。”

白玄将信将疑地打量着隐万无,

“真的假的啊,以前我也老问您问题,也没见您哪次想问题想成这样。”

隐万无嘿嘿一笑,略有不屑地看着白玄,

“那是你问的水平低,还用不着老夫这般思考。”

这话白玄哪里服气,一下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可又不知道如何还嘴。

且稍一用劲更是让那伤口的疼痛传遍全身,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又一下子瘫软到了床上,叹了口气道,

“唉,也是...”

隐万无慢慢飘到白玄面前,淡淡一笑道,

“若你有一天能问出老夫都答不上的问题,那时候怕是老夫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白玄自然是想突然问出一个隐万无都答不上的问题逞逞威风,可不知为何,听完隐万无这句话后,白玄却是又觉得有些伤感,思前想后,轻咳了几声道,

“那能让先生这般思考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见白玄这么问,隐万无脸上流露出了那难以掩饰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像是第一次发现白玄体内双魂的时候一样。

挂着那神秘的笑意,隐万无的手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几个光点,把玩着手中的光点,隐万无笑道,

“你觉得自己现在能进阶么?”

白玄没想到隐万无居然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瞪大了眼睛叫道,

“开什么玩笑?我这身体状况,现在进阶不就是直接去投胎么!”

隐万无也是认同白玄的看法,接着道,

“不错,想当初你还是魂之力的时候还好,可越是品阶往上,进阶所消耗的体能精力就越大,特别是黄阶以上,若是在你这种连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进阶,确实凶多极少。”

见隐万无还是明白这些道理的,白玄才是松了口气,抚平了胸口的喘息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先生您让我现在进阶呢。”

隐万无手中的光点越来越多,看着这些光点环绕,隐万无邪魅一笑,

“不错,老夫就是要让你进阶。”

白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跟隐万无确认,

“啊?先生您是不是说错了!”

隐万无毫无波动地一字一句道,

“没有错。”

见隐万无如此认真,想必心中是有了办法。

可白玄也是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都是曾经为之想破了脑袋,在身受重伤,精神萎靡,甚至濒死之际,不顾他人劝阻,试图通过进阶带来那卓越的回复和力量,结果不是魂力尽散就是命丧黄泉。

隐万无那般旁若如人的思考,想必是对这从未有人成功过的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

白玄并不是不相信隐万无,可他明知道前车之鉴全是非死即伤,让他哪里下的定这个决心。

想着自己也是有些吓到白玄了,隐万无才是稍稍收敛了一些,飘到惊魂未定的白玄面前缓缓道,

“你还记得斗魂强化与炼魂强化的区别么?”

白玄回过神来,不假思索道,

“这个自然记得,强化斗魂是突破肉身极限,强化炼魂是突破魂之极限。”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笑道,

“不错,正因如此,炼魂并不会给肉身带来太大负担,你可记得老夫说过,炼魂师可以炼化魂器,制造魂源,但却没办法炼化魂源,同样的,斗魂师和匠魂师可以炼化魂源,却无法炼化魂器制造魂源?”

白玄稍稍点头,

“这早在那山洞书斋的时候就听先生说过。”

隐万无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玄一眼,接着道,

“其实并不完全如此。古书上曾经记载过,所谓的炼魂师无法炼化魂源,并不是真的无法炼化,只不过是无论炼化何种魂源,都无法帮炼魂师提升修为品阶,故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白玄眨了眨眼睛,很自然道,

“就算如此,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不是和无法炼化魂源是一个意思么?”

隐万无点着头,眼中的笑意已是有些藏不住了,

“不错,古往今来,这句话就该是这个意思,也未曾有人觉得不妥。可老夫方才就是在想,也许这句话就是为你而写的。”

白玄有些摸不着头脑,睁大了眼睛道,

“为我而写?”

隐万无笑看着白玄,不住地缓慢点头,似乎并不准备告诉白玄这是为什么。

望着隐万无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想让白玄自己猜出来。

斗魂?炼魂?

魂源?无用功?

还有自己?

看着白玄从那满脸不明所以渐渐地陷入沉思,踌躇,隐万无也是安静了下来。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白玄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这只是一闪即逝,随即白玄又是深思了起来,可这一次,白玄的脸上明显要轻松得多。

一炷香,两炷香...

白玄的脸从困惑,变成茫然,接着惊讶,最后竟是狂笑了起来。

大笑着扑向隐万无,

“先生,您真是个天才!天才!”

瞧着白玄这个激动样,想必已是参透了其中的奥秘,隐万无的脸上更是显着自豪之意。

眼看着白玄飞扑着穿过了隐万无虚幻的身体,一头扎在了地上,白玄才是稍稍有了些理智,拼命揉搓着摔疼了的身体道,

“哎呦,疼死我了,一激动把这事给忘了。”

接着又是转过头看着隐万无道,

“不过先生,如此想法确实精妙,可这真的有用么?”

隐万无耸了耸肩道,

“双魂同体,你也是老夫知道的第一人,至于能否成功,便是看你我的造化了。”

想到自己能够完成前无古人的难题,白玄也是兴奋了起来,盘腿而坐道,

“先生,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开始吧。”

隐万无摇着头笑了笑,淡淡道,

“不急,为了以防万一,你先试着凝魂给老夫看看。”

白玄点了点头,微微闭眼,缓缓伸出右手,调息之间,白玄感受着体内斗魂之力,正欲将其凝魂体外,顿时觉得全身一阵酸痛,头顶青筋突显,满头大汗。

隐万无见状忙是勒令道,

“行了,快停下!”

可不知为何,白玄并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猛一用劲,陡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隐万无看着那满地的血沫,又急又气道,

“老夫都让你停下了,你怎么不听?”

白玄反而有些不在意的摸了摸嘴角的血渍,笑道,

“先生不过是想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体,对斗魂的掌握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也想知道,万一努力努力就凝成功了呢?”

隐万无知道白玄向来就是这样的倔脾气,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你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

白玄耸了耸肩,

“我只是想要凝魂就如此狼狈,看来前人强行进阶果然是要出人命的。”

隐万无点了点头,缓缓道,

“那你现在试着凝一下炼魂,切记这次不要勉强了。”

白玄微微一笑便是又闭上了眼睛,随着白玄一阵调息,长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左手,接着稍一皱眉,那左手上竟是浮现出了数个细小的光点,随着光点凝聚,慢慢汇成了一滴晶透的水滴,正散发着阵阵寒意。

隐万无小声询问,

“如何?”

白玄缓缓睁眼,看了看手中的炼魂水滴,笑看着隐万无道,

“果然如先生所言,这凝聚炼魂要容易的多。”

隐万无点了点头,可依旧谨慎道,

“那你身体可有什么负担?”

白玄扭了扭脖子,又是挺了挺胸膛,摇了摇头道,

“并无大碍。”

听得白玄如此,隐万无才算是松了口气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先收了炼魂吧。”

白玄低哼一声,只见手中的水滴一下子化作无数光点,瞬间全都钻进了掌心,回到了白玄体内。

隐万无见白玄已经对凝魂收放自如,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你可记得《古炼学》中有一节所讲,以菩提叶为主材料的一套魂源炼化?”

白玄歪着脑袋,若有所思道,

“菩提叶么…先生指的是与水玉草,冰晶莲花,阴阳叶所一同炼化的那套?”

隐万无满脸笑意道,

“正是,这套魂源可以提升黄阶魂师初期的实力。”

白玄忙是从腰间取下归囊心,寻觅着所需材料,嘴里还不断嘟囔着,

“菩提叶,正好有!水玉草,阴阳叶,这倒是挺多,诶?冰晶莲花,我有这个么...”

随着白玄一阵鼓捣后,突然大叫了起来,

“完了完了,先生,我没有这冰晶莲花怎么办?”

看着白玄这着急样,隐万无大笑着从手中幻化出了一瓶聚魂樽,丢到白玄面前道,

“这冰晶莲花可是长在北方极寒之地的药材,你这从小生长在白帝城的土包子哪里见过。

再说了,凭你现在的品阶,想要炼化冰晶莲花,怕是还有些难度,这是老夫早就炼化好的冰晶莲花魂源,你就拿去用吧。”

虽说被隐万无叫成土包子白玄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事实他就是从来没见过这冰晶莲花,再说了,隐万无这都帮他炼化好了,为了这魂源,白玄也是心满意足的自认了这个土包子。

一片菩提叶,三株水玉草,两片阴阳叶以及一瓶冰晶莲花魂源,白玄就这样看着眼前一字摆开的这些材料,等待着隐万无的下一步指示。

“行了,开始炼化吧。”

第四十四章 炼化

听着隐万无这不轻不痒地一声唤,白玄倒是愣了愣,扭过头看着隐万无道,

“啊?可是先生,我不懂怎么炼化魂源啊。”

隐万无没好气道,

“你先将这些魂器材料都炼化成魂源,装入聚魂樽,我再教你如何炼化魂源。”

白玄轻“哦”了一声,调息吐气,手中变幻着光点,莫约一个时辰左右,白玄才算是将所有魂器材料都炼化成了魂源。

看着满头大汗的白玄,隐万无微微笑道,

“正好你休息一下,听老夫说说如何炼化魂源。”

白玄已是累的都快发不出声了,抹了抹头顶的汗,点了点头。

隐万无缓缓伸手,掌心之中炼魂的光点缓缓浮现,

“老夫现在教你的,是用炼魂的方式来炼化魂源,因为对一般人来说这都是无用功,很多炼魂师压根连学都不会去学。”

说道这里,隐万无看了眼白玄,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羡慕之意,接着又道,

“相比用炼魂炼化魂源,要比斗魂稍稍容易一些,毕竟炼魂师对魂源的结构更为了解。

所谓的炼魂是理解,同化,构成。

而炼化魂源,实则只要做到同化便可以了。单一魂源的炼化比较简单,而多魂源的炼化,则要注意顺序,这个顺序先后非常重要,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白玄听得有些后脊发凉,小声道,

“会死?”

隐万无淡淡一笑,

“那倒不会,只不过就是没有了效果罢了。像这种比较常见的配方倒是无所谓,多试几次就好了。可若是一些高级的配方,那些材料都是十分金贵的,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一次,若是顺序错了,就等于浪费了,想要再找到新的材料更是难上加难。”

白玄若有所思道,

“所以这些魂源搭配的配方都是这么试出来的?”

隐万无的眼里透着自豪,

“你以为炼魂师那么好当?从古至今,所有的魂源配方,魂器功效,那都是通过几十代人,甚至上百代人的传承和尝试,这都是古人的智慧和知识,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炼魂师。”

白玄感受着隐万无显现出的作为一个炼魂师的骄傲,也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和压力,心中暗道,

“同样是炼魂师,也不知道我能为后人们做些什么,和那些勇于创新,坚持不懈的古人相比,当真是自愧不如。”

隐万无看了看深思的白玄,接着道,

“炼化魂源就是将每种魂源都与自身同化,因为不需要构成,所以每次炼化魂源后,都要保持同化的状态,其实难也就难在这里,将所有魂源都按顺序炼化后,魂源自然就会产生它们应当产生的功效,不需要再多做些什么了。”

白玄挠了挠脑袋道,

“这么听着,似乎挺简单啊?”

隐万无哑然失笑道,

“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吸收炼化魂源是人人都能做的事,只不过通过炼魂炼化来作用于斗魂,这才是最难的事情。”

白玄还是有些不明白道,

“那要怎么作用于斗魂呢?”

隐万无耸了耸肩,脸上有些无奈,

“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不可能,而对你来说,老夫觉得你什么都不用做。”

白玄愈发觉得奇怪了,

“什么都不用做?”

隐万无也有些不确定道,

“应该什么都不用做,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老夫也没见过用这种方式炼化魂源的。”

白玄心想隐万无说的也在理,如今之计,只好看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深吸一口气,手中又是浮现出数十个细小的光点,这些光点就像是萤火虫一般,环绕在面前四个聚魂樽周围。

“水玉草。”

随着隐万无一声低喝,白玄手掌微微一转,数十个光点就像是采着花蜜的蝴蝶一般,一点点的将水玉草聚魂樽中的魂源带出,接着一片片的分离开来,再在白玄掌心上重新汇聚起来。

“阴阳叶。”

如此反复,当阴阳叶的魂源被放入白玄掌心的时候,两团魂源就像是亲子之血一般,毫无间隙地交融在了一起,直到完全变成一个魂源。

“冰晶莲花。”

“菩提叶。”

四个魂源此刻全部汇聚在了白玄的掌心,正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一点点的渗入白玄的掌心。

而白玄,感受着渗入的魂源,就好像是清凉的山泉,带着甜甜的蜜香,秋桂飘落,清新扑鼻。

这股清泉,一点点与白玄的血脉交融在一起,温暖而又舒适。

直到魂源全部被白玄吸收,白玄才是长舒了一口气,顿时竟是觉得体内有些翻腾。

这种翻腾,就好像是炼化的魂源唤醒了沉睡中的斗魂,一时间,白玄真有些不知所措,方才的清凉感此刻已经完全被灼热所代替,

“先生,热,好热!”

看着白玄这心神不宁,满头大汗的样子,隐万无也有些着急,不断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体内的翻腾愈发汹涌,白玄再也忍受不住,一声惨叫彻响了整个炎门。

白玄的惨叫声惊动了炎门的不少人,

“砰!”

第一个撞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紫嫣。

她与炎巧儿就在白玄楼下的庭院中玩耍,听到白玄房内的惨叫,她是第一个冲上楼的人。跟在她身后的,是同样焦急却是气喘吁吁的炎巧儿。

接着侍女,守卫,炎门将士接踵而至,而炎炔,怕是接到了侍女的通报才急忙赶来的,等他到的时候,白玄的房内已是站满了人。

“白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炎炔焦急地拨开人群,试图挤到白玄的床边。

听闻白玄房内突然传来惊人惨叫,他也是吓得有些脸色发白。

可就在他冲到床前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

紫嫣靠在床边微笑着,侍女,炎门将士们站在一旁欢声笑语,而白玄,更是躺在床上,腿上抱坐着炎巧儿,像个没事人一样玩捏着炎巧儿红扑扑的小脸,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这…”

炎炔对眼前的景象有点懵圈,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此其乐融融的场景哪像是刚发出惨叫之人的房间。

眼尖的白玄第一个发现挤进人堆的炎炔,笑着打招呼道,

“这不是炎炔大哥么,怎么当值之际还有空来看兄弟?”

这么一说,众人才是发现了炎炔,身旁的一众侍女将士们忙是退到一旁,给炎炔让出一条道来。

炎炔呆呆地望着白玄,半响才是反应道,

“方才有侍女通报,说白兄弟的房内...如今看来,怕是误报了?”

白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哪像是今早还瘫在床上的病人。

“劳炎炔大哥记挂了,方才倒真不是误报,不过这会没事了,都怪我自己吓自己呢。”

看着白玄这焕然一新的样子,炎炔皱了皱眉,

“白兄弟这伤…”

白玄邪魅一笑,

“怕是好的八九不离十了。”

炎炔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白玄,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白玄到底使了什么仙术,竟是在这一日之内几乎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看着炎炔这吃惊样,白玄索性将炎巧儿先是抱到了地上,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炎炔面前又蹦又跳道,

“你看,我没骗你吧。”

见白玄这搞怪的模样,一下子又是逗笑了房内的众人,就连炎炔也是收了那皱着的眉头,展颜笑道,

“白兄弟你果然厉害,没想到真的恢复了。”

看着白玄这嘚瑟样,一旁的紫嫣有些忍不住了,娇嗔道,

“行了行了,别蹦跶了,小心一会再摔着,可就没人管你了。”

白玄嘿嘿一笑,一个翻身便是又回到床上,落脚之处竟是轻如点水。

这简单的一跃,在别人眼中,就像是看白玄耍宝一般,又是一阵欢笑,可炎炔却是有些惊讶,小声道,

“白兄弟你的魂力...可是又提升了?”

这一问倒是让白玄一惊,先是愣了几秒,接着鼓掌大笑道,

“炎炔大哥不愧是炎门的护法,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

炎炔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但就算是他想破头脑也想不出,白玄是如何做到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进阶的。

只是微微一拱手道,

“佩服。”

白玄见炎炔并没有细问,便是猜着炎炔应该知道,就算他问了,自己也不会答的,那又何必弄得大家都尴尬呢,心中倒是真的佩服炎炔这察言观色和慎密的心思,随即微笑着还以一抱拳。

炎炔见白玄确实并无意外,看了看时辰也还不到晚膳,又是有意无意的瞟了紫嫣一眼。

只见紫嫣此刻正睁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忙是闪躲了目光,叹了口气,将众人都遣出房间后,告知白玄晚膳时分会再派人来通知,便是将三人留在房内就出去了。

待炎炔前脚刚踏出门,紫嫣后脚就拉着白玄抱怨道,

“你看你看,你看到没?”

白玄一头雾水,

“看到什么?”

紫嫣气鼓鼓道,

“那个炎护法呀,又是那死板样,不就是一护法嘛,有什么好臭屁的!”

炎巧儿的心明显是向着她炎炔叔叔的,可又不敢反驳紫嫣,只有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白玄投去求助的目光。

白玄见身边这一大一小,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可怜巴巴,唯有苦笑一下对紫嫣道,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了,人家炎炔大哥不是一直这样么,怎么到了你这里就特别严重?”

紫嫣有些不服气道,

“你没看出来他特别针对我么?”

白玄挠了挠头,又是偷偷瞄了一眼炎巧儿,缓缓道,

“我还真没看出来。”

这下可把紫嫣气坏了,又是突然一把抱起炎巧儿,蹬蹬蹬的就冲门外跑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嘟囔,

“好你个白眼狼,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出去呢,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白瞎了…”

听着那一串“铃铃铃”又是渐行渐远,白玄半天没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身后的隐万无,眼神中满是震惊,

“这疯丫头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隐万无看着白玄这一脸像是嘴里塞了个烂苹果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紫嫣这丫头向来心直口快,也没个遮拦,你倒还真往心里去。”

白玄无奈地摇了摇头,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看她这样,才真嫁不出去呢!”

隐万无大笑着看白玄自顾自地又嘀咕了半天,才是缓缓道,

“没想到一下子引了这么大动静。”

白玄听隐万无说起正事,这才停止了数落紫嫣,叹了口气道,

“我也没想到,不过这炼化进阶和直接进阶竟有如此大的差异。”

隐万无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道,

“其实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异,至于为何你会有那样的反应,老夫也不得而知,可总感觉有些不妥,以后还是尽量少用为好。”

白玄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炼化魂源,吸收进阶本来就是这样,这才不把那状况当回事,此刻听隐万无这么说,心中倒是有些后怕,

“但我不还是成功进阶了么?”

隐万无唤出那无数光点,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白玄做着全身的检查,一边徐徐道,

“老夫也觉得奇怪,看你那样还以为失败了,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成功了。”

白玄回想起方才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内有个巨型的炸药,正在不断膨胀,就在即将爆炸之际,突然就熄火了。

那种感觉惊心动魄,虽然只发生在一瞬间,可万一爆炸了,那怕他也要成为他口中非死即伤的前车之鉴了。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分布在白玄身上的无数光点又是回到了隐万无手中,收起光点的隐万无神情凝重,白玄忙是问道,

“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

隐万无摇了摇头道,

“就是没有什么不妥,我才觉得奇怪。”

白玄稍稍松了口气道,

“既然先生您都查不出有何不妥,那为何就不能是没事呢?”

隐万无稍一皱眉,叹了口气道,

“世间万物均有自己的规则可循,有因就有果,你那不寻常的状况,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可至于是何处不妥,怕是以老夫如今的能耐,还真看不出来。”

白玄有点明白隐万无的意思,轻声道,

“先生是怕,查不出这个因,就控制不住那个果?”

隐万无点了点头,

“就怕这个。”

白玄抿了抿嘴,作为当事人,反倒是安慰起隐万无来,

“先生你就放心吧,既然这么牛的双魂炼化先生都能想的出来,那就算是有什么果,到时候先生在见招拆招不就好了。”

隐万无看着白玄这小大人的模样,不禁失笑道,

“怎么老夫担心你的安危,你倒是安慰起老夫来了?”

白玄坦然一笑道,

“先生也说了,有因必有果,既然时候未到,那又何必苦苦相求呢?”

隐万无听了白玄的话,半响未言,只吐了两个字,

“在理。”

白玄哈哈一笑,

“自然在理。”

说罢便是扑通一下倒在床上,眼皮子有些耷拉了下来。

隐万无见白玄这突来的倦意,皱眉道,

“怎么了?”

白玄打了个哈欠,淡淡道,

“没什么,一下子进了两阶,有些乏了,方才要不是惊动了那么多人,怕是我早就睡去了呢。”

隐万无这才安心了下来,让白玄快些休息,自己则是化作青烟回到了手环之中,继续思考着白玄炼化过程中的诡异状况。

第四十五章 炎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玄突然听见了轻轻的叩门声,

“白公子,白公子您可醒了么?”

隐约听见门外的叫唤,白玄才是想到,怕是到了晚膳的时间,忙是揉了睡眼回应道,

“醒了醒了,待我换身衣裳便随你去。”

听着门外轻柔一声“是”。

白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虽说并没有睡了太久,但这一觉他确实睡得很沉,此刻如梦初醒,更是精神百倍。

白玄从归囊心中选了一套干净的玄青色织金绸衫,一双纯黑兽皮的新长靴,把自己打理的干干静静,一尘不染。

这也是他对炎门主人的尊重。

他十分期待这位一直和灰宗抗衡的炎门主会面,能和这种当今江湖上的一门之主同座一席,也是白玄从小的梦想。

他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闯荡江湖,可以结实天下好友,去扬名立万,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虽然白玄也是真的走进江湖了,可事与愿违,那种游侠浪子的情怀他现在一点也没有,只有满脑子的白夙夙。

不过即使如此,能见到炎门主这样的人,也不禁调动起了白玄那沉睡已久的江湖热血。

整理洗漱完毕,白玄推门而出,门前两个水灵的姑娘,看着莫约二十来岁,长得甚是好看,此刻都娇羞着低下头,不敢多看白玄一眼,娇声轻道,

“白公子这边请。”

白玄随着两位侍女,穿过长长的走廊,便是到了一处花园,园中山水如画,鸟语花香,随着天色渐暗,不少侍女们更是拿着提灯,将花园点缀的星空闪闪,别有一番滋味。

等穿过花园,白玄就看到了一个诺大的练兵场,即使是这晚膳时分,练兵场上仍有勤加练习的炎门将士们在那操练,见到白玄路过,皆是向白玄点头问好。

沿着练兵场一旁的走道,走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位侍女便将白玄带到了一个大厅之内,接着向白玄引路道,

“白公子再往前去,穿过那扇红玉门,便是门主的宴会厅,奴婢们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白玄有些奇怪问道,

“你们不随我一同去么?”

两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像是有些受宠若惊,忙是低头道,

“不敢。”

便是不等白玄再问,就这么低着头碎步退后了。

白玄无奈地看了看这两个侍女,叹了口气,径直朝着那道红玉门走去。

从白玄到炎门算起,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自己的房间,说实话,炎门这规模的宏大,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但看到侍女们的这种态度,却又让他有些心酸。

身为白家公子,他自然是知道,侍女随从本该如此,炎门也没有做错什么,可不知为何,因为这种大门大派,在他眼中就该是完美的,至少目前为止,炎门给他的感觉就是完美的,他不愿去接受那些阶级权势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可现实就是如此,所以他也无可奈何。

白玄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耿云知道我此刻的想法,怕是又要笑话我天真了吧。”

说罢轻轻推开了那扇红玉大门。

“咿呀”

随着大门推开,映入白玄眼帘的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这个宴会厅,比起白家,至少要奢侈上三四十倍,首先是这大小,就这个宴会厅,莫约有方才两个练兵场那么大,单是炎门将士守卫,站在两旁的就有两只军队那么多人。

而厅堂的正中央,一张巨大的红玉桌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红玉桌子周围,大约放着其他几十张红玉圆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不同的水果点心。

白玄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感叹道,

“我的天,这也太夸张了吧。”

见到白玄推门而入,炎巧儿第一个跑了过来,伴着“铃铃铃”那欢快的铃铛声,炎巧儿边跑边欢叫着,

“白玄大哥哥,这边这边,巧儿带你去尚座!”

随即那双小手一下子抓起白玄的大手,“铃铃铃”地将白玄领向那张巨大的红玉桌。

“喏,大哥哥你坐这!”

炎巧儿将白玄带到尚宾之座,白玄才是回过神来,忙是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将近二十人的桌子,此时仅是入座了三人。

第一个自然就是紫嫣,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七席之上,理由是要和炎巧儿的末座挨着,一点也不为白玄着想,想必炎巧儿是劝不动紫嫣,若是白玄再不坐二座,等到首席的炎穆一来,那还不把炎巧儿骂个半死。

看着炎巧儿这满脸的委屈,白玄也是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就坐定了二座,看着白玄入座,炎巧儿才是长呼一口气,像是心头一块大石落定。

白玄接着扫去,四座边上站着炎炔,但却还没有坐定,想必是要等炎穆来了,炎炔才敢入座。

此刻的炎炔正冷眼瞧着紫嫣,而紫嫣则是满不在乎的翘着二郎腿,根本不理会炎炔的目光。

白玄感觉这情况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问道,

“巧儿,你知道今晚有多少人么?”

炎巧儿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会,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道,

“七个…不对不对,八个!”

白玄转念一想,八人。除去他在内的四人,也就是还有四人。这其中一个自然是炎穆,那就是还有三人。

这三座本来是给紫嫣准备的,可紫嫣自顾自的跑去七席,四座是炎门护法炎炔,那也就是五、六、七席本是给别人准备的。

紫嫣占了七席,如今三座、五席、六席空着,白玄都在为原来七席的人捏把汗,这一下子连升三级,都爬到炎炔头上了,这位子他到底是敢坐还是不敢坐。

就在白玄如此想着的时候,一个莫约二十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这年轻人一进来就是先向白玄拱了拱手,接着径直朝着六席的位置走去。

等站定位置后,才是又向白玄拱手道,

“在下炎葵,炎门一等将,久闻白兄弟大名。”

白玄见状也忙是站了起来,

“在下白玄,这一等将…”

炎炔看出白玄似乎不知道这一等将是什么意思,忙是解释道,

“这一等将乃我炎门将士的首领,我炎门一共有十几支分部,管理这些分部的便是一等将,别看炎葵年纪轻轻,却是已到黄阶四段的实力了。”

白玄恍然大悟,

“没想到炎葵将士如此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真是厉害,白玄佩服!”

“哪里哪里,和能抗衡灰宗两大护法的白兄弟相比,我就差的远了。”

炎葵虽是嘴上客气,但还是不免显露出了妒忌之意。

两人说话之间,又有两个老人走进了厅堂。

两个老人说说笑笑走到餐桌前,见到炎炔忙是行礼道,

“炎护法。”

炎炔也是点头表示回礼。

接着朝向炎葵,行了个比炎炔小的礼道,

“一等将。”

炎葵也是同样回了个一模一样的礼,

“二位长老。”

白玄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位竟是炎门的长老,不过说来奇怪,白玄还是第一次看到长老向护法行礼的,看来在炎门,这炎炔真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了。

两位长老很是自然地走向五、六席,突然发现炎葵已经占了六席,心中生疑,接着看了看七席上这个从未见过的姑娘,又看了看空座的三座,顿时一头雾水。

其中一位长老小心走到紫嫣身旁,刚低下头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紫嫣倒是先开口了,

“那座还空着,别跟我抢这儿了。”

这一句话把大长老呛了回去,大长老不知道这丫头是何来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向炎炔求助,没想到炎炔这次竟是避开了长老们的目光,他自知紫嫣这丫头发起疯来,没几个能制服的了,他才不愿趟这趟浑水。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尤其尴尬,才是看向了二座的白玄,拱了拱手道,

“想必这位就是白公子,不知这位姑娘…”

还不等两位长老说完,白玄突然站了起来,无奈地摆了摆手道,

“行了行了,两位长老,交给我吧。”

听得白玄这句话,两位长老才是松了口气,向白玄投去感激的目光。

只见白玄缓缓走到紫嫣身边,俯下身子道,

“行了,就一餐饭,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还不成么,吃完这餐饭,我们明日就启程,你好歹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呗。”

紫嫣先是一愣,然后道,

“明日就走?”

白玄微微点了点头。

紫嫣抿着嘴想了想道,

“不行,你替我打这臭屁脸一顿,我就跟你过去,不然我就赖在这,我看这两个老东西怎么办。”

白玄一嘴苦水,他没想到这个紫嫣耍起小孩子脾气来真是完全不分场合,但也只能应下道,

“行,我应了你了。”

紫嫣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白玄,

“当真?”

白玄无奈一点头,

“当真。”

紫嫣听完白玄这句话,才是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摸了摸炎巧儿的头,又是朝着她粉嫩的小脸上猛亲一口,丢了一句,

“姐姐晚点再来找你玩。”

便是乖乖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见在场七人皆已有了座位,白玄才是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还不等白玄坐下,那红玉大门再次打开,一阵豪放的笑声夺门而入,循声而去,是一个莫约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火红的头发,火红的大胡子,就像是烈焰一般,巨大的身体看着有些臃肿,却又是那样精神百倍,满脸的笑容给人一种莫名的肃然起敬。

白玄看着眼前这张火焰般的脸,不用说,此人便是这赤炎堡炎门的门主。

炎穆!

炎穆巨大的身躯就像是猎狩村的虎爷,这倒是和白玄想象中的样子有些出入。

只见炎穆大笑着径直走了过来,来到白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拍着白玄的肩膀道,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炎穆讲话间,火红的胡子上下颤动,看着更像是熊熊的烈火了。

在座的其他几人均是站起行礼,直到炎穆示意众人入席。

“来晚了来晚了,来人,上菜!”

炎穆看着十分随意,并没有白玄想象中那样严肃,搭配他那火红的大胡子,甚至看着有些让人发笑。

直到炎穆入座首座,侍女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斟酒,上菜,歌舞,果然是一样不少。

酒过三巡,炎穆突然端起酒杯对白玄道,

“来,白兄弟,老夫敬你一杯!”

炎穆如此举动让白玄有些受宠若惊,忙是回礼道,

“白玄哪里受得起炎门主敬酒,该是晚辈敬您一杯才是。”

炎穆大笑道,

“白兄弟太客气了,听炎炔说你救了我宝贝女儿,又替我炎门拔了灰宗两根毒刺,如此大恩大德,怎么受不起我这一杯酒呢?”

听炎穆这般说来,白玄也是不好再推辞,便是笑着饮了这杯敬酒,随即道,

“晚辈也是误打误撞结识了巧儿,若不是炎门,怕我也熬不到今日了,我与紫嫣也是该敬在座的各位一杯,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说着白玄将炎穆的酒杯满上,又是走到了紫嫣面前,没想到紫嫣这次到很合作,也没有多说什么,举着酒杯向众人表示感谢,接着一饮而尽。

炎穆大笑道,

“好,两位既是我的炎门的贵宾,又是我炎门的恩人,老夫有一个疑问,不知两位可否替老夫解惑?”

第四十六章 形势

白玄大概也猜到了炎穆会问什么,便是一拱手道,

“炎门主请说。”

炎穆微微一挑自己的火焰大胡,缓缓道,

“不知两位是何出生,怎么会和灰宗扯上关系?”

白玄心中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炎门一直以来都和灰宗相互抗衡,这么多年来也没出现什么大变故,可自己和紫嫣的出现,一下子就除掉了灰宗两大护法,这可谓是炎门做梦都没想到的事,自然是要特别警惕,以防有诈了。

白玄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

“这事说来话长,晚辈是白帝城白家的人,因舍妹无故出走,这才离家寻人,后得知消息是灰宗的人抓了舍妹,头脑一热就和灰宗磕上了,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反而把事情闹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炎穆微微皱眉道,

“那这位紫嫣姑娘莫不就是你舍妹?”

白玄稍稍一愣,忙是摇头道,

“不是不是,炎门主误会了,起初我也以为是她,可没想到是我一开始就被灰宗的消息误导了,最终救下了紫嫣,却不知舍妹行踪。”

炎穆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白帝城白家…”

听炎穆念叨着自己的出生,白玄稍有期待的问道,

“炎门主可是知道白家?”

听白玄这一问,炎穆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尴尬,接着轻咳了两声道,

“能出白兄弟这样的少年英雄,一定是了不起的地方,老夫怕是上了年纪,有些孤陋寡闻了。”

白玄暗自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如今这东部大陆上,还能知道他白家的,估计也没几个人,虽然他依旧抱着希望炎穆可以知道,但终究现实就是现实。

炎穆看出白玄有些失落,忙是转移话题对紫嫣道,

“那不知紫嫣姑娘又是如何呢?”

紫嫣淡淡一笑,不同于前几日那有些邋遢的模样,虽说她就是看不惯炎炔,但炎穆的面子她还是会给的,今日也是穿着一身崭新的烟罗紫暗花绸裙,

美艳中透着几分神秘。

“炎门主是在问我?”

紫嫣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炎穆看得出紫嫣似乎不像白玄那样想透露自己的身世,便是打圆场道,

“紫姑娘如此气质,一看便是出生名门,不知是为何会与灰宗有所纠缠呢?”

紫嫣见炎穆帮自己跳过了出生,耸了耸肩接茬道,

“其实也没什么,起初也就是点小打小闹,本姑娘就是看不惯这些人的作风,但后面遇到了这小子,就觉得跟他一起也蛮有意思,至于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炎穆听闻大笑道,

“紫姑娘果然是个性情中人,当真女中豪杰。”

紫嫣甜甜一笑,玉指拨弄着面前的酒杯道,

“女中豪杰不敢当,不过我就是最看不惯那些成天摆着一张臭脸,到哪都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的嘴脸。”

紫嫣这句话明显就是指桑骂槐,说的就是炎炔,这可把白玄吓了一跳,再一看炎炔,那脸色更是有些难看起来。

可炎穆哪知道紫嫣和炎炔之间会有什么过节,火焰胡一翘道,

“莫说是你,老夫也是深有所感,两位有所不知,早在十几年前,我炎门和灰宗其实并不是如此。”

白玄怕紫嫣再多说什么得罪了炎门,忙是顺着炎穆道,

“炎门主这话什么意思?”

炎穆惨淡一笑道,

“那时候我炎门还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佣兵团,而灰宗也差不多,我们两派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直到五年前,我们都是共同管理着这片东港大陆的。”

白玄皱了皱眉道,

“那后来呢?”

炎穆叹了口气道,

“诶,事与愿违啊,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灰泽的野心就突然开始膨胀,想要吞并我炎门,一统东港了。”

白玄抿了抿嘴,接着问道,

“可是照炎门主所说,灰宗实力应该和炎门旗鼓相当,那纵使灰泽有这个野心,怕是也没有这个实力吧?”

炎穆脸上闪过了一丝鄙夷,冷笑道,

“楞凭他一人,自然是成不了气候,但随着灰宗实力疯狂的壮大,我炎门探子的回报,我们才真正明白过来。”

白玄眼珠一转,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是幕后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炎穆有些惊讶地看着白玄,连连点头道,

“白兄弟果然聪明,不知道白兄弟是否听过风云阁?”

灰宗风云阁一个鼻孔出气,白玄早在司徒弼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听炎穆所说,白玄才是更加明白,看来风云阁是借灰宗之手来施展自己的野心,想要真正制霸整个东部大陆。

如此想着,怕是白帝城终究也是难逃这个命运,想到这里,白玄也是对风云阁恨得有些直咬牙,冷冷道,

“实质性的没看到,不过倒是被风云阁的名头压过几次。”

炎穆听完也是冷笑了一下,接着道,

“这些年来,风云阁并没有正式出面过,全都是暗地里帮灰宗招兵买马,提供魂技魂源。”

白玄有些不明白了,

“若是风云阁想要一统东部大陆,以他们的实力,就算是正面出击,怕是整个东大陆也没有谁能抵挡的了吧,何故要借灰宗之手,还搞得如此不痛不痒呢?”

炎穆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风云阁乃是东大陆第一大帮派,一个帮派除了实力以外,还有名声,江湖地位。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风云阁怎么会摆到台面上来,而且有灰宗来当这出头鸟,风云阁不用亲自动手,何乐不为呢?”

白玄细细想着这其中的联系,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据我所知,风云阁和灰宗虽说暗地里同流合污,可表面上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炎穆一捋火焰胡道,

“这怕是灰宗这两年已经声名狼藉,风云阁不想自己的名声被玷污吧?”

白玄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道,

“炎门主,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风云阁早知道灰宗作风问题,不闻不问,暗地里却助灰宗管理东港,等到灰宗将东港全部收入囊中,到时候一定民怨沸腾,您觉得这种时候,人们需要的是什么?”

白玄这番思虑真是语出惊人,炎穆忽然感觉后脊一阵凉意,肃声道,

“白兄弟的意思是…到了那个时候,风云阁才真正出面,将灰宗一网打尽?”

白玄正色道,

“不错,如此一来,不但解决了势力壮大的灰宗,以绝后患,在民众眼中,他们又像是救世英雄,到时候无论是东港的地盘,还是民心,均一概收入囊中,稳定了东港,想要拿下整片东部大陆,就更加轻而易举了。”

炎穆长呼一口气,徐徐道,

“白兄弟真是思虑过人,老夫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一直以来老夫都将矛头对准灰宗,并未想过风云阁这一石二鸟之计。”

听得白玄和炎穆这番话,一旁的两位长老有些耐不住了,大长老首先开口道,

“炎门主,若真如白公子所说,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炎穆皱了皱眉道,

“此话怎讲?”

大长老先是看了眼二长老,又是将目光瞟向一旁的炎葵,欲言又止。

炎炔看这其中似有蹊跷,怒声道,

“什么事,炎葵你说。”

炎葵见被点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也不算什么大事,两位长老有点杞人忧天了,只不过今早我手下的将士,截获了灰宗一个送信的密探。”

炎穆有些不高兴道,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接着又讲疑惑的目光转向了炎炔。

炎炔也是一脸诧异,因为这事他也根本不知道。

然而炎葵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不是那个灰泽,怕是一下子失了左右手,乱了方寸,八百里加急要给风云阁送信,信中也都是些求助的信息,不过已经被我将士拦下,这种信件,灰泽每年都送出去几百封,我们这些在一线的将士自然是见怪不怪,两位长老实在有点反应过激。”

听得炎葵这番描述,炎穆又是皱了皱眉头,炎穆知道,炎葵是炎门一等将中的一把手,虽然年轻有为,但毕竟还是太年轻,有时候过于盛气凌人,甚至有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意思。

炎穆瞪着炎葵,火焰般的胡子像是突然燃烧了起来,斥声道,

“老夫说过,所有灰宗有关的事,无论多小,都要上报!”

炎葵没想到炎穆这么不给他面子,当着白玄紫嫣这些外人的面竟然还训斥自己,一脸不情愿的拱了拱手,

“属下知错了。”

炎穆见炎葵认错,也是想给他个台阶下,叹息一声摆了摆手,又转向了两位长老道,

“若真如炎葵所说,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大长老有些犹豫,二长老接着道,

“门主,一直以来,灰泽都是想要风云阁提供物资上的帮助,如今短短几月,左右护法均被白公子所杀,如此消息传到风云阁那边,怕是不能和如期的求助相提并论啊!”

炎穆粗壮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红玉的桌面,彷如陷入沉思。

没过一会,突然转向白玄道,

“白兄弟,老夫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白兄弟意下如何?”

白玄忙是拱手道,

“炎门主客气了,有什么事请讲。”

炎穆眯了眯眼,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缓缓道,

“白兄弟和紫姑娘年纪轻轻,不但身手了得还心思缜密,如今我炎门正是用人之际,不知二位…”

白玄怎么想都想不到,炎穆竟然想要招募自己和紫嫣,忙是拒绝道,

“炎门主的好意白玄只能心领了,白玄此行只为寻找舍妹,在没有找到舍妹之前,怕是实在难应炎门主盛意。不瞒炎门主,我本是想这晚膳之后,就跟您告辞上路了。”

一直都在埋头用膳的炎巧儿听到白玄要走,突然就跳了起来,

“大哥哥你明天就要走?”

炎巧儿这一叫着实吓了白玄一跳,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苦笑道,

“因重伤已是耽搁了不少时日,若再不出发,舍妹…”

炎巧儿虽然知道白玄是肯定要走的,但又确实舍不得,只听完白玄这话,炎巧儿的眼眶就慢慢湿润了起来,喃喃道,

“我不想大哥哥走...”

眼看着这小丫头就要山洪暴发大哭一场了,紫嫣一个机灵身形一窜,不等炎巧儿哭出声来,就是把她整个抱了起来,嘴里大喊着,

“乖乖乖,姐姐带你出去玩。”

竟是完全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抱着炎巧儿就是跑出了宴会厅。

走廊上,那“哇哇哇”的哭声,夹杂着“铃铃铃”的铃铛,听得白玄心中不是滋味。

炎穆瞧着炎巧儿就这样被紫嫣抱走也是无动于衷,叹了口气道,

“看来巧儿着实喜欢你,白兄弟就不考虑考虑么?”

白玄见炎穆明知自己要去寻找失散的妹妹,竟还是让他留下,难道在炎穆眼中,对付灰宗,一统东港,真的比这些亲情来得重要么?

白玄面上露着一丝忧伤,并不说话,只是微微低头,向炎穆行了个告辞礼。

炎穆见白玄去意已决,沉声道,

“既然白兄弟如此决定,那老夫也不再强求,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走吧,也算是多陪巧儿一晚。”

既然炎穆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白玄也觉得没必要再多说什么,行了个大礼谢过炎穆后,白玄就准备先行告退回房去。

第四十七章 比试

走出宴会厅,外面已是一片黢黑,与白玄一同出来的,还有炎炔。

“白兄弟,我送你回去吧。”

白玄看了眼炎炔,点了点头道,

“麻烦炎炔大哥了。”

见白玄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炎炔笑道,

“白兄弟是在想方才门主留你的事?”

白玄见这些果然都瞒不过炎炔,无奈地点了点头,可炎炔却是一副坦然的样子道,

“门主向来惜才,想你留下帮忙,不过是想东港的人们生活的好些罢了。”

是啊,相比让灰宗统治,由炎门来管理似乎会更加好一些,可到时候真的如此么?

这不是白玄可以控制的事,他也不愿去多想。

只是耸了耸肩没有答话。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到了白玄的厢房。

炎炔朝着白玄点了点头,小声道,

“既然白兄弟明天就要出发,今晚就早些休息吧。”

白玄看着炎炔说完就要走,突然转头道,

“等一下。”

炎炔有些意外,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玄。

“炎炔大哥,我们打一架吧。”

炎炔显然是没想到白玄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

看着炎炔这满脸诧异,白玄也是苦笑道,

“没办法,我答应过紫嫣的,就明日我走之前,还望炎炔大哥手下留情。”

知道是紫嫣要求的,炎炔反倒是没那么意外了,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炎炔离去,白玄独自坐在房内,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累,炎门也好,炎穆也罢,甚至是灰宗,风云阁,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眼中的江湖,应该更纯粹些,可现实却让他觉得那样的疲惫。

可想到炎巧儿,那种纯真,那种自然,却又让他觉得心头一暖。

“走,找巧儿去!”

白玄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便是又推门而出。

想要找到炎巧儿和紫嫣并不困难,毕竟整个炎门里,声音最大的就属这两人了。

白玄才是出门,就是隐约听见先前的花园处传来了“铃铃铃”的响声,顺着声音寻去,很快,白玄就在花园里见到了绕着紫嫣转圈的炎巧儿。

见到白玄,那梳着两个冲天小红辫的炎巧儿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噗嗤”一下钻进了白玄怀里。

看着炎巧儿那跑的满脸通红的小脸,白玄忍不住地稍稍捏了捏。

方才还是笑声叠抑,这会儿见着白玄,炎巧儿却是又红了眼眶。

看着炎巧儿这可爱又惹人怜的样子,白玄也是不忍心道,

“好了好了,哭什么,大哥哥一有空就回来看巧儿可好?”

炎巧儿那双玲珑大眼呆呆望着白玄,抿了抿小嘴才是道,

“巧儿不想大哥哥回来。”

这句话不但让白玄意外,也让一旁的紫嫣有些惊讶,拍了拍炎巧儿的小脑袋道,

“你不想他留下来?”

炎巧儿天真的大眼睛看了看紫嫣,又是瞧了瞧白玄,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猛地摇头道,

“巧儿不想大哥哥走,但巧儿知道,大哥哥不想留下来帮爹爹做事,巧儿不想大哥哥不开心,所以巧儿…巧儿宁可大哥哥不回来…”

说到这里,炎巧儿又是哽咽了起来。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白玄,他怎么都想不到,他所希望在炎门看到的,竟全在炎巧儿一人身上体现了出来,白玄那再也忍不住的泪水,一点点的流了下来,一把将炎巧儿抱入怀中,失声道,

“放心,有朝一日,大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此情此景,就算是坚强如紫嫣,也难以抵挡炎巧儿的这份纯真,湿润了眼眶。

这夜,白玄,紫嫣,炎巧儿。

三人就在这花园之中,尽情的玩耍,尽情的欢笑,因为白玄知道,一旦离开炎巧儿,等待他的,就将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次日辰时,练兵场上。

一人白底黑纹长衫,一人鸦青色布袍,一个全神贯注,一个面无表情。

“炎炔大哥,我们开始吧。”

白玄一捋长衫,摆开架势道。

炎炔点了点头,用脚划开面前的几寸沙地,也是摆好了应战的架势。

“上啊!上啊!帮我教训这个大木头!”

站在一旁当观众的紫嫣手舞足蹈呐喊着,可听着她的呐喊,白玄是一点士气都提不起来。

他没有想到,方才都已经快跟炎门告别了,紫嫣突然又是提起说白玄答应她教训炎炔一顿的事

无奈,在白玄的好说歹说之下,紫嫣口中的教训变成了现在的互相切磋,这虽是让紫嫣有些不爽,不过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看着紫嫣这兴奋样,跟着她的炎巧儿也是模仿道,

“上啊!上啊!”

接着一阵摇头晃脑,发出那一串“铃铃铃”的响声。

白玄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根本就不是炎炔的对手,更何况,这场切磋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但为了避免不打这场架导致紫嫣后续更过分的无理取闹,白玄只有硬着头皮来此一战。

而他也清楚,此刻炎炔的心中,多半和他想的一样。

听说白玄要和炎炔决斗,本来空无一人的练兵场上,此刻却是堆得人山人海,颇有一种打擂台的味道,就连炎穆本人都是起了个大清早,赶来看这场让人期待的对决。

随着练兵场上的人越来越多,白玄也是觉得头大,他巴不得这场比试早点结束,好让他快些离开,可他要是故意输了,凭紫嫣的品阶,那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得破的。

白玄左想右想,最终汇作一声哀怨的叹息,心中暗道,

“既然躲不过,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想罢深吸一口气,那沉寂体内已久的魂力就如山洪一般喷涌而出,金色的魂气冲出体外,直喷几丈之高。

紫嫣看着白玄惊人的魂气,微微皱眉道,

“咦?这小子什么时候…”

感受着白玄的魂力波动,炎炔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略微闪过一丝诧异。

记得他初见白玄的时候,白玄还不过是个九阶魂之力,可如今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白玄竟然已经有了黄阶二段魂师的实力,炎炔怎么都想不明白,白玄时如何做到这种几乎变态的进阶速度的。

炎炔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魂气大作,随后手掌浮动,在空气之中缓缓写下一个“炎”字。

随着炎炔一声低喝,那空中的“炎”字竟是凭空燃烧了起来,接着化作无数火苗,一缕一缕钻进炎炔体内,白玄很明显的感觉到,每当一缕火苗钻入时,炎炔的魂气就拔高一丈,周围的魂力波动也跟着狂躁一分。

直到整个“炎”字都进入到他体内,炎炔的魂气已比白玄的要高出一倍,而周围的空气也因炎炔的淡绿色魂气变得有些炎热起来。

感受着炎炔那如热浪般的魂力波动,紫嫣居然点了点头道,

“行啊,看来也不完全是浪得虚名,难怪整天摆个臭脸。”

耳尖的白玄自然是听见了这句话,没好气的白了紫嫣一眼,心中暗骂道,

“你行你上啊,这魂力差距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怎么打?居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种没有目的的比试并不能提起白玄的战意。

起初的时候,炎炔也是这么想的,可当他感受到了白玄的魂力波动,看到白玄这惊人的成长后,反而有了几分期待。

就当白玄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炎炔竟是先动起手来,只见他轻轻一抚,淡绿的魂气就化作一道热浪,接着一捏拳,拳劲与魂劲结合。拳上的魂气有了火焰般的浮动,随后一声低吼,生猛的一拳,隔空而出,居然是将周围的热浪全部掀起,火焰般的魂劲,包裹着惊人的热浪。

仅一瞬间,白玄真的感觉就像是在一个火山口,看着熔岩翻滚,面对着爆发的火山,自己却是束手无策。

“爆炎冲天!”

炎炔的一声大喊把白玄从那幻境中拉回,眼看着热浪重拳已是到了眼前,白玄狂吸一口气,魂气下移,身形闪动,试图先逃出这热浪再说。

可就算白玄反应够快,但炎炔的热浪不同于一般魂气,两道滚滚热浪就像是熔岩般铺在白玄左右,留下正前一道“爆炎冲天”的魂劲,白玄试图往两旁闪躲。

可稍稍一碰热浪,就有一种灼伤的感觉,显然炎炔已将白玄的闪避路径看破,这才用热浪全部封死。

“看来炎炔是想让我硬接这招呀!”

一路狂退的白玄偷偷瞄见了炎炔脸上诡异的笑容,想必是想看看白玄如今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于是心一横,低喝一声,双脚就像是长了根一般,硬生生的将练兵场的沙地嵌入三分。

接着呼出一口长气,金色的魂气几乎全部凝聚到了右臂之上,顺势一个前跃,全身的魂劲都凝聚到了一点,正对着炎炔的“爆炎冲天”相撞而向。

“魂影拳!”

拳如魂影,金光乍现,白玄的拳头化作一个巨大的火雷,直击迎面而来的热浪。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两拳相撞之际,白玄竟然发现自己的拳风已将热浪吹散,随着空气炸裂,魂影相伴金光喷射而出,魂影所至,热浪退散。

更不用说炎炔的魂劲,就好像是以卵击石一般,轻易的就被白玄的魂影炸的灰飞烟灭。

“这是怎么回事?”

白玄完全不敢相信,黄阶七段魂师的魂技,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冲破炎炔的爆炎冲天,魂影拳就像是突破牢笼的狂狮,冲着炎炔飞奔而去。

“糟了,控制不住了。”

白玄没想到如此轻易的就化解了炎炔的魂技,可他这全力一击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根本收不回来。

眼看着魂影拳就要撞上炎炔,白玄才是忽然想起了那个诡异的笑容。

“难道?”

白玄微微皱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炎炔想要测试的,并不是白玄的能力,而是自己的实力。

他故意用这虚张声势的一拳逼得白玄全力以赴,而炎炔真正的目的,是想自己去接白玄的全力一击。

空气炸裂,魂影将至。

炎炔深吸一口气,看着漫天的魂影,突然大笑起来,接着狂喝一声,那淡绿色的魂气就像是火山爆发,直冲天际。

一道道魂影如狂怒雄狮,从四面八方冲向炎炔,炎炔微微闭眼,双拳凝魂,一拳,两拳…

每一道魂影来袭,炎炔就打出一拳,白玄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一道道的魂影,被炎炔一拳拳的击碎,直到炎炔打出第十拳,白玄的魂影拳总算是没了魂劲,化作一缕缕魂气在空中消散。

“好厉害…”

望着最后一道魂影化作青烟,白玄不禁发出了佩服的感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炎炔显露身手,也是他真正感受到炎炔那张其貌不扬的面容下惊人的实力。

玄阶魂师的虎爷,是白玄目前为止碰到过最强的对手,可炎炔这个黄阶七段魂师,展现出来的实力竟丝毫不逊虎爷,相比虎爷的豪放霸气,炎炔更胜几分沉稳与低调,而往往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好在白玄并不用真的与炎炔为敌,两人如此惊世骇俗的开场,引来了场内的阵阵欢呼,在场的很多将士都听过这个手刃灰宗两大护法的青年才俊,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没有真正见到白玄的实力前,许多人都抱着同样的疑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厉害,或者是传言太过玄乎了呢?

可方才白玄那一拳,就像是对抱有疑惑的人,来了一记当头棒喝,将他们的质疑打得彻底粉碎

至少让所有人都明白,如此惊人的一拳,是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魂影拳的阵阵爆裂,惹得练兵场上沙尘飞扬,两人相向而立,嘴角都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白玄的笑意是佩服,而炎炔的笑意则是认同。

“他动了!”

第四十八章 躁动

一声清脆娇唤,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这个紫裙少女身上。

“紫嫣?”

白玄不知紫嫣此言何意。

紫嫣见白玄一脸疑惑,玉手一抬,指着炎炔接着道,

“他动了呀!”

白玄仍是有些不懂,但还是顺着紫嫣所指,看向了炎炔,随着烟尘淡淡散去,白玄这才是恍然大悟。

他动了!

虽说炎炔看似轻松地将白玄的魂影拳全部化解,但白玄发现,炎炔的脚下,那方沙土,真真切切得移动了几寸。

无论炎炔使出的爆炎冲天是何种虚张声势,但他硬接魂影拳的时候,确实是全力以赴。

看着这沙地上的滑痕,白玄突然笑了,他和炎炔之间的差距,也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紫嫣的一句话,竟是让本觉得无所谓的白玄,突然萌生了胜负欲。

而炎炔的态度,也因为这句话发生了改变。

他惊讶。

他知道,等到沙尘散去,白玄一定会发现自己硬接魂影拳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可他没想到的是,白玄还来不及察觉,这个一直跟他过不去的紫裙少女,竟然能在沙尘未散之前,第一个发现自己的破绽。

也许是因为打从心底里就讨厌紫嫣,以至于这份惊讶,对他来说甚至变成了侮辱。

此刻的白玄,还沉浸在方才的兴奋之中,他并没有发现炎炔情绪上那细微的变化。

也许炎炔本就是一个很懂得隐藏情感的人,所以紫嫣让他受辱的愤怒,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丝毫没有体现出来。

可就算是炎炔懂得如何隐藏愤怒,但他的魂气却不会。

白玄没有看破炎炔的愤怒,却是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魂气波动。

炎炔不再像先前那样收敛魂气,淡绿色的魂气如同燃烧的火焰,将周围的沙地划出一道道波纹。

白玄看着炎炔,表情有些古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感觉到了周围强大的魂力波动。

白玄并不傻,此时的压抑,让他多添了几分警觉,许是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才让炎炔真正认真了起来,白玄心中这么想着,就看到炎炔开始有了动作。

炎炔微微抬手,一股青色的火苗慢慢从指尖钻出,炎炔的手臂就像是淋了火油一般,青色的火苗,夹杂着淡绿色的魂气,一霎间竟是将他的整只右臂都包裹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看着那青色的火焰几乎是将炎炔的半身都吞去了,站在紫嫣身旁的炎穆微微皱起了眉头。

白玄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越燃越凶的青焰,周围的魂力波动带给他的压抑有些窒息,甚至就这么站着,白玄的额头上都已是沁出了冷汗。

“啵!”

只见炎炔忽然抬手,朝着白玄的方向打了一个响指。

白玄一动也不敢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那燃烧的右臂上,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滴落在沙地上,

“嘶。”

就在汗水即将落地的那一刹,本该融入沙地的汗珠竟是突然蒸发了。

看着化作水汽的汗珠,白玄大惊失色,下意识地魂气大作,整个人拔地而起,直直向后退去。

“轰!”

一声巨响,就在白玄跳离的瞬间,他刚才所站的那方寸之地,竟是犹如火山爆发,一道巨大的青焰,像是光柱一般直冲天际,一时间全场震惊,尖叫声,惊吓声,伴着交头接耳,附着窃窃私语。

而白玄,望着眼前这逐渐消散的火柱,暗自庆幸。

自从这场比试开始,炎炔释放的魂气就让白玄感受到了炎热,可方才那时,白玄几乎被这种炙热感吞噬,直到汗滴落下,他才是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所在之地才是如此高温难耐,这才幸免于难。

不过炎炔并不准备给白玄更多思考的时间,

“啵!”

又是一记响指。

有了之前那次的经验,白玄果断向后退去。

可就在白玄猛退几丈下落之际,一种不祥的预感突如其来。

“糟了!”

白玄一阵惊呼。

他正觉得奇怪,为何这次跳离时没有之前那种炙炎的压迫,但就在他落地的这一霎,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白玄猛一转头,看到身后的沙地已是有些泛红,大喝一声,金色的魂气迅速将全身包裹的严实,心中急忙求救道,

“先生!救…”

“轰!”

又是一道火柱。

“白玄!”

紫嫣脸色一白,惊呼了起来,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白玄没来得及躲开炎炔的“地雷”。

只见紫嫣纵身一跃,紫色的长裙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接着朝着火柱狂奔而去。

火柱消散,白玄真没有躲开这一击。

感受着白玄身上渐渐消失的古怪魂力波动,和看到那重新燃起金色魂气,紫嫣才是长呼了一口气道,

“你没事吧?”

白玄的嘴唇有些泛白,好在隐万无及时出现,与他共同抵挡这一击,才是让白玄虎口脱险。

只见白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

“还好,不过好险。”

见白玄确无大碍,紫嫣才是稍稍放心了些。

她清楚白玄的实力如何,更是知道,白玄还隐藏着怎样可怕的魂技,那种可以创造出空间扭曲的漩涡。

然而白玄并不准备使用,紫嫣知道,白玄就没想要伤害过炎炔。

可炎炔,竟然完全不顾白玄的安危。

虽说紫嫣不知道白玄是如何挡住这一击的,可炎炔的这种做法让她有些忍无可忍,朝着炎炔怒叱道,

“你疯啦!口口声声白兄弟前白兄弟后的,居然下死手!”

而此时的炎炔,正在气头上,紫嫣这种火上浇油的行为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又是打出一个响指。

“啵!”

紫嫣感受到自己脚下那突如其来的炙热,拖地的裙边竟是已然出现了焦痕,怒骂一声,

“混账!”

整个人就像是一道紫色的光弧,直直朝着炎炔冲去。

炎炔见状又是一记响指,

“啵!”

可就在这抬手间,青焰之下出现了一张他熟悉的脸。

白玄!

金色的魂劲包裹着白玄的拳头,正对着炎炔的空门。

可炎炔毕竟是炎炔,即使被愤怒扰了心智,但身经百战的他有却着惊人的反应能力。

只见炎炔身子稍稍一斜,用手臂上的青焰逼退身下的白玄,接着狂吼一声,那右臂的青焰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狂涨,反得向白玄攻出一拳。

火拳未到,热浪先至。

白玄哪里料的到,炎炔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利用自身的优势找到进攻的机会,被青焰热浪逼的失去平衡的白玄,眼看就要被吞噬。

忽然一卷长鞭袭来,看不见魂气,却带着满满地魂劲,牢牢将炎炔那只燃烧的右手缠住。

炎炔有些意外,望向不远处躲开火柱的紫嫣,正跃在半空中,手执长鞭。

炎炔大声怒嚎,淡绿色的魂气夹杂着青色的火焰,像子弹一般像紫嫣射去。

腾空而立的紫嫣根本避不开炎炔的怒焰,只能震动长鞭抵挡,可就在这时,炎炔又是猛一挥臂,竟是将紫嫣整个人从空中扯落。

就算是和炎炔同品阶,身为匠魂师的紫嫣,面对斗魂师的炎炔已是吃亏,更何况是紫嫣这黄阶五段的匠魂师。

被炎炔这一扯,一连中了几发怒焰,手中一松,眼看着长鞭已经控制不住炎炔,炎炔那只巨大的火拳就要将白玄全部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巨大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的,就这样立在了白玄面前

“砰!”

“够了!”

黑影大叫着猛地挥出一拳,和炎炔重拳相向。

“噗!”

一口鲜血从黑影口中喷出,连退十几丈,最终还是站稳了脚步。

而白玄,则是被两人的拳风震开几丈之余,脑袋翁翁作响。

直到这时,白玄才是看清,帮他挡下这一拳的不是别人。

正是这炎门门主,炎穆。

“门主!”

看着炎穆被自己重伤,炎炔才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满脸不相信的环顾四周,沙地上的火坑,被震开的白玄,摔伤了的紫嫣。

慌乱的众将士,惊恐的炎巧儿,

还有那手臂上正淌着鲜血的炎穆。

“我都干了些什么…”

炎炔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一动不动地站着喃喃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你们门主去疗伤啊!”

听得紫嫣一声怒叱,炎门的将士侍女们才是从这匪夷所思的情况中缓过神来,忙是朝着练兵场内的炎穆跑去。

紫嫣掸了掸身上的沙尘,又是看了看自己被烧坏的裙子,怒气冲冲地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长鞭,朝着炎炔就是甩出一鞭。

炎炔呆若木鸡得站着,哪里还知道要闪躲。

“啪!”

长鞭重重抽在了炎炔的身上,虽说紫嫣并未动用魂力,可匠魂师的武器,岂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炎炔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闷哼了一声单脚跪在了地上,疼痛带来的冷汗,夹杂着懊悔的泪水,顺着炎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流下。

紫嫣哪里见过这样的炎炔,一时间竟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白玄看着炎炔这般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记得白夙夙觉醒魂心前夕,白家街口,白玄也是因为一时怒意,差点就错手杀死了孙少杰,

好在当时有隐万无阻拦,不然白玄真的会后悔一生的。

白玄并不知道炎炔为何会突然如此,他也并不想深究,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而紫嫣,也许就像是孙少杰那样,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白玄使劲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些,踱步走到了炎炔的面前。

炎炔抬头看了眼白玄,又是马上垂下了头,面上透着痛苦之色,哽咽道,

“白兄弟,我...”

白玄轻轻拍了拍炎炔的肩膀,笑道,

“我没事,不用在意。”

因受伤包扎完的炎穆,推开了拥挤的人群,走到炎炔面前。

看着炎穆手上包裹着的绷带,炎炔顿时心中一寒,“扑通”一下,双脚跪倒了地上。

“门主…”

炎穆虽然作为炎门的门主,但论品阶实力,炎炔早就超越了炎穆,况且,炎穆管理炎门,治理赤焰堡,靠的也不是灰泽那种暴权。

炎穆的气息有些虚弱,毕竟接下炎炔这奋力一击,他这老身子骨也算是尽了全力了。

炎穆轻轻叹了口气,想要去扶跪在地上的炎炔,可手伸到一半又是停住,转头望向了白玄道,

“老夫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白兄弟可要责怪炎炔?”

白玄忙是摇头道,

“怎么会,炎炔大哥也不是有意的,如果是白玄做错了什么惹得炎炔大哥生气,理应白玄给炎炔大哥赔不是才对。”

炎穆略微点了点头,偷偷瞟了一眼紫嫣,对白玄道,

“这不关白兄弟的事。”

可接着又正色道,

“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白兄弟是我炎门上宾,炎炔虽是无心,可伤了紫嫣姑娘与白兄弟也是事实,该罚的总是要罚的。”

白玄刚想上前求情,却是被一旁的紫嫣拉住道,

“炎门主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瞎起哄了,这路你还赶不赶了?”

白玄一时语塞,竟是不知如何回应紫嫣。

炎穆长叹了口气,喊来两个炎门将士将炎炔带去了后堂受罚。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铃铃”响了起来。

炎巧儿一过来就是拉住紫嫣的衣袖,弱弱道,

“紫嫣姐姐,你不生炎炔叔叔的气吧?”

紫嫣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炎巧儿为何会不管险些丧命的白玄,不问身受重伤的炎穆,反而先对她这个局外人问这席话。

看着炎巧儿这天真的模样,紫嫣虽有怒意,却还是微微一笑道,

“不会。”

炎巧儿嘟囔着小嘴,瞧了眼炎炔被带走的方向,突然道,

“若不是因为紫嫣姐姐长得像姑姑…”

第四十九章 玲珑

“巧儿!”

炎穆哪里知道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突然冒出如此一句话,忙是怒声遏道。

炎巧儿瞧着炎穆那火焰大胡子根根立起,浑身一哆嗦,吓得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虽然炎穆及时制止了炎巧儿,但这句话白玄与紫嫣自然是已经听了进去。

若在之前,白玄还认定炎炔的异常是炎门自家的事,如今听炎巧儿的意思,其中原因竟是因为紫嫣,他就自然要问个明白了。

“炎门主,巧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炎穆也是有些尴尬,欲言又止,但看着白玄和紫嫣这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只好轻叹一口气,抚了抚炎巧儿的脑袋道,

“巧儿,和哥哥姐姐道个别,先回房去吧,爹爹有话对他们说。”

炎巧儿是个很识大体,也很懂事的孩子,听父亲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才是长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着白玄和紫嫣道,

“白玄大哥哥,紫嫣姐姐,祝你们一路顺风,要是有机会回炎门,记得来看巧儿!”

白玄和紫嫣觉得眼眶有点热,望着这一身火红的小姑娘一点点离两人远去,只留下那一串“铃铃铃”的铃铛声,伴着风声,在这练兵场上回荡。

支开了炎巧儿,炎穆带着两人走出炎门。

炎门不过是赤炎堡的一个府邸,走在赤炎堡的街道上,炎穆的表情有些伤感,缓缓道,

“说实话,第一次见着紫嫣姑娘的时候,老夫也甚是惊讶。”

紫嫣眨了眨眼问道,

“为何?”

炎穆惨淡一笑,

“老夫有一个亲妹妹,也就是巧儿的姑姑。”

说到这里,紫嫣想到了炎穆打断炎巧儿的那句话,皱眉道,

“那与我有何干系?”

炎穆摇了摇头道,

“理应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不过姑娘与舍妹长的太像,难免勾起了老夫往日的回忆。”

白玄感觉炎穆这话说的伤感,轻声问道,

“回忆?难道炎门主的妹妹已经…”

炎穆走在这热闹的街道上,心中却是像冰冷的寒冬,

“不错,二十年前,炎炔五岁那年,她就死了。”

紫嫣有些意外,

“炎炔是你妹妹的儿子,那不就是你外甥?”

炎穆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白玄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忽然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紫嫣,尖叫道,

“你,你,你…你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炎炔的妹妹吧!”

紫嫣面无表情的瞪了白玄一眼,淡淡道,

“神经病啊你,我今年十六,炎门主的妹妹死了二十年了,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生的我?”

白玄被紫嫣一说才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可笑,瞬间刷红了脸,不再乱说话了。

炎穆看着白玄淡淡一笑道,

“不错,虽说紫嫣姑娘与舍妹有七八分神似,但确实无白兄弟所想的这层关系。”

白玄被两人先后说教,自然有些不情愿,没好气道,

“既然没关系,那炎炔干嘛那么激动?”

说到这里,炎穆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焦虑,那火红的大胡子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叹息道

“老夫能认清这个事实,可炎炔就难说了,在紫嫣姑娘出现之前,老夫还从未见过炎炔有任何情绪失常之时。”

紫嫣已经完全被绕晕了,摇了摇头道,

“就算是这样,见到与自己母亲长的像的人,不是应该高兴么,我怎么觉得那个炎炔恨不得杀了我呢?”

炎穆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凶恶,可这凶恶之中又闪过一丝凄凉,恨恨道,

“因为她本就该死!”

这话一出,白玄和紫嫣无不震惊,特别是白玄这样一个正在满世界苦苦找妹妹的人,

他无法相信这句话竟然会是一个哥哥拿来对自己亲妹妹说的。

炎穆看出了白玄眼中的质疑,冷笑了一下道,

“大约二十八年前,那时候的炎门不过是个小小的佣兵团,整个佣兵团也不过就四五人。大家经常过着吃饱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而老夫的妹妹,名叫炎玲珑。

那时的玲珑特别喜欢跑去大户人家门口晃荡,我们本以为她是想给佣兵团拉点大生意,可后来逐渐发现,她只不过是喜欢去看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看她们如何奢华的生活,如何穿着打扮。

起初老夫也不以为然,觉得女孩子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渐渐地事情就变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她经常偷我们佣兵团的财物出去贩卖,接着买些好看的首饰衣物,装成大家闺秀,去那些风月场所勾搭有钱人家的少爷。”

说道这里,炎穆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

“没想到一来二去,还真有被她骗的团团转的富家子弟,无论老夫如何劝阻,她就是不听,还愈发变本加厉,可好景不长,这种站不住脚的谎言终归是会被揭穿的,有一次被人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后,人家恼羞成怒,雇了一支当时以残暴出名的佣兵团想要杀我们泄愤。

而玲珑,这时候居然主动向那佣兵团投怀送抱,甚至不惜出卖我们的驻扎位置来换取信任好保她存活。

好在当时的弟兄发现的早,我们连夜逃跑,就这样,老夫再也没有见过玲珑。”

听到这里,白玄几乎是震惊的,世上竟然有如此六亲不认的妹妹,他都不敢想象,如果白夙夙这么对自己,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像炎穆这样挺过来。

走过热闹的街道,白玄已是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东焰集市了,炎穆稍稍放慢了脚步,接着道,

“经此一事,老夫也是痛心疾首,自当是没有了这个妹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建立炎门之上。短短一年时间,炎门就已是小有规模,所有弟兄加在一起,莫约有了几十人。

可就在一个晚上,玲珑突然来找我了。

她出现的时候,莫说是当时跟我一同逃出来的弟兄,就连老夫都是气愤不已,可一见着她,看着她浑身是伤,跪地哭诉当年的错失,更是因为她告诉老夫,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那残暴佣兵团的畜生逼着她打胎,她求老夫救她,老夫心一软,竟是答应了下来。”

白玄看着炎穆那本是威严的脸上一下子老了十岁,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想必怀着的就是炎炔大哥吧。”

炎穆的眼眶微微泛红,略微一点头道,

“不错,之后的日子里,老夫照顾玲珑起居生活,发现她确实与以前不同,直到她生下了炎炔。”

紫嫣感觉这并不像一个美好结局的故事,皱了皱眉道,

“然后呢?”

炎穆的脸上露着鄙夷之色,冷冷道,

“生下炎炔后,玲珑突然生性大变,变得和之前一模一样,甚至变本加厉。在她的眼中,炎炔不过是她用来让我收留她的工具,就这样,玲珑在我炎门呆了五年的时间,终于,无论是我还是她,更多的是炎门的弟兄们,都再也忍受不了了。

直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玲珑居然再次逃回那个佣兵团,用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的方式来换取他们的信任。

六年的时间,那个佣兵团变得更强大,更残暴。可这一次,我们没有那么好运,老夫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夜晚。”

白玄倒抽了一口冷气,缓缓道,

“活下来多少人…”

此时的炎穆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

“两人!两个佣兵团整整血战了一夜,老夫亲手将他们的最后一人斩杀,玲珑也死在了这场混战之中,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老夫和当时只有五岁的炎炔两人。

老夫本想将所有愤恨都发泄在炎炔身上,可他有什么错?他什么都没做错,所以老夫决定尽心尽力培养他,这一转眼就已过了二十年。”

听炎穆把整件事讲完,白玄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终于理解炎穆的那句“该杀”到底有多大的恨意,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换做是白玄他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说出那句“该杀”的。

清早的东焰集市,并不像夜晚那般热闹,沿着集市中那些空空荡荡的摊位走着,炎穆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对着白玄缓缓道,

“如此变故,就算是老夫已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一个五岁的孩子呢?自己的母亲,炎门的叛徒,自己的父亲,是杀尽炎门忠良的凶手,谁能受得了?

老夫本还抱着侥幸,想这么一个五岁的孩童,不一定能将当年的事都记清,对此事也是从未提起,只有一次醉酒伤感,拉着巧儿说过一次。

可直到今日,老夫才明白,这么多年,这些事都埋藏在他心里,在那个最深处没有人能碰到的地方…”

听到这里,紫嫣突然打断道,

“…直到我出现。”

她的话中不再有任何愤怒,不再有任何抱怨,她甚至觉得愧疚,她能感觉到从炎炔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开始,就对自己抱有敌意,可炎炔还是一直忍着,可自己却太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炎炔的底线,

最终才把事情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紫嫣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到炎穆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

“紫嫣的不懂事给炎门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还望炎门主原谅!”

炎穆忙是一把扶起紫嫣,看着紫嫣这内疚而又满是真诚的眼神,炎穆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紫嫣抱进怀里,大声抽泣了起来。

也许这一刻,炎穆真的把紫嫣当做了玲珑,那个在第一次走到大户人家门口之前,天真而又温柔的玲珑。

炎穆将二人送到东焰集市的南口就停住了脚步,再往南走,就是灰宗的地盘了,炎穆小心嘱咐了二人东港的人情世故,更是告诉白玄,如果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来炎门找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告别了炎穆的二人乘着摆渡驶向东港,踏上了这灰宗真正的心脏之地。

“想不到炎炔大哥竟一直以来都承受着如此非人之痛。”

登上了东港的码头,白玄还在想着炎穆刚才所说之事。紫嫣点了点头,

“要是有机会再回炎门,我一定要亲自去和炎炔大哥道歉。”

听着这“炎炔大哥”几个字从紫嫣口中说出,白玄打心底里感到欣慰,更是佩服紫嫣这知错能改,毫不做作的性格。

炎穆告诉过白玄,这东港虽是灰宗的地盘,但灰宗此时的重心并不放在东港,再加上炎门探子回报,灰泽这几日并不在东港,炎穆这才敢让白玄紫嫣这两个被灰宗通缉的人去往东港。

若不是因为从炎穆那边得到消息,说东港附近有人见到过和白玄描述相似的女子出现,白玄打死都不会来这随时可能要了他命的地方。

虽说是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但白玄和紫嫣还是十分小心,步步为营。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被灰宗给发现,那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第五十章 东港

不过说来奇怪,这东港给白玄的印象竟是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本以为满街都会是灰宗弟子,可相反的,在东港走了大半天,竟是连一个灰宗弟子都没有碰上。

其实东港看起来并不算很糟,至少比石门镇要好的多,可若是拿东港与热闹祥和的赤焰堡相比,那就逊色太多了,更显得死气沉沉。

也不知走了多久,紫嫣突然开口小声道,

“你这样瞎晃荡哪里找的到白夙夙,你看前面有家酒馆,正好我也饿了,不如我们去那打听一下?”

白玄笑道,

“我看你就是单纯的饿了吧?”

紫嫣瞪了眼白玄道,

“我早听到你肚子在叫了,别说就我一个人觉得饿。”

白玄知道,比碰上灰宗更麻烦的事,就是和紫嫣抬杠,于是立马败下阵来,耸了耸肩道,

“也是,一大早就被某人拉去打架,能不饿么?”

紫嫣听白玄居然不死心,最后还要呛自己一句,可现如今她又是真觉得这件事是她做错了,无奈只好叹了口气,

径直跟着白玄朝着酒馆走去。

东港正如它的名字,是围绕海港所建的这么一座城市,东大陆其实并不算一块完整的大陆,由北至南,中间是连绵的群山,将东大陆划分成了东西两大部分。

群山威严高耸,就像是一道天然的石壁,绝无攀爬的可能,所以即使是在东大陆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可能都从未跨越过这倒鸿沟,去往山的另一面看看。

而这巨大的石壁,却有着一道人尽皆知的缺口,这道缺口已经存在了近千年的时间,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力所为,总之缺口就成了连通东西两面的唯一途径,而恰巧,这道缺口,就在东港。

这也让东港成为了整个东大陆运输纽带中最重要的一环,原本住在东面的人还好说一些,毕竟灰宗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石门镇之远,就像是白玄,从东焰集市摆渡到东港,也未曾碰到怎样的排查。

可若是要从西面往东面去,灰宗从来都是加派了大量人手严加排查,甚至通过交收他们所谓的“货物税”来获取暴利。

许多商人都听闻过东焰集市的名声,更是有人不远千里从魂气大陆各个地方赶来,每每有人想要通过缺口,灰宗的人都会收一笔“入关费”。

等到这些商人在东焰集市完成了交易,准备离开东港回西面甚至更远的地方的时候,灰宗就会根据这些商人在东焰集市所赚的钱,从中再次收取一笔费用。

有些时候为了更大的提高利益,那些灰宗弟子会故意放慢排查速度,让那些等待的商人焦急不已,从而私下给他们行贿才肯放行,如此做法,莫说是商人,就连赶路的人也是嗤之以鼻。

这些话白玄都是听炎穆说的,他本还不敢相信灰宗会把事做的如此厚颜无耻,可走进酒馆,白玄看到酒馆内坐着的,全是服装各异的人们,脸上皆是带着着急的面色,大包小包的货物就堆积在他们身旁的时候,白玄就对炎穆这番话毫无质疑了。

正因为东港是一个外来人高度密集的地方,况且有灰宗的严加排查,所以这里的人们,警觉度都会非常低,酒馆掌柜非但没有认出白玄与紫嫣,反而热情招待了二人。

白玄点了几份小菜,一壶热茶,而紫嫣却是要的一壶烫酒,点完菜后,白玄对着紫嫣苦笑道,

“怎么大中午的你就喝上酒了?”

紫嫣不以为然道,

“像你这种只喝茶不喝酒的人哪里懂,鬼知道我们在这会碰到什么事,喝点酒才有胆子跟着你瞎晃荡呀!”

其实白玄是知道的,因为炎炔一事,紫嫣依旧耿耿于怀,借酒消愁,也是理所应当,可白玄就是喜欢和紫嫣拌嘴,

“就你歪理多,我猜灰宗根本都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敢来东港吧?”

两人的酒菜茶水渐渐上齐了,紫嫣把酒壶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接着直接拿着酒壶灌了一大口道

“你还别说,这灰宗到真不是一无是处,像这酒就酿的不错。”

白玄笑着摇了摇头,观察着周围那些形形色色的商人,缓缓道

“你说我要是直接去问他们,能有白夙夙的消息么?”

紫嫣皱了皱眉,有些无奈道,

“这些应该都是被缺口的灰宗赶回来的人,看他们这般模样,莫说是消息问不出,怕是还惹一身麻烦。”

白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还得另寻办法。”

随即四处张望,忽然,白玄的眼睛停留在了酒馆的一角,轻声问向紫嫣,

“你看那边,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可有这个女人?”

紫嫣端着酒看向白玄所指,这才皱起了眉头,两人行事谨慎,早在入店之前,便是将所有人都打量过一番,可这名长黑直发,一身纯黑丝袍的女子是如何出现的,两人竟是全无察觉。

紫嫣小声道,

“若你我都未察觉,那必定是个高手,她既不来找你,你也莫去惹她,只要不是灰宗的人就行。”

白玄依旧看着黑发女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似乎根本没听见紫嫣在说什么。

紫嫣看样冷笑道,

“你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怕不是魂都给人勾走了。”

可就算紫嫣这么说,白玄的目光仍然移不开来,又是恍惚想到了什么,竟是起身径直朝着黑发女子走去。

白玄这一起身,紫嫣大惊,暗自道,

“莫不是真的给人勾了魂?”

本想跟上白玄,可又怕弄出太大动静惹人注意,便是远远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白玄一言不发走到黑发女子桌前,好似想问什么,刚要开口,却是黑发女子先道,

“坐。”

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就仿佛带着魔力一般,白玄竟是在她对面乖乖坐了下来。

直到听到这虚空般的声音,白玄才似恍然大悟,所有思绪如泉涌一般。

这个女人!

不就是当年白家后山道出隐万无书斋的那个女人么!

那个一年多前就已是天阶之上的女人,让白玄仰望的存在。

也确实是在见到她后,白玄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成为他真正知道开始努力修炼的契机。

“是你!”

白玄几乎是惊呼了出来。

黑发女子微微点头,冷冷道,

“白公子。”

白玄虽是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引来了周围的注意,忙是干咳几声蒙混过去,轻声道,

“我方才就觉着姑娘面熟,没想到真是你。”

白玄还是难以按奈心中的激动,要知道,这黑发女子在白玄心中的崇拜地位,可是一点都不亚于隐万无的存在。

黑发女子冷冷看了白玄一眼,并未作答。

白玄自知有些鲁莽了,忙是歉意道,

“姑娘莫要见怪,白玄也是一时兴起,才扰了姑娘。”

白玄看着黑发女子冷冷的样子,本以为她不会理睬,毕竟两人的实力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黑发女子也确实没有结交白玄的必要,可怎料黑发女子竟是往紫嫣处看了一眼,接着转向白玄笑道,

“不碍事。”

白玄没想到这冰山美人居然也会笑,就算是隔着黑纱,白玄依旧是能感受到黑发女子笑容中的仙气,当即有些心动,却不知这是崇拜还是别的什么。

白玄还未平复心境,黑发女子又道,

“让她过来坐罢。”

很明显,黑发女子所指,便是紫嫣。

看着白玄招呼自己过去,紫嫣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悄悄移了座。

“你认识?”

紫嫣一脸疑惑,才是坐下,便是小声向白玄打探,白玄还没来得及说话,黑发女子冷冷道,

“算不上认识,不过相识。”

这句话可是把白玄刚到嘴边想要炫耀这黑发女子实力的话给生生憋了回去。

紫嫣看出白玄对这黑发女子的崇拜,稍稍挑了挑眉道,

“在下紫嫣,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黑发女子淡淡道,

“千夕。”

白玄点了点头,好似这才想到一直没有询问对方的姓名,喃喃道,

“原来是千夕姑娘…”

紫嫣诧异道,

“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玄抿了抿嘴,有点尴尬,随即忙是转移话题道,

“不知千夕姑娘来这东港是为何?”

千夕依旧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缓缓伸手取杯,倒茶。

黑色的丝袍从她的纤纤玉手上稍许滑落,将两杯热茶放到白玄紫嫣二人面前后,又是取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热茶,掩面轻撩面纱,小小的抿上了一口。

如此简单一个倒茶喝茶的动作,看得白玄都快要窒息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可以把喝茶变成一副如此美画。

莫说是白玄,就连一旁身为女子的紫嫣,都是看得有些痴醉了,紫嫣绝对算的上是国色天香,但跟千夕一比,却也只能自叹不如。

正当两人有些愣神之时,千夕用那冰冷的声音缓缓道,

“白夙夙。”

这三个字瞬间将白玄拉回了现实。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从白玄离家至今,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白夙夙”三个字,白玄的情绪有些失控,颤声道,

“你...你说什么?”

千夕微微抬手,示意白玄安静些,接着道,

“人在天云山已有半月。”

白玄做梦都没想到,这次无意的巧遇,竟是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白玄急忙是问道,

“天云山在哪?”

千夕微微皱眉,似乎没有料到白玄竟不知道天云山在何处,轻叹一口气,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卷羊皮道,

“这。”

白玄定睛一看,这正是一张东大陆的完整地图。

天云山地处东大陆的最北部,北与无尽海相连,西与北大陆极寒地接壤。若只看地理位置,与白家最相近,可惜中间隔着一道石壁山,又多了一条天云河。

白玄仔仔细细看完整张地图,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整个东大陆的样貌,心中感叹,但随即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天云山的位置诧异道,

“若夙夙能到这里,就是说她已经走完整个东大陆了,这怎么可能?”

千夕只是冷冷看着白玄,并未说话。

这时察觉不对劲的紫嫣突然开口道,

“你们既然只是萍水相逢,千夕姑娘为何会刻意帮这小子,莫不是姑娘也是灰宗的人,还是这又是什么圈套?”

白玄也是心中疑惑,但他又不觉得千夕会是灰宗的人,凭她的实力,此刻若遇二人,根本不需要这么故弄玄虚,怕是两人加起来,都在她手下走不过三招。

千夕也是看出了白玄的顾虑,悠悠道,

“当年欠你一条消息,今日还你。”

第五十一章 消息

白玄这才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眼隐万无,又是转向千夕道,

“你是说书斋?”

没想到千夕竟也同时看向了隐万无,接着轻轻点了点头。

白玄似乎被千夕这举动吓了一跳,就连隐万无也是皱起了眉头,忙试探道,

“千夕姑娘可看得见先生?”

没想到千夕竟又是如之前一般,冷冷看着白玄并未回答。

紫嫣自然不知道白玄这话是什么,只是歪着头等待下文。

白玄发现这个千夕实在很难相处,不但不喜欢说话,就算说话了,也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事,甚至有些时候,也只说自己想说的事,完全不管别人是何想法。

白玄见千夕态度平淡,又一声不吭只好先作罢,他更关心白夙夙的事,不料紫嫣居然先抢话道,

“那请问千夕姑娘是如何知道消息属实的呢?”

这次千夕先是看了看紫嫣,接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玉指轻轻在方才那羊皮地图的最北端点了点,冷冷道,

“北寒之地,焉有狐?”

“狐?”白玄一脸困惑,完全不知道千夕是何意思,只觉得她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可听到这句话,紫嫣却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千夕接着又道,

“百年狐,千年姬。”

这次紫嫣的眼中出现了惊讶之意,就连白玄也察觉了千夕所说的内容,似乎和紫嫣有关。

“千世怨,百世仇,苍…”

等说到这第三句话,紫嫣突然急躁了起来,轻喝道,

“停!”

接着转向白玄,不情愿地肯定道,

“白夙夙肯定就在天云山。”

这次轮到白玄露出惊讶了,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千夕就说了这莫名其妙的三句话,紫嫣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一时间张大了嘴,竟是彻底讲不出话。

紫嫣叹了口气,缓缓道,

“我以后会慢慢和你解释的,这次你要信我。”

白玄不知道这千夕到底有何魔力,能让紫嫣都如此这般,苦笑道,

“我就算不信也得信吧,时至今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白夙夙的确切消息,就算是假,你觉得我难道不会去一趟么?”

确实,就算这消息是假的,白玄也定会亲身查探,他绝不会放过一点与白夙夙相关的事情。

白玄心里清楚,千夕所说之事,其实验不验证都已无所谓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这就已经是“真的”了。

千夕的玉指拨弄着面前的茶杯,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将地图挪到白玄面前,在天云山上面的一小块空地点了点道,

“白公子可知此为何处?”

白玄看了眼地图,这地图只是标明了山界河流,并未有别的标识,就算是如石门镇,猎狩村,在地图上也就只是块空地罢了,便是只好茫然着摇了摇头。

千夕微微叹了口气,冰冷的声音似乎有些凝重起来,一字一句道,

“天云河边,行馆择贤;

天云山颠,风云阁现。”

风云阁!

白夙夙居然在风云阁。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直直砸在了白玄的脑袋上,将他先前的幻想全都劈得粉碎。

此刻的他,想要从这灰宗的心脏东港逃出缺口,都是一件极难之事,更何况还要跑到灰宗的老东家,风云阁的地盘去,那就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白玄看着千夕,似是自嘲地说道,

“看来千夕姑娘也是知道我与风云阁之间的瓜葛啊。”

千夕不动声色问道,

“白公子,若一早便知如此,可会阻你?”

白玄稍稍一愣,发现这个千夕竟是把自己看得这般透,苦笑道,

“也是,就算知道如今的结局,怕我也会再做一遍。”

看着千夕点了点头,白玄接着道,

“只不过,单有这想法有何用,无论灰宗也好,风云阁也罢,绝不是我一个人能撼动得了的。”

如此说着,白玄有些试探性地看向了千夕,说实在的,白玄也知道他与千夕之间毫无交情,更算不上是朋友,千夕能告诉自己白夙夙所在,对白玄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情,可白玄此刻也是真的有些无助,若在此时千夕能够帮手,那对白玄来说可谓是最大的愿望。

千夕冷冷看了眼白玄,又是盯住了紫嫣,柔声道,

“你们真要作乱风云阁?”

紫嫣有些意外,并不知千夕为何会问自己而不去问白玄,耸了耸肩,苦笑道,

“能不惹事,我看他也不想惹罢。但若真只有这一条路走,怕是我也难逃干系不是?”

千夕微微低着头,

紫嫣诧异地竟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羡慕之意,可这微妙的眼神一瞬即逝,如此细微,怕是除了紫嫣,便难有第二人能注意到了。

稍稍沉默之后,千夕摇了摇头,声音依旧那么冰冷,但语气却是稍稍柔下了一些对着白玄道,

“风云阁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确是帮不了白公子。”

千夕不能帮忙到是在白玄的意料之中,可话语中的“管辖范围”却是惊到了白玄与紫嫣,刚欲开口询问,只见千夕从发髻上取下了一枚蔷薇状的饰物,摆在桌上接着道,

“倘若一日真有困难,你便将此枚蔷薇交于任意一人,棠月自会助你。”

千夕这番话简直让白玄有些目瞪口呆,失笑道,

“任意一人?”

千夕点头道,

“不错,无论行人,商贩,掌柜,甚至是风云阁的人,只要蔷薇不在你手便可。”

这话听得白玄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千夕到底什么来头,话也说得太满了些,可偏偏不知为何,这话从千夕口中说出,白玄却是丝毫没有觉得她在故弄玄虚。

紫嫣不像白玄那样,凡事都藏在心里,她可憋不住这满肚疑问,失笑道,

“千夕姐姐这话可是真的?”

千夕淡淡道,

“不错。”

紫嫣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追问道,

“方才姐姐说什么不在管辖范围是什么意思,所以风云阁是在你口中的棠月管辖?”

千夕轻轻抚了下乌黑的长发,摇头道,

“紫嫣姑娘误会了,我所说的是任务管辖,并非地域管辖。”

白玄紫嫣这才明白,千夕似乎是什么组织的骨干,被分配到了这一带的任务,但具体是什么任务,怕是千夕也是不肯透露的,再说,这也并非他们所关心的事。

白玄忙是将蔷薇饰品收好,虽然白玄并不待见这个棠月,可毕竟人家的实力摆在那,这种时候,他自不会拒绝,长呼一口气,缓缓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千夕对着白玄微微点头示意。

只见白玄忽然起身,端起紫嫣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敬向千夕道,

“待我与夙夙重逢,定当携舍妹重谢千夕姑娘!”

说罢一饮而尽。

千夕冷冷看着白玄行此大礼,只是淡淡一笑道,

“言重了。”

待白玄饮尽坐下后,千夕才是开口道,

“千夕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

白玄刚受人大恩,哪还敢留下人家,忙是拱手道,

“是白玄打扰千夕姑娘了,姑娘有何要事,如需白玄相助,定当竭尽全力。”

千夕看着白玄,点了点头道,

“若是千夕需要,定不吝啬相求。”

千夕这话算是给足了白玄面子,以千夕的能耐,若是她遇上什么麻烦,怎会是白玄之辈可以帮忙解决的,白玄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当下更是敬佩千夕的风度。

只见千夕悠然起身,纯黑的丝袍笔挺垂下,忽然转身道,

“还有一事,灰泽已回东港,你们注意便是。”

白玄听得咯噔一下,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说前途难料,但当务之急就是赶快离开东港,往天云山方向赶去才是。

心中如此想着,白玄略有走神,待是回过神来,这酒馆中哪里还有千夕的影子,忙是向紫嫣询问,

“她人呢?”

紫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说真的,我就算是这么盯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

听到连紫嫣都这么说,白玄不禁长叹一口气,

“看来千夕如今的实力,是愈发恐怖了。”

紫嫣疑惑地看着白玄道,

“你是从哪认识的这么个女人,强得太离谱了吧?”

白玄苦笑了一下道,

“算不上认识,儿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的同伴,也就是方才口中的棠月,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紫嫣晃了晃面前那只剩小半壶的酒,一饮而尽道,

“我发现你这个人是不是扫把星啊,怎么走到哪都有人要杀你?”

白玄哭丧着脸,他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背到了家,叹了口气道,

“你以为我愿意么,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紫嫣耸了耸肩,没好气道,

“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罢。”

白玄思索着方才千夕给的消息,喃喃道,

“千夕说夙夙在天云山已经呆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她还会呆到什么时候。既然灰泽已经回来了,那东港就是个是非之地,我们不可久留。”

紫嫣眼珠子一转道,

“还是像闯白帝关那样闯缺口?”

白玄皱了皱眉,

“我觉得不行,白帝关接的是古道,逃了出来便再追不上了,可东港缺口接的是水路,你觉得我们逃得了多远?再说了,硬闯出去,灰宗通报风云阁,那一南一北两面夹击,倒真成了瓮中之鳖。”

紫嫣不耐烦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知道了白夙夙的位置,我看你反倒没那么着急了?”

白玄看了眼紫嫣,点了点头道,

“说真的,知道后确实安心了不少,至少我知道夙夙还活着,且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有危险。若是我这么贸贸然前去,一边灰宗一边风云阁,不是给本来没事的夙夙平添危险么?”

紫嫣自然是没有想得白玄那么深,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

白玄喊来掌柜的结了账,叹了口气道,

“我们先去缺口附近看看,至少了解下情况,只要不撞见灰泽,什么都好说。”

说罢两人就起身准备离开酒馆,可刚一出门,白玄就像是结了冰一样,突然停住了脚步。

紫嫣莫名其妙的走到白玄面前,却发现此刻的白玄竟是满脸惊恐之色,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白玄一寸一寸的将脑袋转向紫嫣,用那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

“灰泽!”

听到“灰泽”二字,紫嫣也是吓了一跳,忙是往白玄面前看去,只见河对岸不远处,一个与炎穆年龄相仿的中年人,身披一件巨大的灰绒挂衫,虽是长得矮小,身材佝偻,且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可却身手矫健,健步如飞,身后跟着十几个灰宗弟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过路之处所有人都跪地行礼。

在东港能有这排场气势的,除了灰泽还能有谁?

第五十二章 窃密

紫嫣苦笑着转向白玄道,

“我说什么来着,你个扫把星?”

白玄远远眺望,见灰泽一行在一家茶馆面前停下了脚步,接着茶馆中走出一个莫约三十岁的男子,一身蜀锦华衣。

因为隔着太远,白玄并没有看清此人的长相,但他竟然看到灰泽向男子行了个礼,接着双双入馆,与灰泽相随的一行灰宗弟子,则全在茶馆门口把守。

白玄没有想到,在这东港之内,居然还有可以让灰泽行礼的人,微微皱眉,随后诡异一笑道,

“是不是扫把星就且看这一次吧,我突然有一个有趣的想法。”

紫嫣又怕白玄惹出什么乱子来,不放心道,

“什么想法?”

白玄嘿嘿一笑,拉着紫嫣就是朝河对岸跑去。

两人绕过了并不繁忙的街道,沿着无人的小路奔波,白玄一马当先,紫嫣紧随其后,直到来到一个小巷中,白玄忽然停下,仰头望了望小巷中那个高耸的大树,喃喃道,

“应该就是这了。”

紫嫣被白玄搞得一头雾水,愤愤道,

“跑什么跑呀,问你去干吗又不说。”

白玄朝着紫嫣吐了吐舌头,突然伸手道,

“来来来,魂器借我。”

紫嫣稍一愣神,

“什么魂器?”

白玄忙解释道,

“就是你脖子上那个挂坠。”

紫嫣虽然不明白白玄想要做什么,可还是听他的话解下了挂坠,

“你要这挂坠做什么?”

白玄一手接过挂坠,一手指着巷中那棵大树道,

“我不像你们匠魂师,能用个鞭子什么的,不用魂力,我可跳不上这么高的大树。”

紫嫣抬头望着大树,疑惑道,

“为什么要上树…喂喂喂!不是吧?”

顺着大树的树枝看去,紫嫣好像想通了什么,忽然大叫了起来。

还不等紫嫣反应,白玄一提魂力,纵身一跃,竟是先跳上了树梢,站在树梢上的白玄拼命向紫嫣挥手,示意她也赶快上来。

紫嫣望了望白玄,又是看了看腰上的长鞭,长叹一口气道,

“看来你还真是个扫把星。”

说罢长鞭一甩,玉手一勾,紫嫣就像是蝴蝶一般,翩翩飞舞,又轻轻落下。

紫嫣上来后,白玄先是将挂坠归还,接着小心翼翼的沿着树梢往前爬了一段。

紫嫣看着这棵小巷里的大树,枝叶茂密,树梢正好伸向了一家茶馆的屋顶,她果然没有猜错,这就是灰泽方才进去的那家茶馆。

白玄蹑手蹑脚得在树梢上挪动,用手轻轻翻开屋顶的一片砖瓦。

灰泽!

白玄没想到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第一次就翻中了灰泽那间茶坊屋顶,白玄不敢出声,比着口型,打着手势招呼紫嫣过来。

紫嫣见白玄居然真能翻到灰泽的屋顶,一下子也是有了兴趣,学着白玄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白玄身旁。

透过瓦间那个小洞,白玄和紫嫣发现,这间茶坊内只有灰泽和那个蜀锦华衣的男子两人。

“灰泽竟劳薛堂主给我接风,实则是我的荣幸。”

先开口的自然就是灰泽,白玄没想到过了这么半天,两人居然还在说开场的客套话,而一句“堂主”更让白玄明白,这个男子定是风云阁的堂主。

心中暗笑,

“这样也好,看来我什么都没错过。”

蜀锦华衣的男子大笑道,

“哪里哪里,我薛尚的前途可都指着灰宗主您呐,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紫嫣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白玄,白玄抬头,便发现紫嫣做了个恶心想吐的样子,见紫嫣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白玄差点笑出了声,白了紫嫣一眼,又是小心翼翼地靠近瓦口继续偷听。

薛尚眯着眼,笑看着灰泽道,

“灰宗主如此着急,一回来就把薛某喊来,不知所为何事?”

灰泽的脸色并不好看,面有难色道,

“薛堂主您这是明知故问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想必薛堂主也知道,前些日子有个叫白玄的小子,不知使了什么诡计,一下子折了我两位护法。”

薛尚见怪不怪,依旧满脸笑意道,

“略有耳闻。”

灰泽一说起白玄就是满脸怒意,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据说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野丫头,这两人定有古怪。”

薛尚咯咯笑着,用手夹着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接着道,

“灰宗主,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若是连个无名小卒都可以拔掉你灰宗的门牙,那怎么能让我放心跟您合作呢?”

白玄心中冷笑,

“这个薛尚,简直就是个笑面虎,嘴上对着灰泽很是抬举,实则句句如刀,直戳灰泽要害。”

灰泽的脸色更加难看,连白玄都看得出他是压着火气,

“是在下管教无方,不过薛堂主放心,这绝对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的。不知薛堂主的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薛尚哈哈大笑起来,

“灰宗主您真爱说笑,薛某办事您还有不放心的么?”

听薛尚这么说,灰泽的脸色一下子红润了不少,也跟着笑道,

“那是那是,薛堂主您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薛尚指了指桌上的葡萄,灰泽立刻就明白了,忙是把葡萄端到薛尚嘴边,薛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拾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接着笑道,

“知道灰宗主您这边缺了人,但也无妨,我给您安排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保证让炎穆这次是彻底无法翻身!”

听到“炎穆”的名字,白玄吓得差点从树上摔了下去,他怎么都没想到,灰泽竟然真的串通风云阁,想要对付炎门。

灰泽的情绪有些激动,

“炎穆啊炎穆,让你跟老子抢地盘,这次有薛堂主助我,看我不把你炎门连根拔起!”

但随后又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略有担心道,

“不瞒薛堂主,我灰宗这些年一直跟炎门抗衡,炎门的炎穆,炎炔,还有那个叫炎葵的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这才损两位护法,您可真有把握您那棋可以盘活我这死局?”

薛尚诡异一笑道,

“炎穆和炎炔您就不用担心了,说起来这事,您可还要好好谢谢那个叫白玄的小子呢。”

灰泽一脸惊讶道,

“谢他?谢他做什么?”

薛尚的笑容愈发诡异了起来,

“若不是他,炎炔如何萎靡不振,若不是他,炎穆怎会身受重伤?”

灰泽疑惑道,

“薛堂主言下之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为何我灰宗全无这等重要情报?”

薛尚得意大笑道,

“你是有所不知,那个白玄今早不知发得什么疯,竟是和炎炔大打了一架,结果炎穆老头劝架,搞得两败俱伤!”

灰泽喜出望外,差点尖叫出来,

“竟然有这等事!”

屋顶上的白玄,只觉得身后冷汗直冒,

“那场比试就在今日上午,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薛尚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而紫嫣,也用同样震惊的眼神看着白玄,满脸的不相信。

灰泽还是不敢相信道,

“此话当真?那白玄可是现处炎门?”

薛尚淡淡一笑道,

“自然当真,只可惜今早白玄就已离开了炎门不知所踪了。”

灰泽听完大笑,

“好,好,真是太好了,简直是天助我也!如此就剩一个炎葵,待我召集完灰宗死士,量他炎门将士再多,也不能奈我如何!”

听到这里薛尚也跟着大笑起来,越笑越疯狂,几乎都快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让灰泽,白玄和紫嫣都有些不知所措,笑了好一阵,薛尚突然开口道,

“您可知那个炎葵是什么人?”

灰泽稍一咬牙道,

“自然知道,他是炎穆手下最年轻的一等将,管着十几个炎将团,我灰宗好多弟子都是死在他手上的!”

薛尚一边摇着头,一边龇着牙,大笑道,

“错错错!都错!”

灰泽有些茫然,

“错?”

薛尚得意道,

“炎葵,本名叫薛葵,乃是我的堂弟,您觉得这步棋能盘活这死局不?”

灰泽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炎炎葵,是您的人?”

薛尚耸了耸肩,笑得十分骄傲,

“一个残,一个伤,一个是自己人,您觉得炎门有赢的希望么?”

薛尚与灰泽两人对看了一眼,接着同时狂笑了起来。

听着两人疯狂的笑声,白玄只觉得自己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紫嫣紧咬着牙,那捏紧的拳头好像马上就要冲下去大干一场,却是被白玄制止了。

两人接着又是偷听了一阵,发现没有什么重点后,就悄悄将砖瓦盖了回去,跳到了小巷之中。

白玄试图抚平自己激动的情绪,缓缓道,

“我本以为会偷听到灰泽有什么行程安排,想着只要避过灰泽,偷偷潜出缺口倒也还有可能,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等大事。”

紫嫣也是觉得后怕,幸好白玄误打误撞听到了这个计划,不然炎门这次,可能真的要被灰宗一网打尽了。

“那现在怎么办?”

紫嫣着急地问道。

白玄咬了咬牙,坚定道,

“能怎么办,肯定要回赤焰堡去通知炎门主才是啊!”

紫嫣稍有犹豫,

“可你的白夙夙怎么办?”

这种大是大非的时候,白玄清楚知道,什么事是他现在非做不可的,冷冷道,

“稍稍晚上几日,夙夙也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可炎门,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灰泽老贼不知何时会动手,自然是要先解决炎门的燃眉之急。”

紫嫣细细一想道,

“炎门主的伤怕是最少要半月才好,炎炔大哥更是不知要何时恢复,若是灰泽和薛尚想要趁两人不备,定会在这半个月中动手的。”

白玄朝着茶馆的方向看了一眼,狠狠道,

“二十六年前,玲珑第一次背叛炎门主,二十年前,又一次背叛了炎门,让炎炔大哥和炎门主这二十年来都活在痛苦的阴影中,如今,灰宗和风云阁,竟然想让他们再经历一次背叛,简直是岂有此理!”

紫嫣点了点头,

“我听巧儿说,那个炎葵是新任的一等将,平日里也从未见过,薛尚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白玄不屑道,

“早在那次晚宴,我就看出炎葵对炎门主有所不敬了,没想到他居然是风云阁的奸细。炎葵,我一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紫嫣看了看天色对白玄道,

“现在已是未时,我们得抓紧出发了!”

白玄连连点头,两人再顾不上避人耳目,双双提起魂气,就是直奔码头。

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此时的码头也并没灰宗弟子的排查,正如炎穆所说,想要从缺口离开东港是难。

可若只是在东面部分,这些摆渡的船老大们都是见怪不怪,压根连问都不问,便是载着白玄紫嫣驶往东焰集市。

两人一到东焰集市,便是直奔赤焰堡,他们知道,只要能早到一刻,炎门就多一份安全,也同样多一分的时间准备。

可没想到两人刚跑一阵,就看到了一小队灰宗弟子在东焰集市晃荡。恐怕是集市即将开市,灰宗的人才来这里排查。

紫嫣朝着白玄看了一眼道,

“这时候要是让灰宗发现,怕是会打草惊蛇吧?”

白玄看了看这队灰宗弟子,忽然道,

“如果你是灰泽,此时一心想着对付炎门,可这时候白玄突然出现,还打伤了灰宗弟子,你会怎么办?”

紫嫣眼珠一转道,

“我也许会怕你扰乱了我的计划,找人先将你铲除了。”

白玄微微一笑道,

“这就对了,现在任何分散灰宗注意力和让灰泽难受的事,就都是对炎门有利的。”

紫嫣好像明白了白玄的想法,小声道,

“那你的意思是?”

白玄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

说罢突然扯去伪装的衣服,金色魂气冲天而起,大喊一声,

“上!”

第五十三章 疑云

此字一出,白玄整个人就像是一支脱弦的箭,直冲那一小队灰宗弟子,紫嫣长鞭一抖,紧随其后,两人就像是天降神兵,震慑四方,仅一瞬间就将这七八个灰宗弟子全部冲散。

白玄毫不留情地抓住一个灰宗弟子就是一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灰宗弟子还来不及惊讶就是横飞了出去,重重摔在还未开市的摊位上。

想到灰宗的恶行,紫嫣更是气愤,跳进人群挥舞长鞭,带着魂劲的长鞭阵阵呼啸,更是将众灰宗弟子打得皮开肉绽。

一队灰宗弟子,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皆是满脸惧色。

“你…你们什么人,竟然敢对我们灰宗动手!”

领队的一个灰宗弟子一面叫嚣着,一面不停地往后退,白玄冷笑了一下,

“有什么不敢的,我连你们两位护法都敢杀,区区几个灰宗弟子,难道我还怕你们?”

听到面前这个少年居然自称杀了灰宗两大护法,领头的灰宗弟子瞬间面如死灰,惊恐道,

“你你你是白玄!”

白玄一个箭步,金色的魂劲包裹着重拳,狠狠一击打在这领头灰宗弟子的身上,领头灰宗弟子顿时口吐鲜血,一下子飞出十丈之远。

看着几乎昏死过去的领头灰宗弟子,白玄不屑道,

“爷爷我就是白玄,你们最好回去告诉灰泽,我白玄眼里容不下沙子,迟早拔了灰宗这颗毒瘤,让他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滚!”

白玄一想到灰泽和薛尚的诡计心里就来气,其实在屋顶上的时候,白玄也和紫嫣一样,有想冲下去杀了两人的冲动,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和灰泽简直天壤之别,更不用说边上还有一个深浅莫测的薛尚。

若是当时白玄头脑一热冲进茶馆,估计只能落得个被俘的结局,不但救不了炎门,还有可能被用来当做威胁炎穆的筹码。

可现在面对这几个灰宗弟子,白玄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一众灰宗弟子发现白玄居然不杀他们,哪里还愿意多留一秒,拖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领头灰宗弟子,就是没命地往码头跑去。

紫嫣看着慌乱逃窜的灰宗弟子,朝着白玄皱了皱眉道,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白玄冷冷道,

“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只有让他们活着回去报信,才能让灰泽知道我会乱了他的计划。”

紫嫣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灰宗弟子,狠狠道,

“真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白玄叹了口气道,

“既然灰泽已经动了这个心思,那么炎门灰宗必有一战,想要扒他们的皮,你还是有机会的。”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继续向赤焰堡奔去。

赤焰堡内,两道光影,一白一紫,一起一落,穿梭在这繁忙的街道。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让光影放慢了脚步。

“你听到了么?”

白玄缓缓停住,四处张望道。

身后的紫嫣点了点头,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容,玉手一抬,指着远处道,

“喏,那呢!”

赤焰堡的街边,一个穿着火红摇裙的小女孩,正站在一家卖糖葫芦的摊位旁,身后站着两个威武严肃的炎门将士,身旁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侍女。

小女孩指了指那插在竹签子上的糖葫芦,用力舔了舔嘴唇,眯着眼道,

“姐姐,我要吃这个。”

随从的侍女笑着点了点头,刚想从怀中取钱,一只男人的手就挡在了她面前,接着又有一个温柔而又甜美的声音道,

“这糖葫芦我请你吃。”

小女孩稍稍一愣,刚是转头,就是欢呼了起来,

“白玄大哥哥!紫嫣姐姐!”

这两人是突然出现在炎巧儿身后的,莫说是侍女,就连那两个炎门将士也都是吓了一跳,

刚准备动手,可见着是白玄与紫嫣,才是放下心来,笑脸相迎。

紫嫣用力捏了捏炎巧儿的小脸,笑道,

“巧儿有没有想我呀?”

炎巧儿揉了揉被紫嫣捏的有些肿的小脸,吐了吐舌头委屈道,

“你老捏巧儿的脸,巧儿才不想你呢!”

当真是童言无忌,炎巧儿的天真无邪,竟是一瞬间将白玄与紫嫣心中的怨气全都化得烟消云散

“白公子和紫姑娘怎么回来了,门主不是说你们去东港寻人么?”

听身后的炎门将士这么问道,白玄才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麻烦将士马上帮我联系炎门主,白玄有要事禀报,千万耽误不得。”

炎门将士见白玄神色如此凝重,也不禁紧张了起来,小声道,

“可是出什么事了?”

白玄点了点头,

“确实出事了,不过还望将士见谅,这事我想要亲自告诉炎门主。”

炎门的将士都知道,白玄乃是炎穆的上宾,更是手刃灰宗两大护法的大功臣,自然不会对白玄有任何怀疑,朝着白玄行了个军礼,便是马不停蹄的朝炎门跑去。

“没想到白兄弟这半天就回来了,可是有了妹妹消息,需要老夫帮忙么?”

看见白玄,紫嫣和炎巧儿踏进炎门,炎穆那火红的大胡子微微上扬,笑脸相迎。

白玄忙是上前一鞠躬道,

“托炎门主的福,确实有了些消息,不过白玄这么急着回来,并不是因为这事。”

炎穆有些疑惑道,

“哦?那是所为何事?”

白玄并未回答,而是转问道,

“不知炎炔大哥如何了?”

炎穆叹了口气道,

“并不太好,这孩子过于自责,已将自己关在房内半日了,谁人他都不见。”

白玄也知道,发生这样的事,炎炔自然没有那么快能够恢复,可灰宗的事当务之急,也只能回头再找机会去看望炎炔了,随即偷偷对紫嫣使了个眼色,又是看了看一旁的炎巧儿,紫嫣马上心领神会,一把抱起炎巧儿边跑边道,

“走走走,姐姐带你去那边玩。”

炎巧儿满脸无辜,都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被紫嫣抱出了好远。

见紫嫣如此粗暴的把炎巧儿带走,白玄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对炎穆道,

“炎门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炎穆见白玄如此谨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缓缓道,

“白兄弟随老夫来吧。”

白玄跟随着炎穆巨大的身躯,走进了一间书房,进了书房的炎穆将门前守卫侍女全部撤去,接着又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认上锁后,才是坐到了白玄对面道,

“白兄弟请说吧,到底何事如此隐秘?”

白玄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道,

“我在东港见到灰泽了!”

炎穆大吃一惊,满脸怀疑道,

“此话当真?白兄弟不会看错了吧?”

白玄冷冷道,

“绝不会错,不仅如此,我和紫嫣还偷听到了他和一个叫薛尚的人的谈话。”

炎穆眉头深锁,火焰大胡都挤到了一块,沉声道,

“白兄弟说的可是风云阁的堂主薛尚?”

白玄点了点头,

“正是此人。”

炎穆若有所思,缓缓道,

“奇怪,若是灰泽真的回了东港,老夫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白玄冷笑一下道,

“如果我没猜错,炎门目前掌控灰宗动向情报的人,应该是炎葵吧?”

炎穆稍稍迟疑了一下,略有不快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玄知道炎穆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自己,舔了舔嘴唇道,

“若不是亲口听薛尚说出这个名字,我也不愿相信炎葵竟是风云阁的奸细。”

炎穆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炎葵入我炎门三年,不但立下种种战功,更是从未有过什么纰漏,老夫这才提拔他做炎门一等将的头领。难不成就凭你一句话,就要老夫相信炎葵是风云阁奸细?”

白玄没想到炎穆对于炎葵的信任比他想象中的还深,一时有些语塞,叹了口气道,

“我也是亲口听薛尚说的,他说炎葵是他的弟弟,本名薛葵,若非如此,薛尚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炎穆捋了捋火焰大胡,淡淡道,

“据老夫所知,薛尚此人诡计多端,白兄弟难道就没有想过,是薛尚故意放些假消息给你,好让你回炎门来挑拨离间么?”

其实这个假设白玄也曾想过,可惜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皱着眉道,

“薛尚想要诈我可以理解,可灰泽若是知道我在,以他对我的怨恨,怎肯如此轻易就放过我?”

炎穆冷笑了一下道,

“白兄弟太小看灰泽了,若是能让炎门自相残杀,从而乘虚而入,将炎门连根拔起,这点隐忍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被炎穆这么一说,白玄自己都有些怀疑起来,难道真的中了灰泽和薛尚的离间计?

白玄满脸犹豫道,

“可我真的见到灰泽了,而且薛尚不但知道炎炔大哥和我比武的事,还知道门主您因此受伤,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次炎穆的脸上终于有了惊讶之色,

“薛尚知道老夫受伤?”

白玄连连点头,接着道,

“炎门主可将这事外传过?”

炎穆缓缓摇头,

“未曾外传,就算不慎走漏风声,这才半天时间,哪里传得到灰宗耳朵里,你若这么一说,倒真有些古怪。”

白玄看着炎穆,突然道,

“炎门主可信我所说?”

炎穆淡淡回道,

“炎葵很难说,但薛尚这名头,你是编不出来的,老夫先姑且信你真的见过灰泽和薛尚。”

见炎穆也是有所怀疑,白玄继续道,

“那灰泽回东港这么大的事,为何无人通报,炎门主不觉得这其中也有蹊跷么?”

炎穆抖了抖火焰胡,稍稍叹了口气道,

“炎葵你也见过,虽说实力卓群,但毕竟太年轻了,年轻人有些时候就是沉不住气,偶尔轻狂一些。

灰宗的事,知情不报,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晚宴之时,不正因为这事被我教训么。可就算如此,但只要出了任何状况,他都能及时应对,你真以为炎门一等将的位置这么好坐的么?”

确如炎穆所言,当时晚宴,炎葵截获灰宗密信,知而不报,还被炎穆当众数落了一番,可事后又并未严惩,可见炎穆心中对炎葵还是有所偏袒的。

如此种种,也让白玄觉得炎葵是风云阁奸细的初衷开始动摇。

但白玄细细一想,仍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若依炎门主所言,灰泽和薛尚如何以为门主会轻易取信于我,若是门主不信,那他们大费周章演这一出,岂不白费?”

炎穆仔细想了想白玄的话,面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不错,灰宗与我炎门交手多年,灰泽应该最清楚我于炎葵之间的关系,想要借你这个外人扳倒炎葵,反目炎门,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可这些年来炎葵随我抗击灰宗,从不手软,怎么可能会是风云阁的奸细?”

白玄长叹一口气道,

“据紫嫣推断,门主的伤至少需要半月休养,炎炔大哥更是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若是灰泽和薛尚想要动手,定是选在这个期间。当务之急就是要知道炎葵到底是不是风云阁的奸细。”

炎穆的面色有些憔悴,也许通过白玄的分析,炎穆已经对炎葵的信任有了动摇,可他还是不愿相信。

也许是正因为他曾经历过两次背叛,被自己的亲人妹妹背叛。

那种痛就像是埋藏在炎穆内心的最深处,他本以为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可现如今,炎葵若真是奸细,那简直就是将陈年旧伤再度撕开。

血淋淋地撕开。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那种痛,毕竟,他已经老了。

炎穆的火焰胡缓缓垂下,有气无力道,

“那白兄弟以为如何?”

白玄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飘渺,他知道,炎葵在炎门已经三年,若真是奸细,那定是隐藏的极为深刻,普通的试探根本不可能从他身上套出任何线索。

唯今之计,只有让炎葵感到绝对的安全,要制造一种让炎葵骑虎难下,不成功便成仁的环境,才有可能逼他就范。

可现在时间紧迫,如何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造出这种情况呢?

白玄简直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白玄抓耳挠腮的样子,炎穆淡淡笑道,

“白兄弟放心吧,无论灰泽在计划些什么,只要有老夫在,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动炎门分毫的。”

炎穆一语,突然惊醒了神游的白玄,尖叫着跳了起来,

“对!就是这个!”

第五十四章 残局

酉时三刻,为了再度给白玄接风,炎穆又是摆了一桌酒席。

红玉桌上,依旧是上次那些人,只不过这次,炎炔并不在席。

酒过三巡,炎穆似乎有些醉意,莫说那火红的头发与胡子,就连那张老脸,此刻也是涨的通红,大笑着举杯道,

“来!老夫带头赔个不是,大家敬白兄弟和紫嫣姑娘一杯!今日是我炎门失责误伤二位,还望白兄弟和紫姑娘莫要怪罪!”

既然炎穆主动敬酒,一席之中,炎巧儿,炎葵及炎门的两位长老,也是立马起身,拱起了酒杯。

许是炎穆动了真气,话语刚落便是一阵剧烈咳嗽,只得又放下了酒杯。

白玄见状忙是上前搀扶,询问是否旧伤复发,炎穆大笑着连连摇头,说小伤何足挂齿,便要接着将酒敬完。

这在别人眼中,方才发生的这一段插曲,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了,可炎葵却看出了其中蹊跷。

就在白玄跑向炎穆的时候,白玄的袖口,不偏不倚,正好滑过了炎穆酒杯的上方,而就这一滑,几粒细小的白色粉末,丝毫不差的落入了炎穆的酒杯,瞬溶于酒,再难辨识。

见炎穆并无大碍,白玄笑着走回自己的座位,白玄就坐在炎穆身旁,可他偏偏从炎穆的另一侧绕道而行。

路过炎葵身边的时候,还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接着诡异一笑,动作之小,只有炎葵自己知道。

接着白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座位上与众人将这敬酒喝下。

白玄这一举动,酒足饭饱的众人根本毫无察觉,继续把酒高歌,旁若无人。

只有炎葵,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白玄,而白玄,则是不再多看炎葵一眼。

莫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玄忽然向紫嫣使了个眼色,紫嫣微微点头,猛地斜劈一掌,直接敲在炎巧儿的后颈!

都来不及发出叫声,炎巧儿就是倒地晕厥了过去。

接着紫嫣身形一闪,手中一柄长剑横立在两位长老的脖子上,望着长剑龙吟阵阵,魂劲逼人的波动,两位长老瞬间面色死灰,哪里敢再动一下。

炎穆虽是有了醉意,但也不至于糊涂,怒喝一声,

“放肆!”

一拳打在了红玉桌上,却是让手臂的绷带沁出血来。

白玄缓缓站起来,冷冷瞧着炎穆道,

“炎门主,对不住了。”

炎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正欲猛提魂气,可突然感觉内脏一阵翻腾,一口黑色的鲜血“哇”得喷了出来,用仅能用的左手撑在地上,满脸痛苦道,

“白玄!你这畜生对老夫做了什么?!”

白玄看着伏在地上的炎穆,摇了摇头道,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谁让我今日东港一行,偏偏碰到了灰泽呢?”

炎穆看似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口又是“哇”得一口黑血。

白玄从腰间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丢在地上,

“这就是灰泽给的毒药。炎门主,我虽佩服你,但看来还是灰泽技高一筹啊。”

接着冷笑道,

“他知道你会无条件的相信我这个杀了灰宗两大护法的人,可惜啊可惜,在他眼里,你的命比糜化和耿云值钱太多了。”

看着逐渐毒发快要失去意识的炎穆,白玄又是蹲下身去,在炎穆的老脸上轻轻拍了拍,

“炎门主,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灰泽承诺我若杀了你,他就不再追究护法之事,我这也是为了自保,你不能怪我吧?”

白玄缓缓起身,

“不过就算我今日不动手,怕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对吧,薛兄?”

说到这里转头朝着炎葵笑了笑,又将目光转移炎穆身上,

“炎门主,你可听见了么?”

说罢指着房顶无奈地摇了摇头。

“哒哒哒”,“哒哒哒”…

此刻细听,炎葵也才是发现,屋顶之上,竟是传来了不知多少人的脚步声。

白玄对着炎葵耸了耸肩,冷冷道,

“不好意思没和薛兄打招呼,谁让灰泽临时碰上我了呢,在他看来我似乎比你更适合完成这个任务,房顶上都是灰宗的人,收拾残局我就不添乱了。”

说罢金色魂气大作,脚尖猛得一勾,竟是将炎穆这巨大的身躯整个踢到了半空,看炎穆毫无反应的样子,想必已是毒发身亡。

可白玄还是狂吼一声,裹着魂劲的重拳一拳拳打在炎穆身上,从红玉桌边,一直打到厅堂的角落,直至陷入墙内才是罢手。

白玄长呼一口气,甩了甩满是鲜血的双手,朝着炎葵走来。

炎葵没想到这白玄发起疯来竟然比自己还狠,倒吸一口冷气道,

“看不出你年纪比我还小,居然下手这么狠。”

白玄冷笑了一下看着炎葵道,

“要不是薛尚早告诉我你是谁,我疯起来连你都杀!”

炎葵眼看着炎穆身中剧毒,接着被白玄这般暴打至死,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救活。

两位长老已经被紫嫣制住,炎炔又是将自己关在房内,毫无战意,楼顶更是灰宗和风云阁联合布下的死士,但炎葵还是有一丝犹豫,打量着白玄道,

“你既然已经杀了炎穆,还留着这些长老干嘛?”

白玄早料到炎葵会这么说,冷冷道,

“我杀炎穆是为了自保,别将我与你混为一谈!想要炎门,想要赤焰堡的又不是我,从今往后,最好别再让我撞见你们,不然莫怪我手下无情!”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白玄走了,他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个一等将炎葵了。

炎葵终于狂笑了起来,

“少放屁!从今往后这炎门就要改叫薛门了,老子就是这薛门的门主,你这个小疯子,老子还不看在眼里呢!”

看着薛葵近乎扭曲地狂笑,白玄反而安静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紫嫣的剑缓缓放下。

“老夫本还想着如何向你解释今晚这场闹剧,看样子是不用了…”

就算是薛葵笑得再大声,可这声低沉而又忧伤的话语,依旧传入了他的耳中。

薛葵恍如见鬼了一般,目光直直看向炎穆的尸体所在,可他看到的,哪里是什么尸体。

炎穆!

活生生的炎穆!

只见炎穆靠坐在墙角,眼神中满是悲凉与泪光,在白玄看来,此时的炎穆不再是那高高在上,雄壮威武的炎门门主,只不过是一个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将自己逼上绝路的无助老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薛葵朝着白玄疯狂地嘶吼,

“众死士听令,给我把他们都杀了!”

听着薛葵孤注一掷地朝着屋顶狂喊,白玄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许久,没有一点动静,薛葵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经营多年的局,竟然毁在了白玄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白玄看着薛葵,舔了舔手上的“血”,耸了耸肩摇头道,

“差一点,你真的就差一点点。”

语毕,屋顶上雷声大作,几十条黑影从天而降,赤色的盔甲,染血的腰带,火红的长枪。

屋顶之上,全都是早已暴怒的炎门将士,哪有什么灰宗弟子的鬼影子!

望着这些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炎门将士,薛葵真真切切感到了恐惧与绝望,这一战,他输得一败涂地,可他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他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可现在,白玄,就是白玄的出现,毁了他的一切。

薛葵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他就算是死,也誓要白玄给他陪葬。

“白玄!!”

薛葵叫的就像是一只疯狗,金色的魂气从他体内狂喷而出,嘶吼着冲向白玄。

可就在这时,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接着一只巨大的手,一只仿佛来自地狱,伴着恶鬼与青焰的手。

死死地扼在了他的脖子上。

炎炔!

炎炔的突然出现,让白玄大感意外。

在白玄的计划之中,没有通知炎炔,并不是因为他情绪低落,而是白玄根本就不想让炎炔参与,虽说如此变故炎炔迟早是要知道的,可白玄还是希望,炎炔知晓时,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至少,不是今晚,

不是让他亲眼见到这个炎门的叛徒,不是像现在这样,心中的旧伤被一层层撕开。

血淋淋地撕开!

若是说今早与白玄比试时炎炔的愤怒只有三分,那么此时此刻,当他扼住薛葵这个炎门叛徒喉咙的时候,却是燃烧着十二分的怒意。

炎炔额头上凸显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地狱来的索命恶鬼,燃烧着青焰的手指,更是嵌入了薛葵的皮肉,火焰的炙热,喉口的剧痛,被炎炔拎在半空中的薛葵双脚不停蹬踏,满脸的痛苦早已化作了扭曲。

他想要喊叫,试图以此来减少自己的恐惧,可他叫不出声,炎炔根本不允许他再多发出一点声响,哪怕只是一点,都让炎炔觉得恶心。

“叛我炎门者死!”

炎炔用那近乎沙哑的声音,在薛葵的耳边冷冷道,包裹着青焰与淡绿色魂劲的手指几乎已将薛葵的脖子捏断。

看着炎炔这失了心智的模样,白玄皱起了眉头,猛地身形一闪,一记重拳就是直接打在了炎炔的小腹上。

炎炔哪里知道白玄会突然对自己动手,毫无防备的他一个踉跄,松开了半死不活的薛葵,接着又是一道光弧,紫嫣的长鞭将他紧紧捆住。

“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炎炔恶狠狠地盯着白玄咆哮道。

白玄看了眼躺在地上那奄奄一息的薛葵,对着炎炔冷冷道,

“他活不了了。”

炎炔见白玄一动不动,忽然转向紫嫣怒道,

“我要亲手杀了他,给我松开!”

紫嫣紧紧抓着手中的长鞭不放,眼神复杂地看着炎炔。

白玄缓缓踱步,走到炎炔面前叹了口气道,

“炎炔大哥,我就怕你会这样,薛葵该死,所以你要杀他,为炎门除害,我不拦你。”

炎炔怒道,

“那为什么还不放开我!”

白玄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我说了,为了炎门,我不拦你。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像炎门护法?”

炎炔嘶吼道,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这是我炎门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这狗杂种是炎门的叛徒,我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白玄再也按奈不住,情绪激动了起来,

“好!我是外人,那你问问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对炎门的赤胆忠心!他们也跟你一样想要铲除炎门的叛徒,可让他们看看,看看你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炎炔大哥,你这是单纯的泄愤,难道你作为炎门护法的尊严就这么一文不值,就这么容易输给过去么!”

白玄这劈头盖脸一顿骂,让炎炔有些恍惚,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的炎门将士们,没有期待,没有敬意,更没有看着薛葵被残杀的快感。

炎炔看到的,只有惊讶,恐惧,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炎炔呆呆愣在那边,身上的青焰与魂气,渐渐褪去,痛苦地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

白玄缓缓低下了头,长叹一口气道,

“炎炔大哥,对不起,是我擅自主张,又勾起了你不快的回忆。”

望着薛葵早已停止抽搐的身体,炎炔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数十人的厅堂,此刻鸦雀无声,只有炎炔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整个炎门。

第五十五章 我道

紫嫣缓缓丢掉长鞭,小心翼翼地走到炎炔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背后抱住了炎炔,柔声道

“过去了,我知道这很难,但是过去了。”

此刻的紫嫣,好似能感同炎炔的悲伤,也同时希望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

叹了口气道,

“可炎门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我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我们需要你,炎门需要你。”

此刻的炎炔早已哭的泣不成声,但感受着紫嫣的话语,真诚而又温暖,给了炎炔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炎炔哽咽着,用那轻到只有紫嫣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紫嫣哭了,也笑了。

炎穆缓缓起身,朝着炎炔走来,他那高大的身躯,此刻看着却是有些佝偻,炎穆望了眼薛葵冰冷的尸体,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炎炔的头,颤声道,

“辛苦你了,孩子”

接着转向白玄,点了点头,轻声道,

“谢谢…”

两句谢谢,从两个人口中说出,也就只说给了两个人听,却是表达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意思。

白玄看着炎穆这憔悴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初见炎穆的时候,身材魁梧,火焰大胡,那份炎门门主应有的霸气,在他身上尽显无疑。

可如今,炎穆是真的累了,白玄觉得他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因为他们彼此心中都清楚,薛葵的死并不是结束,而仅仅只是个开始。

一场天翻地覆的争斗,从薛葵的死开始,才算真正拉开帷幕。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厅堂的寂静。

炎巧儿轻轻敲着自己的脖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后颈有些酸痛,看着满屋子的炎门将士,炎巧儿很是吃惊,望着散落一地的饭菜,更是疑惑。

炎巧儿是幸运的,她什么都没有看见,高大的炎门将士们挡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这本就不是炎巧儿这个年龄该承受的事,炎炔曾经经历了,可这段经历差点毁了炎炔,炎穆脱下那满身是“血”的衣服丢在一旁,挤开人群走到了炎巧儿身边,

“爹爹,这是怎么了?”

炎穆没有回答。

炎巧儿,总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她的这份纯真,总能让人安下心来。

炎穆粗壮的手臂,缓缓将朦胧的炎巧儿搂入怀中,苍老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炎巧儿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她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脑袋到现在都还有些翁翁作响,可她还是用她的小手,轻轻拍着炎穆的后背,

“爹爹,不哭了。”

这一夜的炎门,有哭,有笑,有恨,有泪。

对炎门的大部分人来说,这一夜都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炎巧儿是第一个被炎穆抱走的,也许只有她能好好睡上一觉,其实聪明如炎巧儿,怎么会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没有亲眼看到,这就足够了。

炎巧儿担心炎炔,更是心疼炎穆,但她知道,只有她的笑容,才是对炎穆最大的安慰,所以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因为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炎穆帮她撑着。

白玄回到房内,已是寅时,他没有去管紫嫣,他相信紫嫣能够照顾好自己,更能照顾好炎炔。

昏暗的房间内,白玄不愿去点亮烛台,可是他也睡不着觉。

“先生,我做错了么?”

今天的局,是白玄一手策划的,他知道如果薛葵真是叛徒,炎穆的伤心是无可避免的,可他没料到的是,炎炔会突然闯进局中。

想起炎穆的沧桑,炎炔的痛苦,作为这个计划的设计和实施者,白玄真的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真正需要承受的东西,远比他想象中要多太多了。

手环中的青烟,伴随着白玄体内丝丝魂力,幻化出一个苍老的影子,在这漆黑的房中,透着瘆人的幽光。

可对白玄来说,这幽光却是亲切的,整整一天,白玄从炎门离开,到达东港,又回到炎门,这其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如此夜深人静之时,也只有隐万无,可以成为那个聆听他心中之苦的人。

“你是觉得何事做错了?”

隐万无轻声问道。

白玄苦笑了一下,眼中似有泪光,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整件事都做错了。”

隐万无叹了口气,用那空洞而又沧桑的声音道,

“薛葵真是风云阁奸细,此事可有错?”

白玄淡淡道,

“没错。”

隐万无又道,

“你若不回,炎门必遭灭门之灾,此事可有错?”

白玄翻了个身道,

“也没错。”

隐万无接着道,

“叛贼不死,乃属心患,你解了炎门燃眉之急,此事可有错?”

白玄摇了摇头,

“都没错。”

隐万无耸了耸肩,

“既然事事都没错,你又何错之有?”

白玄长叹一口气道,

“许就是如先生所言,事事都没错,可这加到一起,就让我觉得大错特错了。”

隐万无点了点头,

“你觉得错,那是你有良知。老夫早就说过,世事无常,在这乱世之中,你若想要保持你那颗赤子之心,所受之苦一定会比常人更多。”

白玄躺在床上,支起一只手搭在了眼睛上,默默流泪,许久都未曾开口。

隐万无瞧着白玄这般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叹了口气问道,

“在想什么呢?”

白玄抹了抹眼角的泪渍,轻咳一声道,

“耿云。”

隐万无有些意外,

“想他做什么?”

白玄自嘲地笑了笑,

“我本觉得耿云的话并没有错,也曾一度因此陷入低迷,可现在,我忽然觉得他所讲的并不是全部。”

隐万无脸上有了笑意,

“哦?说来听听。”

白玄缓缓坐了起来,若有所思道,

“耿云的死,一度让我陷入惶恐,因为我从未杀过人,耿云是第一个。

是他教会了我生存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与他一战,我的不杀人之道,输给了他的杀人之道。可我现在才想到,我和耿云是完全不一样的。”

隐万无笑道,

“如何不一样?”

白玄舔了舔嘴唇,接着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生或死,坏和更坏。

他生活在这个世界的黑暗面,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想要完全消除黑暗,这不可能,但若是把美好的东西也一同忽视,更做不到。

耿云把自己的观念强行灌输给了我,因为恐惧杀人,我接受了他的观念,以至于今时今日,我依旧为薛葵的死感到悲凉。

可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杀了他,因为如果不这么做,那些美好的东西就会消失,在我心里,除了生或死,还有爱与泪,比起坏和更坏,我更愿意相信好和更好,这便是我与他的不同罢。”

隐万无听完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老夫还在想,不知你何时才能过了耿云这道坎,果然,这番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比老夫想的舒畅!”

白玄有些发愣,缓缓道,

“先生早就看透了?”

隐万无笑看着白玄,眼神中只有慈祥与骄傲,

“看不看透这种事也就你自己可以权衡,对于老夫来说,你与耿云本质上就是不同的人,老夫也从不相信有朝一日你会变成耿云那样,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费心思呢?”

白玄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我能有先生这一半豁达,怕是也不会如此举棋不定了。”

这一夜,白玄睡得还算安稳,虽说没剩几个时辰,可他知道,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己的体力。

明天会再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白玄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因为他不想失去这些美好的东西。

莫约睡了两个时辰,天就已是微亮了,白玄刚是出门,竟看到紫嫣早已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诧异道,

“你怎么在这儿,一夜没睡?”

紫嫣看着确实有些倦意,

“我看整个炎门里,还有心睡觉的怕就是你一人了罢。”

换做是平时的紫嫣,愣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见她这般,可这如今,紫嫣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白玄见状心生愧疚,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紫嫣,紫嫣仿佛看出了白玄的内疚,忽然起身,展颜一笑,接着猛地一抖长鞭缠住白玄的身子,使劲一扯。

还未清醒的白玄一下就被拉了过去,都来不及说话,紫嫣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借着长鞭之力,刚出房门的白玄又是直直飞回房内,重重摔在了地上,看着白玄的狼狈样,紫嫣得意道,

“行了,我发泄完了,你就别哭丧个脸了。”

紫嫣到底还是紫嫣,白玄虽是疼得半死,却是无故发现自己心里也是舒畅了许多。

当即笑嘻嘻地爬了起来道,

“你看,我笑得这么灿烂,哪里哭丧个脸。”

即使白玄脸上在笑,紫嫣口说没事,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炎门一役,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沉重的一笔,这不过是朋友间的互不拆穿罢了。

紫嫣没好气地叹了口气道,

“罢了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一会便是炎门会议,没空陪你嬉皮笑脸了。”

虽说昨夜的沉重犹在眼前,可炎门大敌当前,无论是谁都要调整自己的心态,此时真不是他们可以多愁善感的时候。

白玄听罢也是一收嬉闹之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炎门主怕已是在议事厅等着了,我们先过去再说。”

从房门出来,直到议事大厅,紫嫣的数落就一直没停过,哪里像个一夜没睡的人。

反倒是白玄,闭口不言,连连点头,反正他知道,在紫嫣面前,自己说什么都是错,言多必失,那还不如不说算了。

推进议事厅的大门,炎穆果然已经来了,但看着那憔悴的模样,白玄就知道,即使昨夜自己百般叮嘱,可炎穆还是一夜未眠,毕竟这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议会厅中还坐着一人,令白玄意外的是,这人居然是炎炔。

而更令白玄诧异的,炎炔今日除了眼睛有些浮肿外,其他状态竟是都比炎穆好上数倍,虽算不上精神抖擞,但也绝对看不出是昨夜经历了那般撕心惨状的人。

白玄自嘲着摇了摇头,看来他还是太小看炎炔了。

见到炎炔在席的紫嫣,也同样有些出乎意料,但倦意加身,无从多想,对着炎炔微微一笑,便是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白玄本还担心炎炔见到紫嫣会有些情绪波动,可奇怪的是,炎炔不但没有露出之前那种见到紫嫣就来气的眼神,反倒是下意识对紫嫣的微笑有所闪躲,

更是破天荒的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了一丝笑意。

这让白玄好奇地转向紫嫣,可紫嫣许是确实太累,整个脑袋耷拉在圆桌上,丝毫没有察觉炎炔的这一行为。

*今年年三十~古树红藤在这里给您拜年了~祝各位读者新春快乐~猪年大吉~我也会努力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第五十六章 主战

随着白玄入席,炎穆努力让自己提了点精神,开口道,

“昨夜出了那样的事,还让两位早起,实在对不住了。”

想着大家都没有休息好,白玄也是惭愧道,

“现在关乎炎门存亡,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炎门主您就直接开始吧。”

炎穆微微点了点头,

“好,既然炎…不,薛葵已确认了是风云阁的奸细,那么灰宗和风云阁下一步的动向就真如白兄弟东港所见了,还望白兄弟将当时的情况具体说说。”

白玄看了眼紫嫣和炎炔,转向炎穆道,

“我昨日与紫嫣探听到的情况是这样的,灰泽与薛尚知晓门主受伤,炎炔大哥受挫,所以试图利用炎门的这个薄弱期间,通过调动奸细薛葵外呼内应,从而将炎门一网打尽。”

炎穆叹了口气道,

“现在薛葵已除,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至少他们原本的计划已无从实施,白兄弟认为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白玄挠了挠头道,

“我若是灰泽,此时一定方寸大乱,会选择按兵不动,可这薛葵是薛尚的弟弟,说白了就是风云阁的人,至于薛尚会有何想法,我就真不得而知了。”

炎穆点了点头道,

“据老夫对灰泽的了解,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更不会放过我了,只是按兵不动倒大有可能,如今炎门虽然失去一些战力,可灰泽也损兵折将,单想靠他自己和东港灰宗的势力灭我炎门,怕他还没有这个实力。”

白玄长呼一口气道,

“但从当时探听的情况看,灰泽好像处处受限薛尚,就是不知道这个薛堂主,到底有多大权利,可以调动多少风云阁的资源了。”

炎门一直以来都与灰宗抗衡,即使知道灰宗背后有风云阁撑腰,可也从未见风云阁真的亲自出手,至于这个薛尚,炎穆更是早有耳闻,可奈何对付灰宗,就已让他用尽全部精力,便根本无暇再去顾及此人。

如今所有的关键点都落在了薛尚这个谜一样的人身上,这就让白玄根本无法推测下一步计划。

正当大家苦恼之际,已经开始泛起迷糊的紫嫣,突然歪着头淡淡道,

“为什么要等他们先动手?”

紫嫣这话来的突然,就仿佛一记当头棒喝,打的其余三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最先回过神的要数炎穆,火焰胡微微颤动,为难道,

“紫嫣姑娘的意思,是让我炎门主动出击攻打灰宗?”

紫嫣不以为然道,

“为什么不可以?”

炎穆有些语塞,说实在的,炎门一直以来都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从未想过要主动吞并灰宗来壮大自己的势力。

看着炎穆欲言又止,紫嫣也是明白了炎穆的顾虑,缓缓道,

“若是放在平时,我定不提倡主攻,可就如炎门主所说,事到如今,灰泽和薛尚是一定不会再放过炎门的,说白了灰宗炎门一战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为何非要坐以待毙,而不先发制人呢?”

炎穆愣神地看着紫嫣,竟是无言以对,反倒是一旁的白玄突然开口道,

“我觉得紫嫣说的没错,我们一直在考虑他们有何计划,要如何应对,但一直都没有结果。那换个角度而言,若是我们先发制人,岂不是就把这头疼的问题丢给了灰宗?”

炎穆仍就有些犹豫,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炎炔问道,

“就目前来看,确如紫嫣姑娘所言,你有何看法?”

炎炔似乎有些恍惚,愣了愣道,

“我觉得…很好。”

很好?

这是什么答案,莫要说炎穆,就连白玄和紫嫣都是有些惊讶。

炎炔看着众人的表情,这才好像缓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略有尴尬道,

“我的意思是…就从目前灰宗和炎门的实力来看,灰宗虽是人数占优,但却散布在各个城镇,想要集结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我们若主动出击,确实可以出其不意。”

炎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可我炎门从未主动请战,这样一来,怕是赤焰堡的百姓们就要担惊受怕了。”

白玄沉声道,

“百姓民心可以日后慢慢收拢,可若真等灰宗集结完毕,加上风云阁从中作梗,到时候恐怕赤焰堡的百姓就不是担惊受怕那么简单了。”

炎穆也明白,若是灰宗真的杀来,那定是惨无人道,生灵涂炭,唯今之计,也只有主动出击才能保全一方了。

思虑再三的炎穆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这几日老夫便亲自调配下炎门的战力。”

说罢缓缓起身。

看着炎穆这失落的样子,白玄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主战绝对不是什么上策,可如今的形势,他当真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只见炎穆拖着巨大的身躯,一步步走向议会厅的大门,望着那疲惫不堪的背影,白玄开始担心了起来,对抗如此气势汹汹的灰宗,若是让这种状态的炎穆去指挥作战,炎门恐怕凶多吉少,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让炎穆振作起来。

就当白玄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炎穆在门前停住了脚步,他微微摇了摇头,捋了捋自己的火焰大胡,接着突然大笑了起来。

白玄,紫嫣,炎炔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炎穆这是什么意思。

可很快的,炎穆就打住了他的笑声,

炎穆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笑道,

“看来老夫是真的老了,少了你们年轻人这样的冲劲,想当年为炎门打拼的时候,可从不会为了这种事犹豫,真是年纪越大,越是畏首畏尾,如此前怕狼后怕虎的,哪里是我炎门的作风!

老夫整备的这几日,若是你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便去我炎池吧。”

说罢头也不回,推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炎穆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挺拔的身板,白玄心中惭愧的自嘲,

“炎穆,不愧是炎门的门主,自己居然对这样的人心存怀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见炎穆终于下定了决心,紫嫣伸了个懒腰,对白玄吐了吐舌头道,

“修炼这种事就交给你了,我可是要好好去补上一觉。”

白玄瞧着紫嫣愣了一愣,他这才恍惚想起来,紫嫣从家里出逃,好像就是因为不想要修炼,于是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转向炎炔问道,

“对了,炎炔大哥,方才炎门主所说的炎池是个什么东西?”

炎炔呼了口气道,

“炎池乃我炎门圣地,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门主允许炎门之外的人去炎池呢。”

紫嫣本是倦意绵绵,可听到“圣地”二字后又不禁好奇了起来,

“炎池炎池…难不成是传说里喝了池子的水就可以提升品阶的那种圣地?”

炎炔看了一眼紫嫣,轻咳了一下笑道,

“紫嫣姑娘怕是误会了,炎池里装的不是水,是熔岩,那东西可喝不得。称作圣地,也是据说炎池里住着炎门的守护神,更是因为炎门最早就是从炎池上建立而成的。”

其实白玄原本想的也和紫嫣也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那么玄乎,可听完炎炔所言,白玄倒是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炎门地下有一个真正的岩浆池?!”

炎炔对着白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这下白玄还真有些激动,忙拉着炎炔道,

“炎炔大哥,方便现在带我去看看么?我还没有见过真的岩浆嘞!”

既然是炎穆允许的,炎炔自然是乐意代劳,转向紫嫣问道,

“紫嫣姑娘可是要回房休息?”

紫嫣眯着朦胧的眼睛笑道,

“我倒是也有点兴趣,不如就先去看看,晚点我再自己回去休息就好。”

炎炔点头道,

“那两位请随我来。”

只见炎炔缓缓起身,走到议会厅的角落,对着一副字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接着轻轻转动花瓶

“咯吱”一声,

那墙角的石墙竟是开出一道门来。

白玄忙跑过去对着墙内张望了一番,啧啧称奇道,

“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墙后,居然别有洞天,难道炎池就在这底下?”

石墙一开,一股热浪迎面袭来,紫嫣反倒有些不情愿起来,

“怎么这么热?”

炎炔尴尬转身道,

“炎池是极热之地,一般人确实受不了,若没有一定的实力,怕是连这阶梯都走不下去,可也正因如此,炎池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提升修炼。”

听到修炼,紫嫣还是觉得头大,耸了耸肩道,

“罢了罢了,站在上面都这么热,下去还得了?我还是决定去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你俩下去受这个罪吧。”

话才说完,紫嫣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好像生怕被白玄硬拖去修炼一样,炎炔有些哭笑不得道,

“紫嫣姑娘倒是真性情。”

白玄意外道,

“炎炔大哥怎么突然对紫嫣有这般评价了。”

炎炔些许一愣,岔开话题道,

“白兄弟随我来吧。”

白玄笑嘻嘻地也不再问,紧紧跟在炎炔身后下了楼梯。

莫约走到一半的时候,炎炔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提醒道,

“白兄弟,离炎池越近,热浪越高,若是实在热得难受,你便用魂气抵御。”

此刻的白玄早已大汗淋漓,可看着神态自若的炎炔,白玄还是准备再忍一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炎炔继续。

炎炔看着白玄这倔脾气,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什么,继续朝着地下深处走去。

这前半段的阶梯和后半段简直是天壤之别,先前白玄只是觉得有些炎热,可如今他感觉每走一步都是如此艰难,莫约又走了十几阶,白玄已是嘴唇发白,头脑发晕。

“别硬撑。”

就在白玄还想硬着头皮顶一顶的时候,心中突然想起了隐万无的声音,既然连隐万无都刻意提醒,白玄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怕是到了极限,无奈只好提起了魂力,

金色的魂气,化作一层淡淡的光壁,将地底传来的热浪全都挡在了壁外。

看着白玄运起魂气,炎炔又是停住,转头淡淡一笑道,

“想我第一次下来的时候,走到一半就用了魂力,白兄弟还真是不简单吶。”

白玄苦笑了一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死撑硬抗,估计他一半都走不到就要动用魂力了。

随着热浪越发猛烈,两人也是逐渐走到了阶梯的尽头,

“这就是炎池?”

第五十七章 炎池

看着面前那滚烫的岩浆池,白玄喘着气问道。

纵使有了魂气抵御,可站在这炎池边上,白玄还是感到十分吃力。

炎炔点了点头,指着炎池道,

“不错,这便是炎门的圣地—炎池。”

白玄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岩浆,正想靠近一些仔细看看,突然被炎炔一把拉住道,

“白兄弟,且慢!”

白玄一惊道,

“怎么了?”

只见炎炔稍稍闭眼,魂气大作,淡绿色的魂气包裹着他的身体,

“滋!”

就当炎炔踏在炎池周围红土上的那一刻,白玄清楚的看见炎炔脚下的浓烟。

“这是?!”

他自然知道这像个小湖的炎池不能随意靠近,可哪里知道连周围的红土都是这般高温,若不是炎炔及时制止,怕是自己准备踩下去的那只脚就要灰飞烟灭了,如此想着,白玄背后竟是沁出一身冷汗。

炎炔双脚站立在阶梯下的红土地上,对着白玄严肃道,

“白兄弟可千万不要小瞧这红土,若是这最后一阶的温度有一成,那红土最少也有七八成,更不用说炎池了。

以我的实力,在炎池周围十步修炼已是极限,再靠近些就会身体不适,而白兄弟若是想要修炼,最好从二十步开始,循序渐进,切莫心急,灰宗大敌当前,白兄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炎炔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更是…更是没办法向紫嫣姑娘交代。”

白玄心中暗笑,他本以为炎炔会说没法向炎穆交代,结果这炎炔居然说的是向紫嫣交代,坏笑着点了点头道,

“多谢炎炔大哥提醒,我会小心的。”

说罢全身魂气大作,小心翼翼地踏下了第一步。

“滋!”

滚滚浓烟从白玄脚下冒出,白玄只觉得脚底一阵巨烫,忙是抽回了伸出去的那只脚,小声道,

“没想到这红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本还想留点实力,看来是得火力全开了呀!”

白玄缓缓闭目,低喝一声,那被热浪吹得四处晃动的魂气又是拔高了一丈。

白玄再一次伸脚下地,

“滋!”

这一次,白玄感觉到了炙热,但却在承受范围之内,目测一下,此处到炎池莫约二十五步,心中暗叹,看来炎炔所说的二十步,还是高看了自己。

炎炔看着白玄落地,点了点头道,

“既然门主说让白兄弟在此修炼,那炎炔就不打扰了,白兄弟切记,千万不可将魂力用尽,不然返回之时的热浪就难以抵御了。”

白玄连连点头,接着道,

“那炎炔大哥呢,你不在这修炼么?”

炎炔正色道,

“我是炎门的护法,是不是该做些我护法做的事?”

白玄想到昨夜对炎炔的那番训话,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道,

“对对对,炎门要准备的事那么多,都靠炎门主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炎炔微笑着点了点头,正要离开,突然又被白玄叫住,

“对了,炎炔大哥,你先前说这里住着炎门的守护神?”

炎炔稍稍一愣道,

“你信?”

白玄有些懵,他没想到这个炎炔竟然也学会了开玩笑,吃惊道,

“难道不是?”

炎炔大笑了起来,缓缓走上阶梯,

“这话倒不假,但终究就是个传说,若是说到这炎池的守护神,估计整个炎门就只有你和小姐相信了。”

白玄苦笑道,

“炎炔大哥什么时候也学会紫嫣这套挖苦人的说法了,那我若在这修炼,有炎门的弟兄过来我该如何解释?”

炎炔头也不回的朝着楼梯上方走去,边走边道,

“白兄弟就安心吧,能到达这炎池的,整个炎门除了我与门主,怕就只有白兄弟你了。”

白玄呆呆站着,目送炎炔完全消失在了阶梯之上,这才长叹一口气道,

“炎炔大哥果然厉害,这一路下来,

直到炎池才见他动用魂力,更是连一滴汗都没看见,看来与灰宗决战之前,我真要好好修炼修炼了。”

不等白玄呼唤,隐万无就是自己跑了出来,环顾着周围的炎池,隐万无也是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炎门地下居然还有如此奇观,当真让老夫大开眼界!”

感受不到热浪的隐万无自然没有白玄那么多束缚,虽说隐万无阅书无数,几乎算得上知天文,晓地理,可这真正的熔岩之地,却是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中过。

隐万无就像是个发现新天地的小孩一般,一边飘荡,一边感叹。

可就当隐万无正要飘入炎池上方之时,池中忽然出现了一股极其诡异的热浪,汹涌的热浪化作一声鬼哭神嚎的吼声,竟是硬生生地将隐万无这灵魂之体给挡了回来。

此刻的白玄正聚精会神地在红土上打坐,并没有看到隐万无被热浪挡回来这一幕,可突如其来的热浪吼声还是将他吓了一跳,忙问道,

“先生,刚才那是什么?”

隐万无疑惑地望着炎池,喃喃道,

“奇怪,难不成真有什么神魔鬼怪会住在这熔岩之中?”

思虑再三,隐万无还是决定不再飘往炎池,免得给白玄惹来什么不必要的危险,于是缓缓飘回白玄身边道,

“没有什么,不过是熔岩翻腾,催浪为声罢了。”

如此说来,白玄也并没有怀疑,只是继续长吸了一口气,让体内的魂力与周围滚烫的热浪一同翻腾着,闭眼缓缓道,

“先生,在这里修炼当真可以提升的比外面快么?”

隐万无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炎池其实是一滩如湖水般的岩浆,周围全是红土沙地,

而除了白玄走下来的石阶梯,炎池并没有别的出路,就好像是一个熔岩的山洞。

可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石壁,隐万无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他惊奇的发现,纵使炎池滚烫,红土炙热,可这石壁上,却并没有焦黑之状,反而透着青石块该有的光泽,白玄所感觉到的洞中炎热,似乎并没有对这个洞穴本身造成影响。

如此想着隐万无忽然道,

“小子,你把鞋扔出去看看?”

白玄睁开眼愣看着隐万无道,

“扔去哪?”

隐万无指了指白玄周围的红土地道,

“随便,扔出你那魂气外面就行。”

白玄更加莫名其妙,

“先生您不是说笑吧,这红土地就像是熔岩地一般,莫要说鞋子,要是不动用魂气,就算是我这个人,怕也是要烧成灰炭罢?”

隐万无瞥了眼白玄道,

“老夫让你扔你就扔,哪那么多话。”

白玄不情愿地脱下了鞋,委屈道,

“先生,我一会还要走那么长的石阶梯,若没有鞋…”

“你扔不扔?”

隐万无没好气地打断道。

“好好好,扔就扔,诶”

拗不过隐万无的白玄只好乖乖听话,他自然想不通隐万无为何要让他扔个鞋子,可就在鞋子扔出魂气屏障落地的那一刹,白玄却是惊呆了。

“这…”

看着鞋子完好无损地落在红土地上,莫说是烧成灰,哪怕是一点点的焦痕都没有出现,白玄吃惊地看着隐万无道,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鞋子是什么绝世的魂器么?”

隐万无冷笑了几声,淡淡道,

“就你这几金的破鞋子魂什么器,那你要不要把衣服也脱了试试?”

白玄听隐万无这么说,知道自己定是想错了方向,一时间有些尴尬道,

“那这是为什么?”

隐万无嘿嘿一笑,指了指周围的石壁道,

“你瞧瞧,这炎池乃极热之地,若是常年在这种高温之下,周围的石壁会呈如何?”

白玄想了想道,

“理应会被高温所炙,变得焦黑。”

隐万无点了点头接着道,

“不错,正应如此。可这些石壁,不但完好无损,甚至阴暗处都有些许苔藓,你觉得这是为何?”

听隐万无这么说完,白玄才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洞穴,果不其然,正如隐万无所言,不但阴潮之处有苔藓生长,更是可以看到石壁上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水珠点点滑落。

这会儿白玄可是彻底不明白了,如此极热之地,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白玄实在想不出来,只好用无奈地眼神看向隐万无求助。

隐万无淡淡一笑道,

“若老夫没有推断错误,这所谓的熔岩热浪,怕是只对人有效罢。”

白玄长大了嘴巴,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诧异道,

“什么?!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熔岩?”

隐万无那带着笑意的脸忽然闪过一丝神秘,缓缓道,

“恐怕这熔岩并非熔岩,这热浪也未必就是热浪吧。”

若不是亲眼所见鞋未化灰,青苔露珠,那真要觉得隐万无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么大一个炎池就摆在面前,自己要靠着全力魂气抵御,才能抵挡住这滚滚热浪,隐万无居然说出那样的话,当真让白玄有些匪夷所思。

望着白玄讶异到几乎说不出话的样子,隐万无诡异一笑道,

“连老夫都感觉不到,怕也不是魂气了,世上竟有如此存在,可真是让老夫大吃一惊啊!”

白玄隐约间好像有点明白了,小声道,

“难道先生说的是…这熔岩里真住着什么守护神?”

隐万无缓缓飘回白玄面前笑道,

“是不是真的老夫也不知道,但你放心,炎炔的话并没有说错,这炎池确实是一个快速修炼的好地方,你若是今日能进二十步,老夫便教你一招全新的魂技!”

“此话当真?”

一听隐万无肯教自己新的魂技,白玄顿时就来劲了。

隐万无捋了捋苍白的银须笑道,

“自然当真,老夫几时说话不算话过了。”

白玄大声叫好,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看着白玄这兴奋样,隐万无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忧,沉声道,

“可就算如此,也莫要太勉强自己,切记炎炔的话,绝对不要用尽魂力,不然连老夫都不一定保得住你。”

见隐万无如此慎重地告知自己,白玄也是忙收了收兴奋的状态,连连点头。

为了让白玄能够稳定的调配魂力,隐万无又将自己化作青烟回到手环中,将那一缕联接自己的魂力还于了白玄体内。

白玄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的魂力翻滚,不同于先前下石梯的时候,此时运作魂力,白玄感觉自己仿佛沉浸在一个鱼塘之中。

那无数热浪就像是池中的小鱼,一只只窜游在他身旁,而他,就像是一尊摆放着鱼食的石盘,立于水中,等待这些鱼儿过来觅食。

起初这些鱼儿并不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食物,甚至有些抗拒,它们甩动着尾巴,用敏捷的身体撞开那些企图靠近石盘的鱼儿,就好似在告诫那些无知小鱼,石盘有危险一般。

可渐渐地,随着石盘在池中浸泡许久,除了石缝中偶尔吐出的几个气泡,鱼儿们并没有发现这有什么危险。

白玄沉下气来,让体内的魂力翻滚地愈发猛烈,石盘的鱼食开始飘出了诱人的香气,如此又胶着了莫约一个时辰。

终于,有一只小鱼再也忍受不住,用它的小嘴轻轻吞下了第一颗鱼食,所有的鱼儿都用期待又担忧的目光盯着这只第一个吃鱼食的小鱼。

小鱼吃完了第一颗鱼食,它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直到吃到第十颗的时候,鱼儿们终于发现石盘根本没有它们所想的那些危险,而就在这霎时间,所有的小鱼们都一拥而上,扑进了鲜美的鱼食之中。

随着小鱼的蜂拥而至,白玄忽然感觉到体内的魂力起了变化,那是一种炙热,但同时也如一股暖流,白玄的魂力与炎池的热浪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等候多时的石盘,承载着鱼食,被小鱼们一抢而空的畅快感让白玄欲罢不能,这是他第一次在修炼的过程中产生如此奇妙的感觉。

第五十八章 二十

伴随着魂力热浪的交融,散去的鱼群,白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感受着体内魂力残余热浪的鼓动,白玄自言自语笑道,

“这炎池还真不得了,没想到才这么一会,我竟有了触碰到进阶的感觉。”

本想继续再修炼一轮,直接突破进阶的瓶颈,可白玄突然想到了隐万无和炎炔的话,循序渐进,切莫心急。

如此想着,白玄缓缓起身,他抹了抹身上的汗渍,捡回方才扔开的那只鞋子,看着离炎池二十五步远的红土,白玄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缓缓抬脚,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出一步,仅用脚尖轻点红土,

“滋!”

一瞬间的滚烫吓得白玄立马缩回了脚,抚着胸口叹了口气道,

“吓死我了,没想到这差一步居然能差那么多,看来果然不能勉强。”

知道深浅的白玄知趣的在二十五步远的红土上来回走动。

虽然白玄想要抓紧修炼,可他知道,若是太过急躁,最终必定适得其反。

白玄在红土地上来回走动,他好奇打量着周围的石壁,看着那大块大块的青石,白玄缓缓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滋!”

不同于红土地,这次发出浓烟的是白玄的手指,正如隐万无所言,这炎池的石壁不但是全无高温,甚至透着冰凉舒爽,就与一般山洞中的石壁丝毫无异。

可白玄却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体温竟是高的可怕,他轻轻触碰石壁,居然在石壁之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指印,就仿佛被滚烫的熔岩灼烧过一般。

“难道是方才的残余热浪?”

望着石壁上那团焦黑,白玄有些愣神,确实此刻,白玄还能感觉到体内的热浪残余,可对他而言,这种感觉是温暖而舒服的。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手指居然可以将石壁灼烧,白玄搓了搓下巴,感受着方才接收到的热浪其实还残留在体内,心想若是不将这些热浪全部化解,回头登石梯出去,一旦接触到炎池外的空气,如此大的温差变化,自己的身体哪里承受的了。

“还好我没有一口气修炼下去。”

想通了这点的白玄顿时觉得有些后怕,愤愤道,

“这个炎炔,这么要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还好我聪明,不然真要被他害死了。”

说罢白玄又一屁股坐在红土地上,缓缓闭起了眼睛。

他想先将体内的热浪化解,可如今热浪已经与自己的魂力融为一体,想要沉淀这股力量,似乎只有静坐调息,用时间来化解一切。

白玄静坐调息,莫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白玄感觉体内的热浪才消散了三成,顿时有些焦虑道

“照这个速度,别说今天进二十步,就算是把剩余的热浪都化解,怕是也得弄到晚上了。”

白玄苦恼地歪着头,用带着魂气的手指拨弄着面前的红土地,叹了口气,

“如果像炎门主说的那样,灰泽已经踏入玄阶魂师,薛尚的实力又不知深浅,那如此开战,岂不是都要靠紫嫣和炎炔大哥?真该死…”

白玄想着自己信誓旦旦地求主战,可若到最后又根本帮不上什么忙,那岂不是将炎门和紫嫣的安危推至风口浪尖,自己却毫无作为么?

这个千古罪人他白玄可担不起。

白玄想罢咬了咬牙,虽说他有这个心,可如今却是没有这个实力。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热浪化解掉呢?”

白玄嘴里喃喃着,比起考虑灰宗的问题,此刻解决眼前的热浪才是当务之急。

“化解…这可真是头疼的事,不知道先生会怎么考虑…”

如此想着,白玄又是摇了摇头,不对,先生只会炼魂…

慢着!炼魂?

白玄好似有了新的思路,只是他也不知道可不可行,盘腿而坐的白玄伸出一只手,细小的光点从他手上缓缓升起。

“试试吧。”

白玄闭上双目,让光点丝丝进入体内,比起用斗魂沉淀,炼魂就像是个局外人,让白玄看得更清晰了些。

火红的热浪,与白玄金色的魂力缠绕在一起,就像是编织的丝卦,白玄驱使光点散布在丝卦之上,试图去理解这其中的奥妙。

可就在这时,白玄惊奇地发现,原本看似交融的热浪与魂力,此时透过炼魂来看,却是并不那么完美,热浪与魂力虽然交融在一起,可其中仍有些不少细小的裂缝,就像是编织者的失误,而这些细小的裂缝,正以一种极度缓慢的方式互相靠近,一点点的溶于一体。

白玄微微皱眉,深吸一口气,他需要更多的光点,白玄的炼魂,此刻就像是编织者手中的针线,一针一线,驱使光点,用光点填满裂缝,仿佛是用丝线将热浪与魂力再度缝织在了一起。

有了光点的牵线搭桥,热浪与魂力竟然起了激烈的变化,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缓慢,取而代之的,是快速,甚至可谓是瞬间交融在了一起,金色的魂力包裹着火红的热浪,就如同重现编织的新丝线一般,直至两者再不能用炼魂区分开来。

有了这第一次的交融,白玄如法炮制,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白玄竟是将体内的热浪化解了九成之多。

白玄喜出望外,猛然睁开了双眼,

“原来如此,这残余热浪就像是独立的魂源,只要把自己的斗魂看作另一股魂源,用炼魂将两者重新同化构成,竟可以快速化解掉热浪!”

参透了热浪本质的白玄顿时信心大增,有了这样的方法,想要在与灰宗一战前大大提升实力,便不再是天方夜谭了。

白玄激动地将最后一缕热浪化解完毕,长吐一口浊气,扭了扭脖子手臂,身上的骨头发出清脆地响声,这焕然一新的感觉让白玄痛快万分,望着面前二十五步之远的红土地,白玄自信一笑道,

“二十步,等着!”

呆在炎池的白玄自然察觉不到外面的变化,更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白玄呢?”

睡了一整天的紫嫣在练兵场找到了炎炔。

“白兄弟还没出来?”

忙于炎门事务的炎炔听到紫嫣的话有些诧异。

紫嫣摇了摇头,皱眉道,

“不是吧,他还在炎池?”

听得这话,炎炔顿时大惊失色,魂气大作,身形一闪,直冲议会厅,

“该死,我都提醒过好几次了,白玄啊白玄,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紫嫣紧随其后,见炎炔居然这般惊慌,紫嫣也是不安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炎炔进了议会厅立马开启机关,顺着石阶梯就直奔炎池,紫嫣感受着石门内传来的热浪,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嘴里骂道,

“该死的白玄,你怎么就不能让本姑娘省一天的心!”

见紫嫣居然也跟了下来,炎炔忙是提醒道,

“紫嫣姑娘,用魂力抵御热浪。”

紫嫣白了炎炔一眼,没好气道,

“我又不傻,这么热,早运了魂力了!”

炎炔早些时候就发现,这个紫嫣着实有些古怪,听着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运作魂力,可不但没有魂气显现,更是没有任何魂力波动,不过此时炎炔也顾不上紫嫣了,心中只盼着白玄莫要出事。

两人一路狂奔,总算是到了尽头,可眼前的一幕,却是让炎炔吃惊地都快说不出话了。

望着白玄坐在那红土地上,全身金色的魂气熊熊燃烧,不但没出现炎炔担心的魂力耗尽,反倒是比早上更加强劲了。

紫嫣靠在石阶梯的尽头,看了看下面的红土地,又是望了望远处的炎池,

最后把目光定格到了白玄身上,问道,

“我看他不是好好的么,你紧张个什么劲?”

炎炔依旧呆若木鸡,直到紫嫣轻轻撞了他一下,炎炔才算是回过神来,盯着白玄喃喃道,

“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紫嫣疑惑道,

“什么不可能?”

炎炔苦笑了一下看着紫嫣,

“白兄弟到底什么来头?”

紫嫣被炎炔问得有些懵,想了想道,

“你知道白帝城白家么,他好像是那白家二公子,也不算什么来头吧?”

炎炔摇了摇头,

“确实未曾听过。那就更不可能了,就算是我也呆不到四个时辰,不然魂力用尽就会十分危险。

可白兄弟从今天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六个时辰了,不但魂力未减,反而比先前更强了,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紫嫣挑了挑眉道,

“照你这么说,换做别人,我也不信,可若是白玄,倒也不算奇怪。”

炎炔讶异道,

“此话怎讲?”

紫嫣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接着摇了摇头笑道,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他身上隐藏着什么。”

其实这种感觉炎炔也曾有过,只是他并不确定,听紫嫣如此说来,炎炔才明白,这种感觉,竟不是只有自己才有,于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白玄。

“丫头和炎炔来了。”

由于太过专心,白玄并没有发现身后的紫嫣和炎炔,直到隐万无小声提醒,白玄才是收了体内炼魂,长吁一口浊气,缓缓起身对二人笑道,

“呀,你们怎么来了!”

紫嫣瞪着白玄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真准备在这呆一天么!”

白玄稍稍一愣,缓过神的他才顿时觉得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哎呀呀,下次一定注意时间,一定注意!”

看着白玄笑嘻嘻地朝石阶梯走来,炎炔才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呼了起来,

“二十步!”

紫嫣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茫然转头道,

“什么二十步?”

炎炔满脸震惊,深吸一口气道,

“这炎池红土地,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实力,若是平常的人,多靠近炎池一步,至少也要几日的时间,而且越靠近炎池,所需要的时间就越多,我从二十三步开始,直到如今十步距离,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可白兄弟这才一日,居然前行了五步!”

紫嫣虽然没有体验过红土地的威力,可他知道炎炔是什么人,若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或许还会质疑是个人实力的问题,可从炎炔嘴里说出来,就连紫嫣也有些震惊。

白玄显然是对自己今天的成果十分满意,笑着走上石阶梯道,

“你们还别说,这炎池真不是盖的!”

炎炔摇头苦笑看着白玄道,

“白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五十九章 救赎

**虽然明*炎炔的**,可这双魂的**他又实在**告诉炎炔,只好尴尬一笑*,

“我不过是运*好罢了。”

炎炔点了点头,他****若是能说,一定不会瞒着自己,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不愿*探究别人的人,再者他明*,**实*增*,对炎*来说,简*是有**而*一害的,那他又何*问那些多余的话呢。

炎炔不会问,紫嫣就更不会*了,紫嫣并*有炎炔想得那么*,她只是*纯得懒,

“这种鬼地方你居然可以*一*?”

只是下来这么一小会,炎池的炙*已是让紫嫣感到浑身不舒服,她实在想不*,**怎么会愿*在这种地方*着。

**耸了耸肩*,

“我想只要*修炼有关,就*给你***,怕是你也不会*着吧?”

紫嫣嘿嘿笑着,摇头晃**,

“那是,*才如本*,哪里还需要修炼,对不对炎炔*?”

说着紫嫣撞了一下炎炔得**,炎炔忽然止步,*细想了想,点头*,

“不错,莫说是你这么*的年纪了,就*是到现在为止,能有紫嫣*这*阶的*,我是一个都*有见过。”

紫嫣哭笑不得的*了*炎炔*,

“炎炔*,我就*一说,你也*认*了。”

**跟在两人身后笑*,

“炎炔*本就是个*实人,你*欺负欺负人*。”

紫嫣*笑*,

“炎炔*这么厉害,我哪敢欺负他呀!”

说来也**,炎炔这么*板的一个人,被两人如此调侃,竟是*毫*有生*,反*是不好**地脸*了起来。

莫*一炷*的时间,*终于走出了**,紫嫣才是出来,就**逃离到议会***前,用*比作扇*,一边扇着一边抱怨*,

“**了,**了。”

接着***炎炔同时出来,见**若有所*的回头看了一*,炎炔明**,

“**这几*若是想去炎池,随时*我便好,只是这*启**机关的暗*,我却不能告*,实在抱歉。”

**见炎炔一*便看穿自己在想什么,脸上一**,

“能在炎**修炼,**已是**,哪还敢要什么机关暗*。”

炎炔点了点头*,

“这修炼了一*,**定是饿*了,不*是我命人将*的*到你*里,还是**另有什么**?”

**看了*紫嫣,又是回到炎炔身上*,

“炎炔*你不*?”

炎炔淡淡*,

“我还要再去一下***,方才也是从紫嫣*那得***还在炎池,这才过*看*况。”

**忙是抱歉*,

“***莽,让炎炔*担*了。”

炎炔*了***的肩膀*,

“不碍事,那看****,吩咐下人*,我就先回*。”

**连连点头,炎炔如此忠于炎*,又对他这个做*的这般上*,*能做*炎炔这样,当*让**感*。

**炎炔*回***,**感叹*,

“炎炔**是*不容易了。”

可靠着*框的紫嫣却笑*,

“可你不觉得他*古板了么?”

**叹了***,

“简*点不好么,人要弄得那么复杂做什么?”

紫嫣耸了耸肩,并*有继*说话,沿着*廊蹦蹦跳跳地走着。

“你*什么去?”

刚*离*的紫嫣忽然被**叫住,转头*,

“不*什么呀,*巧儿去。”

***并作两步来到紫嫣身旁*,

“你不饿么?”

紫嫣摇了摇头*,

“我还*,怎么?”

**想了想,接着*,

“要不*点我们*,先*我*点东*?”

紫嫣疑*了一下*,

“怎么突然要我*你,你不是一*嫌我烦么?”

**犹豫*,

“有些事想*你*一*。”

紫嫣眉头*皱*,

“什么事?”

**朝着***的方向看了一*,缓缓*,

“炎炔*的事。”

还不到一炷*的时间,几**乎乎的小菜,一碗***的*饭就已*到了***内。

看着***吞*咽的样*,紫嫣顺了顺*筷,夹了点小菜到碗里,又是*起一*酒,往嘴里灌了两**,

“好了,饭你也*上了,你到底想说炎炔*什么事?”

***地往嘴里扒了几*饭,下咽后*,

“你不觉得炎炔*有点**么?”

紫嫣耸了耸肩*,

“**?*觉得啊,我看他不是挺*常么。”

**将碗里的饭菜*个*净,打了个饱嗝,接着*,

“可你想这才过了一*,他就是这么*常,我才觉得不*常啊!”

紫嫣盯着**看了半*,*笑*,

“怎么说得那么绕,你几时*始变得看不得人好了?”

**放下*中的*筷,沉**,

“我怎么会不想他好呢,你不觉得他表**着*事,实际上依旧**着**的痛苦,我怕他万一再受什么打击,那可就*不复了。”

紫嫣*是蛮不在乎,又灌了*酒*,

“看着*事不*了,那不然你觉得他*该怎么样,***人怜悯,还是整*要*要活?”

**有些生**,

“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我就是想不到怎么帮他才*你**呀。”

紫嫣抿了抿嘴,忽然放下*中的酒*,*叹一***,

“**啊**,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有时候绝**,有时候又笨得比*还不如呢?”

**疑**,

“你什么**?”

紫嫣拿起*筷在菜*上*敲了敲,缓缓*,

“你想啊,炎炔*小时候有过那样痛苦的*历,可毕竟这么多年过*,他*就习惯封闭自己的感*,只不过见到我的那*,是他这么多年*次触*起那段回忆,这才有了比试时的那*闹剧。”

**若有所*地点了点头,紫嫣抿了*酒继**,

“就*如此,但我毕竟不是他的仇人,他**自己做错事,才会那般内疚痛苦。可谁**这还不**,你就把炎***的叛徒*了出来,那他可不是将所有的怨恨都要*泄到薛葵身上么?”

**淡淡*,

“可是最后还是被我*止了。”

紫嫣笑着摇了摇头,

“你错了,若是任凭炎炔**泄,那么他的*态可能就*的*都毁在复仇之上,事后定会愈*自责,因为薛葵已是***疑。

可*因为你阻止了他,幸使他才*有被愤*吞噬,这份庆幸让他变得更*强*,方能***醒过来,坦然*对今后的路。”

**想不到到*时**当的紫嫣居然能说出这么一*话,*舒一**感叹*,

“佩服佩服。”

紫嫣*得又是灌了两*酒笑*,

“你*在这里**屁,我可不*你这一*!”

**惭愧地笑了笑,

“这事我是*佩服你,枉我与炎炔*称兄*弟,竟是*他还不及你一半,当*惭愧。”

紫嫣将*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摇着酒*笑*,

“罢了罢了,我也**你是为了他好,你*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看了看紫嫣,**又止,紫嫣不耐烦*,

“一个**怎么这般***,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叹了**,摇了摇头*,

“*什么,我不过是想夙夙了,这等*决完炎*的事再说吧。”

紫嫣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了,她*****在东*的时候,就从*夕*中得*了*夙夙的消*。

*夙夙,就是**此*的唯一*标,可他最终还是选择*回炎*,并决定帮助炎*对抗*宗,而在这*间,*夙夙甚至可能再度消失,紫嫣**这**来说*味着什么,可**却一*对此事闭*不*,这就*炎炔一样,选择一个人去*受所有的痛苦。

**见紫嫣*有难*,随即笑*,

“不是说*巧儿么,我们走罢?”

也许只有炎巧儿的那份纯*,才能让**暂时*却*中的痛苦,因为比起见到*夙夙的想*,他更担*的,是*夙夙离*的*相。

因为****感觉到,*夙夙身上背负的,或许是他根本*能为*的东*,这份对未*的恐惧与*感,着实让**痛苦万分。

有时不**间,**总能在炎巧儿身*到*珊的**,那个*哭的*,也不**现在如何了,当然还有**,**还有**及各位**,虽然**离*时间并不**,可**人*的时候,也不*会有*乡的*绪。

*着紫嫣*炎巧儿,说来也**,炎巧儿本是个十分乖巧小*,可不*为什么,只要*紫嫣在一起,就有种被她带着*偏的感觉,也变得咋咋呼呼,疯*疯*起来。

别看炎巧儿**不待见紫嫣的样*,但凡与紫嫣一起,炎巧儿总是一*被欺负的那个,可每每离别,炎巧儿又总是哭得*去活来,就是怎么都不让紫嫣走,*得要炎穆出*,炎巧儿才肯泪*汪汪地放紫嫣回*休*。

而紫嫣也是**,对着别人都是一副*搭不理的样*,唯独见着炎巧儿,紫嫣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几乎是有***,炎巧儿想*什么紫嫣都肯耐**着。

**还*问过紫嫣怎么就这么**,可紫嫣的回答却是**都是麻烦*,她看见就头*,这让**实在捉*不*。

从炎巧儿的*内回来并不***,离*之时,炎穆告*了一下*宗的*,*体就是*宗确实已*始*结人*,但因为与薛葵断了**,*泽并*有什么**作,也不**他*薛尚两人葫芦里*的什么*。

炎穆同样*出了召*令,把一些善*的炎*将士从别*调回,更是让将士们随时整装待*,虽说**仍需一段时间,但有炎炔*着,炎穆也是稍稍省*了一些。

炎*的事务***不上*,所以次***,他又是*了炎炔*启了去炎池的**,他**炎**宗*有一*,而这一*只能*,不能败,因此在这一*来临前,他*须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对随时可能*生的未*变数。

望着**滚滚的炎池,**笑*,

“先生,昨*我可是到了*十步的,您几时*我新的魂技呀?”

第六十章 修炼

隐万无的魂魄从手环中缓缓飘出,大笑道,

“老夫昨日本只想刁难刁难你,想不到你竟能想到用炼魂来化解残余热浪,还当真进了二十步,真是让老夫有些意外啊!”

白玄嘿嘿一笑,搓了搓鼻尖道,

“我也是运气好,若不是进阶到了黄阶三段魂师,怕是还不等炎炔大哥和紫嫣赶来,我就真的耗尽魂力了呢。”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你能进阶,是你的悟性高,更何况你乃天阶魂心,在修炼上本就比常人要占优势,你那紫嫣丫头带着上古魂器,老夫看不出来。可炎炔,虽然年轻有为,但毕竟是个玄阶魂心,一旦碰着瓶颈,想要突破进阶,就是难上加难了。”

其实这点白玄也看得出来,炎炔确实算不上是那种十分有天赋的人,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这也是白玄佩服炎炔的原因。

白玄伸了个懒腰,热了热身,催促隐万无道,

“先生,新魂技,新魂技!”

隐万无白了白玄一眼,淡淡道,

“急什么,其实老夫想要教你的魂技,是最好等你达到黄阶五段魂师才去练习。”

白玄有些不开心地抱怨道,

“先生您说过我到二十步就教我新魂技,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隐万无长叹一口气,昨日他不过是想故意为难白玄,哪里会料到白玄真能达到二十步,想了想道,

“那就这样,老夫先教你一个其他魂技,等你到达黄阶五段魂师后,老夫再将先前准备的那个魂技授于你,如何?”

白玄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心想有新的总比没有好,况且那魂影拳白玄虽然已可以基本掌握,但每次使完还是会觉得手臂有些酸疼,于是便点了点头道,

“也行,这次先生您可得说话算话啊!”

隐万无无奈道,

“算话算话,那今次老夫先教你一种防御魂技,叫金罡护体。”

白玄皱了皱眉道,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隐万无笑道,

“你可还记得与糜化一战,还有耿云?”

白玄恍然大悟道,

“对对对!他俩都用过,好像不但可以抵挡我的魂劲,还能将魂劲反作用到我自己身上,这招管用,这招管用!”

见白玄欣然接受,隐万无也是舒了口气,接着道,

“金罡护体算得上是比较常见的防御魂技,可想要练好却也不容易,若说这金罡护体共有十成,那糜化和耿云也就练就了不过三成而已。”

白玄惊讶道,

“三成就那样了,那十成岂不是刀枪不入?”

隐万无淡淡道,

“若是将金罡护体练至极致,莫说是刀枪不入,就算是天阶魂师使出的魂技,怕是也伤不得分毫。”

听到连天阶魂师的魂技都能挡下,白玄兴奋道,

“先生快教我吧!”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大声念着金罡护体的纲领,

“那你可记好了。

金罡护体,魂之源气。

通天力敌,披金否极。

初现可御魂力,中蕴亦挡众技。

忘我随之远去,终能承载天地。”

白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先生,前面我都听明白了,这个忘我随之远去是何解?”

隐万无笑道,

“这乃是大成所至,即是将这纲领全部抛弃,把金罡护体与自己的魂力融为一体,便可做到承载天地,无坚不摧之强硬。”

在隐万无的细心教导下,白玄反复练习,很快便找到了其中窍门,不出一个时辰,白玄竟已是可以用魂气做出一层薄薄的金罡了,于是意外道,

“先生,这金罡护体怎么学起来比听起来简单那么多?”

隐万无不屑道,

“这本就不是多难的魂技,重要的不是会不会,而是练得好不好,就你这一层金罡,莫说魂技,怕是普通拳脚都抵挡不了。”

白玄刚还有些兴奋,却被隐万无泼了冷水,自然有些郁闷,收了金罡护体道,

“这金罡护体我大概了解了,晚些回房再去练习,难得来了炎池,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隐万无觉得白玄此言也有道理,点了点头道,

“那你今天准备近多少步?”

白玄抿了抿嘴,看着面前的红土地道,

“昨日二十,我看看今日能不能到十五步吧!”

隐万无哑然失笑道,

“你小子也太异想天开了,老夫不多求,你今日若能多近两步,就算你厉害。”

白玄心想隐万无每次都小看自己,二话不说就是盘腿坐了下来,感受着热浪滚滚,魂力波动,白玄没一会儿便是进入了修炼的佳境。

莫约一个时辰,白玄均匀吐息,接着放出手中光点,用炼魂开始化解残余热浪,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玄头上的汗水也是越来越多,直到白玄将体内的热浪全部化解,缓缓睁开眼,有些吃力地看了眼隐万无道,

“先生,过了多久了?”

隐万无掐指一算,徐徐道,

“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白玄心中咯噔一下,想到昨天自己化解热浪,最多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可今日才是第一次化解,居然就用掉了半个时辰之多,这么算来,方才自己说要前行五步,果真是有些狂妄了。

调整好心态的白玄叹了口气道,

“好吧,两步就两步。”

说罢白玄再次闭上了眼,沉浸在热浪与魂力交融的红土地上。

已经反复吸收化解三次的白玄有些疲惫不堪,不同于昨日,今次不但化解所需的时间更长,而且向前迈出一步所需化解的次数也更多。

昨日的白玄,平均每化解两次就可前进一步,最后更是靠着进阶的优势,一连近了两步。

但如今,白玄已经经过了三次漫长的化解,却是始终迈不出下一步,

“先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了?”

白玄摇着头望着隐万无道。

隐万无冷笑了一下,

“什么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么?”

白玄有些脸红,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许是昨天有了太大的进步,以至于今天这样的落差使得他有些心浮气躁,点了点头道,

“我懂了。”

再度平静下来的白玄准备进行最后一次的化解,因为就算这次不成功,他也只能返回议会厅去,不然魂力耗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伴随着白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白玄的魂力已是基本耗尽,他吃力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出一步,

“滋!”

望着脚底的浓烟,白玄并没有感到灼烧的疼痛,这才疲惫笑道,

“还好,送算是有些成果。”

由于次日炎穆找到白玄,告诉他炎门将士还需十日修炼恢复,五日打造兵器盔甲,并告知从灰宗集结的程度来看,大约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白玄几乎天天都呆在炎池之中,而紫嫣,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去练兵场陪着炎炔,就是去找炎巧儿玩耍,虽说偶尔会下来看一看白玄,可这炎池紫嫣是实在不愿多呆。

直到第十五日。

这天白玄与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来到了炎池。

经过这半个月的修炼,白玄的实力突飞猛进,不但达到了黄阶五段魂师的巅峰状态,而且还成功靠近到炎池第十四步的距离。

隐万无自然也是说话算话将那新的魂技“魂影皇爆”传授于了白玄,直至隐万无告知他的那一天,白玄才明白,原来这“魂影皇爆”不是别的,正是一种由魂影拳作为基础的更高级魂技。

在隐万无的指导下,白玄已经试过了好几次,可每次都是因为最终魂力不足,未能发挥“魂影皇爆”的威力,通过多次的失败,白玄才清楚,为什么隐万无说这魂影皇爆,需要等到他打到黄阶五段魂师之后才肯教他。

他都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早在之前让他打出这一拳,怕就不是魂影皇爆,而是“魂影断臂”了。

白玄盘坐在第十四步的红土地上笑道,

“等明日与炎门主将进攻计划商榷完,我应该就没什么机会再来这炎池了,与灰宗一战,能多提升一分,就多一分胜算,我可要好好把握今天了。”

隐万无在一旁笑道说,

“半个月内连升三个品阶,这话说出去怕是真没人敢信,这几日也没见到炎炔,他可知道你如今的实力?”

白玄摇了摇头道,

“炎炔大哥一直忙于炎门事务,别说是他,这半个月来,我连紫嫣都没怎么见过。”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紫嫣这丫头老夫看着还挺喜欢,人家跟着你也算是出生入死,修炼固然重要,可也莫要冷落了人家。”

白玄沉重地点了点头道,

“先生所说,白玄也明白,我本就准备等灰宗的事情结束后,将所有事都告知于她。”

隐万无欣慰的点了点头,

“罢了,你自己明白就好。”

白玄轻“嗯”一声,缓缓盘腿而坐,感受着炎池的热浪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可没过多久,白玄忽然感到心头一阵炙热,不知为何,今日的热浪比往日汹涌了许多,白玄本还想忍一忍,可谁知这越忍越烫,终于忍不住的白玄突然跳了起来,

“先生,有古怪!”

听见白玄的惊呼,隐万无也是皱起了眉头,都还来不及说话,本是平静的炎池猛然掀起了一股巨大的岩浆,直扑白玄而来,白玄吓得一路狂退,直接退到了石壁边。

可这熔岩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巨浪扫扑过来,白玄淡绿色的魂气大作,一个点地顺着石壁滑向石阶梯口,可就在白玄想要逃离炎池的时候,炎池又是喷出更多的熔岩,漫天的熔岩就像是无数个火球,逼得白玄根本无法靠近出口,

大喝一声,

“金罡护体!”

淡绿色的魂气瞬间化作一层金罡,像是盔甲一般包裹着白玄的身体,可熔岩巨浪一波接一波,纵使有金罡护体,白玄还是感受到了热浪的炙烫。

“怎么回事,这炎池怎么突然发疯了?!”

白玄一边逃窜,一边喊叫,

“何方神圣,惊我爱徒!”

第六十一章 炎兽

随着隐万无一声怒喝,那狂躁的熔岩竟是突然安静了下来,望着红土上遍地熔岩,紧紧贴着石壁的白玄震惊道,

“这熔岩听得见先生您说话?”

隐万无眉头紧锁,一动不动的盯着滚烫的炎池,忽然,一声仿佛远古巨兽般低沉的吼声从炎池深处传来,

“何人如此放肆!”

白玄死死瞪着炎池,方才的吼声震耳欲聋,震得白玄的脑袋嗡嗡作响,深吸一口气,惊恐道,

“见鬼,我刚才听见炎池开口说话了!”

隐万无苍老的脸上此刻却是万分凝重道,

“你没有听错。”

白玄咽了口口水,依旧不敢相信,

“没听错,不会这炎池真有守护神吧,难道是以为我误闯圣地,生气了?”

隐万无冷冷道,

“若这炎池真有守护神,怕是比炎门诞生还要早上千百年,更谈不上什么圣地了。”

白玄细想确实是这个理,可如今熔岩完全封锁了石阶梯,这炎池洞穴中又再没有别的出口,红土地上到处都是熔岩,白玄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无奈道,

“先生,那现在怎么办?”

隐万无没有理睬白玄,反倒是对着炎池大喊,

“老夫隐万无,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隐万无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奇怪的魔力,随声而至,竟是在炎池上掀起了一些波澜,接着一个一个的熔岩泡从炎池中冒出,破裂,看着炎池中的熔岩泡越来越多,白玄的心也跟着愈发紧张了起来。

随着熔岩泡越来越快的破裂,整个炎池也剧烈翻腾了起来,白玄甚至感觉到整个洞穴都跟着晃动,直至炎池中的熔岩忽然拔高了十几丈,若不是白玄亲眼所见,他打死都不会相信,一只巨大的“怪物”从炎池中钻了出来。

这只“怪物”看不见脸,因为它的脸就是整个炎池,也看不见身子,因为它的身子全部都是熔岩,更是看不见手,因为他的手,根本就是岩浆。

白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怪物,差点都快吓晕了过去,颤声道,

“这…这…这…”

这次莫要说白玄,就连隐万无都是满脸震惊,且这种震惊程度,全不输给白玄。

看着炎池的表面裂出一大道口子,这个“怪物”竟又是低吼了起来,

“区区人类残魂竟也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夫,简直可笑!”

“怪物”每次开口,吼声都彷如千万只铜钟同时敲响,震慑整个山洞。

白玄忙是捂上耳朵提气抵御,但依旧感受到耳根传来的疼痛,而隐万无,则是被这低吼震得魂魄抖动,看着仿佛要灰飞烟灭一般。

白玄见状大声喊道,

“先生,您快先回来避一避!”

可隐万无却好像没听见白玄的叫唤一样,对着“怪物”冷冷道,

“能看得见老夫,你这炎兽怕也不是什么世间之物吧!”

炎兽热浪翻滚,身上的岩浆泡咕咚咕咚冒着,一个熔岩巨浪拍打在红土地上,沉声道,

“我乃天地所造,自然不是世间之物,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隐万无被这巨声震得无法开口,浑身灵魂剧烈颤动,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白玄狂吼一声,猛收魂气,竟是将隐万无强行拉回了手环内。

喘着大气喝道,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休要伤我先生!”

炎兽的“脸上”忽然开出两个大窟窿,就像一双巨目,打量了白玄一番,接着又是地动山摇,热浪翻腾,炎兽就好似在狂笑一般,

“渺小的人类,居然这么大口气!”

炎兽激起的热浪就好像千万把利剑,白玄只感觉眼前一晕,五脏六腑一阵炙烫,嘴角竟是沁出了一丝鲜血。

“好可怕的热浪。”

白玄心中暗惊,但还是硬着头皮喊道,

“若是我扰了你的清静,那我走就是了,你可肯收了熔岩让我回去?”

炎兽的“嘴”咧得更大了,岩浆像是口水般滴落下来,

“你这区区人类也配偷吸我灵气,还敢说要回去?”

白玄这才稍稍明白一些,隐万无曾经说过,天地万物都是有灵气的,所以才有了魂器那种神奇的产物,难怪炎池的热浪只对人类有效,原来这根本就不是热浪,而是炎兽自身散发出来的灵气,难不成这炎兽就是个活过来的魂器?

白玄自知理亏,不敢轻举妄动,可还是强词夺理道,

“这炎池乃是炎门圣地,虽然他们从未见过你,但一直将你看作炎门的守护神,我是受了炎门允许,才来此处修炼魂力,更何况我都不知道这热浪就是你的灵气,怎么能算得上是偷?”

炎兽发出了一阵不屑地低吼,

“少放屁!什么炎门守护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可笑之极。”

白玄皱了皱眉道,

“那是因为你是神,他们是人,炎门崇拜你是他们的事,你不知道有何奇怪?”

炎兽用熔岩拍打了几下红土地,低吼道,

“荒唐,我为什么要当人类的神?”

白玄暗自奇怪,这个炎兽来势汹汹,本以为它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要了自己的命,可不知为何,这炎兽居然跟自己说起话来。

也许在他看来,白玄此刻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区别,它不过是在白玄死前,再玩弄一番罢了。

白玄长叹一口气道,

“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打不过你,你又不肯放我走,我还能怎么办?”

炎兽听着白玄的话,沉默了一阵,低沉道,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白玄耸了耸肩道,

“我吸了你的灵气不假,但你说我是偷就不对了,我要是知道炎池真的有你这样的这样的神兽存在,请我来我都不敢来啊!”

炎兽咕噜咕噜冒着岩浆泡,好像真被白玄说得有些犹豫,

“你这区区人类敢跑到我的地盘上,胆子确实不小。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偷我灵气?”

白玄隐约觉得,这个炎兽虽然实力恐怖,可心智单纯得好似个三岁小孩,于是摇了摇头笑道,

“我都说了我没有偷,你的灵气早与我的魂力融为一体,想要我再吐出来,怕是做不到了。至于为什么来此修炼,是因为炎门遭了变故,为了让赤焰堡的子民和炎门将士免于灭顶之灾,我才来此修炼,对抗外敌。”

炎兽扬声道,

“就是方才你说的奉我为守护神的那个炎门?”

白玄点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炎门!”

炎兽挪动了一下巨大的身躯,惹得炎池内熔岩翻滚,疑惑道,

“那与我何干?”

白玄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无奈道,

“准确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干系。”

听罢炎兽又是怒吼了起来,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与地动山摇,

白玄忙是大喊道,

“慢着慢着!”

炎兽的嘴里浓烟滚滚,喘着粗气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玄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道,

“那个这个那个…”

见白玄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炎兽又是掀起一个巨浪砸向白玄,白玄斜着身子一跃而出,只在红土的熔岩上轻轻一点,跳到了另一面的石壁,紧紧扒着墙面,大叫道,

“慢着慢着,我想到了,想到了!”

炎兽稍稍收了收熔岩,喷出一口热浪,沉声道,

“说!”

白玄猛提魂气挡住这股热浪,咳嗽了两声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这炎池呆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讨厌人类,以你的实力,想要出去杀光人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何你没有这么做,可现在偏偏却要杀我呢?”

炎兽空洞的双眼盯了白玄半天道,

“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白玄抿了抿嘴道,

“我白玄在此修炼,只为帮助炎门脱险,若你现在杀了我,炎门此战必输无疑,我知道你不关心炎门生死,可我关心,只要你肯放过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白玄知道想要说服炎兽的机会渺茫,但他也不甘心就此作罢,无论是否成功,白玄还是愿意一试。

看着炎兽翻动起了熔岩,白玄心头一凉,深深叹了口气,他不指望能够战胜炎兽,但也许拼尽全力,可以制造出一瞬间的逃脱可能。

就当白玄准备殊死一战的时候,炎兽忽然莫名其妙地平息了怒火,看着熔岩再度回复平静,红土地上的岩浆也缓缓流入炎池,白玄有些愣神地跳下了地面,挠了挠头问道,

“你不杀我了?”

炎兽挪动着熔岩身躯,低沉道,

“你叫白玄?”

白玄点了点头,呆呆望着炎兽,没想到炎兽听完后,居然将身子慢慢钻回了炎池,只将那两个大窟窿和一咧裂缝留在炎池外面,自言自语道,

“你方才问我在这多少年了,怕是有几千年了吧。”

白玄还没从这诡异情况中缓过神,竟又是听到一个这么不得了的消息,吃惊得跳了起来,

“几千年?!太夸张了吧。”

炎兽倒没有什么反应,

“白玄,我记得这个名字,我不杀你。”

白玄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还有这等作用,可炎兽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呢?

白玄歪着头,盯着炎兽问道,

“你知道我?”

炎兽歪着脑袋,头顶的岩浆一点点滴落在炎池中,长长吐出一股热浪,

“他来过,说漩涡还在,我出不去。他提过你的名字,说你不能死。”

如此说来,是有人将白玄的名字告知给了炎兽,炎兽才不杀他的?

能到这炎池的,整个炎门也只有炎炔,炎穆和紫嫣三人,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人?

但炎兽怎么可能听这三个人的话呢,白玄怎么都想不通这一点,皱眉问道,

“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炎兽沉默了一阵,熔岩微微颤动着,就好似有些害怕,

“一个女人,我不认识。”

白玄睁大了眼睛道,

“女人,难道是紫嫣?”

炎兽淡淡道,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白玄又是追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炎兽若有所思,咕咚咕咚吐了两个熔岩泡道,

“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那肯定不是紫嫣了,可会是什么人来过炎池,不但能对自己指名道姓,居然还能让这炎兽乖乖听话?

白玄思前想后,都不觉得自己结实过这类人物,唯独只有石门镇的一个神秘老人,可炎兽还偏偏说是个女人,那便不可能会是那个神秘老人了,难道是千夕?

但千夕与自己毫无瓜葛,又怎么可能来炎门,想到这,便是在脑中就把千夕排除了。

况且白玄在炎门将近住了一个月,也从未听炎门的任何人提起过有什么自己的故人登门拜访,不进炎门又何以进炎池呢?

白玄想不通这其中道理,无奈摇了摇头道,

“罢了,不管是什么人,我白玄大难不死,都是靠了这位前辈,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炎兽一阵恍惚,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不错,她也姓白。”

炎兽这句话猛地让白玄虎躯一震,脑海中闪电般地划过一个念头,

“不会吧?”

女人,两个月,姓白,

“她在天云山,已经呆了莫约半个月的时间。”

从炎门到天云山,差不多正好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想起千夕告诉过他的话,白玄的身体竟是不受控地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只觉得喉口俨然有一丝干涩,战战兢兢道,

“白白夙夙?”

听到“白夙夙”三个字的炎兽忽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整个炎池山洞也跟着地动山摇,热浪翻腾,

“是她,是她!”

第六十二章 火苗

发着呆的白玄忘了用魂力抵御,被一波又一波热浪震地直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滑落到红土地上

白玄燃起淡绿色的魂气,但却没有从地上起来,只是这么躺着,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不敢相信道,

“你说…夙夙来过这里?”

炎兽根本没有听见白玄说话,自顾自地发了好一阵疯才是消停了下来,裂口中吐息着热浪,久久不能平复。

白玄觉得这事简直不对劲到了头,猛地跳了起来,对着炎兽喊道,

“白夙夙为什么会来炎池?她来做什么?你为什么会听她的话?我不明白啊!”

炎兽翻弄着岩浆,低吼道,

“她来就是告诉我,漩涡还在!”

白玄一头雾水,

“漩涡,什么漩涡?”

炎兽那两个巨大的窟窿忽大忽小闪烁着,沉默许久,吐出几个字,

“我不能说。”

白玄怒喝道,

“你是不是知道夙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炎兽盯着白玄看了许久,忽然从裂缝中吐出一颗约有半人高的巨大火种,沉声道,

“你偷吸我灵气的事我不再追究,这火种有我一年灵气,无论你用来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白玄看着面前那个活物一般不断跳动的火种,疑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炎兽一点点将头埋入炎池,闷吼一声,

“拿了火种你便走罢,你再问,我也不会答的。”

原来炎兽是想逃避白玄的问题,这才抛出火种让白玄罢休,可关系到白夙夙的事,白玄岂肯罢休,眼看着炎兽就要全部没入炎池中了,白玄一个箭步猛冲过去,可炎兽虽潜,热浪依旧,就当在红土地上迈入离炎池十三步时,

“滋!”

一阵撕心裂肺的炙烫从白玄脚底冲出,传遍全身,白玄一个踉跄退了几丈,对着炎池狠狠怒道,

“别跑,该死的炎兽,夙夙到底怎么回事!”

完全沉入炎池的炎兽果真不再做任何回答,只留下那偶尔冒着几个岩浆泡的一池熔岩。

白玄狂吼一声,疯狂地往红土上打出几拳,以发泄心中的怒火,这几拳生猛无比,硬生生将红土地打出几个大坑,可不一会,红土上的沙慢慢滑落,又将这些坑全部填满。

白玄失落地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巨大的火种,叹了口气道,

“夙夙啊夙夙,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兄是真的弄不清了。”

这般无奈中,白玄想伸手去触碰炎兽留下的火种,淡淡道,

“丢下这么个火种就把我打发了,混蛋炎兽!”

才是触碰到火种的白玄忽感火焰似在闪躲,抱怨着,

“留了个火种,也不告诉我怎么用,还看着像活的一样,真是见鬼。”

就在白玄这犹豫的片刻间,跳动的火种突然撕开一道裂缝,就像只“小炎兽”一般,猛地一口咬住白玄。

白玄大吃一惊,只感到手臂上火烧般的疼痛,用力一甩,将火种整个甩到石壁上,撞出一个大坑来。

看着自己略有红肿的手臂,白玄失声道,

“这什么鬼东西,还真是个活的!”

被白玄甩在石壁上的火种竟是发出“哇哇哇”地吼叫,接着发疯似地朝白玄冲来,白玄当真觉得自己见鬼了,喃喃道,

“该死的炎兽,不告诉我夙夙的事就罢了,自己不敢杀我,留了小儿子还想取我性命,你也太小看我白玄了!”

说罢白玄一声低喝,淡绿色的魂气又是拔高了一丈,奔涌而出的魂气就像是白玄的怒意,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道高速的气流。

火种咆哮着射出无数道热浪,可每当热浪靠近白玄,就被他周围的气流全部化解掉了,白玄冷笑道,

“小东西,看来你和你老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啊。”

说罢魂劲相凝,周围的气流就像是飞转的刀片,迎着火种直冲了过去。

就算是炎兽的心智也不过如孩童一般,这火种便是更没了脑子,蛮攻蛮打,在如今白玄的面前,根本掀不起多少风浪,只见白玄脚尖轻点,身子一滑,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火种的撕咬,接着拳风如虎,

“魂影拳!”

白玄自知对“魂影皇爆”的掌握还是欠火候,可自从习得了此技,作为基础的魂影拳却是得到了大大提升,虽然还达不到破天地之势,却也离破群山之力不远了。

百道魂影如火雷般的在火种身上炸裂开来,引得白玄自己都有些恍惚,踉跄退后几步跳出了烟尘。

火种身上魂影乱窜,一阵阵的爆破惹得红土地沙尘滚滚,白玄微微皱眉道,

“方才那拳打在火种身上,怎么感觉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

还来不及细想,火种竟是突然窜出了烟尘,白玄见状猛提魂气,一路狂退也是到了石壁边上。

火种见又扑一空,恶狠狠地继续发出“哇哇哇”的诡异吼声,跳出了烟尘,白玄才是看的明白,方才那一拳说是没伤着火种便是假的,本来熊熊烈焰,此刻竟有一半耷拉了下来,看得有些萎靡不振

白玄冷冷道,

“好家伙,若不是被你偷袭所伤,手臂使不上劲,哪还能让你这般嚣张。”

火种挨了白玄一拳,好似心有余悸,不太敢靠近白玄,怒吼一声,便是又射出数道热浪,白玄低哼一声,周围的魂气再度旋转起来,笑道,

“故技重施…”

可白玄话还没说完,那数道热浪忽然全部凝聚到了一起,猛然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炎柱,白玄脸色一变,大喊道,

“糟!…”

“轰!”

眼看着炎柱正中白玄,火种也是欢快地在红土上蹦跶了起来,

“有什么可高兴的?”

炎柱之中,身裹淡绿色金罡的白玄缓缓走出,轻轻拍去身上的沙尘,深吸一口气,身上的魂气忽然暴躁了起来,只见白玄身形一闪,包裹着金罡与魂劲的手死死掐住了跳动的火种,火种好似受惊一般,剧烈地晃动试图挣脱白玄的手。

白玄冷冷盯着火种,身上的魂气仿佛被这只手全都吸收过来一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魂劲漩涡,眼看着魂劲愈发强烈,白玄突然大吼一声,

“魂影皇爆!”

若是说魂影拳就像是火雷,那么魂影皇爆,简直就是天雷。

千道魂影从白玄的掌中喷涌而出,接着又全部冲向白玄紧捏着火种的那一个点,所有的爆破,都来自于这一个点,

“轰!”

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炎池,白玄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忙是收了魂劲,可就算如此,白玄还是能感觉到,打出魂影皇爆的这只手臂上,青筋疯狂地跳动。

魂影皇爆,这是将大量的魂力凝聚在一只手臂上,接着从一个点释放出去产生巨大伤害的高级魂技,可白玄还不能熟悉运用,这导致一部分的魂力打了出去,可另一部分却是留在了臂中。

未倾泻出去的魂力就像是滚烫的熔岩,在手臂中不断跳动,这种痛楚让白玄沁出阵阵冷汗,自嘲地摇了摇头。

可看着在手中灰飞烟灭的火种,又是让白玄呼了口气道,

“好险好险…咦,这是什么?”

就在白玄想要松口气的时候,那本灰飞烟灭的火种忽然化作了千万道火苗,在白玄周围疯狂窜动起来。

白玄眉头一皱,沉声道,

“该死,有完没完了!”

话音刚落,白玄淡绿色的魂气又是冉冉升起,刚欲用金罡护体抵御火苗,却是发现火苗早就钻进了魂气之中,白玄大惊,猛一个后跳,

“怎么回事?!”

可无论白玄如何逃窜,那些火苗都是轻轻松松地钻进了白玄的魂气。

白玄一路逃,火苗一路窜,火苗就好似入了无人之境,没一会就全部钻过了白玄的魂气,在白玄身旁燃烧着。

白玄见怎么逃都甩不掉火苗,索性放弃了逃跑,试图用手将火苗拨开,可白玄虽能感觉到火苗的炙热,却是怎么都碰不着,这千万火苗就像是幽灵一般,飘荡在白玄周围。

随着火苗全部进入,白玄魂气内的温度也是高得可怕,白玄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加上先前消耗过度,火苗更是无法用魂气抵御,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白玄开始迷糊,隐约觉着自己快要昏厥的时候,忽然一阵炙烫刺痛,让他瞬间清醒,白玄猛地转头,只见有一缕火苗,就像是一个火针一般,正一点点地钻入自己的皮肤,进入自己的体内。

白玄痛苦喊叫,试图用手将火针拔出,可无论他怎么动,手都是根本触碰不到这灵魂般的火针,只得任由它一点点刺进体内。

火针的刺痛,就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针,每进入白玄体内一寸,白玄都觉得自己要昏死过去一次。

直到火针全部没入,白玄强忍着痛苦,刚欲呼气,第二缕火苗竟是也开始化作火针,白玄大惊失色,看着自己身上千万火苗,冷汗直下,他发疯似地想要逃,可火针还是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体内,

“啊啊啊!!”

白玄嘶吼着,倒在地上,不停翻滚,想用红土压断刺入的火针,他用身子疯狂地往石壁上撞击,可无论如何,都根本无法打断这些火苗。

一根,两根,三根…

巨大的痛楚让白玄昏死了过去,可每每一根新的火针进入,那种致命的撕痛,又是将他疼醒,接着又是昏死,如此反复,直至白玄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白玄忽然惊醒,猛地跳了起来。

这一跳,不但他自己吓了一跳,也吓到了床边的紫嫣与炎炔。

白玄的记忆中,他还在炎池受着火苗千针之苦,可眼前的事实,是他不但丝毫无损,就连灼伤的手臂也是完好如初。

白玄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的房间,对着紫嫣诧异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炎炔面露担忧,焦急道,

“我路过议会厅的时候,见白兄弟你晕倒在石阶梯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玄皱着眉试图回忆,可无论他怎么想,都回忆不起自己走出炎池的片段,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

可忽然白玄又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抓着炎炔问道,

“对了!夙夙,夙夙是不是来过这里?”

第六十三章 无果

炎炔一脸茫然地看着白玄,

“夙夙,可是白兄弟口中的妹妹?她怎么会来炎门。”

白玄见炎炔否认,自是认为炎炔故意隐瞒,怒道,

“炎兽都说了,一个月前夙夙来过炎门,你们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这下炎炔更加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看着白玄道,

“炎兽?白兄弟可是受了什么刺激,若是白夙夙来过我炎门,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见炎炔一再否认,白玄难耐心中火气,猛地一拳打向炎炔,怒喝道,

“炎兽也不说,你也不说,夙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想逼死我么!”

炎炔哪里想到白玄会冷不防地打出一拳,刚一提魂气,白玄的怒拳就已到了眼前。

“砰!”

看着炎炔整个人撞破房门飞了出去,摔在走廊上“哇”得吐出一口鲜血,白玄彻底愣住了。

这可是炎炔!

黄阶七段魂师。

白玄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拳能有这样的威力,他是生气炎炔故意欺骗自己,可他也是知道,凭炎炔的实力,想要躲过自己这一拳,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白玄呆呆望着自己的手,这才想到去感受体内的魂力,大惊失色道,

“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一旁的紫嫣,紫嫣忙是冲到了炎炔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轻轻拍着炎炔的背帮他顺气,狠狠盯着白玄道,

“你疯啦!下手这么重!”

白玄满脸愧疚,也是赶忙跳下了床跑到炎炔身边,一手搭在炎炔的手腕上,闭眼用炼魂感受着炎炔的气息,方才舒了口气道,

“还好炎炔大哥及时用了魂力抵御…”

紫嫣有些诧异地转向炎炔道,

“你用了魂力?”

炎炔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苦笑一下道,

“若没用魂力,怕是白兄弟这一拳就是要了我的命了。”

白玄内疚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自己有这样的威力…”

紫嫣怒道,

“你自己有多少实力自己不清楚吗,怎么一点下手轻重都不分?”

白玄双目闪动,摇了摇头道,

“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是打出刚才那一拳,才知道自己已经步入黄阶七段魂师的…”

这话一出,紫嫣和炎炔都是浑身一震,惊恐地盯着白玄,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玄将炎炔扶到床上,唤人拿来了几瓶止血药,这才将炎池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了紫嫣和炎炔听。

服了药的炎炔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吃惊道,

“白兄弟是说,我炎池之中,真的住着什么守护神,而且令妹还曾经去过炎池?”

白玄点了点头,叹息道,

“我不是故意怀疑炎炔大哥你,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方才是我太激动了,可我也不觉得炎兽有骗我的必要。”

炎炔若有所思道,

“这就怪了,白夙夙是真的从未来过炎门,就算来了,不通过石门机关,她又如何能到炎池?”

紫嫣也是疑惑道,

“你不是说白夙夙从小无法修炼魂力么,她又怎么可能到的了炎池?”

白玄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看来除了尽快见到夙夙,当面问个清楚,恐怕就没人能够解答了。”

炎炔沉默了下来,而紫嫣则又是问道,

“这么说你实力大增是因为吸收了火种的灵气?”

白玄犹豫地点了点头,

“怕是如此,只不过要承受那般痛苦吸收,我倒是宁可不要了。”

听着白玄描述那千万根火针,针针刺肉,根根入骨的痛,紫嫣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摇了摇头道,

“要是让我去受这苦,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炎炔叹了口气道,

“白兄弟来我炎门一个月,从黄阶二段直至七段,成长之快当真让人惊骇,有你相助,灰宗一战着实让我踏实不少,但白夙夙的事,我是真不知情,明早我遍带你去找门主,看看门主知不知其中蹊跷。”

白玄点了点头,送走紫嫣和炎炔后,呆呆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我以为炎兽骗我,没想到那火种当真是他的灵气所造,可那种强行吸收的方式,未免也太要命了一点。”

这“睡了”一觉就提升了两个品阶,白玄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只好静坐调息,不知不觉已是深夜,白玄睁开眼睛,长吐一口浊气,淡淡道,

“先生,您说夙夙为什么会去炎池?”

白玄等了许久,可隐万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如期而至,白玄仍然可以在体内感知到隐万无的气息,疑惑地敲了敲手环,小声道,

“先生?”

可无论白玄怎么呼唤,隐万无就是没有丝毫反应,白玄闭眼反复查探隐万无的魂力连接,确保隐万无不是和上次一样“离家出走”。

但不管白玄怎么试探,他都可以明确感觉到隐万无的存在,这可是白玄头一次碰见如此情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奇怪了,我适才完成进阶,理应魂力充沛,足够先生摄取,怎么却是唤不出先生?”

白玄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坐到茶桌边,又是轻轻敲了敲手环。

见隐万无依旧没有反应,白玄皱眉道,

“难不成先生是生我气了?”

想到炎兽出现时,白玄怕隐万无被炎兽的热浪灵气所摧,强行将隐万无拉回了体内,可白玄作为“宿主”,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但若不是因为此事,白玄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了。

白玄挠了挠头,端起桌上一壶热水,轻轻在手环上浇了浇,水温并不很烫,顺着手环缓缓流到白玄的手腕上,接着白玄又是敲了敲手环,放到嘴边哈着气,总之几乎把他能想到的各种方式都试了一遍,却是仍然不见隐万无踪影。

白玄试到深夜,直至百般无聊,才是躺回床上,盯着手环看了半天,心想,

“先不管了,也许睡一觉先生就出来了。明天还要和炎门商讨灰宗的事,万不能再熬夜了。”

如此想罢,累了一天的白玄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才是卯时,白玄擦着朦胧的睡眼,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敲了敲手环,唤了声“先生”,可隐万无依旧没有反应,白玄长叹一口气,换上衣服,决定先去找紫嫣同去议会厅。

此刻的紫嫣,正在练兵场上旁的石阶上坐着,紫嫣看着练兵场上的炎炔,深深叹了口气,她试图把这几日的事整理清楚,可不知为何,她总会在看到炎炔时断了思绪,紫嫣不愿多想,但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亏欠炎炔些什么。

与炎玲珑相貌相似并不是她的错,可这却偏偏让她成为亏欠炎炔的地方,紫嫣百般纠结,苦笑道,

“总不见得要在脸上划几道伤痕才罢了吧。”

紫嫣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觉得能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一定是疯了,就在这时,一串“铃铃铃”的响声朝她跑来。

“咦,紫嫣姐姐怎么在这?”

见着紫嫣的炎巧儿有些意外,歪着头问道。

紫嫣耸了耸肩,捏了捏炎巧儿的小脸道,

“你白玄哥哥成天呆在炎池,你又要跟着炎门的老师读书,再就是炎炔…”

说到这里,紫嫣突然停顿了一下,笑道,

“我除了来这里看看活人练兵,其他还有地方可去?”

炎巧儿若有所思,嘟囔道,

“那不是因为紫嫣姐姐你就没来找我玩,爹爹才不让我出去,读书都快无聊死了。”

就在这时,炎炔突然跑了过来,意外道,

“小姐,紫嫣姑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还不等紫嫣开口,炎巧儿就是俏皮道,

“我是代爹爹过来喊你去开会的,我过来时,紫嫣姐姐就已经在这了,怕是坐了许久。”

炎炔木呐地转向紫嫣道,

“紫嫣姑娘过来怎么不通知我一下?”

紫嫣白了炎炔一眼,笑道,

“通知你作甚?别听这丫头胡说,我也是正巧路过,闲来无事便看你操练炎门将士罢了。”

炎巧儿这才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听紫嫣这么说,炎炔略有尴尬地干咳两声,缓缓道,

“门主怕是已经等着了,紫嫣姑娘可与我同去?”

紫嫣盯着炎炔一动不动并不作答,炎炔和炎巧儿面面相觑,不知这紫嫣是何意思,紫嫣无奈一笑,点了点头道,

“那我们走吧。”

白玄在紫嫣房门前敲了许久不见有人开门,从侍女口中得知,紫嫣是去了练兵场,本想去找紫嫣同去,可看着时辰不早,便想着还是直接去议会厅罢了,如此想着便是径直朝着议会厅走去。

来到议会厅,炎穆毫不意外早早就已在席,白玄一见着炎穆,就是忙跑了过去激动问道,

“对了,炎门主,白玄有一事相求,还望门主如实回答。”

炎穆见白玄如此着急,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正色道,

“白兄弟请讲,老夫定当知无不言。”

白玄盯看着炎穆,一字一句道,

“白夙夙可来过炎门?”

炎穆连想都没想就诧异道,

“白夙夙,可是令妹那位白夙夙?”

白玄眉头微微一皱道,

“正是。”

炎穆有些茫然,摇晃着火焰大胡不假思索道,

“不曾来过。”

接着又疑惑道,

“令妹怎么会来我炎门?”

白玄长叹一口气,将昨日炎池奇遇全部告知炎穆,炎穆听完满脸震惊,他本以为只是个神话故事的炎门守护神。

竟然真的被白玄给遇见了,更不用说什么白夙夙去过炎池的事,这简直让炎穆觉得匪夷所思,仿如天方夜谭一般。

白玄相信炎穆和炎炔都不是会对自己说谎的人,但他也不认为炎兽所言为虚,毕竟,呆在炎池几千年的这么个老怪物,怎么都不可能知道白夙夙这个人的。

看来这不解之谜,也就只有白夙夙本人才能给出白玄想要的答案了,无奈白玄只得摇了摇头道

“罢了罢了,如今怕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快些将灰宗的事解决,我好去天云山当面问夙夙。”

此言一出,炎穆更是大惊道,

“令妹现在在天云山?”

炎穆自然知道天云山是个什么地方,也知道白玄若是去了天云山,前途有多扑朔迷离,可白玄却只能苦笑道,

“正是,据说已在了半个月了。”

炎穆微微皱眉道,

“半个月?由此去天云山,也是莫约半个月时间,这倒是和炎兽所说的一个月前大致相同,可她若真的来过,老夫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白玄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桌面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太多问题想不通,所以我才要尽快赶去天云山。”

炎穆欲言又止,他知道天云山对白玄来说是危险重重的地方,可他也知道白玄有多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的妹妹,炎穆根本找不到一句能去安慰白玄,或是劝阻白玄的话,只得长长叹息。

白玄看出了炎穆所想,笑着淡淡道,

“炎门主好意白玄心领了,这是白玄自己的事,炎门主也知道,无论您说什么,这天云山我是非去不可的。”

炎穆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是啊,老夫就是知道你非去不可,才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正在说话间,门口又是多了两条人影。

第六十四章 准备

“对不起啊,我们来晚了。”

见紫嫣拖着炎炔进来,白玄一时有些古怪。

看到白玄朝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紫嫣才是放开了炎炔的手笑道,

“嘿,我都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早。”

白玄看了眼紫嫣,又瞧了瞧炎炔,愧疚道,

“炎炔大哥今日可感觉好点?”

炎炔微微点头道,

“不碍事,白兄弟莫要放在心上了。”

见炎炔确实精神不错,白玄才是长吐了口气。

炎炔走过白玄身旁,轻轻拍了拍白玄的肩膀,接着起身入座,呼了口气正声道,

“近来灰宗集结了十有七八,薛葵的出事想必他们也是料到,炎门将士们都已训练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炎穆点了点头道,

“老夫也是安顿好了炎门后备和赤焰堡的民众们,如今只差一个契机,白兄弟如何高见?”

白玄抿了抿嘴,若有所思道,

“不知灰宗现在对我是何态度?”

炎穆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道,

“白兄弟这次折回炎门前,可是与灰宗发生过什么冲突?”

白玄点了点头道,

“不错,当时为了分散灰宗的注意,我故意在东焰集市与一队灰宗弟子大打出手。”

炎穆恍然大悟道,

“果真如此,近来灰泽那边虽然行事隐秘,无从下手,不过确有派出不少灰宗弟子,在集市一带搜寻白兄弟和紫嫣姑娘的行踪。”

白玄冷笑道,

“这样正好,不知炎门主有没有兴趣出卖一下我二人?”

炎炔眉头一皱道,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危险?”

白玄看了看紫嫣,又是转向炎炔笑道,

“炎炔大哥放心,你们只需放出消息,将灰宗的人引来,到时候我一出现,灰宗定会信以为真,目的是将灰宗势力分散,这样你们就可出其不意,声东击西了。”

听得这话,紫嫣突然拍案而起道,

“白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一出现,那我呢?”

白玄隐约能察觉出紫嫣与炎炔之间的一些点滴,并不想她在这时以身犯险,这才提出自己去做诱饵。

怎料紫嫣反倒不领情,于是轻咳了一声道,

“你?你自然是跟着炎炔大哥还有炎门将士啊…”

紫嫣美目怒瞪白玄,

“你以为灰泽是傻子么?我们向来同出同行,只有你一人,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这是个陷阱。如今大敌当前,你真把我紫嫣看成那般贪生怕死之人?”

紫嫣这一席话,让白玄有些尴尬,场面一度凝结,好在炎穆及时打了圆场,捋了捋火焰胡笑道,

“紫嫣姑娘怕是误会白兄弟了,如今老夫伤势未愈,炎炔又是领军之将,有紫嫣姑娘和我们一同突袭,也是为求更大胜算。”

紫嫣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眼白玄,淡淡道,

“那就先这样吧。”

只是让她跟着炎门队伍,紫嫣好似有些不满,可又不能多说什么,竟是耍了脾气先行离场。

白玄本以为与炎门接触的这些时日,紫嫣多少会改一些以往的性子,哪知道紫嫣还是紫嫣,最大的特点就是从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明日的行动无非就如白玄所言,是由白玄打头阵的声东击西,虽然三人也是对细节进行了探讨,但更多的则是需要到时候的随机应变。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已是未时,白玄正准备回房休息一下,却是看到了不远处紫嫣的房门开着,便好奇的走了过去。

这不去也罢,可才一探头,白玄就是愣住,惊讶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紫嫣不假思索道,

“收拾行装啊,你看不出来么?”

白玄看着紫嫣的衣物饰品,还有从归囊心中倒出来的不知何物,全都散落一地,自然知道她是在收拾行装,纳闷道,

“收拾行装做什么?”

紫嫣缓缓站起,大眼睛凑到白玄面前盯看了半天,失笑道,

“是你脑子傻了,还是我耳朵聋了。我们不是准备明天攻打灰宗么?”

这话问得白玄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道,

“是啊,没错。”

紫嫣摇了摇头,接着转身收拾着,随意道,

“那等灰宗的事结束后,你不准备去天云山了么?”

白玄激动道,

“当然要去,等这事一结束,我便直接从东港出发。”

紫嫣回过头笑道,

“这就对了,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白玄皱了皱眉,好像想明白了些,惊呼道,

“慢着!”

紫嫣被白玄的叫声吓了一跳,瞪了一眼抱怨道,

“你又怎么了,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白玄忙是跑到紫嫣面前,双手抓着紫嫣的肩膀,愕然道,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走?”

紫嫣眨着那双碧波美目,故作无辜道,

“怎么,你嫌弃我了?”

白玄挠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道,

“我以为你会留在炎门呀!”

紫嫣苦笑道,

“我为什么要留在炎门?”

白玄摇了摇头,轻轻将门带上,突然就严肃了起来,对着紫嫣正色道,

“你觉得我是真看不出来么?”

紫嫣一皱眉道,

“看不出来什么?”

白玄叹了口气道,

“你可知这一走…”

白玄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往下说,只是静静瞧着紫嫣。

紫嫣看着白玄,许久沉默后长叹一口,略有失落道,

“我知道。”

白玄皱眉道,

“既然知道,那又是何苦呢?”

紫嫣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并不愿意与白玄相视,便是环顾了四周,最后看向了窗外,徐徐道

“你不觉得正因为如此,我才是要离开么…”

白玄有些意外地咀嚼着紫嫣这句话,淡淡道,

“我们此去灰宗,实属意料之外的事,要去天云山的是我,要找白夙夙的也是我,你本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何必要做到这般地步呢?”

紫嫣看着白玄,美眸中泛着柔情道,

“我知道你喜欢替人着想,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本就与你无关。”

白玄抿了抿嘴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何千夕提到那些个字语,你便相信了她?”

紫嫣耸了耸肩道,

“没有什么,无非是些族里的事,我不过觉得她能说得出这些,自然有她的能耐之处。”

白玄疑惑道,

“族里?”

紫嫣悠然一笑道,

“想知道?”

白玄确实有些好奇,但又不知道紫嫣打得什么算盘,轻声道,

“是有些好奇,你知道我的出生,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紫嫣大笑道,

“可以啊,带我去天云山,一路上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如何?”

白玄失笑道,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吧,再说了,不让你去还不是为了替炎…”

“夺夺!”

白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耳边一阵刺耳的龙吟,两道紫光分毫不差地贴着自己的脸颊划过,深深钉入了背后的石墙,白玄大惊回首,却是发现石墙上只留下两个剑柄,两柄剑刃已是全部没入了墙中。

紫蛇双剑!

这可是紫嫣的杀手锏啊!

白玄没想到紫嫣竟对自己祭出了紫蛇双剑,他可是见识过这双剑威力的,顿时吓得有些腿软,接着又是听到紫嫣冰冷的声音道,

“你可以不用说下去。”

紫嫣的目光冰冷刺骨,瞪得白玄后脊发凉,一时语塞。

一片寂静,只听窗外风吹落叶,屋内龙吟阵阵,白玄咽了口口水,试探道,

“那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看着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白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话音刚落,只见紫嫣长鞭一甩,擎住了墙壁上的剑柄,用力一拉,扯出半截剑刃,随即笑道,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瞧着紫嫣又露出笑意,白玄一度都快以为方才那股寒意是自己的错觉,可那冰冷犀利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逢场作戏。

怕是那一刻,紫嫣心中是真的有种说不出的苦衷。

不过见紫嫣情绪渐好,白玄自不会傻到再去招惹,便是嘿嘿一笑,学着店小二模样口中喊着,

“好嘞,客官您歇着,小人告退。”

就是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白玄回到房内,也不见紫嫣跟来,叹了口气,用冷水拍了拍脸,喃喃道,

“这个紫嫣,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怎么碰到这事就如此扭扭捏捏。”

愈发无奈,白玄摇着头往床上一躺,呆呆盯着火红的房梁,自言自语道,

“不过她这性子如此刚烈,也只能由她去了,只愿她莫要再骗自己就好。”

随即又想到明日之行,抿了抿嘴心想,

“此去灰宗,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是成是败,便唯安天命咯。”

白玄第一次听到灰宗的名号,也不过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从误认了紫嫣开始,白玄目睹了糜化的死,到白帝关,灰宗分部的耿云。

而明天,白玄就要出发东港灰宗,跟这灰宗的宗主灰泽交上手,回首过去这三个月,白玄从初识一个帮派,到决定毁掉一颗毒瘤,他担心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太快,太急,更何况现在没有隐万无相助,白玄心里实在有些没底。

想到这,白玄将手搭在脑门上,轻轻拨动着手环,苦笑道,

“先生啊,明日我就要出发,此行生死未卜,您若再不出来看看,倘若我有个万一,怕是就见不着喽。”

纵然白玄如此调侃,但手环上除了淡淡的银光,和那几笔鬼画符般的“隐万无”外,便是再没有半点东西了。

白玄试着将手环取下,可银环与手腕之间仍有着某种魂力连接,却是怎么都不能将手环脱落。

白玄无奈地又坐了起来,甩了甩手腕,深浅吐息了一番,决定用晚膳前的这段时间好好调息魂力,尽量让自己保持心情,达到巅峰状态。

白玄调息完毕,用尽晚膳已是过了戌时,走出房门发现天色早就暗了下来,白玄靠着走廊的柱子,看着皎洁月色与漫天繁星,情不自禁感叹道,

“诶,小时候夙夙总爱拉着我看星星,我还不愿意,现在想要陪着她看,却又没有这个机会,真是造化弄人啊。”

就在白玄望着星空还在追忆往昔,他忽然听到一阵低声细语从墙的另一头传来。

略有好奇,脚尖轻点地面,无声无息地便上了墙头,这墙不过两人高,墙的另一面就是花园庭院,而庭院之中,此刻并没有将士侍女,只有一个人婀娜的倩影。

伴着轻柔的烛光灯星,映着紫裙的柔情似水。

紫嫣?

白玄正觉奇怪,为何紫嫣会独自一人在这庭院之中,才是想着,没想到紫嫣就是对着星空喃喃自语。

白玄怕扰了紫嫣,所以躲着较远,并不能听见紫嫣在说什么。

白玄屏息以待,只见紫嫣来回踱步在庭院之中,好似有不少心事,白玄暗自感叹,

“虽说午后那般无情,但此刻又是这般伤感,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紫嫣。”

就在这时,庭院里响起了另一人的脚步声,

“可是紫嫣姑娘?”

第六十五章 进港

映着*,炎炔并不能肯定*中之人就是紫嫣,随是询问*。

“炎炔*。”

紫嫣见来人是炎炔,**点了点头唤*。

“如此*了,紫嫣*怎么还不休*,可是出来散*?”

炎炔缓缓走向紫嫣,虽是依旧木呐,但**中确是*着几分关切。

紫嫣听罢炎炔,稍稍一愣便是笑*,

“散*炎炔*可是觉得我有什么烦*事?”

炎炔略*沉**,

“*一*,紫嫣*是要多*小*才是。”

紫嫣愣愣看着炎炔,*中似闪柔**,

“炎炔*可是在关*我?”

炎炔尴尬地*咳了两*,并不作答,叹了**便是仰望着**,**不能回*,紫嫣淡淡一笑,也是转头看着这*的*。

**万里,**人,皎洁的**洒在紫嫣*的脸庞,此*却似乎有一粒泪珠,从紫嫣的*眸中滑落,那么*,那么柔。

炎炔*有看见,**也*有看见,甚至就连紫嫣自己,可能都*有看见。

两人就这样*沐浴在**中,此*此景,确是****。

**稍待了**,叹了**,反身一跃,*如纸*般飘回了地*。

**不愿穿过*打扰*人,便是绕*回去,漫**的地晃着。

不*不觉,**走到了一*较幽*的小*,*中**依旧亮着灯,**带着笑*上前几步,*叩*,*一会,**“咿呀”一*打*,里*钻出个**的小*袋,见到**竟是*呼了起来,

“****!”

**在炎巧儿的头上**了*,让铃铛*出*脆的响*,笑*,

“巧儿还*睡呢?”

炎巧儿眨着**的**睛,嘿嘿一笑*,

“嗯,方才紫嫣*来过,*想到她刚走一会,**你就来了!”

**惊讶*,

“她来过,什么时候?”

炎巧儿歪着*袋想了想,

“不记得了,**走了有两*钟吧。”

**想着怕是紫嫣从炎巧儿*出来,但又对炎巧儿*有不*,这才独自***中罢。

可说到对炎巧儿的不*,他**又何尝不是呢?

见*****伤,炎巧儿不**,

“**你怎么了?”

**俯下身*,在炎巧儿的*上捏了捏*,

“*什么,只是不*何时才能再见,有些*不得你这小丫头罢了。”

*在说话间,炎巧儿身后传来了一***的笑*,

“*是稀*,**怎么来了?”

**稍一抬头,便是看到了炎穆的**胡,忙是起身*礼*,

“**可是扰了炎**休*?”

炎穆*笑*,

“哪里哪里,**如此*巧儿,若不是有令*的事,**自该*你多住几*。”

**抱拳淡淡一笑*,

“多谢炎**体谅,这些时***也是受您照顾了。”

炎穆随*摆了摆**,

“小事小事,**对我炎*的贡献,怕是炎*内都*几个能比得上你的呢!”

两人*描淡写,*毫不**一*的事,虽然嘴上说着*后,可他们彼此都*楚,是否能过得了*这个坎,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只不过他们两人,都不愿*在炎巧儿*前*及,更不愿炎巧儿担*。

这*,***炎巧儿到很*,炎穆也*有多说什么。

**回*后,依旧不见*万*踪迹,*有担*,但为了*一*,还是强迫自己*些睡去。

次**还*亮,在得*昨*炎穆托人放出去的消**然有用后,便是*备*身先打头阵。

**来到紫嫣*前,想到昨*那般伤感,在**迟疑了好*,可最终还是*有敲*,孤身*,踏着破晓黎明,独自离*了炎*。

此*的*焰堡像是个未睡醒的**,睁着朦胧的双***着在**上*奔的**。

***炎穆的*,就是要等**将*宗*分势*吸引,乘着*宗不备,**突袭而入,因为不想伤了东*民*,炎穆才选择了这个**都还*出*的时间,为了避**宗怀疑,***炎穆*好,他从炎*离*后的一个时辰,炎穆*带炎*将士出*了。

****,凭他现在的实*,虽难以一敌*,但是要牵**宗弟*,并且*身而退,也并*什么难事。

**魂**作,步履如*,几个起落就是跃上了一棵*树,*在树梢上,***楚地看见,不**的东焰**中,***一*身着**劲装的人*在*岗值哨,*笑一**,

“炎**与我说*宗派出*余人,我还不*呢,*泽啊*泽,看来你也是把我恨得**的。”

**从树上跃下,突然一只**的*扣在他的肩膀上,***惊之下**魂*,忽闻背后一身*哼,

“啊!”

听这叫**然是被*烈的魂*所震,**这才回头,更是惊*,

“你怎么来了?”

*来身后之人不是别人,*是紫嫣,亏着她有上古魂器护体,追了**这几*地,愣是*被*现。

紫嫣揉着*埋怨*,

“你就这么一*不吭地走了?”

**自然*晓紫嫣**,事到如今*再赶她回去,怕是不可能了,摇头叹*,便是将自己的*一*一十**告诉了紫嫣。

紫嫣听完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并不*备*接跟*宗**。”

**笑*,

“你可是在担*我?”

紫嫣淡定地摇了摇头,*笑*,

“炎*那边好歹有*人将士,你这么孤身*,万一遇上点事,怕是连个帮*也*不到,若你就这么不明不*的*了,我**上可着实过*不去。”

纵使紫嫣说辞**,但****,这丫头就是嘴硬,也便不与她计较,***,

“罢了,你来都来了,我们便一同*,*万莫要节*生枝。”

紫嫣***,

“你才是!”

说罢纵身一跃,竟是先**一步冲向**。

**此时并不需*敛魂*,相反,被*宗*现就是他本来的**,淡**的魂*如同双翼般在**身周燃烧,几个起落便是追上了紫嫣。

黎明前的东焰**,若不是因为炎*的消*,此*该是**荡荡。

虽说***蒙,但**紫嫣。

*****,*紫裙*飘,实在*过**,莫要说本就在追**人的*宗,就*过路旁人,见到如此*人,怕是也忍不住止步相望。

*宗毫不**就*现了**,可纵使*宗*余人,但此*的**已是*阶*段魂师,紫嫣虽已不及**,但有匠魂**在*,*宗弟*哪里还近得了身。

两人**奔,*宗弟*紧追不*,*一会就是奔到了*头附近,紫嫣转向***,

“现在怎么*?”

**看了看*前湍急的**,*人的摆渡,又是望了望身后穷追不*的*宗弟*,抿了抿嘴*,

“****挡,难以*躲,不入**焉得**,我们去东*。”

说罢**身形一闪,已是跳上了摆渡,紫嫣皱了皱眉暗*,

“东*?把*宗弟*引到东*,**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如今**难下,紫嫣也只好*叹一*,随了**而去。

***在摆渡之上,却不驱*,只等着*宗弟*接踵而至,仰*笑*,

“你们这般*师**,*上狭隘*路,*是有*。”

*在*边的*宗弟*环顾*周,见*头上不过十数只摆渡,若是接着追赶**,那只得三三两两**,*宗*余人,岂不是要来来回回个**趟方才渡完,这要是让*泽**,如此阵势竟拦不下两人,还让逃到东*,恐是就***差了,当下破**骂*,

“**你有种就上来,躲躲***什么**好汉?”

**失笑*,

“我一不是**,*也*好汉,你若觉得听了这话我就会*上*,未**看不起我**了吧!”

*急败*的几个*宗弟**当其冲跳上一旁的摆渡,**截住**,忽然***作,淡*魂*呼啸着穿梭在**周围,竟是形*多股**,不但*着**所在的摆渡**前*,更是将那**宗弟***挡于*前。

望着渐*渐*的**,方才跳上摆渡的几个*宗弟**上*,**地是这几人*毫不着急,反而笑着对*上的*宗弟**,

“薛**当*料事如*,看你**这回*不*!”

**驱*前*,望着**的*宗弟*并*追*之*,不禁皱了皱眉头,

“如此*师**,难*就这般*易放弃?”

紫嫣看了看**上飘起的*雾,*事***,

“若他们不追,我们去东*有何*义?”

**转头朝着东*方向看了一**,

“牵*哪边都一样,*宗如今*结了十有**,我们潜入东*,自可以对付东*的*宗弟*,等到炎***一到,*泽定是*暇*付我们,虽不能将东*搅个*翻地覆,但为炎*拖延时间,想也不是难事。”

紫嫣稍稍点了点头,看着**雾*越来越*,如今之计,也只有按**所说的做了。

*只靠*,浓厚的*雾已然延伸到了东*,放*望去,东*此*除了*茫茫的一*,便是再也看不见别的。

**还不等摆渡**,一个纵跃上了*头,环顾*周,回头对着紫嫣小**,

“我怎么觉得这东*有些古*?”

紫嫣一甩*鞭勾住*头上的桩*,将**住,踏着**的*阶上了*头,也是朝着*周张望了一*,缓缓*

“如此*雾,就*是*宗*现了我们的*踪,*逃**也容易,只不过东*竟是这般**,却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紫嫣话*刚落,那*雾之中突然传来了阴毒之*,

“*能载舟,*能覆舟。这*雾虽是有*你*人*身,却又何尝不是便于我*匿呢?”

**浑身一颤,他记得这**的**,紫嫣更是*叱一*,*接向*雾中狠甩一鞭。

“*!”

*鞭挺*,一只枯瘦的*紧紧*着鞭*的末端,接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从*雾中走了出来,抖了抖身上那件与他体型完*不相符的***绒挂*,*笑*,

“哦,居然还是个匠魂师,这消**是*听说过,着实稀*。”

**只觉得后脊有些*寒,盯着*前这个**肌瘦的*人**,

“*泽*贼!”

第六十六章 突袭

灰泽冷冷瞧了白玄一眼,淡淡道,

“这般年轻气盛,想必你就是传闻中的白玄吧。”

也不等白玄作答,灰泽又是抖了抖手上的长鞭,笑道,

“那么这位应该就是紫嫣姑娘了。我灰宗与你二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可这真人倒是第一次见。”

紫嫣用力扯了扯长鞭,可灰泽的手犹若磐石,任凭紫嫣如何用力,都是纹丝不动,冷笑道,

“居然要灰宗主亲自出马,看来灰宗也是黔驴技穷了。”

灰泽听罢不但不生气,反倒大笑起来,

“紫嫣姑娘性子倒是直爽,不瞒二位,我灰宗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两位青年才俊,何必择了炎门那棵朽木,埋没了才能呢?”

白玄不屑道,

“炎门行事磊落,哪像你灰宗这般阴毒,恕白玄直言,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灰泽冷笑着摇了摇头,便是转向紫嫣问道,

“那不知紫嫣姑娘意下如何?”

紫嫣稍有犹豫,细声道,

“若我应你,你可是能放过白玄与炎门?”

灰泽眯了眯眼笑道,

“不能。”

紫嫣猛运魂气,好不容易才将长鞭从灰泽手上抽回,冷冷道,

“灰宗主也未免太不会收买人心了吧。”

灰泽叹了口气道,

“我虽不会放过炎门,但我却可以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既然糜化,耿云二人死在你们手上,那由你们人来坐这护法之位,自然再没有人敢反对。”

紫嫣就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灰泽,失笑道,

“灰泽,你没事吧?灰宗护法也算是至高无上,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这小小灰宗了。”

白玄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他不知道灰泽为何在此,但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直至炎门大军袭来。

白玄知道灰泽实力不菲,若不是到了必要时刻,他实在不愿贸然与灰泽动手,任由紫嫣与灰泽这么胡乱聊着,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灰泽瞪了紫嫣一眼,转向白玄道,

“小子,我看你心神不定,不知所想何事,说出来让本宗主替你解答解答。”

白玄伸了个懒腰,索性往地上一坐道,

“我在想你说刚才那番话会不会遭天谴。”

灰泽冷哼一声,拍了拍灰绒挂衫道,

“两位当真是伶牙俐齿,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若非薛堂主安排下来,老子才没空在这陪你们瞎扯呢!”

白玄觉着这话有些奇怪,皱了皱眉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灰泽再不故意掩饰怒意,恶狠狠道,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我看你频频眺望对岸,不就是为了想知道炎门那些杂碎的动向么?”

白玄大惊道,

“为何炎门会有动向!”

灰泽冷冷笑道,

“你就少在我这装蒜了,若不是薛堂主料事如神,当时三日未有炎葵消息,就知那小子已经暴露,故炎门自知难逃一死,便会孤注一掷,直接找我灰宗麻烦。

而为了平衡战力,定有人要先来我灰宗牵制一番,算来算去,除了你二人,炎门怕也无人有这能耐,故由我在此绝了这后患。”

白玄自是没想到这全盘的计划竟是丝毫不差从灰泽口中说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有些发颤道,

“你既知是牵制,为何还敢前来,这不是正中我等下怀么?集市区区几百灰宗弟子,等到炎门将士杀入,怕是你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吧!”

灰泽打量着白玄,用那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

“谁告诉你集市只有几百灰宗弟子?”

白玄心中一阵不安,缓缓道,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灰泽忽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甚至有些疯狂,接着阴险道,

“我从小在东港长大,这水雾天对于你们来说稀奇,可对我来说却是见怪不怪的,小子,你可听过障眼法一词?”

水雾?障眼法?

白玄愣了一愣,忽然恍然大悟似得猛然转身,魂气暴射,狂吼一声朝着雾中就是一拳,魂力翻腾,势如破竹。

白玄的魂劲就仿佛一道天雷,竟是硬生生将面前的白雾劈出个洞来,虽然周围的雾气很快又填补了空洞,可白玄千真万确地看到,水雾的那边,无数只船正在缓缓前行,大惊失色叫道,

“糟!中计了!走!”

白玄魂气涌动,身形一闪就到了紫嫣身旁,刚想拉走紫嫣,面前忽然出现的灰绒挂衫就像是一道铜墙铁壁,硬生生将白玄挡了回去。

白玄扯着紫嫣一连退了数十丈,狠狠盯着封住两人去路的灰泽,怒道,

“灰泽老贼!把路让开!”

灰泽大笑看着两人,摇了摇头道,

“是谁说的正中下怀,又是谁说的不敢牵制?小子你这招声东击西,怕是要输给我的暗度陈仓了吧!”

白玄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前来牵制灰宗,反倒是被灰泽给牵制了,若是真让如此数量的灰宗弟子借助大雾登陆东焰集市,而毫不知情的炎门贸然突袭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此时此刻,灰宗少了灰泽,但有薛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白玄紫嫣若不能及时与炎门汇合,那战力悬殊,怕是无力回天,如今之计,除了硬着头皮与灰泽一战,怕是根本别无他法。

看着白玄突然魂气大作,面色凝重摆开架势,紫嫣也是狠一咬牙,娇叱一声,手中忽然多了两柄紫青色的短剑,他们深知,面对强如灰泽,唯有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才可能有一丝胜算。

灰泽咯咯一笑,抖落披着的挂衫,白玄怎么都没想到,如此骨瘦如柴的一个小矮子,竟是给了他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白玄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波动,看了眼紫嫣道,

“速战速决!”

“速”字出口,白玄便化作道淡绿电光一闪而出。

讲“战”之时,白玄已掠出十丈之余,直攻灰泽左翼。

再道“速”字,白玄忽变身法,急转而右,一瞬跃步硬是将身滑向灰泽后方。

落定之“决”,白玄的手竟然死死扣在灰泽喉口,只要再多一秒便可将灰泽的喉咙捏碎。

四字之间,白玄直冲,夺步,攻后,擒王,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就连紫嫣也没看出他是如何变换的身法,当下震惊万分,她绝想不到白玄竟已强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放在先前,白玄未必能下狠心,但如今局势,却是由不得他丝毫犹豫,可就在白玄指尖微动,欲用魂劲贯穿之时,灰泽身上猛然乍现出山洪一般的魂气,绿色的魂气如万丈巨浪,震得白玄手掌发麻,白玄只好闷哼一声,连退数丈。

但白玄也非等闲之辈,滑离之时,竟是用炼魂之力巧取,硬生生突破半层魂气,在灰泽的脖子上留下了数道血痕。

灰泽魂气雄燃,捂着脖子退出半丈,惊恐万分得盯着白玄,他深知这个白玄不可小觑,但与耿云战时,白玄不过初步黄阶,短短两月,实力竟到了如此地步,确是灰泽始料不及的。

白玄一出手居然直接伤了灰泽,紫嫣心中惊喜,这等良机,她又怎容错过,玉手一抬,紫气寒光,紫蛇双剑彷如化作两条巨蟒,随着紫嫣一声轻叱,张着血盆大口就朝灰泽扑去。

灰泽还未缓过神劲,忽觉周围空气凝重,剑气直逼,忙是振臂一挥,朝着紫嫣拍出一掌魂劲,可怎料情急之下,灰泽完全来不及凝气,魂劲之弱,根本抵得过紫蛇双剑。

剑气划破绿气,灰泽大惊失色,哪里晓得这毫无魂力迹象的紫嫣竟使得出如此剑招,心中着急,无奈只得金罡护臂相挡,紫嫣长裙随风,双剑巨蟒出洞,眼看巨牙已咬住灰泽的左臂,只因实力差距,剑气并不能刺透灰泽的金罡,可依旧在他手啃出一道紫青,紫嫣心道可惜,灰泽却是一身冷汗。

正当诧异紫嫣无魂古怪之时,灰泽猛地发现面前一道白光,紫嫣挥剑引得灰泽神思分散,白玄又是乘胜追击,早已凝了魂劲的白玄可不比此刻慌张的灰泽,全身淡绿魂气暴涨一丈,怒喝,

“魂影皇爆!”

如今使此魂技,万不是昨日炎池可相比拟的,千道魂影喷涌而出,少了一分花哨,却是多了几分淳厚。

千魂乱窜,万魂归宗,所有魂影都集于白玄拳中一点,虽未及灰泽之身,但那惊人魂力波动却是让灰泽有些头皮发麻。

灰泽被逼绝境,狂吼一声只能与白玄对拳,

“轰!”

天雷爆破,空气炸裂,强大波动竟将水雾震得有些稀散。

魂影皇爆,威力虽强,但白玄依旧难以控制,手臂剧痛让他踉跄退后跌倒在地,一时间有些动弹不得,喘着粗气盯着水雾中晃动的身影,紫嫣也是被魂爆波及,退出了几丈之外。

雾气渐浓,烟尘退散,灰泽半壁是血,踉跄挪了几步,

“扑通”一声半跪在地,随即淬了口血沫,冷冷道,

“我倒还真小瞧了你们。”

见灰泽受此正面一击,看是伤的不轻,但也远不足致命,无奈白玄心中暗道,这玄阶魂师当真不好对付。

紫嫣受力波及略有恍惚,见灰泽还未倒下,便是轻咳一声长裙翩舞,紫蛇双剑发出阵阵龙吟,正欲攻其不备,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让她浑身一颤。

喊叫声震耳欲聋,那是战场的冲锋声,是厮杀的喊叫,是鲜血的咆哮。

紫嫣茫然地看着那浓厚的水雾,喊声就从河的那一头传来。

是炎门!

紫嫣心中一急,略有失神,却是被灰泽钻了空子,只见灰泽身形忽闪,绿色的魂劲如同鹰爪,紫嫣的眼神是何等犀利,可虽然捕捉到了灰泽的动向,但一时气急,却是来不及驱剑抵御,就被灰泽的魂劲震飞出去。

紫嫣哪里想到重伤如此的灰泽还有这股气力,连退了数丈还是摔倒在地。

白玄仍在魂影皇爆的反作用下短暂失力,只能眼看着紫嫣重重摔在地上,听着紫嫣的闷哼,对岸的喊声,白玄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虽说灰泽靠着强大的魂力没有倒下,但硬接白玄一拳,确实让他元气大伤,偷袭紫嫣这手,他连一半的劲都用不上,不然紫嫣未必能在他手下活过一击。

灰泽大口喘息,鲜血不住从他身上的伤口冒出,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恶狠狠盯着白玄紫嫣道,

第六十七章 中计

白玄眉头紧皱,这才忽然觉得小指可以挪动,当即手掌一按,人似弓箭般射了出去,

“魂影…”

“砰!”

白玄毫不留手,准备再次魂爆,可怎料灰泽反应之快,侧了半身,猛一跺脚,硬是用肩肘之力弹撞在白玄小腹之上。

别看灰泽瘦的皮包骨头,可这一撞,竟是有了千斤之力,白玄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气都没喘上来一口就飞了出去。

紫嫣见白玄失手,大叫不好,将紫蛇双剑幻作两道青光掷了出去,后以长鞭做柄,牢牢拴住短剑末端,

“紫蛇吟!”

随着紫嫣一声娇叱,那双剑仿佛化作两头紫蛇,长鞭又似巨蟒之身,虽未感魂力波动,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灰泽撞开白玄,自己也有些恍惚,反手一震,碧绿的魂气如同一只巨手支住了身子,可方才站稳,就见紫嫣的双头巨蛇扑面而来,当下眉头紧皱,怒喝一声,魂力波动如浪潮席卷,紫嫣只觉得胸口起伏,仿佛被灌入了一口浊气,难受至极,可还是咬牙舞动长鞭。

就算是灰泽之辈,平日里对上匠魂师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能到紫嫣级别的几乎没有,更何况紫嫣还有上古魂器傍身,隐了魂力,不动声色,确是让灰泽觉得十分棘手。

只见灰泽拖着重伤的身子,卯足魂力抵挡,这才勉强能与“紫蛇吟”抗衡。

匠魂师的魂技与斗魂师有所不同,匠魂师的魂技通常极其凶猛,甚至能一招制敌,可匠魂师缺乏对自身魂力的修炼,固此类魂技对施技者本身负担极大。

紫嫣施展魂技,久久不能攻破灰泽的防御,此刻已有些呼吸急促,面色发白起来。

见巨蛇行动愈发缓慢,灰泽好似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双爪如勾,碧绿魂劲包裹,猛地往前一扣,大喝一声,

“灰鹰爪!”

铁爪如鹰,灰泽竟是生生在空气撕出一道裂口,裂缝之中就像万丈深渊,巨蛇疯狂挣扎想要逃离,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被裂缝中无数鬼爪撕得粉碎,落入深渊。

随着巨蛇消散,紫嫣瞬觉全身一软,喉口一甜,一丝鲜血从她的红唇边滑落,

“咣当!”

紫蛇双剑跌落在地,紫嫣只感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是倒在了地上。

白玄捂着肚子刚缓过神,却发现紫嫣落败,耳边的嘶喊声更是激烈,惹得白玄心头烦躁。

看着灰泽大喘粗气,浑身浴血的样子,白玄暗自恨道,

“该死,我与紫嫣全力一战,竟也只能让灰泽伤得如此么?”

灰泽抖了抖手上的血渍,冷笑着朝白玄踱步而来,

“小子,能伤我至此,你也不算白死,老子倒是很久没碰上你们这般难缠的对手了。”

白玄双眼紧闭,长吐短息,心中暗自求救道,

“先生!先生!”

没有隐万无,白玄着实不敢乱用双魂之力,可隐万无依旧没有回音。

白玄眼瞧着灰泽越走越近,心中一横,怒吼道,

“你莫要高兴地太早!”

才是语毕,灰泽猛退几步,怒目对瞪白玄,眉头紧锁起来。

倒并非受白玄威慑,只因灰泽反应惊人,若单凭白玄叫嚣,灰泽自是不放在心上,可怪就怪在,白玄声落,周围的魂力波动便稍有起伏异样之势,这怎能叫他不有所顾忌。

只见白玄双手伏地,正努力撑起身子,看似落魄之极,但那异样魂力却是让灰泽不敢妄动,耿云当败,便是口中说着莫要轻敌,可最终却依旧自负孤注,而灰泽,虽是口中张狂,却丝毫没有半点看轻白玄的样子,若非如此,怕是白玄那一开始便已要了他的命了。

白玄支着身子,却未起身,灰泽眼尖,隐约觉得白玄手中古怪,定睛一瞧,那才更是惊讶,只见白玄一掌淡吐绿气,似凝魂劲,一手却是寒气缭绕,光点隐现,当下愕然叫道,

“炼魂!怎么可能?!”

白玄眯眼相望,额头青筋凸起,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心中诧异道,

“想不到灰泽居然看得出我这炼魂。”

魂力游走,波动剧烈,白玄只感觉内脏都快被双魂吸走,随即又是暗骂道,

“该死,没有先生护着,乱用双魂竟是这般吃力!倘若灰泽未看穿还好,可如今我自知行动不能,他若不攻,该如何是好?”

白玄这才明白,为何隐万无次次都阻他动用双魂,以前有隐万无帮着,白玄虽然也是有感五脏翻腾,可好歹能够勉强使唤,如今才是开始凝魂,双魂漩涡竟已如万斤之鼎一般,不但压得白玄呼吸困难,更是让他脚如灌铅,寸步难行。

灰泽好似看出一些端倪,但他熟不知白玄骨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更想不通白玄如何能够在手中幻化炼魂反应,皱眉道,

“你小子使得什么妖法,如何能用斗魂幻出炼魂之态?”

灰泽自是认定白玄习得某种古怪魂技,用斗魂之力模拟炼魂,他万不会相信,白玄体内能真的同时存在两种魂力。

白玄痛苦仰头望了灰泽一眼,倒不是他不愿答话,却是他真的讲不出话来。

灰泽瞧了白玄一会,只觉白玄除了看似痛苦万分,便再没有别的什么了,当下有些犹豫,心中暗道,

“难不成这小子只是虚张声势,如此半天也不见攻来,看着倒像是走火入魔?”

可周围的魂力波动比着先前更是强烈,灰泽恍然道,

“糟!这小子怕是在凝什么魂技,波动如此凶猛,不管他想干什么,万不可让他得逞!”

幡然醒悟的灰泽二话不说就是直冲白玄,而几乎要被双魂压垮的白玄,见灰泽竟突然沉不住气了,心中大喜,

“我要的就是你过来!”

就当灰泽冲入白玄半步之余,白玄忽然双掌猛转,两个巨大的漩涡霎时出现在了灰泽脚下,灰泽大惊失色,可漩涡已现,强大的魂劲吸力让他无法逃脱。

刚是结了块的伤口,受到强大的吸力,竟是又被生生撕了开来,鲜血就像是泉涌一般从灰泽体内被扯出,落入漩涡,灰泽嘶吼着,不断咒骂白玄却是始终没有法子离开,如此莫约数秒,灰泽已完全在这漩涡中昏死了过去。

见灰泽不再动弹,白玄猛吸一气停住了体内碰撞,接着长吐一口浊气,这才觉得一身轻松,缓缓道,

“也不知这灰泽死没死,顾不上那么多了,得赶快去集市!”

白玄能顺利控制住这次的双魂,也算是多亏了这段时间的修炼,虽然所用之力甚至都不足他对付丛林狼的,但好歹也牵制住了灰泽。

收了双魂的白玄这才找回了些气力,他不用全力,并非不想至灰泽于死地,而是他若真的拼命一战,自己定是半死不活,那样的自己不但救不了炎门,更是会成为炎门的累赘。

白玄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灰泽,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拾起地上的紫蛇双剑,转身便是将昏迷的紫嫣抱上了摆渡,小心运着魂气,驱船朝着东焰集市赶去。

船体的晃动让紫嫣朦朦胧胧睁开了眼,刚是睁眼,紫嫣就忽然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在船上,白玄正略有疲惫的用他那淡绿的魂气控制着摆渡。

“你没事吧?”

见紫嫣醒来,白玄脸上才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紫嫣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迷糊道,

“该死,我怕是用尽了魂力才让灰泽这老贼得逞,对了,灰泽呢?”

白玄看了眼周围依旧浓厚的水雾,笑道,

“被我阴了,来不及去探他死没死,我就先将你带离了。”

紫嫣长舒一口气道,

“这老东西还真是厉害,我看你也伤的不轻,一会对上灰宗能行么?”

白玄摇头笑道,

“我没事,还留了些许魂力,倒是你,不是说魂力用尽了么,我还担心你拖后腿呢。”

紫嫣冷笑道,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匠魂师诶,比起你们这种没了魂力就跟废物没两样的斗魂师,我就算不用魂力,对付灰宗这些喽喽也是绰绰有余!”

白玄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实虽没有紫嫣讲得这般夸张,不过匠魂师确实不像斗魂师那般依赖魂力,更何况紫嫣比起一般匠魂师,那身体素质更是好的离奇,就算是白玄这修炼自身的斗魂师,也是自愧不如。

船只在河上疾行,紫嫣忽然大叫起来,

“糟了!我的剑!”

白玄淡淡一笑,从归囊心中取出紫蛇双剑,丢在紫嫣脚边道,

“放心,你这宝贝我怎么会给你忘了。”

看着白玄拿出紫蛇双剑,紫嫣忙是抓住白玄的手,翻来覆去查看后,才是长吐一口气道,

“怪了,你为何拿得起这剑?”

白玄纳闷道,

“有何拿不起,这剑很重么?”

紫嫣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正看着不知如何解释,摆渡便已进入了东焰集市码头的港湾。

打斗声,嘶吼声,离着两人越来越近,船只稍许靠岸,紫嫣丢下一句“回头再说”,便忍不住直冲上岸,白玄也不甘落后,一提魂气,紧随其后。

可两人一到岸上,却是傻了眼,想不到这河流的水雾,竟是也蔓延到了集市之内,虽不及东港严重,但若身处雾中,也让人有些辨不清方向。

白玄看了眼紫嫣,皱眉道,

“这怎么办?人都看不见,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何情况。”

话语刚落,水雾中踉跄走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炎门将士倒在两人面前,紫嫣蹲下身子玉手一探,颤抖着摇了摇头,

“断气了。”

接着俏脸一黑,缓缓抬头,那双清澈的大眼中,此刻却是血丝密布,仿佛随时能喷出火来。

紫嫣握了握腰间的双剑,对着雾中怒道,

“混账!”

白玄刚想说些什么,紫嫣竟是突然起身,还不等白玄反应过来,紫嫣就如箭一般猛冲进了大雾之中,见紫嫣毫无计划地就冲了过去,白玄急得直跺脚,但却也只能随紫嫣而去。

才是探入雾中,就是听到阵阵惨叫,紫嫣手持双剑,嘶吼着砍杀迎面而来的灰宗弟子,迷雾之中,炎门将士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看到这一幕的紫嫣,更是近乎疯狂。

白玄从未见过这样的紫嫣,他知道紫嫣心急,她害怕,仿佛就在这一刻,紫嫣心中有一团火,一团莫名的火。

不知道这团火是从何时被点燃的,或许是她在第一次见炎炔的时候,也或许就是此时此刻,紫嫣突然意识到,那种情愫,就好似炎池的山洪爆发,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无法控制那种恐惧。

紫嫣疯狂地在人堆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她害怕找不到,更害怕被找到。

紫嫣在人堆里冲进冲出,顾不得身上的伤,也感受不到灰宗弟子的拳脚魂劲,就这么完全不带魂力的用自己的双剑,生生撕开了一条血路。

白玄抵抗着身后的灰宗弟子,放眼望去,还在战斗的炎门将士几乎全都是身受重伤,那鲜红的盔甲,已经分辨不出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白玄魂气喷涌,竭尽全力去救下他能见到的每一个炎门将士,可没有人,没有人知道炎穆在哪。

更没有人知道炎炔在哪。

第六十八章 无天

白玄跟着紫嫣,一路冲,一路杀,直到冲进迷雾深处,白玄突然朝着紫嫣大喊,

“紫嫣,这!”

紫嫣猛然回头,就看见了那只巨大的手,那只满是青色火焰的手臂。

活着!

炎炔还活着。

紫嫣的脸上满是血迹,一边哭,一边喊,泪水与血水交融在一起,她疯狂地跑向炎炔,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哭得就像是个小孩。

就在这一刻,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得到了安慰,那汹涌的山洪总算是平息下来,只是那团火,似乎被眼前的青焰点得更旺了起来。

白玄也跟着急忙跑到炎炔面前,炎炔浑身是血,身旁胡乱倒着几十个灰宗弟子,此刻的炎炔就像是一只受伤野兽,他早已杀红了眼,直至看到紫嫣,炎炔才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消散了魂气。

“紫嫣…”

炎炔的意识已是开始模糊,用仅有的气力叫出紫嫣的名字后,便是再说不动一个字了。

白玄手中光点缭绕,直接按在了炎炔肩膀上,一边用炼魂调息着炎炔的伤,一边着急问道,

“炎炔大哥,炎门主呢,你可见到炎门主了?”

炎炔有些恍惚,狂咳几声道,

“门主门主还活着…”

白玄长呼一口气,知道炎穆还活着,他总算感叹自己来得还不算太晚,学着隐万无的样子,白玄将炼魂光点打入炎炔体内,让光点游走在炎炔的五脏六腑,利用炼魂之力的特性帮他修复血脉,接着道,

“那炎门主在哪,还有那个薛尚,炎炔大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炎炔神情木呐,思维混乱,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在他脑中反复,木然道,

“一切太突然,咳咳,清早,集市大雾…接着接着接着就这样了…”

白玄皱着眉头,缓缓将光点从炎炔背后扯出,他做不到像隐万无那样将炎炔的经脉完全恢复,能做到这个应急的治疗,已是白玄的极限了。

“那炎门主现在何处?”

炎炔呆呆望着白玄,嘴里喃喃道,

“门主门主阵…”

白玄皱起了眉头,

“阵?”

炎炔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

“破阵!”

看着炎炔指着一地的尸体嚷嚷,白玄似乎想明白了些,忙帮炎炔整理道,

“炎炔大哥的意思,是炎门主此刻还在薛尚的阵法中,可是只有他一人?”

炎炔摇了摇头道,

“弟兄百人,咳咳,突围…死!”

白玄听罢忙是喊道,

“紫嫣,照顾好炎炔大哥!”

便是转身要冲向炎炔仅存意识所指的迷雾之中。

可才是起身,却是被一只颤抖的手拉住,接着用泣不成声的哭腔道,

“我我和你一起去。”

白玄的吃惊一闪而过,瞪着紫嫣骂道,

“你去做什么,快放手!你就在这照顾炎炔大哥!”

紫嫣紧紧抓着白玄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渍与血痕道,

“现在整个炎门能动能打的就这么几个,我不去,你以为你一个人能破得了薛尚的阵,你懂阵么?”

可见方才炎炔的那些不成文的话,不但白玄听懂了,紫嫣也是明白了。

白玄咬了咬牙道,

“我曾在古书上看过一些,且不管懂不懂,也得先去看了再说!”

白玄这话倒不假,当年隐万无的山洞书斋中,就藏有大量的古书卷轴,其中便有不少是关于布阵排阵的,因为炼魂师不善于战斗,所以只要是炼魂师,多少都会懂些阵法,以防不时之需,这些全是隐万无告诉白玄的。

可话虽如此,对于这些阵法之说,隐万无有心教,白玄却无心学。

每次隐万无给白玄讲解古书上的阵法,白玄都是变着法子来偷懒,最终也只是对修炼魂力最感兴趣。

紫嫣叹了口气,对着炎炔心疼道,

“撑得住么?”

炎炔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还逞强想提一下魂力,可方才那股青焰,却已用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若不是有白玄炼魂相助,此刻怕是想要开口说话都难。

炎门遭袭,炎炔一直挡到现在,虽然破阵失败,但就算如此,死在炎炔手上的灰宗弟子也是数以百计,能在战场上做到这番地步还活下来的,炎门和灰宗加起来,怕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白玄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对着紫嫣懊恼道,

“你也是魂力尽失,何必再去添乱呢!”

紫嫣瞪了白玄一眼,一把扯断早已破烂不堪的长裙,手中双剑一闪,竟是仅凭凌厉的剑气,就在白玄的衣摆上戳出一个大洞来,冷冷道,

“添乱?”

白玄苦笑着摸了摸衣服上的破洞,心想着这紫嫣,一会疯疯癫癫,一会哭哭啼啼,此刻又这般盛气凌人,长叹一口气道,

“罢了,随我去吧。”

见白玄妥协,紫嫣“呛”一声收了双剑,俯下身子对炎炔柔声道,

“炎大哥,我不会让炎门主有事的。”

紫嫣心中明白,对炎炔来说,紫嫣能够平安,他自然是高兴,可再怎么样,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不可能高过炎穆的,紫嫣并不奢求什么,但她知道,如果炎穆出事,那么炎炔绝对活不下去,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去救炎穆。

说罢和白玄将炎炔抬到了集市的桌台后面,用破箩筐麻布掩好后,直奔困着炎穆所在的阵法之地。

白玄与紫嫣一路上碰到不少灰宗弟子,可几乎再没有见到炎门将士,接着又是穿过了几重迷雾,终于,在靠近集市入口的位置,白玄见到了炎炔口中的阵法。

困住炎穆的阵法,是个百人大阵,炎穆此刻正位于阵心,周围的炎门将士将炎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严实,却怎么看都只有二三十人,所有人都呆立在那一动不动。

白玄心中一寒,

“炎炔大哥不是说有百人么,怎么就剩这么点了,莫不是都已牺牲了?”

就在这时,不远的高台上,一人蜀锦华衣,正大声笑道,

“炎穆老头,留你的性命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告诉赤焰堡的人,谁才是他们今后的主人!杀光他们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薛某还指着他们做生意赚钱呢,可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炎穆浑身是伤,火焰大胡微微颤抖,可就像是看不见薛尚一般,直勾勾瞪着眼前怒声道,

“薛尚!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何故你要如此赶尽杀绝!”

薛尚冷冷一笑,耸了耸肩道,

“无冤无仇?你的意思是我薛某的胞弟白死了!”

炎穆愤然道,

“那老夫一命还你一命,你可放过我炎门弟兄?”

薛尚哈哈大笑起来,

“炎穆啊炎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被困在这《无天阵》中,你就是瓮中之鳖,非得让你手下这些人全死绝了才甘心么!”

原来那些死去的炎门将士们,都是为了保全炎穆,强行突阵才战死沙场的。

白玄透着水雾瞧着这百人大阵,喃喃道,

“他刚才说这是《无天阵》?”

此刻的紫嫣与白玄躲在暗处,紫嫣小声道,

“你知道这阵?”

白玄点了点头道,

“我记得这阵,先生教过我,而且这阵…”

紫嫣略有所思道,

“先生?记得在东港时,你与千夕姐姐也提及过。”

白玄满脑子都是阵法的事,心不在焉答道,

“恩。”

大敌当前,紫嫣还是能分出轻重,见白玄苦于思考,她也收了疑惑之心,当下立刻闭嘴,再不敢打扰白玄。

白玄仔细观察这百人阵法,只见灰宗弟子百余人,此刻正是呈包围之势,对立六角,大阵缓缓移动,白玄心中暗道,

“先生讲过,这《无天阵》取自《天元图》,因天元本无瑕疵,可有一人发现了其中破绽,重订此阵,便是这《无天阵》。

据说《无天阵》有九种变化,首阵四种解法,每发生一种变化,对立便会多上两角,此刻看来已是十二角,看样子阵法已经变幻了三次,先生说若是变化七次以上,就再无破解之法,还好还好。”

能记住这些,白玄已是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可再去回忆解法,白玄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默默念叨,

“三次,三次是怎么解来着,好像是兵入天元,正离破主,半半…诶,不对,这好像是第二次的解法。”

白玄使劲挠头,恨恨道,

“该死该死,你说我怎么当时就不仔细听一听呢?这下完蛋,若是再变幻四次,神仙都破不了了!”

紫嫣瞧着白玄这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禁担忧起来,

“你不会是忘了吧?”

白玄苦恼地看着紫嫣,

“我若真忘了怎么办?”

紫嫣猛一咬牙,双剑寒气逼人,冷冷道,

“真忘了我们就硬闯!”

白玄吓得脸都白了,忙是拉着紫嫣道,

“别别别!这《无天阵》可不是闹着玩的,先生说过,这是非常厉害的阵法,若是破不了也千万不可硬闯,不然非但救不出炎门主,连你我都难逃一死!”

紫嫣将信将疑道,

“有没有这么玄乎,不就是这些个不入流的灰宗弟子凑得阵么?”

白玄抿了抿嘴道,

“这就是阵法厉害的地方,莫说是这些个灰宗弟子,就算全是几岁孩童,怕是一样可以将你困在其中。且千万不要乱试阵,这阵有九种变化,如今已是第三种,若是你胡乱破阵,惹得阵法再变,那到时候就真没有一点办法了。”

紫嫣听罢更是着急道,

“那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难不成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么?”

白玄也是为难道,

“别急别急,你再让我想想,我再想想…第三次…第三次…兵入天元兵入天元到底后面是什么,该死!”

就在白玄心急如焚之际,一阵苍老而又空洞的声音从白玄背后传来,

“是不是兵入天元,取长提之前,锁龙跃而旋,随之阵二,正离破主。

半壁随缘,讨定方元之地,落入其一,四位涣,八方散,阵破?”

白玄浑身一颤,猛然起身,杂乱的银须,深邃的眼眶,面对这张苍老而又熟悉的脸,白玄几乎是热泪盈眶,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

“先生!”

碧火幽光,身如残影,面前这人,不是隐万无是谁!

第六十九章 破阵

隐万无淡淡一笑,

“快些起来吧,莫要吓着紫嫣丫头。”

白玄此时才不顾及紫嫣那诧异的眼神,连忙问道,

“先生,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怎么都唤不出您?”

隐万无目光恍惚,叹了口气道,

“哎,这事老夫迟些再与你说,现在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么?”

白玄稍稍一愣,抹了抹喜悦的泪渍道,

“对,对,破阵!”

回过神的白玄一把抓住紫嫣的手,激动道,

“我知道如何破阵了!”

紫嫣听白玄说可破阵,哪里还理会方才白玄自言自语,又跪又哭的诡异行为,忙是追问道,

“此话当真?”

这次有隐万无相助,白玄自信满满,

“千真万确!”

紫嫣望了眼又开始变动的阵法,情急道,

“既然知道怎么破,那赶快啊,还在等什么?”

白玄皱眉望着阵型变动,十二个角上的灰宗弟子正在缓缓挪动,但将阵转动半圈后,却是又停住了脚步,白玄略有不解喃喃道,

“看样子薛尚是想要强行变阵,但怎么又不变了?”

隐万无只瞧了一眼,便是冷笑道,

“华而不实,老夫的《无天阵》岂是他说变就能变的?”

白玄吃惊转头,瞪大了眼珠盯着隐万无道,

“先生的阵?”

隐万无面上闪过一丝得意,冷冷道,

“你以为这阵为何叫《无天阵》?

白玄稍稍一愣,心中暗道,

“莫不是这《无天阵》的无,便是他隐万无的无,难道先生口中找出《天元阵》破绽之人就是他自己?”

白玄自认还是小看了隐万无,摇头大笑,对着紫嫣道,

“你可瞧见那个臂上绑着红丝带的灰宗弟子?”

紫嫣眯着眼扫了一圈,虽说雾大,可紫嫣是何等眼力,果然马上就发现了阵中确实有一个手臂上扎着红丝带的灰宗弟子,于是对着白玄点头道,

“瞧见了,他怎么了?”

白玄回想了一下隐万无方才的话道,

“这人的位置便是阵法《天元》所在,整个阵法的变动就是以他为参照,我们想要破阵,便就是要冲着他去!”

紫嫣似懂非懂道,

“杀了他就能破阵?”

白玄笑着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简单,待我们合力击杀此人后,便向左右两翼攻去,那两侧为《长提》,天元一死,长提就会汇拢,到时候我们要用最快速度冲破双翼之角,也就是那两个拿着绿色旗子的人。”

紫嫣若有所思道,

“你的意思,我们还要分头行动?”

白玄抿了抿嘴道,

“这也没有办法。一旦破了长提,阵法就会成龙跃之势,到时候薛尚除了降阵也别无他法,而这降阵关键就是这龙跃。”

紫嫣苦笑道,

“龙跃又是什么?”

白玄挠了挠头道,

“龙跃,该怎么说呢,总之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们一同变阵就行。”

紫嫣意外道,

“一同变阵,难道他们会放任我不管?”

白玄笑道,

“锁龙跃之旋,随之阵二,若他放弃降阵,却来袭击我们,那这个《无天阵》就不攻自破了,炎门将士们也都可以破阵而出,我才不信薛尚敢赌这个。”

紫嫣觉得白玄所言非虚,点了点头道,

“明白了,然后还要做什么?”

白玄支支吾吾,一时间有点忘了,身后的隐万无小声提醒道,

“正离破主,半壁随缘。”

白玄听罢忙是干咳两声道,

“薛尚若不敢突杀我们,选择降阵的话,《正离》之位就会暴露,到时候你只要跟着我冲就行,破了正离再折回《方元》,那就算薛尚有再大本事,怕是也困不住任何人了。”

紫嫣嘟囔着小嘴,深吸一口气道,

“怎么这么复杂,你让我捋捋,就是先杀红丝带,再杀绿旗子,接着跟着他们变阵,最后和你汇合,你打谁我打谁,没错吧?”

听完紫嫣的话,白玄还没反应过来,隐万无倒是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丫头倒是看得清楚,如此玄妙变化被说得这般通俗易懂,倒也难得,难得啊!”

白玄有些哭笑不得,思量一番,觉得紫嫣并没有说错,便是缓缓道,

“没错,就这么破。”

紫嫣长呼一口气,虽说她不明白这阵法精髓,但既然白玄说她没错,她也总算是放心了些,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短剑,冷冷道,

“我听你指挥。”

白玄点了点头,屏息凝神,仔细盯着灰宗弟子的一举一动,薛尚强行变阵失败,阵法正在归位,就在人群开始移动的瞬间,白玄双眼放光,大喊一声,

“冲!”

一紫一白,就像是两道平地惊雷,陡然砸在了薛尚的《无天阵》上。

高台楼阁,薛尚猛得一惊,他哪里想到炎门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当下大喊道,

“什么人胆敢胡乱闯阵?”

白玄朝着高台瞟了一眼,冷笑道,

“你觉得呢?”

薛尚甩开长袖,定睛一看,见闯阵两人这般年轻。

少年白衫劲拳,魂气冲天。

少女紫裙双剑,寒光慑人。

薛尚微微皱眉,见二人外表俊美,气势如虹,近几日在东港和赤焰堡,能有这等身手的人,怕也就只有白玄和紫嫣两人了。

薛尚虽隐约认出二人,但却又有犹豫,

“他们如何会在这,难不成灰泽已经败了?”

可就算如此,这两人此刻竟是贸贸然闯入《无天阵》,那也是自寻死路,随即大笑道,

“想必你们两位就是白玄和紫嫣吧,大名虽是如雷贯耳,可真人倒第一次见。”

白玄见薛尚说话之间,阵法又开始游动起来,猛一提魂气,扭头对着紫嫣道,

“他在拖时间,别理他,我们先破阵!”

说罢两人箭一般得朝着阵中正角位冲去。

薛尚见两人似乎有想要破阵之意,冷笑道,

“《无天阵》岂是你们这种小…”

薛尚话还没说完,忽见那个绑着红丝带的灰宗弟子一声惨叫,当下虎躯一震,惊喊道,

“糟糕!天元,快护天元!”

天元受损,薛尚自认是白玄运气太好,居然被他们误打误撞踩到了阵法命门。

好在他及时发现,调动了两翼,化作长提包围之势,不但继续守住阵中难以突围的炎门将士和炎穆,又同时困住了慌乱闯入阵中的白玄与紫嫣。

可就当薛尚为自己这神来之笔沾沾自喜的时候,阵中又是传来几声惨叫,方才汇拢的长提两翼,这会儿竟是逐渐散开而去。

“怎么回事?!”

看着倒在地上的绿色旗帜,薛尚脸色煞白。

死死盯着阵中白玄和紫嫣,若第一次撞破天元位他们是运气,那这次直捣长提,逼着阵法龙跃,跟阵而旋,就是显然懂得破阵之法,当下脸色铁青,冷汗直冒,怒吼道,

“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

见薛尚如此气急败坏,白玄倒是有些意外,他命灰宗弟子诛杀自己,却不去守正离之位,暗自疑惑道,

“难不成这个薛尚只是依葫芦画瓢,根本不懂阵法奥妙?”

白玄破阵的目的是为了解救炎门的人,此刻龙旋已定,现在跟灰宗弟子打斗毫无意义,想罢一个转身,轻点沙地,直冲正离之位。

薛尚见白玄紫嫣二人如此轻易就躲开了阵法中的进攻点,气得脸都绿了,可他不明白为何白玄不回去救人,反而往阵前跑去。

正离破主,半壁随缘。

等到薛尚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白玄紫嫣,就像是两柄划破鱼肚的利刃,看着人多势众,可这个位置就是鱼鳍打不到,鱼尾拍不着,仅一瞬间,就是被白玄撕开了一道口子。

就当薛尚觉着白玄要破阵而出的时候,他和紫嫣又是猛然回头,直冲炎门将士所在。

薛尚自己的阵,他只懂怎么摆,不懂怎么破。

白玄紫嫣,两人入阵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百人大阵,仅仅死了七人,整个阵就已经面目全非,变得连薛尚自己都看不懂了,冷汗早就浸透了他的蜀锦华衣。

讨定方元之地,落入其一。

四位涣,八方散。

阵破。

没有了薛尚的指挥,那些布阵的灰宗弟子就如同一盘散沙,眼看着《无天阵》支离破碎,炎门将士突出重围,薛尚目瞪口呆,颤抖地指着白玄嘶叫道,

“你懂这阵!为什么?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白玄冷眼瞧了下薛尚并未作答,此时大阵已破,气势汹涌的炎门将士犹如猛虎出笼,潮水般涌向晕头转向的灰宗弟子,在白玄紫嫣面前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高墙。

炎穆脸色苍白,浑身浴血走到白玄身边,老泪纵横道,

“多谢白兄弟,要不是你…”

白玄扑通一声跪下,惭愧道,

“炎门主,是我错了,若不是我自以为是,想出什么调虎离山,也不会害你们到如此田地…”

炎穆忙是扶起白玄道,

“灰宗铁了心要灭我炎门,若不是这薛尚使得如此诡异阵法,将我炎门主力困于此地,炎门未必不是他灰宗的对手!”

白玄缓缓起身,让紫嫣先照顾着炎穆,怒目瞪向薛尚道,

“我会这阵不奇怪,倒是你,如何得的此阵!”

薛尚见突围的炎门将士势如破竹,瞬间将方才大好的战局破坏,因为阵法精妙,所以薛尚并没有将实力强大的灰宗弟子安排在阵中,此刻面对炎门精锐,这些灰宗弟子哪里还是对手,实力差距简直天地之别。

薛尚攥了攥手中的阵法图,眼中布满了血丝,独自喃喃道,

“他们给我这阵的时候,可是说天下间没有人能破的了,怎么第一次用就被个毛头小子给破了,难不成是故意骗我?

但也不对啊,这阵确实是将炎门将士都困于阵中,可见阵法真的厉害,这白玄到底什么来头?”

先前情况紧急,白玄并没有思想周全,此刻盯着薛尚,白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讶异暗道,

“先生,我才是想起您不记得过去的事,为何对这阵法之事仍是清楚?”

隐万无苦笑道,

“老夫不记得的是经历,从何而生,为何而死,这便是老夫丢失的,至于这些阵法古籍,似乎早已融入了老夫的血脉灵魂,怕就算是哪天魂飞魄散了,也是不会忘记罢。”

白玄暗自叹惜,本还为隐万无想起了些什么而高兴,可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但又是转念一想,隐万无不记得也就罢了,可这阵竟然是隐万无所创,那么会用此阵的薛尚定然知道阵法的来历,若是顺藤摸瓜,没准真可以帮隐万无找寻部分记忆回来。

如此想着,白玄打起了薛尚的念头,虽说白玄此刻很想宰了此人,可为了隐万无,白玄还是准备暂先活捉,能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便再交予炎穆处置。

决定了的白玄魂气大作,整个人拔地而起,直冲高台,还在迷茫之际的薛尚忽见一道绿光横立眼前,吓得猛一惊颤,刚是燃气金色魂气想要逃跑,却是被白玄的铁爪扼住了喉口,只好颤声道,

“白玄,你要干嘛!你可别乱来啊,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么?!”

第七十章 禁术

白玄冷冷看着薛尚道,

“薛堂主倒真让我意外,我本以为你至少是个玄阶魂师,才迟迟不与你动手,没想到你自身实力,也不过就是个灰宗弟子。”

向来光鲜亮丽的薛尚哪里受得了白玄这番话语,可如今命都捏在白玄手上,又不敢太露声色,强颜欢笑道,

“白少侠,手下留情。薛某不过是风云阁一个打杂的,你杀了我只会无端惹恼风云阁,你知道他们是最要脸面的。可你若放了我,正因为我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风云阁也不可能为了我再去为难你,您说是不?”

白玄稍稍一愣,他这才知道,薛尚能当上这个堂主,怕是本就与魂力强弱无关,这张嘴和这股不要脸的劲确实厉害,当下冷笑道,

“放心,我没准备杀你。”

听到白玄不准备杀他,薛尚那惨白的脸色算是缓和了些,皱了皱眉道,

“那白少侠可是有事要问薛某?”

白玄有些惊讶,没想到薛尚这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点了点头道,

“我问你,你从哪学来的这个阵法?”

薛尚舔了舔嘴唇,用眼睛勾了勾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阵图道,

“喏,就从那。”

白玄顺着薛尚的目光,捡起阵图,单手一抖,盯看许久,猛地皱眉道,

“果然一模一样,可这都是谁翻译的?”

白玄因为有隐万无的解释,自然知道原阵图中的文落是如何,而薛尚手中的这阵法图,正是一份译稿,用得却是谁都看得懂的文字。

薛尚不以为然道,

“这个薛某就不知晓了,据说原阵图那文字没有人看得懂,我拿到手的便就已经是这译本了。”

白玄心中暗道,

“也就是说除了先生外,世上还有人能读懂那古怪文字,可这原阵图他们又是从何得来呢?”

于是指尖稍稍用了些力,捏着薛尚的脖子问道,

“你们从哪弄来的原阵图?”

薛尚思前想后,最后叹了口气道,

“薛某不知道。”

白玄见薛尚如此犹豫,怕是知道些内情,逼问道,

“你若是知道什么,便趁现在,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你!”

薛尚见白玄脸色铁青,又起了杀念,这才支支吾吾道,

“薛某也是听说,听说大约大半年前…”

薛尚才是说到这里,忽然狂风大作,先前的白色雾气,此刻突然变成了腥臭的血雾,一时间血雾铺天盖地,见到此状,薛尚竟是大喜喊道,

“血祭?灰宗主!灰宗主救我!”

白玄一仰头,见这血雾凝集,好似天地异象,才在这犹豫之间,一道血光般的影子直直砸在白玄面前,白玄闷哼一声,还想要扯住薛尚,可却是被这道血影生生架开了去。

“灰泽?”

瞧清楚了眼前这道血光的真正样子,白玄皱起了眉头,若不是方才薛尚提到了“灰泽”的名字,白玄哪里能把眼前这个血肉模糊,浑身血气的“怪物”和灰泽联想到一块。

灰泽喘着粗气,口中的呼吸已然变成了阵阵腥臭,

“白玄,你有杀我的机会,可惜你没有把握,那么现在,我不但要你死,还要整个炎门给你陪葬!”

灰泽这番话,让白玄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忽然想起了无论是糜化还是耿云,都一度变成过这种血肉模糊的怪物,只不过灰泽这一次,比那两人更加面目全非,也更具危险的气息。

白玄全神贯注,他知道此刻的灰泽是极度危险的,若是他没记错,这所谓的“血祭”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而一旦失去“血祭”,便会在短时间内血肉尽失,战斗不能,所以他只要尽可能地拖延住灰泽,那么就算打不过,只要灰泽失去“血祭”,任何一个炎门将士都能轻易将灰泽斩杀。

可就在白玄正盘算着如何应对灰泽,灰泽却是先动了起来,灰泽再度化作一道血光,白玄觉得眼前一晃,除了血雾竟什么都看不见,心中大叫不好!

刚欲提气硬抗,只感到侧脸一阵寒风掠过,再是定睛一瞧,却不料灰泽完全没有对自己出手的意思,反而是径直跃下了高台,狂奔炎门将士而去。

“紫嫣!小心!”

白玄来不及跟上,只好冲着高台下的紫嫣大喊。

紫嫣猛地回头,就见一团血雾朝自己急冲过来,当即吓得连退几步,此刻的紫嫣早已是没了魂力,方才破阵之时,若不是她逞强撑着,怕是连阵都不一定能破,此刻哪里还挡得住这来势汹汹的灰泽。

紫嫣双剑一颤,冷汗直下。

“快跑!”

听着高台之上白玄的嘶吼,紫嫣苦笑着却是迈不动步伐,可万万没有想到,那团血雾竟也没有冲着紫嫣而去,灰泽掠过紫嫣身旁,猛扑而下的对象,竟然是早就死透了的灰宗弟子!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见灰泽就像是一只血做的灰鹫,觅食着那些腐烂的尸骨。

看着灰泽撕开灰宗弟子的尸体,埋头狂饮,紫嫣只觉得胃中翻腾,恶心想吐。

血雾一般的灰泽席卷着满地的尸首,每每所到之处,那些倒地的尸体都化作一滩血水,而灰泽的身上,血气却是愈来愈重,长相也是愈发瘆人起来。

白玄只感有些不对,后脊一凉,实在无暇顾及薛尚,掠下高台便是朝着众人喊道,

“快阻止他!”

虽然白玄不懂“血祭”为何,但看着眼前这诡异一幕,他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马上阻止灰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罢白玄的喊声,呆立的众人才是恍然醒悟,首当其冲的便是炎穆,虽也是身受重伤,但炎穆毕竟久经沙场,临场应对自是其他人不能比拟的。

随着炎穆一声令喝,剩余的炎门将士们也是蜂拥而上,紫嫣摇摇晃晃,一咬牙,也是跟着冲了过去。

灰泽眼瞧着众人,冷笑着张开血盆大口,猛然一声狂吼,霎时间,血雾喷涌,腐臭,波动。

莫要说是炎穆与紫嫣,就算是远赶来的白玄,都是被这吼声震得连退数十步,更不用说是冲在前头的炎门将士,实力强一些的只觉得浑身发麻,体内翻腾,忍不住口吐鲜血,而那些在方才破阵中身受重伤的,竟是被这吼声震地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吼声回荡,血雾渐浓,灰泽喘着粗气阴冷而诡异地大笑着,炎穆捂着胸口,强忍着不咳出血来,紫嫣半跪在地,用紫蛇双剑强撑着支起身子,白玄惊恐,冷汗直下,在“血祭”的作用下,灰泽如今的实力,甚至可比拟地阶魂师。

此刻的灰泽,已非人类。

恍惚之间,白玄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是暗自求救,

“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隐万无并没有现身,只是在白玄心中答道,恐怕这次老夫也无能为力。”

白玄惊道,

“先生何出此言?”

隐万无叹息道,

“炎兽险些将老夫吼得魂飞魄散,好在你及时反应,这几日老夫在你体内,知你与灰宗一战,妄不敢吸你魂力疗养。”

隐万无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单是如此与白玄沟通,就已是很吃力了,接着道,

“若不是方才情急,老夫都未必现身,此刻莫要说帮你对付灰泽,就连提魂运气老夫都是难以做到。”

白玄这才晓得,原来这几日隐万无不出现,果然是当时受了炎兽吼叫的魂力波动之伤,那魂力波动虽是惊人,但对白玄这血肉之躯似乎并无过多伤害,没想到居然对隐万无这灵魂躯体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可知隐万无帮不上忙,白玄心中又是透凉了一截。

说时迟那时快,灰泽乘着众人恍惚之际,再度化作血光,直冲被吼声震死的炎门将士,霎时间又是血雾大作,那才是断气的炎门将士,尸骨都还未凉透,如今却只剩下了一滩血水。

炎穆瞧着眼前光景,顿时青筋凸显,紧握那包裹金色魂气的拳头,怒吼着朝灰泽狠狠甩去。

“砰!”

万没有想到,这汇集炎穆满腔仇恨的一击,灰泽只是抖开了破旧的衣衫,仅凭那抖动的魂力波动,竟是硬生生将炎穆击出数丈之外。

炎穆的火焰胡上此刻满是鲜血,再是一瞧,方才这波动不但将他击开,更是波及到了不少炎门将士,炎穆此刻内心的火焰,烧的比他的胡子还旺,可看着眼前这血肉模糊的灰泽,他却是连近身都无法做到。

白玄站的稍远,虽未被方才的魂力波及,但愈发恐慌,因为他发现,灰泽此刻的魂力,又是比方才更加强大了。

终于明白过来的白玄冲着众人嘶声喊道,

“不要再让灰泽靠近尸体!他每次吞噬一个尸体,魂力就会更上一层!”

可就算白玄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凭灰泽如今的实力,怕是在场已然没有了可以阻止他的人。

白玄再是扫了一眼炎门这边的状况,带头的炎穆算是情况最好的,其他炎门将士伤得伤,残得残,算上突围而出,和不知何时从外圈突入的,此刻在场的莫约还有四五十人,紫嫣几乎是动弹不得,白玄自己与灰泽一战的伤还没恢复,这会又是魂力将尽。

灰宗这边,薛尚早就逃得无影无踪,无天阵破,灰宗弟子不是被突围的炎门将士斩杀,就早已落荒而逃,剩下零散二三十人,在看到吃人的灰泽后,又是吓跑了十几人,有几人是当场昏厥,余下的则是跪地呕吐。

也就是如今这个战场之上,真正能算得上战力的,怕是只有灰泽一人了。

灰泽才是吞食完这边,又是瞧见不远处的尸体,两帮大战,到处横尸遍野,灰泽狂笑着,鲜血从他身上不断溢出,血色也是愈发浓郁,这样的战场,对灰泽来说简直就像是豪华的盛宴。

紫嫣仿佛注意到了灰泽的意图,低吟一声甩出长鞭,鞭尾一震,

“啪!”

愣是将那具灰泽看上的尸体震入迷雾之中,但就这一使劲,紫嫣是彻底失去了平衡,娇哼着倒在地上。

白玄无力望着这悬殊的战力,心中暗自惨淡道,

“该死,莫不是被困无天,炎门损失惨重,如何可能拿他灰泽毫无办法。”

心思到这,白玄心中咯噔了一下,接着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回头,直冲高台,白玄在高台上疯狂翻找,果然,一卷羊皮纸映入眼帘。

白玄兴奋地抹去羊皮纸上的血雾,陡然精神了起来,暗道,

“果然薛尚急于逃命,竟是忘了这阵图!”

白玄手握阵图,在高台之上大喊,

“炎门众将士听令,我有办法截住灰泽,全部散开听我布阵!”

不错,无天阵!

第七十一章 奇阵

炎穆眉头一皱,他知道白玄想要干嘛,也知道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身形闪动,一把抱起倒地的紫嫣,对着炎门众将士喊道,

“所有炎门将士听得白玄号令!”

白玄高台指挥,命所有炎门将士散开,再以六人一组,呈六角之势,将灰泽包围在迷雾之中。

灰泽此刻正在啃食一具炎门将士的尸体,他才不管白玄想要干嘛,现在他的实力,莫要说白玄,就算是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需要体力。

“血祭”是一种可怕的禁术,魂力体力血气的消耗,逼着他要不断进食新鲜的血液,免得落入耿云一般的下场。

灰泽此刻已经慢慢丧失了作为人类的听觉,他能听到白玄的喊叫声,但声音的辨析却是模糊了起来,以至于灰泽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判断白玄的意图。

随着炎门将士站稳阵角,白玄才是唤得众人缩小包围,这一自然是为了竟可能不让灰泽察觉,二是还有气力布阵的炎门将士及炎穆,此刻都是疲惫不堪,阵法变幻自然也就慢了下来,白玄可不想阵未摆成,便是让灰泽突围出来。

可是此刻,无天阵已成!

这第一次的变化,就在缩圈的过程中,六角之阵缓缓变入八角。

炎门将士们在大雾中若隐若现,灰泽这才觉得自己似乎进了包围,可如今的他,哪还惧怕这些,双臂一阵,血雾漫天,接着狂吼一声,仿佛一瞬间从身上射出千支血箭,伴着恐怖的魂力波动,血箭直冲迷雾之中。

灰泽冷笑一下,正欲再寻尸体,可他又是奇怪,万箭齐发,如何竟是没有听到一声惨叫,反倒是周围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起来,就好似一瞬间炎门将士的人数从四五十人,增加到了四五百人一般。

灰泽自觉诡异,又是拨动血雾,朝着雾中人群密集处横劈一掌,鲜红的魂气仿佛变成一道血刃,一刀切开了眼前的迷雾,而血刃所到之处,更是如排山倒海,就连地面之上,都被血刃划开了道大口子。

可是,除了这道口子,灰泽仍是没有听到丝毫惨叫,他自是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猛地抓挠自己的耳朵,这让早已面目全非的他显得愈发血肉模糊。

可是,就算如此,灰泽依旧可以听见周围的脚步声,现如今,仿佛已有四五千人将他团团围住,而方才还是缓慢的步伐,此刻却是变得轻快起来。

灰泽这才料到大事不妙,双眼爆射血气,狂怒得盯着高台上白玄那模糊的身影,白玄还在喊叫着些什么,可此刻,灰泽已经彻底听不见了,他的脑中,只有那翁翁作响的回声。

“白玄!”

灰泽怒嚎着想要冲上高台,此刻他的吼声,早是非人的语言,“白玄”二字从灰泽口中喊出,已然如同野兽的嘶吼。

灰泽刚欲化作血光,眼前的景象竟是模糊了起来,方才还在眼前的高台,此刻竟是疯狂颤动着,恍如一只巨大的猛兽——岩浆做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灰泽吞噬。

而那周围本该浓厚的大雾,也不知是在何时散去。

大雾散去,映入眼帘的,哪里还是刚刚那些伤残严重的炎门将士?

火焰盔,血长枪,熔岩般的盔甲,烈火般的魂气。

灰泽瞳孔放大,身上的血气如同山洪一般喷涌出来,他在颤抖,在恐惧。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竟是数以万记的炎门将士!

这些炎门将士,并不是灰泽所熟知的炎门将士,所有的炎门将士都如同天神下凡,每一个人都被真正的火焰包裹着,每一个人都有着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灰泽咆哮着,满身血气又是拔高数丈。

他疑惑,他不知道白玄是如何办到这一切的。

他愤怒,他堂堂灰泽灰宗主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他恐惧,他生怕那炙热的火焰将他烧为灰烬。

灰泽左躲右闪,一面嘶嚎,一面试图用血雾挡住愈发靠近的炎门将士。

可无论他如何逃窜,都难逃炎门将士的包围,更是他无论如何进攻,只要稍稍碰到火焰,灼烧般的刺痛就会传遍全身,让他痛苦不堪。

灰泽喘着粗气,口中鲜血腐化,那双空洞骇人的血眼仿佛都要瞪出了眼眶。

灰泽的这般模样,就犹如一只被逼入绝境,却还想做困兽之斗的牲畜,必死无疑。

灰泽不断使用着血气,直到突然有些晕眩,他才意识到,自己要更多的尸体,更多的鲜血。

可当他再度扫视战场,诺大的东焰集市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灰宗弟子和炎门将士的尸体,除了这要取他性命的十万“天兵”!

十万?!

灰泽只觉得一阵恍惚,不知何时,眼前的炎门将士竟是又多了十倍!

灰泽咬牙切齿,他并不是那种懦弱之辈,此刻的他已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拉下几个炎门将士给他垫背。

灰泽怒喝,才是要凝血气,却是愕然惊觉,自己的鲜血已快流尽,没有新的鲜血补充,他就快要变成耿云那般的皮骨废人,在他犹豫的片刻之间,一个炎门将士竟是忽然化作一柄赤红的火刀,猛然斩向了他的双腿。

灰泽木然,就那么呆立着任凭火刀斩断了他的双腿。

失去双腿的灰泽茫然倒下,鲜血从他的断脚出喷涌而出,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强撑起那残缺的身躯,灰泽的眼前,是百万雄师!

百万炎门将士!

灰泽绝望了,他那最后一丝的战意,就在这一瞬间被抹杀。

鲜血渗出,灰泽缓缓倒下。

他并没有死,只不过也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废物,就这样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咣当!”

一柄染血的长刀掉落在灰泽眼前,灰泽疲惫的睁眼,霎时间,他只觉得天地旋转,一切仿佛都被这掉落的长刀给拉回了现实。

残损的炎门将士。

受伤的炎穆。

昏迷的紫嫣。

以及,高台之上冷冷看着自己的白玄。

刀,是炎穆丢下的。

炎穆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灰泽眼前,他的脸上没有损失的悲痛,更没有战胜的喜悦,有的只是沉沉的倦意。

灰泽倒在地上,若是炎穆想要,此刻用一根手指便能了结了他,可他并没有。

他为这一战付出了太多,这本不该是如此惨烈的一战。

白玄缓缓走了过来,蹲在灰泽面前,他其实没有想到,无天阵是如此的可怕,纵使这般不可一世的灰泽,在那无天幻境中,也如同木头人一般,任人宰割。

这也难怪隐万无会说,只要阵成,就算是几个小孩也能要了人的性命,这话果然不假。

白玄看着奄奄一息的灰泽,长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场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灰宗的残余,只要等到炎门驻扎在外的将士们赶回来,便可清剿干净。

他也知道,炎穆并不会都要了灰宗弟子的命,可是他也不会去接纳灰宗弟子,从此这个大陆上,就不再会有灰宗这个帮派。

想到这里,白玄却是皱起了眉头,灰宗灭了,但是风云阁变成了新的麻烦,薛尚此次逃走,断不会轻易放过白玄,虽说他在风云阁或许掀不起多大风浪,但凭着他那三寸之舌,怕是今后白玄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可白玄最担心的,还是炎门,如此一役,炎门算是和风云阁正式结下梁子了,更何况如今炎门元气大伤,想要再回昔日实力,不养精蓄锐个把年,怕是难以做到。

能够清剿灰宗,自然今后便是炎门管辖东港,这倒对炎门今后的发展,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这代价有点太大,若是让炎穆选,他定不愿来走这条路。

随着灰泽的尸体化作一滩血水,这场残酷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白玄并没有直接离开东港,毕竟他和紫嫣的身体都受不了,只能在炎门多留几日。

这几日间,发生的一切和白玄预料的并无太大出入,群龙无首的灰宗弟子,逃的逃,躲的躲。

等驻外的炎门将士赶回来时,东港灰宗几乎已是人去楼空,所有灰宗留下的钱财宝物,大部分被炎穆返还给了驻留东港的商人和百姓们,剩余部分用在重新修复东焰集市和救助炎门将士上,还有一些稀奇药材。

宝物魂技之类,炎穆也并不吝啬,本是打算都送给白玄,只不过白玄再三推托,最后只收了一些药材之类,其中最名贵的就算是菩提玉了,其他钱财宝物,白玄便是一分没要。

一场大战让炎门损伤惨重,可是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毕竟有薛尚这个漏网之鱼,保不准他还有什么伎俩,若是被他乘虚而入,那炎门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白玄差点就问出薛尚是从何处得到的《无天阵图》,只可惜被灰泽搅了局。

凭着隐万无的无天阵,让白玄炎门一行此次死里逃生,炎穆也曾问过白玄如何懂得那般玄妙的阵法,白玄却是用薛尚留下的阵图搪塞了过去,因为炎穆也并非真的想打探什么,只不过是白玄这个人,总能给人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

白玄在炎门一住就又已过去了五日,在这期间,白玄成功进阶到了黄阶八段魂师,就连紫嫣,此番也是进阶到了黄阶六段魂师。

清晨朝露,白玄倚靠在庭院中的石椅上,轻轻抚着手环,心中暗叹,

“灰宗一战,最后若不是先生教我阵法变幻,怕是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灰泽了。”

的确,若不是最后布阵变化阶段,有隐万无的指挥,单靠那阵图,白玄也是奈何不了灰泽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隐万无愈发虚弱,白玄这几日的魂力,几乎都是供养给了隐万无,好让他早早恢复生机。

白玄如此想着,又是叹息着翻了个身,他不知道此去天云山还会有怎样的凶险,

而炎门今后又会怎样。

若是此刻能有什么人帮助炎门重建,那也算是省去了他心头一块重石。

第七十二章 告别

这是当时孙少杰替虎爷交给他的,如今不正是需要它的时候么!

要知道,虎爷虽说欠白玄一个人情,但不过是有心让着白玄罢了,这个道理白玄自然明白,若是白虎佣兵团能来帮助炎门,更是可以相互发展,能拓展到东焰集市和东港,对猎狩村的佣兵们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白玄这一手看似让虎爷还了一个人情,可实际上却是给了他一个更大的人情。

白玄对自己这个决定很满意,他大笑着,飞奔着便跑去找炎穆,炎穆自然是开心地不得了,要知道,炎门正是用人之际,白玄推荐的人选他自然是信得过的,更何况,白虎佣兵团的名号,炎穆也是略有耳闻,若真能够得到虎爷的相助,那对于现在的炎门来说,当真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炎穆立刻遣人将白虎玉佩送往猎狩村,白玄在将这些事都安排妥当后,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现如今,紫嫣也是恢复的差不多了,白玄还在想着是否要带紫嫣离开,经此一役,紫嫣对炎炔的感情他是看得真真切切,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就在白玄犹豫之际,紫嫣来了。

望着白玄看着自己的眼神,紫嫣淡淡一笑道,

“怎么,又在想如何丢下我?”

白玄哪里想到紫嫣如此犀利,竟是一语中的,仿佛能看穿自己内心一样,当即脸上一红,略有尴尬道,

“我实在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紫嫣耸了耸肩,迈着曼妙步伐朝白玄走来,那清澈的眼睛有些湿润,紫嫣走到白玄面前,稍稍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便是与白玄擦肩而过,淡淡一句道,

“我去道个别。”

紫嫣一句话让白玄愣在了原地,待他缓神转过身来,紫嫣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她还能去何处?

白玄暗自伤感,却也不再说什么,便是独自回房,收拾行装去了。

东港湖畔,微风轻拂。

其实东港是个美丽的地方,此刻没了乌烟瘴气的灰宗,紫嫣自然是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番。

“又起雾了。”

东港三面围湖,水气自然就特别重,眺望着湖面上星零船只,那天灰宗一战似还历历在目,紫嫣不禁感叹道。

紫嫣的身旁负手而立一个青衫男子,男子有些呆板,木呐道,

“是啊,又起雾了。”

紫嫣垫了垫脚尖,朝着湖面深吸一口气,接着伸了个懒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紫嫣舒张的手臂,

悄悄延伸到男子后背,那纤细的玉指在男子负背的手上轻轻划过,却又是闪电般的缩了回来,好像没事人一般,展颜笑道,

“炎大哥的伤可好些了?”

炎炔还在方才的小插曲中不能回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

“好些了。”

灰宗一战,在所有伤员中,炎炔的伤算是最重的,这些伤就算是放到白玄身上,白玄都不一定能挺得过来,而炎炔却活了下来。

相比炎炔来说,紫嫣和白玄所受的,都可算作是“皮外之伤”了,但如此重的伤,炎炔却并不在意,他甚至比白玄还要早些下床,这几日整顿战后,收拾残局,炎炔也都是亲力亲为。

如今炎穆已将整个东港的权利交到了炎炔手上,说实在的,经此一役,炎穆大有了想要归隐的念头,若不是炎炔一再推脱,怕此刻的炎门门主,就已是眼前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

紫嫣望着不知思绪在哪的炎炔,抿了抿嘴唇笑道,

“听说那小子的白虎玉佩起作用了?”

炎炔露出难得轻松的表情道,

“恩,虎爷带着一众佣兵团已在赶来的路上,最迟今晚便能入堡。”

紫嫣点了点头,稍有难色道,

“我知道这么说也许不合适,但就算如此,佣兵团毕竟不像你炎门正规军,还是注意点的好。”

炎炔看着紫嫣,神情有些复杂,但马上又是释然道,

“我炎门也是从佣兵团过来的。”

言下之意,似有觉得紫嫣太过多疑的意思,紫嫣刚是有些埋怨地低下头,没想到炎炔却又是笑道,

“不过紫嫣姑娘放心,这话炎炔会铭记的。”

紫嫣稍是一愣抬头望着炎炔,其实这些事炎炔本来就懂,根本用不着紫嫣来提醒,他炎炔诺大一个炎门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区区几个佣兵团,怕是他还没有什么忌惮。

但他不愿把这样的想法表露出来,毕竟这白虎佣兵团本是白玄的推荐,而白玄在炎门的地位,不言而喻,更何况,如今的局面,确是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只不过对于这从未接触过的佣兵团,炎炔多少还是会留个心眼罢了。

紫嫣眼光波动,柔情洒向炎炔,灰宗一役,炎炔似乎又成熟了许多,少了一份冲动,多了一份沉稳。

可就在炎炔与她四目相对之时,紫嫣竟是有些闪躲,炎炔不解道,

“可是有什么心事?”

紫嫣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又是摇头道,

“等白虎佣兵团一到,炎大哥又是要忙碌起来了吧?”

炎炔皱着眉,他不是很懂紫嫣的意思,缓缓道,

“恩,想必是要忙了。”

紫嫣没落地点了点头接着道,

“有他们助你,白玄也可以安心的去天云山了。”

炎炔愣了愣道,

“白…”

这才讲出一个字,炎炔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紫嫣是来道别的。

想到这,炎炔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许久的寂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微风依旧,带动着清晨的水气。

雾,愈发浓郁着。

两个近在咫尺的人,却逐渐模糊了起来。

炎炔一动不动站着,只是透过眼前的雾气,看着紫嫣那若隐若现的俏影。

而紫嫣,一颗透明的珍珠从她眼眶滑落,晶莹剔透,她不敢吭出一声,就像生怕让炎炔看见似得。

雾,更浓了。

“我…该走了。”

沉默许久,紫嫣还想试图做出愉悦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话语中的哽咽却是出卖了她。

炎炔依旧沉默,背过身去点了点头,无声的举动,在这浓雾之中,也不知道紫嫣到底看见了没有。

紫嫣向后缓缓一步,一步地退着,炎炔的影子,在她眼中,也是越来越远。

“等一下!”

就在这时,炎炔突然回头喊道。

说实在的,这连紫嫣都感到万分的意外,她本就做好了和炎炔如此无声的告别,因为这就是炎炔。

可现在,她有点乱,即是兴奋激动,又是忧心忡忡。

迷雾之中,炎炔好似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猛地深呼吸了几口,大声道,

“炎炔木呐,从来不懂得如何说话,若不是遇见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种情愫。”

说到这里,炎炔又是骤然吸气,仿佛说这几句话,已是让他用尽毕生气力,而紫嫣,好似猜到他接下去的话语,忙是加快步伐朝着炎炔跑去。

纵使面对数百灰宗弟子都处变不惊的炎炔,此时竟是浑身颤抖,紧张到不能自已。

“紫嫣!我”

就在炎炔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根带着柔美芳香的玉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嘴唇上,炎炔愣住,恍惚有些醉了,紫嫣眼波闪动,柔情似水,甜美的笑意都盖不住溢出的幸福感,

“你可知,你若说完这句话,我也许就走不了了。”

炎炔的嘴依旧被紫嫣的玉指挡着,霎时羞红了脸,紫嫣淡淡笑道,

“你不说,我也懂。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炎炔自然明白,白玄此去天云山,前途未卜,若不是炎门正在重建,连炎炔都想跟着白玄一起去了。

紫嫣想了想,俏脸一红道,

“待我回来…”

紫嫣忽然踮起了脚尖,咬在炎炔的耳畔悄悄说了下半句话,霎时,炎炔的脸竟是比紫嫣还红,红到了耳根,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语无伦次道,

“你…你…你说什么呢!”

看着炎炔这惊慌失措的样子,紫嫣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欢快蹦跶着跑开了去,只留下傻愣愣的炎炔一人,无奈地摇着头,苦笑道,

“紫嫣,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东港湖畔。

雾,散了。

炎巧儿的早餐总是十分的精致,毕竟炎穆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就算炎穆不宠她,她也还有个炎炔叔叔,即使是这样,炎巧儿却是异常的懂事,一点都不像那些被宠坏了的大家闺秀。

可今早起来,炎巧儿就是别样的烦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以至于炎穆特地命人给她准备的这些精美糕点,她是连碰都不想碰——这些可都是她平日里最爱的美食。

炎巧儿闷闷不乐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长长叹了口气,坐着一动不动。

周围的侍女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从不觉得炎巧儿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可这样唉声叹气的炎巧儿,她们倒是头一次见着。

炎巧儿低着头,轻轻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小铃铛,铃铛发出“铃铃铃”的清脆响声,接着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对着身后交头接耳的侍女道,

“你们陪我去趟集市吧。”

身后的几个侍女似有些为难,面面相觑却是没人答话。

炎巧儿皱了皱小眉头道,

“怎么?”

终于,一个黄衣侍女蹲下身来道,

“小姐,集市如今正在重建,到处人来人往,护法大人也是特地嘱咐过,这几日小姐最好不要往集市那边过去。”

炎巧儿抿了抿小嘴,不耐烦道,

“我就想去逛逛,便不到他们重建那里,这也不行么?”

几个侍女哪里见过这位小主子发脾气,只好点了点头随了炎巧儿的性子。

炎巧儿气鼓鼓地走在赤焰堡的大街上,她生气,只是因为出门的时候正巧撞见了炎炔,炎炔知她要出门,硬是找了一队炎门将士跟着,还死活不让她去东焰集市,说是近来还不太平。

所以,炎巧儿便只能在这赤焰堡里溜达。

更可气的是,他看到的炎炔红光满面,好似高兴地不得了,而今天的她,却是异常烦躁,这就更来气了。

东焰集市正在整修,所以许多小商小贩索性在赤焰堡的街道边支起了小摊——这都是炎穆允许的。

那些忙碌的人们,看见路过的炎巧儿都是热情招呼,更是有不少送上点心美食,

不仅仅是他们觉这位有着火红头发的小女孩十分可爱,更是知道因为炎门,他们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生活,看着民众的热情与开心,炎巧儿的心情也着实变好了一些。走着走着,炎巧儿突然有些想吃糖葫芦。

她还记得紫嫣曾经跟她开过玩笑,说既然她那么喜欢糖葫芦,哪天弄个一车,让她睡糖葫芦堆里算了。

可说来也巧,这本是卖糖葫芦的几个摊位,无论是张叔还是李伯,居然此刻都不在。

这位炎门小姐可是他们的“大客户”,他们都是熟知炎巧儿出来晃荡的时辰,换做平时,此刻早就备着那酸甜可口的糖葫芦串等着了。

炎巧儿有些纳闷,喊来一个侍女去西街那边帮她买,可不一会侍女回来,却是无奈着摇着头,说是卖糖葫芦那家的陈爷爷今儿个也没有出来摆摊。

这可把炎巧儿郁闷坏了,刚是好些的心情马上又差到了极致,偌大一个赤焰堡,居然连一串糖葫芦都找不出来,没了兴致的嚷嚷着要回炎门,那气鼓鼓的小脸涨得通红,甚至比她的头发还红,“铃铃铃”的响声,一路延续到了炎门。

炎巧儿才进炎门,又是想到午后炎穆还给自己安排了先生教书,愈发得垂头丧气,心情可难受了。

路过中庭花园,便是白玄和紫嫣的厢房,见着房门紧闭,炎巧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未叩房门,她并不想让他们听自己抱怨,便自顾自朝着远处走去。

穿过碧幽小径,就是炎巧儿的别院,炎巧儿的嘴里,还在喃喃埋怨着什么,侍女们已是上前帮忙开门,可不知怎么回事,一个绿衣侍女用了挺大劲,却也是拉不开房门,炎巧儿正觉得奇怪,那位黄衣少女也是一并帮忙,

“哗啦啦!”

就在房门被拉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炎巧儿忽然跪在地上哈哈大笑,接着又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整个赤焰堡都找不出一个卖糖葫芦的了,因为所有的糖葫芦,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一屋子的糖葫芦!

第七十三章 游戏

紫嫣的承诺兑现了,炎巧儿就知道。

她走了。

她既然走了,白玄还会在么?

原来那莫名的躁动,就是在告诉她这些啊!

东港缺口重要的连接枢纽,此刻的白玄,已是离这枢纽有些距离了。

“你好像很喜欢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跑?”

紫嫣跟在懒洋洋的白玄身后,嘲讽道。

白玄打了个哈欠,淡淡笑道,

“我又不是回不来了,干嘛弄得那么伤感,我最讨厌这种离别时的情景了,再说,你不是也一样,还不知道巧儿又得伤心成什么模样。”

紫嫣美眸一转,掩嘴偷笑道,

“巧儿嘛,我可是送了她一份好大的临别礼呢!”

白玄莫名转头,因为她确实不知道紫嫣做了些什么,紫嫣也并不打算告诉白玄,接着道,

“我才没你那么无情,这不告而别怕不是你们家族遗传吧?”

白玄一下怔住,竟是无言以对。

紫嫣见白玄发愣,更是冷笑道,

“怎么,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

白玄无奈摇了摇头,自嘲道,

“你要这么说,好像真没有什么不对。”

紫嫣见白玄有些伤感,那到了嘴边的话又是被她咽了回去,清咳两声道,

“罢了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此去天云山不就为了你妹妹么,我现在可是除了她叫白夙夙,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帮你哦!”

白玄目光闪烁,看着紫嫣叹了口气道,

“也是,这本来就是个逃不掉的话题,我原来就打算灰宗一事结束后,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的。”

紫嫣抿嘴一笑道,

“看来你小子身上果然有着不少秘密!”

白玄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冷笑道,

“彼此彼此,咱们半斤八两,你也莫要谦虚了。”

紫嫣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玄,随即又是眼带笑意道,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白玄稍稍加快了些步伐,转头道,

“什么游戏?”

紫嫣也动着身法跟上白玄,嘿嘿一笑,

“一问换一问。”

白玄略有所思,饶有兴致道,

“你是说我答你一问,你便答我一问?”

紫嫣点了点头,坏笑道,

“不错,怎么样,想不想玩?”

白玄本就是一肚子疑问要问紫嫣,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是不愿错过,更何况两人路途无聊,这样有答有问,到也未尝不是个打法时间的好方法,随即便道,

“玩!”

紫嫣见白玄应允,就是笑道,

“我是女的,那就我先问如何?”

白玄失笑道,

“你就这会儿想起来自己是个女的了?”

这话刚说出口,白玄就见紫嫣怒目瞪着自己,忙是怂了下来道,

“你问…你问…”

紫嫣得意大笑,仿佛白玄中了她什么圈套一般,眉梢一抬,贼笑道,

“我问你,为何先前千夕姑娘提到棠月之时,你那神情如此古怪?”

本在前面健步如飞的白玄,听得这话竟是一个踉跄,直接被自己绊倒在地,惊愕地看着紫嫣道,

“你问的什么!这和白夙夙有何关系…?”

紫嫣一脸坏笑,愈发开心道,

“我说的是一问换一问,曾几何时说过是只问关于白夙夙的了?”

白玄瞠目结舌,竟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挠了挠头,试图蒙混过去道,

“我…那什么…才没有…”

话才说道一半,紫嫣忽然严肃道,

“你可别说谎哦,你要是说谎,一会我也说谎,我要是说起谎来,怕是你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白玄这才明白,自己完完全全着了紫嫣的道了,惋惜的长叹一口气。

其实他现在才想起来,方才如果装得镇定一些,紫嫣应该也不会识破,只不过事到如今,白玄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不过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虽是印象深刻,但这个女人太过妖媚…虽说当时先生便说她已是天阶魂师,但我想着要有求于她,总是心里不爽。”

“呦,看来你小子真是艳遇不断啊!”

紫嫣没好气地打断了白玄,摇了摇头接着道,

“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棠月是何等妖媚,居然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白玄哭丧着脸,无奈道,

“真不是,你可别净瞎说了。”

紫嫣白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你问吧。”

白玄思索一番,虽然他很想知道千夕与紫嫣的对话到底什么意思,但这第一个问题,白玄还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轻咳一声道,

“那…那我问你,你和炎炔大哥?”

紫嫣嘿嘿一笑,仿佛早就猜到白玄会问这个,悠然道,

“我们啊,现在没什么,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白玄还在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紫嫣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凌厉,用那冰冷的声音,自顾自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猜,我一剑能不能要了你的命?”

“恩?”

就在白玄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的时候,紫嫣的手里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

剑气寒光,紫嫣的眼神更是比剑还要寒冷,

“慢着,你!…”

白玄大惊失色,她怎么都没想到紫嫣会突然对自己刀剑相向,而紫嫣那杀人的眼神,也绝不是在与他开玩笑,

“哇!”

白玄一声惨叫。

紫嫣的剑,就算是白玄全力以赴,都未必能有十足把握接下,更何况这突如其来的杀剑,剑气狂啸,龙吟阵阵,白玄一个踉跄,连退几步,还来不及提气抵御,忽然不知身后撞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竟是一只跃起的狼。

丛林狼!

可此时,这已是一匹死狼,死在紫嫣剑下的狼。

紫嫣看着白玄这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杀气全无,竟是丢下剑来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白玄惊魂未定地看了看身后的丛林狼,想当年在白家后山,白玄是差点死在丛林狼手上,但今日,他是真的要被紫嫣吓死。

白玄缓了缓神,委屈道,

“有那么好笑么…”

紫嫣擦着眼角的泪水。

不错,她都笑出了眼泪!

“你哈哈哈真以为我要杀你么?…哈哈哈”

白玄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并肩作战,方才,这是白玄第一次作为“敌人”,感受紫嫣的威压,那样凌厉的杀气,白玄心中感叹,真该为她那些曾经的对手默哀。

看着依旧大笑不止的紫嫣,白玄尴尬地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才是发现,他们这一路说笑,竟是已迈入了一个林子,虽然林子深不见底,但这却是通往天云山的唯一道路。

白玄望着地上丛林狼的尸体喃喃道,

“这林子果然比白家后山凶狠,如此晴空万里的,居然也有丛林狼出没。”

紫嫣差点笑岔气,好不容易才是缓了过来,假装努力不笑道,

“这林子可大得很,没个几日怕都走不出去,你这么毫无机警,我担心你到底能不能活到最后。”

方才没有注意到丛林狼,确实是白玄疏忽了,一是他根本想不到,这种夜晚出没的魔兽,竟是会在大白天出现,更主要的一个原因,自然就是紫嫣的剑气实在太慑人,导致白玄根本无心顾暇才险些栽在丛林狼手里。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如何,紫嫣确实刚刚救了白玄一命,白玄自知理亏,无奈地低着头道,

“我会注意的。”

紫嫣淡淡一笑,她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提醒白玄一下,既然白玄已然知道,那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接着笑道,

“方才被那臭狼打断,我的问题还没问呢。”

白玄苦笑道,

“能,一定能杀死我。”

紫嫣没好气地敲了白玄一下,悠悠道,

“我才不是要问你这个嘞,我是想问,灰泽一战,你到底是如何赢的?”

白玄抬头看了眼紫嫣,这才记得最后摆阵之时,紫嫣已然是昏死了过去,故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待她再次醒来,本是炎门将死的局面,竟然成了最后赢家,这个疑问,换做是谁都会好奇的。

白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步走着道,

“这事说来话长,我还是从重头开始告诉你罢。”

紫嫣饶有兴致点了点头,白玄接着问道,

“你可相信鬼神之说?”

紫嫣有些疑惑道,

“鬼神之说?”

白玄抿了抿嘴,苦笑道,

“不错,鬼神之说。”

紫嫣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点头道,

“若是炎池中真有那炎兽般的生物,就算是还有别的乱力怪神,怕也不足为奇吧?”

紫嫣这番话倒是让白玄意外,不过确也是不争的事实,微微点头,黯然道,

“我白家一族,生来就有诅咒,越是有天赋的人,死得越早,甚至几乎是全族都不能修炼魂力。”

紫嫣怪异地盯着白玄,皱眉道,

“诅咒?什么来的,那你…”

白玄自嘲地笑了笑,

“这便是我要说的了。”

接着伸出了那扣着铁环的手腕,缓缓道,

“十六岁那年我魂力暴走,几乎丧了性命,在白家后山的一个山洞里,白夙夙找到了这个手环,手环中寄宿着一个老者的灵魂,便是那位老者救了我的命。”

紫嫣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玄,仿佛白玄所言,就像是某个说书先生在给孩童们讲那奇幻故事一般。

白玄瞧着紫嫣这瞠目结舌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接着挠头道,

“当时在炎池,先生被炎兽魂气所伤,好在最后破阵时先生及时助我,所以其实最后救了炎门的并不是我,而是先生。”

紫嫣像是在捉摸着什么,一边点头一边喃喃道,

“怪不得,我就在想你怎么突然就知道如何破阵了,慢着…!”

紫嫣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什么,竟是惊地退开了一步,指着白玄道,

“你…你!你是说那个灵魂一直跟着你?!”

白玄轻轻扣动手环,笑道,

“准确的说不是跟着我,先生一直以我身上的魂力为食,自从我带上这个手环,便再也摘不下来了,除非能完成先生的遗愿…”

紫嫣将信将疑地看着白玄,缓缓道,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越说越离谱了?”

白玄叹了口气道,

“确实,若不是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换做是我也不会相信的。”

紫嫣咬了咬嘴唇,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白玄的手腕,试图取下手环,可任凭她怎么拉扯,这手环就仿佛是长在了白玄身上,纹丝不动。

白玄忙是推开紫嫣道,

“你干什么,你真的是要把我的手都扯下来么?”

紫嫣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先不管白玄说的其他,至少这手环是真的取不下来,她倒是证实了,吐了吐舌头道,

“那你便唤这灵魂出来瞧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魂长啥样呢!”

白玄听罢,眉头一皱,正色道,

“紫嫣,先生乃我尊师,不得无礼!”

第七十四章 异象

紫嫣见白玄好似真有些动气,忙赔了不是,接着白玄苦笑道,

“就算是我唤出先生,怕你也是瞧不见的。”

紫嫣疑惑道,

“为何瞧不见?”

白玄耸了耸肩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先生模样除了我和夙夙,便再没有人能瞧见了…”

说到这里,白玄偷瞄了一眼紫嫣,接着诡异笑道,

“先生此刻就在你身后,你可瞧见?”

紫嫣下意识的觉得后脊一凉,猛地一个转身却是什么都没有瞧见,回头幽怨地看着白玄道,

“耍我?”

白玄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先生真的出来了,果然是瞧不见吧?”

紫嫣四处张望,还用手对着空气胡乱比划了几下,确认实在没有区别后,失落地叹息道,

“看样子是真的瞧不见对了,你这位先生,可有名字?”

说起名号,白玄脸上明显有了骄傲神色,道,

“家师隐万无。”

紫嫣咀嚼着这个名字,

“隐万无…隐万无…”

白玄觉得紫嫣有些古怪,忙问道,

“怎么,难道你知道?”

紫嫣缓缓摇了摇头道,

“于其说是听过,不如说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听到这句话,白玄忽然就激动起来,莫说是白玄,就连飘荡在空中的隐万无都露出惊喜之色。

只见白玄一把抓住紫嫣的肩膀,摇晃着问道,

“在哪?”

紫嫣双手抓住白玄晃动自己的双臂,示意他莫要激动,苦笑道,

“想不起来,只是有这个印象罢了。”

白玄以为好不容易有了一些隐万无的线索,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紫嫣轻轻拍了拍白玄以示安抚,接着道,

“所以你的魂力修炼都是这位先生教的?”

白玄只是点了点头,显然,他还在思索着关于隐万无的事。

就在这时,一阵嘶嚎如同晴天霹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霎时间,狂风大作,林中树木都是跟着疯狂抖动,发出沙沙响声,白玄紫嫣忙是起了魂气抵御,但随即,这一切又是骤然停止,风平浪静。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怎么回事?!”

如此寂静只持续了稍许,就在两人严阵以待之时,一阵“哗哗”声如涌而至,白玄皱眉抬头,只瞧见头顶之上数以千计的谷鸟好似逃命般的狂飞而过,

“谷鸟?”

紫嫣瞧见这诡异一幕也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谷鸟,这是种如丛林狼一般的低级魔兽,

《奇兽谈》中提及,

“魂地千万里,凡林所致。

多竹之地,有鸟焉,其状如枭而白首。

身如谷粒,食腐而生,甚迅。

其名曰谷鸟。”

谷鸟并不算很强的魔兽,甚至可以说有点弱,但谷鸟因为体积小,速度快,经常群居出动,一击不中便全身而退,着实也让不少佣兵团头疼。

但如此大量的谷鸟同时出没,白玄还是闻所未闻,更何况,这些谷鸟似乎完全没有想要攻击白玄和紫嫣的意思,简直就像是一群惊弓之鸟,仓皇逃命。

还不等白玄和紫嫣缓过神,茂密的树林中又是响起了更响亮的“沙沙”声,这次的声响让白玄心中咯噔一下,因为他熟悉这个声音,他更熟悉的,是那种残酷杀戮的味道。

丛林狼!

白玄咬着牙,身上淡绿色的魂气蓬勃而出,低声提醒紫嫣道,

“当心,要来了。”

紫嫣长鞭在握,可手中却是沁出了冷汗,因为她知道,从这样大的声响来判断,他们即将面对的,至少有百来只,甚至更多的丛林狼,这样量级的丛林狼莫说是他们两个黄阶魂师,就算是一整个装备精良的佣兵团,都不一定能够应付得来。

“嗷呜!”

瞧着莫约十几只打头阵的丛林狼群跃而起,白玄大喝一声,

“金罡护体!”

紫嫣更是不知何时已将手中的长鞭幻化成了两柄雪白的长剑。

可就当两人决定殊死一搏的时候,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丛林狼都仿佛没有看见二人一样,飞一般的与两人擦肩而过,

甚至连回头示威,试图袭击的模样都没有看见,就像是那群谷鸟,仓惶逃窜。

白玄望着数以百计的丛林狼一只只从身边跑过,直至远方,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心中不禁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能让魔兽们吓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一丝战意都没有,那么,答案是唯一的,那就是林中突然出现了什么更可怕的魔兽。

白玄这才把方才的狂风大作与之联系起来,惊愕转头。

没想到紫嫣也是同时有了一样的想法,

两人异口同声道,

“独眼风狮?!”

《奇兽谈》所记,

“古地三百丈,稀传有兽焉,名独眼风狮。

其状如虎面狮身,独眼,其音似洪钟,其啸胜狂风,以魂为食,寻风不见影,唯耳闻,未见其形。”

就算是记录世间魔兽的《奇兽谈》都说,关于独眼风狮的传说,只是听闻,还没有人真正见过。

狮,百兽之王。

而独眼风狮,则是丛林魔兽之王。

白玄也曾是听隐万无提起过,更是熟知对于佣兵团来说,独眼风狮,是所有人都不愿遇到的唯一魔兽。

这不单单是因为独眼风狮实力强大,若是放到魂师身上,几乎是可以达到地阶的程度,更主要的是,独眼风狮以魂为食。

言下之意,独眼风狮虽然有能力直接杀人,但它更喜欢的,则是吞噬人身上的魂力,无论什么人落入独眼风狮手中,魂力被食,那么这个人就算活了下来,余后的一生也再不可修炼魂力,这就是独眼风狮真正可怕的原因。

白玄只觉得头大如斗,如此奇异光景,他只能判断这林中定有独眼风狮,可这又是去天云山的必经之路,就算他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如何通过了。

白玄眉头深锁,忽然唤起隐万无道,

“先生,若真是独眼风狮,该如何是好?”

紫嫣见白玄开始与隐万无对话,忙是挨到白玄身旁,也想着试图听到隐万无的声音。

隐万无缓缓飘荡,眺望着风声传来的方向。缓缓道,

“老夫帮你去打探一番如何?”

白玄本觉得隐万无这是妙计,可转念一想,担心道,

“先生这方法好是好,但风狮以魂力为食,经炎兽一事,我实属有些害怕。”

很明显,隐万无已是与白玄有了对话,可紫嫣却是什么都听不着,叹了口气,悻悻挪步。

隐万无仔细思量了一下白玄所说,若这只是个普通魔兽,自己的方法自然可行,但此乃已魂为食的独眼风狮,贸然行动确实风险太大。

更何况独眼风狮擅长御风之力,吸可引风吞江河,吐可狮啸制狂风,若真的能看见自己,而白玄躲于此处不能像上次那样及时救助,没准就会真的魂飞魄散。

就在隐万无和白玄愁于对策,紫嫣却是借着长鞭之力,摇身跃上了周围一颗高大的古树。

“白玄!”

只见紫嫣在树上才是观察了一阵,便是朝底下的白玄大喊,白玄环顾一圈才是抬头看到紫嫣,疑惑道,

“你爬那么高干嘛?”

紫嫣兴奋地唤着白玄道,

“你快上来看看!”

白玄见紫嫣似乎有所发现,忙是提了魂气,借着紫嫣放下的长鞭,一跃一蹬便是也爬上了树梢。

“你看!”

白玄顺着紫嫣所指方向眺望,只见莫约七八里地开外,有一个小山堆似得生物正在来回翻滚,白玄使劲眯着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但奈何眼神远不如紫嫣犀利,只能捕捉到个模糊轮廓,

“那是什么?”

白玄自认实在无法辨认,转头向紫嫣问道。

可没想到紫嫣却是无奈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但也许那就是独眼风狮罢?”

白玄将信将疑,又是望了眼那坨小山,疑惑道,

“这是独眼风狮?怎么感觉和书中所写完全不一样…”

紫嫣轻轻拍了拍白玄的肩膀笑道,

“到底是不是,我们过去一看便知了。”

说罢长鞭一甩,顺着树梢几个起落,竟是朝着那坨小山方向前去,白玄始终有些担心,却也别无办法,叹了口气道,

“先生您先回来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隐万无倒也应允了白玄,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了手环之中。

白玄见隐万无散去,急忙也是提了魂气,追上快要跑没影的紫嫣。

两人一前一后,身形闪动,时常停顿下来,借着树梢绿荫躲避,暗中观察,就这样大概跑了四五里地,两人总算是选定了一颗较高的古树下落,至少从这里,已经基本能够看清那坨小山的模样了。

眼前这坨小山,无疑就是独眼风狮,但说来奇怪,这只独眼风狮除了独眼虎面,身型竟是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球,完全看不出一点狮样。

更何况它此刻正在地上来回翻滚,即没有方才那种怒嚎狂风之势,也没有丛林之王的霸主气息,有的只有痛苦不堪的表情,和那细如蚊声的丝丝哀嚎,但奇怪的是,就在独眼风狮身后,似乎一道若隐若现的风墙。

白玄有些惊喜又有些失望的看着这坨肉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独眼风狮?”

紫嫣苦笑道,

“胖成这样实在看不出传说中的闻风丧胆啊!”

见着独眼风狮这般模样,两人仿佛陡然有了莫名的底气,随即又是几个起落,已是来到这坨肉球跟前。

首先吸引了白玄的,便是独眼风狮身后的风墙,这片风墙几乎是贯穿森林,白玄一眼竟是都望不到尽头,隔着这段距离,白玄都能感觉到风墙的推阻,欲是用手上前试探,忽听一声低喝,

“莫要动手!”

白玄一惊之下,才是发现隐万无缓缓现身,

“先生这是什么?”

白玄不知隐万无为何阻挠自己,不解问道。

隐万无眼神凝重地打量着风墙,缓缓道,

“老夫也不知道,只是这风墙乃急速气流形成,你这血肉凡胎,怕不是稍稍一碰就被切成碎片喽。”

白玄愣愣瞧着眼前这堵难以翻越的风墙,悄悄缩手回来道,

“这平地之间如何能有这种异象?”

第七十五章 风墙

隐万无捋了捋银须,看向那一旁打滚的独眼风狮,却是一言不发。

“他可是受了什么伤?”

白玄看着眼前来回翻滚的独眼风狮疑惑道。

紫嫣摊了摊手无奈道,

“这林中又有谁能伤得了它?”

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白玄才是发现,这独眼风狮除了体积略大,长相凶猛外,似乎并没有书中所写那般可怕,甚至是否以魂为食白玄都有所怀疑,可这风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这独眼风狮所致?

隐万无如同一缕青烟,缭绕在白玄周围,轻抚银须,竟也是饶有兴致得打量着眼前这个肉球,

“啧啧,这独眼风狮老夫也只听闻,未曾一见,想不到竟是这般模样,有趣有趣。”

没想到连隐万无都这么说,当下白玄唯有苦笑。

独眼风狮来回翻滚,那巨大的眼球忽然一瞟,这才瞧见身旁两个人类的影子,

顿时一个翻身而起,好似惊恐地试图怒嚎,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即狮掌一挥,霎时竟是狂风大作,风浪层叠。

白玄哪里晓得这独眼风狮会突然袭击,“金罡护体”之后才是想起隐万无仍未回归,一个着急却是瞧见,隐万无陡然立于风中,似乎这独眼风狮并不能伤得魂魄,看来之前便是多虑,这才放下心来。

而紫嫣机敏,一个箭步就是踏出风浪,反手长鞭一挥勾住独眼风狮那挥舞的爪子,娇喝一声,竟是凭着一己之力,愕然止住了大风。

白玄吃惊地看着紫嫣,他没想这号称丛林之王的独眼风狮,竟是被紫嫣一招制住,当真是骇人听闻。

莫说是白玄,就连紫嫣自己都是张大了嘴巴,她愣是想不到,自己只是想减弱风力,让白玄脱身,哪里料到这一鞭之力,居然能勒住独眼风狮的爪子,让它动弹不得。

飘荡在一旁的隐万无并没有理睬二人,只是直勾勾打量着眼前这只独眼风狮,如此瞧着瞧着,隐万无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表情凝重道,

“看样子这并不是独眼风狮。”

隐万无这话说得虽轻,白玄却是听得真真切切,讶异道,

“这不是独眼风狮?”

紫嫣也被白玄搞得迷糊了,皱眉道,

“这不是独眼风狮?”

虽说眼前这只魔兽确实与《奇兽谈》中的独眼风狮有所出入,但从长相与可御风的能力来看,确实这个肉球就是独眼风狮无疑,那为何白玄又会说不是呢?

紫嫣心中疑惑。

白玄苦笑着看着紫嫣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先生说的。”

隐万无?

紫嫣更是诧异,实在不知隐万无何出此言。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其实这也并非不是独眼风狮,只不过依老夫来看,这并不是只成年的独眼风狮罢了。”

白玄疑惑道,

“先生何以如此认为?”

隐万无冷笑道,

“就它这般实力,莫说是什么丛林之王,便是方才那千只谷鸟都足以胜它。更何况它似乎…”

白玄忙是追问道,

“似乎什么?”

隐万无继续打量着独眼风狮,缓缓道,

“好似正经历着什么痛苦。”

不错,白玄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只独眼风狮像是受了什么伤害,那满地打滚的痛苦表情,也绝不像是在玩耍。

紫嫣听完白玄转述她的话后,犹豫着轻轻松开了长鞭,独眼风狮见手掌能够活动,一个踉跄正想退后,却是又“扑通”一声翻到在地痛苦滚动,那巨大的身躯在倒下时依旧激起大风,可就凭着这点风浪,却是半点都伤不得白玄与紫嫣。

就在这翻滚之间,白玄忽然惊呼了起来,

“你们看!”

顺着白玄所指,隐万无和紫嫣才是瞧见,独眼风狮来回滚动,竟有半身处在风墙之内,任是那如刀片般的急流,却不能伤它分毫。

紫嫣心中疑惑,难道这风墙并无杀伤之力?

随即便是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

“嗖”一声丢向风墙,

只见石子还未碰着风墙,就是“啵”得一声碎成了粉末,连一点灰都瞧不见,可见白玄所言非虚,但这又如何解释眼前景象呢?

白玄皱眉看着风墙,眼前的风墙横断森林,高不见顶,算是彻底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从现状推断,风墙也只可能是独眼风狮所造,这才不会对自身造成伤害,可白玄又是急着赶去天云山,这下该如何是好?

见白玄和紫嫣都愣在原地,许久沉默的隐万无开口道,

“白玄你去试试这风墙。”

白玄神情怪异地看着隐万无,方才不是才阻止自己,怎么现在又让他去试墙,更何况是在看了紫嫣那还未碰到风墙就被碾成粉末的小石子之后,疑惑道,

“先生不是说我这血肉凡…”

还不等白玄说完,隐万无便是打断道,

“老夫又不是让你去莽冲,你便运了魂力,试试能否突破一二,我们再做对策。”

白玄自然信得过隐万无,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但如今也别无他法,只瞧见白玄身上淡绿色的魂气缓缓升起,隐万无又是补充道,

“把金罡护体也用上。”

白玄对着隐万无苦笑了一下,只听一声低喝,身上恍如又多了一层金色铠甲。看着白玄这么全力以赴,一旁的紫嫣打趣道,

“怎么,先生这是让你去送死?”

白玄瞟了紫嫣一眼,没好气道,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紫嫣耸了耸肩,轻轻动了动嘴唇,似乎在说,

“走好不送。”

白玄无奈摇了摇头,便是大喝一声全力冲向风墙,

“砰!”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方才还是气势汹汹的白玄,此刻竟是直勾勾地飞了回来,一屁股摔在地上,好幸没有受伤。

紫嫣一脸意外,她本以为白玄至少能抗衡一会儿,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连带魂气和金罡护体,竟是碎得连影子都看不到,忙是扶起白玄问道,

“什么感觉?”

白玄拍了拍脑袋,似乎还没缓过神,懵然道,

“有点晕,这风墙好像能吸收魂力,我才是碰到它,就突然一点力气都没了,再下一秒,已是这般尴尬地步。”

说罢白玄试着提了提魂力,发现并无大碍,只是外放的魂气在那一瞬间被风墙吸收,可见隐万无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这才让白玄去试,但恐怕是隐万无也没有料到,这风墙远比他想得还要厉害,以至于白玄居然没有丝毫与之匹敌的能力。

白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垂头丧气道,

“先生,风墙如此凶险,这可怎么是好?”

隐万无叹了口气道,

“如此一来,怕是只有一种办法了。”

白玄刚想问隐万无是何办法,就是瞧见他那枯树般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不远处那满地打滚的独眼风狮。

“独眼风狮?”

白玄微微皱眉,倒不知隐万无是何想法。

隐万无缓缓道,

“倘若你能除它苦痛,没准它也能教你过墙之法呢?”

“什么,救它?!”

白玄几乎是快跳了起来,听着白玄的惊呼,紫嫣也是神情诧异,他自知道白玄在于隐万无商量对策,就算是她听不见,但也万万想不到隐万无竟会给出这么个答案。

要知道,万一救活了它,而这独眼风狮并不领情的话,那紫嫣可不敢肯定他们能够全身而退。

再者说,白玄可不是什么老好人,若不是受到这风墙阻碍,任是独眼风狮如何凄惨,他也是绝不多看一眼,一只魔兽的死活与白夙夙相比,这个选择对于白玄来说,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一点。

可如今隐万无竟是提议让他们去救独眼风狮,就算是暂时没有别的办法,白玄心中还是千万个不愿意,这要是救活了,没准还真就走不掉了。

想到这里,白玄脚下仿佛长了钉子一般,一步都挪不开去。

隐万无自然是看出了白玄和紫嫣的担忧,淡淡笑道,

“你莫担心,依老夫来看,这糊涂小儿怕是误食了什么稀有魂器,体不摄量,莫看它长得彪悍,想必肚中脆弱。待你取出便以此要挟,若它是要不听,与你拼命,你便再给它塞回去就是。”

白玄吃惊道,

“先生是说他这般模样,其实就是闹了肚子?”

听白玄这样一说,一旁的紫嫣居然开始偷笑,见隐万无点头,白玄又是苦笑道,

“这闹肚子我怎么治,难不成要把它开肠破肚取出来么,那不死了才怪。”

死了?

想到这,白玄忽然眼前一亮道,

“若是死了可是就破了风墙?”

显然白玄能想到的,隐万无自然都想到了,摇了摇头道,

“怕是不行,若杀它有用,老夫一早便让你杀了。你瞧它这狼狈模样,甚至方才都敌不过紫嫣丫头一人,你再瞧这风墙,纹丝不动,可见就算风墙是它所造,那也与它死活无关,怕这已是身外之物,但它定是知道解除之法。”

听完隐万无这一席话,白玄才算是明白了过来,确实如隐万无所言,如果杀了独眼风狮有用的话,那么现如今它痛苦的满地打滚,风墙的威力一定会减弱或者消失。

白玄绝不信独眼风狮能在那么痛苦的情况下,还稳定地去维持风墙,所以,杀了它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但这肚中误食可怎么救呢?

想要独眼风狮活着帮自己解开风墙,开肠破肚肯定是不行的,白玄挠了挠头,把隐万无的话转述给紫嫣后道,

“你知道什么切开肚子还能活下来的办法么?”

紫嫣失笑道,

“为何你非要切开它呢?”

白玄苦笑道,

“不然呢?若真如先生所言是误食了魂器,想要它消化出来定是不可能了,不然我来配付泻药,也是用不着如此麻烦。”

紫嫣歪着头道,

“若换做是个人,我倒是真没什么办法,可好在独眼风狮如此巨大,它那嘴张开,莫说是一个人,怕是十个人也能容得下吧?”

听了这话白玄浑身一嘚瑟,眼珠子都快瞪得比铜铃还大了,

“你…你难道想爬进他嘴里?!”

紫嫣嘿嘿一笑,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道,

“这总比你去开膛破肚的强吧?”

白玄摇头喃喃道,

第七十六章 风雷

白玄话语刚落,紫嫣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段银绳,还不等白玄反应,紫嫣已将一端绳头丢在他的手里,自己扯着另一端,飞一般冲了出去。

白玄刚欲开口,只见手中的银绳剧烈晃动起来,白玄下意识地握紧,却是一下子被紫嫣拖了出去,这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边紫嫣已然几个起落跳上了独眼风狮的肚子。

独眼风狮虽是痛苦不堪,却也没有笨拙到没有发现紫嫣,一爪捂着肚子,另一爪就是朝肚上的紫嫣挥去。

只见紫嫣身轻如燕,侧身一跳便是躲过了爪击,而就在紫嫣翻身之际,她手上的那端银绳不知何时已绑在了独眼风狮爪上,手法之快就连白玄都没有看清。

被绑着的独眼风狮恼羞成怒,拼命挣扎着扯动银绳,紫嫣手中此刻已没有银绳,可白玄不一样,这冷不丁的一下,差点没让白玄整个人飞出去,忙是提了魂力,将银绳紧紧抓在手中,硬生生将独眼风狮那只疯狂晃动巨爪拉定不动,

“现在怎么办?”

白玄自知不可能这样一直拉着,忙朝着紫嫣大喊。

紫嫣环顾四周,见一颗古树粗大,便示意白玄将银绳绑于树上,白玄只觉着银绳不够长,无奈低喝一声,猛一扯绳,没想到银绳竟是无端多出了一截,白玄当下觉得神奇,抓着绳端魂气大作,不等独眼风狮再挥爪子,就已是将银绳紧紧绑在树上。

独眼风狮见自己一爪无法动弹,虽是腹痛难忍,但还试图想要翻身过来,

紫嫣见状忙是又取一银绳,叫白玄如法炮制,将另一只爪子也固定在了树上。

再是如此反几次,独眼风狮已是四肢被绑,不得动弹,只得原地蹭背,哀嚎连连。

白玄一身大汗,确认过所有银绳都绑得结实,这才气喘吁吁来到紫嫣面前道,

“你将独眼风狮这般五花大绑,下一步准备如何?”

紫嫣贼贼一笑,娇叱一声,竟是冷不防地奋力一拳打在独眼风狮的肚子上,虽然紫嫣这个等级的匠魂师在力量上应该远差与白玄的斗魂师,可紫嫣是何许人也,只这一拳,

就是打得独眼风狮哇哇直嚎,虽然瞧不见魂气,但这一拳,白玄看在眼里都觉得生疼。

见独眼风狮张嘴哭嚎,紫嫣突然长鞭一抖,水蛇般的长鞭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死死咬出了独眼风狮的门牙,接着紫嫣纵身一跃,踩着它的脑门,愣是跳到了独眼风狮的脑后勺。

紫嫣双手合力扯着长鞭,对着白玄使眼色道,

“快呀!”

白玄张大了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愣道,

“我去?”

紫嫣一边使劲,一边吐舌道,

“没看到我腾不开手么,当然是你去呀!”

白玄无奈地摇了摇头,紫嫣这几乎一气呵成地擒拿独眼风狮,隐万无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想必在他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白玄见隐万无也是默认,唯有长叹一声,接着小心翼翼用脚去试探独眼风狮的锯齿,嘴里喃喃道,

“紫嫣啊,你可千万抓紧了,你若一松手,我可就成肉泥了。”

当然,这句话紫嫣自然是没有听见。

独眼风狮的巨口,就好像一个漆黑的山洞,深不见底,白玄咽了口口水,艰难迈出一脚,试探性地在独眼风狮的舌头上踩了踩,

就这么轻轻一碰,独眼风狮竟是疼痛的呜呜哀嚎,只可惜它被紫嫣扯开了嘴,又被树木绑住了身,任他如何叫唤,却也只引起稍许震动。

白玄见状尚觉稳妥,这才大胆了些,蹲下身来,将双手按在独眼风狮的舌头上慢慢前行。

独眼风狮的唾液厚重粘稠,白玄一边嫌弃地甩着手,一边又只能无奈地往里爬去。

白玄从舌尖开始,一点点往舌根移动,独眼风狮的舌头柔软,每当白玄按下手去,他都觉得身子陷进了舌头里,虽然白玄依旧觉得恶心,但却有那么一瞬间倒也是乐在其中。

从舌头上爬虽是好玩,却没有东西可以支撑,以至于白玄爬了半天,也还没有到达喉口。

就在这时,借着外面的亮光,白玄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对着巨口外的隐万无大喊,

“先生,我好像找到了什么!”

其实隐万无乃是魂体,就算是进到这口中也并非难事,但无论白玄怎么劝说,隐万无就是不肯跟他一起进来,偏偏将这脏活累活丢给于他干。

隐万无游荡在门口,试探道,

“找到何物?”

白玄所见,是一根黑灰的棍子,至于是什么,他倒是不太清楚,只不过这棍子莫约有他手臂这么粗,正斜插在独眼风狮的喉口之内。

“莫不是这棍子让它如此痛苦?”

白玄有点想不通,这独眼风狮怎么看都像是闹肚子,于这喉口被卡,似乎关系不大,但白玄又是转念回想,方才这独眼风狮几次试图怒嚎,却又是发不出声,这恐怕就是这棍子所致。

几番思索下来,白玄才是朝着隐万无道,

“好像是有根刺棍卡在它喉口,我便先将这刺拔去?”

隐万无犹豫道,

“你可为老夫形容一下,这是根怎样的刺?”

白玄心中暗自埋怨,想看便进来就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借着口中后齿,白玄总算能支起身来,挪近一些道,

“看着像根烧焦的树枝,但却有微风光泽…

似乎还有些奇怪纹路…”

白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够,不料才是刚刚碰着,就仿佛有股电流穿透全身,吓得白玄忙缩手回来,惊讶道,

“先生,这木头似乎还着有电雷之力呢!”

听着白玄的描述,隐万无微微皱眉道,

“风雷木?”

白玄听着这名字新鲜,便是追问道,

“先生知道?”

隐万无点了点头道,

“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便是像极了风雷木,这风雷木虽是低级魂器,确是极为罕见,暗蕴狂风之力,又有雷电缭绕,也就只有这般山林之地,方才可能出现。”

当听到低级魂器时,白玄明显有些惋惜,

但隐万无又说极为罕见,白玄倒是起了兴趣道,

“可这风雷木浑身缠电,我连碰都碰不得,该如何将它拔出呢?”

虽不知独眼风狮腹中痛苦是否是火雷木所致,但白玄不用试也知道,被这么一根东西插在喉口,能是保住命来,独眼风狮已是不容易了。

隐万无略有所思笑道,

“想要取出风雷木倒也不难,只不过在此之前,你可要与这独眼风狮交涉一番?”

白玄讶异道,

“这畜生能听得懂我说话?”

隐万无大笑着摇头道,

“你说若是生如谷鸟,丛林狼一般,实在难通人性。但若长成独眼风狮,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中级魔兽,就算不能与人交流,想要听懂人话,却也并非难事。”

隐万无所言,白玄倒是闻所未闻,他从不认为这些凶猛魔兽会通人性,更不用说什么听懂人话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可隐万无却是语重心长道,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魔兽如此,魂器亦是如此,就好似这风雷木,木头乃是死物,可树便是活物,你以为它天生就是这般?”

不等白玄追问,隐万无接着解释道,

“非也非也。无论是风雷木也好,火雷木也罢,原本都是千年古树。

随日月迁移,星辰变幻。

经狂风过境,吞怒风之气而不折。

历电闪雷鸣,承天雷之威而不曲。

久而久之,再吸天地灵气,这才有了今天这般模样。”

这是白玄第一次真正知道这世间魂器的来历,莫看眼前这焦黑不起眼的风雷木,曾几何时也是一颗参天大树,如此看来,就算是魂石那种再普通不过的魂器,没准都曾是半山高的巨石。

想到这里,白玄心中油然对魂器升起了一股敬畏之意,更是对天地造物的神奇力量发出感叹。

听完隐万无这番话,白玄莫名其妙得觉得这独眼风狮并没有那么讨厌了,竟是在它口中盘腿坐了下来道,

“独眼风狮,也许你并不叫这个名字,但我想你知道我在指你。我在你喉口找到一根你误食的魂器,若我将魂器拔出,便可解你痛楚,但我有言在先,我助你一次,你也需帮我一回,我急着赶路去天云山,这堵路风墙你可能解除?”

白玄静静等待独眼风狮的回答,就在他不知道独眼风狮回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复他时,白玄忽然觉得脚下的舌头开始蠕动,接着整个巨口幅度不大得左右晃动,仿佛是独眼风狮极力在紫嫣的缠鞭之下,还想做出摇头的样子。

白玄心中惊奇,没想到独眼风狮居然真的能听懂自己说话,但它不同意帮自己去了风墙,却是让白玄非常不悦,狠狠一拍独眼风狮的舌头怒道,

“你以为这荒山野岭的还有第二人来救你么!

你可知我只要稍稍使劲,将风雷木整根按进去贯穿你的喉口,

你就是必死无疑!”

听完白玄一番怒言,独眼风狮的头摇地更厉害了,白玄冷冷笑道,

“没想到还是条硬汉子!”

这次独眼风狮没有摇头,白玄就坐在喉口,忽感迎面一阵大风,仿佛是独眼风狮长叹了口气,差点就把白玄吹倒。

白玄抚着巨齿才算站稳,隐约觉得独眼风狮两次摇头似乎并不是在于自己抬杠,便是试探问道,

“难道你是不能解除风墙?”

白玄问完已是许久,可独眼风狮却一直没有动静,直到白玄稍许有些不耐烦,才是感觉周围开始上下晃动。

这个回答其实并没有十分出乎白玄的意料,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实力如此弱小的独眼风狮,究竟是如何造就那样强大的风墙,只不过依旧抱着希望而已。

第七十七章 拔刺

白玄抿了抿嘴道,

“你除不去风墙,可是因为这风墙非你所造?”

独眼风狮就如白玄预想的一样,微微点了点头。

白玄背过身,将人整个靠在独眼风狮的巨齿上,叹了口气道,

“既然风墙不是你造,怕你也是不知道何人所造吧?”

没想到白玄这句话竟然让独眼风狮犹豫了一下,先是左右晃动,接着又是上下摆动起来,最后居然从喉口发出低微的吼声。

这下白玄有点懵了,他完全不明白独眼风狮是什么意思,可他隐约觉得,虽独眼风狮不能解除风墙,但它似乎知道是谁人筑造的此墙,忙是跳了起来问道,

“我若帮你拔刺,你肯带我去见这风墙的主人?”

独眼风狮沉默不语,只是像是在思考般的晃悠着脑袋。

紫嫣在外早就是不耐烦道,

“你到底在里面干嘛,它这摇头晃脑地扯得我手都快断了!”

白玄得不到答复,也是急躁了起来,

“你这混球狮子,你可知风雷木已入吼三分,若你再这般犹豫,莫要半个时辰,就算我不动手,你也难逃一死,这样对你我都没好处,这种时候还优柔寡断个什么劲!”

说罢白玄顺势往风雷木上来了一脚,那电流虽是刺痛白玄让他连退几步,却也是让别说被白玄这番折腾,独眼风狮竟是连连点头,并示意白玄快点帮它拔刺。

白玄一手抓着独眼风狮的巨齿保持平衡,一面冷哼一声,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独眼风狮已经妥协,白玄也是忙向隐万无询问拔出风雷木的方法。

隐万无在外来回飘荡,口中淡淡道,

“风雷木虽是低级魂器,但却稀有,以至于和它同等级的魂石、灵珠你虽可炼化,可这风雷木却需要黄阶炼魂师才可炼化。”

白玄轻轻叹息,他知道自己虽然在斗魂上,如今已是黄阶八段魂师,但炼魂这方面甚至连黄阶炼魂师都没有达到。

隐万无说这都正常,但白玄平日里也没有落下修炼,如此止步不前,他心中自然是相当郁闷。

隐万无假装没有听见白玄的叹息声,自顾自接着道,

“天地间的魂器各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想要触碰到这风雷木,或是更高级的魂器也并非什么难事。每样魂器都有它自己的波长,只要试图将炼魂状态停留在理解那一层,接着去配合魂器的波长,便可不被其所伤,你若是能融会贯通这一步,那就离真正成为炼魂师不远了。”

波长?

这对白玄来说又是一个新东西,此番之前的炼化,白玄其实也有感受过不同魂器之间独有的波长,但只因为魂器本身比较低级,就算有波长,却也影响不了白玄。

炼魂讲究理解,同化与构成。

其实在同化这一层,白玄无意识在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炼魂之力去匹配魂器的波长,与之同化。

可现如今隐万无说的,是让他停留在理解这一层面,这样一来,其实并不存在炼化的过程,而是单纯的将炼魂之力作为一种与魂器沟通的媒介罢了。

白玄如此想着,手中已凝聚出了数个光点,轻轻一挥,细小的光点缓缓向风雷木飘去。光点越是靠近,便越是不听白玄使唤般乱窜,白玄皱眉,强行稳定住不安的光点,就好像几个异乡客,正进入到一个他们完全无法认知的领域而产生了恐慌。

直到光点完全接触风雷木的那一刻,异乡客们才是发现,原来自己所在之地,竟是这般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当即更是十分害怕,四处逃窜以免遭雷雨之灾。

这正是白玄此刻内心的感受,他几乎难以控制住光点,就好像随时随地,这些异乡客们都会被风雷木的电光之力给劈成灰烬。

白玄的额头已沁出了冷汗,他迫使自己换一种思考方式,隐万无既然说停留在理解阶段,那就说明这本不该是炼化的过程,

他不能让异乡客们好似想要征服这片土地般的进入。

想到这里,白玄深吸了口气,缓缓转动手指,眼看着那些光点,从刚才的杂乱无章,到现在,他们正以一种没有人看得懂,却又好似有迹可循的规律运动着。

这一切就好像是异乡客们终于醒悟过来,见着身边的当地人都将这雷雨狂风奉为神明,跪拜在地。

这才停下慌乱的脚步,学着他们的样子,入乡随俗,祭天叩首,如此这般,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天空竟是破开一道口子,乌云散去,雷雨渐稀,阳光再度洒向大地,跪拜着的人们纷纷起身,感谢上天的恩赐,接着继续自己的生活,仿佛这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异乡客们,通过这番经历,也终于理解了当地的民俗,只不过他们没有停留在此,继续着自己的冒险,倘若还有机会故地重游,想必便不会再有那样的恐慌与不解了罢。

白玄所做的正是理解,他没有试图让异乡客也同化成当地人那样,不过是心存敬畏,以示尊重。

眼瞧着白玄的手已握住了风雷木,电流依旧若隐若现,却是半点也没有伤到白玄,本还有些担忧的隐万无,见到此情此景,嘴角也是浮现一丝罕见的欣慰。

白玄紧紧握住风雷木,沉声道,

“小狮子,我可要开始拔了,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说罢,白玄身上魂气大作,高高燃起的魂气难免会伤到独眼风狮,可此刻白玄已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见他一手攥紧风雷木,一手唤出多个光点,

“嘿呀”一声低喝,猛地将风雷木整根拔出,霎时间,喉口鲜血喷涌,白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只手上的光点按在伤口,这才勉强止住了出血。

正当白玄想要松口气,独眼风狮突然发出“呜呜呜”的低吼,白玄还没来得及询问,忽感周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接着整个巨口疯狂摇晃,白玄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站不住脚,一阵恶心之意泛上心头。

隐约之间,白玄恍惚还听到外面紫嫣的喊叫,可却什么都听不清。

白玄在口内翻腾的头晕目眩,彻底失去了方向,下意识地拿着手中那根风雷木疯狂地敲打着,也不知道是敲到了什么,晃动变得愈发激烈起来,白玄暗自心想,

“这该死的独眼风狮,我好心帮它拔刺,不但连句谢谢都没有,居然还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开始乱晃,看我出去了不好好收拾它!”

白玄才是想着,突然间,独眼风狮巨口大张,

“呕!”

听到这声响,白玄仿佛明白了什么,心中暗自惊叫,

“糟了!”

白玄东倒西歪,想靠着风雷木支撑冲出口去,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玄已然快到门口之时,背后一个“大浪”狠狠拍在他的身上,接着又听两声,

“呕!呕!”

白玄只觉一阵恶臭扑面而来,接着独眼风狮“哇”地一声,那如同排山倒海似的呕吐竟是硬生生将白玄整个人,夹带着腹中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倾泻而出。

白玄一飞出口就是急忙扭身,带着淡绿魂气的一脚猛地踢在独眼风狮面上,独眼风狮被踢得踉跄几步,

“扑通”跪倒在地竟是继续呕着。

白玄心中来气,独眼风狮居然将自己给这样吐了出来,还想教训教训,可看着一地的不知何物,白玄也是觉得恶心,忙几个后跳避开来去,可无奈方才在口中。

白玄已是被这呕吐物沾了半身,无论他跑到哪,恶臭都如影随形。

紫嫣本还准备上前询问,见到白玄这般模样,捂着鼻子,连忙逃窜到一颗树后,好像生怕白玄靠近一样。

白玄也是无奈,他这狼狈模样纯属自找的,看着手中恶心的风雷木,又是舍不得丢弃,当下竟是只能那般傻傻站着,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是吐了干净还是如何,方才还是奄奄一息的独眼风狮此刻居然站了起来,甩着头,跺着脚,一副舒心的样子。

看着独眼风狮这般模样,紫嫣偷偷从树后挪出半个脑袋道,

“瞧他这样,似乎是好了?”

白玄刚近一步,紫嫣便连退两步,搞的白玄只好站在原地,甩着衣衫上的粘液道,

“它倒是自在了,我可就倒了霉了。”

言毕之际,还是带着埋怨的眼神瞧了瞧隐万无。隐万无瞧着白玄满身污秽,虽是闻不着,但却还是做出捂着鼻子的动作,仿佛还嫌白玄不够倒霉,故意取笑一般,悠悠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这番经历,虽说不上饿其体肤,却也是恶其体肤了!”

白玄幽怨着瞪了隐万无一眼,算是还击这说风凉话的隐万无,才是没好气道,

“行了,该做的都做了,瞧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接下来该是如何?”

隐万无失笑道,

“能是如何,既然你救了它,不是该它履行诺言了么?”

白玄一想也是,还未开口,倒是紫嫣机灵,一甩长鞭,在地上“啪”地抽出巨响,大声道,

“小狮子,你是不是该报恩了?”

那方才还是欢愉的独眼风狮,被紫嫣这一鞭吓得哆嗦,无奈跺了跺脚,伸爪轻轻拨弄了一下风墙,又是在风墙内外来回穿动,似乎真的在帮白玄想办法一样。

紫嫣瞧着独眼风狮这犹豫样,微微皱眉看向白玄道,

“这到底靠不靠谱啊,我怎么觉得它跟咱一般迷糊?”

白玄也是心急如焚,摇着头无奈道,

“谁知道呢,既然风墙伤不了它,它自是和这风墙有所干系,也不知到底是何人造的这堵风墙,又是何因?”

紫嫣拖着腮帮子,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道,

“你家先生方才可是说这只小狮子是个幼崽?”

白玄也是有所恍然,看着隐万无道,

第七十八章 风狮

隐万无思索道,

“倘若老夫不幸言中,便是如你所想,只是不知这墙里墙外,可曾见到什么影子?”

既然这是只幼狮,那能造起这风墙的,自然便是成狮,紫嫣一语,让大家不禁想到了这其中原委,但要如何找到成狮破除风墙,白玄却只能仰仗眼前这只小狮子了,当下无奈摇头道,

“小狮子,风墙自非你所造,定是你父母为之,我既救你一命,那你可将我二人放行?”

独眼风狮听着白玄的话,停下那穿梭风墙的步子,好似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巨大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竟是开始疯狂跺足起来。

看着独眼风狮这奇怪模样,紫嫣皱眉道,

“我怎么觉得事有蹊跷?”

紫嫣这么一说,白玄也是直感不对,因为就在独眼风狮踩踏之际,平地间微风阵阵,但似又夹杂着诡异的波动。

一时间难下定论,白玄暗自咒道,

“莫不是这独眼风狮出尔反尔,这会又不知搞什么幺蛾子?”

如此念想,白玄当机立断,淡绿魂气骤然显现,顾不得身上脏臭,拔地而起,直冲风狮。

独眼风狮早就知道白玄紫嫣二人实力,自己哪里会是对手。瞧这白玄怒气横冲,径直奔来,吓得慌乱起来,嘶吼一声炸出狂风数阵,但却丝毫伤不了白玄。

眼看白玄已到了眼前,独眼风狮猛一转身,足下御风,但也不知是伤未痊愈,还是学艺不精,愣是没有滑开几步,就又被赶来的紫嫣用长鞭擒住,当下只能哀嚎起来。

白玄可是提了脾气冲来,自是认定了独眼风狮想要使坏。可人都到了跟前,却不知为何又是收了魂气。瞧着独眼风狮那哀求般的大眼,仿佛就差哭出泪来,白玄有些心软,无奈道,

“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独眼风狮见白玄尚有怜悯,忙是死命摇头,好像在告诉白玄,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可当真如此么?

就在白玄犹豫之时,隐万无缓缓飘来道,

“白玄你也莫要心急,我瞧这风狮却不像想要害你,只是你我从未见过魔兽间如何处事,说不定…”

隐万无的话才是说到一半,却也道出了白玄心中所想,要不是有此等想法,白玄又怎么会停滞不前呢?

可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一声怒嚎如晴天轰雷,震耳欲聋,白玄大惊道,

“先生,什么来的?!”

这才是回头,竟是看到,隐万无的魂魄在吼声之中剧烈晃动,波动所致恍有撕裂之相。

这番情景吓得白玄连忙按住手环,二话不说猛提魂力,硬是把隐万无扯回手环,连连却步。感受体内魂力,确保隐万无安然无恙,白玄才是放下心来。

还不等白玄去想是怎么回事,一道巨大黑影如同闪雷一般横空劈下。要不是白玄正是戒备,恐怕早被那黑影卷了进去。

但就算如此,黑影落地,陡然激起千层风浪,还是将白玄与紫嫣震开数丈,如此强风,两人都还没站稳,那黑影便又是掠了过来。

只见落地黑影约有半堵风墙之高,浑身被狂风包裹,不见其真身。紫嫣见状忙是甩出长鞭,可却不是对着黑影,而是勾住了远处的大树。

接着猛冲白玄,白玄也明白,这番情况不知敌我实力深浅,冒然硬抗实属下策,看着紫嫣动作,马上明白过来,纵身一跃让紫嫣接过自己。

“嘿!”

紫嫣猛扯一鞭,算是带着白玄躲过了一劫。

方才黑影冲来,白玄不愿直面,紫嫣将二人拉出,至少有数十丈远。可哪里想到,这一行径仿佛激怒了黑影,还不等两人喘口气,那巨大黑影竟是如风雷鬼魅一般,陡然已到了二人眼前。

就连紫嫣那几乎能捕捉一切的眼睛,都没有看出黑影究竟是如何做到这般迅捷的。

黑影狂怒,身如龙卷,许是因为速度实在太快,那奔来的身周,已然催生无数狂风,所经之地,摧枯拉朽,就连那参天大树,也被疾行的狂风割开成屑。

眼前一幕,白玄紫嫣才是明白,这黑影之强,绝非他二人能够抗衡的,更可况隐万无不知为何,竟被方才的吼声摧伤,此刻定是唤不出来帮忙。

当机立断,释放全身魂力,淡绿魂气如同青焰,他们只想如何逃跑。

可就当紫嫣心领神会想着逃跑路线之时,令她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白玄那燃气的魂气,在黑影狂风面前,竟然一点点被切碎,就好像…

“风墙?”

紫嫣心中暗惊,却也发现,自己的魂力也不知为何,在这狂风乱影间,减弱地一塌糊涂。

方才两人魂力大开也逃不出黑影手掌,这会魂力尽散,当真是乱了方寸,吓得花容失色。

白玄何曾想过,自己的魂力竟然被风所摧,转头看着紫嫣的表情,更是明白,如此遭遇恐怕不只是自己。

黑影逼近眼前,巨大的黑影如同天怒狂神,完全不是他二人能够匹敌的了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低鸣的哀吟缓缓响起。

而发出这声响的,自然就是那只被白玄救下的独眼风狮。

这…

狂风怒号,几乎是盖过了如此细微的呼唤,但谁也想不到,这声低鸣就像是带着某种魔咒一般,一时间竟制住了黑影的脚步。

黑影落地,两侧的狂风逐渐消散,直到风平浪静,白玄才是看清了黑影的庐山真面目。

独眼风狮!

巨眼凌厉,狮面飒爽,声如洪钟,御风而行,俨然一副王者姿态。

这才是真正的独眼风狮!

眼前这只独眼风狮与《奇兽谈》中的描述无误,或者说,这活生生的风狮更胜一筹。

白玄惊叹不已,而听得悲鸣,独眼风狮则是将头转向幼狮,仿佛若有所思后,又看向白玄。

正当白玄和紫嫣皆不知所措,没想到独眼风狮居然先开口道,

“可是你二人救了我儿?”此言一出,两人无不震惊。

可若细想却也并不奇怪,那幼狮尚可听懂人话,更何况此等王姿风狮,能说出人语自是不足为奇。

见独眼风狮已然收了那风煞之气,白玄才是缓了口气道,

“我二人途经此地,见这小狮子苦痛难堪,才是拔了它喉中断刺。”白玄眼里稍有幽怨,接着道,

“可怎奈有这风墙阻路,又险些命丧你手,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白玄并非抱怨,不过是说了个事实。

闻言独眼风狮大笑道,

“糊涂糊涂!是老朽糊涂了,险些伤了恩公,真是该死!”

这独眼风狮实力超群,更不知有多少年修为,却是这般爽朗认错,白玄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道,

“罢了,我们急于赶去天云山,但愿阁下能帮我们去了风墙,就属感激不尽。”

见成狮与白玄坐下商谈,那幼师也是踉跄过来,依靠在成狮身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天云山?”

听着这三个字,独眼风狮那庞大的身躯竟是一颤,差点震开歪躺着的那只幼狮,警惕起来接着道,“你与风云阁有何瓜葛?”

白玄自觉奇怪,难不成这独眼风狮还和风云阁有何纠缠不可?先前还恩公恩公叫着,怎么一提天云山连这也省了,当下冷笑道,

“我和风云阁能有什么瓜葛,吃相那般难看之辈,怕是避而远之都来不及呦!”

独眼风狮稍稍一愣,仍是机警打探道,

“那你此去天云又所为何事?”

白玄心中暗笑,这老狮子管的还真宽,不过想罢自己也没什么秘密,没准还能问出点情报,便是如实道,

“舍妹不知何由离家而行,我随其步追寻,半月前有消息说她在天云山,便是准备一探究竟,怎么,您老可见过一姑娘穿林过路?”

独眼风狮若有所思回忆道,

“穿林往天云山去的没有见着,这从天云山过来的”独眼风狮皱了皱眉,“老朽倒是还真碰到一个,你还别说,那黑衣女子也算是个妖怪了!”

黑衣女子?

能让这老怪物叫做妖怪的,莫不是…

千夕?!

千夕如何从天云山来,又和这独眼风狮有何纠缠,白玄虽然有些好奇,但当下之急,还是怎么破了风墙赶路才是。

于是斜眼看了看独眼风狮道,

“怎么样,现在可以放我们过去了么?”

独眼风狮转动着那巨大的眼球,似有疑惑看着白玄道,

“这么说来,你当真跟风云阁没半点关系?”

白玄听罢冷冷一笑道,

“不过是吓跑了一个堂主,灭了旗下一支灰宗,除了这点关系,其他便无任何瓜葛。”

听罢白玄这一席话,独眼风狮竟是愣住了几秒,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妙哉妙哉,居然当世还有这等趣事,真是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

白玄紫嫣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怎么得罪了风云阁就成了英雄少年。

白玄才想询问,却比不得紫嫣口快先道,

“老狮子,照你的意思,难不成你也与风云阁有所恩怨,可依你的实力,号令百兽,还怕他风云阁?”

风云阁实力不菲,各路好手更是层出不穷,可就算再厉害,想要惊了这丛林之王,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独眼风狮长叹了口气,又是俯下身来,将幼狮搂入怀中,黯淡道,

“恩公有所不知,我风狮乃历代丛林之王,老朽如今虽是百岁有余但实力尚存,守着这片丛林也算是过了大半辈子。”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独眼风狮的巨眼透着青光,情绪也开始激动了起来,接着道,

“可就在二十年前,风云阁突然进犯,老朽与他们周旋,可哪里知道,冥芈这厮居然还懂得驭兽之术!”

第七十九章 驭兽

“什么驭兽之术?”

白玄紫嫣几乎异口同声。

这世间还有如此奇术?他们当真是闻所未闻。

若不是隐万无被独眼风狮的噬魂风劲所伤,白玄真想此刻就叫他这先生出来问个明白。

独眼风狮长吟一声,甩动着蓬松的狮毛,激起阵阵风浪,虽不及伤得白玄二人,却也将身周树丛震得沙沙作响。

好似发泄了心中一番不满后,独眼风狮才是稍稍安静下来,仿佛翻动着早就封存已久的记忆,微露痛苦之意道,

“二十年前,风云阁只是个不大不小的江湖势力,那时的冥芈,也不过是个玄阶的半吊子。”

玄阶还是半吊子?白玄只能苦笑接着听独眼风狮说道,

“风云阁地处天云山,若要下到东港,我飓风林乃事必经之路。”

白玄这才晓得,原来这林子也有自己的名字----飓风林。

“从风云阁创立之初开始,我等就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除了那些坏了规矩的偷猎之人,老朽才是没有放过。”

听着独眼风狮的天真想法,白玄摇了摇头,苦笑道,

“对我们人类而言,没有什么相安无事,只要有利可图,规矩算得了什么?”

独眼风狮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白玄,叹息道,

“不错,正如恩公所言,我飓风林宝物甚多,各种魂器也是层出不穷,风云阁觊觎虽久,却因实力不济,迟迟不敢动手,可”

紫嫣听得聚精会神,皱眉道,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独眼风狮愤愤跺脚,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与悲凉,

“二十年前,风云阁忽然大举进犯,由冥芈打头,带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冥幽,还有十几个炼魂师!”

炼魂师?!

听到炼魂师的白玄忽然跳了起来,愤愤道,

“可是那些个炼魂师耍得什么驭兽之术?”

独眼风狮惨淡一笑,点了点头道,

“正是如此…驭兽之术着实古怪,那些个炼魂师莫约四、五人一组,念叨着什么咒术,扰得我飓风林众兽倒戈相向,就连老朽都是头昏眼花,招架不得!”

白玄听得目瞪口呆,他可从未听过,炼魂师还有念咒一说?就算是隐万无,也不曾提及此事。

这已经根本不是一个体系了啊?!

实在难以想通其中之道,白玄疑惑道,

“那然后呢?”

独眼风狮轻轻抚着自己身上的狮毛,仿佛在那蓬松的绒毛下,就是无数看不见的伤痕,冷冷道,

“待老夫再次睁眼开来,已是身处风云阁地牢之内,除了那些个没用的守卫,便是配着两名炼魂师轮流看守。”

白玄想不明白其中道理,打岔道,

“炼魂师本不就善于战斗,派上两个炼魂师如何困得住你?”

独眼风狮摇了摇头道,

“若是没有中那驭兽之术,单凭那俩炼魂师能奈老朽何?”

白玄微微皱眉,等着独眼风狮说出这中蹊跷。

“驭兽之术,就像是千万毒虫,不但钻进了老朽的身子,还控制了老朽的脑子。他们只需轻轻驱动炼魂,仿佛便能调动老夫体内毒虫,即使不愿,也无法违背他们的命令…”

独眼风狮越说越轻,一提起这事,他就浑身不舒服,好似生怕那千万毒虫又活过来一般。

白玄听得如此,自能想到,难怪风云阁能在这二十年间迅速崛起,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另一边,紫嫣眨着眼睛,小心翼翼问道,

“那可是后来他们解了驭兽之术将你放了?”

“放了?!”

独眼风狮笑声凌厉,如寒风瑟瑟,冷意云穿,

“倘若他们就此罢休,再无贪恋,老朽还用得着这风墙?”

白玄怎么都是没有想到,原来眼前风墙竟然还与风云阁有所关系,一时语塞,只是愣声道,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独眼风狮看了眼白玄,接着道,

“不瞒恩公,大约一年前,冥芈闭关,冥幽举了风云阁大旗,却因安排不当,又是看守老夫的炼魂师玩忽职守,这才使得驭兽之术得以弱化。”

独眼风狮微微抬头,似乎回想起了那时的惨烈,接着道,

“虽是驭兽之术弱化,但老朽依旧难以脱身,直至半年前,冥幽突然与灰宗集结,不知所谓何事。但也因此对老朽有所忽略,这才得以机会,硬是杀了七名炼魂师,逃回飓风林!”

看来就算强如独眼风狮,也被风云阁害得不轻,这才难怪刚见二人之时会下那般杀手,如此想着,先前那番莽撞都算是客气了。

白玄斟酌着独眼风狮所说的一切,独自喃喃道,

“冥芈…冥幽…”

驭兽之术需要炼魂师驱动,独眼风狮重创了风云阁的炼魂师团队,难怪灰宗如此着急想要寻觅炼魂师。

再是忽然想到司徒弼曾亮出的信笺,正是风云阁少阁主冥曲的落款。

如此算来,如今的风云阁主便是冥幽,而冥芈,则是上一代阁主,也不知到底出关了没有。

千头万绪,仿佛被独眼风狮一下点醒,所有的事情都在白玄脑中串了起来。

可若真是如此,那么风云阁一定还在计划什么更大的阴谋,这让白玄有些不安,再就是,白夙夙在这其中,可是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还是与此事完全无关,白玄不得而知,可就因为这样的想法,却让他平添了一份担忧。

既然事情始末已然清楚,此地却是不宜久留,紫嫣看着焦虑的白玄,转向独眼风狮问道,

“老狮子,你设这风墙是为了阻挡风云阁的人,这么说来,他们并未打算放过你是么?”

就算风墙能够截断这风云阁的必经之道,可若飓风林的后半段仍有大量风云阁的人在,这对白玄二人来说,也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情。可不料独眼风狮竟是摇了摇头,缓缓道,

“说来也怪,除了老朽逃离那几日,风云阁大举扫荡,至几个月前,几乎已是完全不见了踪影,有这风墙,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紫嫣只觉疑惑,为何偏偏就在几月前,那应该是薛尚与灰泽开始部署剿灭炎门计划的时候,这其中究竟还有多深的阴谋?

随即叹了口气道,

“许是需要干的坏事太多,腾不出人手了吧…”

独眼风狮不以为然,淡淡道,

“又许是老朽将那飓风林与天云山的连接古道全都摧毁,想要重新开林劈路出来,怕也能耗他们不少时日罢!”

白玄暗暗偷笑,这老狮子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毁林破路,这么绝的事也干得出来。

可还没笑几声,白玄猛得想到什么,突然脸色煞白,惊呼道,

“你…!你断了出入林子的道路,那我们要如何去天云山啊?!”

白玄这声尖呼,仿佛一下点醒了紫嫣与独眼风狮。只看紫嫣扭过头来瞧着独眼风狮,也是皱起了眉头。

独眼风狮愣在那里,他居然忘了,白玄此行就是要去天云山,如今进出之路皆被自己损毁,想要再照旧赶路,定是不再可能,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白玄见独眼风狮答不上来,更加着急,有些生气道,

“这就再没有别的路能去天云山了么?”

独眼风狮转动巨眼,若有所思,那表情似乎有些奇怪道,

“有到时有一条,只不过”

白玄此刻哪里还管那么多,只要有路,再难他也要走,忙是追问道,

“那要耽搁多少时日?”

独眼风狮叹了口气,无奈道,

“此去天云山乃是正北,恩公若是绕东前行,不出两日,便能见着一山,翻过此山,再行三日,就差不多能到天运河畔了,只不过”

白玄细细一算,若照着旧路而行,莫约再有三日便可到了天运山,这一绕道,却要多出两天时间,正这么思索着,紫嫣却是有点不耐烦,娇斥道,

“老师子,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这般扭扭捏捏,有什么话你就说!”

紫嫣虽是女儿身,但许是从小的环境影响,这才养成了她这大大咧咧,毫不做作的个性,生平也是最讨厌如此扭扭捏捏的作风。

被紫嫣如此数落,独眼风狮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道,

“恩公息怒,不是老朽吞吐,只不过若从此道,却有一必经之地,而那方主人,诶”

说到这里,独眼风狮竟是又深深吐纳出气,接着道,

“就怕这方主人,未必愿放你们过去呀!”

想着这话,白玄第一个就是想到了风云阁,难不成就算绕道而行,依旧逃不出这风云阁的阻挠,抿了抿嘴,缓缓道,

“可又是风云阁设了什么分舵不成?”

听白玄提及风云阁,独眼风狮忙摇头解释道,

“恩公误会了,误会了呀!若是风云阁,老朽自当告诫恩公,老朽所说,便是绕东两日那山。”

白玄歪着头疑惑道,

“那山怎么了?”

独眼风狮苦笑道,

“此山唤作左丘,而这山中,独门独户只有一山庄,若从此过,必得穿过这左丘山庄。”

白玄无奈摇头道,

“左丘山庄?未曾听过。”

独眼风狮低声道,

“这左丘山庄,庄主名叫做左丘太辰,此人非但与风云阁没有任何干系,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白玄听罢哑然失笑道,

“这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好事?”

第八十章 送行

独眼风狮眼神闪动,龇着牙道,

“恩公可知这左丘太辰为何眼里容不下风云阁?”

白玄紫嫣面面相觑,他们连左丘山庄的名号都没听过,又怎么可能知道这山庄庄主跟风云阁能有什么过节?独眼风狮这也发现自己似乎问了句废话,不好意思道,

“老朽说他左丘太辰与风云阁水火不容,其实并不尽然,这老头子,嗨!他可是对所有魂师都深恶痛绝啊!”

魂师?

难不成这左丘太辰曾被魂师伤过,还是有过怎么样悲惨的经历么,白玄不敢猜,也不想猜,他只想知道,要如何能够通过左丘山庄,便是问道,

“无论是什么样的魂师得罪过他,我就是个路过的,与我何干?”

独眼风狮叹息道,

“倘若只是如此,老朽便不会这般告知恩公了…”

白玄这就不明白了,愈发疑惑道,

“这其中还有什么原委?”

独眼风狮微微点头,缓缓道,

“恩公有所不知,这左丘太辰并未与任何魂师有所过节,他就是单纯的瞧不起魂师!”

独眼风狮这个回答简直太让白玄意外了,这种答案,就算让白玄想破脑袋怕是也想不出来罢。

要知道,在这魂气大陆,除去尚未觉醒魂心的孩子,几乎九成以上的人都是魂师,其中区别,不过是有实力强弱之分罢了。

他个左丘太辰倒好,竟是全凭自己喜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世间竟还有这种怪人,简直可笑至极。

白玄眼神冷淡,语气中带着丝许轻蔑道,

“这个左丘太辰倒是狂妄,他这样一来岂不是要与全魂气大陆为敌?”

独眼风狮苦笑着摇着头道,

“这就是左丘太辰厉害的地方,他虽对魂师讨厌至极,却将文人学士奉为上宾。更是在这魂气大陆的文坛中有着极重的影响力,可谓是屈指一首的人物。”

这下白玄彻底没话说了,原来人家还真有趾高气昂的资本,当下只好无奈转头,看向紫嫣道,

“紫嫣…你腹中可有点墨水?”

紫嫣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玄,稍有吃惊道,

“这…墨水…能吃?”

听着这回答,白玄是彻底放弃指望紫嫣了,怕是这姑娘的学识,还不如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呢。

若不是被独眼风狮伤着,害怕隐万无又像上次那样,半月都唤不出来一次,白玄才不担心什么左丘太辰。

要知道,虽然被独眼风狮这么一说,左丘太辰在白玄心中的位置确实高了不少,但要和隐万无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这位先生,在白玄心中的地位,绝非任何人可以动摇得了的。

可现如今,就算再是佩服隐万无,唤不出来便是什么都白搭,只好再度转向独眼风狮道,

“那照你说,我要如何才能通过这个左丘山庄呢?”

独眼风狮摊了摊爪摇头道,

“无论如何,左丘山庄,这是个万万不能硬闯的地方。若恩公硬闯,就算是能够通过,得罪了左丘山庄,比得罪十个风云阁还要麻烦!”

十个风云阁?!

这下白玄真的头大了,若这左丘山庄当真是魂气大陆数一数二的文人大家居所,实在不是他白玄得罪得起的。

更何况,不同于风云阁,白玄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去得罪左丘山庄的理由。

毕竟这原就是他们的居所,自己无非是绕道赶路,硬是要从别人家中穿堂过室,于情于理,都谈不上任何名正言顺。

当下只好无奈地看了眼紫嫣,长叹一口气转向独眼风狮道,

“对于左丘山庄的情况,我大体是了解了。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试一试,你可还有什么别的要嘱咐我么?”

事到如今,确实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独眼风狮轻轻吐纳,口中之气化作一道风劲直击风墙,便是在那墙上开出了一个能供二人通过的缺口。

接着仰天长啸,吼声震耳,待风浪逐渐平淡下来,独眼风狮缓缓道,

“老朽有幼子在此,又不知风云阁何时进犯,实在不便送恩公远行,还望恩公谅解。”

见白玄淡淡点头,独眼风狮接着道,

“不过还请恩公放心,此去东行,老朽已为恩公打点一切,不会再有任何飓风林众兽骚扰恩公。恩公赶路辛苦,也可好好休憩,不必再顾虑入夜兽袭之事。”

白玄这才知道,原来方才那声长啸,便是用作统领众兽,让他们为自己开道,当下感动道,

“如此甚好,能有你这般周全考虑,白玄感激不尽!”

独眼风狮大笑,

“恩公言重了,言重了!你救我儿,便是有恩与我,这点小事,恩公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独眼风狮如此说道,白玄自是不便再讲什么。

要知道,先前白玄可是对独眼风狮仍旧抱着敌意,毕竟这老狮子可是伤了自家先生的存在。

可如今细想独眼风狮的经历,那番作为不过是为了保命,立场不同,白玄也当真不能怪罪他人。

更何况,此行之道,独眼风狮又是将白玄所忌惮之事,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都将其清除,解了白玄的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白玄双手作揖,深一鞠躬,与独眼风狮行了谢礼。

就连紫嫣,也是跟着白玄向独眼风狮表示感谢。

独眼风狮乃是百年灵兽,智慧之高万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见白玄行此大礼,自是明白其中含义,便不再推让,缓缓低头以示还礼。

见两人在礼毕之后将要离开,独眼风狮忽然开口道,

“恩公且慢。”

白玄不知独眼风狮为何要叫住自己,打趣笑道,

“怎么,舍不得我?”

独眼风狮哈哈大笑,

“老朽自是舍不得恩公,不过想必恩公知道,老朽向来以魂为食,自是对魂力流动看得比一般人清楚一些。”

白玄微微皱眉,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疑惑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眼风狮利爪横空,霎时间狂风四期,千万飓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最终竟是在他掌心形成了一粒碧青的珠子。

白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只见珠子莫约鸡蛋般大小,透着碧青的幽光,珠身圆润,身周竟还有肉眼可见的风劲缭绕,瞧着就是什么稀世奇珍。

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紫嫣惊讶道,

“哇,这是什么呀,好有灵气的样子!”

独眼风狮点了点头,淡淡道,

“此珠唤作风神玉,老朽出生之时,便配得此玉,只不过当时还是普通玉石罢了,这百年来,玉石吸我灵气,相辅相成,如今灵气已是饱和,便不能再多做提升,还请恩公收下此玉,好让老朽心安啊!”

白玄大惊摆手道,

“不成不成,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哪里受得起!”

就算白玄看得喜欢,可这对他来说真的太贵重了,这点自知之明,白玄还是有的。

可怎料独眼风狮突然收了笑容,肃声道,

“恩公莫要忘了,你此去乃是要与风云阁为敌。不怕恩公怪罪,可就凭恩公如今实力,想要对抗风云阁,怕当真凶多吉少!”

白玄心中咯噔一下,虽被说得不是滋味,但这确是血淋淋的事实。

如今这样的实力,莫说是风云阁,就算是再来一个灰泽,怕自己也招架不住,更谈不上什么大闹风云阁了,当下羞愧低头。

独眼风狮见白玄有这反应,说明心中已然明白,便是接着道,

“如老朽所说,不知为何,恩公体内的魂力流动甚是古怪,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难以相信,所以斗胆一问,恩公可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白玄自然明白,再瞒也是瞒不住了,更何况独眼风狮有恩自己,而紫嫣,白玄也不怕在她面前展露炼魂,因为他本就准备对紫嫣全盘托出。

白玄并不作答,只是抬起一只手来,缓缓闭上双眼,调动着体内的魂力。

“现!”

一字之出,白玄的掌心赫然凝聚出了一粒水滴模样的魂力。

“果然是炼魂”

独眼风狮那巨大的眼睛正放着异彩,要知道,白玄是斗魂师一事毫无争议,可为何一个斗魂师能够凝聚炼魂,没有人会知道。

不要说独眼风狮,就算是紫嫣,也从未见过白玄凝聚炼魂,一时惊讶道,

“这是什么?”

白玄看着掌心的水滴,思绪有些复杂,淡淡一笑道,

“这便是炼魂。”

紫嫣歪着头,炼魂一事他倒是听白玄说过,可什么炼魂啊,魂器啊,她本来就是一头雾水,也不知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可就算是紫嫣,也是明白,一个人不可能会存在两种魂力,白玄明明是斗魂师,又是如何能凝聚出炼魂,她想不明白。

白玄看出了紫嫣的疑惑,笑道,

“咱们的游戏不是还没结束么,等会路上,想问你便问了就是。”

紫嫣这才暂时收了好奇之心,耸了耸肩,自顾自地跑去查探那个风墙缺口了。

紫嫣好对付,但独眼风狮明显比紫嫣清楚得多,这双魂同体意味着什么,白玄也并未准备隐瞒,苦笑道,

“你一定是想问是如何做到的,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清楚,只不过我天生就是如此。”

独眼风狮大笑,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恩公你果然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不简单不简单啊!”

第八十一章 来历

笑声渐停,独眼风狮愈发认真道,

“双魂同体,若这事被风云阁知道,怕是就算恩公你想要走都走不了呢,即使如此,你可还是要去天云山?”

风云阁贪得无厌,曾用驭兽之术控制独眼风狮,也不过是为了借其身躯侵地占宝。

若是被他们知晓自己双魂同体,以风云阁的贪欲,就算将自己切成千万碎片也定是要弄个明白的。

这也正是为什么隐万无再三强调,无论如何,都不要将自己双魂之事告诉外人。

虽然道理白玄都懂,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当真十分困难。

除非他这辈子都不再使用炼魂,不然无论如何,都难真的掩人耳目。

可此行之由,却不是因为自己。

而是白夙夙。

比起自己有可能身陷绝境,他更担心的是白夙夙背后的秘密。

纵使自己真的有可能就此命丧天云山,只要能把白夙夙的事解决,他也会义无反顾。

白玄眼神坚定,望着独眼风狮冷冷道,

“我意已决。”

独眼风狮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恩公更是要收下这风神玉,待有朝一日恩公能够炼化此玉,方可与风云阁为敌,再此之前,最好是莫要轻举妄动。”

事已至此,白玄便不再推辞,因为,他真的需要变强!

轻触风神玉,冰冷刺骨,那一股股强大的灵气,几乎让白玄有些手指发麻。

这风神玉,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当下皱起了眉头,询问道,

“不知需要何等修为,才可将其炼化?”

独眼风狮正色道,

“至少是玄阶,最好到地阶炼魂师!”

什么?!

听到地阶炼魂师,白玄几乎是要当场吐血了。

炼魂师不比其他,修炼之路极其困难,就算他如今已是黄阶八段斗魂师,可在炼魂的领域,他连黄阶都未曾达到,想要升至地阶,还不知要花上多少年呢!

独眼风狮看着白玄这几乎是惊恐的样子,皱眉问道,

“不知恩公如今的修为如何…?”

修为。

连黄阶都不是。

这话白玄实在说不出来,倒不是说他好这个面子,只是要是将实情透露,那独眼风狮定是不愿白玄在此刻就与风云阁接触。

可白夙夙人在天云山,他又如何能够放任不管呢?

当下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心虚道,

“我会记得的。”

独眼风狮忧心忡忡望着白玄,他不知道,这是否会是最后一次面对这个少年。

如果白玄真的与风云阁对峙,除非是有奇迹发生,不然当真凶多吉少。

但他却阻止不了这个少年,因为,他也有恨,只是他不敢。

或许是这百岁的年纪,又或许是,他在白玄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

往复思量,唯有长吟一声,就此作罢。

独眼风狮将幼狮安顿在风墙那侧,也不便将白玄送得太远。

“恩公,保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今后的路,还是要靠白玄自己去走。

告别了独眼风狮,白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唤醒隐万无,如此想法自然是因为左丘山庄。

可很不幸,隐万无就如白玄预料的一样,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只有那若隐若现的虚弱魂力,能让白玄感知到先生的存在。

但所幸这次能感知到的,比炎兽之时要好上太多,这也让白玄稍稍放心了些。

或许是再过几日,等自己魂力有所提升,隐万无能吸取一二,再幻身形罢。

可若到时

白玄不愿再想,他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左丘山庄,或许又是一场硬仗。

而这一仗,将是兵不血刃的一战,他多么希望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惜,他并没有。

没有了众兽阻挠,前行的路理应是要变得轻松,可回想独眼风狮的话,白玄却是觉得愈发压抑,甚至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紫嫣瞧出了白玄的异样,关切问道,

“你是怎么了?”

白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且先不论到了天云山该是如何,就这半路杀出个左丘山庄,都快要逼疯我了…”

紫嫣抿了抿嘴,喃喃道,

“你别被那老狮子吓着,我倒是觉得,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去见一面不是,或许这左丘太辰并不像他口中那般难对付呢?”

白玄就是佩服紫嫣这种心态,无论什么事,都能这样积极看待,相比紫嫣,许是自己确实太消极了些。

白玄正是在反省,却是瞧见不远处有个四面环山的小湖,愣了愣道,

“有湖…”

紫嫣自是比白玄更早发现,瞧了眼湖,又是看了眼白玄,嫌弃道,

“你要不要去洗洗,你这身臭的…我是真快受不了了!”

听得紫嫣抱怨,白玄的脸“唰”一下羞红了起来,再瞧瞧自己身上,先前被幼狮吐的那些个脏迹,此刻都结块了,轻咳几声掩饰尴尬道,

“我去洗那那你呢?”

紫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怎么,你是怕我偷看你洗澡?还是想要跟我一起洗啊?”

白玄本来就已是羞得脸红,被紫嫣这么一说,脸颊愈发滚烫了起来,竟是一时语塞,

“你!”

就算白玄这般模样,紫嫣仍是不以为然,甩了甩长发笑道,

“行了行了,你就安心去吧,我便在那边的树上呆着,才没兴趣看你洗澡呢!”

白玄真是拿紫嫣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要说呛人的本事,这个紫嫣若是排第二,怕是没有人敢排第一了!

白玄无奈摇了摇头,也顾不得紫嫣,一头便是钻进了清澈的湖水之中。

此刻正值秋末入冬之际,湖水本该冰冷刺骨,可林间光照,暖暖的阳光洒在湖面,白玄非但没觉得寒冷,反倒是能感受湖水给他带来的那一丝暖意。

再次抬头,便是瞧见紫嫣,此刻正侧躺在湖边一棵大树的树梢上,背对白玄哼着小曲儿。

“什么事那么开心?”

白玄很少见着紫嫣这么好心情的时候,忍不住好奇问道。

紫嫣哪里晓得白玄这洗了一半还会与自己搭话,俏脸一红,娇斥道,

“关你什么事,洗你的澡去!”

多管闲事挨了骂声,白玄只好吐了吐舌头,又一头潜入湖中。

莫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玄总算是洗尽了身上的污渍,见紫嫣仍在树梢呆着,也不知是睡着了没有。

换上一身浅苍蓝的锦衣缓缓走到树下,轻轻依靠在那,仰着头道,

“睡了?”

紫嫣翻了个身,无精打采道,

“没呢,你个大男人,怎么洗个澡比女人还慢?“

白玄有些无奈,这个紫嫣当真是阴晴不定,方才哼歌那会想着应是心情不错,怎么才这一下,又好似有什么烦心事一般,随即便也不搭理她这番取闹,皱眉道,

“怎么了你这是?”

紫嫣抿了抿嘴,看了眼树下的白玄,幽幽道,

“你说,我们势单力薄,就这样去风云阁,到底是不是送死?”

其实紫嫣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着白玄。

要知道,能平定灰宗,他白玄至多占了三分功劳,剩下的七分,那都是因为有炎门。

可即使有了炎门,他们依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算现在想起,那也依旧是不堪回首。

天云之行,凶多吉少。

这个想法,白玄早在踏出这一步的时候,就已是想了明白。

可不知为何,偏偏在紫嫣问到的时候,自己却是有点答不上话来。

只是叹息道,

“我早就说过,这趟浑水你最好别跟着我”

紫嫣沉默,白玄接着道,

“我记得你提过,你家在北方,我们东行之后,亦是往北,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再去天云山。”

紫嫣冷笑一下道,

“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才这么问你么,再说了,我那个北方,可比你想得要北得多!”

难道比天云山还北?再往北,那就是海了呀!

自从离家以来,紫嫣可以说是他最信任的人了,这份信任,就算是白夙夙,或都不一定比得上。

可偏偏这样的紫嫣,白玄对她的身世背景,几乎是一无所知,愣了愣道,

“那你说的北方是?”

紫嫣叹了口气,淡淡道,

“你可听过北大陆?”

北大陆!

白玄知道,紫嫣并不是白帝城的人,但从未想过,紫嫣竟然都不是这东大陆的人。

当下吃惊道,

“你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紫嫣苦笑一下道,

“老祖宗带我过来的。”

白玄并不是这个意思,追问道,

“那是步行,摆渡?那你来的时候可是路过了天云山?你怎么过的东港缺口?”

白玄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紫嫣头大,不是她不愿意说。

只是,白玄问的这些,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便也只好胡诌道,

“我说飞过来的你信么?”

白玄冷眼瞧了一下树上的紫嫣,没好气道,

“不说就不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还说要好好说实话呢”

紫嫣听罢一个侧跃,紫粉轻沙飘舞这落在白玄面前,正色道,

“你要听实话是吧,好,我告诉你!”

白玄不知道紫嫣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只是点了点头道,

“你说”

紫嫣抿了抿嘴唇,指着自己的鼻子,愤愤道,

“我!不叫紫嫣你信么?”

第八十二章 姓氏

“你你不叫紫嫣?!”

白玄连退几步,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恍惚,差点都快晕了过去,他怎么也没想到,紫嫣就算对自己有所隐瞒,可就连名字都是假的,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看着白玄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紫嫣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哪里不对,忙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姓紫”

这和先前那句话难道有什么区别么?

白玄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紫嫣叹了口气缓缓道,

“其实,我姓苍,名紫嫣。”

原来她还是叫紫嫣的。至少还不是完全骗了白玄,只不过这次该不该相信呢?

白玄歪着脑袋,抿了抿嘴道,

“苍紫嫣?你到底在耍我还是认真的?”

紫嫣努力点了点头,试图像白玄表达自己到底有多认真,随即接着道,

“我这个苍,便是苍族的苍,是我的族姓,就好似你的白一样。”

族姓苍族?

白玄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从未听过。”

紫嫣翻了个白眼,淡淡道,

“你除了白家还听过什么,连灰宗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苍族!”

若是问道这魂气大陆的知识常识,白玄当真和个孩童没有区别,唯有叹了口气道,

“可你既然姓苍,为何不在初见我时就加以告知呢,再说了,事到如今你突然告诉我又是为何?”

紫嫣正色道,

“我不告诉你,那是因为…族规!”

白玄皱眉道,

“族规?”

紫嫣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神中忽得闪过一丝骄傲之意,

“不错,就是族规,我苍族,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家族。族中三十七户人,皆为匠魂师。”

说到这里,白玄瞪大了眼睛道,

“你们一族人都是匠魂师?!”

紫嫣点了点头,苦笑道,

“很不可思议吧?其实莫说是你,就算是我族人也想不通为何如此,觉醒一个魂心,就多一个匠魂师。”

三十七户人,说明紫嫣所在的苍族并不是多大的一个家族,就拿白家来说,随便算算,都差不多有百余户人。

但若这三十七户人全都是匠魂师,那就有点可怕了。

要知道,用隐万无的话来说,虽然炼魂师是魂师中最特殊的一种存在,但匠魂师,那几乎是濒临灭绝的稀有物种。

若是说有那么一族人都是匠魂师,恐怕就算是这位通晓天地的隐万无在场,都会惊掉了下巴吧。

“…那家规?”白玄忍不住追问道。

紫嫣淡淡一笑,有些失落道,

“也正因为如此,老祖宗便是定下了规定,我苍族有两件事绝不能去做。”

白玄忙问道,

“哪两件事?”

紫嫣沉默不语,犹豫再三还是叹息道,

“第一,凡苍族之人,不可将身份透露与外人。”

“那第二呢?”白玄仔细地听着。

“第二…”

紫嫣努力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摇头道,

“这件事我是真不能说,可没准,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如果我们还有命活下去的话…”

紫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而白玄,仿佛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拉着紫嫣的手激动道,

“你对我说这些话,可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会死?!”

紫嫣苦笑一下道,

“我只是担心,若是哪天真到了阎王殿,道出我的真名,怕是那时,你若要气我,也是不能怎么样了吧…”

白玄缓缓松开紫嫣,悠然笑道,

“我为何要生气?”

这下轮到紫嫣有些惊讶了,

“你不生我气?”

白玄摇了摇头,依靠在大树上淡淡道,

“这是你的族规,作为族人去遵守族规,又何错之有?”

紫嫣沉默不语,白玄接着道,

“你既无错,我若生气,岂不显得我在无理取闹?方才之时,听说你不叫紫嫣,当真是吓得我不轻,一时慌乱,这才如此失态。”

白玄,白家二少爷。

父亲就是白家的族长白傲。

作为一个家族,白玄从小被教育的就是家族的荣誉和尊严大于一切,所以白玄之说,句句属实。

紫嫣做到的这事,非但没有惹怒白玄,反倒是让白玄对她多了一份敬畏。

紫嫣笑着摇了摇头,

“你倒也是个怪人,不过说真的,能把这话说出来,心里真是舒坦多了!”

看着紫嫣这番如释重负的模样,白玄自不认为她在刻意做作,摆了摆手,就当此事过去了。

至于为何要订这样的家规,如何会有三十七户皆是匠魂师的诡异,那第二条家规到底是什么?

白玄没有追问。

因为她明白,紫嫣想好告诉她的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她不想说,就是没有准备好,那纵使白玄提个铲子过来,也是撬不开紫嫣这张嘴的。

如此想着,甩开锦衣,就是大步前行继续赶路。

紫嫣见白玄动身,也是急忙赶了过来,笑眯眯道,

“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你了?”

白玄一下愣住,如此严肃之时,紫嫣竟是还当做是两人先前的游戏,当下哭笑不得。

只好轻轻“嗯”了一声。

紫嫣见白玄应诺,一个箭步闪到白玄身周,悠闲道,

“说说呗,炼魂师是怎么回事?”

暗自一笑,白玄猜到紫嫣会问及此事。

就算是她不问,自己也早就做好了对她全盘托出的打算。

随即晃了晃脑袋,开口道,

“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白家诅咒?”

紫嫣点头道,

“自然记得,只不过那会儿被独眼风狮打了岔去,却没有再往深说。”

白玄也是回想了一番,微微颔首道,

“先生救我,却是发现我的魂力暴走,并非因为白家诅咒。”

紫嫣有些听不明白了,疑惑道,

“你的意思是,遇见先生的那次不是,还是你就压根没有白家诅咒?”

紫嫣的脑子总是能把事情往后想一步,这倒是让白玄解释起来容易了不少,苦笑道,

“用先生的话说,是我从未有过白家诅咒。”

紫嫣听闻惊讶道,

“可你不是说,你的族人历代都深受白家诅咒之苦么?”

白玄无奈道,

“这话不假,可就算是先生,也难以道明其中原委。”

白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答案。

就像是紫嫣,他们苍族历代都是匠魂师,如果突然出现一个斗魂师,恐怕也会是让人哑然。

紫嫣叹了口气,这说到底,跟没问一样,不过好在能弄清的一点就是,白玄可以正常修炼魂力,且不会像他的族人一样,保不准就在什么时候魂力暴走,一命呜呼了。

可说了半天,白玄还是没有告知炼魂的事,于是紫嫣又是追问,

“可这白家诅咒,与你的炼魂何干,我可从没听过有人可以使用两种魂力的!”

关于这个,白玄显然是认同紫嫣的观点,点了点头道,

“莫要说你,就连先生当时发现的时候,也是万分震惊。但道其原委,只是说因母亲十月怀胎乃是双生,可临产之时,不知为何,双胎相融,便是只生下了我一个,腹中也再无死胎。”

紫嫣抿了抿嘴,总觉得这样说法,未免有点太过牵强,可想必再问白玄,他也是答不上来。

毕竟这都是他出生前的事,事实究竟如何,恐怕白玄这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去了解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莫约已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正巧又是碰上秋雨绵绵下来,便是沿着林间山壁找了个洞穴稍作避雨,也好休憩一下。

洞穴不大不小,一眼便能望到尽头,也再无其他暗道。

白玄找了个稍干燥的地方盘腿坐下,接着方才的话题缓缓道,

“也正因为如此,我天生便是带着两种魂力,只是遇到了先生,才晓得如何分辨和修炼罢。”

紫嫣进了洞来,四处打量了一番,挑了一块靠近里面的青石,将裙摆压在腿下,依靠着石壁坐下,淡淡笑道,

“如此说来,这隐万无倒真是你命中贵人,你能叫他一声先生,值得,值得!”

白玄哈哈一笑,看了眼紫嫣,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又何尝不是我命中贵人呢?”

紫嫣俏脸一红,要知道,与白玄相处这么久,听得他的夸赞,那当真是少之又少,如此猝不及防,却又是第一次,当下有些结巴道,

“我?我我这哪算得上…算得上什么贵人…”

白玄长叹了口气,清澈的眸子直直看着紫嫣,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看得紫嫣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娇叱道,

“你你看什么呢?”

白玄大笑,

“怎么,你居然也会不好意思,真是稀奇!”

紫嫣恼羞道,

“我可是个女子,一个女子被人这样盯着看,难道就不该有所反应么!”

白玄点了点头,竟是突然温柔起来道,

“其实我说的也是实话,若不是你,恐怕早在白帝关的时候,我就已是个死人。哪里还能像现在一样坐在这里与你调侃,若是救命恩人都不能算作贵人,那还有什么贵人呢?”

紫嫣静静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微笑。

第八十三章 不解

洞外的雨,带着几分秋末的潮气,更多却是入冬的冰冷。

但此刻的洞内,却是洋溢着暖暖气息,说不清,道不明。

面对白玄,紫嫣没有特殊的感情,许是因为白玄对白夙夙的执念太过深刻。

连带着她也对白夙夙有一种莫名的好奇。

这便是她跟着白玄的初衷,可现在,却不是了。

紫嫣依旧对白夙夙这个人充满着兴趣,但这一路过来,她与白玄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这种羁绊,实在说不出究竟是些什么。

唯独能分辨出来的,就是她对白玄,和对炎炔,那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

紫嫣笑眯眯地瞅着白玄,懒散道,

“怎么,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最好能在到左丘山庄之前,把想问的都问个明白。”

白玄歪了歪脑袋,一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得让我好好想想了。”

既然白玄要想,紫嫣也不着急,洞外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许是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紫嫣便是站了起来,扭动了两下脖子,甩着那纤细的手臂在洞中四处晃荡。

白玄坐在那里,看着走来走去的紫嫣,心中暗道,

“这个紫嫣,看着应该还有更大的秘密,但那些秘密,却是我真的想要知道的么?”

白玄并没有打算将紫嫣刨根问底弄个清楚,于是随口喃喃道,

“你说你姓苍这件事乃是族规,那也就是说别人都不会知道此事喽?”

紫嫣点了点头道,

“这件事,只要我们自己不说,便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玄眼珠转动,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可我记得东港之时,千夕口中念叨过那么几句话,起初我还不理解,如今细想,好像就是当她提及苍字之时,才被你打断,方是让我信她所言?”

说到这事,紫嫣忽然跳了起来。

当初要不是碰着了灰泽,她早就想说了。

可这一来二去,自己居然差点忘了这事,好在白玄提起,忙是跳步过来,神情凝重道,

“对!就是这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可她是怎么知道我姓苍这事儿的?”

白玄一脸苦恼,摊了摊手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她那么神通广大,知道这事应该也不奇怪吧?没准你们哪个族人跟你一样,舌根子软,无意说漏给她听了进去?”

紫嫣摇了摇头道,

“不可能,我们族人就属我最口无遮拦,连我都没有告诉过外人…”

说到这里,紫嫣瞟了眼白玄,

“除了你!”

白玄哪里还敢说什么,吐了吐舌头就听紫嫣继续道,

“更何况她不但道出了我苍族之姓,更是提及…”

见紫嫣愣在那边迟迟不说下文,白玄疑惑道,

“提及了什么?”

紫嫣翻了翻白眼,似乎并没有告诉白玄的打算,自己却在那边长吁了口气,好像差点说漏了什么似得。

此番举动说是没有让白玄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但紫嫣不说,他也不好再去追问,悠悠道,

“说起来,北大陆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呀,你也知道我见识少,便说于我听听呗,不会这个也说不得吧?”

紫嫣脑子里还在想着千夕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越想就是越不明白,当下也只好放弃。

对着白玄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

“这有何不可说的,北大陆,一字可概之。”

一字可概之?

白玄想不通居然能有用一个字概括的大陆,奇怪道,

“什么字?”

紫嫣想都没想,随口就道,

“雪。”

白玄皱了皱眉,

“雪?什么意思,是你么那经常下雪么,话说这雪天在东大陆倒也确实少见。”

紫嫣摇了摇头,俏脸上透着几分无奈,纠正白玄道,

“我们那不是经常下雪,是从来就没有停过雪。”

白玄瞪大了眼睛,失笑道,

“没停过下雪…那得多冷啊,这岂不是没有了别的季节?”

紫嫣点了点头,苦笑道,

“确实如此,所以我这不才逃了出来么?”

白玄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笑道,

“你逃出来,不是因为族里逼你修炼么!”

紫嫣倒是无所谓,又回到方才那块青石上坐下,缓缓道,

“这也算个理由,我逃出来的理由多了去了,还要一样样说于你听么?”

白玄看着紫嫣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个紫嫣,当真是个人才!

就算这么想着,白玄却是不敢妄自顶撞。

紫嫣那张嘴可是厉害极了,吃了那么多亏的白玄如今也算是学乖了。

看着洞外秋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样子,百般无聊的白玄从开始从归囊心中取出些炼魂材料整理起来。

紫嫣靠着岩壁,就这么静静看着白玄翻箱倒柜,分门别类,不禁笑道,

“没看出来,你倒是还挺心细…”

话说了一半,眼尖的紫嫣忽然瞄见了什么,饶有兴趣地问道,

“诶!那朵花,那是什么花呀,看着挺好看的样子!”

白玄顺着紫嫣所指,便是瞧见了那朵斜插在聚魂樽上的玲珑荷花。

伸手取过聚魂樽摆弄一番,白玄笑道,

“你说这个啊,这花叫做碧水灯心,是我第一天离家时,先生指示我摘来的。”

紫嫣从青石上起身,蹦跳着来到碧水灯心旁边,刚想用手指去触碰,却是被白玄制止道,

“你可别用手去碰它,这类药材魂器,若不是使用之时,一旦接触,便会慢慢失去药性,所以我才拿这聚魂樽一直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紫嫣假装听懂白玄说了些什么,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

“哦原来如此,那么这碧水灯心到底有何作用?”

紫嫣虽不懂炼魂,但就白玄之前所讲,她也算是悟出一二。

再加上什么魂器,魂源之事,白玄也是整天挂在嘴边,就算她不想去听,也是知晓了不少。

白玄缓缓闭眼,摇头晃脑,好似学堂书生那般朗朗道,

“《古炼学》有云,碧水灯心,天水一方。得之,化玉兰,结赤榆,看白藤。黄玄之源。”

黄玄之源?

紫嫣哪里听得懂这些,皱着眉道,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白玄哈哈大笑,摆出一副先生教学生的样子,清咳几声润润嗓子,缓缓道,

“这碧水灯心乃是稀有药材,只要将其与适当药材同时炼化,吸收魂源就可…就可…”

紫嫣见白玄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自是以为他忘了后面的内容,忍不住掩面偷笑起来,

“让你不懂装懂,就可,就可什么,不记得了吧,哈哈哈!…”

紫嫣这番嘲笑,白玄完全没有听见,只是愣在那边,嘴里依旧反复念叨着。

紫嫣正觉奇怪,白玄竟是一下子跳了起来,大笑道,

“哈哈哈哈,我知道怎么对付左丘太辰了!”

左丘太辰?!

这都哪跟哪,白玄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如此激动。

而且方才一席话,跟左丘太辰哪里有什么关系?

紫嫣当下有些迷茫,轻轻拍了拍白玄道,

“没事吧你?”

白玄兴奋地看着紫嫣,大笑道,

“多亏了你,居然让我想到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这回紫嫣是彻底懵了,你说要是白玄自己顿悟了些什么,她倒还能理解。

可若说是因为她说了什么点醒了白玄,那可当真是一头雾水。

“多亏了我?”

紫嫣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再次确认。

没想到白玄居然肯定地点了点头道,

“不错,多亏了你。好在你及时发现了这棵碧水灯心!”

紫嫣并不明白其中奥妙,随即问道,

“这碧水灯心和左丘太辰有何关系,再者,你的一箭双雕又是谓何?”

白玄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居然是将紫嫣绕得更晕,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吐纳几口平复了心境,拉着紫嫣坐下,缓缓道,

“你可知我那位先生,博古通今,才学无双?”

紫嫣点了点头道,

“倒是听你说过,能使得那样奇妙阵法,自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听紫嫣也如此认可隐万无,白玄心中更是愉悦,接着道,

“如独眼风狮所说,这左丘太辰虽是忌恨魂师,却对文人学者奉为上宾。”

紫嫣眨着眼道,

“老狮子倒是确实这么说过。”

白玄诡秘一笑道,

“这就对了,若是此番之行能有先生相助,难道还能有这左丘太辰不放行的道理?”

紫嫣听了白玄所说,不但没有理解,神情反倒是愈发凝重了,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你这思维跳跃是不是有点大,你家先生可是受了老狮子那破魂风劲。是你自己说的,若不养个十天半个月,都莫想唤出先生,难道你自己忘了?”

听罢,白玄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缓缓点头道,

“不错,先生在我体内,以魂为生,此番确是被独眼风狮所伤,魂力供给不足,但却有一办法,让先生短时间内获得大量魂力。若是如此,定是能将先生唤醒!”

紫嫣好像稍许明白了些,思索道,

“难道你是想炼化碧水灯心,通过进阶来给予先生所需的魂力?”

白玄摇了摇头道,

“我先前也是试过,普通的进阶怕是难以唤醒先生…”

说到这里,白玄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笑容,

“但若是从黄阶到玄阶,我想那就是足够了!”

第八十四章 赌博

紫嫣皱眉瞧着白玄,试探问道,

“我若没有记错,你如今可是黄阶八段魂师?”

白玄点了点头道,

“没错。”

紫嫣哑然道,

“你都尚未到达黄阶九段,如何可能进阶玄阶?况且,这是大阶段的进阶,可不比你升段那般容易!”

白玄笑着点了点头道,

“我自然知道不会那么轻松,此次进阶能不能成功,就全看这碧水灯心,究竟有没有先生说得那么神了!”

碧水灯心,黄玄之源。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紫嫣总算是稍稍弄明白些,忙是问道,

“可是有了碧水灯心,就是定能进阶玄阶魂师?”

白玄失笑道,

“哪会有这种事!碧水灯心虽能大幅度提升黄阶魂师进阶玄阶的概率,但也并非百试百灵。”

紫嫣点了点头,蹲下身来,打量着碧水灯心道,

“这能提升多少概率?”

白玄眨了眨眼睛,好似现在才来计算一样,淡淡道,

“若是黄阶九段魂师,差不多能有五成,换做是我…估计应该能有三成吧…”

紫嫣见白玄方才那般自信,本以为最少也有六七成的概率,如今听得三成,当即大跌眼镜道,

“三成?你可是认真的么…这…这要是失败了呢?”

白玄耸了耸肩道,

“若是失败了,再想别的办法就好,可若是成功了,那便是一箭双雕。”

紫嫣总感觉白玄在隐瞒着些什么,不放心道,

“失败了也没有任何影响么?”

紫嫣的思路总是如此清晰,白玄苦笑着叹了口气道,

“若是失败了…嗨,其实也没什么,最多就是掉点修为,算不得什么大事!”

紫嫣心中咯噔一下,前行天云山,定是会面临大敌。

原本双方就是实力悬殊,前途堪忧。

倘如此时减少修为,那可当真就是九死一生,绝无退路了!

白玄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居然还说这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这都不算什么,那什么才叫大事!

紫嫣明显有些气愤道,

“你怎么如此儿戏,你可知要是失败了,不单是你,就连我也要陪着你去送命?”

白玄冷笑一下,自嘲道,

“你我如今实力,就算不少修为,能胜得过风云阁?…倘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有质得飞跃,我都怀疑纵使过得了天运河,都不见得看得到风云阁!”

紫嫣一时语塞,白玄此言非虚。

风云阁一行,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这个宗派到底有多危险,他俩如今也只是看到了点皮毛而已罢了。

相比白玄选择炼化魂源挑战越级进阶,毫无准备的前往风云阁,更像是一场豪赌。

这样看来,白玄的抉择,或许未尝不是他们目前能做的最好方案。

思量再三,紫嫣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唯有摇着头妥协道,

“你说得不无道理,姑且一试吧!”

此去天云,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只有紫嫣肯首,白玄才敢付诸行动,淡淡一笑,闭上双眼。

他试图回想隐万无教过他的炼魂技巧,莫约一炷香的时间,白玄缓缓睁眼。

紫嫣很少见到白玄如此认真,更是从未见过真正的炼魂,当即找了个离他稍远的空地坐下,生怕扰了白玄。

只见白玄先将所有所需的炼魂药材,从归囊心中取出,一字排开。

从左至右分别是,白藤花、白玉木兰、碧水灯心、赤练地榆。

另三味药,除了赤练地榆此等稀有药材是从灰宗之战搜刮来以外,其他都是些再常见不过的药材了。

白玄盘坐在那,扫过眼前四味药材,将它们牢牢记在心中,再次闭眼。

缓缓抬手,低喝一声,

“现!”

一字之间,白玄的掌心陡然显现出了数个光点。

看着那些个晃动的光点,紫嫣啧啧称奇,更是将身子挪近了些。

白玄手中的光点若隐若现,随着一口长吁,白色的光点开始闪烁,如同萤火虫一般。

光点慢慢离开白玄的手掌,以一种缓慢的姿态飘离开去,轻轻落在白藤花的周围。

那朵淡黄色的白藤花,因为光点的共鸣,发出了异样光芒。

花瓣脱落,幻化碎片,粉末被光点们包围,又是逐渐融合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淡黄色的魂源。

白藤花的魂源顺着聚魂樽的瓶口落下,随着魂源安静地躺在樽里,那些光点又是活跃了起来。

浮空而至,旋转而落,接着便是飘向白玉木兰、碧水灯心、赤练地榆。

方才还是形态各异的药材,经过白玄的四次炼化,如今皆是变成了长得一样的魂源。

四色魂源,淡黄、米白、青绿、朱红。

看着这四个聚魂樽中闪着微光的魂源,紫嫣不禁赞叹,抬头问道白玄,

“这可就是成功了的意思?”

白玄缓缓睁眼,收了手中光点,满意地瞧着眼前的四色魂源,一抹汗渍道,

“这只是第一步,炼魂。接下来如何吸收魂源进阶,才是真正的挑战。”

原来白玄忙乎了这么半天,竟还是一直在做准备工作。

眼瞧着如此复杂的工序,紫嫣不禁感叹,

“这么麻烦,看来就算是给了我这炼魂师的天赋,怕我也是做不了这行的。”

白玄笑而不语,示意紫嫣退后,因为接下来的吸收魂源,却是不得有误。

紫嫣这会儿倒是听话,完全没有于白玄抬杠的意思,知趣的退到岩壁的最里侧。

毕竟,白玄这次的成败,很有可能直接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白玄紧紧盯着眼前这四个聚魂樽,回想当时隐万无教自己使用炼魂吸收魂源的经历。

那次炼化异常成功,虽然一度让他恐慌,但再往后却也没有发生什么不适。

就算隐万无也曾提醒过他,让他最好莫要用此方法炼化,可事到如今,白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白藤花!”

白玄一声低喝,便是真正着手炼化起来。

只见被白玄收了的光点再次从他掌心浮现,且数量竟是先前的两倍。

紫嫣乃是外行,其中差异,自是看不明白的,只以为这是正常炼化。

但这两倍的光点,对白玄来说可不一样。

如此强行提升炼魂之力,可谓是用尽了他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魂力。

想要进阶,就是要突破原有的极限。

白玄不但明白其中道理,更是对自己毫不手软。

要知道,如此胡闹般得使用炼魂,若是被隐万无晓得,恐怕连胡子都要气炸了。

白玄手指微弹,这些光点便是快速转动起来,轻点装着淡黄色魂源的聚魂樽。

那团绒球般的魂源,受到魂力波动的影响,裂成碎片,又是伴着光点的共鸣,化作一道道金光,落入白玄的掌心,再度融成一簇。

“白玉木兰!”

如同白藤花,白玉木兰的魂源也是听话的聚集在白玄的掌心。

“碧水灯心!”

碧水灯心,这次炼化中最重要的一环。

因为药材的稀有,白玄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他不容许自己的失败。

白色的光点游荡在青色魂源的聚魂樽之上,可却迟迟无法与其产生共鸣。

就连紫嫣也是察觉到,白玄这次花得时间,似乎远远超过了前面两次,微微皱眉,暗自道,

“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吧?”

看那绕着瓶口四处乱窜的光点,白玄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划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那青色魂源依旧无动于衷。

这让白玄愈发焦躁了起来,要知道,同时维持这么多光点,已然超过了他的极限。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炼魂之力似乎还是不够吸收这碧水灯心的。

当下猛一咬牙,大喝一声,

“哇!”

白玄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吓得紫嫣忙是冲了过来,可没跑两步,就是听见那边的白玄大喊道,

“别过来!”

紫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白玄正沁着鲜血,可不知何时,手中竟是又多出了几个光点。

而那久久不曾动弹的青色魂源,也总算实在聚魂樽中晃动了起来。

白玄这是在拼命了?

紫嫣不懂炼魂,却也是看得出白玄的痛苦之色,她不敢轻举妄动,可又是太想冲去制止白玄。

就在紫嫣不知所措之际,青色的魂源剧烈晃动了起来。

接着,碎裂!

一缕缕青丝从聚魂樽中升起,汇拢在了白玄的掌心。

直到将碧水灯心完全收入掌中,白玄苍白的脸上才是忽然有了血色,他在笑。

因为他知道,炼化了碧水灯心,那么他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了!

“赤练地榆!”

由于白玄此刻的炼魂之力异常强大,这朱红魂源竟是被震得直接破樽而出。

随着那一道道红光灌入白玄的掌心。

至此,四色魂源,总算是被白玄全部炼化了!

就当最后一缕赤红钻进白玄手中与其他魂源相容之时,方才还是安定的魂源竟是突然暴躁了起来。

四色光辉,就仿佛化作四条幻彩缎带,将白玄紧紧缠绕,包裹其中。

“喝!”

白玄闷哼一声,只觉内心火热,无数淡绿魂气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霎时间,白玄的魂气与四色魂源融为一体,在他身周筑起了一道又一道彩色的屏障。

屏障之中,白玄双目紧闭,神色凝重,努力调息将自己进入一个最完美的状态。

第八十五章 玄阶

自打白玄被魂气包裹,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

洞外的雨早便停了,如今天色减暗,显然快要入夜。

紫嫣不停地在洞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她在担心白玄,因为,这次进阶太久了。

虽然她讨厌修炼,但毕竟也是堂堂黄阶六段魂师。

对于进阶之理,她还是能够明白的。

所谓进阶,既是一种突破。

这不但是身体魂力上的突破,更是精神层面上的突破。

许多魂师在进阶时失败,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魂力不够强大,而是输在了突破自身的那股信念上。

可无论是那种方式,一次进阶用掉两个时辰的,紫嫣还真是没有见过。

瞧着那毫无动静的“蚕蛹”,紫嫣微微皱眉道,

“这家伙不会是死里面了吧?”

进阶之时不得干扰,紫嫣也不敢擅自触碰白玄,唯有摇头叹气。

等待。

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了。

紫嫣缓缓走出洞口,看着这被雨水洗刷过的林子,有些愣神。

秋雨过后,林间树梢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安静的飓风林,却是连滴落的露水声都那样清晰。

抬头仰望,透过茂密的枝叶,紫嫣竟还能看得到一些星辰,不禁思绪神游。

炎门之中,此时也正有一位青年,与她同看一片天空,同望一抹繁星。

就如同曾经那样,没有过多的言语,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如此就好。

想到炎炔,紫嫣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轰!”

正当紫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中时,身后突然一声巨响,惊得她浑身一颤,猛然转身。

“真是个煞风景的家伙…”

洞中没有别人,能发出这么大动静的,自然就是白玄。

紫嫣口中虽是埋怨,但她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半。

为何只有一半?

巨大的轰响,并不是因为白玄完成了进阶。

声响源于内部,紫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蚕蛹”出现龟裂,无论白玄在做什么,无论结果如何,紫嫣都知道,离着答案揭晓怕是不远了。

紫嫣绕着白玄一圈圈地走着,魂气屏障的裂痕里,透着彩色的光芒。

看着那些光芒,紫嫣有些疑惑,喃喃自语道,

“怪了,难道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将这些魂源吸收?”

吸收魂源,将魂源与自己的魂力结合,这应该是进阶的第一步。

可为何如今已是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那四色魂源还是如此活跃,完全没有被吸收的样子?

白玄究竟在干什么?

大堆的疑问在一瞬间涌入了紫嫣的脑中,她有点不太坐得住了,仿佛刚才被放下的大石,此刻又忽然提了起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就在紫嫣神情凝重,不知所措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本还窜动不停的四色魂源忽然静止了下来,伴随一阵强大的魂力波动,四色魂源竟是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碧绿的魂气!

玄阶魂气!成功了?

紫嫣直勾勾地盯着裂缝中燃起的魂气,欣喜若狂。

“蚕蛹”松动。

魂气屏障大块大块的脱落,化作屡屡青烟,消散于无形。

屏障的正中,白玄双眼紧闭,碧绿的魂气包裹全身。

猛然睁眼!

一股强大的魂力波动从白玄体内喷涌而出,就连早有防备的紫嫣都是被震得头皮发麻。

她可是体验过灰泽那玄阶实力的人。

可白玄此刻的魂力波动,竟是比那时的灰泽还要强出一大截,当下震惊不已!

感受到白玄这般强大的魂力,紫嫣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白玄静静坐在那里,不比紫嫣的欣喜,他反倒有些疑惑。

只见白玄反复翻动自己的手掌,感受着玄阶魂力的强大,却是愈发皱起了眉头。

紫嫣有些莫名,成功进阶玄阶,只有三成的可能,也是他们的一场博弈。

但白玄为何表现得如此异常,完全没有胜利者的姿态。

黄进玄阶,乃是进阶大成,进阶成功,本该精力充沛,如获新生。

可白玄非但没有这等状态,反倒是看着疲惫不堪,不禁心中下沉,关切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白玄缓缓抬头看着紫嫣,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长吁一口浊气,摇了摇头道,

“没有。”

这下紫嫣更觉奇怪了,若没有差错,进阶成功可是大喜之事,白玄怎么如此闷闷不乐,忍不住问道,

“那到底是怎么了?”

白玄轻轻吐纳,收了碧绿魂气,叹了口气苦笑道,

“失算了。”

失算了?

听白玄这话,紫嫣心中咯噔一下,可又一细想,失算了什么?他白玄不是成功进阶了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当下无奈道,

“什么东西失算了?”

白玄一言不发,只是将手掌摆到紫嫣面前,淡淡道,

“你看着。”

才是语毕,只见白玄的掌心赫然竟是浮现出了十几个光点!

要知道,两个时辰前,白玄可是只能释放几个光点,纵使是之后魂力全开,也不过如今数量。

可现在,白玄轻描淡写间,居然就能做到如此,紫嫣怎能不震惊?

“这是…”

瞧着紫嫣这惊讶的样子,白玄耸了耸肩,哭笑不得道,

“还算是运气不错,成功进阶到了玄阶,本以为能有足够魂力唤醒先生,可我…可我不小心连同炼魂也一起进阶了,且不说还有多余魂力去给先生,就连我进阶产生的魂力,也基本都搭了进去。”

黄阶炼魂师!

原来白玄不但进阶到了玄阶魂师,更是成功进阶到了黄阶炼魂师!

难怪用时如此之长,看着又这般疲惫不堪了。

没有唤醒隐万无,确实对此去左丘山庄造成了许多不便,可双魂进阶,对于两人的现状来说,已算是最好的结果,甚至都可说远超出预期的好。

知晓原委的紫嫣呼了口气,直到现在,她心中的大石才算是真正放了下去,甜美一笑道,

“知足吧你,哪有事事都能顺你心意,在我看来,这就已经是很完美的结果了!”

紫嫣说的,白玄也是明白,只是自从有了隐万无,他便有了一种依赖。

明明自耿云一战后,当着隐万无的面,白玄也是说了那些个不依靠别人的话,怎么真的碰到问题,却又是不自觉得开始逃避,说出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却又真正做不到,如此想来,也是惭愧。

白玄自嘲一番,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瞧着已然入夜的飓风林,淡淡笑道,

“那就抓紧时间赶路吧。”

东行两日,这是独眼风狮给他们指的路。

没有猛兽干扰,他们的行路似乎比预想之中还要顺利。

进阶到黄阶炼魂师的白玄也没闲着,路经之地,若是有些什么药材,也摘取了不少。

更是抓紧时间炼化了许多魂源,想要尽快补充魂力。

可玄阶魂师的进阶,岂是那样容易?

纵使白玄有双魂相助,但想要在两日之内再有所提升,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反观紫嫣,由于白玄帮其炼化魂源,倒是有了不少提升。

虽然紫嫣讨厌修炼,可白玄这个方法她倒没有那么反感。

况且她也自知,如今白玄已是玄阶魂师,自己万不可拖了人家后腿。

黄阶七段魂师。

紫嫣的提升虽不像白玄那般夸张,可总算是在将要迎来的大战之前,多少做了些准备。

清晨朝露。

林间鸟鸣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白玄。

缓缓起身,稍作调息,扭动着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玄知道,就在今日,他们便会出了飓风林,踏上左丘。

其实早在半日前,紫嫣就隐约能看到左丘的影子,只是夜色降临,确是不宜赶路,谁知到了左丘,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于是出于谨慎,两人还是决定休憩一晚,待天亮再出林去。

如今,天亮了。

白玄拍了拍躺在树梢,依旧熟睡的紫嫣,轻唤道,

“该出林了。”

左丘。

这座山,可比他们想象得要是高大许多。

昨日从远处看,紫嫣尚以为不过是座小山,想着就算到时候左丘山庄真不愿放人,他们也可另辟蹊径,从山腰处横跨而下。

可此刻到了山脚,才是哑然。

左丘不仅是座大山,且山势陡峭,就算山体光滑,都难以攀爬,更不用说山上植被丰富,高耸的古树绝不亚于飓风林,如此样貌,当真是让两人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山虽在此,可上山的道路又去何处寻觅呢?

白玄抬头仰望这高不见顶的左丘,心中惆怅,如此险峻之地,真要是碰上点什么麻烦事,当真是连个退路都不给啊。

如此想着,白玄忽然深吸口气,碧绿魂气大作,闷喝一声拔地而起。

脚尖轻点树梢,尽可能将自己往高处送去,可纵使这般,漫山青松,连左丘山庄的影子都看不见。

刚是落地,紫嫣就是跑来询问,

“如何?”

白玄闭口不言,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如今之际,唯有饶山前行,至少先是找了上山道路,再去担心左丘山庄罢。

正当白玄二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山脚之际,忽听远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

第八十六章 山脚

白玄二人听闻呼救,便是立刻闪动身形。

不过几个起落,两人就已绕过山涧转角。

直到拨开那挡眼的植被,他们才是发现,原来苦苦寻觅的山路,竟是就在眼前。

可他们眼前的,不仅只有山路,还有一个少年。

少年看着莫约十三四岁,正满脸惊恐地朝着左丘山路口狂奔。

而那疾如闪电,瞬息之间就挡在少年面前的,赫然竟是两只丛林狼!

幽眼尖齿的丛林狼,此刻正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好好享用这顿白捡的“早餐”。

眼看着少年就要丧命,忽然一道碧绿狂雷从天而至,挡在他的面前!

还不等少年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方才那嘶吼连连的丛林狼居然开始不停哆嗦,更是缓缓挪步,是有随时准备逃跑的打算。

“滚!”

伴随白玄一声怒喝,碧绿魂气暴涨数丈,吓得两只丛林狼发出“呜呜”的低鸣,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往林中逃窜。

若不是因为这林中魔兽皆是独眼风狮的手下,又了解它们与风云阁之间的瓜葛,白玄才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走了它们。

少年愣在原地,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紫嫣不紧不慢从林走来,缓缓蹲在地上对他笑道,

“怎么样,受伤了么?”

直至看到眼前这一身紫粉的仙女,和她那甜美而又温柔的笑容,少年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委屈与恐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抽泣中时而望着白玄,时而看着紫嫣,颤声道,

“两…两位可是…可是神仙?”

神仙?

紫嫣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神仙,不禁掩面偷笑道,

“我们才不是什么神仙,喏!他。救你的这人名叫白玄。”

紫嫣说话间,便是将玉手指向白玄,接着又是点了点自己的鼻子笑道,

“我。我叫紫嫣。”

少年的脑袋依旧嗡嗡作响,神情恍惚,但他的脸上总算多少恢复了些血色。

一阵愣神,少年忽然抹去了泪渍,“扑通”一声在两人面前跪下,磕着头道,

“多谢…多谢两位恩公救命之恩!”

白玄不过是比少年长了四五岁的年龄,见此情形,忙是收了魂气,扶起少年,失笑道,

“这等大礼,我白玄可受不起,你没事就好…”

少年愣愣看着白玄,忽然一咬牙,好似下了多大的决心,刚被扶起,竟又是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下道,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但…但…还有一事…望恩公相助…!”

白玄暗道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有些意外道,

“所谓何事…?”

没想到不等白玄问完,少年居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拱手道,

“求恩公收我为徒!”

嗯?!

白玄哪里想到,这个少年会突然要拜自己为师?当下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一旁的紫嫣,又何尝不因眼前这戏剧化的一幕惊讶,但随即又娇笑起来,轻轻拍了拍白玄的肩膀调侃道,

“不错呦,都能收徒弟了!”

白玄没好气地瞪了紫嫣一眼,哭笑不得将少年拉起,淡淡道,

“我白玄何德何能做你的师父,更何况,我等不过是路经此地而已。说实在的,我既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时间。”

少年眼眶微红,委屈地拉着白玄的手道,

“恩公过谦了,您只比我长了几岁,就已是玄阶魂师,自不会是一般人!我只求能跟恩公学习修炼,恩公…恩公去哪我就去哪!”

白玄一时语塞,这个少年是怎么回事?…单从魂气颜色能够分辨出白玄的实力,可见少年对魂力一事确有研究。

可此去天云,他自己都是九死一生,又如何会带上一个连魂心都尚未觉醒的拖油瓶呢?

这般想着,白玄无奈摇了摇头道,

“你连魂心都未觉醒,我如何能够教你…再说了,你跟我走,你的父母家人呢?…”

一说起家人,少年的眼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失落道,

“不瞒恩公,我自小就向往你们这些能够行走江湖,惩奸除恶的魂师,可家父…诶…家父非但不支持,还万般禁止…不然我也不会偷偷下山,就为了可以多学一些…”

说话之间,少年从那衣兜里掏出两本皱巴巴的书来——《魂谈》、《修录志》。

这两本书白玄小时候也看过,不过是记载了些最基础的魂师特点,修炼之道,时而还有些民间流传的,关于魂师的奇闻逸事。

可也正是这些书,对于幼年的白玄来说,简直爱不释手,或许立志成为魂师,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看着眼前这个执着于魂师的少年,白玄不禁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虽是叹了口气,却也流露一丝笑意。

白玄沉浸过往,但紫嫣却不然,听得少年一番话,微微皱眉,神色有些凝重道,

“你住在山上?…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猛一抬头,这才想起,自己被那俩丛林狼吓得够呛,竟是忘了自报家门,当真是疏忽大意了。

如此想着忙是站了起来,掸去膝下尘土,抖开长袖,躬下身去,拜礼而道,

“不才劣徒左丘水,叩拜师父师娘!”

左丘水!师父师娘?

紫嫣俏脸一红,娇斥道,

“你可别乱说话,他既非你师父,我也不是什么师娘,我和他,根本没有你想的这层关系!”

左丘水低着头,偷瞄了眼白玄,将信将疑道,

“真的?”

白玄无奈摇了摇头,淡淡道,

“自然是真的。以后别乱叫了,我是真做不了你的师父…不过比起这个,你叫左丘水?”

左丘水茫然点了点头,不知白玄为何如此发问。

“左丘太辰是你什么人?”

不等白玄继续,紫嫣便是抢话问道。当听到左丘水这名字的时候,两人心中已有猜忌,如今不过是为了确认一番罢了。

左丘水好似明白了什么,面色有些难堪,小声道,

“…乃是家父…”

果然这个左丘水就是左丘太辰的儿子!

白玄看了紫嫣一眼,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蹲下身来笑道,

“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看书了。”

左丘水有些不敢看白玄的眼睛,紧咬嘴唇,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

“看来知道我是他的儿子…恩公定是不会收我为徒了…”

在到达左丘之前,白玄想过千万种遇见左丘太辰的情形,可如今这种方式,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眼前的左丘水,不过是个单纯崇拜和向往魂师的少年,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一样。

可从左丘水提及家父的反应来看,这个左丘太辰恐怕比独眼风狮口中诉说的还要麻烦一些。

左丘水垂着脑袋站在那边,一脸的委屈与愤恨。

“白家诅咒”,是白家人的噩梦,这是上天给予他们的枷锁,那种无力感,白玄比任何人都明白。

而对于左丘水来说,左丘太辰就是他的“白家诅咒”,正是这样的枷锁,才把一个名门望族的少庄主,逼到了这个份上。

白玄原本就明白,他对左丘太辰是有别于风云阁的,风云阁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甚至连白夙夙都可能牵扯其中。

但左丘太辰,不过是个讨厌魂师的老顽固,对于这人,白玄实在提不起什么恨意,最多来说,也只是到了让他头疼的程度罢了。

或许是出于同情,又莫不是感同身受,白玄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左丘水的肩膀道,

“说到底,你还是比我要幸运一些,关于这事,你可曾与你父亲好好沟通过?”

左丘水哪里知道白玄的经历,以他的自知,世间不可能有比他活得还窝囊的人了,便是疑惑看着白玄,缓缓道,

“家父食古不化,多说无益…”

白玄皱眉道,

“我听闻左丘老庄主向来记恨魂师,你可知缘由?”

左丘水听罢不屑道,

“三十余载,天恩赐遇,荡我左丘,毁我前程…”

白玄紫嫣面面相觑,虽这左丘水崇拜魂师,但毕竟是家承左丘,文学熏陶也算是深入骨髓,一番言辞,两人愣是没有听懂,当下苦笑道,

“你们家的人,都这么说话么?”

许是念叨之间,左丘水有些神游,当下回过神来,才是意识到自己说的白玄不一定听得懂,尴尬轻咳道,

“恩公莫笑…诶…我也是被家父带着才…”

左丘水明显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转移话题接着道,

“承家父所言,莫约三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刚觉醒魂心不久的毛头小子,到处拜师学艺,追逐修炼之道。”

原来左丘太辰也曾是个与他人无异的魂师?白玄有些意外,只听左丘水继续说道,

“可就是一次机缘巧合,家父说是遇到了命中贵人。这贵人并未指点他任何魂力修炼之事,反倒是大说文坛之道。”

讲到这里,左丘水明显有些气愤起来,

“鬼知道那不知所谓的贵人究竟给家父灌输了什么,让家父欣然弃武从文,只留下一副谁都看不懂的墨宝,便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丘水眼神黯淡,长叹了口气道,

第八十七章 上山

原来左丘太辰竟是有过这样的经历。

恐怕便是那所谓的“贵人知遇”,造就了今日左丘太辰的偏激,当下竟也不知是可恶,还是可悲。

见白玄二人默不作声,左丘水苦笑道,

“恩公可是想要过山?”

白玄的思绪还沉浸在方才那番话之中,忽闻此言,才是醒悟过来,当是想起正事,忙是点头道,

“不错,你可有法子?”

左丘水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道,

“恩公倒也奇怪,想要过路,那自是要去天云山,此去天云山,便是由着你们穿出的林子往北行就是。这些年间,凡是有魂师过林,皆避我左丘山庄而不及,恩公是如何想到,偏要触这霉头呢?”

左丘水这番话,当真是道出了白玄那一肚子的苦水,就算他也想知道,自己是如何背运,偏偏撞见独眼风狮毁林断路,绕道左丘,当真是无可奈何。

唯有摇头苦笑道,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左丘水不明白玄的意思,又是转头看向紫嫣。

而紫嫣,也未有所言,只是耸了耸肩,表达心中无奈。

左丘水是个聪明的孩子,见两人都不明说,自是知道另有苦衷,便是不再追问,叹息道,

“我左丘山庄覆山而建,庄前设坛,文人访客络绎不绝,庄后为阁,天下书籍上古通今。若要下山,唯有后山一道青石路,过了摘星楼,方为下山之路。”

白玄听罢皱眉道,

“如此说来,除了穿过整个左丘山庄,无他下山之法?”

左丘水点了点头道,

“说实在的,就算如此,恩公也未必能够下山。”

紫嫣心中下沉,替着白玄开口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丘水支支吾吾,叹了口气道,

“家父博古通今,才学渊博,更是习得占卜之术,后山那摘星楼,便是家父占卜之处,乃是禁地。除了家父以外,再没有人能够进出,就算是我,十几年来,也不过进去一次。”

左丘水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万没想到左丘山庄内部这般复杂,而必经之道居然又是什么禁地,简直就像是上天阻挠,故意断了白玄的去路一般,一时间愤恨不已。

可就算是任凭左丘水这么说着,干愣此地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白玄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看来要想个办法进去那摘星楼,才有一线生机啊…”

就算左丘山庄有他的条条框框,但对白玄来说,摘星楼可算不得什么禁地,如今有左丘水指明去路,任他左丘太辰如何阻挠,却也不能挡他这玄阶魂师。

但独眼风狮也曾叮嘱,无论如何,这事不能明着来,自要暗度陈仓,莫惹怒了左丘太辰才是。

想到这里,白玄不禁陷入深思。

见白玄神情古怪,仿有心中诡计,左丘水揣摩一番,失笑道,

“若是恩公想着什么法子偷摸溜进摘星楼,我还是斗胆奉劝一句,不要这么做的好!”

白玄一脸惊讶,万想不到自己所想,居然被这小小年纪的左丘水一语道破。

当真有点佩服他这察言观色的能力,悻悻道,

“此话怎讲?”

左丘水见白玄果真想着这类办法,尴尬一笑道,

“摘星楼之所以为之禁地,除了这是家父占卜之地,更有贵重之物。固为保安全,早在摘星楼建立之初,便在楼底布以阵法,至于施于何阵,如何破解,除了家父无人知晓,贸然闯阵,恐怕恩公性命堪忧啊…”

白玄听罢哑口无言,他原以为自己想的乃是上上策,如今发现竟是下下策。

枉他自作聪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番想来当真可笑之极。

可是硬闯不成,偷溜也不成,那这左丘山庄,他白玄到底要何去何从?

白玄本就觉得苦不堪言,现如今了解一番,更是雪上加霜,不知所以。

紫嫣不料左丘水能将这等事情讲于二人,可就算尽数说了又有何用,不禁叹息一声道,

“如此说来,便是怎样都是此路不通了?”

左丘水摇了摇头道,

“能否放行,全看家父一念之差而已。”

不错,此地乃是左丘山庄。

就算白玄二人再是怎么绞尽脑汁想些旁门左道,都不如真真切切让着左丘太辰打开城门将之放行。

可是碍于魂师身份,又无隐万无相助,想要说服左丘太辰,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三人站在山脚,思前想后却也无济于事,一番讨论后,想着还是先去山庄看个究竟,再做定夺罢。

有着左丘水为二人带路,不出半个时辰,便是已然可以遥望山庄模样。

山庄高耸而立,碧青的高墙,纵使隔着那样的参天大树,却也显得清楚。

待是近了,甲第星罗的模样更是跃然眼前,就算是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让白玄感慨佩服。

可就当三人已然迈步上了青石长阶,不出五十步就能进入左丘山庄之际,白玄忽听庄内传出嘈杂之音,心中疑惑,皱眉问道,

“你们山庄到底有多少人?怎么感觉如此热闹,你若不说这是左丘山庄,我还以为又回到东焰集市了呢!”

左丘水稍稍一愣,当即一拍脑袋,似有懊悔道,

“哎呀该死,我居然把这事忘了!”

白玄紫嫣面面相觑,如今的局面他们已是骑虎难下,这左丘水居然又是这种反应,更是让他二人心中凉透一截。

还不当问,左丘水就是自行说道,

“恩公所闻,并非我左丘山庄之人。”

如此一说,白玄更加疑惑道,

“不是左丘山庄之人,那是?”

左丘水直到此刻,才有些担忧的样子,好像真当此刻才想到这件大事,怯怯道,

“家父正在准备一年一度的’千文筵’,请帖早前三日就已发出,凡是魂气大陆有些个名气的文人墨客,皆会络绎赶来,正式开坛设筵,便是再两日之后。”

白玄听罢不禁疑惑道,

“何为’千文筵’?”

左丘水笑道,

“恩公不知’千文筵’?”

白玄摇了摇头,好似在说难道我应该知道?随即又是转向紫嫣,便是瞧见紫嫣的头,摇地比他白玄还要快些。

左丘水见二人像是真不知情,苦笑道,

“这’千文筵’是家父设坛,款邀天下文豪,也算是文人墨客们一年一度的大聚会。’千文筵’共摆两日,第一日为开坛,斗文!”

如此听着紫嫣倒是有些好奇道,

“那第二日呢?”

左丘水微微一笑道,

“第二日可是要比第一日有趣得多。”

白玄疑惑道,

“如何有趣得多?”

左丘水面露兴奋,可见他倒确实觉得有趣,缓缓道,

“第二日乃是斗宝!凡是有些名气的文人,手中多少有些稀奇之物,无论是字画还是墨宝,更甚还有些从未面世的无价之物。”

说到这里,左丘水有些激动,接着道,

“众人各献其宝,以文为题,实则斗宝,每每此时,确可让人大开眼见,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还别说,被左丘水这么一夸,白玄竟也是对着’千文筵’饶有兴致起来,但一细想,又觉得奇怪道,

“你说这’千文筵’一年一办,那如何有会那么多稀奇之物能够不重复的展示呢?”

左丘水点了点头,可见确实存在白玄所说的问题,于是解释道,

“恩公说的不错,若单只是文人墨客,那些个珍宝奇术,斗个两年也就没有新意了。所以除了文人,还有不少富甲一方的商贾。”

白玄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

“这就说得通了,这些商贾手中,恐怕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平日里高价收来摆放家中,却又无人欣赏,如今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展示他人,以显主人之威,那可不是就算磨破脚皮子也要凑进来么!”

所谓商贾,便是低买高卖,若是千金购得,自是愿意万金售出。

凡是斗宝,除了宝物,皆是一张伶牙利嘴,若能说得天花乱坠,自有大把高价求宝的人在。

左丘水大笑道,

“恩公所言甚是,甚是啊!”

这’千文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紫嫣算是搞明白了,可却还有一事不明,便是问道,

“那你爹爹为何要办这’千文筵’,便是将他自恃清高的文学才气,惹上这样一身铜臭呢?”

紫嫣如此直白的说了一番话,惊得白玄身子一颤,更是让左丘水羞红了脑袋,支吾道,

“紫嫣姐姐说的及是,家父虽有自恃,但却未言清高,办得’千文筵’,也是向他世人炫耀才学,更甚便是也有挑衅魂师之意。”

这个左丘水,年纪轻轻,竟是这般清朗。

毫不忌讳敢于直言,是非之道或许比他老爹左丘太辰都看得明白,如此性格,倒是十分讨得紫嫣喜欢,当即甜美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我这人说话直,你也别放在心上,原来还有挑衅魂师一说,难怪要搞得如此大张旗鼓,天下尽知的意思了!”

三人正是说笑,却未曾瞧见,左丘山庄的朱漆大门,直立一道黑影。

第八十八章 山庄

听得紫嫣如此,左丘水欣喜若狂,好似生怕紫嫣反悔一般,忙是叩首伏身,跪倒裙下,大声唤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白玄才是缓过神来,忙对紫嫣皱眉道,

“紫嫣,你别”

紫嫣不管白玄所言,美目一瞪,冷笑道,

“我收我的徒弟,关你什么事!”

白玄屡次吃瘪,看来紫嫣这个性子是要耍定了。

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当下唯有无奈摇头,叹了口气道,

“行了行了,你收就收罢,我随便你了可好”

看着紫嫣那得意的笑容,白玄愈发苦恼,哀怨道,

“如今想走都走不了,你还有心情收徒弟,当真心宽”

紫嫣没好气地撇了眼白玄,缓缓道,

“也不知方才是谁非要嘚瑟,惹得人家老庄主起了兴致,这会知道麻烦了?晚啦!”

眼看白玄叹息间,汪伯突然从门外进来,神色古怪地打量着白玄与紫嫣,接着又是看了看跪在地上拜师的左丘水,疑惑说道,

“你们与庄主说了什么?”

左丘水嘿嘿一笑,从地上跃起道,

“我师父哦不对!恩公方才对上父亲那幅墨宝的下半句,当真精彩,我瞧父亲着实赏识他呢!”

汪伯抬头瞧了瞧墙上那幅“树德莫如滋”,一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淡淡念叨,

“击疾莫如尽…”

左丘水听罢一颤,惊讶道,

“汪伯您也知道?原来…原来当真有这半句!”

汪伯微笑点头,那本就老迈的面容显得愈发沧桑,摇了摇头道,

“这半句诗乃是庄主十年前悟道,可惜有违他意,更是自恨为何会有这般想法,没想到今日…”

言谈之间,汪伯悄悄抬头,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白玄,竟是没有接着说下去。

白玄瞧着汪伯那几分忧愁又是几分无奈的眼睛,仿佛看懂了些什么,微微皱眉道,

“…没想到今日竟是被我这个黄毛小儿道破,也算是正了他的意图?”

白玄语毕,汪伯突然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得很!看来白少爷果然有些想法,也难怪庄主居然将你这魂师以上宾相待。”

白玄听罢摇头笑道,

“汪伯所言差异,左丘庄主能待我如此,不过是因为我凑巧对上半句,若是他也与您一般知道我的魂师身份,恐怕早是要扫地出门了罢…”

汪伯听着白玄把话说完,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白玄心中不解,刚欲询问,汪伯竟是自己开口道,

“白公子是在跟老奴故意装糊涂么,既然连老奴都能看得出来,你觉得庄主会不知道?”

汪伯一言,惊出白玄一身冷汗,就连紫嫣那边,都是不由一颤。

更不用说是左丘水,他打死都不相信,如果父亲已然知道白玄乃是魂师身份,又怎么可能不责罚自己,当众发怒赶走二人呢?

甚至还安排汪伯来上宾礼待,简直匪夷所思。

瞧着众人这惊恐模样,汪伯自己反而有些疑惑,失笑道,

“难道你们当真是如此想的?”

白玄看了眼左丘水,又是与紫嫣面面相觑,最后才是对着汪伯无奈点了点头道,

“您若不说,晚辈还真没有看出来,可真是如此,又所谓何呢?”

汪伯淡淡一笑,指着厅堂中那幅悬挂墨宝道,

“若非对上的是此句,恐怕庄主也不会如此。”

听汪伯这么说着,紫嫣心生疑惑道,

“难道此句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汪伯缓缓放下手指,那佝偻的身躯仿佛直起来了一点,淡淡笑道,

“此句出自三十年前一位贵人之口,却让庄主自悟下文,直到十年前,庄主才是有所领悟,自然对他意义非凡。”

原来这就是那所谓贵人之言?!

白玄穆然,心中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不安,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见众人皆沉默,汪伯也不再说那墨宝之事,甩了甩长袖道,

“白公子既来之,则安之。庄主已让老奴给两位安排了上好的厢房,请两位挪步吧?”

接着又是转向左丘水道,

“至于少庄主庄主让您去一趟’听水榭’,他自有安排。”

左丘水如今得知自己那雕虫小技原来早被父亲看破,没有当面拆穿已是给足了面子,此刻有正事安排,他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对着白玄紫嫣行了礼事,便是穿堂过厅,从内厅不知去了何处。

待左丘水离开,汪伯又是笑看着两人道,

“两位,请吧?”

白玄心念白夙夙,绕道左丘山庄,相比不得过庄,到如今左丘太辰承诺三日之后,虽是稍有耽搁,但总比原先预想地要好。

事已至此,白玄也不再考虑暗闯之事,他虽知道左丘太辰厌恶魂师,但对自己态度尚还不错。

更何况像他这样的人,理应是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三日,便是不会故意为难。

也是正好趁着这些时日,白玄需要好好考虑一番,这到了天云山后,自己到底该是何去何从。

思绪万千,汪伯说得不错,既来之,则安之。

随即答应一声,就是跟着汪伯由正厅出去,再返文坛。

紫嫣紧跟白玄,既然白玄决定不冒然行动,她自是不会有更多动作,当下四处张望,笑问汪伯道,

“我们才是打这文坛过来,怎么又是要去哪么?”

汪伯瞧了眼紫嫣,拿手一指道,

“紫嫣姑娘有所不知,咱这文坛可是别有洞天。”

紫嫣好奇问道,

“别有洞天?”

汪伯点了点头笑道,

“如姑娘所见,这庭院东西南北皆设文坛,但这些个文坛却也是贯穿了整个左丘山庄。”

紫嫣不明所以,疑惑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汪伯知道紫嫣并不理解,随即解释道,

“左丘山庄。院前竹林,方至文坛;穿厅过堂,乃称水榭;再直而过,可见铭阁;望月观星,终为*。”

左丘山庄的大体结构,白玄紫嫣倒是早听左丘水说过,可这怎么算得别有洞天呢?

看着二人疑惑,汪伯又是淡淡道,

“从明面上看,左丘山庄就是如此,可实则不然。且就说这文坛,天地玄黄四坛,皆非一般文坛,坛高最少一丈,却是另有玄机。天坛之下,厢房百余;地坛之下,上房千余;玄坛之下,洞天文书,黄坛之下,皆为闹市。”

什么?!

白玄原本以为左丘山庄如此规模已是十分吓人,没想到在这四坛地下居然堪比地上,当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玄都是如此,那紫嫣就更不用说了,瞪着美目不可思议道,

“您是说…在这四坛之下,不但有千百个住所,甚至还有市集店铺?”

听罢紫嫣所问,汪伯居然真的点了点头,不以为然道,

“若非如此,我这荒郊野岭,紫嫣姑娘觉得我们上哪去筹备食材货需呢?”

不错,这左丘山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离着最近的东港也有几天路程,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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