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修成神 - xp1024.com
《天修成神》


〇一 明殊

黄昏是日夜交换之际。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控制,太阳奄奄一息,在山麓那一侧挣扎留下最后的炽红的余晖,沉没进入地底。

黑夜降下了。

明殊抬起头,看向那在日间还十分苍翠的山峦,隽秀的树木。它们在暗淡的暮色中渐渐地阴沉下去,树丛葱茏阴郁,明殊不由觉得寒冷。

眼看连最后一丝霞光也要被黑暗吞没,明殊连忙迈出小腿跑了几步,追上前方的母亲,牵住她的衣角。

母亲轻轻拍拍她的小手,却并没有放慢脚步。天色晚了,若是不加快脚程,他们就要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的镇子了。

明殊跑跑走走,紧跟着母亲。他们已经不停不休走了三个月了,这样漫长的旅途,就算是一个壮年人也会觉得辛苦,何况,明殊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儿。

母亲体贴地停下了脚步,将明殊抱入怀中:“殊儿又觉得冷了?”

明殊摇头,她怕母亲担心。

母亲笑了,用外衣将明殊罩紧,又把她放下,说:“走吧!”

还是晚了些,母女二人没能赶到那镇子,不过也是运气好,他们在离大路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小客栈。这客栈坐落在一片碧绿的稻田当中,远远望去,墨青色的田园间,只有那一点昏黄的灯火。

母女两个很快就找到地方。其实这还算不上是家客栈,这是家白天卖茶水馒头的铺子,因为离野林子很近,有时候会有来不及赶回家的猎人来借宿,因此他们也做些客栈的生意。

明殊与母亲到的时候,客栈里唯一的两个屋子已经都住了人。

乡人淳朴,见他们只有母女两个,附近又实在是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了,确实十分想要将他们留下,可是客房已经留给了别人,他们也不好不讲信誉。

母亲也有些着急,这附近已经再没有人家,要是他们不愿收留,她母女两个就要露宿野外了,这里可比不得其它地方,时不时就会有野兽出现。

正在僵持的时刻,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假如大婶不嫌弃,我一人住一个房间,倒是可以和大婶分享。”

主人家急忙说:“正好正好,多谢小哥了,大姐这样的年纪,小姑娘也还小,也不用担心什么避嫌的事情。”

母亲的脸色微微一僵。母亲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看上去起码已经五十岁了,不像明殊的母亲,倒像她的祖母。被人说到了痛处,母亲也没有失态过久,很快就笑着说:“那多谢小哥了。”

那挺身而出的还只是一个少年,大约十**岁的样子,唇上生着绒毛,剑眉星目,动作潇洒,姿态从容,明殊猜想他必定出身不错。

母亲和主人家借了热水,和明殊一起吃了自带的干粮,洗漱完毕后就由主人家领着,到了茶棚子后面的客房。

说是客房,其实不过是两间茅屋改造而成的,里面味道十分奇怪,也不知道以前是用来做什么用的。房间里也没有床,只有靠墙壁的一个土坯的炕头,上面也没有被褥,不过是铺了一层稻草。

明殊母女两个这一路走来也吃了不少苦了,对此,母亲也不过是叹了口气。

那少年十分和气,对明殊和母亲一笑,道:“我年轻体壮,大婶就和小妹妹睡床上。”

母亲惯来不喜欢欠别人,说:“不用了,我打个地铺就是了,已经入春了,也不算冷了。”

母亲态度冷硬,但少年并不生气,仍旧和颜悦色,道:“我看妹妹年幼,气色有些虚,恐怕是受不得凉的。我自小练武,这点春寒不在意,大婶不用担心。”

两句话,都说到了重点,一是明殊与母亲需要这张床,二是有无床对这少年来说并无大碍,好让母亲放心。

母亲转头,怜惜地看了明殊一眼,微微点下头。

母亲带了一个硕大的包袱,她将里面的棉袄都取出来,用来将明殊紧紧裹住,问她:“殊儿,冷么?”

明殊摇头,微笑说:“不冷。”

母亲叹了口气,把明殊紧紧搂入自己怀里。

因白天拼命赶路,明殊与母亲都十分劳累,不就就沉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明殊缓缓醒了过来。她要起夜上茅厕。

明殊轻轻把母亲的胳膊放到一边,裹着大袄子跳下炕。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明殊感觉十分灵敏,发现那少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对此明殊并未多想。她来时看到牲畜圈离着屋子只有几十步。自她有记忆起,她就和母亲住在乡下,她知道在农家,茅厕一般都设在牲畜圈旁。于是就揉揉眼睛,对着模糊的月光去找。

上完茅厕回来,明殊已经清醒了不少,走路也没那么摇摇晃晃了,这时,她才看到,离这农舍不远处,竟然有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穿着浅灰色的袍子,恐怕就是那个让屋子给他们的少年。

明殊之所以能看清,并不是因为月光明亮。那几个人身形闪烁,似乎不时刀剑碰撞,闪出十分耀目的火花来。

寻常铁器,怎么可能碰出这种效果。而且他们离自己不到十丈远,可是明殊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要是别人,一定会大惊失色,要么好奇地上前去看,要么就是吓得抱头鼠窜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惜的是遇到的人是明殊。明殊从小就缺乏好奇心,她只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身回了屋子。

而那少年,气喘吁吁,他的长剑上滴着黑色的液体,而自己的袍子上也沾满了血迹。

“妖孽,用不了多久就天亮了,你还不束手就擒!”

要是明殊多停留半刻,或者再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那与少年争斗的,根本不是什么人。

那物裹着长长的黑色袍子,四脚着地,四肢**,爪子锋利,从牙缝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低沉凶狠。

少年“哼”了一声:“不知悔改!”

说着,手中的长剑发出银光,忽然就向它刺了过去。

那物嘶吼一声,向少年扑了过来。

明殊回到屋子里,爬上床,母亲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本来看不到明殊,心里有些着急,这时明殊回来,她大松了一口气,伸出手,说:“冷坏了吧,到娘亲怀里来。”

明殊乖顺地爬了进去。

正要睡着,忽然,一声巨响,整个屋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母亲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明殊紧紧抱住。

“发生什么事了?”

明殊想了想,说:“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哥哥在和人打架。”

话音刚落下,屋外就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母亲深吸一口气,说:“殊儿在这里不要动,娘亲去去就来。”

明殊自然乖巧地不动。

母亲小心移动脚步,走到窗户旁。外面是阴森森的田野,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妖孽,竟然破了我的符咒法界!”

不远处闪出一片白光,母亲看到了那少年的脸,白光冲了出去,照亮了另外一个身影。看清了那个身影,母亲倒吸一口凉气。

那妖物身形一闪,灵活地躲开了那道白光。

趁着夜色,那妖物一举猛扑,便把那少年扑在地上。它裹着的黑袍子落下,露出它狰狞的犬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少年勉力撑起手,在妖物张开口时将长剑插了进去。妖物痛叫一声,一跃跳了开去。

少年的手臂已经血迹斑斑,他喘着气站起来,笑说:“妖孽,你死期到了。”

妖物受了重伤,口中还插着剑,知道形势不妙,转身便跑。少年用力过度,根本没有再追上去的力气,他的灵符也已经用完,心里大呼可惜,又放走了这妖物。

那妖物速度非常快,眼看就要逃进林子了,正在这个时候,少年听见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先天之道,雷神乃在,以气合气,以神合神。疾!”

雷光剧闪,一声霹雳巨响,那道雷正好落在那妖物身上。

这样厉害的雷咒,这个妖物肯定是活不了了。

母亲抬起头,望向那道雷发出的地方,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这个时候,黑云散去,月光露出,她看到了一只白鹤,一只身形巨大,羽毛润泽的白鹤,伸直了双腿,挥动翅膀,悬在空中,在那白鹤的背上,隐隐约约站了一个人。

母亲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少年朝着天空那白鹤的方向拱了拱手,说:“多谢!”

那白鹤扇扇翅膀,没有再多留,一晃就在月光之下消失了。

母亲看着那白鹤消失的方向,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虽然对明殊母亲来说,这一眨眼间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夜那么长,而对别人来讲,不过是一瞬间。大家都被惊动了,主人家几个人举着镰刀锄头跑出屋子来,大叫:“又是那畜生!这次非剁了它!”

少年跑到那妖物尸体旁边,取回长剑,又整理了一下衣冠,换了副笑脸,转身去回应农舍主人家。

“主人家不要担心,那头畜生已经被雷劈死了……哎,这几日春雷作响,这畜生自己作孽,天谴而已……些许皮肉伤,主人家不用担心……今后可以高枕无忧了,这作孽的畜生已经死了……”

主人家举起火把去看那尸体,已经看不太出原形了。

“原来是只狼。这狼狡猾得很,已经偷了不知道这附近多少人家的牲口了。多谢少侠为我们村民除掉一害。”

寒暄了许久,少年才抽出身来。他为了等这狼妖废了大半夜,加上流了些血,觉得十分劳累。

回到房间,他却看到那母女两个躺在床上,一动未动。

他心道大约是睡沉了,这样也好,少了他再费一番唇舌。

〇二 少年章律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就起身,而明殊母女也早就醒了。

少年洗漱完毕,又和主人家买了馒头和一些肉干,主人家感谢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钱。少年推辞了一番,也只能收下。

此刻天也不过微亮,他背上包袱就上路了。

明殊母女两个也收拾好,见他上路,也连忙背上包袱,紧跟上去。

少年走了一程,发现这母女两个跟着自己,还以为不过是顺路,可是等走了两三天,他发现她们还是在自己后面。不远不近,既不会打扰他,也不会跟丢了他。

他毕竟年轻,脚力过人。这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幼,追上他肯定是十分辛苦的。他便停下了脚步,转回头去,走到这母女二人面前。

笑着问:“大婶跟我也跟了几天了,不知道有何贵干?”

明殊母亲将明殊抱在怀里,说:“妾身并无恶意。”

少年想了一想,只怕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让人看见了,心道这个妇人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只能叹气。

“大婶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吧。”

两个人加上一个小孩,在镇子里的一个饭馆坐下,趁着点完菜,还未上菜的间歇,少年开口了:“晚生章律,从小就开始练武,我想大婶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明殊母亲便说:“那晚我都看见了,也听见了,章公子降妖除魔,这是好事。”

章律摇头:“大婶言重了,那晚不过是一只狼而已,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怪,想必是大婶看错了。我章律能斩杀一只狼,已经是侥幸,要真是妖怪,我肯定是第一个逃跑的。”

母亲笑笑,说:“公子不愿居功,可见品行高洁。那妖怪并没有口吐人言,你要说它只是只普通的狼,我也无法辩驳,可那仙人,乘鹤冯风,我亲眼所见,无半分虚妄!”

章律脸色一变,片刻后,又和缓了脸色,说:“大婶可能是误会了,我并不是修真界中人。”

但章律的话已经让明殊母亲大喜过望:“那么说,这世上真有灵界仙山,传说中修真辟谷的仙人?”

章律笑:“许是有,许是没有。相信的人就认为有,不相信的人当然就认为这世上修真之人都是邪魔外道。”

明殊母亲激动得几乎要掉眼泪了:“原来……原来是真的,我的殊儿有救了……”

明殊母亲神情太过激动,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人,章律连忙压低了声音,说:“大婶在外小心,章律还不想被人当做装神弄鬼的算命先生。”

明殊母亲失笑:“是我失态了。”

章律看得出明殊母亲并不是愚昧之人,而且孤儿寡母,不是什么坏人,于是放心说道:“大婶有寻仙问道之心,这也是好事。只是现在的世道,大多人都不信真义,一心在富贵虚荣上,我贸然说出修真的事情,大多只会被人瞧不起。如大婶不嫌弃,能不能告诉我您是为何要寻找修真界?”

明殊母亲看了一眼明殊,说:“我儿自小体弱,曾遇到过一位得道的仙长,同我说,要让我儿平安长大,只能让她到灵气充沛的地方去。仙长心怀仁慈,能否为我指明道路?”

章律看了一眼明殊,说:“别叫我仙长,我真不是修真界中的人,同你一样,有些机缘,学会了一两个简单治妖的小方法,经不起你这个称呼。”

明殊母亲脸色一暗:“这般如此……”

“不过,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大婶可曾听说过丹穴山?”

“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公子所说,可是这个?”

章律笑:“正是。丹穴山乃是凤凰栖处,也是修仙界中名列前茅的圣地,灵力充沛,在南方修仙界中乃是翘楚。”

明殊母亲大喜:“难道说,这丹穴山真的存在?”

章律点头,转头看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二人的举动,便收了一点声音,说:“丹穴山上,有南方最好的修仙门派,叫做青霄派。我此次,就是为了去丹穴山,成为青霄派的弟子。青霄派每十年会广招门徒,二十岁之下都可以参加。我本事太浅,看不出小妹妹的资质。我看妹妹年幼,十年后大婶可以带她上山一试。”

明殊母亲脸色一苦:“十年……我哪里等得了十年……”

章律说:“我看小妹妹不过六七岁,入山确实太小了,这不是小事,要不是万不得已,我还是要劝大婶三思。”

明殊母亲却忽然站起身,朝章律跪下,重重地磕下头。

章律大吃一惊,转头看四周,已经有不少人转过目光来了。他这次孤身上路,就是想要低调行事,少惹麻烦。他着急地去扶明殊母亲,说:“大婶,有话好好说。”

明殊母亲硬生生地跪着,说:“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公子要是可怜我们母女,就请答应我。”

章律苦笑:“我答应就是,凡我能做到,都听大婶的。”

明殊母亲这才站了起来。坐下后便说:“我也不想公子为难,可是我儿无辜,为救她性命我也无可奈何。我所求便是希望公子能照应我儿,让她得入那青霄派。”

章律听完摇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每十年上丹穴山的人那么多,但是有几个被留下来了。我自己能否得偿所愿都还难说,怎么敢……”

话还没说完,却看见明殊母亲又要跪下了。他连忙拉住她,说:“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能否进入青霄派并不是我说了算的,这点希望大婶体谅。”

明殊母亲便点头:“能得公子这番话,已经是妾身的福分了,不敢再奢求。”

章律年轻,行事侠义坦荡,告诉明殊母女两个,他是南方常国一个武林世家的人。因为小时候家里收留过一个路过受伤的仙长,他便知道了世上还有修真界的事情。

因他当年年纪小,这仙长觉得他有天赋,就提醒他,但章家的人都认为这仙长不过是坑蒙拐骗,寻常那些道观里一样只知道炼金子与骗钱的道士,对此嗤之以鼻,都不肯相信。

等章律长大后要去找丹穴山,家里人便不容许。他一气之下,就孤身上了路。幸好从小就练武,走了这一个月来并没有多大麻烦。

明殊母亲点头说:“你这么年轻,果断敢行,又有侠义之心,前途不可限量。”

章律毕竟年轻,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就脸红起来。

明殊母亲见章律连自家私事都全盘托出,想到自己事先还心存防备,就觉得十分惭愧。

她告诉章律:“我家中只有我与我儿了。虽然同公子说我姓明,实际这不过是化名。妾身欠公子太多,本就有愧,更不想公子惹祸上身,因此不便把真姓名相告,希望公子体谅。”

章律连忙点头。

三人一同上路,走了约有半月,眼看就要到丹穴山了。章律展开地图,对明殊母女二人说:“看,就是在这处。”

正好有农夫从旁经过,章律便叫住农夫,问:“大伯,请问这丹穴山是不是往这里走,可是这条小道?”

农夫抬头白了章律一眼,说:“又是来求仙的?年轻人,有时间好好孝顺父母,别花在无用的事情上。要是这附近真的有凤凰,有什么丹穴山,那我不是早就成仙了?”

说完,头也不回,扛着锄头就走了。

章律讪笑一声。

明殊母亲便说:“公子也说了,世人愚昧,不信真我。这世上多的是像这位大哥这样的人,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又看了一边地图,章律说:“这附近有一家村子,离丹穴山脚下只有半日的路程,如今离开山门的时间只有两天了,我们不如在那里住上两天,等开山门那天再出发。”

明殊母亲点头同意。

三个人转头出发。明殊扯着母亲的衣角紧跟在后。

明殊母亲从不刻意娇惯女儿,走路都是用自己的步伐。因此身小腿短的明殊一旦赶不上了,便会自己跑两步,再跟上,从不让母亲分心。

因此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章律却十分喜欢这个几乎不太说话、十分懂事的小女孩。

两个大人都着急赶路。明殊却转头看向他们刚才指向的方向,那里就是传说中的丹穴山了。这个时候正是黄昏,霞光耀目,那山苍翠秀丽,远远望去与霞光融在一起,说不出的美丽。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她忽然看到天与山交接的地方,忽然亮起一道绚丽的光芒。

她几乎以为是夕阳,可是,那光芒太绚丽了,五彩的,像是流动的彩虹。在空中轻轻的一动,像是要消失了。

明殊连忙拉母亲的衣角:“母亲母亲,快看!”

等明殊母亲与章律转头,那道瑰丽的风景已经消失了。

〇三 凤凰羽光

明殊母女与章律在村子里找到了借宿的地方。

章律想了很久,便说:“我想,阿殊看到的,恐怕就是凤凰的羽光。”

他解释道:“凤凰身有五彩,听说出现的时候天下披彩。阿殊看见的,应该就是凤凰羽毛反射的霞光,自然就是五彩的。这可是十分的难得的。”

明殊母亲也笑:“凤凰乃是神禽,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章律叹了一口气,笑说:“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我们看到的那座山头是丹穴山脚,乃是下界。如今这个世道,诸王割据,烽火连天,凤凰已经有几百年未曾下到下界了。阿殊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明殊母亲便说:“我自然知道。我早就知道,这是命之所向,连凤凰也说,我女儿天生就是该修真成仙的。”

章律这几日已经见识了,明殊母亲对其女儿修真之事狂热至极。于是只是摇头笑笑。

两日间章律先是去了一趟丹穴山脚下,探明了路。回来告诉明殊母女二人:“幸好我有先见之明,那山脚下已经扎满了帐篷、茅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不利于休息。阿殊这两天一定要养好精神,入山的测试十分严格,说不定要花上两三天。”

等到那天,不过四更,三人就起了身。

章律也很担心明殊,为防她年幼无知触犯禁忌,路上特意和她说了很多青霄派的事情。

“青霄派之所以叫青霄派,是因为她是青霄玉女之徒所创。青霄玉女乃是主管霜雪之神,是有星宫有封号的大神。她的弟子清元尊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青霄玉女还要厉害许多。他在一千八百多年创建青霄派,收了十八名入室弟子。而现在青霄派的掌门,就是他的徒孙陆观止仙长,听说已经有一千多岁了。

青霄派在修仙界中的地位之所以如此之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如今少有的有天界神庇佑的修仙门派。所以记得在青霄派,有二者不能亵渎,一是神禽凤凰,二是青霄玉女。

再者我需说,能‘入山’的人,也分三五九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当弟子。有的人运气好,资质好,一去就能被仙长们看中,收为入室弟子,有的也能当上记名弟子,但有些资质尚可的人,就只能留下当侍者。”

明殊母女二人却并不担心,他们所求仅是留在山上,余下不敢再多求了。

当他们来到丹穴山脚下时,山门之外已经人山人海。

章律道:“常国国君也十分推崇青霄派,所以把丹穴山封为圣山。每到这个时节,就会对外说围山狩猎,闲杂人因为怕被误伤,多都不敢进来,少了很多麻烦。”

明殊母亲也点头:“修真界的事情也只是瞒着百姓而已。万千士兵,说不定都敌不过一个得道的仙长,也难怪哪国的国君都对此讳忌莫深了。”

章律听得出明殊母女二人都不是常国口音,猜想他们是从北方来的。心道说不定北方卢国也是如此,并不多做他想。

这时忽然下起小雨来。明殊三人没做准备,只能往树下躲去。

那人群多散开去。不少人都进了帐篷里。明殊一看,那些帐篷也有华贵的,也有简陋的,也还有些人同他们一样,并没有帐篷,只能躲在树下。因此看来,能来参加这“入山”的人,也是要分三五九等的。

趁着还未开山门,明殊母亲把明殊的包袱拿来,仔细又检查了一遍。

明殊微笑着只看着母亲,什么话都不说。

没等多久。忽然就从山上传来了“嗡嗡”的钟声。

章律道:“开始了。”

人群涌动了起来,往山门奔过去。山门并没有门,不过是立了两只石柱,一边有提了名的石碑。但是谁都不敢妄自行动,站在山门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章律说:“不用慌,就算早点进去,也并不见得要占多大便宜。”

明殊点头。

母亲蹲下了身子,最后为明殊整理了衣服,说:“殊儿,你一定能中选的。路上听你章律哥哥的话。”

章律有些奇怪,他见明殊母亲为自己女儿四处流浪,心道她一定十分疼爱女儿,一入修真界,与这个俗世就再也没有联系了,这次恐怕是她们母女二人最后一次见面。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而明殊也是,似乎是年少不知愁,脸上总是微微笑着。怕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厉害。章律叹气,她毕竟只有七岁,恐怕以为这上山和郊游没有两样。

见人群有些松动,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到山门里去了。章律才牵起明殊的手,慢慢走过去排到队尾。

虽然这里不乏身份尊贵的皇亲贵胄,却并没有谁敢在丹穴山门前造次,连插队也不敢。

章律与明殊排到后,见面前是一张石桌,后面坐了一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年轻男子,面前有一本展开的名册。明殊一看,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那年轻男子对他们二人说:“写上自己的名字。”

明殊从会说话起就和母亲学习书画,也不害怕,自己上前写下明殊两个字。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墨迹还未干,她写下的“明殊”两个字就像是渗入了纸页一样,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章律见怪不怪,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算是报名了。

章律牵起明殊的手,往门里走。明殊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她目光坚定,像是从来都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明殊淡淡地笑了笑,对母亲摇摇手。

算是,说了再见。

走到山路的上端,明殊转头向下望去,那下面的人随着她离开的距离越来越小了。而明殊母亲望着这个方向,像是座石雕。

明殊看了最后一眼,转过头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章律叹气,为明殊擦去眼泪。这个时候他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明殊极少极少流泪,更是从来都没有哭得这样的难过。只是就算再难过,她也不能回头。并不是因为母亲所说,这是她的命数,只是因为,这是母亲的愿望。

明殊永远都不会违背她的愿望。

章律一只手牵着明殊,一只手去接她的包袱。

明殊摇摇头,抱紧包袱不放。

章律笑:“你还怕我贪你的小零食?”

明殊摇头说:“我要自己拿。母亲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求仙问道要有诚意,要是连自己的包袱都要拜托别人,怎么还算是有诚意。”

章律笑了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以为青霄派的都是神吗?谁会在意这个,你要是真想让他们觉得有诚意,等到了面前再把包袱背上就行了。”

明殊抬起小脸:“这是在骗人吗?”

章律语塞。

“母亲说了,决心不是给别人看的,我不管别人知不知道,可是我要做到。”

章律一怔,忽然就笑了:“阿殊妹妹,要是连你也不能中选,那这世道就太可笑了。”

〇四 升云阶

走到云雾彼端,山路的尽头,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深邃的树林,里面不见日光,黑森森的一片。

章律说:“我们走吧。”

“入山”的人大多数都已经进了树林,已经没有人在他们后面了。

章律一边走一边说:“这次‘入山’的人还挺多了,我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一两千。不过能中选的,大概也就二三十个了。”

明殊见树林阴森,本来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就靠近了章律。章律说话,她只“哦”地答了一声。

章律心想她年少,害怕也很正常,就说:“阿殊妹妹不用担心,这林子并不大,也并没有布下阵法,只要走总能走出去的。”

明殊还未回答,他们二人旁边就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不要小看这个林子,就算没有那什么你说的阵法,也一样能困住人。”

明殊与章律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大约五尺多高的男孩,他还是一把童音,说:“我小时候就被这样的林子给困住过,要不是后来有人经过,我恐怕都被老虎吃掉了。”

他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又瘦又黑。明殊年幼,还并不能十分明确地辨别人的美丑,但是她觉得这个男孩虽然邋遢了一点,看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章律笑了:“你叫韩肆?”

男孩一愣:“你怎么知道?”

章律说:“你就在我和阿殊前面的第三个,我见到了你的名字。”

章律身材高大,已经有六七尺高了,明殊却只及到他腰部,当然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听章律这样说,男孩的脸立刻就红了:“哦……你看到我的字了?”

章律闭口不言。

韩肆羞红了脸:“我知道自己写得难看,谁让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章律脸上带笑,不说话了。

韩肆看了明殊一眼,说:“我看你们两个都是好人家的孩子,肯定没在林子里面闯过,我今天当做回好事,帮你们带路。”

章律笑着,点点头。

韩肆十分活泼。一边走一边说:“要是这样的树林子,根本就难不住我。要知道,我可是三岁就开始跟着我爹出去打猎了……”

他们两个让最小的明殊走在中间,明殊仰头看着韩肆的背影,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入山’,和爹爹一起打猎不是很好吗?”

韩肆手里举着临时折来的手杖,说:“我也想啊,可是家里兄弟姐妹多,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养不活了嘛。别人养不活都卖了送人了,我爹娘心好,不舍得我们到别人家去吃苦。我看不下了,自己跑出来,家里总归能省下一个人的饭钱……”

他说起来,语中并没有一点难过。章律心想他小小年纪,竟然这么豁达,顿时就收起了起先的不以为意,笑说:“你排行第四,难怪叫韩肆。”

韩肆笑了说:“这个是村里的秀才帮忙取的。我大哥叫韩意,二哥韩尔,三姐韩珊,我叫韩肆,妹妹韩妩,弟弟韩绺。”

明殊笑着说:“一二三四五六,好记又好玩。”

韩肆大笑:“就是为了好记。秀才反正是好人,我本来就叫一二三四的四,是他说了,有个好名字的人,以后运道也要好些。我写字都是他教的,他说我这个肆字,是个肆意的意思。”

明殊“哦”了一声,说:“意思真好。”

三个人在树林中穿行。韩肆因为是猎户出身,在林子里当然就绝对不会迷路。而明殊脚步利索,也丝毫没有拖人后腿。

三个人走了两三个时辰,树木已经变得有些稀疏了,韩肆便说:“我们要走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出去就能见到那个什么神仙的宫殿。”

章律摇头:“还早。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让我们看到玉墀台,青霄派也不叫青霄派了。”

这里的草木明显有人践踏过的痕迹,想必已经走过林子的肯定不少了。韩肆皱眉说:“我们不会是最后吧?”

章律笑:“不会的,我们不是有你带路吗?”

韩肆听这么一说,自己也顿时有了信心。

当三个人穿过树丛,眼前突然开阔。

在三人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约有十几丈见方的岩石地。岩石地对着树林的另一边,是空茫茫的悬崖。

因为已经走到了山顶,悬崖下除了云雾什么都看不见。平地上空荡荡地只立了一个巨大的石门,有数丈高,汉白玉砌成,庄严端重,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无罪门”。

门外聚集了十几个人,有些人似乎想要走过那门去,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那门中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们怎么都走不过去。因为来的人都是不满二十岁的,虽然没有人比明殊年幼,但大多数都也都还是孩子,于是有些过不去的人过于失望,在一旁大骂或是哭闹。

明殊觉得奇怪,说:“他们为什么过不去?”

章律语气里带了一点讽刺:“你看到那‘无罪’二字没有?要是你平时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积下戾气,这道门就容不得你过去。要是犯过杀孽的,身上自带煞气,更不用说。”

韩肆大笑:“就该这样。”

章律又说:“丹穴山乃是集天地灵气的仙山,容不得邪魔歪道。要是有妖气,那就不是反弹回来那么简单了,品级低的妖怪,直接就会被融掉。”

韩肆咋舌:“这么厉害。”

章律又说:“这树林子考的是体力,下面考的就是毅力了,没人能帮得了谁,只能靠自己。我们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再进无罪门。”

韩肆扭头看了一眼那门,说:“那里只有一道石门,后面什么都没有啊?”

章律笑:“这就是仙山的玄妙之处,一会儿你见识了,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已经是正午,三个人在树林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明殊将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母亲给她准备的干粮。

三个人分着吃了,韩肆一边吃一边说:“早知道我也该准备些吃的。阿殊,你母亲做的饼子还有肉干,真好吃。”

章律含笑:这就是有无母亲照应的区别。明殊母亲太过仔细,除了备下明殊的,也给他准备下了,因此他也不客气,拿起就放进自己嘴里。

三人休息完,章律就说:“一会儿就要爬山了。记住我的话,只要心意坚定,就一定能到达,反之,假如你心生犹豫,便马上就会被抛掉,坠落山底。有仙法保护,不会伤及性命,但是肯定直接被淘汰。每次‘入山’,这一步淘汰的人是最多的。能进无罪门的约有一千多人,但是走完升云阶的人,最多只有一百个。阿殊我一点都不担心,韩肆,你可要注意了。”

韩肆瘪嘴:“我还不信,我连阿殊这么小的都比不上。”

阿殊扭头问:“章大哥,我们不是已经到了山顶了吗。还要爬山?”

章律失笑,道:“既然是仙山,当然是没那么容易看到的。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只是丹穴山的山基。”

韩肆惊讶道:“这个山基已经不算矮了,真的丹穴山该有多高啊?”

章律回答:“我们爬的是升云阶。升云阶其实根本就没有尽头,你心中的恐惧,疑惑有多少,它就有多长。因此心性坚定,存善求真的人,很快就能到达。而要是你在半途稍微生了懈怠与犹疑,升云阶就会立刻消失。”说完,他又叹气,“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点,但每次掉下升云阶的人还是不计其数。”

走到无罪门前,明殊仰头看了一眼那三个字,再看时,章律已经站在门的后面了。

明殊抬起脚步,一步跨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感觉都没有,明殊已经站在门后了。

而一旁的韩肆,张大了嘴,看着眼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道远远的深入云中看不见尽头的石阶。它们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倚靠。

光是看就让人觉得害怕了,要是一不小心踏错,只怕就直接掉下去了。难怪章律会事先就说有仙法保护,不会伤寒性命,不然,光是看到这悬浮在空中,不知道能不能承载一个人重量的石阶,只怕是没有人敢踏上去的。

章律说:“我们出发吧!”

说完,他牵着明殊,明殊牵着韩肆,说:“我们一起,踏上去。”

明殊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在数到三的时候,她抬起右脚,一步就站在了升云阶的第一个台阶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觉手里一空。她看看左右,就在刚才,她还一边牵着韩肆,一边牵着章律,可是这时,他们两个人都不在了。

不光如此,当明殊回过头去看,发现她的身后,除了石阶什么都没有。无罪门消失了,悬崖消失了,在她眼前的,是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的石阶。

转回头往上看,仍是向上延伸进云中,看不到尽头的石阶。

在漫长的这条无边无际的石阶上,只有明殊一个人。

〇五 青阳开动

阿殊有点犹豫,想要后退,想到章律的话,又停住了。

她小心地喊:“章大哥——韩肆哥哥——”无人答应。声音融进云里,连回声都没有。

小小的明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孤零零地站在升云阶上,好像天地间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明殊想了想,决定先走。

升云阶上看不到太阳,明殊便看不出时间。而前路又漫漫没有尽头,这样的前进很容易让人觉得疲惫。

明殊相信母亲所说的,人疲倦的时候一旦松懈,再想振作就很难了。明殊对这话深信不疑,因此虽然小小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她还是坚持着慢慢前进,左脚与右脚各自一步,上一级台阶,再上……

虽然缓慢,但只要坚持,一定就能够走到。

明殊望着前方,思绪就渐渐地飘远了。

她想起临走时母亲为她把每件衣服的扣子重新钉一次,而她在一边玩母亲的衣角;想起母亲为她做路上吃的面饼、肉干、果脯,她嘴里含着一块饴糖,在旁边看着母亲忙;想起临走那天晚上,母亲为她扎头发……

对了,还有她夜里偷偷地抱着自己,不停地念:“殊儿,殊儿……我的殊儿……”

于是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一滴滴沿着升云阶滴上去。

明殊被眼泪模糊了视野,看不清前方了。她从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眼泪又放进去。而脚步一直没有停下。

风从她背后刮过去,阴阴的冷。这个时候,却并不是明殊应该伤心难过的时候。

于是明殊想了想,扬起脸,开始唱歌:

“青阳开动,根荄以遂,膏润并爱,跂行毕逮。

霆声发荣,岩处顷听。枯槁复产,乃成厥命。

众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啿,惟春之祺。”

这是母亲教的,赞美春天的歌。明殊每次听到,总会觉得像是有什么重新开始,让人觉得十分有精神。

唱着唱着,明殊就笑了起来。

明殊一遍遍地唱,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不知道是在她迈出第几步的时候,忽然,她前方的云雾开始散了。

云朵往两边飘去,露出那后面一道巨大的紧闭玉石巨门,比那个无罪门还要大上许多。远远的,明殊就看见了上面的“丹穴门”几个字。

接下来的路程十分的轻松。看似遥远,但明殊走了几步就到了。

丹穴门处是一块平地,或说是岛屿。因为这平地四周,依然是除了云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云已经可以被成为云海了,波涛翻滚,汹涌澎湃。明殊同母亲去过很多地方,自然也看到过海,她觉得这云海,比那墨蓝色的大海还要让人觉得心生畏惧。

空地上三三两两地站了几十个人,明殊正在看那海,忽然听到人喊:“阿殊!”

一看,竟然是韩肆。

他一边跑过来一边抱怨说:“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明殊看看周围,却没有看到章律,于是问:“章大哥还没有上来吗?”

韩肆摇头:“我也觉得奇怪。章大哥这么厉害,应该很快啊。”

明殊扫视了一遍四周。因为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家都在相互打量。有人看到明殊这么小的年纪,忍不住就窃窃私语起来。

在这三三两两的人当中,自然有些特别容易引人注目的。韩肆与明殊是因为明殊年幼,而另外一边的那个男孩,大概就是因为他的气派了。

那男孩大概只比韩肆小一两岁,穿着一身简单却在细节上十分精致的紫色长袍,头上还有一顶华美的金冠。这样的装扮,一般是世勋贵族家的公子才有的。他的神情动作也表露了他的高傲雍容,自然引人侧目。他身边还站了两个穿着绸缎劲衣的少年,大约和章律一样,也是十**岁的年纪。动作神态都很严肃,照明殊来看,应该是这个紫衣男孩的侍卫。连“入山”这样的事也要有侍卫相随,可见他的出身不凡。

这紫衣男孩也在打量他们,却不是因为明殊,而是看着韩肆。

明殊说:“韩肆哥哥,他一直看着你。”

韩肆“哼”了一声,说:“大概是因为我比他快,嫉妒了。”

明殊扭头看着韩肆,眼里露出疑惑。

“我是第一个上来的,他是第二个。他看到我时可吃惊了,大概是从小就没有输过。”

明殊笑了一笑,说:“韩肆哥哥第一,真厉害。”

韩肆把明殊的脸扳到另一边,说:“嗯。”自己却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章律便从升云阶那端出现了。

两个人连忙迎上去。一边是高兴,这十中留一的概率,而他们三个都留下来了,不得不让人高兴。

韩肆与明殊都是什么都不明白,见了章律,当然又要东问西问。

章律说:“先等着了。大约要等到能上来的人都上来了,侍者才会来接我们。”

他笑着对明殊和韩肆说:“这云海可漂亮?”

韩肆和明殊都点头。他便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碧落池了。我们仰头看天,看到的就是它。”

韩肆惊道:“难道说,我们已经在天上了?”

章律点头:“天分九霄,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琅霄、紫霄、太霄。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第一霄,也就是第一重天——太霄。”

听到此话,韩肆激动得不能自语。明殊听的传说多了,也并没有觉得太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喊:“来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转过了目光,看向丹穴门的方向。紧闭的丹穴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从里向外缓缓开启。

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到,在丹穴门的里侧,两边各站了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他们与山下的侍者不一样,腰上是别了剑的。

章律在明殊和韩肆耳边说:“穿白衣服的是弟子,淡青色衣服的是侍者。”

门后仍旧是茫茫云海。只是在云海之中,游来了三个巨大如房屋的活物,那活物上还各站着一个青色衣服的侍者。

等近了,明殊才发现,那活物竟然是乌龟。但是也不是乌龟,当它们游动抬起掌,明殊发现它们竟然有六只脚。

碧落池是云海所聚,普通的乌龟当然不能在上面游动。侍者们所乘的,正是传说中的灵兽——六足神龟。

人群中有短暂的喧哗。

侍者下来,站在门后,高声道:“各位一路辛苦了,请随我来。”

说完,他们各自站在六足神龟旁。六足神龟可是神兽,这里大多数人恐怕都是第一次见,怎么可能会不心生畏惧。人群一阵静默,无人敢动。

韩肆正说:“我先上!”

却有人动作比他还快。那紫衣男孩已经抬起了脚,他背后跟着那两个侍卫,脚步笃定从容。而从他开始到在六足神龟上站稳的时间里,大多数人都屏住了呼吸。

等他站好了,人群一阵骚动,剩下的人恍然大悟,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往上走。

章律摇头:“在这里争个先后是没有用的。”

因为身边有稳重的章律,明殊和韩肆并不着急。等大家都站好了,他们三人看了看,找了那人最少的一只六足神龟走上去。

六足神龟滑动六只足,载着他们五六十个人游离丹穴门。明殊与韩肆照章律所说,抓紧了龟壳。

因为六足神龟游得缓慢又平稳,有人就贪看云海美景,忘了扶好,却不料忽然云海中涌过浪潮,神龟颠簸了一下。龟壳上无任何屏障,有两三个人就这么直接被抛进云海里去了。而侍者连回头看一眼也不看,继续驾着六足神龟前进。

六足神龟一路摇晃,明殊紧紧抓住龟壳不敢放松,有些人稍微放松,就立刻被忽然涌来的一个大浪给扑进云海里了。

没多久六足神龟就停了下来,虽然时间并不长,明殊却已经觉得头晕目眩。靠岸的地方是一片葱翠的草地,再往上看,却是云雾缭绕,看不清实貌的青翠山峦。

“这里大概是丹穴山的山腰。等我们上了山顶就是第二重天——紫霄了。”章律对他们道。

韩肆惊讶:“丹穴山这么高,竟然都伸入第二重天了。”

章律笑得有深意:“当然。众仙山中,能像丹穴山这样进入紫霄天的,在众仙山中可谓寥寥无几。”

侍者将他们一群人丢在岸边,各自又乘着六足神龟离开了。

剩下这群半大孩子或是少年面面相觑。

仍是那个紫衣少年,转头就向山上走去。

无形中大家把他当成了领袖。明殊等人也从善如流,跟着人群往山上去。

明殊等人在队伍最末,不紧不慢地跟着。明殊在升云阶上耗费了不少力气,已经有些劳累了,于是从包袱里取出母亲准备的零食袋子,掏出东西来吃。

章律虽已经十八岁,但还是十分乐意与民同乐,毫不客气和韩肆一起分享明殊的零食。三个人如同郊游一样,在后面一面小声聊天,一面嘁嘁喳喳地大嚼果脯,好不惬意。

六足神龟为大家省下了不少路程,只约走了一二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山顶。

山顶被砌成平坦的石台,四周还有雕刻得十分精美的玉石栏杆。等明殊三人到了石台上的时候,之前上来的人们都已经聚集到了一起。安静肃穆没有一点声音。

章律身材较高,往里面一看,就笑说:“难怪如此。”

明殊身材矮小什么都看不到,章律便把她举起来,让她看到石台的另一端。

石台那端有一处没有栏杆的缺口,连着一座狭窄的玉石桥,玉石桥两边站了两个青衣侍者。那桥像是用琉璃做的一样,晶莹剔透,露出淡淡的紫气,应该是有仙力的桥,章律告诉明殊说,这桥连接太霄天与紫霄天,叫做接霄桥。而这几乎透明的石桥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石雕兽像。

那石雕有些像狮子,却拥有龙一样的触须,又比狮子要大上许多,脸不像猫,倒像鹿。这样的形态,明殊恍然觉得在哪里见过。

“龙子狻猊!”

竟是龙之第五子狻猊。

有人靠近那石雕像,那石雕像抖了一抖,居然动了起来!

〇六 玉墀台

明殊知道狻猊是一种传说中十分凶猛的上古神兽,如今比不得千年前,许多神迹都已经消失,神兽大多只闻其名,不见其形。而青霄派却还能够驱使神兽,他们在修真界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石桥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许多人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狻猊又俯下身,亮出尖牙,对着众人一声咆哮。靠近它的人顿时就被吓得逃回来。

这边也有人被吓得不轻,瘫倒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还是那个紫衣男孩,他抽出腰上的长剑,一步步向狻猊逼近。狻猊歪着头,十分凶狠地看着他。

男孩毫不畏惧。他使出轻功,一步扑到狻猊脚边,对着狻猊的巨爪就是一剑。他还没有狻猊的肚子高,看起来十分可怜。狻猊是神兽,自然不是凡器能够伤害得了的,扬起爪子一挥,一下就把那紫衣男孩扫到一边去。

男孩很快就站了起来,不惊不惧,举起剑又向狻猊扑去。人群中发出倒吸气的声音,大概是惊讶紫衣男孩的无知无畏。

狻猊低头,对着男孩一声巨吼,那喷出的气息一下就把男孩冲飞几丈远。

尽管这样,男孩却并不放弃。他爬起来,又向狻猊扑过去。

几次三番后,他已经十分疲惫,华丽的衣服也被弄脏弄皱了,狼狈不堪。这时等他再靠近狻猊,狻猊已经懒得理会他了。

少年拖着长剑,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走过狻猊身边,走到接霄桥另一端了。

他过关了。

明殊顿时有些明白了,看来通过这一关,并不需要打败狻猊。假如是如此,她说不定也是能够通过的。

走到这里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因此剩下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弃权。只是狻猊太过凶猛,还是有不少人在狻猊面前瑟瑟发抖,被狻猊一把拍回石台。有些体弱的,被狻猊的鼻息一喷,就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最后剩下明殊等三人。韩肆见到别人行动,早就跃跃欲试,一刻也呆不住了。

韩肆虽然不会武功,但在家中经常做粗活,有几分蛮力,皮糙肉厚十分耐打。他很聪明地并不和狻猊硬碰硬,找个机会跑到它身下,抱住狻猊的脚脖子就不放。

狻猊挠了他几下,把他本来就破烂的衣服挠成一块块的。可韩肆还是咬紧牙一点都不放。

最后狻猊气哼哼地坐下不动了,韩肆才爬起来,一溜烟儿就跑到桥的另一端了。

只剩明殊和章律了。明殊抬头问道:“章大哥,你不去吗?”

章律一脸担忧:“你真要我先去?阿殊,可是你……”

明殊笑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

章律犹豫了一下,心道侍者就在一旁,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真的伤害到明殊,于是抬起脚,先明殊走上接霄桥。

如是章律,当然是不需要有任何疑惑,他武功高强,在这些“入山”的候选人当中没有人能够比得上。

他用轻功和狻猊周旋,练剑都没有拔出。狻猊和他玩了一会儿就放行了。

章律临走回头看了明殊一眼,明殊回了他一个笑容。

接下来就只剩明殊自己了。

明殊把母亲给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棉袄,这是母亲担心山上凉,给自己准备的。明殊把它裹到身上,又把包袱扎好,紧紧束在身上。心想,穿厚点,假如被摔了出去也能少疼点。

走近了狻猊。那巨兽先是俯下身,像大狗一样嗅了嗅明殊。明殊便不动了,让它闻。狻猊似乎对眼前这个比之前的活物都要小的东西十分的感兴趣,伸出爪子,只用一根脚趾,戳了明殊一下。

明殊很不争气地被这一下戳倒在地。由于棉袄太过厚实,她个子太小,四肢太短,就像个小球,还在地上滚了两滚。

一旁的两个侍者见状,很不厚道地笑了。

明殊没疼,立刻就爬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要是害怕了,退缩了,狻猊就会把自己拍飞,让侍者丢下山去。

这一次狻猊不用爪子了,它蹲低了身,巨大的脸往前凑。明殊正对着它骨溜溜的黑色大眼睛,小脸非常的严肃。狻猊很不客气地用鼻子往前一顶,明殊就又被推倒,在地上滚了起来。

狻猊似乎觉得这小孩圆滚滚的十分有趣,也不等明殊再爬起来了,上前就用爪子去拨弄她。

似乎所有的四足兽都对圆形的东西有兴趣,明殊团着小身子,被狻猊作弄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明殊爬又爬不起来,几圈之后就头昏脑胀了。于是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狻猊、狻猊,我头晕!”

听到这话,守在桥边的侍者忍不住就大笑了起来。

之前上桥的人那一个不是屏气凝声,严阵以待。也只有这样的初生牛犊才敢用这么活泼的语调对着狻猊说出这种话来。

狻猊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小玩具竟然还会说话,十分惊奇地凑过他巨大的脑袋过去。

明殊喘着气爬起来,头还晕晕的,站也站不稳。狻猊饶有兴味地伸出指甲去拨明殊的小腿儿,好像是刚刚才发现这个圆滚滚的东西竟然还有四肢。

明殊又叫:“狻猊,不要弄破我的衣服!”

狻猊乃是神兽,当然听得懂人言。它听出明殊语气不好,自己也不高兴了,冲着明殊就是一声大吼。

狻猊鼻息一冲,又把明殊给吹倒了。

明殊滚了两滚,爬起来时,却看到狻猊抖动了两下身躯,走到接霄桥的桥头,在一旁的石座上坐下,身体转眼间就变得僵硬,又成了石像。

明殊站在桥上,疑惑地说:“狻猊怎么了?我不是还没有和他打吗?”

一名侍者笑着对她说:“这一关并不是为了测验武功。若是有战斗的勇气,狻猊就不会同人为难,小妹妹你这样无畏,连狻猊都气恼了,怎么还不算过关哪?”

明殊仔细回想:树林,考验的是体力,无罪门是品行,升云阶是毅力,六足神龟是专注力,如今这桥上考验的,就是勇气。原来如此,明殊恍然大悟。

接霄桥几乎是透明的,走在上面连桥下的云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要是不往下看还好,一看就忍不住要两腿打战了。明殊几步并作一步,也不看脚下,拼命往前面跑。

当她穿过桥上的云彩,抬步跨到石桥的另一端的时候,她立刻就惊讶地呆住了。

她的脚下是莹白的大理石地,这一片平地又宽又广,在上面还偶尔会有一两片云彩飘过去。大理石地的尽头是一片玉石阶梯,往上延伸十几丈宽,又非常长,尽头处是一片琉璃瓦的宏伟宫殿。宫殿的牌匾写着:“始元殿”,宫殿大门的两边立着两座巨大的玉雕凤凰。栩栩如生要腾空而飞的架势。

明殊还想,难道这凤凰和那狻猊一样,也是能动的?

又听见有哗哗的水声,明殊跑上几步,走到这片大理石台的边缘。到边缘才看到,这石台竟然是悬在空中的,之下空落着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丈。

那水声来自天上。明殊仰头望去,只见不知从云端的哪个地方,直泄下一股泉水来。水流在阳光之下闪出斑斓的彩光,坠入下方的云层,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明殊心想,古书有记:丹穴之山,丹水出焉,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丹水之源了。

正在发呆,章律从明殊的背后冲过来,突然把她举了起来。明殊回头看,发现章律的表情十分奇怪,似乎是又气又笑。

“我还以为你过不来了。让我看看,受伤了没有?”

明殊摇头,她是真正的毫发无伤。武功高强如章律,也被狻猊的气息给震乱了内息,更不用说鼻青脸肿的韩肆了。

经过接霄桥,剩下的就只有十九个人了。剩下的人当中明殊印象深刻的自然有那个十分厉害的紫衣男孩,明殊一看,他的两个侍卫只剩一个了。由此也可以知道,明殊和韩肆是这些人当中多么幸运的存在。

抬头看向始元殿之上,能看到云雾缭绕中秀丽清隽的丹穴山诸峰。云雾为衣,秀木为发,整个丹穴山美得无以言表。

章律叹气,说:“想不到,我还有再踏上玉墀台的机会。”

他们脚下这片极为宽敞的大理石砌成的石台,就叫做玉墀台。据章律所说,能踏上玉墀台的人,几乎就已经是青霄派的人了。

他们没有等多久,始元殿的方向就走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白色宽袖深衣的年轻女子,长得十分的美艳,纤腰如柳,体态婀娜。明殊心想:要是仙子都要这样的好看,那修炼成仙岂不是十分不容易。

美貌仙子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白衣服的弟子和青色衣服的弟子。明殊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几个穿白衣服的弟子衣服都稍有差别。章律解释给她和韩肆道:“那个领头的女弟子肯定不是一般人。”

韩肆问:“怎么说?”

“她腰带和袖边都是赤色,说明她是朱明宫的弟子。那些腰带上没有花纹的是记名弟子,腰带上绣了数字的是入室弟子。她腰带尾端绣的是‘三’,那么就是说她是青霄派的第三代弟子。”

韩肆瞪圆了眼睛,看向那女子的眼神立刻就极为崇敬,要知道,陆观止也是第三代弟子,而这名美丽的仙子,将要进行对他们最后的一道测验。这可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荣幸。

〇七 灵犀角

那美貌仙子下到玉墀台,走到玉石阶梯下的石台前。(_泡&)这石台由汉白玉雕刻成五凤点珠的样式,十分的精美。她扬扬手,青衣侍者便走了上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那石台上。

这是一个深灰色的石盆,纹饰与石台正好相配。一边有另一个侍者捧着一个两尺高的大玉瓶子走来,将里面的液体倾注到这石盆里。那液体是透明的没有一丝杂质,看起来十分晶莹洁净。

另一个侍者捧着一个锦盒走过来,美貌仙子便把锦盒打开,取出里面一颗足有龙眼大的浅蓝色珍珠,放进了石盆里。顿时,整个水盆就溢出了莹蓝的幽光。

“请诸位依次来,将手指放进水里。”一个侍者道。

章律怕明殊害怕,对她说:“别担心,那个水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沧水了,珠子大约只是辟邪避尘用的。”

明殊顿时就明白了。她念书时有看到,古有沧水,洁净无垢,喜洁厌污,要是心灵纯净的人用它洗手,水就会越洗越干净,要是心灵污浊之人,自然就是水越洗越脏了。但这只是远古传说,时代更迭,那条河早就消失不见了,因此这沧水对青霄派来说,怕也是宝贝了。

好在这十九个中,最大的是章律,其余也都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居多,小孩子本就没有大人那么多龌龊心思,又是通过了无罪门,爬上了升云阶的,应该不至于会出现满心污秽的人。

第一个将手伸进去的是那个紫衣服的小男孩,明殊长得矮,自然看不到盆里面的情景。只是听到那美貌笑着点头说:“极好……你上去吧。”

见这紫衣男孩这么容易就过了,剩下的人都跃跃欲试。但沧河水何其洁净,哪怕你只是一瞬间有了不纯的邪念,它都是不会放过的。因此接着好几个人才把手伸进去,那仙子就叫了起来:“手拿出来!”

这个时候她的脸色就会变得十分难看:“心思不纯,难成大器,不用进大殿了,留下来当侍者吧。”

经过这么一试,剩下的人一下子就去了一半。

最后上场的仍然是明殊三人。韩肆天不怕地不怕,当然是第一个上去了。

那美貌仙子看了韩肆一眼,说:“尚算是不错,上去吧。”

韩肆笑了起来。明殊再看那仙子,却觉得她神情奇怪,并没有之前见到那紫衣男孩一般的高兴。明殊当然来不及多想,因为马上就要是她和章律了。

章律才将手放进石盆里,那仙子就皱起了眉头。明殊踮起脚尖去看,见到那石盆里的水旋转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变得浑浊了。没有一会儿,水就浑浊得看不太清楚石盆底的花纹了。

那仙子说:“只差一点……你只能当侍者了。”

明殊抬头去看章律,章律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微微一笑,说:“也好。”

明殊却有些惋惜,依她一个年幼孩童的眼光看来,章律这个大哥哥再好没有了,却竟然只能当侍者,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接着就是她自己了。

明殊把手放进水里。那水微冰凉,倒是十分的舒服。明殊动动手指,搅动了水波。那水依旧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污浊。

那仙子似乎十分吃惊,看了明殊一眼。明殊觉得够了,踮着脚尖十分辛苦,正要放下来,那仙子叫道:“且慢!”

这举动惊动了四周的人,几位弟子都围了过来。一看那石盆里的水,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竟然真有人的心境干净到这种地步!”

人之初性本善,明殊心想,只怕是因为自己年纪小的原因了,因此也并不在意。

那仙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才说:“上去吧!”

一路走到这里,章律对明殊十分照顾,明殊自然是有些舍不得的,转头去看他,露出惋惜的神色。

章律对她鼓励地笑了笑,他们中间隔着青霄派的弟子,他也不好多说话。

而明殊身后的韩肆因为通过,高兴得不得了,过来拉明殊,说:“明殊,我们快上去吧!”

明殊正要抬脚踏上石阶,后面忽然一声:“等等!”

叫住她的是那试验的仙子。明殊站住了,看着那仙子绕过石台,走到她面前,轻勾了一下手指。挂在明殊脖子上,藏在她怀里的那样东西就自动地从她衣服里蹦了出来。

系东西的红绳刚被拉断,明殊眼疾手快,连忙把它抓住,转手就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虽然只有一眼,那仙子却是明明确确地看清了那是什么,不由惊叫了出来:“灵犀角!”

的确是灵犀角,是明殊自有记忆开始就挂在身上的宝物,是明殊珍爱的,看做性命一样的宝物。

仙子喜笑颜开,对着明殊伸出手:“给我吧!”

明殊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红绳,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把灵犀角握住,站起来摇了摇头。

仙子顿时变了脸色,她盯着明殊,又说:“这可不是你这种人配得上的东西,你给我,我让你进朱明宫当入室弟子。”

据章律所说,丹穴山共有五峰,除了主峰五德峰,其余四座峰上分别坐落着青霄派四宫,朱明宫便是其中之一。青霄派四宫各有所长,若真要说,实际上并没有哪一宫比其它三宫更强。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拜入四宫的,能被收为记名弟子已经是十分幸运了,更何况是被收作入室弟子。每年总有一二十个人能走上玉墀台,但是却并不是每年都有人能够被收为入室弟子。

于是这位仙子刚把话说出口,所有人都被惊住了。一旁的一位侍者马上阻拦道:“妙仙子,使不得使不得!”

这位妙仙子根本不理会他,又对明殊说:“给我。这东西在你手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传说中的灵犀角是镇邪、解毒、分水的灵物。灵犀这种灵兽早就灭绝了数千年,而遗留下来的灵犀角自然就变得十分的珍贵了。就是明殊手中的这一块,也不过是小小的一枚残片。

妙仙子拜入青霄派多年,知道灵犀角极为珍稀,青霄派千年大派,自然是有储藏的,但是以她的身份是连碰也不能碰的。她暗中搜寻这个东西多年,本来都灰心了,今天却忽然看到灵犀角出现在一个幼弱的女童手里,怎能不欣喜若狂。

明殊轻声却郑重地说:“我不会给你的。”说完自己跑了两步,跟上前面的韩肆。

妙仙子上山时年幼,家中富贵,青霄派又男多女寡,众星拱月一样的长大,又因为聪慧敏捷,受师尊宠爱,从来没有人忤逆过她的意思。于是现在觉得被明殊轻视,忍不住就火冒三丈。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可知道得罪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妙仙子冷哼一声,道。

明殊没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姓名,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说话,自顾自就去拉韩肆的手,两个人高高兴兴就要往上走。

见明殊无视她,妙仙子更是恼火,大声说:“站住!你可知道下界每年上贡的珍宝有多少?我庄妙之从来都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的。如今不过问你要个小物件,你就推三阻四,你要知道,这已经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明殊这回听到了,她毕竟年纪小,心思还十分简单,想了一想,就十分认真地回答说:“明殊多谢了。不过比起这份荣幸,我更舍不得灵犀角,所以,还是算了吧。”

章律和韩肆把这话听在耳中,忍不住齐齐扶额,心叹道,明殊你太直白了,难道不知道,你要是这么说,就算本意不是讽刺,也会被人误解成讽刺,这样一来妙仙子只会更生气。

妙仙子果然涨红了脸,她冷笑一声正要发作,就在这个时候,玉墀台上一阵清风拂过来,打断了她。

随着清风,一群白衣人落在了玉墀台上。明殊没有来得及看到他们是如何降下的,只看到在他们落下的同时,在他们脚边散开的一圈薄云,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腾云驾雾”?

见到这群人,侍者们马上后退了几步,对他们行礼。韩肆拉拉明殊,两个人也跟着其他人对这几个人鞠身。

这几个人的腰带和衣边都是银色的,当首的是一名须发皆白,长眉垂胸的老者,大家都对他非常恭敬,明殊一看,他的腰带绣的不是排行数字,而是一只精美的凤凰。

他捋须问道:“妙之,你还在磨蹭什么,大家都在里面等着。”

妙仙子对那老者拱手行礼,脸上绽开笑容:“耽搁了一下,马上就进去。只是招收新弟子这种小事,哪里需要杨宫主亲自来。”

难怪他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是四宫宫主之一。明殊心中想。

老者也笑回道:“我该有五名弟子,如今这最后一名弟子的缘分也该到了,当然要来看看。”

庄妙之一听,忙恭贺他说:“那要恭喜杨宫主了。”

老者自然高兴,也不多说,先于众人,抬步走上了阶梯。

有四宫主之一在,庄妙之也不敢造次,狠狠地瞪了明殊一眼,就跟着那杨宫主走上石阶。

〇八 风波

大家跟着走入了大殿。大殿由八根两人粗的巨柱支撑,又深又广。明殊仰起头去看,那大殿的天花顶离地面至少也有三丈高。既然是神仙宫殿,殿内装饰精美更不用说了。

殿中最后设有四个玉座,装饰只有少许差异,座靠由一大块完整的玉石做成,上面还刻了篆字,明殊看过去,由左到右依次是:青阳、朱明、少昊、玄冥。这应该就是四宫宫主的座位了。

白发老者既少昊宫宫主杨丹泉走上坐到了第三个位置上。

庄妙之也随之上前,但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到第二个朱明宫宫主座位之下。与她一起,站到青阳宫宫主座位前的人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矫健的老人,而站在玄冥宫宫主座位前的,则是一个看起来顺眉和目,看似十分容易相处的中年男子。

青霄派祖师清元尊者一共有十八个弟子,活到今天的只有两个,分别是朱明宫的宫主广华尊者,及玄冥宫的宫主广微尊者。虽然徒弟只剩两个,徒子徒孙却甚多,这里的两个人,青阳宫的老人与玄冥宫的中年人都是第四代弟子,也就是说,除了杨丹泉与庄妙之同辈,在场的人当中,没有人的身份能越过庄妙之。

韩肆感觉到了危险,而明殊站得直直的,直视前方,显然还什么都没有察觉。

最后的九个人依次排开。明殊站在最右边,紧靠着韩肆。他们将要依次上前,由各位仙长审视,看出其根骨优劣,再决定去处。

侍者唱名道:“谢云川。”

上前的那个紫衣男孩。几位仙长一见他,都忍不住啧啧称赞了起来。

杨丹泉捋须而笑:“根骨奇佳,世上少有了。你可有意入我少昊宫门下,成为我杨丹泉第五个弟子?”

这话一出,就是说这个谢云川将要一飞冲天,成为少昊宫的入室弟子,且还不是一般人的入室弟子,而是少昊宫宫主的入室弟子!一宫宫主的入室弟子,这可是大多数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在场剩下的几个人,就算不敢嫉妒,但怎么也忍不住要投去羡慕的眼光。

杨丹泉话音一落,一边青阳宫的老人就叫道:“且慢且慢。杨宫主,你少昊宫还少了弟子?我可记得,上次年试你少昊宫如何风光,且给师侄我们留条路,青阳宫已经二十年没有新弟子入门了。”

杨丹泉瞪眼反驳:“段师侄莫要太贪心。你青阳宫弟子之众是四宫之首,我的几个弟子都已经出山了,我少昊宫座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可不要趁人之危。”

这位姓段的四代弟子呼呼吹着胡子,道:“但是……”

杨丹泉一摆手,说:“段师侄要是不服气,让你们宫主来和我理论。你们既然给不出更好的出路,何必跟我相争。”

段老者欲言又止,重重叹了一口,看着谢云川一眼,眼里尽是不舍之意。最后还是说:“杨宫主做主就是了。”

杨丹泉满意而笑,转头问庄妙之:“妙之师妹,可有异议?”

庄妙之娇笑道:“我师傅座下弟子已满。师兄是一宫之主,这孩子能和师兄学道,是他的福气,这样皆大欢喜的好事,我怎么敢不知好歹地插进去。”

杨丹泉大笑:“正是,正是!”

一边的段老者听着庄妙之这不经意的冷嘲热讽,脸色更是难看了。但可怜他入门虽比妙仙子早,辈分却比不上她,只能暗自把这口气咽下去。

谢云川之后的几人资质都还不错,但看这些仙长的神色,也知道和这个谢云川相去甚远,没有人再被收为入室弟子,随随便便就被分给了除玄冥以外的四宫。

终于轮到韩肆了。

段老者与杨丹泉都觉得他不错,而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玄冥宫中年人也开口了,道:“筋骨强劲,是个可造之材。”

庄妙之却皱眉说:“举止轻浮,行动粗鲁,真要留这种人在四宫之中?”

明殊也皱起眉来,韩肆只是脚步迈得大,眼神又肆无忌惮了一点,人本身还是很有礼貌的。明殊心想,要是韩肆穿的衣服像谢云川一样的华贵,只怕这个妙仙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韩肆斜睨了庄妙之一眼,又埋下头去不做声。他从未享受过锦衣玉食,年纪虽小却已经受尽了世态炎凉的苦楚,忍下这样的闲气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庄妙之又说:“让他在太霄天当侍者好了,让人好好调教一下,学会了规矩再论。”

青阳宫的段老者插嘴说:“这无伤大雅吧?”

庄妙之正色道:“怎么不会?你看山上的弟子,哪个不是出身高贵,一身气派,怎么能混进什么杂的,影响了别人。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青霄派的弟子都是这么粗俗。要是师尊在此处,也一定会赞同我的。”

段老者脸色铁青:“下界人当中,有几个能像你一般出身。你这么说,岂不是说当年我入门是有人看走了眼?”

庄妙之虽然辈分高,地位超然,但段老者在青阳宫的地位也并不逊于她,她可不能贸然得罪。于是笑道:“妙之说的可不是段师侄。段师侄这么说,不是故意让妙之难过吗?”

话已经说成了这样,段老者还能多说什么。

一边玄冥宫的中年人开口了:“出身这种小事,无伤大雅,我倒觉得无妨。”

玄冥宫向来不喜欢多事,庄妙之倒没想到连他也来横插一脚,于是冲口道:“既然这样,荀师兄把他收入玄冥宫好了。”

姓荀的中年人笑着摇头:“你明知道我们宫主不在,我是不敢贸然做主的,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分,我不管就是了。”

庄妙之一意孤行,终于把这件事定了下来。她吩咐一边的侍者道:“给他腰佩。”

韩肆恭恭敬敬领了侍者的腰佩,心里虽然气极了这个妙仙子,但也并不难过。他上山打的本来就是混碗饭吃的打算,要是下到一重天太霄天去,见不到这个妙仙子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最后一个,当然就是明殊了。

明殊上前,段老者看明殊年幼,不由就放软了语气:“姓明?哪个明?”

明殊回道:“日月之明。”

明殊童音软糯,小脸又圆又白,裹着厚重的棉衣,看起来十分可爱。段老者觉得不错,正要开口,庄妙之却先声夺人,道:“你可愿入我朱明宫?”

段老者被人打断,斜目看向庄妙之。庄妙之如若不见,又问了明殊一遍。

明殊歪头想了想,问:“是不是我入朱明宫,就一定要把灵犀角给你?”

一听此话,全场人都变了脸色。韩肆又气又笑,只想明殊太单纯,根本不知道什么话应该在什么时候说。

庄妙之铁青了脸色。段老者不明所以,问道:“什么灵犀角?”

明殊回答:“刚才在殿外面,这个妙仙子说……”

不等明殊说完,妙仙子已经出声打断道:“并没有什么,只是看到有人身怀异宝而不知珍惜,觉得可惜了,有意想要替她保存。”

明殊立刻摇头说:“多谢了,母亲说不能让灵犀角离开我身边,我不能把它给别人。”

妙仙子腾身而起,几乎是破口大骂而出:“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不知尊卑,毫无教养,你这样的人也能留在青霄派简直是笑话。来人,把她给我赶出丹穴山!”

段老者惊道:“她又未曾说过什么,师姑你不要无故生事。”

庄妙之美目一瞪:“我何曾无故生事?”

〇九 螭辀

杨丹泉才得了庄妙之的好处,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她的台。便说:“师侄何出此言。尊者不在,特意吩咐妙之代他行事,以这个资格,教训这个小孩绰绰有余了。”

段老者自然不服:“但也不能一句话就将人赶下山去。能走进这个始元殿的人,哪一个不是历尽了千辛万苦,怎么能让你一句话就抹了。”

杨丹泉见段老者动了真火,知道不好。虽然他与庄妙之的地位都高于他,但今日他可是代青阳宫宫主而来的。青阳宫宫主林祐正在四宫宫主当中年纪最轻,但因为向来十分好说话,一直不太让人能提起敬意,因此这些年许多同辈都有些欺人善的意思,不太当他一回事。但偏偏这么一个老好人,极其护短,他是吃过亏的,这个时候自然不敢轻视了。

杨丹泉于是打圆场道:“段师侄莫急。段师侄你说得对,但妙之师妹所说也非并无道理,依我看,赶下山确实是严重了,历练却仍是要的。不如就在太霄天当个侍者好了,是玉是石,看些时候就知道了。”说着,他拿了侍者的腰佩,对下面喝道,“还不快上前?”

明殊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杨丹泉面前。接过腰佩,道了声谢。

杨丹泉见她动作娇憨可爱,一股稚气,虽然一身布衣,举止却十分优雅,心里顿时就深生了几分好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得罪了庄妙之。庄妙之深受朱明宫宫主广华尊者宠信爱护,他并不想和庄妙之作对。

明殊领了腰佩,站回到队中去。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庄妙之心中忿忿难忍,但又想,如今明殊不过是个侍者,以后还不是任她揉圆搓扁,于是咽下一口气,只等来日再算账。

明殊与韩肆是唯二被刷下成为侍者的。一个年轻侍者带着他们和外面同样落选的会合,由一个年老的记名弟子带着,去参拜了一遍青霄玉女,及青霄派的祖师清元尊者。

这便是说他们已经拜入青霄派,虽然不是弟子,但也算是青霄派的人了。

他们入选的众人,都得了一枚紫芝仙草炼制的紫芝丹,是固本培元的药丹,对收纳灵气,修炼自身十分有助益,也是祛除宿疾,延年益寿的仙药。

这样的药丹对众侍者来说,也只能在入门这一天能得到,众人迫不及待,拿到就吞了下去。只有明殊,不动声色,把它放进衣襟的内袋中。

接着,就是对他们职位的安排了。

领头的侍者一个个念他们的名字。明殊他们三人报名就是最后的几个,恐怕这次也是最后才安排了。

章律本以为明殊和韩肆中选成为弟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见他们又被赶了回来,心中不是没有疑惑,只是现在来不及多问,只能拿担忧的目光看着明殊。

明殊并不在意能否成为弟子,当然心里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怨气,只是很期盼能够再和章律及韩肆分到一处。

念到韩肆的名字了。

韩肆上前,把之前庄妙之交给他的腰佩递上去。

负责管理的人是一个中年记名弟子,他看了一眼名册,说:“分到太霄天下,泽芳园。”说着,拿过了韩肆的腰佩。侍者的腰佩都是用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上面的凤凰图案是丹穴山青霄派特有的。那记名弟子把腰佩空白的背面翻过来,赤手在上面划了几下,韩肆拿过一看,上面多了“泽芳园,韩肆”几个字。

轮到章律了。那中年记名弟子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说:“屏翳峰。”

划了两下,又把腰佩还给章律。

接着就是明殊。

中年记名弟子看了明殊一眼,问身边的侍者说:“是个女孩儿?那可分到哪一峰去好,之前可有人定下?”

青霄派男多女少,而许多例如缝补绣绘之类的事务都是女子才做得好的事情,因此一般有了女侍者,都是事先被五峰定下的。

一边侍者说:“妙仙子专门说了,不能让她呆在紫霄天,要放到下面太霄天去。”

中年记名弟子皱眉,最后说:“既然她老人家说过了,那你就到太霄天的泽芳园去。”

在腰佩上写下“泽芳园,明殊”几个字,就放过了他们。

韩肆跑到明殊身边,笑道:“我们两个在一个地方。”

明殊也十分高兴,还拿出腰佩和韩肆比对。

章律走到他二人身边,说:“做事小心些,我会来看你们的。韩肆,照顾好明殊。”

韩肆连连点头,但此刻他的脑中已经被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带来的兴奋给充满了,章律的话并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来接明殊和韩肆的是一个白胡子,身材瘦小的老头子,他笑呵呵地看着明殊和韩肆,道:“我是泽芳园的管事,你们以后就跟着我了。”

明殊正要回答,忽然就感觉到了某种气息。她谨慎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小孩子总是会有准确得令人害怕的直觉,明殊望向玉墀台的西边,那边好像有风吹过来了。

韩肆觉察到明殊的不对劲,问她:“阿殊,怎么了?”

云似乎在微微地动,明殊拉住韩肆,说:“看那边。”

韩肆沿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一片茫茫的云海,与他之前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韩肆笑道:“阿殊,你太……”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呼”地大风刮起,迎面就向他们扑了过来,把韩肆的话打断。

韩肆转眼看去,西边那一处的云被这一阵风一扫,分到了两边,从中间出现了一段空亮的通道出来。

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韩肆和明殊已经自发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什么到来。

在白光之中,那云层的缝隙里出来了两只巨大蜿蜒的动物,像是驾着风,它们很快就从空中游了过来。在日光之下,它们身上的鳞片闪着白光。

“龙?”韩肆惊叫出来。

不算是龙,是无角之龙——螭。那两只螭口中喊着辔头,拉着一辆云母为屏,珍珠为帘的华美龙辀。很快,那龙辀划过他们的头顶,往玉墀台北边去了。

玉墀台上青霄派的弟子们十分激动,纷纷道:“尊者回来了……”

“是尊者的龙辀……”

“是尊者回来了。”

青霄派有封号的仙者只有广华尊者和广微尊者,除了他们两个,还会是谁?

明殊看着空中螭辀划过的痕迹,她现在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到了天上。

一〇 十年

一晃,就是十年了。

泽芳园是丹穴山腰上的一处药园,主要栽种低等的灵草。高等的灵草,需要的灵气更多,当然就要种在环境更好的五峰之上,也不是明殊这样的侍者能够接触到的了。这里的灵草,一般是做灵兽的饲料用的,其它的就是些低等的药草。

青霄派五峰悬在丹穴山山基之上,除了少数仙术大成,能腾云驾雾的弟子之外,许多弟子出入办事都需要骑上坐骑,其中以仙鹤最多。因此泽芳园极大,每日供给五峰的灵草足有上百石。

泽芳园的管事姓邵,就是到玉墀台接明殊和韩肆的人,他是个脾气极好的老头子,已经一百五十岁了。

因为丹穴山灵气充沛,在这里被天地灵气所养,寿命会比常人长一倍以上,因此明殊虽然并没有修成灵骨,但因为生长缓慢,相貌上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明殊每天做的,就是和邵管事一起,为各种灵草浇水施肥,按时收割,交给各峰派下的侍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过了十年。

直到到了丹穴山,成了青霄派的侍者,明殊才知道,一旦进了青霄派,就表示你与下界凡世的一切都再也没有关系了。侍者与本事低微的弟子都不能随便下山,而当修仙有成,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哪个时候,只怕你在下界的亲人朋友都已经老故而去,没有人能再记得你了。

因此明殊不知,自己母亲送自己上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她自己说,是宁愿少活几年,也不愿意和母亲分开的。

仔细一算,已经快到这一年的三月了,也就是说,又一次“入山”的日子快要到了。明殊这天白天做完事,也不回屋子,站在泽芳园外面等。她等的人是韩肆。

韩肆已经不是泽芳园的侍者了。成为侍者的当天,他们每人都能得到一本叫做“练气经”的书,记载着青霄派一系最基本的吐纳练气之法。而韩肆努力练习,进步很快,没有几年就被朱明宫的一名五代弟子看中,虽然辈分低,但却是成了朱明宫真真正正的入室弟子。

韩肆成为弟子的日子浅,还不能随便走动,这次却是因为明殊有事相求,他才想办法混下太霄天来。

不久,她就看见了韩肆的身影。现在的韩肆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了,身量见长,脱去了破烂的布衣,换上青霄派朱明宫的白衣赤边的长衫,清俊修长,任谁也看不出,就在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又瘦又黑,几乎沦落到要讨饭的穷小子。

明殊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韩肆皱眉,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行?”

韩肆突然绽开笑容,道:“逗你的,怎么会不行,那管事不过是个记名弟子,怎么也要卖我两分面子。”

明殊笑了起来。再一次“入山”的日子要到了,门派里会派出一些侍者去做接待的事,就如同当年他们遇到的一样,而这次明殊求的就是能让她到下界凡世的丹穴山基下,除了这个,她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机会了。

明殊所求的其实并不是大事。上了丹穴山的人,有几个不是抱了斩断与凡世一切因缘的决心?或是自认已经是化外之人,不屑于和凡人打交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讨巧的差事,有自愿去做的人,当然是高兴的人多了。

韩肆见明殊眉开眼笑,心情自然也好,只是还是老话重提,不忘再问:“阿殊练气练到什么境界了?”

明殊低头,回答说:“还是老样子。”

韩肆惋惜地说:“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很聪明吗?我写字都是你教的……”

明殊回答:“那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并不想成仙,现在这样很好。”

韩肆摸摸她的头,笑了一下,说:“也好,反正我已经成了朱明宫的弟子,以后由我给你撑腰就够了。”

明殊得到了自己能够下山的消息确确实实兴奋了好几天,她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每天都容光焕发,要把装着给袋子里给母亲礼物检查许多次。

明殊做好准备,同其他侍者一起到了山下。青霄派名气在那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捣乱,他们所做的事情并不麻烦。

第一天,明殊要等的人没有出现。随着“入山”日子的临近,来到山下的人也越来越多。明殊每天站在山上的一个高处往下望,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可是当中,仍然没有明殊要等的人。

直到最后那天早上,要进山的人都进去了,剩下的人纷纷散去,茫茫的人群中,仍旧没有那个她想念了十年的身影。明殊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等到夜幕降下,等到人群散去,林间静谧,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

身边的另一个侍者对她说:“快些走吧,还要把名册呈上去。”

明殊站在山门下,往后看,这情景像极了十年前她与母亲分开的那个场景,可是不同的是,她目光看向的方向,并没有母亲的身影。

明殊回到泽芳园,却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自己了,她连忙跑两步上去。

章律看着她笑,说:“怎么样,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明殊顿时就低落起来。

章律叹气说:“我该说什么好,阿殊,你这样不是办法。我记得伯母年纪已经不小了,要是再等上几年,就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见到她。”

明殊低头说:“我今天,就是为了下山见她……”

章律打断她道:“先不说你今天根本没有见到她,就算是见到了又怎样,十年后再去见一面,阿殊,伯母还能有几个十年?”

明殊忍不住就哽咽了起来:“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能多见一次就是一次……可是母亲偏偏,偏偏不来,难道她已经把殊儿忘了……”

“所以,你这些年才万事懈怠,连练功也不好好练,是不是?就为了在十年后还是侍者,还能下一趟山?”章律冷冷问她。

“成为弟子后,要练到灵净度五成,取得下山的资格少则五十年,多则要上百年,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章律继续摇头:“但总比你现在好。阿殊,就算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又怎么样,那个时候你就不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明殊了,你大可以花数不尽的灵丹妙药把伯母留下,朝夕相处的日子还很多,这才是长久之计。”

明殊摇头:“不行的……我做不到的,我不喜欢练功,我只想要母亲……”

章律看着只及到他胸口的明殊,苦笑一声说:“终归是个女孩子,目光始终短浅了些。”

章律仍旧是朱明宫的侍者,在太霄天不能久留,匆匆和明殊告别,临别仍是忍不住嘱咐明殊说:“阿殊,好好练功,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分。”

一一 纸鹤

邵管事见明殊情绪低落,想办法想要让她高兴。正好朱明宫要炼丹的灵草,偏偏没有人得空,便叫下面派人去。他叫了明殊,说:“去一趟朱明宫,顺便可以看看你的韩肆小友。”

明殊拿了装灵草的篮子,点点头就去了。

先到了接霄桥,这里有守卫的记名弟子。明殊把腰佩给他们看了,才放行让她上了玉墀台。玉墀台上有连接各峰的云阶,明殊到了之后就往南边走,那就是屏翳峰的方向。

青霄派共有五峰,主峰为五德峰,余下四峰,分别为飞廉峰、屏翳峰、兴雨峰、青霄峰,四宫分别坐落在四峰之上。四峰差异极大,明殊这么久,也只到过屏翳峰而已,屏翳峰上终年云雾弥漫,就是到了冬天也时常惊雷不断,屏翳乃是雷云之神的名字,屏翳峰算是实至名归了。

只是各峰都高入云端,明殊爬起来当然十分费力。弟子们办事有仙鹤为座驾,而她一个小小的侍者,就只能靠自己的两只腿了。

不过好在明殊从小就有耐性,累了也不怕,反正只要走,总能走到。

明殊正在喘气,忽然听见背后有人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明殊扭头一看,发现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明明站在石阶下面,却比明殊还要高。穿着白色的袍子,袖子压着两道赤色缎边,明殊去看他腰带,发现他竟也是三代的弟子。

这么高的辈分,他看起来却十分年轻,不到三十的模样,身上散出一股儒雅的秀气。

按规矩,明殊给他行了礼,也不说话,歪头看着他。

年轻男子微微笑着说:“我带你上去吧,还有好长一截路。”

当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弟子们就能修炼一种驾云乘风的法术,不用依靠坐骑,也能够一步千里,比凡间所谓的轻功要厉害不知道多少。有他帮忙,明殊可以眨一下眼睛之后就站在朱明宫前面。

但明殊摇头,说:“我不累。”

男子见明殊执意拒绝,也不强求,使出法术就飞了出去。

明殊低下头继续赶路,走了没有几步,却发现那人又站到了自己面前。明殊正疑惑,他却摊开了右手手掌在明殊面前。

他手掌中是一只小小的纸鹤。不知道怎么了,那纸鹤轻轻地抖了抖翅膀,竟然飞了起来。

明殊瞪大了眼睛,看着它落在自己指尖上。

男子见明殊高兴,自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多笑笑。你这样走,至少还要走一个时辰,有这个小东西陪你,至少没那么孤单。”

明殊很高兴地放开纸鹤,让它飞在自己身前,对男子说:“谢谢。”

男子一笑作答,起身离去。

到了朱明宫,明殊呈上灵草后,就去找韩肆。

韩肆想一想,说:“三代弟子,不到三十岁,那就只有白老祖了。”

明殊听着“老祖”两个字,觉得十分的怪异。但韩肆也并没有叫错,在青霄派,师傅之上是师祖,师祖之上都称为老祖。

韩肆又低声说:“白老祖叫白肃晨,是出了名的本事高,脾气好,你遇上他也是运气好,我到朱明宫也好几年了,都还没见过他几面。”

但白肃晨看起来年轻并不表示他真的那么年轻。对修仙者来说,修成灵身之后生长就极为缓慢了,修得仙身后就能依靠吸收天地灵气而维持青春不变,而修成仙身的年纪越小,自然就是说这人的天赋越高。当然,修得了仙身,变化外貌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修成仙身的人大多都看透红尘,超然世外,当然不会在乎这种表面事物。白肃晨如今具体的年纪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但他是广华尊者的第二个弟子,算来至少也有九百岁了。

韩肆又告诉明殊,白肃晨的厉害还不仅于此,他不仅仅是青霄派,也是整个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白肃晨修成仙身只花了短短的两百年,虽然比不上青霄派的另一个旷世奇才广微尊者,但他与广微尊者有所不同,也更叫人称羡。广微尊者乃是神子,修仙一事上自然要比别人多占许多便宜,而白肃晨却是凡人出身。

但奇怪的是,他人十分和蔼可亲,却没有弟子缘。现在的白肃晨,常年在外奔波,降妖除魔,难得回青霄派一趟。

听到了明殊说他已经回来,韩肆摩拳擦掌,一心想要去凑个热闹,要是白肃晨愿意指点两招,他能受用一生。

没过多久,就听说青霄派要举行宴会,邀请多个修仙门派的长老掌门来参加。自掌门陆观止六十年前闭关之后,青霄派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盛事了,因此各个宫主都非常在意,举全青霄派上下都在着紧准备。

明殊被派的差事是到玉墀台上擦台阶,拿着干枯的灵草,沾上丹水之源的水擦洗,能将玉石台阶擦得如水晶一样干净晶莹。

明殊人小身短,做起事来总要比别人慢些,因此到了黄昏,大家都完成了任务回去休息,她该做的还没有做完。

明殊也并不慌张,自己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情,一边还轻轻地哼母亲教的歌谣,看夕阳落下。

终于擦洗完时,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是你?”

明殊抬头去看,看见一个白衣朱带的男子,正是那天偶遇的白肃晨。明殊连忙跑上去。

白肃晨笑着说:“我往下看看到一个小家伙,正想该不会是那天遇到的那个不怕累的小姑娘吧,下来一看,竟然真是你。”

明殊把擦洗用的东西都放到一边去,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白肃晨送的纸鹤来,并说:“它不动了。”

白肃晨轻笑:“这法术本来就只有一天效力。”

明殊“哦”了一声,说:“真可惜。”但语气里却并没有一丝惋惜的意思。

白肃晨能记得明殊并不偶然。明殊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脸蛋圆润,行为动作还稚气十足。而白肃晨那天一眼就看出她还是个凡人,一个凡人,还是这么小的年纪,走这样漫长的路,却一点也没有苦恼或是烦躁,他只看到她无风无波的眼睛,沉静如海,竟然是一片空茫。这样的眼神一下子就让他想起广微尊者了,可是她并不是目下无尘、神子出身的广微,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侍者。

白肃晨活了几百年,自认眼光不会错,于是笑对明殊说:“这法术其实极为简单,你也可以自己试试。”

明殊笑了:“是吗?”

这一笑让白肃晨又是心中一动,他只觉得,明殊虽然在笑,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只是她还如此年幼,应该还没有学会虚假的笑容,白肃晨心道一定是看错了。

白肃晨道:“很简单,你折上许多只纸鹤,直到纸鹤的样子刻进你的心里,你就能和纸鹤心意相通,这个时候纸鹤就能飞起来了。”

“许多只?多少只?”

“这就说不定了。有的人需要折一千只,有的人需要折一万只,总之只要你一直折,总有一天它能动起来的。”

白肃晨说完,拿起明殊的纸鹤,轻轻地用指头弹了它一下,纸鹤抖了抖,又飞了起来。

白肃晨离开后,明殊做完该做的事情,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他送的纸鹤扑扑翅膀停在明殊肩膀上,逗得她咯咯笑。

却在这个时候,明殊听到了前面一个人轻蔑的声音:“我还说是谁,原来是十年前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过了这么些年,你还是这么一副小萝卜头的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嘛。”

明殊当然还记得这个人,该有的礼貌明殊是不会忘的,于是低身行礼,叫了一声:“妙公子。”

在青霄派,有资格叫“老祖”的,当然是弟子们了,而侍者,对着有封号的仙尊当然称尊者,对有职位的宫主长老,当然称职位,对着这些弟子们,就统称为“公子”,并不分男女。

妙仙子连仙身都没有修成,当然不要说什么职位与封号了,她五十年前上山,因为容貌美丽,被弟子们戏称一声“妙仙子”,她自认天生丽质,也就欣然受之,直到如今。明殊死守规矩,叫它一声“妙公子”,并没有任何错。

可庄妙之一听,脸色顿时一黑。她手指一扬,在空中轻轻一挥,正在明殊肩上抖着翅膀的小纸鹤就“呼”地一声燃了起来,落到地上,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撮灰烬。

明殊看看那堆灰烬,又看一眼庄妙之,一句话也不说。

庄妙之见明殊毫无表情,仿佛那只纸鹤同她没有半分关系,顿时一肚子的讥讽嘲笑噎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明殊等了一会儿,见庄妙之不说话,便自顾自地绕过她准备离开。

庄妙之心里憋屈,嘴上就不饶人,道:“你小心点,白师兄不过是看你可怜,别以为这样就攀上高枝了。”

见明殊根本不理会她,庄妙之气急败坏,一步跳到她面前堵住,掌风一扫,就把明殊推倒在地。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过是青霄派的侍者,是奴婢!我说话你就该乖乖站着听着,不能有半分不服,你知道吗!”

明殊爬起来,站着看着庄妙之,眼底却是平静无波。

庄妙之冷哼一声,说:“谨记你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要让我再在朱明宫看见你!”

明殊默默不作声,庄妙之以为她知道害怕了,满意地笑了,说:“你滚吧!”

明殊才走出了几步,她却忽然叫住了明殊:“你的灵犀角还在吧?”

不等明殊回答,她已经看到了明殊脖子那处露出的半截红绳,于是嘴角轻轻一勾,扬手让明殊走了。

一二 庄妙之

青霄派宴会结束之后,紧接着各位宫主就被崇吾山星沉派邀去。**泡!*听说是因为星沉派花了上百年时间,收集了三升三危山之露,又花了许多年时间,酿成一壶玉露酿,特地邀请各位得道有名的仙者前去享用。

听说各修仙门派去的人甚多,四位宫主都去了。

这事本来与明殊并无太大关系,但四宫宫主都不在,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明殊猜想一定会出事。果不其然,就在四宫宫主离开的第二天早上,庄妙之就骑着她的坐骑——一只白额剑齿巨虎大驾光临。

白额剑齿巨虎落在泽芳园的草地上,踏坏灵草无数。邵管事勾着身子上前,问道:“妙仙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庄妙之坐在灵兽背上,居高临下,道:“没你的事,我要找明殊。”

这个时候,明殊已经从自己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庄妙之从白额剑齿巨虎背上跃下,踩在灵草上一步步向明殊走来。邵管事看着被踏坏的灵草,心痛如绞。

庄妙之对着明媚地一笑,道:“小丫头,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明殊摇头。

庄妙之凑近了她,说:“我的轻云剑快要炼成了,正差个做灵蕴之物的灵物,便想到你有一块灵犀角,和我的轻云剑再合适不过了。”

明殊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庄妙之擅长火系仙术,其天分之高在青霄派上下是十分有名的,水克火,具有分水之效的灵犀角对庄妙之来说简直是最最合适不过的灵蕴了。

但对明殊来说,这灵犀角可比轻云剑对庄妙之来说要重要得多。明殊护紧胸口,后退了几步。

庄妙之掩口而笑:“要是你聪明,就乖乖把灵犀角交出来,别逼我动手啊……”

明殊摇头,很认真很天真地问她:“你是想要抢吗?”

庄妙之冷哼一声:“抢?小丫头不要乱说,你是什么东西,我妙仙子要你的东西要用得着抢?作为侍者,好好伺候上面的人,乖乖地听人话才是道理。我妙仙子要什么东西,哪次不是人人都抢着送上来。抢你的东西?说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明殊哪里有那么好的精神听她说话,转身就要走。

庄妙之轻轻一腾身,落在明殊跟前,伸出手来,只有一个词:“灵犀角。”

明殊面色无波,正要绕过她,庄妙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明殊便毫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

“真是无礼之极!毫无教养!”说着,庄妙之一把抓起明殊,轻轻一抛,就把明殊丢到了草地上。

明殊正要爬起来,庄妙之口中迅速地念完咒,向她抛出。明殊只看到从庄妙之手指尖生出一圈淡黄色的柔光,庄妙之向她一指,柔光化成一道光束向她冲了过来。

顿时,明殊停在原地,连一个手指头也动不了了。

庄妙之绰绰娜娜地走了过来,翻开明殊的衣襟,找到那块纯黑色光泽,碧白色花纹的小块,终究只是一块残片,不过小孩拇指大小,但却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庄妙之一把将它扯了下来,用力太狠,竟把明殊的脖子都拉出一道血痕。

“哼!”庄妙之冷笑,“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灵犀角这样的东西,也是你这样一个庸人配用的?在我手上才叫所得其用,灵犀角自有灵性,它自己也会高兴的……”

说完,跨上白额剑齿巨虎,扬长而去。

留下面无表情的明殊,木然看着前方。

邵管事见势不妙,立刻就想办法通知了韩肆。韩肆匆匆赶到,此时明殊已经被定在原地定了有一个时辰了。

韩肆解了她的定身咒。明殊活动了一下筋骨,却一句话也不和这两个人说,径直就往自己的小屋去。

韩肆知道她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不开,便问:“阿殊,你去哪里?”

明殊扭头,认真地回答道:“去折纸鹤。”

韩肆紧跟这明殊,他知道这灵犀角对明殊十分重要,十年来他从未见过它离过明殊的身,因此更是想不通,明殊竟然在失去这么重要的东西后还这样平静。

“明殊……”韩肆欲言又止。

明殊说:“我知道,现在就算我上四宫告状也是没有用的。”她坐下来,平静地折着纸鹤,“四宫宫主都不在,掌门闭关,剩下的人没有哪一个是能压制庄妙之的。等他们回来,庄妙之早就把灵犀角用掉了,她只要说个小谎,撒个娇,大概就没事了吧,最多也就是被呵斥几句,反正木已成舟,我的灵犀角已经没有了……”

韩肆微微惊住:“你都想到了?”

明殊笑:“我猜得到……所以以防万一,我把真的灵犀角藏起来了,挂在脖子上的,只是一块上了颜色的普通牛角。”

韩肆目瞪口呆。

“庄妙之这么骄傲,这么自以为是,肯定不会想到,我一个小小的侍者竟然敢跟她耍花样。”

而后庄妙之大发雷霆也在她意料之中。

庄妙之本身并不擅长炼器,她的轻云剑是拜托朱明宫的一位擅长炼器的四代弟子炼制的。而到了最后注灵蕴的阶段,她怕有人问起灵犀角的来历,自己不好解释,于是半夜自己亲自动手。

若是由别人动手,说不定还能觉察到这灵犀角是假的,庄妙之太过自信,于是牛角载不住如此庞大的灵力,整支轻云剑当时就被撑破,毁成了一堆碎片。

为了得到一柄称手的兵器,庄妙之五十年来费劲了心思,收集了数不尽的神石灵物,却不料到了最后关头,竟然被一枚小小的牛角给毁了。

庄妙之顶着滔天的怒火下到太霄天,将明殊房中的家什都给砸了。将明殊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又驱动灵力用神识去探,却还是没有把灵犀角找到。

庄妙之狠狠扇了明殊一耳光,道:“明殊,我要你给我的轻云剑陪葬!”

青霄派门规甚严,尤其不能伤人性命,就算明殊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庄妙之只要不能把明殊变成妖,她就不能杀了明殊,否则就是自毁前程。因此庄妙之不过是打了明殊一顿,将她关进了朱明宫的暗室,吩咐侍者们饿着她。本说处置一个侍者,除了死罪,庄妙之一个人就足够处置了,只是庄妙之不死心,还想要得到灵犀角,于是将明殊囚禁起来,每天派人去折磨。

朱明宫其实并没有牢房,庄妙之用符咒把一个房间围起来,又使里面暗不见天日。明殊在这里受了若干种刑罚,但却始终笑着,一点都没有松口。

过了没有多少日,庄妙之竟然不派人折磨她了,明殊便猜想,一定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韩肆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然到了囚室来见她来了。“阿殊你耐心等着,等宫主们回来就好了。”

明殊将耳朵放在囚室门上,问韩肆道:“这件事怎么会惊动四宫宫主?”

韩肆叹了口气:“你被抓走后我就知道不好,但四宫宫主都不在,实在是没有人能奈何庄妙之,庄妙之叫人对你用刑,这件事整个朱明宫都知道了,只是没有人敢说。还是章大哥提点我的……他叫我去青阳宫求救,当年我们进青霄派时,那个姓段的老头不是很看好你吗?就是他了,他是青阳宫林宫主的师侄,你不知道,当时他一听这件事,气得火冒三丈,立刻就到屏翳峰来了,可是被庄妙之带人堵在了朱明宫前面。庄妙之死不承认抓了你,也不许段师祖进来。”

“就这样?”

“当然还没有完。”韩肆喘了口气,又说,“段师祖当时被气得都快翻白眼了,就说:‘你以为四宫宫主不在,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我尊重广华尊者,不敢把他老人家的高徒怎么样,但也不是人人都畏惧你这个高徒的名号!’于是立刻亲自去了一趟青霄峰。”

“青霄峰?”明殊疑惑了。

“你也知道青霄峰玄冥宫,弟子们都低调得很,不是重大的事情,在青霄峰以外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你想,广华尊者是有封号的仙尊,整个青霄派,除了他师弟广微尊者,哪个人的身份能够比他尊贵。我听说广微尊者因为出身高,很是高傲,平日里除了修炼,几乎是什么事情都不管的。他有九个弟子,个个都很厉害,被称为玄冥九子,和广微尊者一样,向来是不理世事的。那年我们在始元殿看到的,是他的大弟子副墨的弟子,叫荀陵子,玄冥宫的俗务都是他在打理。段师祖当时找的就是这个荀陵子师祖。荀陵子师祖虽然比庄妙之低一辈,但是听说修为十分高,不知道比庄妙之厉害多少倍。他后来真的到朱明宫来了。你也知道,玄冥宫的人因为太厉害了,全派上下没有人不畏惧的,当时荀陵子师祖一到,庄妙之带着的那些人连动都不敢动了。

庄妙之知道瞒不过,就对荀陵子师祖说确实把你关了起来,准备等宫主回来再做决断的。庄妙之本来是推托之词,想把广华尊者抬出来压人,谁知道荀陵子师祖根本不吃这套,马上就说:‘师姑想得周到,确实应该这样,青霄派几百年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要是在四宫宫主不在之时,单单朱明宫出了事,除了师姑自己,怕是尊者也会觉得丢脸。事情可大可小,不能让外人以为青霄派真的没有规矩了。还是让宫主们做决定,也好给后人立个表率。我立刻就给尊者写信。’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了,连给庄妙之分辨的机会都没有留。”

明殊轻轻地笑了起来。

韩肆高兴地说:“阿殊,你是站着理的,到时候自然什么都不用怕了。宫主们很快就会回来了,阿殊,你耐心等等。对了,有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明殊想了想,说:“你能给我带点纸吗?”

“你要纸做什么?”

“折纸鹤。”

韩肆愣了:“又折纸鹤?你折那么多纸鹤做什么?”

明殊想到了很远的地方,笑着说:“白肃晨告诉我,要是折很多很多的纸鹤,你的纸鹤有一天就能够飞起来。”

韩肆苦笑说:“白老祖哄你的,这你也信?你一点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让纸鹤动起来,白老祖能做到,那是因为他在上面施了法,用了灵力。你这么折,折一万只都没有用。”

韩肆说了一堆,却根本听不到明殊的任何反应,他叹了口气,算是败给这个丫头了。

“好了,我会想办法的。”

一三 四宫宫主

“泽芳园侍者明殊,你用牛角替去灵犀角,使朱明宫弟子庄妙之炼剑失败,让原本已经成形的轻云剑被生生震碎,变成废物,可有此事?”

明殊此刻正跪在始元殿正中,回答道:“是。**泡!书。吧*”

“你可知错了?”

明殊不回答,抬头看向问自己话的那个人。前上方依次四个玉座,说话的人正是第三个座位上的杨丹泉。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侍者,竟然能够让四宫宫主亲自出马,始元殿会审。

左起第一个,是飞廉峰青阳宫宫主林祐正,他是一个胖胖的老头子,头发花白,笑得慈善仁和。第二个,就是屏翳峰朱明宫宫主广华尊者,他是一个眉高须长的老头,听说他修成仙身的年纪也十分小,只是因为已经经历了一次天人五衰之劫,才显得有些老,经历天人五衰之劫凶险无比,多少上位神都是因为这样而消失,由此可见他资历之深。广华尊者整张脸轮廓分明,一看就是极为严肃正经的人。

杨丹泉已经是见过的人,不用赘诉,最后一个位子上,坐的就是鼎鼎有名的广微尊者。

广微尊者神子出身,是清元尊者最后的弟子,十八岁就修得仙身,如今已经七百多岁,虽然比广华尊者甚至陆观止掌门都要年幼好几百岁,却没有人敢肯定地说他和那二人相比,到底谁强谁弱。而且,他还十分的俊美。他的母亲是神界有名的美女——无庄,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长及地的黑发,非常美丽的双眼,眼睫下阴影浓重,眼角要比一般人深和长,因此单看眼睛,他就比常人多出几分了媚意。虽然有一双过于美丽的眼睛,但他的眼神冷冽如水,除眼睛以外的五官又长得十分的俊秀,冲淡了眼睛的柔媚感,留下的只有属于少年的英气。

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人,却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了。

见明殊不回答,大殿陷入了沉静。

广微尊者淡淡地扫了所有人一眼,庄妙之感觉到他的眼神,身体微微地一抖,显然是怕极了这个师叔。

广微尊者扭头问荀陵子:“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既然只是一柄剑,何须我们四宫宫主齐至,我先走一步了。”

荀陵子连忙叫道:“宫主……”

广微根本不理他,转身一扬袖子,明殊还什么都没有看清,他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应该是因为速度太快,以致明殊以为他凭空消失。

林祐正早就在段彦那里听说了全部经过,此刻一心想要教训庄妙之,为明殊主持公道,见广微尊者走了,讲道理的人又少了一个,当然大呼不好。

庄妙之顿时又恢复了原来的张扬,她站了一步出来,厉声对明殊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她话音刚落,广华就是一声厉喝:“妙之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庄妙之被广华吓得一缩,连忙退了回去。

明殊仔细地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的意思是我骗了妙公子,所以我错了?可是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她拿走的就是灵犀角啊,我开始也并不知道她拿这个东西去是为了炼剑……”

杨丹泉一听,拍桌子叫道:“你这小丫头,依你所言,你岂不是一点错处都没有?”

明殊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觉得没有。”

杨丹泉还来不及发火,林祐正已经大笑了起来。林祐正当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怕是庄妙之不敢在自己师尊那里动歪脑经,就把主意打到了杨丹泉身上,也不知道给了杨丹泉多少好处,说动他为她做这个出头鸟。本来杨丹泉是一宫之主,无人敢逆他意,只要他肯开口,今天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可是谁知道竟然遇上了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孩,一点面子也不给。

广华敛起眉头,神情很是严肃,林祐正也不敢再师叔面前放肆,收了笑容。

广华看向明殊,道:“妙之的剑是因你而毁,可对?”

广华散出的气场与林祐正和杨丹泉是截然不同的。明殊很清楚,他是得到了天帝承认,并赐予了封号的仙尊,论起身份,比陆掌门还要高贵。只是他再不凡,对明殊来说也是个不相干的人,因此明殊也不用担心或者畏惧了,她坦荡荡回答道:“要是依仙尊所言,毁了剑的其实是炼剑的炉子。”

广华瞪着明殊,忽然全身就散出一股强势的气息来,明殊只觉得似乎有千钧之力迎面而来。恐怕广华是用了仙力了,可叹她不过是小小的凡人一个,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压迫。

明殊却又不想大叫出来,于是只是生生承受着,面上依旧木然无表情,就好像压在身上的力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林祐正当然知道广华在做什么,开始他见明殊神色如常,还以为明殊承受得住,直到过了一会儿,明殊的嘴角竟然溢出血来,他才知道不好了,立刻大叫道:“师叔住手!”

人命关天,他早忘了自己不能对长辈无礼。广华听了,方才收了仙力。

林祐正急急起身,想要下去看看明殊,一想又觉得不妥,坐回去招手叫来一边的弟子段彦,道:“快去看看。”

广华收了力,明殊憋在胸口的一口气也散出来了,整个人反而没了力气。段彦上前扶住她,她才没有倒下。明殊推开段彦,自己又跪直了,这倔强的样子顿时就让林祐正更是管不住自己的怜悯之情了。

广华高高在上,洋洋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殊被他神威一迫,此刻恐怕连神志都不太清醒了,他却还要问话,林祐正本就因为庄妙之对明殊的所作所为火冒三丈,如今更是要怒火冲天了。

明殊忍住胸口的涌动的血腥气,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这和‘杀人者乃兵,非我也’不是一个道理吗?炼坏了剑,罪过却在那个被抢去了灵犀角的人身上,仙尊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广华脸色未变,却右手猛一拍玉座,将玉座扶手震得粉碎,说了四个字:“巧言令色!”

明殊“呵呵”笑了,广华都这么说了,很显然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虽然你并未着意哄骗妙之,但用牛角替去灵犀角,就已经存了不仁之心,心怀叵测,又寻隙逃罪,你还敢说你毫无过错?”广华言辞严厉,声声逼人。

明殊转头看了一眼已经露出欣然神色的庄妙之,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生出了一股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感情,那种感觉好奇怪,似乎迫使着她想要撕碎什么。

杨丹泉事情肯定只有一种结果了,便插口说:“这侍者犯下大错,居心不纯的,又毫无悔改之意,依我看,不如赶下山去?”

明殊听眼,忽然就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杨丹泉。她是不能下山的,她答应过母亲,会好好地待在丹穴山上,她怎样的惩罚都能够接受,但是就是不能被赶下山。

广华点头道:“就如此办。”

庄妙之的灵犀角还没有拿到手,哪里肯善罢甘休,却又不敢多话,心中正暗暗着急。这个时候,一旁的林祐正一声冷哼,道:“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林祐正性格软和,这样和其他几位宫主说话还是第一次,众位弟子一听,都知道不好,顿时大殿里无人敢多话。

他道:“我姓林的活了也有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仙尊封号的仙者用神威逼迫一个十多岁的凡人小孩,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自说自话,不讲道理的仙尊……我真的算是见识了……”林祐正说着说着站了起来,由于语气激动,说完还喘息不已。

大殿内一片安静。

林祐正目光扫过众人,广华锁眉,杨丹泉惊诧,众弟子神情惊惧,明殊仍旧面无表情。而庄妙之以袖掩面,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了。

庄妙之本就美貌,此刻一哭,更是把众多弟子的心都揉碎了。她眼神戚戚地看向广华,广华摆手道:“你说。”

庄妙之才抽抽嗒嗒地哭诉道:“林宫主真的是冤枉妙之了。妙之知道自己不善言辞,因为这个也不知道不觉中得罪了多少人,林宫主一时偏听偏信,对妙之有所误解也并不奇怪。可是要知道,妙之再如何可恶也不会去抢夺一个小小侍者的物品。我庄妙之也是一个修仙之人,难道连这样的道理信义也不讲?我只是叹息灵犀角这上古灵物,如今蒙上尘埃,不得善用。我知道若是能被我所用,灵犀角必能大放光彩,比起放在她身边无声无息直到灵力散去,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林宫主也是修仙之人,也知道灵犀角的宝贵,难道不理解妙之爱惜宝物的心情?”

林祐正气极反笑:“好!好!你说未抢,可是你字字都是一个‘抢’字,庄妙之,人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一四 凯风自南

“林祐正!”广华一声怒吼,犹如雷霆,惊得整个始元殿都是一震,“妙之是你的师妹!你强词夺理,出言不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叔吗?”

林祐正瞪圆了双目,他心中有千万句怒骂想要脱口而出,可是辈分一词就压死了他,让他一个字也不能吐出来。林祐正只能捏紧了拳,说一声:“师叔。”再颓然坐下。

庄妙之泪痕未干,又道:“也罢,妙之也不想被人说冷酷无情,就请师尊网开一面,给这小侍者一个机会。”说着,已经朝着广华跪了下来。

广华很是欣慰地点点头,抬手说:“妙之你先起来。”

庄妙之起身,道:“此事本就是由灵犀角而起,若侍者明殊愿意交出灵犀角,便表示她诚心改过,师尊就不妨给她一个机会。”

广华抚须而笑:“妙之你失去了宝剑,有灵犀角作为补偿,确实可以勉强聊以安慰了。如此甚好。”说着,看向明殊道,“妙之心胸宽广,怜你年幼,给了你这次机会,你还不上前谢她的不罪之恩?”

杨丹泉连忙对明殊道:“还不叩谢仙尊。”

明殊轻轻一笑,这个选择是不是太难了一些:留,就要失去灵犀角;留下灵犀角,她就只能离开丹穴山。

果然是甚好!甚好!!

林祐正虽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怜惜地看着明殊,轻声叹了口气道:“丫头,舍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明殊当然明白了,她可是答应过母亲的,她当然要留下,她必须留下!

她笑着抬起头来,明殊生有一对又圆又深的梨涡,一笑就让人觉得分外的甜美。此刻她也确实笑得极甜。

明殊松了腰带,拉开衣襟,露出光润的肩头,弧度优美的锁骨。大殿之内多是男弟子,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明殊是女弟子,众多男弟子都连忙扭过了头去。

杨丹泉怒喝道:“你要做什么?”

明殊的语气微微有些飘忽:“当我知道……”说着,她走到大殿一边一位男弟子身边,趁他转过头去之时,抽出他的长剑,“借这位公子的剑一用,林宫主请放心,明殊爱惜自己的性命,绝对不会做出轻生的傻事来。”这剑过长,明殊便拿住剑身中间,剑刃锋利,立刻就割得她满手鲜血。她继续道:“当我知道有人对我的灵犀角起了贪念,我就想,一定不能让别人得到……”说着,她将长剑对准自己锁骨之下一个约有两寸的伤口,“……于是我就想,把灵犀角藏起来好了,可是灵犀角灵气很重,藏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我想来想去……”明殊轻轻一笑,“想到了一个地方……”剑尖对准那伤口,刺了进去,“听说神识强大的人,什么地方都能够灌入神识,可是只有别人的心,是永远进不去的……所以我就想,要是把灵犀角藏到心的旁边,肯定就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了……”说着,她轻轻一划,皮肤破开,红色的血涌了出来。明殊丢了剑,把手指伸进伤口,从里面抠出了一块沾满了她血肉的东西。

她仰起头对众人一笑,笑容格外天真纯美:“你们说,要是我不说,肯定谁也猜不到的,对不对?”

那笑容,就像一个捉迷藏得胜的小孩。

明殊小心将灵犀角擦干净了,放到她面前的地板上,盈盈一笑,不忘整整自己的裙子,转身走出了始元殿。

明殊的手、胸口流血不止,血迹从始元殿一直滴到殿外去。庄妙之因为震惊,嘴唇一直抖动不止,直到明殊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庄妙之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劳苦。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

韩肆摇头说:“别唱了,这词听起来怪里怪气的,我一点都不明白。好好休息吧,等你伤好了,想唱多少就唱多少。”

明殊靠回床里,躺好了。那日她除了手和胸口,因为广华的神威,内腑也伤的不轻,她是凡人之躯,至少要半个月才能痊愈。

韩肆那日看着明殊满身是血地从始元殿走出来,当时吓得魂魄都要散了。还是章律镇定,先给她止了血。弄回泽芳园后,邵管事又取了许多灵药来,好在侍者用的药草再不济也是灵草,明殊伤口也并不是很深,只是看起来实在是吓人。

到现在,韩肆还是心有余悸:“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就把灵犀角给庄妙之得了。”

章律摇头说:“若是寻常东西就罢了,可这个,是阿殊母亲留下来的。”

明殊微微笑道:“要我心甘情愿交出来,我确实做不到……不如,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好了,讲一下这块灵犀角的由来。”

灵犀角是上古灵物,仙界尚且难得一见,何况是凡世,对此韩肆与章律已经好奇很久了,只是一是顾及到这是明殊私事,明殊不见得愿意说,二则明殊年幼,也不一定真的了解实情。此时明殊愿意说出,他们两个都提起了精神。

明殊缓缓道:“我出生在鬼月阴气最重的日子,阴气最重的时辰,那一年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阴年,因此我生来就阴气过剩,阳气衰弱。听说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凡人没有一个是能够活过一年的,他们最后都会因为邪阴之气入体而死。但我母亲不信。

我出生后不久,母亲遇见了一个道士,他告诉母亲,只有上古的灵物才能够化去我身上的阴煞之气。但我母亲只是一个凡人,到哪里去找什么上古灵物。道士于是就给我母亲指了一条路,教了我母亲一个法术。

原来曾经有一个人妄想长生不老,找了许多术士炼丹,最后真的练成了一丸,他吃下去之后,果然就活了下去,当时,他就已经有一百五十岁了。那一丸丹药里面,就有灵犀角这味药。我母亲学的法术,就是如何把灵犀角从凡人的身体里面取出来。我母亲施法,用二十年的寿命作为代价,得到了这块灵犀角。”

听到这里,韩肆脸色苍白,忍不住喃喃道:“原来那块灵犀角是……”

明殊微笑着继续说:“我靠着灵犀角,活了下来。但是过了几年,我母亲就发现我和其他小孩不一样。当年那个道士曾经对我母亲讲,灵犀角只能保住我的性命,但也仅仅只能暂时保住我的性命,等我长大,吸收的外界气息将越来越多,到时候灵犀角就无法支撑。我常年累月被阴煞之气侵蚀魂魄,必会七情缺失,就算活了下来,后半辈子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行尸走肉。而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丰沛的灵气浸浴自身,使邪阴之气不得进入。

我母亲不想我变成一个没有感觉的废人,于是到处打听世上是否有灵气充沛的仙山灵岛存在,直到后来,找到了丹穴山。所以她才对我说,就算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也必须留在丹穴山上,因为只有留在这里,我才能够活得长久……”

章律看着明殊,心痛地说:“阿殊,不要笑了……”

就算说的是这样悲伤的事实,明殊仍然带着笑容,但对于章律与韩肆来说,这个时候看到明殊的笑容,却只会让人更觉得难受。

韩肆扑上去抱住明殊,忍着鼻端的涩意,说:“阿殊,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把灵犀角找回来的。”

明殊却摇头:“我不要……我要自己来,既然是我的东西,就只属于我。”

章律拍拍这两个人的肩膀,苦涩地笑:“阿殊,现在的你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明殊仰起小脸笑了起来:“所以我决定,开始好好练功,我要成为比庄妙之还要厉害的修仙者,比她还要早修炼成仙。”

韩肆默默点头,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明殊忽然一笑,抓了韩肆的手过来,将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他手心。韩肆一看,却是一只纸鹤。

只是那纸鹤微微地颤了一颤,就那么,震动翅膀,竟然飞了起来。

韩肆看了一眼纸鹤,又看一眼仍是凡人之躯,一点灵力都没有明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五 去与留

再说明殊在众人的震惊之中走出大殿,广华尊者震怒,言辞十分严厉,道:“这样顽劣不堪,不顺教导的人,怎么能留在青霄派!将她赶下山去。”

庄妙之用手帕将地上沾着血的灵犀角拿起,眼角掩盖不住的喜色,却又不好在师尊面前太过放肆,收敛了笑容,心道反正已经得到了灵犀角,余下的她也不在意了,便说:“师尊言之有理,要知修仙一事,最忌心魔入体,她这样子,分明就是邪魔入心,走上了歧路。她要是凡人还罢了,可我们青霄派是修仙正道,要是那日出了一个妖魔,岂不是要笑掉九州正道十二派的大牙。还是小心些,防微杜渐为上。”

广华尊者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修仙门中确实出过一个十分厉害的邪魔,乃是渡劫之时受不住心魔蛊惑,走火入魔而致。当年因此事,不知道枉送了多少修仙门派弟子的性命,使得到了如今,大家提起还言辞闪烁。广华最是爱惜青霄派的名声,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事。

青阳宫宫主林祐正一听这话,却笑了起来,却是怒极反笑:“一个一个满口仁义道德,我看心魔入体的不是那小丫头,是你们才对,为了一块小小的灵犀角,无所不用其极。不等青霄派出个魔头,光是这点就足够九州正道十二派笑话了。”

广华尊者一个冰冷的眼神就扫了过去,怒问道:“林师侄,到如今你还分不清事情轻重大小?你看那小孩行为举动,哪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分明是已经偏执入魔,不可挽救了。”

林祐正冷笑:“我怎么分不清?她能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不是你这满口仁义道德的广华尊者逼出来的?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满腔热血,威武不屈,是个好孩子。难不成,要像你朱明宫座下弟子一样,只会顺毛拍马,师尊师祖想要抢自个儿的东西,还巴巴地双手呈上去?我可不知道,我青霄派竟然有这样的传统?”

广华尊者修成仙身,心境已超然,对林祐正冷嘲热讽虽在意,却仍能控制得住,便说:“林宫主急火攻心,言辞上冒犯我不会计较,到此为止就是了。”

林祐正见广华尊者固执己见,根本无视他的愤怒,更是气得要昏过去。他抖着手,指着广华尊者道:“之前还说,得了灵犀角就留下人,如今又要反悔,我却不知道,我师尊的师弟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讲信誉的人。”

广华横了林祐正一眼,道:“这个时候,是拘泥与这种小节之时吗?我就算背上这个不讲信义的名声,也不会让任何事情威胁到青霄派。”

杨丹泉见事情已经失去控制,连忙打圆场道:“林师弟少说两句吧,这事情到此为止就是了,不过是个小小侍者,哪里值得这样计较。”

林祐正冷笑一声:“一个小侍者又怎么了,当年我入门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记名弟子。要是我当年也遇上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林祐正这个人了,我是不是该庆幸,当年广华尊者还没有修成仙身,成为朱明宫的宫主?”

如此一说,广华哪里还能忍住,立刻站起来,厉声道:“林祐正,你这话,是说我残害弟子了?”

林祐正仰起头,眼神凌厉,丝毫不让:“难道不是?你广华尊者爱惜自己弟子,难道别人就不爱惜了?我就直接和你说了,这丫头十年前我就看上了,非要收入青阳宫门下不可。在青霄派,你我都是一宫之主,地位相等,你还管不了我青阳宫的事情,你要是不服也简单,等掌门出关,请他裁决就是。”

广华紧了紧拳,问道:“你这是故意要和我作对了?”

林祐正冷哼一声:“我才没有那个闲情和尊者作对,只是你广华尊者有自己坚持的所谓道理,我林祐正也是。你广华尊者眼里揉不得沙子,我林祐正也是。大家都是一宫宫主,各凭本事,大不了就翻脸,各过个的,我忍你也很久了……”

段彦一听林祐正连这种话的说出来了,苦着脸小声提醒林祐正道:“宫主,别把事情搞大了……”

林祐正一挥袖子,完全无视段彦。

“林祐正,我是看在师兄的份儿上,才不和你一般见识,堂堂两宫宫主,在众弟子面前为一个小侍者争来吵去,成何体统!”广华尊者大叫道,广华自受封之后,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他再是心如止水也不可能忍得住了。

林祐正痞着一张老脸,道:“我不管,反正大家都长着眼睛,成何体统?这话你该问自己才对。”

林祐正从来就有一股叫人哭笑不得、扶额叹息的倔强劲头,连夔牛都拉不转,而广华早就习惯居高临下,人人敬仰,恐怕也一时不能服软。杨丹泉试着调和了,可惜这二人都不卖他的帐,于是他看了看周围,叫来一边的荀陵子,小声对他说:“荀侍者,去叫广微尊者来。”

荀陵子笑眯了眼睛,说:“我可没有那本事请动宫主,杨宫主要体谅才是。”

杨丹泉见一边已经怒红了眼睛的两个人,不由叹息。

段彦见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了,转念一想,说:“两位宫主听我一言,既然大家各执一词,不如想个折中的法子,这个孩子毕竟年小,是好是坏尚是未知之数,不如我们观察一段时间就是了,要是实在不堪训教,再赶下山就是了。”

广华刚想否决,林祐正便说:“就这样!我会看着那孩子的,要是这期间还有人去找她麻烦,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眼睛就瞪向了庄妙之。

庄妙之忍不住往后一缩。

广华一想到这件事没有顺着自己的心意进行,胸中就憋足了一口气,但是他毕竟是一宫宫主,又是仙尊,再这样和名声本就不如何的林祐正争论下去,丢脸的只有自己而已。勉强点了下头,却觉得胸中更是憋闷。

走出始元殿后,林祐正就偷偷对段彦道:“找个机会,我们就把那丫头弄到飞廉峰上,等她进了青阳宫,我看广华那老头那能不能把手伸进来。”

段彦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丫头的天资确实还不错……又是这个性情,真是可惜了,不过还是要想办法让她做些什么,寻个好的名头才行。”

林祐正拍拍段彦的肩膀,说:“那就交给你了。”

青霄派没有吃闲饭的侍者,明殊伤好后就开始继续干活,与之前并没有任何差别,要说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从始元殿的事情发生之后,泽芳园里的侍者除了邵管事,没有人再愿意理会她了。

好在明殊本就是个冷情的人,对此也并不在意。韩肆担心明殊,决定想些办法让她高兴,要说最能让明殊高兴的,恐怕就是下山这件事了。明殊没有了灵犀角,不能在丹穴山之外久待,但是要是有补充灵力的药物,待上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明殊接到了韩肆的纸鹤,上面说让她马上到接霄桥去,带上灵药,有好事情。明殊顿时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邵管事见明殊收拾东西,笑着说:“那天紫霄天会宴,每个侍者不是得了半壶百花酿吗,那个是好东西啊,我的还没有喝完,你拿去好了。”

明殊谢过邵管事,笑着说:“不用,我自己的也都还留着。”说着,还把自己装东西的袋子给他看,邵管事一看,里面的灵药还不少,仔细一数,竟然都是这几年上面赐下给侍者的,明殊居然一颗都没有用,全部都存了起来。

明殊背上小包袱,临走对邵管事说:“要是有人问我……”

邵管事笑:“我会帮你遮掩的。”

一六 下山

明殊一路跑上山,待她到了接霄桥边,便看到韩肆已经等在那里了,桥边的狻猊看了一眼明殊,眼珠动了动,又立刻恢复了原状。

韩肆背着一个轻便的行囊,旁边搭了一个一尺多长的葫芦,背后还站着一只巨大的仙鹤,见了明殊,他急忙招手叫她。

明殊跑两步上去,笑着问他:“要下山?”

韩肆拍了明殊一把,说:“当然了,不然我叫你做什么。准备出发吧。”

明殊点头,把包袱系紧了。站在桥边守卫的弟子见他们准备要走,便走上来,韩肆就把放在袖子里的手书交给他们看。

青霄派进出管理得十分严厉,像韩肆这样的弟子要下山,非要有宫中的令牌或者手书才可以,侍者则更是不用说了。在青霄派中任俗务职位的都不会是入室弟子,因此韩肆虽然资历浅,却一点都不怕这两个守卫。

其中一个弟子看了一眼手书,皱眉说:“师兄,这样上面说一名弟子,一名侍者,可这侍者,好像不是你们朱明宫的?”

韩肆一把把手书夺回来,没有好气地说:“你管那么多,上面有说一定要朱明宫的弟子吗?我告诉你,我这一趟出门要好几天,要是没有侍者陪同,这仙鹤没人照料,说不定就会死在路上了,你明白吗?”

明殊也附和着点头。守卫无奈,十分不情愿地让了路。

到了太霄天,仙鹤就可以脱离五德峰上百鸟之王凤凰王者威压的束缚,肆无忌惮地高飞,因此这仙鹤早就兴奋地抖动起了翅膀。

明殊上前抚摸它和马一样大的脑袋,耐心地想让它安静下来。仙鹤挣扎的半天,总算是站得住了,她就对韩肆说:“走吧。”说着,仗着自己动作灵敏,一跳就跨上了仙鹤的背。

仙鹤十分巨大,展开翅膀足足有两丈宽,明殊和韩肆两个还没有长成的孩子当然是载得动的。大概是明殊身上有泽芳园灵草的味道,它对明殊并不是十分抗拒,因此开始还算是温顺,谁知道等韩肆一碰它,这家伙却嘶鸣着挣扎起来,韩肆没有防备,被它轻轻一扇,就扇出了几丈远。

韩肆“咦?”了一声:“你这小家伙,竟然看人下菜碟。”

韩肆起身又上,仙鹤却原地打起转来,就是不让韩肆碰到它。韩肆怕伤了它,也不敢动手,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拿它没办法。

正在胶着的时候,从一边传来“呜吼——”的一声怪叫。两人转头去看,这声音竟然是来自接霄桥狻猊石像的方向。

韩肆心惊胆战地问:“它要做什么?”

明殊淡淡地扫了韩肆一眼,说:“它在嘲笑我们。”

狻猊的行为显然是激怒了韩肆。韩肆双目一瞪,屏气聚力,身体渐渐往外散出怒气。韩肆修炼已经好几年了,虽然只是只算是小成,但散发出的灵威用来威慑一只小仙鹤是绰绰有余了。

明殊感觉到了韩肆的灵力,不禁就是一怔。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他所修炼的程度是灵力的纯度来划分的,这灵力的纯度,就被称为灵净度。若是这纯度到了百分之一百,就被成为灵净度十成,也就是化形于外,修成灵身的时候。

韩肆当年在泽芳园修炼就十分勤奋,后来被朱明宫看上,那个时候听说灵净度还不到一成,而现在,以明殊的感觉来看,他的灵净度起码也到了三四成了。

而这个过程对于一般的弟子来说,至少要花上二三十年的时间,聪明些的弟子,也怕要十年,韩肆的天分,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天才两个字来形容了。

仙鹤虽然是灵禽,却比不过人这万物之灵,且还是修仙有些小成的修仙者,只能不甘心地呜咽了一声,乖乖俯下身。韩肆一跃,就上了它的背。

明殊就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韩肆闷闷地不说话,心道自己居然还不如明殊,要催动灵力才能降服这只笨鸟,实在是太丢脸了。

明殊拍拍仙鹤的长喙,说:“我们走吧!”

仙鹤有灵性,听得懂人话,于是展开了翅膀,轻轻地“哗”地一下展开翅膀,在原地挥动两下,再奋身一冲,就飞了起来。

明殊只觉得身体一轻,重心忽然没了着落,这种感觉并未叫她觉得恐慌,带来了反而是一种兴奋,叫人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这个时候,背后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明殊感觉,那阵风竟是从自己脚下走过那样。

她笑着低下身,对仙鹤说:“我们去追它吧!”

仙鹤清鸣一声,在空中起伏了一下,就呼地一下冲那阵风飞去了。

二人乘着鹤,从丹穴山腰上的泽芳园上方飞过去,云朵密密层层,明殊透过云朵的缝隙,看到自己熟悉的树木草丛都变成了微小的绿点。越过山腰,前方就是广阔无边的碧落池了。

碧落池这一片云海在太阳下方,显得十分洁白无垢,仙鹤在碧落池上低飞,底下只有茫茫的一片,遥远没有尽头。

不用明殊命令仙鹤,它自己就认出了路来,飞出了一段路程,那仙鹤忽然往下一低。明殊连忙抱紧了它的脖子,只看着它冲进了碧落池的云海里面。

像棉花一样的云朵向明殊涌了过来,明殊闭上眼睛,屏住气,耳边是云雾呼呼扫过的声音。只是瞬刻,那压迫感就忽然消失,明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碧落池下面,她脚下数千丈远的地方,就是苍翠美丽的丹穴山山基。

他们已经到了下界了。

从他们下面扫过的,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云彩,也不再是紫气萦绕的灵木,而是青葱翠碧。生死往复不歇的人间草木。这一切,对这二人来说,都是久违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会心而笑。

明殊想起正事,问韩肆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肆反问:“你没有听说?”

明殊两个月里都在养伤,当然不会听到外面的事情。看见明殊摇头,韩肆就解释道:“四宫宫主都在朱明宫,说是要炼一炉非常重要的丹药。为了这炉丹,全青霄派上下能用上的弟子的丹火都用上了。你知道丹火吗?”

明殊约微地听说过一些,但并不十分清楚,于是摇头。

韩肆便说:“你该知道,修仙之人,汇聚天地灵气于自身,把它藏到丹田之中,聚成内丹。这丹火,就是人用灵气汇聚提炼而成的,虽说哪个灵根的修仙者都有丹火,但毫无疑问,火灵根的人丹火是最纯的。朱明宫将数百弟子的丹火收集起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谁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关头,居然忽然发现火不够用了。这才派出好多弟子出去借火,因为要得紧,资历深的弟子都去供火炼丹了,所以连我这样的人也被派出来了。”

明殊算是明白了,只是又问:“这样说,炼丹的火肯定不是普通的火了,我记得丹穴山之所以成为凤凰居处,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不就是因为丹穴山有地心之火上涌吗?难道说不能用这个?”

“当然了,你要知道,丹药不同,所需的炉火属性也不同,这次听说要的就是至纯至阳的火,地心之火虽纯净,却是至阴的东西,要不然宫主也不会舍近求远,让我们出去借了。不过你不是弟子,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明殊算是明白了,转念一想,又问:“可是为什么有我?”

韩肆笑了起来:“这还不简单,要有人照料仙鹤嘛,我一个初进门的小弟子,当然不会了,所以派了个侍者一起啊。你忘了,章大哥在朱明宫管的就是灵禽灵兽,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

明殊恍然大悟,一想章律与韩肆这样对自己,今后必要好好报答他们两个才行。

一七 九日阳火

出了丹穴山的地界,二人往北而行,仙鹤高高飞在天上,由于离地面远,一般人见了,大概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的白鹤,倒不用担忧会惊扰到旁人。泡*)

只是一离开丹穴山,明殊就觉得胸口发闷,身体冰凉。没有灵犀角保护,她一旦离开灵气充足的丹穴山,身体自然就会受到山下阴浊之气的侵蚀,当然就会觉得不适。明殊于是马上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半壶百花酿,喝了下去,顿时就感觉到有一股热气从胸口散出,感觉好了不少。

韩肆拿着地图,和明殊往北飞了两天,明殊就开始觉得身体的阴冷好了很多,四周似乎温暖了起来,于是就猜前方不远处肯定有一个灵脉宝地。

明殊问韩肆,果然是要到了,韩肆道:“再往前十几里就是那位裴仙人的洞府了。那个裴仙人虽然只是个修成仙身的散仙,也没有封号,但听说修为不俗,尤其擅长炼制丹药,和我们宫主还有些交情,和他借火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要不是这件事好办,那些师兄们还不敢派我来。”

明殊一边听,一边小心看着前方的路。今天天气晴朗,低空中没有云彩,仙鹤缓缓飞行,前方的风轻轻地迎过来,扑上明殊的脸颊。

风里面,隐隐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明殊有不好的预感,于是轻拍了下仙鹤的头,说:“慢点。”又转身对韩肆道,“有些不对。”

韩肆提起心。明殊让仙鹤飞低了前进,一面观察地上的动静。这位裴仙人的洞府处在深山密林之中,周围没有半户人家。但明殊不敢大意,让仙鹤把速度放到最慢。

前进到一处小坡时,仙鹤突然一声尖鸣,用力挣扎起来。明殊连忙抱紧了它的脖子,要它冷静。

但不知因为什么,这个时候仙鹤完全失去了控制,它一扭身,竟然朝地面疯狂地冲了下去。这样突然,这样迅速,明殊和韩肆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不过是瞬间,一大片绿色的树叶丛就向着他们扑了过来,在刹那之时,两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身体被重重地一撞,明殊疼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再是狠狠地一摔,更是头昏眼花。明殊听见一声尖鸣,睁开眼睛一看,那仙鹤拍拍翅膀,已经朝着来的方向飞上空逃了。

明殊扭着脖子起来,幸好树枝繁密,被这么挡了一下,减轻了许多下坠的力道,不然她现在哪里是一点刮伤这么简单。

明殊找到一旁摔在灌木丛当中的韩肆,他一边抖抖衣服上的草屑,一边说:“你怎么不拉住它?”

仙鹤温顺又有灵性,听得懂人言,一般来说,只要骑上它,下命令吩咐就是了。不过要强迫一只有灵力的仙鹤,明殊当然做不到了。于是明殊解释道:“它大概是察觉到前方有危险了。我没有灵力,又是第一次骑仙鹤,它哪里会听我的。”

韩肆瞪着眼睛:“你竟然是第一次?”

明殊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又问:“前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要去吗?”

韩肆立刻说:“当然要去!这可是我第一次出门为青霄派办事,怎么能半途而废。”

好在包袱地图都没有遗失,韩肆摆出地图,对着罗盘继续前进,明殊便紧跟在他身后。

虽然是在密林里面,但因为韩肆有当猎人的经验,对付起几只野兽来十分轻松,连灵力都不用催动。连着弄死一只野猪和一只花豹后,他们前进的路上就再也没有遇到一只猛兽。

走了约两个时辰,前方就出现了一条小溪。韩肆指着地图说:“沿着这小溪向上走,泉水流出的源头,就是那裴仙人的洞府了。”说着又对明殊说,“不然你就不要跟着我了,以我现在的修为,保护自己应该还行。”也就是说,不一定能护住明殊。

明殊摇头:“既然是一起来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说完已经沿着小溪开始往上游走了。韩肆“呵呵”笑了两声,心想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了。

沿着这小溪又走了一两里,明殊又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转头对韩肆说:“这味道很奇怪。”

韩肆不明所以:“有味道吗?”

再走了几十步,眼前忽然就豁然开朗。树林的遮掩之下出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上还有一面匾,写着“洞天福地”四个篆字。

韩肆与明殊对视了一眼,抬步上前,啪啪拍打大门。

一连敲了数十下,却只听得到空旷的山谷里敲门声来来去去的回响,得不到门后的一点回应。

明殊想了想,上前用脚一踹。果然,那大门根本没有上闩,“吱呀”一声就开了。

明殊与韩肆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做了一样的决定,一起迈步走进了大门。

这座洞府修得十分的清净素雅,里面没有多少奇花异草,倒是有很多竹子,大概是因为此地乃是灵脉所在,那些竹子也得了灵气,长得十分茂盛,还隐隐约约地散出紫气。

这洞府也并不大,两个人很快就把这里找遍了,令人吃惊的是这里里外外竟然没有半个人影。

再说修仙也可分为若干种,苦修、双修、静修、武修种种,青霄派就是苦修一系的,重武修。苦修就是善自身,灭人欲,辟谷什么的自然不用说了,青霄派是严令禁止弟子成婚的。而这裴仙人不同,不但成婚多年,儿子也有好几个了,加上他的弟子们,这洞府里,怎么也该有四五十个人才对。对修真界中的人来说,寻到一处利于修行的灵脉宝地十分不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便离开的,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明殊和韩肆不但没有看到人,而且整个洞府中也没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迹。若说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他们面前地上这一堆堆的灰烬了。

韩肆说:“不如我们去后山看看,那里有一处山涧,我看有开凿过的痕迹,说不定他的炼丹室和静房就在哪里。”

两个人提高警惕,绕到这山庄的后面,果然在山涧底的泉眼边看到了一面石门,此时那石门大开,从里面涌出一股热气来。

明殊和韩肆进去一看,才发现这地方实在不小,除了一间七八丈见方打坐用的静室,里面还有一间巨大的丹方,照着九宫八卦的格局严格的设置,周围摆满了各种药材和丹瓶。中间的青铜炉鼎足有两人高,这样的丹炉,不是一般的炼丹师用得起的,也难怪听说这裴仙人是名门之外的散修当中,最富盛名的炼丹师之一。

见了这丹炉,明殊先上去碰了下那炉壁,触手冰凉,应该很久没有用了,明殊顿时就有些失望。

韩肆来时对明殊已经说得清楚了,这名裴仙人用的就是纯阳丹火,炼丹非常好。他将体内的丹火引出,在外精炼九日,便可以得到十分精纯,十分接近天之阳火的九日阳火。这种方法在炼丹师当中并不稀奇,但是却没有人能比他炼制出的九日阳火更纯净,因而他的九日阳火十分的有名。

丹火与凡俗所指的火是不同的,经久不息,因此炼制少许就十分不容易。

但很显然,那丹炉中已经没有火了。明殊爬上丹炉,掀开盖子一看,见炉子里面还有两颗浑黄的丸子,显然是没有炼成的丹药。这就奇怪了,药还没有炼成,火却先没有了,青霄派是因为需求量太大才出了火力不继的事,但这小小的两颗丹药,要的火应该也不多。

——那么是谁,在他们之前,把九日阳火给偷走了?

一八 意外

韩肆和明殊在炼丹室搜索了好一阵子,仍然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韩肆不禁有些气馁,心想自己第一次出门办事就这样不顺,实在是让人觉得沮丧

明殊说:“还是赶快回去向宫主说明,这里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

韩肆点头于是两个人接连走出丹室,事不宜迟,他们要赶快离开这里才行

两个人刚刚踏进山庄的园子,谁知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居然还剩了两个”

韩肆和明殊都大吃一惊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沙哑沧桑,语中透出露骨的杀意明殊仔细一分辨,却发现这人虽然语气凶狠,说话的音调也阴沉沙哑,似乎在刻意掩饰自己声音下气息的虚弱

明殊刚想动作,铺天盖地一样的灵威就降了下来

所谓灵威,是指当灵净度修炼到了一定境界,修仙者便可以释放出高纯度的灵力出来,对灵力低的人可造成压迫威慑的作用要是相差不大,只会让对方无法使出灵力,再高些就能让对方无法动作,而要是差别大了,能生生挤碎对方的内脏而那日广华尊者在始元殿内,用来逼迫明殊的神威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是他已经修成仙身,灵力经过淬炼,已经成为不能与之相比较的神力了

这个人灵力净度极高,远远不是韩肆能比得上的因此他一发作,明殊和韩肆都被震慑住了,连手指头也动不了

明殊腹诽,心道这感觉真是不好,就像鬼压床一样,实在让人心慌

那人的声音犹如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咦?青霄派的人?你们是青霄派的人,来做什么?”

青霄派的人身着白衣,压边的缎带上印得有凤凰的暗纹,要是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可能是那人注意一看,就认了出来九州十二派,是天下最有名的十二个修仙门派,青霄派正是其中之一,只要是修仙者,没理由不知道

那灵威松了一松,明殊立刻趁着这时机说:“来借东西”

韩肆也同时开口,说:“见过前辈,晚辈是奉师门之命……”

不等韩肆说完,暗地里的人就打断他道:“那老鬼已经死了,你们怕是借不到了,不但借不到,说不定还要在这里丢掉性命”

此话一出,韩肆就是一惊裴仙人可不是像他这样的毛头小弟子,轻轻一捏就死的人,他可是修成了仙身,而且颇得广华尊者赞许的一个修仙者,功力高强这点不用说了,有几个人能够在他的居处将他无声无息地杀掉?

韩肆忍不住脱口问出:“你杀了他?”

那人冷哼了一声,说:“是又如何?这是那老鬼咎由自取,初我来投宿,他殷勤相待,我还以为他古道热肠,还起了点相交的意思谁知道他竟然在半夜潜入我房间,意图谋我性命,夺我法宝我最恨这等表里不一的小人,将他化成灰已经是便宜他了”

韩肆与明殊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地上的一堆堆灰烬,背后生出寒意:这灰烬,恐怕就是裴仙人府中不知道哪个的尸骨了

那人又说:“那老鬼已经被我杀了,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办?”

韩肆和明殊又不是活腻了,这样简单的试探的话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为今之计,当然是先保住性命为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又是同时开口

明殊说:“走”

韩肆却说:“既然事出有因,晚辈当先折返……”

那人一听,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倒是好玩,这个男娃娃,竟然比个小女孩还啰嗦,实在是好笑”他笑声一毕,语气陡然都变得冰冷,“要是我不许你们走哪?”

这种事,他当然是说得出,也做得到的韩肆小心翼翼,冷汗已经流了出来明殊却坦荡荡地目视前方,说:“想谋算你法宝的又不是我”

明明如今已经俎上之鱼,明殊的语气却依旧高傲无比,没有一丝哀求的意思那人听了便冷笑“青霄派与这样的人相交,物以类聚,可见青霄派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等明殊做声,韩肆涨红了脸叫了出来:“不许你侮辱青霄派”

那人变本加厉,讥讽说:“怎么?难道心中有鬼,连别人说也不能说?”

韩肆一时语塞,那人见明殊不说话,就问道:“小女娃子,怎么不说话了”

明殊言简意赅:“不想同你废话”

明殊心里自然有计较,要是这人真的想动手,分明只要不说话,背后出手就能很轻易地杀了他们两个,之所以在这里和他们罗嗦,只怕是因为认出他们是青霄派的人只要有忌惮,便有机会,试探一下也无妨了就算他真的想要出手,怕也不一定能出得了手,他虽极力掩饰了自己虚弱的吐息,这个时候也没有瞒过五感比常人灵敏许多的明殊

明殊有恃无恐,心想假如他一心想要杀了他们,那么不管她说什么恐怕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那人被明殊这么一呛,冷笑起来韩肆捏了一把汗,竖起耳朵听那人的反应

也不知道静默了多久,那人才开口说:“你倒是有点胆量,也不怕我要了你的性命?”

明殊不说话,心想这恐怕就是给台阶下了,于是说道:“只是不想为了自己的性命就胡乱说话,你也是修仙者,应该知道才对”

不管是哪一种修行方式,做了不道德的事情都是会引来邪气入体的,这也是为什么青霄派严禁弟子杀人伤人的缘故,这诚也是“德”之一种,小人心中不坦荡,自然就容易收容邪气,引来心魔入体,因此修仙者都十分注重德行的修行

那人立刻就说:“你倒是肯定,万一我并不是修仙者,而是魔道中人你待如何?”

明殊摇头说:“要是魔道中人,就不会问我们是不是青霄派的人了”

顿了好一会儿,那修仙者才说:“也罢,我也一把年纪了,何必同你们两个小娃子较真,滚”

说这话的同时,他也撤去了灵威,明殊与韩肆立刻就觉得身体一松

韩肆马上就说:“多谢前辈”说完拉着明殊就要走

谁知这个时候,那修仙者忽然叫住他们:“等等”

韩肆几乎被他吓死,顿时就提起心肝,手心捏着一把冷汗

他道:“小女娃子,你包袱里面有什么?是灵药?”

这是明殊准备着这几天用的,以防万一她把这几年积下的灵药都带上了

不等明殊回答,恐怕他也认出来了,灵药可以散出灵气,除非用特制的容器,只要修为到了都能感觉到

那人立刻说:“留下药”

这可是明殊用来保护自己的灵药,要是没有了,明殊怎么办?韩肆立刻就蹦起要反抗

明殊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摇头低声说:“没事,几天我能撑住”说着,解下包袱放在地上

“可以走了吗?”韩肆这回没有好气了终究是少年心性,一见明殊受了委屈,立刻就忘了性命攸关

“滚”那人说

韩肆拉着明殊要走,明殊却立住,不知死活地又问:“对了,我还要问你,炼丹室丹炉里的火是你拿走了吗?”

幸好那人并没有生气,只是疑惑说:“火?我拿那东西做什么?”

韩肆松了一口气,什么都不管了,拖着明殊拔腿就跑

两个人一路狂奔出山庄,很快就到了当时的小溪边

韩肆往后看了看,又散出灵气去查探确定那人没有跟上来,才敢停下好好地喘了口气

明殊安慰他说:“不用担心,他受了伤,肯定不会追上来的”

韩肆一怔:“你怎么知道?”

明殊便说:“你没有注意听他说话吗?他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沙哑,就是为了让人不能辨识出他的声音,又用胸腔发力,分明是不想让人发觉他气息不稳,受了伤他之所以放过我们,并不是因为一时之间良知上身,不过是怕打草惊蛇”

韩肆恍然大悟道:“我竟一点都没有注意”

“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遇到这些情况,你害怕是很正常的,要是平日的你,稍微注意些也能发现”

韩肆偷偷看了明殊一眼,说:“因为明殊你七情有缺,所以才不觉得害怕?”

明殊也想不到,这本该是缺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起了大作用,不得不说祸福相依,总是有道理的

韩肆又说:“不是你说,我还根本看不出那个人竟然是个修仙者,也不知道修真的仁德都道哪里去了”

明殊摇头说:“而且恐怕还是个来头不小的修仙者”

韩肆疑惑:“你怎么知道?”

明殊道:“他语气倨傲,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应该是不屑于说谎的因此他说到这山庄借宿的事情,十有**是真的你想,既然裴仙人都放他进来了,那他肯定就不会是魔道中人了而且裴仙人已经修成仙身,修成仙身的散修恐怕都没有几个,连你家朱明宫宫主都要给裴仙人面子,他当然就不会对着一个身份一般的修仙者献殷勤何况那人还说了,裴仙人觊觎他的法宝这法宝当然就不会是普通的东西,好的法宝可遇不可求,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必定尊且贵不会是散修,起码也是九州十二派当中的人,我想假如是青霄派这样与裴仙人交好的门派,裴仙人是肯定不会贸然动手的因此这个门派应该与裴仙人关系并不好,或是与青霄派关系并不好,这样若是裴仙人得了手,今后被人追究,也能找个避身的地方”

明殊洋洋洒洒说完这一大片,韩肆已然愣住:“阿……阿殊,仅仅这样,你就能看出这么多?”

明殊在溪边喝了些水,又说:“在我们面前,故意说出这件事,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告诉青霄派,这样也许青霄派会认为裴仙人是罪有因得,不会狠死地追杀他不过就算青霄派想追杀他又能怎么样,我们两个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他声音也是伪装的,说不定根本不是个老头子,而是个娇俏的小姑娘总之,我们是不要想找到他了”

韩肆低头说:“那就放过他了?就算他说的是事实,那裴仙人罪有因得,可山谷里面好几十口人,难道个个都是想谋他性命的?”

明殊笑了,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既然杀了这么多人,当然就有叫他还的时候,你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回丹穴山去,我们并不知道他伤势如何,要是两三天就能恢复,他又改了主意,不等我们到丹穴山,已经被他半路截下”

明殊说完,快地走到韩肆前头去了

一九 信

韩肆虽然懊恼没有完成任务,但保住性命已经是不易了,因此也并没有十分难过***如今仙鹤已经逃了,他们两个不但要步行回丹穴山,还要想一想回去后怎么和兽园的管事们解释

有明殊这个累赘在,行路自然就慢了很多,不过还好韩肆学了些驾云之术的皮毛,虽然是比不过别的修仙者,但带着明殊也比明殊自己走的度要快上至少一倍

但是这样走不是办法,韩肆的灵力不能这样日夜使用,而不管是因为要交差事还是明殊身体的缘故,他们都是必须要在短时间之内就回到丹穴山的

明殊考虑了一下,说:“我们到附近找一个市镇,买匹马”

韩肆一想,皱起眉说:“没那么简单把,一来我们身上并没有带凡世的银钱,二来我也不会骑马”

明殊却说:“骑马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

韩肆就惊讶地说:“你竟然还会骑马?”因为当年明殊入山的时候穿得普通,韩肆一直以为明殊只是平凡小康人家出来的小孩只有明殊自己才明白,这只是为了某天逃命的时候多出一线生机而已,今天一看,还是起了作用了

再多说就是浪费时间了,明殊和韩肆立刻行动出了裴仙人居住的那片山谷,他们竟找到了一条官道见了官道,就知道附近一定会有驿站了,而有驿站,就一定有驿马,要是出得起价钱,也不是买不到

找到驿站后,韩肆犯愁说:“我们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怎么买马?”

明殊看了韩肆一眼,说:“没有钱,但是有你啊你现在的本事,偷匹马应该没什么问题”

韩肆瞪着眼睛,说:“你叫我去偷?阿殊,你可知道偷东西这种事也是恶行,要是我真的做了,你不怕我回去的时候连无罪门都过不去了吗?”

明殊认真地说:“我已经考虑过了,无罪门是为了考验入山弟子而设的,已经成为弟子的人,出入并不一定要经过它的要是次次来去都要通过去无罪门,庄妙之可怎么办”

韩肆扶额道:“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犯下恶行会积下煞气,你就不怕等我羽化渡劫的时候因为心魔而失败?”

“等你渡劫,至少也要几百年,现在就不要考虑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好了,我们快走”说着,明殊又要先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韩肆运动灵力去听,发现来的是一群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匹马,马上就要到他们背后了

他立刻拉开了明殊

驾着马的骑队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要不是韩肆动作快,明殊怕是已经被他们给踏成肉泥了

领头的人“吁”的一声勒住马见他停下,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杂杂地拉住了马

这群人都穿着短打劲衣,衣料普通,咋一看只是普通人家的装束而他们的马却装备精良,且这群人,一个个的面露煞气,不是好招惹的

那领头人骑着马退了几步,到了明殊和韩肆身边,居高临下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骑马的中年男子?”

韩肆和明殊在山谷里折腾了两天,身上早已狼狈不堪,他见他们一副肮脏,大概就以为是附近的人,于是出口问

韩肆如今已经是青霄派的弟子了,修仙者素来是高这些凡人一等的,不要说这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就算是王侯贵胄,谁见了他们不是鞠躬屈腰韩肆当然不会怕他们,但是担心他们并不买账,而身边的明殊又毫无还手之力因此韩肆虽然对这个人的态度极为不满,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作对,便说:“没有看到”

马上的男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明殊见他的手往后移,落在了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立刻谨慎地扯了下韩肆的袖子

那男子见明殊一动,才注意到这旁边的小女孩,一看,却愣了一下明殊的眼神十分冷冽,对着自己的时候没有一丝惧意,男子不由觉得,她也许把什么都看清了

就在这个时候,骑队中有人大叫道:“老大,前面有个驿站”

男子将手从刀柄上放下,转身对他的手下大声说:“走”

这一群人拍马而去,扬起灰尘滚滚,韩肆咳嗽了两声,没好气地说:“这种人,就算我真的知道,也不想跟他说”

明殊想了想,说:“他刚才还想杀我们哪不说也是对的,我看他们不像好人,大概也不是常国人”

韩肆斜睨着明殊,说:“就这么两眼,你又看出什么了?”

“马鞍用的是纯皮精麻,连脚蹬都是纯铜的,你看他们的粗布衣服,明明扮的又是普通百姓,一个铜钱也不过二三钱的重量,他们的脚蹬子简直就是钱铸的整整一个队的马,而且还都是壮年的好马,可能是不知道,在南方的常国,这种鞍马可是精贵东西”明殊说着,眼里突然闪过一股恨意

韩肆连忙又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从北边,或者东边过来的?不可能,这里可是常国,我听说都和北边的卢国打仗打了几十年了,他们怎么可以跑到这里来东边的秉国是不可能了,中间隔着诏国呢”

明殊说:“你倒还不信你看我们穿的什么?”

韩肆一看,猛一拍头,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忘了这点了,一定是在丹穴山上待得太久了,都忘了凡世的常识了”

明殊和韩肆穿的都是广袖深衣,这种装扮在修仙界中再平常不过,但在凡世,却并不是这样这深衣由于行动不便,一般的为生活奔走的平民是不会穿的,而王侯贵族平时所穿的也都是中袖或者窄袖的深衣,而这么明显的事情,这十几个人竟没有一个看出来大概就是根本不了解常国,见了也怕被人看出不对,不敢表示诧异

韩肆本就是常国人,虽然如今入了修仙门派,已经不算是凡世之人了,但这份眷顾故乡之情是不会变的,于是马上就就说:“我要去看看,万一是敌国的奸细……”

明殊却冷着脸拦住他,问:“青霄派的弟子不能插手凡世的事情,你忘了?”

一个修成灵身修仙者的本事,抵得过千军万马了,要是个个修仙者都像韩肆这样,恐怕凡世早就乱得一塌糊涂,这也是为什么青霄派有两道规定,一是成为弟子后就和凡世一刀两断,二是绝对不能插手凡世的俗事,尤其是战争

明殊又说:“不好和他们正面相对,我们一会儿过去看看”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群人才从驿站离开他们前脚一离开,明殊和韩肆后脚就跟了进去

驿站中一片狼藉,地上躺了四五具尸体,都是驿站的役使韩肆虽然心痛,但因为在家乡也见惯了饿死病死的穷人,倒还冷静而明殊冷心,看了这惨状仍旧面不改色

“果然不是常国人”韩肆咬牙道

明殊却说:“我们到后面马厩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马匹”

两个人去了马厩,却发现里面的七八匹马都被人杀死了这群人不但心狠手辣,看来不抓到他们想要的人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韩肆和明殊都有些失望,正要离开,却听见背后“哐当”一声重物坠下的声音

二人循声望去,看到了落在马厩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却是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忽然腾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扑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明殊,口中说:“不要动”

说着一只手拿着匕首,已经放在了明殊脖子上

韩肆哪里会听他的话,右手食指与中指一并,轻轻一挥,灵气一冲,那人立刻被弹了出去

韩肆把明殊拉到自己身后,怒问道:“你是谁?”

明殊看了看那人,他是一个披着头发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腹上还有一个用烂布随便缠着的伤口,要不是因为马厩臭气熏天,明殊一进这里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道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着明殊与韩肆两个人,满目都是诧异:“这……这是什么武功?你是什么人?”他气息微弱,说话十分吃力

明殊向上一看,这马厩上面积了不少杂物,蜘蛛网和灰尘密布,他大概就是在这上面躲过了搜查

韩肆的戒心不减,皱着眉说:“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伤阿殊?”

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气息一动,就吐出一口血来了

韩肆见他要死不活,生了恻隐之心,说:“算了,我不和你计较阿殊,我们走……”

那个人见韩肆和明殊要走,却忽然叫道:“少侠留步”

韩肆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却听到那人扑通一声,竟然对着他们两个小孩子跪下了

就算用实际年龄来算,韩肆也才二十出头,怎么当得起对方这大礼韩肆哭笑不得说:“我不跟你计较,你应该高兴才对”

那个人仰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求少侠救命,为我送一封信去南方的丹穴山”

二〇 路上

明殊和韩肆对视了一眼——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知道丹穴山的人在凡世中本就不多,这人看起来也并不像是说谎。

但事关门派,韩肆不敢掉以轻心,问他道:“你说丹穴山?你要送信给谁?”

那人听了韩肆的话,双目一亮:“你知道丹穴山?”

韩肆谨慎地回答他:“知道又怎么样?”

由于太过激动,那中年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韩肆便对他说:“你不要跪着了,我也不一定会帮你。”

韩肆这么一说,那中年人更是不肯起来了,并说:“我走了这么远,只听说南边有一座小山叫做丹穴山,而且也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仙山,只不过是普通的小山而已。因此听少侠一说,不免一时激动了。”

明殊“噢”了一声,故意说:“原来你说的那个丹穴山不是那个普通的丹穴山,那么收信的人岂不是就是神仙了?”

韩肆叹气,把明殊扯到身后,免得她又胡说八道,又对那人说:“你先说说要把信送给谁,我们就是从丹穴山那边过来的,说不定认识你要找的人。”

中年人却犹豫了起来。明殊插口道:“韩肆哥哥,你这么说,很像是要拐骗别人的信。”

中年人连忙说:“在下万不敢这样想。少侠功夫远胜我,要是真要为难,并不需同我多费口舌。”

明殊便说:“你知道这点就好了。”又转身对韩肆说,“不用理他,他中了毒,肯定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快走吧,也不知道那群人会不会去而复返。”

说完,真的转身拉着韩肆要走。

见状,中年人才着急起来,连忙扑上前拉住了韩肆的衣角:“少侠留步!”

刚才一番对话,这个中年人已经看出来,那少年才是自己可能拜托的人,于是他对韩肆道:“少侠,我命不久矣,求你帮我。若是此事能成,我章家必以重金酬谢!”

韩肆却摇头:“我根本不差钱,而且我们那里规矩严,我不能随便出手,再说现在我着急赶路,也没有时间在丹穴山下逗留。”

中年人对着韩肆连磕了几个头,说:“是我冒犯了,但此事实在要紧,人命关天,少侠,只需你举手之劳。”

这个人和韩肆父亲是差不多的年纪,一番剧烈的动作,血又流出来淌了一地。韩肆不忍心道:“你先说说吧,只要不是有违道义的事情,我尽力试试就是了。”

那中年人大喜,从衣襟中取出一个东西来。明殊一看,那是一个黑色的小包,不知道裹了什么东西。

中年人说:“这是我们章家的传家之宝,及家主给少主的一封信,少主十一年前去了丹穴山,至今未归,若是少主还在,应该就在丹穴山附近。家主逝世前曾说,若得人相助,可将此传家之宝相赠。”

说着,他打开小包,拿出里面一封被油纸包裹好的信,和一个锦盒。

韩肆口无遮拦,说:“你的意思岂不是说你根本就不清楚你家少主的行踪,只是猜想他在丹穴山?都十多年了,十多年可是什么都能发生的。”

中年人苦笑一声,说:“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走不了多远了,若是能找到少主,虽死无憾,若是找不到,家主说得也对,是我们章家命数已尽……”

明殊皱了皱眉,打断他说:“等等。你说章家?这个章可是章程律行之章?”

中年人一愣:“正是。小姑娘也听说过章家?”

韩肆与明殊面面相觑,韩肆小心问:“难道说,你家少主就叫做‘章律’?”

“……你们,你们认识我家少主?”

韩肆夺过他手中的书信,道:“既然是章大哥的家人,那还说多说什么,我立刻就回丹穴山,把信给他带去。”

中年人又惊又喜:“你们竟然是少主的朋友,这……果然是天佑章家……”

明殊问道:“章大哥家里出事了吗?”

中年人欲言又止。韩肆也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是章家之事,他只是一个外人,于是说:“我会把信交给章大哥了,你可还有话要我带?”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说:“其实让我拼死逃出来,家主并没有万分的把握能够找到少主,若是少侠见到少主,就请告诉少主,家中其实一直都在找他,尤其是夫人……一直很挂念他……今后,今后请少主保重……”

说完,重重地给韩肆磕了一个头。

韩肆将他扶起来郑重地说:“我一定带到。”

中年人抬起头,将手指放到口边,吹出一声长啸。不一刻,就从驿站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中年人道:“这是我的马,少侠同姑娘骑它上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韩肆忙推辞说:“要是我把马骑走了,你怎么办?”

中年人摇头苦笑:“我中毒已深,已经活不久了……”

既然是章律的亲人,当然就不能袖手旁观,韩肆急得满头汗,头也不回对明殊说:“阿殊,你不是有很多药吗?那些药不是连要死的人都能救活吗,快拿出来啊……”

明殊冷冷回答:“药两天前已经被抢走了。”

韩肆一着急,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

中年男子笑道:“是我该命尽于此,少侠不必挂怀,还是尽快上路吧,要是等那些人回来了,就晚了……”

韩肆一咬牙,说:“好!大叔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让章大哥为你们报仇!”

中年男子欣慰地点头。他看了明殊和韩肆一眼,又说:“恕我冒昧……当年少主为求仙而离去,不知道他如今……”

韩肆回头,勉力露出一个笑容:“他找到了,如今已经进了丹穴山青霄派,我和阿殊……都是他的同门……”

中年男子先是一怔,转而一笑,眼中不由放出光彩,悦然道:“真好……少主,终于如愿以偿了……”

……

韩肆和明殊骑上马,一路狂奔,第三天早上就到了丹穴山脚下。这次他们必须要爬上山了。

要是步行上山,就一定会经过无罪门,这就有了麻烦。明殊发现那封信上面戾气很重,越是靠近丹穴山,洁净的灵气越足,越是把这点衬得明显,明殊担心这根本就拿不过无罪门去。

两个人正在担心这点,却没有发现他们的周围正在变化。不过一瞬刻,天地变色,他们的头顶已是乌云密布。

明殊皱眉,抬头看去。丹穴山山基之上,正有一朵颜色奇异的云慢慢汇成,周围云波涌动,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那朵云透着紫气,明明是没有生命的物体,却散出巨大而可怖的灵威。只见那朵云越来越大,几乎将它下方的那一片树林都盖住了。

“那是什么?”明殊问。

韩肆瞪大了眼睛,神情渐渐转为狂喜,他大叫了出来:“是紫云!是渡雷劫的紫云!”

二一 雷劫

得道大成,是要渡劫才能成仙的,这最后一劫就是雷劫*(不就修仙如此,连妖魔也是如此这关十分重要,成与不成,往往不过一瞬间而已

地火属阴,天火属阳,丹穴山五德峰涌出的是地心之火,乃是阴火,而雷劫中降下的就是天火,至纯的阳火韩肆没有拿到九日阳火,一直十分懊恼,于是遇到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明殊十分冷静,一把抓住他,说:“你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行渡雷劫是多危险的事,你不过一个灵净度三成的小灵修,要是雷劫降到你身边,你是必死无疑”

韩肆听明殊一说,也冷静了一些可是转念一想,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却只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溜走,叫他怎么甘心韩肆垂死挣扎地说:“那我只去看看,远远地看等雷劫过后我再上前,要是有天火余下就最好了,见势不妙我会知道逃的”

明殊向来不喜欢强求人,她该说的已经说了,韩肆既然自有考量,她当然就放开了手韩肆大喜,丢下包袱,只拿了那大葫芦,转身就往那片云跑去

明殊毫无自保之力,当然是不会靠近半步的那紫云越来越低,越来越大这是明殊第一次看到渡劫的紫云,只觉得那紫云像是穿了一层紫色的纱衣一样,十分的好看她并不知道,渡雷劫紫云的大小,与渡劫之人修为的大小是息息相关的,凭这紫云的大小,足以震动整个丹穴山了

一时狂风大作,整片树林被掀起成一波一波的绿浪,狂风冲着明殊的正面而来,扑在脸上连呼吸都困难

明殊不知这风能大到什么程度,便谨慎地抱住身旁的一棵大树果然,不久之后,风就变得大了,不仅卷起了地上的沙土树叶,许多较为弱细的树枝小木都被刮了起来整个丹穴山变得十分不安宁

就在风势最猛烈的时候,雷劫降下来前方突然闪过一道强光,在刺目的强光之下,明殊什么都没有看清,几乎就是在同时,“轰隆”一声巨响,几乎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狂风一浪接着一浪仅仅过了瞬息,又是一道紫色的闪电这次明殊有了准备,自然就没有那么吃惊了一道闪电接着一道闪电,足足降下了九道闪电,一次比一次强,仿佛要把天地都要撕裂的那种猛烈

等最后那一次过去,风势就渐渐地落了下去雷劫,大概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那渡劫的人有没有成功

风散去有了些时候了,可是韩肆还没有回来明殊有些担心他由于雷劫已经过去,紫云早已散去,天上早就恢复了晴明,一切都十分宁静,就好像刚才那毁天灭地一般可怕的景象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明殊收拾好包袱,去找韩肆

走出没有多远,明殊就看见了不少被狂风吹倒的小树木,越是往前走,情况就越是惨烈,在多走几步,就能看见合抱粗的大树也被掀翻在地,露出褐色的根茎在外

明殊远远看到红光闪烁,不由加快了脚步当她穿出已经千疮百孔的树林,见到眼前的情景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方圆至少一里,什么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连土也成了焦黑的块状明殊再看,只有焦土中间有些不同,还有火焰明灭,闪动不停

明殊四处一望,看到昏倒在一段断木后面的韩肆明殊奔上去,探他鼻息,幸好无事,明殊松了一口气韩肆四肢完好,除了衣服有些破损,全身并没有什么伤痕,明殊猜想他是被雷劫给震晕了过去

明殊按他人中,又拍他脸颊,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看那天火就要熄灭了,明殊顾不上那么多,取下他腰上的葫芦,快步跑过去,取下了塞子

不用施咒,那火焰就已经像是被召唤一样,忽然就凝聚到了一起,向着明殊手中的葫芦就冲了过来明殊力气不够,差点被这冲劲撞倒在地

仅仅不过片刻,那足有一二十丈见方的火焰就被这小小的葫芦收在里面了在最后一丝火焰进去的时候,明殊快动作,把塞子塞上

吸收了这些火焰,那葫芦立刻就变得沉重了许多明殊单手拿不住,就将它抱了起来正转身要走的时候,明殊忽然感觉了一丝暖意这附近,有什么东西正发出热量

那温暖的感觉并不是来自葫芦,而是来自明殊的背后明殊的身体是有缺陷的,邪气阴冷,灵气阳灼,这几天她几乎都习惯了这种阴冷了,虽说丹穴山基的山腰上,比起凡世来,灵气充足了不少,但却仍旧比不上五峰之上的充沛于是这一丝的暖意对明殊来说,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明殊仔细地循着那丝暖意而去,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块鹅卵形状的石头上明殊拿起来,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暖意冲进了心里灵气给明殊的温暖和火是不同的,一个由外而内,一个由内而外,明殊立刻就能判断这个石头是有灵力的东西

明殊将它对着阳光一看,黑沉沉的一片,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

虽然它怎么看都只是一块石头,明殊却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就算不是什么宝物,也一定是有灵性,不同寻常的东西明殊解了自己的包袱,将这块足有一斤重的石头放了进去

回到韩肆身边,明殊给他灌了些水没有等多久,韩肆就悠悠醒了过来

见他醒了,明殊露出笑容:“我已经把天火给你装进葫芦里面了”

韩肆听到这话,当然是欣喜若狂因为并没有受什么伤,他立刻就跳了起来,要马上回朱明宫去

两个人正要出发,耳中却听到来自上方的翅膀扑扇的声音转身一看,正看见一群人骑着青霄派的白鹤从天而降这些人都从仙鹤上下来,走到明殊和韩肆身边,他们共有十余人,大多是四代或者五代的弟子

明殊看见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连忙上前,行礼道:“师傅”

韩肆的师傅叫做谭竟,是一个相貌约有三十岁的男子,身材健壮,目光炯炯,他是朱明宫的四代弟子他皱着眉,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奉命出山,借火去了吗?”

韩肆点头说:“刚刚才回来”

谭竟扫视了一边四周,又问:“你可看到了那紫云?这里是否有人渡劫?”

韩肆愣了一愣,点点头

其他人见韩肆点头,转头各自窃窃私语起来谭竟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厉声问韩肆道:“你可发现了什么异状?”

韩肆摇头:“天雷降下后,就是天火,我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谭竟摇头:“我问的是那渡劫的人……或是妖?”

韩肆回答道:“当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我什么都没有看清”而且,天雷降下之时他已经被震晕了过去,说着,韩肆的目光就看向了明殊:要是真的有人看见了那渡劫之人,也只可能是明殊

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所注视,明殊也并不胆怯,大大方方回答道:“我没有看到人,等我来的时候,这里都已经被烧干净了”

谭竟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一半如今四宫宫主与青霄派的高辈弟子们都在朱明宫守着炼丹炉,一刻也走不开,要不然遇见这样的大事,也不会是他这样的四代弟子下来探查了

韩肆问道:“师傅,难道说,这渡劫的人不是青霄派的人?”

谭竟叹气道:“若是青霄派的人,就该是喜事了,你见你师傅的模样,可是遇到喜事的样子?”

韩肆心中一跳,要是渡劫之人不是青霄派的人,那就奇怪了,其他门派,各自有各自的灵脉宝地,何必到青霄派来,就算是他派的弟子,来了又如何,根本不必藏头露尾要是妖魔渡劫就是古怪了,哪里不去,偏偏到对头的门前来

“师傅,要不要紧?”韩肆紧张问道

谭竟摇头说:“听你这么一说,应该没什么,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在这四周探查一番为好”说着,他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一群人跨上白鹤,陆续腾空飞起

谭竟落在最后,他将白鹤留给韩肆和明殊,仔细叮嘱道:“马上骑着这个回山上,没确定万全之前,不要离开屏翳峰”

韩肆大喜,立刻拉着明殊跨上白鹤

明殊在韩肆耳边说:“这下可好了,不用经过无罪门了”

二二 离去

与韩肆分别后,明殊回了泽芳园

明殊在山下,没有任何灵药和护身的灵物度过了五天,身体与精神已经亏损得十分厉害她一回到泽芳园自己的房间,立刻就倒在床上,几乎是昏倒一样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殊被人摇醒了

“阿殊?阿殊……”

明殊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床边坐着章律,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明殊醒来扫视了一下四周,问章律道:“我睡了多久?”

“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

明殊却觉得诧异,她觉得身体并无不适,显然是已经补足了精神,但是以她的预料,她至少要休息三天以上才能恢复手边触到一个温暖的东西,明殊一看,是自己放那块鹅卵状石头的包袱心中不禁想:也许,是这个东西的作用也不一定

“阿殊,我要走了……”

明殊很平静:“你收到那封信了?”

章律点头,笑容苦涩地说:“上山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与凡世一切了断的决心,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放下……还不如你,至少你从来没有欺骗自己”

明殊拉住他的手,说:“朱明宫准你离开吗?”

章律点头:“我只是侍者,就算走,也带不走多少丹穴山的事情,腰佩已经交了上去,我马上就要走了”章律苦笑一声,又说,“原本还一直想要有朝一日一飞冲天,成为青霄派弟子,如今却要庆幸自己没有成为弟子,不然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明殊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走?你不能下山办事,办完再回来吗?”

章律摸摸明殊的头:“当然不可以章家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青霄派是严禁**,不准人成婚的,要是我留下,章家就断子绝孙了”

明殊又说:“你可以有了小孩再回来”

章律失笑:“你是舍不得我了吗?那个时候也要青霄派还准我回来才行不说那么多了,阿殊,我就要走了”

明殊点头:“你说,你说话我听着”

章律叹气,道:“阿殊,今后努力练功你有天分的,不管是武功,还是修仙,到了最后考验的都是人心的境界你很聪明,心思却又比任何人都要简单,只要你愿意,你肯定能成为青霄派的弟子”

明殊点头

章律继续说:“等你成了弟子,练到灵净度五成以上,你就可以下山了,到时候就能再看到你母亲了阿殊别担心,等我下山后,我会找到伯母的,帮你照顾好她,一直等你来……”

章律说着说着,却忽然发现四周极为安静,去看明殊,她低垂着头,眼泪已经一颗一颗往下掉

章律捧起她的脸,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从眼睛里止不住地滚出泪水来章律连忙用袖子去擦,说:“伯母一定还好好了,阿殊不用担心”

明殊冷冷地回答:“我知道了,谢谢章大哥”她的语气这样冰冷,又和她脸上的表情这样的不符

章律欣慰地一笑,放开明殊,从袖子里把一个锦盒取了出来明殊见过这个锦盒,说:“这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

章律点头,打开给明殊看里面装的是一个直径有一寸多的珠子,晶莹剔透,看起来有些像是用琉璃做的,但色泽又比琉璃温润得多

章律把它拿出来,放在手中,明殊这才看到,这珠子中间竟然是空的,下面还有一个约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口

章律拽下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那绳子的末端系着一颗圆润的小珠子,正好是小指尖的大小这小珠子是月白色的,虽然是白天,却已经能看到它发出的淡光,这是一枚十分漂亮,颜色纯净的夜明珠

章律将这颗夜明珠放进那小孔中,将这一并放到了明殊手心里明殊凑近了一看,发现被那夜明珠的光芒一照,有一排排细小的字体透过那大珠子的里壁映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就是我们章家的传家之宝,其实不过就是些武功秘笈罢了”

明殊看看这珠子,又看看章律,说:“原来如此,所以你家里人才说用这个东西作为酬谢,因为不找到你,他们拿到的东西根本什么作用都没有”

章律点头:“幸好遇见的是你们阿殊,把这个收起来,等到晚上,看得清楚,上面的武功极多,你要是有看上的,不妨练来试试,只是武功比起仙术确实要逊色许多,只当是玩玩”

“你这是说要送给我?这不是你们的传家之宝吗?”

章律苦笑道:“里面的武功秘笈,我幼时都已经看过了,给你不妨事而且这一走,前途凶险,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落在别人手上,与其让敌人得到,还不如给你”

明殊这才收起来,说:“我帮你放好,等我下山再还给你”

章律知道,明殊这个人不会伪装,要是说只是收着,就只是收着,便说:“已经给你了如今武林世家章家已经不复存在,你就练,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有此一技傍身总是好事韩肆如今还在朱明宫接受训导,我是见不到他了,要是他也愿意,你们两个就一起练”

明殊点头

章律看了看门外日头照下的阴影,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走了临走,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明殊认真地看着章律,听他往下说

章律顿了一顿,道:“其实,十年前上山,并不是我第一次上丹穴山,我八岁那一年已经来过丹穴山了当年随我而来的是我父亲的师兄,我的师伯,他非常疼爱我,如同我的父亲当年除了他,没有人相信丹穴山修仙门派的存在于是只有他随我来了丹穴山

当年我年幼无知,在丹穴山山门下看到有个少年欺负人,于是挺身而出,阻止了他那少年没有练过武功,被我打倒他身边护卫极多,一拥而上,这个时候,是我的师伯为我解围

我当时年幼,出手不知轻重,将那个少年打成了重伤于是那少年只能放弃‘入山’我一路顺畅,到了玉墀台上,而当年我将手放入沧水之中,也是清澈见底,同你一样”说到这里,章律嘲讽地笑了一笑

“当我站到始元殿的时候,却被人斥责‘品行不正,有此天资也是枉然’,然后就被赶下了山

而这一切还没有完,等我下山后,看到的却是我师伯的尸体”说到这里,章律双目几乎要迸出火来

“那个少年,趁着我师伯等我的时机,烧灵符请来他父亲的手下,将我师伯打死本来他还要打死我的,可惜这个时候他父亲赶到,阻止了他他父亲对赶下山的青霄派的人道歉,说不该脏了青霄派丹穴山的地面”章律冷笑,“他们说我师伯的血脏了丹穴山的地面”

章律缓了缓气息,又说:“你知道那少年的父亲是谁吗?我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听青霄派的人说,他是南海神君手下的仙官少年的母亲是个凡人,因此这少年不过是个半人半仙的怪物,他怜惜自己的孩子,就想将他送进青霄派青霄派就是怕与南海神君作对,才把我给踢下了山那仙官不许自己孩子在青霄派撒野,却并不阻止他后来找我算账,因此我一离开丹穴山,就改了名字

要为师伯报仇,一个凡人是根本做不到的,我想要修仙,但九州十二派中我只知道青霄派,所以十年之后,才会有这个章律”

章律幽幽地说:“阿殊,所以你要记得,千万不能死心眼,什么凡律仙规,什么红尘浮土,什么青霄派自诩的正义公道,全都是骗人的你可以骗别人,但千万不要把自己也骗了”

明殊点点头

“我要走了阿殊,好好保重”章律最后笑了笑,还是想给明殊留个美好的回忆

这时,明殊忽然冲到自己的衣柜处,从里面翻出一个东西来,又马上冲到章律身边,递给他

明殊拿出的,是一条紫青蓝三色剑穗

“这是我用太霄天的蚕丝编的,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但是和凡世的东西比起来,也算是好东西了,听说系在剑上有让剑不易折断的功效,放在身上也是一样”

章律笑着接了过来:“谢谢你”

明殊说:“这种打络子的方法,这世上只有我母亲和我才会假如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说不定能用这个东西再相逢”

章律点头,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二三 两种火

韩肆当天先是找到了章律,把信给了他,再去了朱明宫炼丹室交差_.8.)因为当天山下雷劫之事,朱明宫将他扣下询问由于炼丹到了最后关头,诸事繁杂,拖来拖去,韩肆竟是等半个月后炼丹成功才能走出朱明宫

一等能够出朱明宫,韩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山下去找明殊而明殊这时候也已经修整完毕,早就开始在泽芳园里干活了

明殊向韩肆转告了章律的话,韩肆听了唏嘘不已,想到在青霄派的朋友又少了一个,自然有些难过不过想到明殊比自己还小,而且依赖章律,就安慰她说:“反正章大哥也年轻,等我们练到灵净度五成后就能去找他了”

明殊自然是点头,她也已经下了决心要努力练功

至于章家的传家之宝,韩肆的意思是暂时就放在明殊这里,他平时修炼法术,提升灵力,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东西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明殊便依言收好了锦盒

“那只仙鹤比我们两个可聪明多了,我还想,这仙鹤铁定是极贵的,要是真丢了,我们两个怕是卖了自己也不够的谁知道等我一问,章大哥却告诉我那只臭仙鹤早就已经回来了,正美滋滋地躺在园子里吃草你说气不气人”

明殊一边将草整理整齐,一把把地束在一起,一边和韩肆说:“那你把葫芦交上去了?有天火代替,他们应该没有为难你?”

韩肆兴奋地点头:“当然,而且师祖还称赞了我师祖看我资历浅,第一次办事就这样成功,还特意赏了不少东西阿殊你这次可是功不可没,我把东西都拿来了,我们两个分了”

说着,果然取出了三个玉瓶子“里面各有一丸药这个是强筋健骨、固本培元的,这个是补充灵力的,这个是净化灵力的,也是最珍贵的,阿殊你喜欢的话都拿去”

明殊看了看,却拿了那个固本培元的丹药:“我只要这个就可以了”

韩肆叹气,见这情况,他就知道明殊为什么选这个了,只怕又是存下来等着哪天能给她母亲用韩肆将剩下的药收起来,话锋一转,道:“阿殊,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韩肆的语气这样郑重,明殊便放下手中的事情,仔细听他说

韩肆当天交上了葫芦,炼丹室的人当然十分高兴,等打开一看,没有让他们大吃一惊,倒是让韩肆一个人大吃一惊

因为那里面,竟然有两种火一种当然就是天之阳火,而另一种,好巧不巧,正是九日阳火,而且纯度极高,只有裴仙人才炼得出的那种九日阳火

于是,韩肆还根本来不及说出从裴仙人那处空手而归的事情,炼丹室的人已经为他想好了理由他取到了九日阳火,也取到了天之阳火且言语中还露出遗憾九日阳火虽然也是阳火,但比起天之阳火来,这纯净的程度却要逊色许多,要是有纯净的天之阳火,这件事就好办得多了谭竟知道后十分遗憾,不停说早知道就该让韩肆带两个葫芦去

他们一边感叹不停,却吓得台阶下的韩肆心惊胆战他当然不会忘了,当他们到了那裴仙人洞府的时候,那里面的惨状,那个时候,九日阳火就已经不在了而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竟然又和后来的那天之阳火给混到了一起

韩肆不敢隐瞒,但因说来话长,便先把裴仙人洞府的凶杀案说了这可震惊了朱明宫,因事情太严重,韩肆不得不留在朱明宫接受盘问,加上炼丹的事情也紧急,韩肆这么一留就留了半个月

韩肆本想说出着九日阳火此事当中的蹊跷谁知道这个时候来盘问他的人竟然是庄妙之韩肆因为明殊的缘故当然是敬庄妙之而远之,而庄妙之也不认为韩肆这个朱明宫入室弟子和明殊这个侍者会有多大的交情,也并没有为难韩肆

但韩肆当心这件事若被庄妙之知道,会成为她借题发挥的借口,于是自己把收集阳火的事情认下,当中没有提到明殊半个字,而这九日阳火本身就蹊跷,韩肆当然就不可能对庄妙之全盘托出

韩肆蹙眉问道:“阿殊,你看,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师傅?我们不知中间内情,万一这一点关系重大,恐怕就不好了”

明殊当然是觉得没什么,还奇怪地问:“为什么?我们交上的火没有问题,也没人出事该我们做的都做了,为什么还要解释?”

韩肆想了想,叹气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们继续误会得了”

从山下回来,明殊的伤也好完全了,便开始努力练功作为侍者,能练的就只有初级的练气经,这个实在毫不稀奇,听说每个修仙门派用来入门的都是这个东西

明殊每天做完事情,就回到房间,开始按着练气经上的指示练功人体四海,分为血海、水谷之海、气海、髓海气海是气之所在,是练武之人的根本,髓海是灵之所在,也就是修仙之人的根本因此初时明殊并不明白这练气与修仙有何关系

将这初级练气经看完,明殊才总算明白了一点六气,分阴、阳、风、雨、晦、明,灵、气本就密不可分,修仙的人,首先就要学会如何吸收这六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开始就做到,因此开始的时候,就需要练气,通过调息、行气等方法锻炼自身内在的精气学会如何生成自身之力,再学会发之于外这就是练气经的内容而吸收天地灵气,炼气化神,就是后来的内容了

明殊看了练气经,发觉这和传闻之中的武功内功实在是十分相似

明殊决定好好研究一下等到晚上,明殊熄了灯,将章律留给她的宝贝取出来,照章律教的,把夜明珠放进大珠子里面

顿时,夜明珠广华放出,将玉珠壁上纹刻的字照映在房间的墙壁上明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墙上光影纵横,与走马观花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玉珠的做工自然也不是一般的走马观花灯能比的

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和图画,真是难以想象,是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把这么多的字都刻到小小的一个玉珠子里面去而若没有这夜明珠,恐怕也找不到这样细腻的光,将这玉珠壁照得这么清楚

明殊取了一张白纸,衬在墙上,以便能看得清楚

找到了那开篇,明殊怔了一怔,上面写的是:侠以武犯禁,禁武令之下,诸多武功散秩失落,今吾章怀清穷尽一生之力,收集内功外功共四十六种功法如下题于卷首:武者侠者谨之

明殊回忆了一下当年母亲教给自己的历史,禁武令已经是前朝的事情,那时北方卢国,南方常国,常国以南的诏国,东边的秉国,这四个国家,原本是一个,既是布下这禁武令的前朝而如今四国割据,武学之才正是受重用的时候,禁武令早就成了历史

看来,当年的禁武令还是使许多武功遗失了,章家有这个东西,也难怪会招人觊觎

只是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明殊甩开这些想法,开始研究下面记录的武功

条目列得十分清楚明殊要找的是练气的方法,自然就把目光放到了各种武功心法上一条条扫过去,明殊不由想道,这为章怀清前辈真是百无禁忌,竟然什么武功都记录下来,不少毒辣得明殊都咋舌

明殊一个个去看,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叫做“盘桓步”的东西上

“以外修内,静气沉心”上如是说

明殊一看去,倒是十分简单这上面标示了一串不过三四十个行步的方法,和这玉珠上记录的其它武功比起来,实在是简单得要命因为简单,明殊只看一次就记在了心里,又看了看它运气的方法,在房间里就试着走了几步

暂时,看不出任何成效来明殊再看,这盘桓步在玉珠上的武功当中,被归为内功,在其末尾也说,这盘桓步乃是某个厉害人物晚年穷毕生所学而创的一套步法,求的是在无形之中强健人的身体,以外修内,达到练气入神的地步只说需持之以恒才会有所成就,却并没有说能达到什么地步

明殊仔细看了一下它一边移动脚步,一边运气的规律,倒是觉得和练气经上面说的有些相通,并无什么相冲的地方,而且这东西比起练气经来又要俗通易懂得多

看到此处,明殊便打定了要将它练下去的主意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帮助自己练好练气经,就算运气差一些,它并没有什么练气的功效,但这盘桓步还有强健身体的功能,考虑到自己因为天生阴煞的缘故,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当做强身健体的五禽戏来练也是很好的

明殊又看了一遍这盘桓步,默记在心中,这才收起了玉珠,而此时,天也要亮了

明殊却并不知道,要是章律在这里,看见她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把盘桓步给记了下来,只怕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二四 三年

时光飞逝,又是数年过去**信上了朱明宫,呈给庄妙之

庄妙之得了灵犀角,已经把这个小侍者给抛到脑后许久了,要不是看到这封信,她可能再也不会想起这个曾经在始元殿上胆敢忤逆她的卑微侍者

只是一看到信就不一样,若是别的人可能就会想不要再生事端,此事休罢,可是庄妙之是个女人,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庄妙之冷笑一声,拿了剑,骑上白额剑齿巨虎,飞下屏翳峰去

明殊正在整理仙草,冷不防,就感觉到一阵风忽地一下刮了过来抬头一看,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狰狞的,有一般老虎两倍大的巨大虎头明殊视线上移,便看到了庄妙之明丽美艳的年轻脸庞

庄妙之笑盈盈地道:“三年没见,你果然还是一个下等人要是你甘心做个下等人就罢了,我还让你平平安安地伺候一辈子的花草,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一辈子弯腰伺候别人的命格,居然还敢妄想一飞冲天去修仙”

明殊直起腰,微笑着反问道:“你又不是大司命神,怎么知道我的命格?”

明殊的笑总是有让庄妙之如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她一气结,挑起眉怒瞪着明殊,一边拿起手上的轻云剑,在明殊眼前晃了一晃,说:“这是的轻云剑因为里面用了珍贵的灵犀角作为灵蕴之物,我现在叫它灵犀剑就算你三年前毁了我的剑又怎么样?我师尊疼我,不过两年就为收集齐了各种灵物灵石,为我炼成这把剑现在我手上的灵犀剑,比当年准备要炼的那一把还要厉害,怎么样?”

怒火渐渐上升,愤怒、憎恶,几乎要从明殊身体里冲出来,无法遏制但是明殊知道,不该这样,她心中很清楚,这个时候发火对自己没有一丝好处,她不动声色,将怒火生生地忍了下来,尽管自己的内里几乎都要被这一股火给烧焦了这是第一次,明殊竟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自己的理智

明殊努力淡淡地笑,就好像庄妙之说的事情和自己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要恭喜你了”

庄妙之哈哈大笑起来她拿住剑柄,用剑鞘的尖端指着明殊,又冷笑一声,说:“你可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一年之中,我用这把剑斩杀了多少妖孽,击败了多少个对手?要不是当初我慧眼识珠,这灵犀角还在你手中,空白蒙尘,哪里能够像今天这样所得其用、大放光彩”

明殊缓缓低下头,并不说话这对与不对,并不是庄妙之一个人说了算,归根结底,只要明殊认准了的,不管庄妙之说得多有道理,多么冠冕堂皇,她也不会为之动摇

明殊要是气恼还罢,她越是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越是让庄妙之气愤

白额剑齿巨虎与庄妙之心意相通,她心中念头一动,它就立刻感觉到了

明殊只听巨虎怒吼一声,转身一看,它前身一动,前爪向前一扑,动作迅猛有力明殊一不会武功,二不会道法,哪里避得开,这巨虎一扑,就把她扑倒在地

明殊仰躺在地上,看着这巨大的虎头对着自己,又是一声怒吼离得太近,这一声吼喷得明殊一脸野兽嘴里的腥臭

假如这个时候说怕,可能就假了明殊当然是怕的,那巨虎张着血盆大口,一副立刻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架势明殊捏紧了拳,全身紧张得连动也动不了

也许是明殊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即使这样的情况,她的一张脸仍是木的,一点惊恐的颜色也没有白额剑齿巨虎的大口离明殊越来越近,眼看那牙齿就要触到明殊的脸了

庄妙之举剑笑道:“看你还嚣张?信不信我叫剑儿弄花你的脸?”

在丹穴山上,一个侍者的价值连一个药瓶子也不如,庄妙之是广华尊者最宠爱的弟子,与青阳宫、少昊宫宫主同辈,哪怕是真的杀了明殊,也不算残杀同门,自然是不用杀人偿命的而只要四宫宫主当中有人愿意维护她,她就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被逐出青霄派庄妙之受一点小小的惩戒,就能换来明殊一条命,这就是天差地别

明殊便闭上眼睛,心想:毁容就毁容,能留着性命就不错了

庄妙之本来只是吓唬明殊,见明殊不怕,反而真起了要毁明殊容的心思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响起一声怒喝:“住手”

二五 段彦

庄妙之转头一看来人,竟然又是青阳宫的四代弟子段彦_.8.)此人与庄妙之不对付已经极久了,她辈分虽高,但入门迟,功力远远不及他人身修灵分为十段,由灵净度划分,灵身修成后再修仙身,则只分成初成、小成、中半、太半、大成、临劫六个阶段这每一段的修为差别是十分巨大的,庄妙之之所以地位尊崇只是因为她的辈分和广华尊者的偏爱,而论到修为,她不过是修成灵身后的仙身初成而已,而段彦却是已经临劫多年了

而这次她还不占理,若遇上的是其他的低辈弟子,她还敢蛮横一下,但遇上的却又是这个段彦,他既不卖广华尊者的帐,又不拿她这个辈分当一回事,只要认准了的事情,便一定要死磕到底

庄妙之不敢造次,命令白额剑齿巨虎住了手

段彦冷冷看着她,说:“妙师姑不在屏翳峰,屈尊降贵到太霄天泽芳园来有何贵干?”

庄妙之一边惧怕段彦,一边自持身份,不想失了气势,于是冷哼一声,道:“我不过来看望一下故人,你管得着?”

段彦也不怕她,道:“太霄天也不是你朱明宫的,在这种地方,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有人看得到的,掌门出关在即,要是知道广华尊者门下出了仗势欺人这种事情,恐怕尊者面上也不好看,你自己掂量着办”

庄妙之不服气道:“你说掌门出关就出关?我是三代弟子,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

段彦摇头道:“你现在不知道,也许马上就知道了”

听言,庄妙之脸色一白陆观止闭关已经七十多年了,他闭关之时,派中事务都是由地位与辈分最高的广华尊者打理,此时四宫宫主中广华尊者的地位自然要高出一截,但当掌门出关,自然就不一样了庄妙之不曾见过这位掌门,不知道他性格如何,是否易于相与,但他不是庄妙之师尊,自然就不见得会偏袒自己这种时候,当然是谨慎为上

庄妙之愤然收了剑,狠狠瞪了明殊一眼明殊只当做没有看到

庄妙之拍拍白额剑齿巨虎,那巨虎得令,仰天吼啸一声,抖了一抖壮硕的身体,转身一跃,载着庄妙之就飞奔离去

明殊从地上爬了起来段彦上前,立刻就收了面对庄妙之之时的一脸冰霜,换上一副和煦笑颜:“你没事?”

明殊回了一笑给这唯恐吓着她的老头,因当年他曾为自己说过话,明殊一直记得

他望着庄妙之离去的方向,叹口气道:“也该收拾一下供奉堂了,平时不干正事,轮到阿谀拍马,一个抢一个的去”

明殊仔细一想,就知道哪里出的问题庄妙之在广华尊者之下可谓是只手遮天,能知道这件事根本不稀奇,而自己又和她曾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她也没有理由会看着明殊顺顺利利成为弟子,学会本事后再和她作对

但段彦又为什么会这么及时?明殊拿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段彦笑道:“这三年间我一直派人看着你,就是怕出事情幸好早有预备,不然今天还真让庄妙之把你欺负了”

明殊还来不及继续问,段彦又问道:“小丫头,你可怨恨她?”

明殊摇头面对庄妙之,她确实有时会觉得心中如火烧般难受,但明殊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对明殊来说,这所有的哀伤、愤怒、仇恨、甚至喜悦都只是一瞬间的感受,根本没办法在她心中留下痕迹明殊的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已经让常年阴气的逐渐侵蚀而损坏了,留下的已经不多但明殊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太大感觉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甚至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

段彦听到明殊的回答,吃惊道:“为什么?”

明殊认真想了想,摇头她尚不了解自己,自然说不出原因

段彦忙上前,抓住她的腕子,一试,不禁又吃了一惊明殊的脉象平静无波,如止水一般他抬头看明殊的眼睛,也是明澈清澄,不见波澜这样平静安稳的心态,根本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该有的

段彦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多少岁了?”

明殊回忆了一番,回答:“二十岁整”这是明殊的实际年龄

即使是二十岁,能练就如此平淡的心境也足以叫人惊奇了段彦捋须道:“看来宫主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明殊疑惑了

段彦笑道:“这倒是一直瞒着你当年你入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宫主宫主听说后也十分看重你,尤其是你那傻愣愣只知道说老实话的个性但因为青阳宫的修仙之法是以武修为主,在静修上的造诣远远不如武修,因此到了最后渡劫的关头,最难的往往不是渡雷劫,而是心劫因此在选拔弟子之时就十分看重弟子心境的纯善因你当时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宫主担心你心中生了愤恨,这个时候开始修行反而会误了你,所以才任由你被放下太霄天,想的是让你磨练几年,平复心境

本说三年前就是时候了,偏偏又出了‘这种事’宫主也只能暂时再次放弃让你入青阳宫不过照我看来,你心性坚韧,又十分平淡安静,这天性就是适合修仙的,宫主倒是多虑了”

明殊微笑答道:“原来如此……青阳宫主真是好人”

段彦也笑:“既然你早就没事了,我便早点派人来接你入青阳宫好了,只是临了需问你一句,你可愿入青阳宫?”

要是三年前还鼠目寸光,只想着十年与母亲见一面的明殊,恐怕就拒绝了,但现在的明殊,不要说青阳宫,就算是庄妙之所在的朱明宫愿意收自己,她也是会答应的

段彦花了十多年的心思,见明殊点头当然也十分高兴他又道:“当年也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先让我瞧瞧你的根骨”

说着,段彦伸手在明殊双肩上捏了捏,又顺着捏了一下明殊的手臂手腕做完段彦面露惊异:“外边看倒一点也看不出来,你筋骨十分坚韧,难道说你习武?”

明殊想到了盘桓步,但在章家的玉珠武谱当中,这盘桓步虽然被归为内功,但也只是帮助调息,强身健体的方法,还算不上是武功,于是明殊回答说:“没有,只是坚持练一个叫做‘盘桓步’的强健身体用的步法”

段彦满意地点头:“效果极好,看来你肯定是坚持练没有松懈过了现在低下头,让我看看你的百会穴”

百会穴是髓海所在,灵之根本,段彦是要看自己练习练气经后,汇聚灵力的程度了明殊依言低下了头

段彦见明殊动作干脆,反而板起了脸,训斥道:“丫头,百会穴如此重要的穴位,怎么能随便让人碰记住了,今后要谨慎些,除了这穴位,少阳三经等性命关键所在,也同样不能大意”

明殊点头受教

段彦这才把手放在了明殊头顶百会穴处只是,刚刚碰到,段彦忽然“咦?”了一声

二六 灵窍天成

段彦将手收回,认真问明殊道:“丫头,可曾有人助你打开灵窍?”

“灵窍”此物,明殊还闻所未闻,因此摇头

段彦一听,嘴角禁不住地上翘,最后竟是欣喜地大笑了起来:“丫头,你竟然是灵窍天成,竟然是灵窍天成……到底是什么样没眼睛的人,竟然让你在太霄天蹉跎了十几年……”

明殊歪头问:“什么是灵窍天成?”

段彦狂喜得收不住笑容,拉了明殊到草圃一边,坐下同她慢慢讲解释

“你也知道,百会穴乃是髓海根本,人身灵元所在,也就是所谓的灵窍修灵乃是吸收天地灵气,休养自身,化人身为灵体常人的灵窍都是闭塞的,灵窍若是开启,身体便不止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可以像天生灵物一样吸收日月精华,修行便能一日千里

灵窍开启并不容易,丹穴山的弟子们打开灵窍多是在到灵净度五成之后,在师傅的帮助下,再辅以灵丹妙药,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弟子直到灵净度七八成之后才能打开灵窍哎……我当年,若没有宫主的帮助,怕也是不能打开灵窍的”说到这里,段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接着他又说:“因为打开灵窍是十分耗费灵力的事情,若不是亲传弟子,是不会有人愿意帮忙的,故而我才会问你是否有人为你打开灵窍要是没有人力的帮助,灵窍自然打开,这就是‘灵窍天成’,既是天生的修仙者,万中难有一的良才”

明殊一想,决定问清楚:“既然灵窍天成这么好,为什么当年选拔弟子的时候不查查这个,若是这样,不是能好的筛选弟子吗?”

段彦摇头:“是我没有说清一是因为灵窍天成实在太难得,多是选不出来,二就是你们刚进山,都是些没修炼过的孩子,灵窍当然是闭塞的只有等在山上,受丰沛的天地灵气浸浴,练习练气经,才能慢慢摸到门道,灵窍天成的人感觉到灵气的流动,这才会慢慢打开你也练了这练气经了?这些年可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明殊是将盘桓步和练气经一同练习,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到底是因为那一个,只好回答说:“练了几年了,身体变好了”

段彦大笑:“你是棵好苗子,这一百年间灵窍天成的人除你外也不过才两个,哈哈……等着我派人来接你……”

还有两个?明殊心想,韩肆当年也是练了几年练气经就进了朱明宫当弟子,当时还羡煞了不知多少侍者,他进步如此神,难道也是“灵窍天成”?

明殊便问:“另外两个是谁?”

段彦抚须道:“其中一个你必然知道的,还是与你同一年进山的,先前也是侍者,叫做韩肆还有一个也是朱明宫的……”段彦说着,变了脸色,“就是你刚刚才见过的庄妙之……不过……哼她也不算什么‘灵窍天成’”

明殊先听见段彦说韩肆也是灵窍天成,顿时就十分高兴,心想自己还从不知道韩肆竟是这么厉害,他瞒得倒紧再听到庄妙之也是灵窍天成,也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时,段彦猛然想到什么,忽然站起身来原地来回了几步,段彦看了明殊一眼,说:“还是不等了,你立刻就随我回飞廉峰再等,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故”

说完,推着明殊起来,催促她快走

明殊一笑,说:“我马上就去收拾东西”

明殊的东西极其简单,当年带上山的东西她都留着,还有这几年存下的灵药,最后就是她在下界丹穴山上发现的石头,这石头明殊一直留着,因为十分温暖,明殊夜里抱着睡觉,阴寒之症好了许多

再和邵管事告别这些年要是没有邵管事的帮助,明殊大概也无法过得这么平静见明殊要走了,邵管事抹眼泪道:“又走了一个……”

明殊不习惯离别,因此到此时,也只是笨嘴结舌地说:“我会回来看你的”

邵管事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作为一个侍者,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段彦见明殊低头,以为她伤心,便打气说:“从今日起你就是青阳宫的弟子了,以后再也不必看人脸色,你大可以挺直了腰,大摇大摆地走”

明殊抬头说:“我一直是挺直了腰的”

段彦见明殊没有消沉,大笑说:“就该这样,来,同我一起上飞廉峰”

两个人走上接霄桥,又走过玉墀台,往东走,就是丹穴五峰之一的飞廉峰了以段彦的功力,根本不需要坐骑代步他抓了明殊的肩膀,叫一声:“起”

二人就腾空而起,往东边飞去

明殊因已经乘过仙鹤,倒没有害怕,只是比起被段彦抓得肩膀疼,她喜欢骑仙鹤

对于修仙之人,这种驾云之法十分有用,只要灵净度到了,几乎人人都要修炼,但只有当修成仙身之后,才能真的腾云驾雾,在这之前,不过是借着灵力,在脚下凝聚云雾,借力往上行走,因而需要不时落下借力即使这样,也能节省许多力气了

这个时候寻到了机会,明殊才问段彦道:“庄妙之不是真正的‘灵窍天成’,这是什么意思?”

段彦望着前方,问得凝重:“你知道若木之实吗?”

明殊想起古书上的内容,就问:“你说的是日落之木——若木?它会结果?”

“会而且是每一甲子年才有一个因为没有人知道若木在何处,因此不管是若木还是若木之实都十分珍贵若木之实拥有日光之力,因此能够穿越白日黑夜,联通天地之间八荒、芥子、黄泉、灵动、混沌、坤元六世界你也知道人一旦入了轮回,便会在黄泉洗去前世的一切,包括灵力修为在内而若是携带若木之实,便可以穿过黄泉,跳出轮回的清洗,将修为带到下一世”

明殊便问:“你是说庄妙之有这个若木之实,所以把她前世的修为都保存了下来?”

“不然,以她的本事,怎么可能在二十岁就修得灵身”段彦摇头叹气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飞廉峰了

飞廉峰景色极好,阳光明媚,而且四季如春,花开不败这还是明殊第一次来到飞廉峰上,竟发现传说竟然一点都没有夸张,飞廉峰的确是美极了

明殊有些不解,就问段彦:“听说飞廉峰上四季如春,有违四时道理,这是为什么?”

段彦微笑道:“这说来就话长了丫头有没有听过丹穴山五峰的传说?”

明殊问:“是说山海经里面说的丹穴山吗?”

段彦摇头:“是,也不是书中说丹穴山多金玉,是个荒芜之地,但是你看,我们的丹穴山可是如此?”

段彦向明殊讲起一千九百年前的旧事那个时候,青霄玉女离开天庭,来到南方的丹穴山,并要以此地作为居所那个时候,丹穴山只有凤凰巢穴所在的五德峰耸入天界,而剩下的四峰不过是地面上的小小峰峦青霄玉女的三位朋友,风伯飞廉,云君屏翳,雨师兴雨,同她联手,将丹穴山的四个小峰托出云海,插入紫霄天于是后来,便用四位神君的名字给这四峰命名四位神君的神力留在了四峰之上,因此现在飞廉、屏翳、兴雨、青霄四峰呈现出了不同的景观

飞廉峰轻风和暖,鸟语花香;屏翳峰云雾缭绕,惊雷不断;兴雨峰阴雨连绵,树木葱茏;青霄峰则霜雪不绝,终年寒冷如冬

听到这里,明殊轻轻地惊叹了一声,在修仙界的门派当中,恐怕没有没有哪一家的传说有青霄派这么华丽了

明殊又问:“那为什么当年,青霄玉女要选丹穴山?”

段彦又笑:“你可知道青霄玉女的坐骑是什么?”

这样明显的提示,明殊不会往别处想了:“是凤凰?”

说到这里,段彦也十分得意,“正是尽管传说中青霄玉女只是掌管霜雪之神,实力并不如何,但上千年过去,谁也不知道传说是否是真的,能以禽鸟君王作为坐骑,青霄玉女果然不愧是天授之神”

二七 拜师

走过陡峭的阶梯,飞廉峰上便渐渐可以看到三两散落的房屋,这些都是记名弟子的居所只有当修成灵身之后才有资格住到青阳宫里,而身份本事越高,住的地方离峰顶的青阳宫也就近

路上不时遇到穿白衣的青阳宫弟子,见了段彦,纷纷行礼段彦都是点头作答,既不傲慢,也不和蔼当中有不少弟子也拿好奇的目光看向明殊,段彦并不恼怒,笑着轻斥道:“练功去一看见漂亮的小师妹就挪不动脚了?”

一听这话,弟子们抱着脑袋一哄而散

再往上走,便看到在飞廉峰峰腰处有一处广阔的平台,周围繁华锦簇,平台上花叶飞舞,看似一个观赏花卉的好地方,上面却有不少人在练习仙术,甚至是打坐练气

段彦说:“这叫层华台,以后你们练功多在这个地方”

层华台周围的弟子庐舍尤其多,为借丹穴山的灵气,大多数弟子的庐舍都依山壁而建,有的甚至是直接在山壁上凿出一个洞来

段彦领着明殊走到一个靠山壁的小屋前,说:“这间屋子还空着,算是你运气好了,不然还需另造房屋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弟子服来”

段彦丢下明殊,立刻就去了青阳宫正殿,找到宫主林祐正,向他禀告了事实

林祐正听完,惊喜地大笑道:“她竟然是灵窍天成?段彦,你做得好,你就没有做过比这个正确的事情”

林祐正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话,段彦苦笑着把这个丢到一边,又着急问道:“那宫主,是不是该立刻把丫头的名字写进青阳录,免得庄妙之那个女人又来找事”

林祐正皱眉,点头说:“也对,庄妙之是个女人,确实不好对付”

说完立刻吩咐侍者去拿青阳录和笔墨,拿起了笔他才转头问段彦:“我倒忘了,她这个资质,只当记名弟子太可惜了,我们该给她找一个师傅可惜我命中该有的九名弟子都齐了,哎……”

段彦一听,立刻就说:“那就我好了,我弟子缘浅,宫主就可怜下我,让她当我第二个弟子”

林祐正吹胡子道:“你早就这么计算好了的”

段彦连连点头,一边催促林祐正把明殊记到他名下

“也罢,便宜你了”林祐正没有好气地写完,又说:“你可记得了,这丫头是棵好苗子,我还盼着过几年的年试她给我们挣点光,你可要好好教导”

段彦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知道了知道了,弟子知道了”

明殊屋子靠着层华台不远的一处山壁,进去一看,只有二丈见方,勉勉强强能够放下一张床和一套座椅床是光秃秃的硬板床,紧靠着光滑的石壁,床的旁边就是桌案,上面自然什么都没有

虽然十分简陋,但明殊十分满意,在泽芳园的时候房间也和这是差不多的,不过是两个人共用一个房间,这些年,明殊也不知道遗失了多少东西现在有了自己的房间,总之是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胜在自在

因为东西少,明殊三两下就收拾完了,杂物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里,那石头仍旧用小布袋包着,放在床边

做完这些,明殊就呆坐在房间里,等着段彦派人来叫她

不久,就有人来敲门

明殊打开门,看到一张年轻的脸,这男子十分高大英俊,手里抱着给厚厚的一摞被褥

“这就是进门的小师妹?我给你送东西来”说着,他捧着东西走进来,将这堆东西都放在床上

等他走进来,明殊才发现,他背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那娇小的女孩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明殊,却正好和明殊打量她的目光相碰,于是立刻又红着脸低下头去,嘴里说:“我是来送衣服的”

说完,像是怕明殊会赶她走一样,一步抢着就进来了她手上捧的衣服就薄薄的几件,就算是加在那堆被褥上也不会有多少重量,显然这是她想要进来的借口

那男子呵呵笑了,一边揉着那小姑娘的脑袋,一边说:“失礼了,我叫季延,是青阳宫的五代弟子,以后就是你师兄了这个小丫头是我徒儿,你这里出去往左五十步就是她住的屋子丹穴山上女弟子太少,因此她一听说今天会有个姐姐来,就呆不住了”

明殊看向那小女孩相貌上来说,她不过十一二岁,只比明殊小一两岁,但实际年龄来说,明殊当然要比她大好几岁她有一头浓密乌黑的好头发,眼睛也很明亮,因为年纪小,还看不出身量,五官也还没有长开,但也因此,显得十分的娇俏可爱

明殊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季延的衣角,小声说:“小星,我叫小星……”

季延笑着解释:“她不好意思了小星是三年前选到青阳宫的弟子,今年十二岁难得你们都是女孩子,年纪又差不多,以后小星就拜托你照顾了对了,还没请教师妹的名字”

“我叫明殊”明殊回答,一边目光看向了小星带来的弟子服,压在最上面的就是一条浅青色的腰带,带子的末端修了一个篆体的五字

季延说:“那就是明殊师妹,以后请多关照了对了,段彦师伯说了,你要在天黑之前到主殿去”

站在层华台上往山上看,就能看到青阳宫巍峨的檐角,不用季延带路,明殊自己就找到了青阳宫正殿

侍者通报过后,明殊走进大殿青阳宫的正殿规格只比始元殿小一些,正中有宫主的座位,座位后面是风伯飞廉举山出云海的壁画画中的风伯穿着墨绿色的长袍,是个年轻的男子

这个时候,殿中只有几个明殊从没有见过的侍者,青阳宫宫主和段彦两个人

段彦和蔼地看着明殊,问道:“明殊,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明殊点点头在青阳宫中,明殊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段彦和林祐正两个,拜林祐正为师明殊不敢奢望,能够拜段彦为师当然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祐正白了笑呵呵的段彦一眼,说:“这回你满意了?我已经把名字都写上去了,要是小明殊不肯拜你为师,我看你怎么收场”

段彦心里高兴,于是就不和林祐正计较,清咳两声后,正色道:“弟子明殊听命,从今日起,你即为青霄派第五代弟子,为青阳宫四代弟子段彦门下,今后尊师重道,恪守门规,潜心修道在此,你需立誓忠于青霄派,心存大义,守护苍生,生不能忘,若违此誓,形神俱灭”

明殊顺从地面向大殿跪下,正对段彦和风伯飞廉的画像,三叩首,道:“弟子诺”

林祐正在一旁道:“林祐正在此为证礼成”

明殊一愣段彦难得看到明殊傻乎乎的样子,极高兴地说:“明殊傻眼了?你该高兴才对嘛,要是青阳宫拜师的规矩像少昊宫那么繁琐,你烦都烦死了”

明殊一笑,说:“谢谢师傅”

林祐正装模装样训诫了明殊一番,才总算放过了他们两个人

离开正殿后,段彦把一册书交给明殊明殊抬头问:“这是练功用的书吗?师傅要让我自己回去练?”

段彦抹了一把汗,说:“不是这是青霄派的门规,再过几天就是青阳宫的月试,你才刚进门,武试什么的都不用考,但是这个是必须要考的”

明殊脸色一变:“每月都要考?”

段彦清清嗓子:“每月一考,但只要考过了一次,一年之内都不用考了……要是满分就好了,连续三次满分,就再也不用考了这个考试结果是不会排入名次当中的,你不用太担心”

明殊惨白着脸看了那弟子门规一眼,说:“弟子会认真看的……”

段彦叹口气,拍了拍明殊的肩膀,说:“尽力而为,青阳宫……哎……”

门规手册厚度足足有三指的宽度那么多,明殊把它放在光秃秃的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小星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明殊走过去,沉默着把门打开放她进来小星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看着明殊不知道要说什么,目光扫到桌子上的弟子手册,于是问:“明殊师姑,再过几天就要月试了,你是在背弟子规吗?”

明殊扭头看着小星,问道:“你应该也是背过的,你背了多久?”

小星低头玩弄衣角,过了好久才低声说:“我……我还没有背下来,月试的时候一直是跟在师傅后面,看他的……”

明殊一顿,好半天才找到话:“总之能过了就好”

小星一听,头低得低了:“我和师傅,都还没有通过”

于是说到底,明殊还是要靠自己明殊也算个聪明孩子,学什么都极快,但最痛恨的就是死记硬背,在这上面就没有聪明过她能只看一遍神农百草图就把所有奇花异草记下来,却没有办法记住记住只有几百字的母亲家的家训,不要说这厚厚的一本弟子规了

她真的不是笨,只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小星小心对她说,:“没有的,监考很严厉的,除了笔墨你什么东西都不能带进去,师傅这一百年来尝试了数不尽的方法,从来没有作弊成功过”

明殊要是在喝水,肯定是要被呛一口的,她不得不问:“一百多年?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很有可能要考上一百多年?”

二八 早课

小星连忙摇头:“只要连续三次大通都就能永远免试了要不然也可以等修成仙身,或者是立下功劳,宫主特许,就像段师祖那样,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门规考试不通简直就是青阳宫的传统,这样也好,等到月试一定会有很多人和明殊做伴的

小星叹气说:“其实我也不想作弊的,但门规的确太多了,我实在是记不住”

明殊便问:“其它三宫也像青阳宫这样吗?”

小星靠近了明殊一点,轻声说:“朱明宫有专门的老师教人背诵,听说非常严厉,要是老师不满意就会被罚跪着抄写,这样下来,还有谁会过不了月试啊少昊宫也是这样的,只是没有朱明宫那么严厉,当然月试的成绩也没有我们这么惨就是了最可怕的是玄冥宫,师傅们从来不管的,本来就只有那么几十个人,他们的大师兄副墨却说,要是有人过不了,不用多说,直接就丢下山,所以啊,玄冥宫的人不敢不过只有我们青阳宫,在入门的那天给你一本书,就再也不管了不信你就去问那些师兄们,他们也只有在月试的那天才想得起青霄派还有门规”

“法不责众,既然大家都不过,我也懒得过了只要修行不落于人后,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小星一听,却黯然垂头:“要是修行比别人好,那就好了偏偏不光是门规考试,我们什么都比不过别人”

明殊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殊师姑,你可能不知道每一宫每月都有月试,除了考门规,还要考论道和法术论道和法术的成绩都是要排名次的,累积下来,每年成绩最好的十个人,还要参加年试年试是四宫共同举办的,是一年之中最盛大的事情之一除了年试,还有十年一次的十年大比,那个就重要了,连五德峰掌门的弟子们都要参加而青阳宫到现在,无论是年试还是十年大比,都从来没有赢过赢不了就算了,偏偏还每一次都是垫底”

小星越说越是难过

明殊皱眉问道:“其它三宫和我们就有这么大的差别?”

小星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玄冥宫很少收弟子的,年试的时候往往连人数都凑不齐,可就这样三两个人,听说就能能横扫整个考场了朱明宫有一千多弟子,年试经常获胜少昊宫比我们稍少些人而我们青阳宫,三千多的弟子,占了整个青霄派四成,却每年都选不出厉害的人来”

小星说得十分的激动,等她说完一看,却发现明殊已经丢开她去整理自己的衣服了,小星气得埋怨起明殊来:“你就一点都不气愤吗?我们青阳宫就是因为年年垫底,一直都被其它三宫的弟子们看不起小星……小星还想着哪天能够参加年试,为青阳宫争光”

明殊淡淡地“哦”了一声

小星气:“身为青阳宫的弟子,难道师姑就一点都没有这样想过?”

明殊认真地回答:“我现在什么都不会,还是等上十几年再说你不是说要月试成绩名列前茅的人才有机会吗?那你现在排多少位?”

小星一听,脸上又红又白,大喊一声:“明殊师姑小人”就转身跑了

明殊自语道:“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很靠前”

正要歇下,门又轻轻地开了,缝隙里钻进来一个小脑袋:“明天早上层华台早课,明殊师姑不要忘了”

明殊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于是等早上晨钟一响就醒了过来

换上干净的弟子服弟子服是用白色的棉麻做的,十分轻便舒适,领口和袖口缀了墨青色的缎边,表示这是青阳宫的弟子然后是浅碧色的腰带,尾端绣了一个“五”字弟子服宽袖曲裾,远看十分的简洁大方一边还有两只束袖,要练外功也十分方便,只要把袖子束起来就是了

这个时候,青阳宫的侍者们已经把外面的水缸注满了明殊自己动手去打水洗漱,完了自己在房间里练了一边盘桓步练完的时候,没有辟谷的弟子们吃饭的时间也到了每日的饭菜都是有侍者专门送到房间来,顺便还会拿走前一天的脏衣服明殊一直自己动手做自己的事情,如今忽然变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十分不习惯

用完饭,天也还没有亮,这时隔壁的小星已经来了

小星对明殊的不自在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你不知道青阳宫里面修成灵身的弟子们哪,身边都有专门伺候的侍者,宫主是不用说了,身边有四个侍者,简直就和皇帝一样他们那些人,除了修行炼丹,每天什么都不用做”

明殊摇了摇头,对此不再多言

两个人走向层华台这个时候,层华台上也不过有十几个人

小星解释道:“我们都是比较的弟子,还不能独自打坐,有师傅们看着,免得练岔了气等师傅们觉得可以了,就不用每天来上早课,自己在房间里打坐就行了”

小星一边说,一边把明殊拉到一个角落坐下这里共有十七八个弟子,而女弟子却只有明殊和小星两个明殊立刻了解为何小星见到自己这么高兴了,果然是没有伴的缘故好在青霄派弟子服不分男女,不然只怕显眼了

今天来督导他们练功的人小星不熟悉,因此两个人都不敢多说话,在蒲团上坐下就开始打坐

明殊心中默念练气经的法诀,用上面的方法运气飞廉峰果然和太霄天下的泽芳园不能相比,明殊刚开始运气,就感觉到天地灵气滔滔涌进自己身体里,令人神清气爽

今日格外顺利,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等明殊睁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段彦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再看周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课已经结束,不要说弟子们都走了,连小星也不见了踪影

段彦十分满意,说:“你十分专注,有这种专注力练功是事半功倍,你才不过学了练气经最基本的部分就能够有这样的效果,实在是让为师欣慰”

明殊微微一笑,并不多说话

段彦一边因为明殊太镇定,对师傅的赞赏丝毫不在意而感到胸闷,一边却因为弟子宠辱不惊而高兴顿了顿,段彦又说:“现在我就传你完整的练气经练气经的前段只是让人学会如何运用人自身之内的精气,与凡世的内功**相似,而练气经后段则是教人如何吸收天地灵气的了由于天赋所限,人并不能像妖或是灵一般直接吸收天地灵气,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法诀窍门,这就是你现在需要学习的了”段彦又正色,严厉地说:“到了这个阶段,练功打坐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要是一不小心出了岔子是十分容易走火入魔的你必须记住,私自千万不能打坐,一定要记住了”

明殊点头,谨遵之不敢有违

二九 月试

段彦事务繁忙,时间有限,每日能指点明殊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明殊如今不用再做杂务,余下时间又不敢独自打坐,自然就闲了下来。

幸好小星一个人怕孤单,拉了她一同去打坐修炼,有季延看着,明殊也不算违背师命。

这个时候,对运行体内灵气还不熟练的明殊来说,打坐也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她每日早上起来练气两个时辰,午后两个时辰,临睡前又是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就去青阳宫中借书来看。青阳宫中藏书丰富自然不用说了,段彦嘱咐她修行不可躁进,还十分赞成明殊看各类研道问学的书籍。

段彦道:“修仙之道并不唯一,不过总的来说,就不过两种。武修得道,或是玄修得道。武修在一个‘武’字,提升自己的实力,用灵力炼化身体,从而得道成仙。而玄修就在一个‘悟’字,以存善求真,求得真我而使精神超然于身体,从而得道。如今这个修仙界的风气,多是以‘武修’为主。青霄派太过注重身体的力量,对玄修嗤之以鼻,因此每次渡劫,输在心劫上的人倒比死在天雷下的人多。明殊你如今好好研究这些,心中澄明无惑,对你修炼极有帮助。若是有缘你能得道成仙,渡心劫也要容易许多。”

明殊受教。于是也忽然明白为什么青阳宫的弟子们比其它三宫弟子的实力要弱些了。传言有说,朱明宫宫主广华尊者有言:人生一世,短暂恍如蜉蝣,若是不抓紧时间修炼,哪日才能修炼成仙,武修便要一心一意。于是自然就没有什么时间去钻研玄学道经了。

明殊觉得自己师傅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自觉地去借了不少道经来看,虽然艰涩,但好歹也有了些自己的了悟。

日子过得极快,十多日过后就是月试了。小星已经仔细地对明殊解释过,入门不满一年的弟子只需考门规,一年之后就要考论道了,等灵净度修炼到了一成,增加法术一门,灵净度三成以上,就要考比试,再等修成了灵身,就不用参加月试武考和年试了。但十年大比是例外,那是仙修临劫以下都可以参加的,下不封底。

明殊准备好了笔墨,和小星一起踏进青阳宫中的考场。

一进去,明殊就听见一片哀嚎声。殿中有数百个临时铺设的蒲团,是每个人考试的位子。这人数的众多已经让明殊十分惊异了,小星却还在她耳边说:“一共三个考场呢……一千多人,其余三宫合起来再翻倍都没有这么多。要是有人大通三次从此免了门规考试,在我们心中足被称做英雄了。”

明殊心里叹了一口气,和小星一起找了个位子坐下。小星左右研究了一下,把中间的位子让给季延,自己和明殊分别坐在他两边。

明殊一坐下,就听见身后两名男弟子的说话声:“夏师弟怎么没有来?”

“宫主特派,去首阳山采什么东西去了,听说要对付一头神出鬼没的九头毒虺,我看啊,他惨了,遇到这么厉害的家伙,要是一不小心……”

“哎……我是宁愿去面对九头毒虺,也不想面对这个门规考试啊。”

……

听了旁人议论,明殊不由觉得,或许自己还根本没有了解到这门规考试的可怕之处。但现在脑中确实只有一片空白,不过伸头缩头总归就是那么一刀,明殊这样想,反而心安理得坐下了。

小星在她耳边说:“一会儿我让师傅把卷子展开些,你也看一点,免得交白卷。”

小星说话声音虽小,却被后面说话的两个弟子给听见了。这两个弟子连忙就凑上来,看了眼明殊和小星腰带上的绣字,就叫开了:“这位师妹,这位师侄,同门一场,大家有难同当,别把我们丢下嘛,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明殊淡淡说:“就算看了,也过不了月试的。”

季延见明殊把自己的本事说得这样低微,哀哀地叹了口气。

那两名弟子连忙点头,其中一个说:“通过月试这种事情我早在五十年前就不敢奢求了,只求不交白卷。”

明殊转头问小星:“要是发现试卷雷同会怎么样?”

小星摇头:“所以不能全抄。只要有些微的差别就好了,宫主对这种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我们不要做得太过分,他会保佑我们的。”

明殊只能不去计较那个诡异的“保佑”二字,微笑回答说:“这样便好。”

五个人共享一份答案,虽然这样,一场考试一个时辰下来,明殊也已经筋疲力尽。

连小星也说:“师傅说了,今天我们辛苦了,可以不用练功。”

明明只考了不过一个门规而已,却弄出这样的架势来,可见青阳宫的弟子对这个门规考试有多么的恐惧。

不过虽这样,明殊却并不打算立刻回去,门规之后,还是其他弟子们的论道和法术,甚至可以看到比试。有这样的机会,明殊自然是要好好去见识一番。

小星领了一张白纸,上面写好自己的辈分名字,便去找考试的前辈们。

小星入门三年,灵净度只有一成,这还是她第一次考试法术。试官都是修成了灵身的弟子,季延考完门规,摇身一变,也成了试官。

明殊将这巨大的落差感放开,先去看小星的考试,但愿她能抽到宽容的试官。

小星遇到的是一个中年仙修,他丢给小星一句话:“木系的?刚开始学?那就随便画一个灵符来看?”

小星连忙拿了一张符纸,随手就在上面画了几下,明殊什么都没有看清,那试官已经拿起那张符纸,轻轻一抖,往地上一扔。

符纸融进地里不见了,就在符纸消失的地方,这个时候,忽然有东西冒了出来。明殊一看,竟然是一截青翠的小草。

“这是逢春符?虽然灵力弱了点,但才开始学,也不错了,通!”

说完,大手一挥,在小星拿来的白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圆圈。

小星喜笑颜看,高兴地把那张纸取回来。

接下来,小星就要考论道了。

考试的地方放了一个直径足有一尺的签筒,小星去抽了一支出来,上面就写着论道的题目。

在小星等候的时候,明殊去听了听其他弟子的论道。虽然青阳宫在玄学上已经比其他三宫重视许多,但明殊此番听来,仍然觉得有些惨不忍闻。先不说精辟,许多弟子连把自己论点说明白也办不到,糊糊涂涂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轮到小星了。她看了明殊一眼,拍拍自己的胸口,大概是壮了壮胆,然后一步踏进考场。

坐在她前方的试官缓缓悠悠问道:“何谓‘真我’?”

这个时候,就发生了让明殊惊异的事情。明明还是那个小星,却忽然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被谁附体了一样,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不过沉吟片刻,她就开口了。一字一句,条理清楚明白,没有一句多余,每一句,都是据理而言,明殊恍惚觉得,她站在那里,就想一本会说话的书,而且是写得十分精彩的书。

这怎么不让人吃惊,明明平时的小星,胆小害羞,这个时候,却能说出这么多折服人心的话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听见了这么精彩的论道,周围的人都叫起好来。

小星领回画了大圆的表单,展颜对明殊一笑。

三〇 观战

小星拿了大通,自然非常高兴。接着二人就一同去看明殊最感兴趣的灵净度三成以上的弟子们的道法比试。

比试的地方在层华台。层华台被分成了若干个小区,外边围满了人,都是去看别人比试的,由此也可见青霄派的弟子们对于道法比试是多么热衷。两个人挤了挤,找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总算是站稳了。

此时面前台上所站一边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另外一边那位比他大几岁的,他们和小星一样都是六代弟子。两个人对峙在比试台的两侧,比试还没有正式开始。

趁着这个机会,明殊问小星道:“这比试的对手也是由抽签决定的吗?”

小星回答道:“是。表单上除了要记上名字和辈分,同时也要标注自己的灵净度,然后以灵净度五成为分水岭,五成以下的在一处抽签,灵净度五成以上在一处。”

明殊接口问道:“这是为了记录名次、挑选年试的人选方便吧?”

小星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像我这种灵净度刚刚一成的,在青阳宫排不上号,根本就不可能参加年试的。”

闲话完毕,两个人将目光转向比试台。

两个比试的弟子都拿出了自己的法器,青霄派在剑术上的造诣极高,因此弟子们多以剑作为法器,这两个弟子也不例外。

那少年对年长的男子道:“请师兄指教。”

说完,他手中的青钢长剑轻轻一震,忽然就迸出了青色的光华,那光华足有一尺之长,而且丝毫不散乱,聚在剑刃周围,仿佛也是剑本身的一部分。明殊猜想只怕除了剑本身,这锋利的光芒也是有伤人的本事的。

他的对手闭上了眼睛,闭气凝神,正是在汇聚灵力,远远地,明殊就感受得到他身边灵力涌动,形成了一股以他自身为中心的漩涡,。

少年轻喝一声,掷出剑去。那剑长啸一声,像一道青光冲向那青年。

青年嘴上喃喃两声,不知道念了什么法咒,就在少年的剑脱手而出的同时,他睁开眼睛,喝一声:“护!”

于是瞬时,身周“呼”地一声腾起飞沙,飞沙被他灵力卷动,飞快地旋转,卷成一股屏障包住他,在外,因为飞沙的阻挡已经不太看得清青年的动作了。那剑飞来,在屏障上狠狠一撞,那青年似乎气促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只是很快他又站稳了。

这一撞造成的反弹力量十分巨大,明殊听到了那剑震动的声音。剑身震动的声音顷刻后并没有散去,这时这少年已经不能制住这剑做出下一步攻击了。少年向后跳了一步,右手剑指往自己方向一挥,那剑就听从召唤飞了回来。少年并不拿住剑,而是让它在自己头顶盘旋,等着第二次出手。

被保护在黄色屏障中青年抓住这个机会,在他喊出一个“去”字的同时,他手中的剑也脱手而出。与那少年不同的是,因灵力属性不同,他的长剑若放出的光华颜色是黄色的。

少年剑指一挥,喊了一声“破!”一时他身周就发出了强劲的护身罡气。护身罡气像是人自身发出的金光,照得少年的脸色无比严肃。青年的长剑击在他的护身罡气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响。青年旋了一个身,又将剑招了回来。

这个时候,散去护身罡气的少年已经做好了下一个招式的准备,他将长剑放平在胸前,那长剑也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牵制,竟然就稳稳地浮在了半空中。似乎是在将身体里剩余的力量都注入到了那剑里面,等少年张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脸色竟然有些苍白。

趁着青年收回剑还没有站稳的时机,他又是一声“去”,那剑就夹着破空之声向着那青年呼啸而去。

这次就连站得远远的明殊都感觉到了那剑身上锋利的灵力。这个时候,青年使出剑已经来不及了,他憋住气,匆忙把灵力发出,试图再用飞沙屏障阻止少年。

但这次,那黄色的屏障却被少年的剑轻易冲破,伴着一声微小的破碎声音,卷动黄沙的灵力被击碎,失去凭依的黄沙哗哗地就落到了地上。

剑穿过屏障朝着青年直冲而来,青年被剑身上凌厉的光华逼迫,连着就是几步后退,但怎么快得过早做好准备的对手,剑已经到了跟前了。

就在千钧一发,那剑离青年的鼻端只有两寸的时候,剑身却突然生生止住。

对面的少年轻轻挥了下剑指,那剑就听话地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儿,飞回到他身边去。

胜负已分了。少年抱拳,对青年道:“师兄承让。”

说完收了剑,洒脱地下了台。

明殊还是第一次见到修仙者打斗的场景,虽然只是没有烟火的弟子之间的比试,但对明殊来说,已经是大大地开了眼界。

一边的小星也啧啧叹道:“用不了几年,我也要考比试了。”语中尽是向往。

明殊看了那战胜的少年一眼,说:“他们刚才使的招式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凭空控制剑?”

小星扭头,奇怪明殊怎会这样的常识也不知道,一边仍然耐心解释说:“这是御器之术当中的御剑术,在青霄派人人都要学的,道理说起来也简单,就是用自身之气把法器托起,并控制法器。”

明殊看了小星身周一眼,问道:“小星的法器是什么?”一直一起修炼,明殊还没有见过小星的法器。

小星一听明殊的问题,顿时就是一脸颓丧,“小星还没有法器……师傅说,一个修仙者要找到趁手的法器并不容易,叫我不要慌忙……可是,青阳宫里大多数人都用剑,师傅也用剑,可我却根本拿不住剑。”

说到法器对一个修仙者的作用,不亚于多出的一只手,而这只手作用如何,不光要看法器的自身,还要看和修仙者是否契合。虽然青霄派的弟子们耳濡目染,大多数都是使用剑作为法器,就算有的人与剑并不那么适合,但总能将就下去。只是仍旧有那么少数几个人,对剑一窍不通,契合度低到完全不能将就的程度,这种人,就只能另辟蹊径,自己再去找寻适合的法器。看来小星就是属于这个类型的。

颓丧过后,小星又很快展开了笑容,道:“不过师傅说了,要帮我找适合的法器,反正我修成灵净度三成至少还要十年,十年怎么也能找到个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殊心里面也定了个主意,还是早早找到适合自己的法器为好。

虽然只是五成灵净度以下弟子们的比试,明殊和小星二人看得却十分满足。不知不觉时间过去,月试快要完毕,他们二人也该回去了。

小星一路上都在期待自己十年后的比试,一边走一边对明殊道:“师傅说我木系法术上的天分很出众,要是练好了,不会比别人差。”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自夸太过不谦逊,明殊没说什么,自己却脸红起来。

明殊便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懈怠,虽然你比我早了三年,谁能先代表青阳宫参加门中的年试还不一定。”

小星握拳道:“我会努力修炼的!除了年试,还有十年大比,虽然我很怕玄冥宫,但是还是要去!等我赢了年试,我还要参加修仙界的三十年大比!”

话一说出口,小星忽然就是一脸惊恐,她瞪着明殊问:“明殊师姑,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你还要参加三十年大……”

明殊话还没有说完,小星就扑了上来,一把把明殊嘴巴捂住。“师姑!不要说这么大声!”

明殊费力将她手掰下来,小星仍旧脸色惶惶,喏喏道:“师姑,我竟然说出这种大话来,肯定……师姑肯定要笑话死我了……”

明殊微笑道:“不会笑话,我并不知道什么叫三十年大比……”

“不要说!”小星急忙又打断她,一边看了下周围,见确实没有人,才又开口道:“师姑啊,你是根本不知道三十年大比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等你知道了,就知道小星说这种话有多么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明殊侧耳过去,说:“青霄派十年大比?之后还有一个修仙界的三十年大比?你说说看。”

小星嘟嘴道:“是啦,就是青霄派的十年大比,在当中会选出本事高的弟子来,派去参加修仙界的三十年大比。”

明殊便道:“在本派内就算了,可以说是为了考察弟子们的本事,但为何又要弄一个修仙界的比试出来?难道在修仙界中也要分个优劣不成?这倒是和凡世的武林大会极为相似。”

小星摇头:“一点都不一样。师傅说了,什么年试、什么十年大比,都是为了这个修仙界的三十年大比做铺垫的。这个三十年大比,资格规定得可高了,只要是没修成仙身的弟子都是可以参与的。而且,在这三十年大比中曾经胜出的人,后来都成了修仙界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像是四宫的宫主、玄冥九子、白肃晨老祖,都是曾经得过这个荣誉的人。”

这倒是出乎明殊的意料。小星越说越是激动,仿佛那得胜的人就是她自己:“青霄派可是南方修仙界当中最厉害的了。”

明殊当然知道这一点,便点头说:“这么说要在修仙界中有所作为,这三十年大比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过程了?”

小星凑近了她,说:“当然不止了。得胜了的两个人就会拥有去昆仑山太一殿参与祭祀的资格……之后,能不能听到神谕,看到神迹,就要看个人的仙缘了。听说当年广华尊者就是在几百年前得了某位神君的指点,才很快就修成仙身,并又得了封号。”

三一 璞玉

说到这里,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明殊的房间门口

明殊是知道些事情的,对于一个灵修来说,他的力量多来自自身的力量和从外界吸收的天地灵气,而对于一个仙修来说,他的力量为纯粹,炼化自身的灵力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吸收灵气已经不再需要媒介了最后作为神修,即是修成了仙身的仙尊来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没有封号的仙者,他们的力量十分强大,力量来自天地日月精华,而第二类,就是拥有封号的仙尊,拥有封号代表他得到了上天的承认,并表示,从拥有封号的那天起,便有了被信仰供奉的权利——这就是另外一种力量的来源

封号乃是神赐,这就难怪这么多人对昆仑山祭祀这样的趋之若鹜

小星告诉了明殊这些,大概又发觉这些离她们二人实在太遥远了,便叹了口气

明殊笑着不语,将她迎进屋子里,给今天几乎说个不停的小星倒了一杯茶

小星道完谢,接过茶喝了一口,又说:“想来想去,虽然诱人,但还是渺茫了一点一甲子年才有一次祭祀,还不一定能见到神,要知道一甲子年里面有多少修仙者出生啊这么多的修仙者里面,又有几个能够修成灵身,又有几个能修成仙身,修成仙身的又有几个能得到封号哎……我想起来就觉得绝望”

明殊继续微笑,只是忽然低头,幽幽说了一句:“灵修过后是仙修,仙修过后是神修,这是不是说也有人曾从仙者修成了神?我倒是想知道,神是怎么修成的”

明殊说的声音不大,因此小星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不相信地问:“明殊师姑,你在说什么啊?”

明殊摇头,微笑:“只是随便说说”

小星向来没心眼,明殊这么一说,她真当自己听错了,就此揭过去了

小星又喝口茶,目光落在明殊身上,忍不住就问:“明殊师姑,我见你常常抱着这石头,这是什么宝贝吗?”

明殊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又把那三年前从丹穴山山基带回来的石头抱在了怀里这几年她一直将石头放在床上,倒是已经习惯了它的温暖

明殊并不避讳小星,微笑回答道:“是不是宝贝我不是很确定,只是我常常会在夜里觉得冷,这石头抱着很暖”也许是吸收了丹穴山天地灵气的缘故,这几年明殊渐渐觉得,这石头似乎慢慢地变得暖了

小星十分好奇,说:“是吗?难道说,其实她是一块暖玉?”

“暖玉?”

“不错,我听说那些美玉原来都是藏在石头里面的,有故事还曾说过,只有把石头敲开,进行打磨,才能看到里面的美玉……”说着,小星的目光已经停在那块石头上动不了了,“不如,我们把它敲开来看看?”

明殊想了想,说:“不要如果真是一块玉,我们不小心敲坏了怎么办?”

“也对”小星想着,但目光还是没有从那石头上移开

明殊考虑了一下,道:“就不知道有没有对玉石比较了解的人,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

小星连忙说:“有虽然青阳宫没有,但是朱明宫有朱明宫有好多擅长炼器炼丹的人,他们那些人对玉石什么的最了解不过了”

“那我明天就去看看”明殊立刻就做了决定自她拜入青阳宫门下后还没有见过韩肆,顺便去看望一下也好

四宫之间虽然没有禁令,但因为相距甚远,加上前几年青阳宫宫主林祐正又与朱明宫宫主广华尊者闹僵了,于是直到现在,青阳宫和朱明宫都没有什么交集也许有人说三年而已,足以时过境迁,可惜这事不是发生在生命短促的凡人之间,而是发生在两个生命恒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终结的人身上,这三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刻

于是这龃龉,依旧仿佛昨天才结下的一样,两位宫主只当对方不存在

作为青阳宫弟子的明殊,这样贸然就上屏翳峰去,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故来

明殊也是个乖觉的孩子,趁着第二天早课结束的时机,便向段彦请教

段彦笑道:“你倒是仔细你要是孤身去,我肯定不能放心的,看来得给你找个理由”

段彦回了青阳宫中的住处,不久后就出来,给了明殊一个匣子,并对她道:“你去找朱明宫中的石穆石师伯,他与我关系还算不错,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拿这个去,顺便给我换一瓶百仙露回来,他是个炼法器的厉害人,你那石头就拿去让他掌掌眼,他定然不会拒绝朱明宫的弟子们见你是办事来的,路上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明殊点头接过匣子,道:“如此小事还要师傅操心,明殊有愧”

段彦又说:“你也说是小事,就别管那么多了还有现在毕竟我们还和朱明宫僵着,你去莫要太张扬,就不要骑仙鹤去了,别人看到了还罢,要是让庄妙之见了,少不了又有一通麻烦”

明殊是点头,谢过了师傅

上完早课时间也还早,明殊算算若是没有耽搁,天黑前还是能够回来的于是回屋子拿了石头,立刻就往朱明宫去了

屏翳峰仍旧是云雾缭绕,云间惊雷不断,要是不习惯的人,在这屏翳峰上,听着这么频繁的雷声,只怕是日夜难安

到了朱明宫门口,明殊便对门口当值的弟子举起匣子,言称是师傅派来办事的

守门的都是些记名弟子,就算是别宫的入室弟子他们也是不敢招惹的,何况还是有事在身的,要是耽误了什么,他们是怎么也赔不起的

明殊顺利进了朱明宫,领路的弟子带着她穿过层层叠叠的楼阁,一直走到朱明宫的最后面那里并排着几十间八角的石质建筑,一看,就知道是炼丹室

那朱明宫弟子将明殊引到其中第三间炼丹室前,转身对明殊道:“这个时辰,石师祖怕是正在休息,请师姑在此稍候,石师祖最讨厌人打扰他休息了”

明殊点头那弟子见没自己的事了,向明殊告别后便要离开

那弟子刚一转身,明殊就上前,用力推开那石门,石门发出一声暗哑的声响,明殊伴着这一声暗响,走了进去

炼丹室并不大,明殊左右看了看,就发现了躺倒在墙角的一个老头子这老头子头发脏乱,睡得“呼呼”作响,白色的衣服已经变成黄灰色,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换洗过了

明殊蹲下,摇晃他肩膀,道:“石穆师伯”

石穆从睡梦中醒来他本来起床气就大,一张开眼睛,也不管对方是谁,破口就大骂:“哪个兔崽子,竟然敢扰你家石爷爷的清净”

明殊全然无视他的怒火,举起手中的小匣子,说:“我师傅段彦,让我来给你送这个”

“……我管你是谁……”始末石穆连抬头看一眼明殊或是那小匣子也不,瞪着眼睛又要骂

还没能骂出来,明殊就又一次打断了他,“师傅让我用这个和你换一瓶百仙露”

石穆暴跳而起,无礼地抓住明殊的肩膀,将她拎起来,道:“扰我休息,罪无可恕”

明殊微微笑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捧着匣子,又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事请教石穆师伯”

三二 石卵

看到明殊始终不变的笑容,石穆愣住了他脾气暴躁,青阳宫里的弟子大多都怕他,要是他一瞪起眼睛,弟子们就吓得抱头鼠窜他睡觉的时候,就算是庄妙之也不敢打扰,谁想到今天竟然有个小丫头,不但胆敢冒犯于他,居然还敢在他发火之后,仍旧面色自若,毫不惧怕石穆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丫头,明明只是个灵净度连一成的都没有、刚入门的弟子

石穆不由松了手,将明殊放下

明殊整整衣服,说:“石穆师伯,师傅说……”

石穆瞪了她一眼,喝道:“说什么?我管他说什么?你要是识相,现在、马上就给我滚出去你真当我已经放过你了?”

明殊完全无视石穆的抱怨,将匣子递了上去,说:“师傅说和你换一壶百仙露”

石穆瞪着眼睛,一边散出灵威,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声声逼人:“你胆子也太大了,信不信我让你横着出去”

明殊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石穆,仍然,温和带笑表情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仍旧很锲而不舍地说:“师傅让我给你的”

石穆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是石穆,就算脾气再暴躁,也还是个修仙者,而不是三言两语不和就能杀人的魔头……要是明殊露出惧怕的表情还罢了,偏偏她这样冷静,弄得石穆的脾气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处施展

石穆也不得不佩服明殊,能把他这个有名的爆葫芦给气得没脾气了,这也是一种境界啊

“石师伯……”

石穆抱头,又瞪了明殊一眼:“还说?给你”说完顺手不知道从哪里去除了一个瓶子,扔进了明殊怀里,又说,“拿了快滚”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明殊将玉瓶子收好,却没有移动脚步:“多谢师伯,不过除了这件事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请教师伯……”

石穆一听这话,是恼火得不得了,他几乎是跳起来指着明殊说道:“你这丫头你……你都已经得罪我了,还想要请教?没门儿门缝都没有滚”

明殊微笑:“等师伯指教完我就会走了”然后继续无视石穆的怒火,自顾自又说,“弟子有一件东西,要师伯帮忙看看”

石穆还在生气,怎么会让明殊得逞,于是冷冷“哼”了一声,抱臂回到墙角,说:“没空”

明殊继续无视,径直从袋子里拿出那石头,说:“……这是弟子从山下捡到的,有人告诉的弟子这可能是一块暖玉,弟子不懂玉石,所以来请教师伯……”

石穆扭过头去不看她,心中思量到:他吓不住这女弟子,赶不走她,难道不能气气她,他还不信,在朱明宫上,除了他还有谁会帮青阳宫的人,在宝玉神石上的造诣上还有几个人比他厉害

明殊见状,便说:“既然师伯也不知道,弟子就告辞了”

石穆有些傲气,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因此也没少有人利用这点向他施激将法,石穆听明殊这么一说,还以为又是计一看,明殊的神色却十分认真,好似真的认为他不懂,一边已经迈出了一只脚去

顿时石穆心里就有有些受不了了,心道这女弟子一看就是少根筋的,说不定真的不懂事以为她石师伯是个废物,忍不住就冷笑起来,说:“谁说我不知道了?”

明殊扭头看他,怀疑道:“师伯知道?”

这青霄派里有几个人敢怀疑自己的本事?石穆是受不了了,大叫:“给我看看”

明殊双手将石头递过去,还没递到,石穆一把便抢了过来

石穆接过一看,“咦?”了一声明殊便看见,脏兮兮,懒洋洋的石师伯突然眼睛一亮,精神就抖擞起来

石穆用手左敲敲、右敲敲,又把石头拿出炼丹室,对着阳光看,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若干遍,足足有一炷香时间,他才开口说:“这不是暖玉”

明殊并未觉得失望,心想就算是块石头,也是一块有灵力的石头,也不算俗物了,有暖玉在手也并不见得是好事于是伸出手去,就要把石头接过来

石穆却又说:“这是一个活物”

明殊看着石穆他已经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快地对明殊解释道:“这是颗蛋我对灵兽神兽什么的不了解,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的蛋,但是我敢确定这东西是活的,而且一定不普通你看,它灵蕴深厚温纯,只是一颗蛋而已,灵力已经高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这是一只多么强大的灵兽丫头,你可真是幸运”

明殊怀疑地看了那硬邦邦的石头一眼,问:“它还活着?”

“当然活着你要好好把它孵出来,再将它收服若是自幼养大的灵兽,忠诚度就不必担心了我看这灵兽了不得,要是成年的,恐怕整个青霄派也没几个人有本事能降服”说到这里,石穆的眼睛已经笑眯成一条缝

明殊却想到了另一个加实际的问题:“要怎么孵出来?”

石穆笑容凝固他费力地想了很久,说:“不同的灵兽要怎么孵化这差别是极大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越是强大的灵兽,繁衍就越是困难,这孵化也是一道难题,我帮不了你一切还是看缘分罢,要是你真的与这灵兽有缘,自然能等到它孵化的那一天”

明殊点点头

接过石卵,放进袋子后,明殊正准备要离开,石穆却又叫住她:“丫头”

明殊转头,他道:“丫头,记住,这蛋的事情除了你师傅,其他的人谁也不要说怀璧其罪,你知道吗?”

明殊点头,真心地说:“弟子明白了,多谢石师伯”

明殊告别石穆,接着便要去找韩肆了幸好她在泽芳园的时候曾经来过几次朱明宫,找到韩肆并不难

韩肆本在练剑,忽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名字,一见是明殊,却愣在那里了

“明殊,你也成了弟子?”韩肆惊喜道,他一直没有得空下到太霄天泽芳园去,因此也一直不知道明殊已经成为青阳宫弟子的事情

“我就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不知道哪天就能成为弟子……这衣边是墨青色的,你现在是青阳宫的弟子?”韩肆冷静下来后,便把明殊带到自己住处,两个人坐下谈话

明殊点头韩肆又兴致勃勃地问:“那你是入室弟子吗?师傅是谁?”

“段彦,四代弟子,你知道吗?”

韩肆立刻就十分懊恼了:“明明你要比我后入门,怎么弄到最后辈分却比我高了?真是不公平”

明殊淡然笑了接着两个人又说了下近些日子的生活,算来也是事事太平了韩肆进步快,不过十几天没见,现在灵净度已经四成了只是接下来的修炼就要困难许多了灵净度的提升,本来就是越到后面就越难的,而其中灵净度五成就是一个分水岭,灵净度高过五成的人,体质已经与凡人几乎完全不同了,一个灵净度五成以上的弟子,可以战胜十个灵净度五成以下的弟子,即使实际上灵净度本身的差别只有一点,但五成以上和五成以下,分明就是两个世界也因此青霄派有规定,只有等弟子灵净度五成以上,才有独自下山的资格

明殊仍旧恭喜了韩肆一番韩肆也问明殊,只是明殊刚刚入门,练气经也才翻完,灵净度连一成都不到

韩肆宽慰她说:“不用担心,我从无练到灵净度一成可花了一年时间,你还早着哪”

只是明殊却有自己的考量对于灵净度不到一成的人来说,施展法术是十分困难的,青霄派为了稳扎稳打,一般都是等弟子到了灵净度一成甚至两成之后才教法术,而且在灵净度五成以下所能施展的法术,虽然对凡人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但在修仙界中,却只是小玩意儿而已,连自保都做不到韩肆已经十分有天分了,可是如今快十年过去,也不过才到四成,要等到灵净度五成,明殊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如今的明殊,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力量,她已经无法忍受别人的欺凌践踏,要她再忍受十年,那根本就是折磨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想要练武”明殊收起了笑容,说,“我知道,武功在修仙者的法术之下简直是微不足道……”

“那你还想”韩肆打断她,急迫地说,“这简直就是那什么,那什么因噎废食,因小失大,你武功再厉害,也斗不过仙法,还不如静心练功,至少有出头之日”

明殊摇头:“我并不一定要斗得过谁……我只是恨自己罢了至少练了武功了,就算赢不了对方,也不至于像个傻瓜一样,连还手都不知道怎样做”

三年前的夺宝之仇,如今的欺辱之恨,韩肆都没有忘,何况是明殊

三三 弓箭一事

韩肆出身低微,也过过受人欺凌的日子,对明殊当然是感同身受,顿时就改了主意,支持道:“好阿殊,你想学什么?”

明殊身体的年龄只有十四岁,若习武,虽有些晚了,但也并不算太晚,只要方法得当,明殊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武林高手论道,情谊愈发深厚

小星还是个没有心眼儿的小孩,明殊向来秉承人以诚相待,吾亦以诚相待,等小星问道石卵的事情,她也不隐瞒,全部都告诉了小星

小星当然是十分惊奇了,又看明殊原来只是把石卵放在床边,这些日子却天天贴身放着,也不嫌沉重小星便打趣道:“明殊师姑,你天天戴着,不会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把它孵出来?”

竟是被她说中了,明殊转过头去把石卵藏了起来

留小星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咯咯地嘲笑

练开弓习惯后,明殊便不会觉得日日酸疼了,此后进步就快了许多一晃就是半年过去,明殊已经能把这张弓拉满如圆

这是练习射箭的时候了韩肆寻了一天的空闲来找明殊,给他带了二十支雁翎箭又用飞廉峰上的杂草给她做了一个箭靶见明殊进步很大,就把靶子立在二十步以外

韩肆指点了一下明殊明殊便把箭搭上弓,拉弦,吸气,屏气凝神,身体紧绷然后,一松只听风声擦耳而过,结结实实“噌”的一声,那箭重重扎进作为箭靶的草团里

韩肆大喜:“明殊你真是没有选错,第一次……第一次射箭就这么厉害不过也对,你目力好,又认真,真正差的就只有力量我敢打赌,等你学会了一定是天下无双的神射手”

明殊微微一笑那箭虽然是扎在了草团上,但却并不是正中红心此外,不仅仅是准确度,她的度也远远不够,现在还不是大意地放松练习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成为青阳宫弟子已经半年的明殊,也将灵净度练至一成,是开始接触法术的时候了

三四 灵气分离

天地间万物皆属于五行之内,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而每个人与五行灵力之间的亲和度是各有不同的_.8.)没有哪个人在五行之上是毫无偏颇的、完全平衡的,因此并不存在有谁能把五行的法术都学会

反而,越是不平衡的人,便说明他在这项属性的法术上天分越高修仙界中的人便把这个称作灵根灵根有好有坏,父母血缘,出生的年月地点都对它有影响,要是不经过仔细的测验,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灵根是什么

明殊灵净度到了一成之后,就要在段彦的帮助下看清自己的灵根属性,以便学习适合自己的法术

段彦将明殊带进青阳宫中的静室,在这件狭窄的静室当中,除了四壁,就只有中间的一个石台石台上供着一个朴素的陶罐陶罐最宽处有一尺,口径却只有两只手臂那么多

段彦对明殊道:“使出你最大的灵气”

明殊经过这么久的练习,控制灵力的分寸已经掌握得十分好了,这点是段彦也忍不住称赞的放出灵力后,段彦道:“将手放进去”

明殊依言把手伸进黑洞洞的陶罐里

段彦问:“摸到什么了吗?”

“嗯”

“什么感觉?”

“在动……”

段彦笑了起来:“那就是木系灵根了冷是水系,暖是火系,软硬分别是土与金,要是感觉有东西在动,那就是木系了青阳宫正是木系为宗,明殊你确实没有来错地方”

明殊却并没有把话说完,她本还想告诉段彦,她除了觉得有东西在动,还觉得那罐子里热得有些烫手但一见段彦这样高兴,就不忍心打断

心想俗话说贪多嚼不烂,同时练两种法术并不见得好而且段彦也曾说过,修炼应该潜心钻研,不该心有旁骛,好高骛远于是便决定当此事没有发生,好好练自己的木系法术就是了

“待到灵净度一成之后,你便可以试着灵气分离了气来自人的**,而灵来自人的精神,气在丹田,而灵在百会,二者既有不同,却也不可分离你与旁人不同,自来就是灵窍天成,在运用灵力上的天赋要高出许多,而你这么多年又一直练习御气,相信你现在已经能够实现聚气丹田”

明殊奇怪问道:“御气?师傅说的单独御气的意思吗?”

段彦道:“你平时不是在练那个‘盘桓步’吗?我看了下,那可是凡世正宗的御气法门你知道凡世的练气与修真的练气差别在哪里吗?”

明殊对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一知半解,摇摇头

“凡世的练气,指的是身体之气,由于**强健,再将这股力道聚拢,便是练气而修仙界中的‘练气经’所指的气是灵气我已经告诉了你,灵、气密不可分,对常人来说它们起初时本就混在一起的而凡世的武功高手只练身体之气,忽略了灵力,因而灵识才得不到锻炼你所练的盘桓步,却是独辟蹊径,以温和的步法运动全身,看似简单,其实内有乾坤,不但能够缓和地锻炼**,还能慢慢地改善筋骨经脉,与练气经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应该说高一筹”

对这盘桓步,明殊开始就只是当个锻炼身体的玩意儿来练的,倒是一点都没有预料到它是如此不凡,便问:“可是我为什么没有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凡世灵气微薄,要是强行练气,身体没有灵力滋养是承受不住的,所以这盘桓步修炼的过程是十分温和的你原来身体孱弱,其实不是十分适合练气经,这个盘桓步,真不是一般的适合你我之说以说它不凡,乃是因为它以外修内,这种方法比打坐要变通得多了,且又比练气经简单易懂,也不知道是哪个修仙者留下的”

明殊仔细一想,也不由庆幸自己选中了它

“如今先不说别的,你先试着将身体四肢各处的灵力汇聚到丹田,将其汇成一团”

“那团成了一团,就是所谓的内丹吗?”

段彦轻笑道:“以你现在的本事,哪里能够汇成内丹,能做出一团小小的灵雾就已经不错了要等内丹结成,你也差不多就修成灵身了你先试试,我瞧瞧方法对不对”

明殊平时打坐练气,练的就是如何让灵气在身体里面听从自己的意识流动,但将它们汇聚到丹田,显然就需要强的控制力了

明殊盘腿坐下,以段彦所言运动身体中的灵力当灵力从四肢流窜,慢慢往丹田而去时,明殊感觉到身体开始慢慢发热,经脉膨胀热得要起火了一样明殊尽力忍受,继续下去由于灵气不多,半个时辰后明殊就将灵力团在了丹田处

而这时,明殊才发现,自己身体刚刚还十分灼热难受,在灵力安定下之后,竟是觉得血脉通畅,十分舒服

明殊不由诧异地看向段彦段彦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打坐修炼,如今你才刚刚开始,经脉没有习惯,自然会觉得灼热,灵能滋养**,**促发气,长此以往,你的经脉骨骼会越来越坚韧”

明殊不由就觉得高兴了,她本就嫌弃自己身体瘦弱,连弓也拉不好,要是如此修炼能强化身体,对她的弓射也是大有助益的

段彦见明殊很快便做到了,自然有与有荣焉之感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明殊法术上的天赋,也不管这点寻常弟子要几个月后才教,立刻便对明殊说:“明殊,现在你试着控制自己丹田处的灵气,将灵力与劲气分开,用气将灵力包裹起来”

明殊一言而行这一回便要困难许多了灵力与劲气纠缠在一处,明殊根本分辨不出二者

段彦便在她耳边说:“灵与气触感不同,一柔,一刚,灵如流动的水,而气便如风你仔细感觉”

明殊渐渐心境沉静,在自己的意识中找到丹田中那团灵气,它就像是个胡乱裹起来的草团,中间空隙极多,而且一看就充满杂质

在明殊的意识运动下,似乎出现了一直看不见的手,将构成这灵团一缕的灵气给扯出来,把它撕开,一边是风一样看不到的气,一边是流动的透明的灵力一缕一缕,慢慢进行,最后灵力变成了一滴水,而分出来的气围绕在它周围,像是一层发着淡光的屏障

明殊沉浸在这个单调的运动当中,等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时光飞逝,天色都已暗下来了

段彦在一旁微微笑着,也不知道已经等了她多久他道:“明殊,你果然让我惊喜,你才修炼多久,竟然就能够入定了”

明殊疑惑地抬头看他:“何谓入定?”

“当你心境沉定,便可把自身的意识灌入灵识之中,此时人便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看到许多在外看不到的景象,在这种情况之下修炼,事半功倍因入定极考验人的心性,一般来说,极少有五十岁以下的弟子能够办到的,明殊,你若是能一直保持心性沉定,在入定之时修炼,修为必将一日千里为师实在是期盼得很”段彦抚须而言,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明殊微微而笑,心底道:如能如此,她修炼的度就快了,修到灵净度五成是指日可待

“你记住今日是如何炼化丹田灵气的,以后日日都要这样做,不能有一日懈怠,等将你丹田内的灵力炼成丹丸一般,就是结丹成功了”段彦看窗外,见天色已晚,有些惋惜地道:“你今日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过几日我就教你法术”

三五 难关

说是要再等几日,其实第二天段彦就迫不及待地找来了_,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心中无法视万物平等,就算是修成了仙身,也不是合格的仙者”

明殊暗中腹诽:如此可见,不合格的仙者仙尊可多了去了

“废话少说,你先来试试”

明殊连忙点头

段彦指点了一番就离去明殊加紧练习,在树下一直待到天黑只是费了许多力气,收效却甚微

接着几日,明殊便做好了计划,每日练习盘桓步和弓射不提,早上打坐练习吸收灵气,下午则学习运行灵力,晚上一个人跑到树下吹凉风,顺便学习段彦所教的通灵之术

一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月好在通灵之术对灵力要求并不高,明殊通灵倒还学得不错,一个月后已经慢慢能感觉到树木的动静了

但在同时,明殊控制木系灵力的修炼陷入了僵局,越是到最后,明殊越是发现单独驱动木系灵力是多么难的一件事顿时不由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兼练两门法术的想法,要知道,所谓灵根,就是人对五行灵力的亲和力,要是连她所属的木系都如此难,不要说其它了

一个月后段彦来检查明殊的进度,看了看明殊这一个月的成果,在心底叹了口气明殊其他方面还好,学得都极快,可偏偏这个灵力,实在是控制得糟糕

他便对明殊道:“看来,是你气太弱了,驱动不了灵力的缘故这事情急不来,你依旧照着原来的来练,同时还需锻炼好身体”

换言之,明殊仍旧没有达到能够学习法术的资格丧气倒是有一些,只是明殊立刻又恢复了过来

此时也是凑巧,段彦有要事要出门一趟,这一次一去费时颇久,只怕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了段彦见明殊练功十分稳重,从不鲁莽躁进,这半年一点差错都没有出过既然已能入定,就和一般的弟子不同了

他便道:“我要出趟远门,你若是遇到不解之时,尽管去问季延,他虽然不是我弟子,但我已托他照顾你了以你如今的心境,独自打坐也没有大问题,我走后你就不用上层华台来上早课了,自己在房间打坐就是了切记不要躁进”

明殊当然是点头作应

段彦走后,明殊便继续自己的修炼小星得知她能独自打坐后羡慕不已,抱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摆脱她师傅季延

因明殊的火系灵力与木系灵力纠缠不休,分离实在是困难使得明殊的修炼之路如今是举步维艰

段彦走后便没有人看管明殊,明殊下了狠心,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足足有三日

小星与季延是明殊上山后除师傅段彦之外唯一亲近的两个人,知道她如今进入了瓶颈都十分担心

小星寻了空,找了由头来找明殊

见了明殊,便笑呵呵地说:“明殊师姑和小星一样是木系,这就是缘分,听说明殊师姑也在练习通灵之术,不如我们一起?”

明殊知道小星的好意,但仍是奇怪:“为什么?”

“木系修仙者是要将自身的木系灵力注入花草当中,花草与人体的木系灵力是同源的,我们的木系灵力对它们有极好的滋养作用,不信的话,师姑跟我来试试”

说着,小星已经迫不及待拉起明殊的手,几乎是将她拽出了屋子

小星的屋子就在隔壁,在她的屋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圃两人几步就走到了

小星喜欢话,这也和她原本在凡世的经历有关小星原本是个花匠家的孩子,从小就跟着爷爷学习侍花弄草,很有几分心得入山之前几年,他们家伺候的富户家的老爷得了重病,四处寻医问药后来不知怎么,偶然遇到了一位下山游历的青霄派的仙长,因见这家富户乐善好施,在乡里颇有仁名,就心慈留了一丸仙药这药救了这家老爷的命

那仙长离开时偶然见到了小星,觉得这个是有些慧根的,就对那富户说,这小女孩有仙缘,不妨几年后让她到丹穴山去试试

虽说凡世久不见神迹,多数人都不信道了,但这家富户不同,是亲眼见着这仙长救了自家老爷的性命的,于是对这仙长的话奉若圣旨,时间一到,就自己出了盘缠银子,还遣了两个家丁来,护送小星到丹穴山小星也合该有这个缘分,一试就中,还被留下做了入室弟子

也许就是小星从小侍弄花草的缘故,小星在木系法术上的天赋极高虽然入门还不到四年,却已经是灵净度一成了,才不过刚刚开始学习木系的法术,却已经能够做出十分不错的木系灵符来

明殊心道,依小星所言,只是将灵力注入草木之中,应该并不是十分困难

想到此处,她就找了一棵兰草,面对着蹲下,同时试着驱动出灵力明殊怎么说也练了一个多月了,将木系灵力发出也并不再像初次那样费时,花了半个时辰,明殊总算是驱动出了一点灵力仅仅是这样,明殊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明殊转头看了一眼小星,却见她一株一株花草注入灵力,表情轻松无比果然不愧是有木系天赋的人,与之相比,明殊实在是不配让人叫一声师姑

汇聚到指尖的灵力就要散了,明殊赶忙抓紧时间,将它灌入兰草中

这时,却发生了让明殊惊讶的事情,这小小的兰草得了她注入的灵力,没有变得精神,反而叶子缓缓下垂,不过是顷刻间,就渐渐从青翠变得枯黄转再变得焦黑

小星见了这情景,又惊讶,又痛心明殊不知为何,看着小星寻求答案

小星思索了片刻,道:“可能是灵力不纯的缘故”

明殊一想,自己还以为已经将木系灵力与火系灵力分开了,却没有想到这二者还是纠缠在一起,假如这样,这说不定倒是一个检测自己木系灵力纯净度的好方法

只是再看到小星几乎要哭出来的小脸,心道还是不要用她的花草做这个检验较好

三六 通灵

段彦所教明殊的通灵与小星的不同_不少,不至于什么话也说不出,虽比不过口才道理都厉害的小星,但在一群吊儿郎当的青阳宫弟子当中,倒也并不差

于是这次月试,便平平安安度过了

一年之后,段彦仍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明殊相信段彦的实力,倒没有替他担心此时明殊也和原来不同了先是由于练习灵力而疏通了经脉,明殊的灵气积累进步神,一年后已经达到了二成驱动了灵力虽然不像以往那般,次次都需要入定才可以,度也快了不少,可是仍旧只能使出那么一点点,且还要费尽了力气才行

最好的就是明殊的弓射现在在三十步之外,明殊也能很准确地射中红心随着明殊渐渐长大,身体也逐渐强健起来,这把一百斤的小弓明殊已经觉得有些不够了

说到此处,明殊也觉得奇怪,她自然感觉得出,随着自己气力见长,体内之气也越来越淳厚,按理来说御气驱灵也应该越来越容易才对,可是一年之后,除了发出灵力的度快了些,明殊能够驱动的灵力仍然那么少

若是能够驱动灵力,将法术贯入到箭当中,不知道会是件多让人高兴的事情

再说明殊练习通灵一年后,便渐渐能够感觉自己能够听到树木的呼吸声了,但时有时无,并不稳定,而且到了此处时候,明殊就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无法进一步

这日,明殊仍旧如平常一样,在屋子一旁练习射箭

箭箭射中红心,没有一丝偏差,现在明殊感觉这射中红心已经成了她一种本能,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能办到

只是明殊的目的并不是射中靶心,而是要用这弓箭来对敌的,敌人又不是死物,怎么会在原地动也不动等她去射

而青霄派的种种活物都是灵兽神禽,比一般人都要珍贵,是不可能用来练习了明殊想了许久,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既然找不到活动的靶子,不如就自己动好了

想到此处,明殊就去青阳宫的灵兽园找到侍者,问他们借走兽只是青霄派公用的就只有灵禽仙鹤,走兽如庄妙之的白额剑齿巨虎都是自己收服的明殊不过一个普通弟子,哪里来的自己专用的坐骑

最后仍旧只能用仙鹤了

飞廉峰身为五个主峰之一,自然是十分大的,明殊在青阳宫后山腰处找到了一片空地,因为处在山腰,又非飞廉峰灵脉经过,并没有弟子在此结庐为舍明殊做了几个草团,放到那空地上,骑上仙鹤,从空中射箭向下

仙鹤飞得再低,也不能低过三丈,且要在空中摇动翅膀才能不落下,自然也不会很平稳明殊初时十分不习惯,在仙鹤上连弓都拉不开

但随着每日练习,坚持不变,明殊渐渐就能够在空中保持平衡,并将箭射出,但令人失望的就是,射中红心确实太难了

果然,静止射箭与动着射箭简直就是两回事明殊只可惜自己没有早点开始这样练习

虽然开始成效不如何,明殊并未气馁,半年这样过去,明殊终于能将箭射中靶子了,虽说准确度并不理想,但总归是有些进步的

明殊忍不住自嘲:幸好自己并不死板找不到活动的靶子,但好歹还知道让自己动起来,勉强也算是异曲同工了

想到此处,明殊心中一动

她通灵之时,一直都是试着通过自己的灵识进入到草木的灵识当中去,让草木灵识配合她,却并没想过要自己去附和草木灵气脉动

明殊想到这点,哪里那能呆得住,立刻就骑上仙鹤飞回青阳宫,匆忙还了仙鹤,也不吃饭,就近找了一棵树

此时明殊心跳得十分剧烈,明殊深吸一口气,竟是在瞬刻间就把心境稳了下去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吃惊,人之情,发乎于心,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东西,明殊却能把自己的心境转换,如同摆弄玩物一样简单,在这样的年纪,足以让人觉得恐惧了

平复了心情,明殊将手放在树上,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同时就入定了

入定,就如同是走过了一条黑寂幽长的通道,一步步,明殊看到了自己发着淡光团成一团的灵气

明殊如今已经是灵净度二成的弟子了,那灵团比原来大了不少,也紧密了许多,周围的气发出的光也强烈了

往常,明殊就是渐渐地移动自己的意识,想要通过自己接触草木的手进入它们的灵识,如今明殊便待在自己的身体里,意识仍旧到了与树木接触的地方,仔细地感受那树木的呼吸

那树木的呼吸之声若隐若现,明殊试着将自己的呼吸与它同步,一边轻轻地试着去捕捉它灵气流动的规律

一边努力感受,自己就不知不觉地将呼吸声,甚至身体里灵气的流动和它同步了

几乎是令人惊喜地,明殊听到这树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明殊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它越来越悠长

树木的呼吸声犹如风轻抚过草叶一样,明殊甚至能感觉到它在其中摇摆的惬意之情

不知不觉,在明殊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条脉络,先是模糊,渐渐地就变得清晰起来了明殊仔细一看,发现这竟然就是这棵树灵气流动的痕迹

逐渐清晰,清晰到明殊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殊让自己和树木加契合,不管是呼吸的频率,甚至是灵气的流动都完全的同化了

就在明殊与它完全契合的同时,便发生了让明殊惊奇的事情,那树木当中青绿色的灵气,竟然顺着明殊触到它的手,缓缓流进了明殊的身体里,在明殊的身体里运动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树干之中这种情景,简直像是明殊已经和它成为了一体

这个时候,明殊再看,竟是发现,这棵树任何的一条脉络她看得都是如此的清晰,甚至它的叶子上,每一个细小如发丝的流动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明殊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恢复自己的呼吸同时,明殊和这树的关联也慢慢地断开,仿佛是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从这树的树干上撕了下来,明殊终于和它分开来

那分开时微微的阻力,似乎是那棵树舍不得明殊一样

明殊不由轻轻笑了起来此时抬头一看,这才知道不知不觉四五个时辰已经过去,头顶上早就已经是满天繁星了

也许是今日的进步太让人兴奋,明殊躺在床上时竟然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阵之后,明殊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她想到了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石卵自从朱明宫的石穆说它是个活物之后,明殊一直将它放在自己身边如今它已经陪伴了明殊五年多,贴身和明殊在一起也有两年多了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里,它竟然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明殊有时甚至认为它早就死了

如今明殊通灵之术大有所成,倒是可以试着研究一下

想到这里,明殊便在床上盘坐起,将这石卵放在腿上明殊沉下心,入定后很快就来到自己的灵识之中

在此处明殊努力去寻找石卵的痕迹,却只感觉到除自己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仿佛放在自己腿上的这石卵就是一个死物

没有运动的痕迹,自然就摸不到与它相通的通道

明殊试了多次,都是无功而返她第二日还有修炼,应该休息了明殊放下石卵,安静入睡

三七 石卵之中

明殊第二日醒来,心情自然就平复下来看向哪个疑似已经死去的石卵,明殊实在觉得可惜,若是颗死了的,自然就没有什么作用了,但明殊一直记得它曾配自己过了多少阴冷的日子,即使就是颗死卵,明殊也是舍不得的

清醒过来后,明殊一想,忽觉得只是疑似已死,却并不是说真的如此,其中还是有一种可能的,就是它活着的脉动实在是太微弱了,连明殊入定后敏感的灵识都感觉不到的程度

想到这点,明殊心里就有了一个主意

明殊平时将灵气聚到丹田,并不会将灵气用尽,灵气二者,对修仙者的作用就犹如水对于凡人,是绝对缺不得的,因此不管怎样,都需要将足够的灵气留在身体各处,丹田处只是存下多余灵气的地方

明殊这次就偏偏不依常理,将自己身体中几乎所有的灵气都聚到了丹田之中开始倒是容易,等到灵气不足以支撑自己身体的地步之后,每从四肢抽出一丝灵力明殊就感觉身体灼热刺痛

这一年多明殊日日练习,像这种灼热感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明殊生生忍住,仍旧继续下去

这刺痛感越是到后面越是难以忍耐,而让灵气流动所花的精神也越来越多,到最后,明殊连扯动一丝灵气都要花费半个时辰

明殊沉浸在这种修行中,不知不觉一个白天就过去了,等明殊觉得身体四肢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无法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点灵气,这才收了功

明殊睁开眼睛的同时,忽然感觉四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生来五感就十分敏锐,夜间的草吹虫鸣都能听得十分清楚但这次却不一样了,在原来的基础上,明殊听得加清晰了,不但能听见虫子的鸣叫,连它震动翅膀的声音都一一清楚地听在了耳中

明殊推开窗,顿时,一片嘈杂的喧闹声就涌入了耳朵,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有虫子鸣叫的声音,有远处水流动的声音,明殊甚至听到了青阳宫里人群走动的声响最令明殊觉得惊奇的是,明殊居然感觉到了窗外离自己较近的几棵小草的呼吸声,它们的灵气流动也在明殊的感觉之中而明殊根本还没有碰到它们

明殊根本就没有想到,耗光灵气之后,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效果这个结果,真是让人又惊又喜明殊迫不及待想要向段彦请教,只是偏偏段彦还没有回来

感官已经变得这样的敏锐了,明殊不信还探不出石卵内的动静想到此处,明殊盘坐下,仍旧如昨晚那样,将石卵放在自己腿上

入定之后,四周一片安静明殊沉下心,努力去感受

果然,她听到了一丝微微的颤动

这声音十分微弱,且遥远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明殊小心地循着这一丝踪迹前去,意识渐渐前进,也不知道到底行进了多远,终于碰见了一道屏障

那屏障冰冷坚硬,明殊怎么也没有办法走过去但是在那屏障的后面,明殊感觉到了灵气的流动不是石头灰土这类无生命事物的感觉,而是颤动着的,属于动物的跳动虽然微弱,但它是存在的

明殊集中精神,想要努力看清那道屏障密不透风后面她尽力去感觉那里面的气息,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和它契合到同一个频率这个过程缓慢得可怕,因为它的气息太微弱,明殊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能捕捉到它的律动,而保持自己和它一样缓慢的律动也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就算明殊已经几乎将自己身体里的灵气都消耗光了,但和它比起来还是要强大许多

渐渐地,明殊对它的感觉清晰起来在几乎无法感觉到的一种缓慢的度下,那道黑沉的屏障越来越薄渐渐地,明殊看到了那屏障后一个发光的物体

那东西只有小小的一团,发出淡淡的,白色的光芒明殊慢慢地将自己的意识探过去,还没有碰到它,却被一阵刺骨的寒意给逼了回来

被这寒冷的东西一刺的瞬间,明殊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指尖如闪电一样窜过全身她打了一个冷战,竟这样简单就被它赶了出来这个过程太快,明殊被逼着从入定当中醒过来时,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那股冰寒的感觉还没有散去,明殊看看自己的手指,那冰冷的感觉并不像是她已经习惯的阴浊之气,而是另外的,加冰冷彻骨,也十分洁净清明看来,石穆师叔并没有说错,假如这石卵能够孵出,必然是不凡的灵兽

明殊松了口气,坐到蒲团上,呼吸吐纳,试着在睡前吸收些灵气进来,她身体实在是疲惫得不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不知是什么缘故,明殊竟发觉自己吸收灵气的度比先前要快上许多,就算是她坐在原地,并没有刻意去注意,也发现了身边的灵气向着自己涌涌而来由于涌进来的灵气太过汹涌,居然就以明殊为中心形成了一道漩涡

这样一来,明殊感觉自己简直是被包裹进了灵气之中,灵气冲进她的经脉,像泉水一样流畅不过半个时辰,明殊就恢复过来,这个时候,只觉得浑身的倦意都消失了,说不出的舒适畅快

明殊仔细一想,心道只怕这就是练到“极致”所带来了效果了,这本是在明殊的计算之外的,明殊也想不到,自己将灵气耗尽后再吸收,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效果

既然寻到了这样好的修炼方法,明殊当然是要尝试一下的了

只是明殊并不知道,知道这样修炼十分有帮助的修仙者其实也不少,只是多数人人没有这个毅力,一些人则根本没有逼尽自己灵气的本事,最后愿意这样做的人不过寥寥而段彦之所以不这样要求明殊却是因为明殊体质较弱,不见得能够支撑下去却想不到明殊这一年多来由于修为加深,一百斤的弓都能简简单单拉开,身体早就已经不像原来那么孱弱了

第二日开始明殊便开始计算着练功白日倒是和往常无什么差别,但到了夜里,就会想方法将所有的灵气都聚到丹田,身体中不留一点此时,她便可以入定与石卵通灵

也许是日久的缘故,明殊和这石卵通灵几个月后,便发觉这家伙似乎已经不再抗拒自己了待自己入定之后,往往不需要与它灵气同步,它便会敞开来,让明殊看见它

明殊的修为一天天加深,灵净度以几乎可见的度上升,而明殊控制自己身体里灵气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原来她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把全身的灵气都聚拢到丹田之中,并灵气分离而如今,她只需要不到两个时辰就可以办到了不光如此,明殊的五感也越来越灵敏,太过迅的进步,甚至让明殊感觉到了一丝不适

明殊日日与石卵通灵石卵毕竟是有灵性的灵兽,渐渐地,就对明殊亲近起来,虽然不过是轻微的放松,但对明殊来说已经十分有用了

明殊渐渐能够进入到深,透过坚硬黑沉的屏障,与白色的寒冷的灵气环绕,明殊一日一日,渐渐地能够看到那石卵中的景象

在外边上来看,石卵只是鹅蛋的两倍那么大,重也不过一斤左右,而在明殊的灵识之中,她所看到的石卵中的世界,是黑沉的看不到边的广阔

那空间绝大,明殊的意识在中间就像是一粒微尘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面,非常的安静,以明殊这样敏锐的听觉,都听不到一丝哪怕风声

在这个广袤的空间里面,只有一样东西是发着光的,就是明殊最开始看到的白色的东西

明殊每天都试着往前走一点,每往前走一点,就能看得清楚一点点

白光的后面也渐渐展现在了明殊眼前那是一个团在一起的小东西,远远地看着,明殊倒是想起剥开的花生米中间的样子了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成形,明殊连它是否有四肢都无法分辨

唯一能够勉强辨认出来的,是它蜷缩着的背上,一片紧挨着一片的白得发蓝的鳞片

为了研究这石卵,一年多来在青阳宫中借了不少关于灵兽的书籍来,但是都没有办法确认自己手中的石卵到底是什么

因为有鳞片,明殊便想这会不会鱼一类的灵兽,可是若是鱼,为何又会出现在丹穴山下,若不是,有鳞片的就不是灵兽,而是神兽了,如龙,如麒麟

这种想法明殊自己一想就觉得好笑若是神兽,就是有神力的,那就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灵修能够碰到了要真是一枚神兽之卵遗落人间,只怕九重天上的神君们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明殊收功之后,依旧将石卵放在枕边,心想,管你是什么,要只是一条鱼,就去找一盏水晶缸把你养起来

三八 隐微之术

明殊只把和石卵通灵当做了修炼的一部分,到了最后,明殊已经开始分不清通灵是她本身就会的东西还是自己练出来的本事

到了这个时候,明殊竟然就练出了一种一心二用的本领来,一边她可以和石卵通灵,一边她却可以从入定当中解出来,睁开眼睛,只要不大肆地动用灵气,明殊和石卵的通灵就不会中断

当明殊在偶然间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她便开始无时无刻地练习这种通灵之术而练得越是熟练越是深入,明殊就渐渐能够极好地控制这通灵之术了,她甚至不用再把自己的灵气耗尽,就可以把自己的灵气和气息降到最低,实现通灵

因这种方法和段彦所教的通灵之术有许多差别,既不需要必须全神贯注、也不用入定,段彦的通灵之术也不需要减轻自己的气息,明殊就自己给这种通灵之术取了名字,因为用时需压制灵气流动和减弱自身的气息,明殊便将它叫做隐微之术

而这个时候,一心只知道修炼的明殊,却没有注意到,丹穴山上最盛大的节日就要来到了

这天夜里她还练完功,仍旧如往常一样和石卵通灵,等她进入到石卵的灵识当中之后,却发现今天的石卵有些不一样

它平素都只是蜷成一团,露出布满鳞片的光滑的脊背,十分的安静要不是明殊能够感觉到它身体中灵气的流动,听到它微弱的呼吸声,明殊都要以为它不是个活物那般的安静

可是今天,明殊却看到,它的身体在动,虽然动作并不大,但明殊已经这样的熟悉它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它的鳞片在微微地发抖,发出的白光也不像原来那么柔和,不知为什么有些闪烁

明殊感觉到它灵气的流动比往常快了许多,有些……似乎是兴奋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要破壳了?明殊不禁有些疑惑了

第二日明殊仍旧如往常一般修炼,练完射箭之后,明殊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石卵之外的生灵通灵了,昨晚的感觉确实不同寻常,明殊心道也有可能是因为繁复枯燥的与同一个生灵通灵,导致自己产生了错觉

于是也不挑拣了,直接找到一颗树,手放在上面闭上眼睛没有多久,明殊就已经通灵成功了

与这树灵识接通的同时,明殊忽然就是一怔她感觉到这树的气息十分不安宁,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混在里面似乎是兴奋,又似乎是恐慌

明殊一边将手放在树上,一边皱起了眉头

这时天还没有黑,青阳宫兽园外面来来去去都是弟子,明殊看着这些弟子,见他们大多行色匆匆,不由是疑惑了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看到了小星

她一个人,小跑着过来,却东张西望着不知道在找什么明殊眼睁睁看着她的目光好几次掠过自己,却没有一次在自己身上停留下来

明殊将手放下,叫了一声:“小星”

小星这才回过头,一见明殊,她脸上就露出笑容,“明殊师姑,你躲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明殊一怔,心道自己一直站在路边的这棵树下,虽然不是大大咧咧站在路中间那么醒目,但也不至于会被人忽视但小星这么一说,明殊却发现确实有些古怪,她在与这棵树通灵的时候,身边路过的弟子那么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过她即使他们并不认识明殊,但看到一个人独自站在树下,怎么也要扫过去一眼,可是他们没有就好像明殊站在那里,只不过就是一棵树而已

明殊仔细一想,忽然觉得自己太小瞧了这个“隐微之术”的力量,她压制了自己的气息,灵气流动和这树连在了一起,于是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她与树的气息便没有什么不同,假如没有特意去看,便会不经意间忽略

想通之后,明殊心中暗暗惊喜,心想自己竟是在无意之中掌握了一样了不起的本领原本弓射只是她想用来保命用的玩意儿,她知道就算自己练得再好,自己不会法术,想用这个在修仙界当中自保本来就是可笑的想法但是现在不同了,若是明殊能够在修仙者面前隐藏自己的气息,那便是说在妖魔面前也是能做到的,这时,明殊就不再是处于被动,任人宰割的角色了

想到这里,明殊心底跃动不停,修炼也有好几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所成就

“明殊师姑?明殊师姑?”小星叫她名字,将明殊唤回神来

明殊便回了个微笑,问:“怎么了?”

小星急得跳脚,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明殊倒是愣住了:“为什么要着急?”

小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知道?”明殊摇头

“明殊师姑……”小星一脸痛心,“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已经当了好几年的青霄派弟子……你连青霄派中最盛大的节日都不知道……”

青霄派是修仙门派,每一年的祭祀典礼多得数不清,而明殊除了最重要的上元、冬至、中元、以及青霄玉女的诞辰四个全派弟子必须参与祭祀的大节之外,其余的小节她是从来不参加的

明殊算了算,现在这个时节,离中元节还有好几个月,明殊越发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星扑过来拉住明殊的袖子,激动地说:“浴日节啊,青霄派独有的,最盛大的,八十一年一次的浴日节啊……”

“……你说的,是传说中的凤凰浴日?”明殊打断小星,问道

小星连连点头:“正是浴日节明殊师姑,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每八十一年,丹穴山的地心之火就会像喷泉一样涌上来,那火柱能冲破天那么高同时,当天正午,地心之火最盛的时候,天之火就会从混沌界落下,和地心之火交融在一起,在丹穴山上空形成一个火池子这个时候,不光是丹穴山的凤凰,听说就是在蓬莱仙岛那么远的地方的凤凰都会飞回丹穴山到时候凤凰浴日,那景观真的是,美得无以言表啊”

明殊笑道:“你说得这么仔细,你也不过十几岁,难道八十一年前的凤凰浴日你曾经见过?”

小星红着脸反驳说:“我听师傅说的嘛……”嘟哝完这一句,她又兴奋地开始念叨,“反正明殊师姑啊,这样的盛况千万不能错过,观看凤凰浴日最好的地方就是五德峰了本来五德峰是掌门居住的地方,除了他的嫡系弟子是不能有人进去的,只有在浴日节的时候,飞廉、屏翳、兴雨、青霄四峰都可以选出一部分弟子进五德峰观赏胜景明殊师姑,我们要是还不去,名额都被别人抢走了”

明殊便说:“你也说了,只有一部分弟子能去,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一定能被选上”

小星又说:“要是在朱明宫或者少昊宫,我们两个肯定就不行但是青阳宫规矩不同啊,只要愿意去,哪怕你只是记名弟子也是能去的”

“记名弟子也能?”

“嘿嘿,因为我们青阳宫选弟子的方法是抽签嘛现在我们就快点去,我计算了下,这个时候去是最容易被抽中的了”小星一边说,一边已经拉着明殊的袖子往外拖

明殊哭笑不得,道:“你怎么知道现在最容易被抽中?”

小星笑得高深莫测:“一般抽签,抽到最前面和最后面的可能性是最小的,所以,当然是中间最可靠些,而且我也问了师傅了,听说上次抽签可奇怪了,抽中前面的人特别多,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我想这次肯定就是抽中靠后面的人比较多了”说完,对着明殊眨眨眼睛,“明殊师姑,你说我说得对?”

明殊心道:难怪论道次次都是大通,说起道理来果然是一套一套的

明殊听了小星的意见,两个人先去青阳宫里投了签子,小星还煞有其事,交上签子时还合掌默默地祈祷了一番

明殊倒是没什么感觉,虽说确实五德峰离空中火池最近,景观最好,但凤凰浴日确是整个丹穴山上都能看到的,飞廉峰亦然

明殊还想到一事,便问小星道:“我练习通灵之术之时,发现草木都有些焦躁不安,这是为什么?”

小星学习通灵之术比明殊早太多,至少在一年之前,她的通灵之术是远远高于明殊的听明殊这么一说,就不在意地回答道:“当然了,地心之火涌动欲出,我们不如草木与地亲近,当然就没有他们那么敏感等凤凰浴日过后,地心之火安定下来就好了”

小星对此,自然要比明殊知道得清楚小星的通灵之术确实不凡,且与明殊是不同的明殊只能微微感觉到草木的感情,叫做通灵之术都有些欠妥,还是明殊自己取的隐微之术为妥当而小星,才是真正练成了木系通灵之术的人,只要是有些灵性的草木,她与之都是亲密无间的,若是上百年的草木,她甚至能够与之交谈

而段彦也曾说过,小星在木系法术上的天分,只怕在整个青阳宫都是名列前茅的对此,明殊也不得不在心中佩服不已

三九 玉露丹

浴日节来临前一年,整个青霄派就开始准备了,所有的侍者和做庶务记名弟子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是明殊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浴日节之前两天,段彦匆匆从星沉派赶回回来之后,最开始自然就是向林祐正回话星沉派不知从什么地方捉回一只黑羽赤目鸢,已经有上千岁了,可惜戾气太重,无法收复,因此向青霄派青阳宫来借通灵之术的高手

段彦一听是一只上千年的凶禽,就知道不费上一年半载是不可能有结果了结果一去,竟然就是近两年

林祐正见他叹息,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上千年的黑羽赤目鸢,修为定然不俗,虽说收服之后能增加主人不少力量,但毕竟是凶禽,要是不巧,只怕哪天就会化而为妖这是他们星沉派自己的事了,我不过看在他们给的一杯玉露酿的份儿上帮个忙罢了,你就少操这份心了”

段彦点点头,转而望着林祐正,倒是不动了

林祐正皱眉:“还有事吗?”

段彦呵呵一笑:“宫主,你可还记得你应承我什么了?我现在可是已经回来了”

林祐正猛拍了下脑袋:“我还真差点忘了……”转过来,却又笑骂道,“你这老小子,还当我会赖账不成?”

段彦继续笑:“师侄不敢”

林祐正没有好气地瞪了段彦一眼,转身就去丹房为他取来了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锦盒递到他手里后,便说:“现在就这一丸了,下次别再来了,我可经不起你们一个两个的这么耗”

“多谢师伯”段彦笑呵呵接过锦盒,转身就跑掉了

林祐正在后面气道:“都几百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临走也不知道和长辈道别”

段彦回房取了东西,不再多停留,立刻就赶到离层华台不远处明殊的住处

他到之时,明殊正在房中练功听见门外有人声,推开门一见是许久不见的师傅,便笑道:“师傅,你回来了”

明殊是段彦唯二的弟子之一,他对自己弟子的感情自然与那些弟子扔得满地都是的修仙者们不一样一见明殊,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明殊身量见长,体格也好了许多,不由满意而笑只是立刻又换上了严师的脸,问:“师傅不在的一年多里,你有没有好好练功啊?”

明殊点头

“这才对”说着,段彦打开自己的乾坤百宝袋,从里面抽出一样东西来乾坤百宝袋,顾名思义,是修仙界中人用来收纳物品的东西,取的就是小小袋子,能容纳乾坤的意思虽说实际上没有那么夸张,但这东西确实是一个宝贝

段彦取出的那东西有些大,等明殊看到它的全貌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段彦取出的,是一把弓明殊仔细地打量,这把弓约有三尺四寸高,弓身用的是纹理流畅的柘木,施了一层浅薄的清漆,弓角用的是坚韧的犀牛角,握处用细丝苍绒缠绕,而弓弦,是鞣制得银亮发光的黑麻

段彦道:“这弓是我在凡世见到的我见你平日不是都在练拉弓玩儿吗,所以就顺便给你带了一把回来”

明殊对弓箭的了解几乎都是从书上得来,却已经足够让她辨认出这把弓的优劣

段彦又道:“那工匠家中世代做弓,做出的每把都是极品我本来想给你找把轻的,只是这把三石的短弓已经是他所做的弓当中最轻的了”

三石就是三百六十斤,足足是韩肆给的那把小弓的三倍还多明殊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它拉开

举手拿过这弓,手上就是一沉,按下弓稍,挂上弦,明殊摆好姿势一拉却是苦笑了

她练了也有几年的弓射了,自认为现在的臂力少说也有一二百斤了,可是一拉这弓,却只是弓弦小小地弹了一下,实在是可怜

段彦问道:“怎么样?我不懂这个东西,倒是那人说这弓是他造了三年才出来的,世上绝找不到好了”

明殊点头:“极好”弓弦破空之声短促清亮,说明弓弦与弓角好,度快;弯弓时弓身没有任何杂音,可见做弓的木材直而韧,是千挑万选而出,射出的箭偏差小

段彦便摸着胡子笑道:“如今知道师傅没有忘了你了……说不定这一年多里还怎么埋怨师傅……”说道后面一句,已经是小声的咕哝了大概是怕明殊听到了自己后面一句,又故意地咳了两声,换上了冷脸,“现在让为师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明殊将弓放下,盘腿在蒲团上坐下,发出灵气给段彦看

段彦点头捋须,眼睛笑眯成一条缝,道:“灵净度竟然都已经快三成了……不错不错……继续”

明殊将灵气收入丹田,汇成灵团

此时段彦倒是觉得惊讶了:“居然不用入定就能够办到了,掌控得也极为不错……明殊,进步不小啊现在让为师看看你能化出多少木系灵力来”

明殊收了功,垂下头道:“请师傅见谅,明殊仍旧无法化出木系灵力”

段彦听言,又是叹了口气:“我看你身体也渐渐好了,还以为劲气足了,化出灵力也应该足够了……”

明殊听到段彦语中的失望,低头道:“是弟子让师傅忧心了”

段彦微微一笑,拍了下明殊的脑袋,又道:“幸好你师傅有先见之明,为你找到了一个好东西”

说着,就取出自己刚从林祐正那里得到的锦盒

明殊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锦盒的里壁嵌着一层洁白的玉片,在中间朱红色的丝绸环绕之下,是一颗约有食指指头大小的白色药丹

“师傅,这是……”

“这是玉露丹你也听说过,星沉派收集了三升三危山之露,酿成了一壶玉露酿,当时聚宴,我们宫主也被邀去了,饮了一杯因当时杯中还剩了一滴,就化进这药丸里,回来后再配了几位仙草,炼制了这一丸玉露丹”

明殊抬头,惊异道:“这样珍贵的东西……三危山之露,可是长生之水……”

“这一颗玉露丹虽然没有长生那么大的功效,但什么肉白骨是绝对做得到的当年我初见你之时,你身体就亏损得厉害本来按理来说,在丹穴山上,灵气丰沛,你应该很快就好起来才对,却不知为何,你身体变化并不大只怕,其实是伤到根了”段彦笑着又道,“幸好三危山之露是养肉身的好东西,掌门他已经修成仙身的人了,用这个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给你用反而最适合”

明殊摇摇头,把锦盒推回去:“师傅,弟子何德何能,就算不是宫主,也该是师傅你自己用这个玉露丸,恐怕就是师傅这一年多的辛苦换来的?弟子实在是受不起”

段彦板起脸,道:“我已经是仙修了,要这种补身体的药丸来做什么?再说我是你师傅,我的话你敢不听?别磨蹭了,快收起来”

明殊接过锦盒,望着段彦,极为郑重地说:“明殊能有你这个师傅,是弟子之幸”

段彦这才笑了,又道:“咳咳……为师当然知道……对了,这玉露丸要在清晨服下它药性温和,服下后只需要静静休养三天,效果就能展现出来了过两天就是浴日节,你却不能不去,你还是把玉露丹收好,等浴日节过后再服用”

明殊点头,收好锦盒

浴日节接踵而至当天凌晨,不到四,整个青霄派的人都醒来了所有人都要焚香沐浴,换上祭祀大典时候才穿的礼服礼服即华丽也累赘,若不是要求所有弟子都必须正装,明殊还真是不想穿这个去

准备好了之后,一天已经过去了小星和明殊一同到青阳宫里,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在五的时候,所有的弟子都在青阳宫前聚齐了

浩浩荡荡几千人,整齐地进入青阳宫,在青阳宫之中祭祀各位天神尤其是风伯飞廉,以及在这近两千年中,青霄派青阳宫为整个修仙界与妖魔斗争而牺牲的祖师们

明殊是下界凡世来的弟子,当然并不了解修仙界当中的事情,一见在祭殿之中,那密密麻麻的牌位,顿时就吃了一惊

她不闻外事,还以为修仙界十分太平,可如今看到曾有这么多人在仙魔之争中死去,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等祭祀完毕,已经天亮了

众人接着来到层华台,那里已经摆好了香案祭台众人朝着层华台之下的云天参拜,林祐正身着玄青色的冠服站在最前面,代表所有人点燃焚香

做完这些,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对着所有人,大声宣布被选中能够到五德峰上观礼的弟子名字总共也不过十个人,在场的六千多人都提心吊胆,静静等待着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越是不在意的人反而越是有得到的运气明殊听见林祐正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星一听到,立刻就扑上来抱住明殊:“明殊师姑,你能去五德峰了”

四〇 浴日节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除了明殊,小星和季延都没有这个运气

接着他们浩浩荡荡几千名弟子赶到玉墀台上,在这里和其他三宫的弟子们会合除了浴日节,其他节日的祭祀都不需要四宫弟子齐聚,由此也可见浴日节在青霄派此处的地位

明殊走得靠后,当她站在云阶上,看到玉墀台是密密麻麻都是人

所有的弟子们都站在宽广的玉墀台上,按着辈分排成一列列五代弟子明殊被淹没在人山人海里,视线被人墙阻绝,只能抬头看着始元殿

从始元殿的门口开始,最前面是四宫宫主,他们的下位是修成了仙身的长老们,再接着,就是三代弟子庄妙之一辈的,一层层排下来

典礼开始时,先是由今日的祭官,广微尊者开口,咏颂道: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

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

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

……

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颙颙昂昂,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

……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

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广微的声音并不大,但唱之时就犹如在你耳边一样,音色清亮,歌声婉转动听

等广微唱完,就是广华尊者上前主持

明殊浑浑噩噩,跟着大家一起参拜完各类神仙,等祭祀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其他的弟子们或留在玉墀台,或是回到各峰的高处,准备开始今天的正事,观赏正午的凤凰浴日因为此时已经是巳时,明殊可以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在微微地颤动

明殊等青阳宫十个幸运的弟子跟着林祐正,以及青阳宫中另外两个已经修成了仙身的长老,加上其他三宫的人,一群人离开玉墀台赶去五德峰

五德峰与其他四峰不同,并没有云阶与玉墀台相连,而是独立破云而出,远远立在青霄峰后面

明殊站在青阳宫弟子们的最后面,目光慢慢扫过其他三宫的弟子们,在朱明宫的人当中,明殊看到了庄妙之幸好明殊站在最后面,她并没有看到明殊

接着他们几十个人站到玉墀台边,等了一会儿,明殊就看到了从远处飞来了一行白鹤

领头的白鹤上坐了一个白衣弟子,等白鹤都在玉墀台上落下了,他道:“久候了”

来的仙鹤不多不少,刚刚五十八只,明殊坐上其中一只并不需她自己下令,仙鹤就腾空飞起,由那弟子带着,一行人飞往五德峰

穿过层层白云,没有多久,明殊就看到了一座紫气环绕的山峰

五德峰对许多青霄派弟子来说都是神秘的,虽然在紫霄天,众山都是云雾环绕,但在玉墀台上,还是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四峰的影子,而五德峰,就直接隐进了云里,要不是知道每次凤凰浴日都是在五德峰最上面,大概还有许多人找不到五德峰的方位

没有多久,一行人就落在了五德峰上五德峰上,地面颤抖不停,站上去时,感觉仿佛整个五德峰都在摇晃

明殊抬头望去,五德峰上草木繁密,一片连着一片的凤梧木而传说中的凤凰,仍然不见踪影

林祐正望着天空常常地叹了口气,转头时目光扫过广华尊者,却不理会他,转向广微尊者,道:“今年掌门不在,观礼的倒是谁来主持?”

接着不等别人说话,立刻又说,“还是广微尊者,若是你,今年也能看得高兴些”

广华听出林祐正语中的讽意,冷冷哼了一声

广微冷着一张绝世的俊脸,道:“五德峰如此之大,自散去找地方”

话一说完,庄妙之就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广华眼睛一瞪,道:“这可是在五德峰,先不说掌门……”

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广微就望着一处高地,道:“那地方不错,副墨,你随我来”

说着,驾起云就腾空飞出去了

广华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明殊忽然有些了悟:这个广华尊者,其实并不难对付,自家宫主只是找错了办法,对这种人,不该据理力争,该直接无视才对

林祐正也极为高兴,转头对各位弟子们道:“好了,孩儿们都去找地方,别去晚了,好的都被别人抢了”

青阳宫的弟子们本来就比别派活泼许多,一听自家宫主这么一说,立刻欢呼着一哄而散剩下的两个长老,也只能站在原地,微笑着摇摇头

明殊算了算时辰,她同别的弟子们不同,驾云之术还没有学,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高处是来不及了明殊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了一处突起的土坡,坡上长了一棵特别大的凤梧木

明殊钻进林子,找到这棵树这棵凤梧木有十几人合抱粗,抬头望不到顶明殊束了袖子,手脚并用往上爬

经过数年的锻炼,明殊已经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爬这样一棵树不在话下不等明殊爬到树顶,地上突然一阵剧烈的晃荡

明殊抓紧树干,一边小心的爬到枝头,拨开树叶往外看去大概是因为地心之火今日格外灼热的缘故,萦绕在整个五德峰的云雾都渐渐地散去了明殊站在这棵树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五德峰的地形

五德峰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陡峭不可攀,明殊他们落下的地方已经是五德峰的顶端了五德峰的顶端却由各个小峰围成的一个隐约的盆地形状,明殊站的这个土坡虽矮,但也足够让明殊看到盆地中心了那里恐怕就是地心之火上涌的地方

云雾渐渐散开,明殊抬头看了看太阳,现在离午时已经很近了

突然,地心处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地面突然就是剧烈地一震就在那盆地的中心,突然就涌出了一股白烟

白烟很快被风吹散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破开了,一股红色的火焰从地心涌了出来

明殊立刻就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了地心之火红得几乎都要发黑了,大约是纯度太高,太过紧密的缘故,涌出的情景竟然就像是红色的岩浆冲了出来一样

那道火柱的直径少说也有一二十丈,强猛地往上冲去,一下子就破开了云层在这个时候,太阳刚好走到正午的最中间,似乎是受到了地心之火的影响,它渐渐就从耀目的白色转变成炽热的红色,几乎要滴出血的那一般红

就在地心之火涌到最高处的时候,从那红得要滴血的太阳身上,忽然,像是瀑布一样地涌泻出大量的火焰

那火焰和地心之火交汇到一处,不停地旋转,形成一个可怕的漩涡,然后竟然就悬在了半空之中,就在五德峰的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炽热的火湖

随着天火的不断落下,地心之火的不断上涌,那火湖越来越大这时,明殊听到了一声清亮悠长的鸣叫那声鸣叫震动了整个丹穴山的灵气,明明声音清越,却无端能让人生出畏惧鸣叫声空悠,破开云层,恐怕整个丹穴山都能够听到了

这声鸣叫似乎是宣布了浴日节的开始,感觉灵敏的明殊立刻就感觉到了整座山兴奋地躁动起来

一只火红色的凤凰“呼”地一下,从那盆地的林子当中冲了出来,它展开华丽的翅膀,在空中一边鸣叫一边围着火柱飞行

接着又是一只,接着又是一只接着一只一只凤凰就有房屋那么大,红色的衣衫,五彩的凤尾当它们展开翅膀的时候,连太阳都失去了光辉

在明殊的眼前,出现了十九只凤凰它们接连鸣叫,鸣声婉转起伏,就像是在唱歌一样

天空中的火湖已经越来越大,形成一道红色的阴影,将整个五德峰都笼罩了进去

凤凰们不约而同,在这个时候,共同发出了一声鸣叫同时,它们振翅往上飞,飞落进了空中的火湖之中

在明殊等人的眼中,那巨大的火湖已经成了天空中的另一个太阳,这里看去,就犹如凤凰们飞进了太阳之中一样

在明殊的耳边,是火焰涌动澎湃的声音,由于离那第二个太阳太近,整个五德峰都变得灼热了,连凤梧木都在干燥的空气之中颤动

就在焦躁不堪的时候,又是一声长鸣明殊抬头一看,看到一只凤凰飞出了火湖

在它抖开翅膀的时候,五彩的火焰飞散开来,它的翅膀像是被淬炼过一样,发出了绚丽的光芒凤凰从火中飞出,尾翎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与背后的太阳刚好相映成辉明殊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凤凰洗去铅华,瞬时就是光华万丈这个场景,真是夺人心魄,叫人无法用语言形容

当十九只凤凰都冲出了火湖,那太阳也偏离了正中,缓缓往西

地心之火停止了喷涌,空中火湖当中的火焰,慢慢地顺着地心之火上涌的轨迹,慢慢流进了五德峰那盆地的中心两种至阳至阴至纯至净的火,立刻就把盆地中心的一切都融化了

明殊立刻就明白这个地形是怎么形成的了

凤凰们缓缓地落进了凤梧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就在明殊准备下树的时候,她看到一片红色的小东西慢慢地从空中飘了下来那东西虽然是红色的,却能够反射出五彩的华光

不偏不倚,那东西落在了明殊所在的这棵凤梧木上

明殊爬到树枝端,拿到了这片不过手掌长,两个指节宽的东西明殊拿着它,透过阳光看,看到一片绚烂的光

这片凤羽,实在是温暖又美丽

四一 凤羽

明殊正在仔细地打量这枚凤羽,忽然听见了树叶抖动,簌簌的声响,她转头看去,看到一个身影飞地从林子上方滑了过来

她站到一棵树的枝头上,立下四处观望明殊所在正在她上方,能够清楚地看清她的身影这个人身材婀娜多姿,即使是宽大的青霄派弟子服也遮不住她的风韵,光是看外表,她确实不负“仙子”这样的称呼

庄妙之视线扫过她前方高处的一棵凤梧木明殊直直地站在那棵凤梧木一支巨大的树枝之上,没有闪避她的视线,庄妙之立刻就发现了在树叶之中她的身影

她一步就跃出十多丈,不过两三下就跳到了明殊身边

庄妙之狠狠瞪了明殊一眼,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片红色的羽毛?”

明殊微笑着看着她,并不回答

庄妙之冷笑:“我劝你识相些,乖乖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说不定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事情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明殊仍旧微笑明殊倒不是稀罕自己手里的凤羽,只是以庄妙之与她的交情,再以明殊并不宽广的心胸,她做不出这等以德报怨的事情

庄妙之心里着急,只怕再拖延凤羽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又看了明殊一眼,看她笑得一脸傻像,却也不像是故意骗自己,便说:“先饶过你”

说完,提起脚就跳下树去,往一处高地奔去了

等庄妙之身影消失,明殊才从怀中取出这片凤羽凤凰寿命无尽,地位高崇,无人敢冒犯,也只有在凤凰浴日或是涅槃之时,它们的羽毛才会自然落下其珍贵,真是可说是可遇而不可求

明殊能得到这一片,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了

就在这时,明殊又听见了树叶摩擦的声音,她放眼望去,又看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看来对这凤羽上心的人可不止庄妙之一个人

那人渐渐走近了,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明殊见他的衣边闪着银光,便知道他是少昊宫的弟子他长得十分英俊,剑眉星目,器宇不凡,脸上还看得出有点稚气,难得的是姿态从容优雅,可见是个极有教养的男子

明殊甫一见,就觉得这男子有些眼熟,等他再近些,便看到了他腰带上绣着的一个篆体“四”字,明殊恍然大悟,立刻记起这个男子来了

就在这时,明殊脑中闪过了一个主意

“谢云川”明殊站在枝头叫那人名字

谢云川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吃惊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立在枝头,眼神冰冷却笑靥如花的少女

谢云川几步就跃到她前面,问道:“是青阳宫的师妹?”

明殊摇头:“是师侄”说完就开门见山,“谢云川,你在找凤羽吗?”

谢云川听她直呼自己名字,还以为是平辈的弟子,这回听她纠正了辈分,却还是直呼自己名字,心里便生出一丝不满,便不甚在意地回答:“是”

明殊便笑着说:“我知道在哪里”

谢云川双眼一亮:“你知道?”

明殊又道:“可我也想要你若是愿意,我们两个平分可好?”

谢云川皱眉道:“你若是想要,自己去寻就是了,为何要平分,你要知道,要是将凤羽折断,灵力会大打折扣”

明殊点头道:“我知道,我所指,只是要得到这半片凤羽带来的好处”

谢云川道:“我想要用凤羽做法器的灵蕴,不想将凤羽损坏,师侄要是以后需要什么灵物,我尽力去寻找相衬的来补偿你就是了,可好?”

明殊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明殊如此干脆坦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哪怕是和人讲价还价也是十分镇定自若谢云川本心里还抱怨这个青阳宫的弟子真是斤斤计较,却没想到,也有人连算计也能算计得光明正大

他出生在复杂的世族之中,自小就没有少见识勾心斗角之事,一见这种事,立刻就知道明殊有自己不能独吞这凤羽的理由便问道:“你说,还有何事?”

明殊取出凤羽,递上去道:“假如有人问你,你便说是你拾到了凤羽,你带回去后也可自己使用,如今我还用不上要是以后我有需要的灵材,自然就会来找你帮忙,当然也不会让你为难”

“就这样?”谢云川不敢相信

明殊笑道:“就如此”

谢云川哭笑不得:白白得了凤羽不说,还不用自己出半分力,便问道:“你就这样相信我?”

明殊摇头:“也不是相信你,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你也不用理会那么多”

谢云川便也不多问,又道:“既然这样,师侄将姓名相告,之后我也好来找你”

“明殊”

明殊正要回答,背后就传来一声厉喝

明殊与谢云川两人转目看去,看到的不正是庄妙之

庄妙之死死地盯着谢云川手中的凤羽,咬牙切齿道:“你说你并没有看到凤羽,这是什么?你竟敢骗我”

明殊便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何来骗你?”一边目光转向谢云川

谢云川立刻就明白了明殊的意图他并不像踏入别人之间的纠葛之中,只是答应明殊在前,而现今的状况,看来也并不是明殊的错于是对庄妙之道:“庄师姑,这凤羽是我的”

庄妙之不管这个师侄,只瞪着明殊道:“你当我不知道?我见着凤羽飘往这方向来的,谢云川在我之后,没有理由比我快,分明是你将凤羽藏了起来,再交给他了”

明殊说:“我并没有把凤羽送给他”

明殊与谢云川只是等价交换罢了,说的其实是实话,而在庄妙之耳中,就只是在狡辩

她怒气冲冲,拔出剑来:“竟然敢欺骗长辈,要是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尊卑了”

谢云川见庄妙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几乎愣住他何曾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还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美丽女子,在此时他立刻明白为何明殊宁愿交出一半的好处,也不想让这庄妙之得意了

而明殊坦然自若,看向谢云川道:“谢云川,我毫无还手之力,你准备就这样看着吗?”

谢云川才猛然觉醒,喝止庄妙之道:“庄师姑,这凤羽归谁,掌门早就有所规定,若是有缘,就能得,若是无缘,是不能强求的你这样,和强抢有什么分别”

庄妙之美目一瞪:“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来教训我?”

谢云川本身出身就好,一路顺畅到了丹穴山,又在几乎全青霄派弟子的羡慕之中成为少昊宫宫主的入室弟子,成为少昊宫弟子之后数年,因为天资高,修炼度一直领先于同年的弟子们,受尽师尊宠爱,这样的谢云川,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受得了气

谢云川向前一步,挡在明殊面前,道:“先不说这凤羽是我或是这位青阳宫师侄之物,既然有主,即使这位师侄真将凤羽赠与在下,也没有师姑置喙的余地”

庄妙之狠道:“这是你与长辈说话的态度?”

谢云川一挥袖子,道:“师姑莫要转移话题就事论事,若是在理,不说面前站的是朱明宫的师姑,就算是掌门,我也要问个清楚要是师姑觉得不平,我就请师尊来主持公道”

庄妙之见谢云川一脸冰霜,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人,仍旧侥幸地放出灵识去查探,却发现这个谢云川竟然已经是灵净度五成的弟子了,而一旁的明殊灵净度也要有三成了只要是会法术的弟子,庄妙之就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制住,一旦让上面的宫主们察觉到动静,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即只能恨恨道一声:“我们走着瞧好了”

说完转身一跃,很快就消失在二人面前了

谢云川皱着眉看着庄妙之离去的方向,道:“早听说过‘妙仙子’的大名,只当年入山时曾一见,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明殊轻笑一声

谢云川看向明殊,却见她目中并没有愤恨嘲讽,只是淡淡的,深邃幽长

临危不惧,到了这种地步尚能心境平淡,不存愤恨,对于这样年轻的人来说实在是奇怪得很谢云川仔细一想,想到明殊这个名字,两者一联系,就立刻知道这个明殊是谁了——竟然是那个大闹始元殿的侍者,这就难怪了,只是想不到,她竟然也成了弟子了

谢云川思虑一番,又道:“浴日节八十一年才一次,师尊他们都去收集炼丹的纯火去了,离完成只怕还要好一阵子我们先去向师尊禀告这件事,免得庄妙之到时胡言乱语”

庄妙之转身一走,谢云川就不屑叫她一声师姑了,也可见庄妙之做人是在失败,可惜她自己却不知这一点

明殊点头,她还是待在林祐正身边比较安全

天上的火湖越来越小落到地上的火沾染了地上的浊气,当然是没有天上火湖之中的纯净青霄派五德峰之上有一尊巨大的青铜鼎,名曰祝融鼎,数丈长,十丈见方这东西施了神咒,连天火也无法融化,而且看上去虽不大,中间却能容纳乾坤,这东西就是青霄派一千多年来用来收集天地之火的法器,它能将天空之中的天地之火生生拉进来

谢云川拽着明殊,半个时辰后总算是看到了五德峰顶上的祝融鼎两人离鼎少说也有半里之远,但到了此处,两人却再也无法前进了

四位宫主,十四位修成仙身的长老,共十八位神修倾尽全力,才能将这祝融鼎的神咒打开

神咒一开,这力量可是能惊天动地的,那灵力像是漩涡一样,将灼热的天地之火卷入祝融鼎之中

强大的神威展开,明殊这样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前进半步她要是敢多踏出一步,这强大的神威就能将她压碎,瞬时就是灰飞烟灭

四二 五德峰

时间慢慢过去,当太阳西下之时,众位神修的灵力也已经耗干,他们是已然尽了全力了至于将空中火湖之中的所有天地之火收入鼎中,他们是从来不敢奢望

收了功,林祐正疲惫道:“该回去了”

这时,四散的弟子们也都聚拢了来广微尊者身边的一名弟子取出一张灵符,在空中摇了摇,明殊便在耳边听到了几声钟鸣

这就是传音符的一种,明殊心中猜想

之后不久,一群白鹤就落到了他们身边,领头的白鹤上坐着的仍旧是那名五德峰的弟子他拱手道:“各位宫主长老辛苦了”

几位宫主长老先上了白鹤,等飞出之后,剩下的弟子们才爬上白鹤,准备离开

明殊跟在青阳宫弟子们身后,却不妨这时有人从自己身旁经过,狠狠地撞了自己一下

明殊被撞了一个踉跄,转头一看,不是庄妙之还会是谁撞了自己还不罢休,还要摆出一张耀武扬威的脸来

明殊心道,只是小孩子罢了,不予计较明殊排在青阳宫弟子最后上了仙鹤,就在此时,明殊忽感觉有些不同,胸前似乎轻松了不少

明殊一探,果然,她的石卵不见了

明殊抬头一望,视线正好和庄妙之挑衅的目光相对

庄妙之手里举着一个两只巴掌大的袋子,嘴角一丝嘲弄的笑:“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宝贝东西,你竟然这么宝贝地挂在胸前”

打开袋子一看,庄妙之嘴角一撇:“原来是一块破石头”

明殊怎能眼睁睁看着庄妙之动自己的东西,就要追过去庄妙之见状,立刻骑上仙鹤,腾上半空

明殊跨上仙鹤去追,庄妙之驾着仙鹤躲她灵力不如庄妙之,一旦近了两步就会被她用灵力逼退

明殊抓紧了仙鹤的脖子,习惯性对用微笑面对庄妙之同时,余光扫过四周,她是最后一个青阳宫弟子,剩下的就都是朱明宫的弟子了,见她们二人在说话,虽然知道气氛有些奇怪,却没有人敢过来过问一下之前在四宫宫主的视线之中,庄妙之不敢招惹明殊与谢云川,而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她竟然大意地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庄妙之一见明殊的笑就觉得难受,立刻就冷笑一声:“让我看看这石头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抽出自己的剑,一挥劈下

庄妙之的剑可是灵器级别的法器,削铁如泥都是说轻了,明殊不知自己的石卵是否能够承受,脸色大变

谁知那石卵的壳竟然十分坚硬,庄妙之的剑在上面一碰,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再看,那石卵上竟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明殊心中顿时一松庄妙之没有错过明殊难得的表情的变化,喜道:“原来你很在乎这个东西嘛……既然这样,我也帮帮你,帮你探探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连我的灵犀剑都劈不开”

说着,眼神一恨,将石卵托起,口中念:“起”

语落之时,在她手中就升起一股赤色的火焰

庄妙之竟然用自己的丹火来焚烧石卵要知道,丹火之烈,各种法器都是用丹火炼造出来了,法器都无法抵抗丹火,何况一颗脆弱的石卵

明殊捏紧了拳头:“住手”

庄妙之见明殊失态,是肯定了这石卵在明殊心中的地位,哈哈一笑,加了火,用力焚烧

“明殊,你害我得不到宝贝,我也要毁了你的宝贝,这样才公平,对不对?”

不管公不公平,明殊现在都不想去想了,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石卵,此时她仿若觉得,在石卵被焚烧的同时,她的内腑也要被人焚焦了

只是片刻后,庄妙之却皱起眉她丹火也算纯净了,为何这石卵竟然还是纹丝不动她已经加大了火焰,这样程度的丹火,就算是灵犀剑,也该被烧出一道焦痕了

庄妙之“咦”了一声,收了丹火

明殊一眼看去,见自己的石卵仍旧完好无损,心中是难免有些惊喜

庄妙之冷冷地看了明殊一眼,心中一转,忽笑了道:“我还不信了,就毁不了你这破石头”说着,目光转向明殊身后

明殊身后的方向,就是火湖之火落下的方向青霄派的神修能力有限,只能利用祝融鼎的神咒收纳一部分的天地之火,而剩下的,就只能让它落到五德峰上,被浊气沾染

这个时候,五德峰中间的小盆地就变成了另一个小的火湖,中间的天地之火明灭闪烁,五德峰是专克这火的冷土,在它之上,天地之火过不了几天就会全部散去

明殊立刻就明白了庄妙之的意图,就算石卵的壳再坚硬,那也是壳罢了,怎么也不可能抵得过天地之火的灼烧,而几天,已经足够将这样一颗石卵烧成灰烬了

庄妙之盈盈一笑,仙鹤腾身飞起,明殊也立刻驾着仙鹤紧追上去

等二人能看到那火红如血的火湖,庄妙之便让仙鹤停下,扭头对着明殊一笑,她就放下了石卵

庄妙之用灵力托着石卵前进,看上去就像是石卵自己飞向了火湖

明殊不管那么多,驾起仙鹤就冲了上去

庄妙之在后头哈哈大笑

没有庄妙之的阻挠,仙鹤飞行的度达到了最快,明殊向着火湖俯冲下去,只盼着能在石卵落入火湖之前将它截下,而不管怎样,却不可能快得过庄妙之的法术

在离火湖还有十丈远的地方,仙鹤感觉到天地之火焚灭万物的可怕威力,由于惧怕,它尖鸣一声,生生地停下,明殊被这么一抛,挂在仙鹤脖子上,几乎要掉下来了

庄妙之在后面发出放肆的大笑声:“明殊你就去找你那块破石头”

明殊的眼睛死盯着前方,看着那石卵落进了火湖之中火液飞溅起,像是血一样把它淹没了

在同时,明殊感觉自己的手失去了力气她无力地放开了仙鹤的脖子,从空中掉下

地上长着不畏炎热的凤梧木,明殊落在它的枝叶上,树枝重重地打在了明殊腿上

明殊落到地上后,慢慢爬起身,瘸着脚往火湖边去远远地,她就看到了火湖红得发艳的湖面,站在凤梧木下,火湖旁边,火焰在明殊眼中闪动

那石卵伴着她已经这么多年了,明殊有多少个寒冷得难以入睡的夜晚是捂着它度过的,要是个死物,或许明殊还不会这么伤心,可谁让明殊学会通灵之术,谁让明殊感觉到它还活着……这样屈辱地失去,明殊心中绞痛,甚至觉得是自己亲手扼死了它一般

明殊的脸映着火光,光影交错,神色难明她喃喃对自己道:

“一,喜怒不能形于色,若是被人察觉你的真实心思,被人抓住了破绽,就是你任人宰割了……”要不是自己当时表露出了对石卵的在意,庄妙之也不会对石卵下狠手

“二,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小人的底线你无法预料,能直面得罪小人,否则后患无穷……”明知庄妙之是个小人,自己就该敬而远之,当时与谢云川合计,也该想出一个婉转的办法,让她有苦说不出才对

“三,忍得一时之气,换得百日无忧,不能因一时之气而与小人作对,审时度势,当忍且忍,今日忍下,留待他日,尽数再还给她……”要不是自己当时忍不下这口气,非要让庄妙之不舒服,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四,有仇不报非君子,今日之事,我必将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想到这里,明殊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她对自己道:等着火湖退去,就把石卵的残渣找回来

太阳不久之后就落下山了

时间慢慢过去,火湖一往后面退一些,明殊就上前一步,沿着火湖边缘慢慢地寻找

对于明殊来说,时间过得特别的缓慢,慢慢地,月上中天,已经是午夜了

而这个时候,明殊也早就已经疲累不堪

明殊的灵气耗费得特别多,她陷入隐微之术的状态,抱着还能感觉到石卵气息的奢想,一步步慢慢寻找此时,她的气力所剩无几,只能暂时躺倒在一棵凤梧木下,慢慢缓上一口气

在疲惫之中,明殊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不知道过了过久,明殊忽然惊醒

即使是陷入了昏睡,明殊也并没有失去敏锐的感觉,何况这个时候她剩下的灵力极少,正是用隐微之术感觉生灵气息最敏感的时候

她被惊醒的原因是——有人来了

明殊小心地掩饰自己的行踪,慢慢地用自己的感觉移动,远离来人的方向她很清楚,这个时间,作为非五德峰掌门直系的弟子,她是没有资格留在五德峰的而明殊也并不清楚擅留五德峰会造成什么后果,最怕的就是这后果从来就没有人知道

只是,就在明殊抬脚的同时,明殊感觉到了奇怪的事情,对方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下

紧接着,就向着明殊而来

明殊立刻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明殊匆忙撤了自己的隐微之术,收回灵识,飞快地往前方跑去

四三 一夜

明殊跑得飞快,几乎是自己能够用上的最快的度她很快就跑到了盆地的边缘,这个时候,在凤梧林当中是最安全的明殊小心将自己藏进林荫之中,心道只愿对方只是以为是什么小动物,转身走开就是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灵识被别人察觉,明殊不敢施展隐微之术去查探来人的行踪只能屏住呼吸,留在原地

幸好山林安静,而明殊的五感又比别人聪明,明殊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

接着有人说话的声音:“师尊,没有人”

“该是没有人敢跟踪我的只是还是不能大意”

前面一个声音明殊不认识,可是后面一个声音,明殊却不可能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在浴日节的早上,还在玉墀台前的始元殿上咏颂过凤凰的祭歌这声音如此清亮婉转,世上不可能有谁听过之后记不住

——竟然是广微尊者

明殊起初躲避,那是因为以为对方是五德峰的弟子,而现在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差别就在于,对方并不是应该在五德峰的弟子,而是早就应该离开五德峰的广微尊者

广微尊者是随其他四宫宫主一同离开的,这场景所有来到五德峰的弟子都看到了他要留在五德峰,以他宫主之尊,并不是什么难事,奇怪的就是他为什么还要做出一番已经离开的表演,再者就算是有事,又为何一定要夜间来,就算是一定要夜间来,又为什么要步行

玄冥宫离这里何其远,广微尊者就算不乘坐自己那张扬的螭辀,也大可以骑只仙鹤来,这样,去掌门闭关的紫玺洞也就不用经过这里了可是,他都没有,因为在天空中滑过的螭辀或是仙鹤的身影实在是太显眼了

想到这里,明殊背后生出一层冷汗她不是一般的青霄派弟子,那些弟子们对青霄派充满憧憬与敬仰,相信所有的神修们都是德高望重,慈悲为怀的圣人,而明殊偏偏却不是

她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坏了门规,犯了门规自然有该有的惩罚,而若是撞破了不该撞破的事情,那么会得到的,就不是简单的惩罚了

就在明殊心中一颤的时候,她的呼吸就发生了变化与此同时,她听见了广微的声音:“是谁”

话音还没有落下,一道强烈的白光就闪了过来白光的尾端就落在明殊双脚前方不到十丈的地方,那白光扫过,碰到的所有的凤梧木都变成了灰尘凤梧木是能够生长在地心之火旁边的草木,即使是地心之火焚烧,也不可能将它烧得这样干净,广微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法术,竟然能把一片凤梧木都烧成了灰尘

这种时候,明殊若是还敢抱着被发现后能保住性命的奢望,她就是一个傻瓜了

跑明殊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就在同时,她的肢体做出了反应

就在明殊拔腿跑开的同时,已经不可避免地被人发现了

明殊很清楚,自己是跑不掉的,可是在这种时候,逃跑已经成了人的一种本能,即使是明知是垂死挣扎,也不可能放弃那一丝生机

另一个声音说:“在那边”

同时,他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出来,明殊听到耳后“唰”地一声,然后就是树枝被烧焦的声音,顿时明殊的背后生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回头

而这时,奔跑当中的明殊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背后两个人的动静上,却忽略了前面

身前的地面突然冒出一个小坑,明殊脚下被一绊,整个身体都摔了出去明殊本就跑得快,被这样一摔,挡不住地就向着坡下滚了下去

明殊本来就已经跑到了这个土坡的顶端,这样一滚,直接就摔下了山坡去可怕的是山坡之下还有一个深坑,明殊中途被一棵凤梧木打在腰上,身体一侧,就摔进了这深坑里

明殊头痛欲裂,模糊地抬起眼,只看到迷迷糊糊的树枝之间天上的月亮她的腰疼的厉害,只怕是被摔重了

此时的明殊完全失去了移动的能力但祸不单行,这个时候,她又听到了广微的声音:“就在附近了,我听到了呼吸声,他肯定受了伤,走不远”

明殊立刻屏住呼吸,这个时候,她无比地庆幸自己撞见的人是玄冥宫的广微,他虽然法力高强,但是并不擅长追踪与感应灵气,不然,他很快就能够发现明殊

可是这个时候,即使他并不擅长追踪,明殊也挨不久了她受伤不能移动,广微只要执意去找,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发现这坑底下的明殊

而此刻明殊半躺在深坑的土壁上,身边除了几块石头,几棵草什么都没有了

明殊苦笑: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但是她不甘心……难道就没有办法,能骗过他们,只要现在就好,那么自己就可以想办法离开,以后只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难道就这样的一个办法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隐微之术……她差点忘了隐微之术……

她还记得那天早上小星来找她,自己明明正和路边的一棵树通灵,而小星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连路边经过的弟子们都没有发现自己

明殊之后认为那是因为自己将自身的气息和那棵树交融到了一起,因此当旁人没有刻意注意时,往往会以为她就是那树的一部分,而不会有突兀的感觉,将她分辨出来

假如这个办法用到极致,是不是就能够将某个人的身体和一个事物融为一体,叫旁人无从辨别?

明殊脑中闪过这个大胆的念头此刻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广微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发现自己已经是早晚的事情,她只能一试

可此时,不能移动的明殊身边,却没有什么草木,只有几块石头与坑底的泥土而已

明殊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对自己道:既然师傅曾说,万物皆有灵,石头与尘土自然也是有灵性的,只是灵气比起生灵来说要低,但并不是没有

只要是有灵性的,就可以通灵她连一颗看似死去的石头都能与之通灵,此刻也应该能够做到

明殊立刻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她总是十分擅长控制自己的心境,很快,她的心跳就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了

这个时候,她便要把自身的灵气运行降到最低

广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明殊听到了他身边另一个人的声音:“师尊,再不去紫玺洞,今日就晚了”

广微却冷冷回道:“但是我们的行动绝对不能让他人察觉,没找到那人之前不能去紫玺洞仔细搜这一片,他一定就在四周”

明殊闭上眼睛,对自己道:广微不会放过自己的,成败在此一举,明殊,你能够做到

她对自己如此道,忽然心境便平静下来了,她感受风从身边流动的声音,用自己呼吸的频率去迎合它

渐渐地,渐渐地,她的灵气流动就像是变得静止不动了一样

这个时候,明殊才把自己的手放在一颗石头上,心中对它说,让我看见,让我感觉到你灵气的流动……

石头里面是一片死沉,就像是没有生气的死物一样,毕竟它对于常人来说,确实只是一个死物

而广微他们的脚步声,此刻已经几乎到了明殊的头顶,那弟子突然道:“师尊,这里有被践踏过的痕迹……前面有个坑”

他们已经朝着这里过来了

这种时候,一般人都是无法镇定下来的,通灵之术的施展需要绝对的安静,可是显然,明殊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符合

可是这并不表示就没有希望

就要快了,明殊已经可以察觉到一点点的动静了,那石头正在她手底下发颤,它在害怕什么……

是杀气……广微的杀气,一个神修的杀气,明殊将这杀气放在脑中,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安静,安静,安静

她此刻要让自己的心境绝对的安静,她要把自己的气息压到最低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感觉到,脑中有一片黑沉的东西突然一下,就被什么击穿了,与此同时,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淡金色的,流动的雾状的事物……

那是她现在能够看到的,所有的草木、石头、尘土的灵气流动的脉络它们现在,全部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了明殊的眼前

那雾状的灵气的流动像是风一样把明殊笼罩在中间,明殊便放开自己,就在这个时候,不用明殊自己用意念控制,她的气息已经和这些外物融到了一起

明殊看着自己的身体,她身体当中的每一条经脉都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中间微弱的灵气在缓缓流动,慢慢地,从心脏流到手臂,从手臂流到手指,从手指流到与手指相触的石头上面,它们的灵气融为了一体,脉络也仿佛练成了一线

此刻,万物一体,在冲过那道黑色的屏障之后,明殊如今身在万物之中,竟觉得是无比的惬意与舒适

广微与弟子走过深坑旁边,那弟子俯下身去,借着月光将深坑底下仔细地查探了一番

“如何?”广微问道

那弟子回答道:“没有人……”

广微看了看四周,也皱起了眉头:“奇怪了……现在已经没有生人的气息了……”

两师徒无功而返,很快就离开了这深坑旁

而不知不觉当中,明殊竟在这淡金色的怀抱之中,竟然慢慢地睡去了直到她熟睡,她身体里灵气流动都仍和身边的石头融为一体,而明殊自己的气息,在这片风吹叶摇之中,竟然是无比的契合与安静

〇一 小白鸟

等明殊醒来,一夜竟然已经过去了

她本睡得熟,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立刻就惊醒了过来

一看,身上竟然趴了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明殊一惊之下,本能地挥动手,差点把它给丢出去

只是明殊一怔之后,收回了手那小东西只有手掌大小,怎么看都没有任何攻击力,毛茸茸地蜷缩成一团,倒是十分可爱

明殊用手指戳了戳那小东西

那小东西显然是在明殊肚子上睡着了,被明殊一戳,懒洋洋地张开了小肉翅膀

明殊等它起身,顿时就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这东西,分明就是一只白色的小鸡爪子、短小的翅膀、绒毛,除了比一般的小鸡大了些,其余简直是一模一样

问题就在于,在五德峰上,是根本不可能有这东西存在的

凤凰是万鸟之王,在它们所居住的五德峰上,除了凤凰,不容许任何的鸟类居住,比如他们昨日所乘的仙鹤,也是养在五德峰下面的

而这个白色的东西,很明显是一只鸟类,而又很明显并不是一只凤凰

明殊将它托在手心,问道:“你是谁?”

这话却不是白问明殊说话的同时,已经开始施展通灵之术,她一眼就看到了小鸟体内灵气流动的痕迹一施展,明殊才发现有些不对,她何时能够这样随便地就使出通灵之术了?就算平时度有所提升,但也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念一动,就能够施展出来的效率

明殊立刻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难道说,是因为昨天冲破了极限?想到此处,明殊不由苦笑:想不到会有这种好处,果然是祸福相依

再看她手中的小东西,倦怠的眼睛,似乎对明殊将它从睡梦中惊醒的行为十分地不满

明殊觉得好笑,轻轻用自己的灵识去试探它

这小东西倒是很有趣,立刻就十分不满地把明殊的灵识反弹了回来

要说通灵之术,往往是建立在有灵性的生灵之间,而越是灵识强大的生灵,与之通灵的难度就越大明殊开始学习通灵,都是同灵识较弱小的草木进行练习,还从来没有和小鸡这样的活物进行过,果然,与活物进行通灵难

明殊放弃了通灵,一手捧着小白鸡,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晨曦微露明殊展开隐微之术去查探周围的动静,发现这四周没有多余动静

此刻,明殊自己是安全的

要离开就要趁这个时候了,不然等天大亮,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了

明殊想到这里,放下这只小白鸡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已经耗尽了灵气,明殊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若是以前,只休息了半个晚上就醒过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再则是明殊昨晚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伤了腰,连动一动也很困难,可是现在,明殊站起来之时,任何不适都没有感觉到

仅仅是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常,难道是五德峰得天独厚的环境所致?明殊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此时,她便不由自主将怀疑的目光投下地上的小白鸡

那小东西竟然还趴在自己脚边,用可怜的小尖嘴衔住自己裙角,显然是要跟着自己走的架势

明殊心想,众人畏惧凤凰,这小东西定然不是自己跑上五德峰的,那它到底是怎样上来了,而为何夜里它趴到自己的身上自己却在睡梦中没有察觉到……

想到这里,明殊忽然感觉它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她想起自己以前疲累的时候,将石卵放在身边,总是能够很快就恢复

明殊强忍下心中的惊喜,决定立刻再确认一次明殊散出灵识,再次施展通灵之术

而这小白鸡毫不客气,立刻就把明殊的灵识弹了回来这次,明殊毫无疑问,清楚地感觉到了它冰冷的灵气这感觉,明殊是再熟悉不过了

明殊惊喜地将小白鸡托在手心里,笑道:“你竟然……你竟然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还因缘巧合,在天地之火当中被孵化,破壳而出

想到这里,明殊就忍不住欣喜,不停地打量这个已经陪伴了自己六年的小伙伴的真实面貌细白的绒毛,短短的喙,黄色的小爪子,先前觉得只是只小白鸡,现在却觉得它比小白鸡漂亮得多

明殊对手心中的小白鸟道:“走,我们一起回去”

五德峰绝不比飞廉等四峰任何一峰小,但居住在五德峰之上的弟子实在是太少,掌门独独一支,不过十多个罢了而明殊自然就不用担心会在路上偶遇他们

只是问题在于,明殊该如何离开她昨晚所乘的仙鹤早就已经飞走了,而五德峰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想从那里下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明殊带着小白鸟走到悬崖边,将它放在膝上,问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小白鸟伸着脖子鸣叫一声

明殊连忙捂住它小口,道:“别叫,小心惊动了凤凰”

小白鸟扭动脖子拼命挣扎,显然是不听明殊的话了

明殊笑道:“我倒是好笑了,你不过是一只小鸟,怎么能听懂我的话”

小白鸟十分不满,挣脱明殊的翅膀,竟然就用自己瘦小的翅膀支持着身体飞了起来

明殊见它在空中摇摇晃晃,心想它昨日才孵出来,怎么能够飞起来,就要去阻止它,谁知道那小白鸟竟然径直往悬崖边去了,明殊心道不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白鸟扑扇了两下翅膀,就像颗石头一样直落了下去

明殊还没有从这震惊中回转过来,忽然听到“呼”地一声,就从刚才那小东西落下的放下,忽然就冲出来一个白色的影子

明殊一看,竟然是一只白鹤

明殊知道五德峰的仙鹤是养在五德峰悬崖下面的崖壁上的,平时除了五德峰的弟子们没有人能够使唤,而此时,一只仙鹤就落在了自己面前

明殊再看,发现那小白鸟就落在那仙鹤头上

再喜悦也不过如此了,明殊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为她解除困境的竟然是这个小家伙

小白鸟两下就跳到她手心里,明殊摸摸它的头,心中对它道:你这小家伙,果然是个福星啊

明殊骑着白鹤,沿着崖壁慢慢向下飞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明殊的谨慎,她要是骑着白鹤从玉墀台上横空而过,显然立刻就会被人发现明殊此刻心中的计较便是先骑着白鹤落到五德峰之下在太霄天绕到玉墀台上,再从那里回到飞廉峰,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回到飞廉峰之后自然就再有其他计划,但此刻,明殊却必须保证自己不被人抓住,毕竟五德峰少有人来,上空若是有仙鹤飞过实在是显眼

一番周折之后,明殊平安回到飞廉峰

只是太过平静,明殊心知自己没有随同众人一同回到飞廉峰,之后恐怕会有一番麻烦,却没有想到一路顺利,等她回到飞廉峰自己的屋子里面,仍然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明殊便去隔壁找小星,问问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小星见了明殊,自然十分高兴,拽着她连声问:“明殊师姑,怎么样怎么样?在五德峰上看凤凰浴日是不是非常壮观?你不知道,我们在层华台上看,都看得不敢眨眼了,你离得那么近,肯定好看对不对?”

明殊点头笑道:“确实十分壮观”接着明殊便问,“昨日我没在时,有事发生没有?”

小星摇头,反问明殊道:“你到哪里练功去了?昨天段师祖还来找你,结果你不在我又不知道你平时在什么地方练功,就说不知道了”

难怪没有事发生,看来回来之后青阳宫并没有清点人数,只是段彦事后来找自己,没有见到,也只是以为自己练功去了

如此一来,明殊总算是可以放下半颗心了

明殊到了飞廉峰之时已经是下午了,假如广微一心想要查出昨夜是谁,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而明殊却依旧无事,便说明广微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找人,只怕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昨晚在五德峰上这个事实

虽然无形之中帮了明殊,但同时也让明殊意识到自己昨晚是如何惊险

不过总之,这算是过去了,明殊松了口气,慢慢地坐下

小星见明殊没有意向同她讲五德峰上的见闻,不禁有些丧气,忽然一看,发现明殊的袖子动来动去,惊问道:“明殊师姑,你袖子里有什么?”

明殊差点把自己袖子里的小东西给忘了,立刻解开束袖,将它放出来小东西在外面晃了两圈,又落到明殊的膝上

小星见这小东西憨态可掬,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之情:“明殊师姑,这……这个小白鸡你哪里来的?”

说着就伸出手想要碰它谁知道就在这时,这小东西“吱”叫了一声,浑身的绒毛都抖了起来小星的手还没有碰到它,就被一股寒冷的力道给反弹了回来

“呀”小星惊叫一声

明殊也曾经被这灵气反弹过,只是实在灵识之中,她也算勉勉强强知道些这小东西的个性,便说:“它不喜欢人碰”

小星悻悻收回手,眼神留恋:“看来它很喜欢明殊师姑……”抬眼又望着明殊,道,“明殊师姑,你在哪里找到的?小星也想要一个”

明殊笑道:“你也见过它,它是从那颗石卵当中孵出来的”

小星一听,惊喜道:“已经孵出来了”

一旦说出实情,就不免要把五德峰上的事情扯出来,明殊便只是称运气好,孵出的其中细节,要明殊说来,其实也说不清楚

小星知道这点,自然便了解为何这小东西只要明殊去碰的不禁哀叹道:“为什么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我也想要养只灵兽”

明殊便笑答:“这种事,大概还是要缘分”

说到这里,小星又问:“对了,明殊师姑的这只小白鸡叫什么名字?”

〇二 立誓

明殊一愣:“名字?”

小星点头:“当然了,谁家的灵兽都有名字,尤其是有主人的灵兽灵兽一类,只要有名字,就是有主的了,旁人就不能支配不过若是高级的灵兽,就不一样了”

明殊示意小星继续往下说小星便道:“高级的灵兽,或是仙兽、神兽,那么自身就有名字因为名字代表神兽自己,名字本身就有神力的,所以一旦有了名字,就不能改明殊师姑这只小灵禽看起来有些灵力啊,而且也是有属性的,这样的灵禽是应该有名字的”

明殊便问:“以你的意思,似乎是说灵兽灵禽的名字十分重要?”

“自然一般来说,为了让灵兽效忠于主人不背叛,是要定下契约的而名字,就是定下契约的见证一旦破了契约,灵兽就会受到惩罚”说到这里,小星有些怜惜地看着小白鸟,“但是这契约是极不公平的,说白了,我觉得和凡世的卖身契没有任何区别,而定下契约,也大多是修仙者在灵兽还幼小或是受伤的时候强迫它们定下的主人可以随意丢弃灵兽,可是灵兽一旦违背主人的意志,就是死路一条”

明殊看着自己怀中的小东西,便说:“小星这样说,是不是劝我不要和它定下契约?”

小星连连点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明殊

明殊心中本来就对这小东西没有多大的期待,是不喜欢依靠别人的力量,不管这个别人指的是人还是灵兽因此,就算这小东西愿意认小星为主,她也是不会阻挡的,最多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你放心好了,我不至于这般对它不过要问你,若是它本来就有名字,我怎么才能知道?”

小星惊讶道:“用通灵之术啊,明殊师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明殊当然不知道,而且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便摇头道:“我已经试过了”

小星想了想,便说:“那大概是因为它还不信任你的缘故,若是明殊师姑灵力足够强大,其实也可以强迫它告诉你,只是这样这小东西就会很难受,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

说着,小星就跑去了外面,明殊见她匆匆忙忙,觉得奇怪小星风风火火地,从外面拿了些东西回来,将它们放在桌子上

明殊一看,却是一盆水,还有一些泥土

小星转过头对明殊道:“明殊师姑,你愿意和这小东西定下誓言吗?”

“什么誓言?”

小星道:“它出生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明殊师姑,应该说就会认同明殊师姑了,除了你,大概就没有人能够收服它了只是你看,它却不愿意告诉你它的名字,不然明殊师姑和它立誓,这样可比定契约好多了等它相信你,便会把名字告诉你了”

明殊看着小星摆弄了一摊,问道:“那你这是在弄什么?”

小星一边道:“立誓约的仪式啊”一边跑去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本书来明殊看到那书封皮上硕大的几个字“立誓条目”

小星照着书将几样东西放在地上摆好,泥土放在匣子,水盆放在中间,正对着一边的镜子

小星道:“这镜子代表天,这泥土代表地,水便是他们的媒介”并拿了一只朱砂笔,开始在地上画出符咒

约在半个时辰之后,小星便把符咒画完,明殊还尚未学过符咒,自然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小星又道:“明殊师姑,你站到中间来”

明殊站到中间之后,小星把手中盛着泥土的匣子交给她,对她道:“明殊师姑,现在你就对天发誓,说会好好照顾它,绝不会遗弃它……”

明殊知道,所谓立誓,是心诚才会有效果的,于是便在心中道:你这小鸟,愿不愿意同我一道,一句话就是了,要是不愿,我当然不强求,但要是你愿意,我明殊就不会亏待你若人不负我,我是必不负人的

这时,小星叫了起来:“明殊师姑,你看”

明殊沿着她所指看去,竟然是摆在咒阵当中的水盆,水盆里的水没有动,但是映在镜子当中的水确实微微地震动了起来

小星道:“明殊师姑,你的誓言被听到了,听说别人都要念好久才有效果呢你现在快把手里的泥土撒到水盆里面去”

明殊依言而行,就在她丢下的泥土落入水盆当中的时候,咒阵的效果产生了

只见泥土融进水里,那水竟然不见一丝浑浊,而此时,站在咒阵当中的明珠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朱砂画成的符咒都飞快地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这个房间里可怕的灵气涌动的声音灵气涌涌向着她所在的这个咒阵扑来,全部被吸进了那个盛水的盆子里

等所有的泥土都落进了盆地,明殊看到,那水盆当中的水忽然旋转起来

慢慢地,就从当中浮现出一个朱红色的咒阵,和小星画的有些相似,但是显然,要复杂得多

小星立刻就在一边惊叫了起来:“明殊师姑,有回应了,它答应你了”

那朱红色的咒阵很快就从水盆当中浮到了半空,像是一道枷锁一样将明殊围在中间符咒光线明灭,明殊感觉到了这符咒的强大力量,和小星所画的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明殊甚至感觉,这已经不是灵咒的范围,她不由,就想起了昨日所见的,祝融鼎上的神咒来

这个时候,似乎整个飞廉峰都动了起来,灵气源源不绝地向他们涌来,被困在咒阵当中的明珠什么也做不了,而随着时间的推进,那浮在半空当中的咒阵颜色越来越鲜艳

小星在旁边,被这毁天灭地一样的灵气涌动给惊住了,小脸纸一样的白:“明殊师姑……我没有想到,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咒阵……我不知道有这样大威力的……”

被束缚的感觉并不好受,明殊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便皱眉道:“小星,接着我该怎么做?”

小星才恍然从惊愣当中回转过神,镇定了一下,她道:“明殊师姑,你叫它的名字”

明殊皱眉,她正是不知道这小东西的名字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小绒毛团子,明殊苦笑

但是,当明殊目光投向水盆,忽然觉得,那水盆中的水变成了深黑色,然后她的灵识就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

在那黑洞洞的空间里,明殊忽然看见了什么散发出淡蓝色光的东西,再往前……出现在明殊眼前的,是一只浑身长着美丽的细白鳞片的小东西,它团着身子,和明殊曾经见过的毫无差别,这个时候,就像是一种本能,明殊的脑中就忽然浮现出一个字

她轻轻地叫出声:“寰……”

就在她尾音落下的那一刻,刷地一下,所有灵气的动静都消失了地上的咒阵浮起,和空中的咒阵融为一体,然后猛然地一震,以极快的度收缩

明殊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咒阵就以明殊的右手腕为中心就缩小,变成刺目的金色,将明殊的手腕锢在中间金色的咒阵变成金色的花纹,附在了明殊手腕上

但当明殊抬起手来,却看到,金色的花纹又以很快的度消失了,像是融进了自己身体里面一样

小星笑着奔上来:“明殊师姑,誓言立下了”

明殊打量着自己光洁如旧的手腕,问道:“若是我违背誓言,会如何?”

小星严肃着稚气的脸,道:“不能违背誓言凡世的人总是指天发誓,他们违背誓言没有立刻遭到惩罚,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立誓的仪式可是明殊师姑你不能,你和这小白鸡的誓言是真正的指天地为誓,若是你违背了,那么……就会遭到天谴……”

明殊轻轻一笑,看着那小绒球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星小心问道:“明殊师姑可是后悔了?”

明殊摇头:“不,为什么要后悔?不管是对着谁立誓,哪怕就是一块石头,遵守誓言也都是自己的事情,和立誓的对象并没有关系”

小星这才展颜而笑

这时,门“砰”一声响,忽然有人闯了进来

小星被吓了一下,一看,来人却是季延,便不由嘟嘴道:“师傅,你吓死弟子了”

季延着急地看了看小星,又转头飞快地看了明殊一眼,再转回去,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小星,确认她完好无缺,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季延的目光滑过地上的水盆和镜子,表情立刻就变得严峻他厉声问小星道:“你在做什么?我大老远就感觉到这里的动静了,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在立誓吗?……”

小星哀叹一声,打断他道:“师傅师傅,你慢慢地,听我慢慢说嘛”

……

季延听完小星的解释,立刻勃然大怒,拍桌子道:“胡闹”

季延气得跳起身来,指着小星大声道:“你怎么能这样做?有几个修仙者会和灵兽立下誓言的?灵兽怎么能和修仙者相比一个只是立下誓约的灵兽,根本无法保证忠诚,对于它主人来说就只是一个废物你这样……你要知道,这样严重的誓言是不能随便立下的”

小星哭丧着脸:“可是已经立下了啊”

立下的誓言……是无法反悔的,季延抱歉地看向明殊,颓丧地坐下

〇三 阿寰长大

虽然季延十分抱歉,明殊却并不在意,事实就如她和小星解释那样,她本身并不喜欢依靠别人,即使是灵兽也一样此刻有了这个小东西……明殊心中笑道:“当做小玩伴也不错”

于是明殊便带着这小东西回到自己房间去

一时想起自己师傅昨天还来找过自己,这个时候,作为弟子应该主动去请示才对只是看着手掌当中的这个小东西——带进青阳宫确实不甚方便

明殊将它留在房间当中,自己独身一人去青阳宫寻师傅去

见到段彦,段彦道:“练功勤奋是好事,只是也不要太强逼自己,要知弓弦也需时松时紧”

他当然是认为明殊去练功,这才一直未在房中,明殊自然不会解释,问段彦道:“师傅昨天来找过我了?不知道有什么事?”

段彦道:“其实也没有大事,只是浴日节已经过去,你可以服用玉露丹了,早些用,你的身体也能早些好起来现在你就服用,我为你推脉,你也能好得快一些”

明殊点头:“只是玉露丹我还放在房中”

段彦看着明殊,瞪着眼睛问:“这样贵重的东西,你竟然没有随身带着?”

明殊老老实实回答道:“师傅没有说要弟子随身携带,所以弟子并不知”

段彦扶额,心道自己果然还是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子啊

两个人一同回到明殊的房间路上明殊也将那石卵已经孵出一只白色小鸟的事情告诉了段彦

段彦顿时大感兴趣,立刻加快脚步,说一定要见识一下

只是当两个人走到明殊房间门口,段彦却停下了脚步

“明殊,你房中有灵气的动静……还不小,是谁?”段彦还担心是哪个觊觎明殊玉露丹的家伙,立刻踹门而入

屋内并没有人,往地上看去,除了那小白鸟之外,就只见一个躺在地上,盒盖翻开,内中却空空如也的锦盒

——这个锦盒,正是段彦所赠,用来装盛玉露丹的那个

小白鸟团在一边,想是睡着了但即使睡着了,它身体里的灵气仍然不停地飞旋转,以它的小心脏为中心,在中间汇聚成一个小点,正如灵修聚气丹田的过程

段彦脸色惨白,他转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明殊一眼:“那……玉露丹被它吃掉了?”

……

明殊十分镇定,看了下这情景,认真回答段彦道:“看来正是这样”

段彦指着那小东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看了看明殊镇定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心痛欲裂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玉露丹的主人完全没有因为失去玉露丹而感到难过,反而是他这个师傅,觉得胸口都要被气炸了……

“明殊,为师想要弄死这个东西……”段彦道

明殊叹气道:“还是不要这样,师傅,玉露丹已经不在了,就这样”

段彦满心满腹的委屈都只能咽进肚子里,是的,现在这种状况他觉得非常的委屈,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委屈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殊

明殊微笑道:“既然已经被吃掉了,证明弟子和这药丹没有缘,师傅不用担心”

明殊送走段彦,回来看了一眼已经呼呼大睡的小东西,心道:“阿寰啊,你可真是不乖”

一夜倒是十分平安宁静,只是早上的时候,明殊又是被惊醒的

明殊正迷糊时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拂过自己的脸,又轻又痒,于是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被扑到眼前的一大片白色给吓了一跳

她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巨大东西

羽毛丰润,两翅展开就有房间那么宽,站起来脑袋就要触到屋顶,当时,正是它的翅膀扫过了明殊的脸

明殊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坐在床上不知道为何,这白色的小东西、不,已经变成了大东西了,十分兴奋地在屋子里上蹿下跳,而显然,这狭窄的屋子已经不能够满足它了

明殊扶着头,在心中冷静地想了一想,认为这小东西能够这么快就长这么大,只怕就是那个玉露丹的功劳了

想到这里,明殊便觉得其实自己失去了玉露丹也不算不幸

这个叫做“寰”的小家伙长着一身雪白的羽毛,样子看起来很健壮,比青霄派养的仙鹤要小一些,没有仙鹤那长长的喙与干瘦的长腿,看起来倒是有些像老鹰,却比鹰的姿态要飘逸许多眼睛是长而上翘的,明殊一看,就觉得这眼睛有些像凤凰它的头顶上还长着几根翎毛,这样子让明殊想起南疆的孔雀,除此之外,它还长着几条长长的尾翎,尾翎的末端是浅蓝色的,它全身上下,只有尾翎末端才有这一点其它颜色,其余的羽毛,都是洁白得看不到一点杂色

光是从外貌来说,这名字叫做寰的小白鸟还是十分讨人喜欢的

明殊闹不清现在的这种情况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但既然这东西已经长大,就既来之则安之

明殊收拾了一下屋子里因为它随便挥动翅膀而打碎的器皿,洗漱完毕后,她看着在屋子里拘束得一脸难受的寰,说:“你跟我一起去练功”

明殊带着它去了自己平时练射箭的空地,幸好时间早,来去的弟子不多,不然以小阿寰这么醒目的外表,定然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明殊在那片空地旁的一棵树下坐下,招招手让阿寰站在她面前想来灵兽毕竟是灵兽,果然是通人性的,明殊走这一路过来,也没有拴着它,它倒也不乱走,就紧紧地跟在明殊后面

明殊对它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希望你能先提醒我,让我有所准备,我不会被你吓到,但是我怕别人会被你吓到”

阿寰拍拍翅膀,大概是说明白了

明殊点头,又对它说:“现在我要打坐修炼,你就在旁边的空地上玩,不要乱走”

阿寰似乎是明白了,立刻就跑到空地中心去晒太阳在飞廉峰上,明殊倒不会担心它会出意外,于是自行打坐,不再理他

等明殊做完今天的功课,半天已经过去了,明殊睁眼一看,却看到阿寰一个人摊开翅膀躺在空地上晒太阳,那样子实在是十分飨足明殊忽然记起段彦曾说,灵与妖与人不同,自身就会吐纳天地灵气,那阿寰这般,大概也是在修炼

假如是如此,倒也不错了,自己又多了一个人陪着练功

接着休息了一会儿,明殊就要开始练习射术了本来明殊该去青阳宫兽园借仙鹤,只是现在——明殊看了看阿寰,虽然没有看到它飞起来,但是明殊觉得,它应该还是能够载得动自己的

小阿寰并不排斥明殊,明殊摸它头,它便把头低下让明殊摸,明殊对它道:“我要练射箭,不如你帮我”

说着,明殊就突然抱住它的脖子,跳到它的背上

阿寰自然没有预料到,挣扎了一下,可明殊抱得牢,它甩了两下,见没有效果,就不再动了

明殊在它背上将自己的弓弦挂上,靶子都是现成的,她摆到空地上后就没有动过了明殊伏在阿寰背上,道:“好了,飞起来试试”

阿寰别别扭扭地展开翅膀,双爪一蹬地,猛地飞了起来

光是用度来说,阿寰不知道比那些仙鹤要快上多少倍,明殊猝不及防,被这猛然一带,差点掉下它的背去

待坐稳了,阿寰又飞得高高的,不肯往下明殊对它道:“下去些,这么远我射不中”

阿寰仰头轻轻叫了一声,便不理明殊了明殊心想,这家伙只怕是不服气,不肯飞低迁就人,气性倒是挺大的

搭上箭,明殊试着看清下面空地上的草团,屏气,拉弓,放箭

不用下去看,明殊心中就叹了口气——没有射中

“阿寰,下去些,飞稳点”

终于,骄傲的阿寰轻轻叫了一声,降低了身子,载着明殊俯冲下去明殊心中一惊,抓紧了它的脖子却在将要撞到地上的时候,阿寰忽然翅膀一扫,身子从草地上一尺处掠过,再高高地飞起来

这动作做得又快又漂亮,那些慢腾腾的仙鹤们是绝对无法办到的明殊高兴地搂住阿寰的脖子:有阿寰在,恐怕就如战将有了骏马,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明殊想到此处,转手丢了弓箭,说:“阿寰,你带我飞一段”

白鸟阿寰抖了抖翅膀,明殊趁机抓紧它的脖子在这个时候,它猛然地向上冲去,明殊迎风而上,瞬间就飞到了飞廉峰的山顶之上

明殊俯身向下看去,心中一颤在她脚下的飞廉峰被笼罩在云雾的薄纱中,犹如带着面纱的少女,虽说身在飞廉峰之时,觉得飞廉峰十分广阔,住了数千弟子、数千侍者,可是整座山峰仍然常常安静得像是世外仙源而此刻,明殊俯视下去,才知这飞廉峰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大,例如现在,她就能很清楚地看到飞廉峰上的庐舍,都变成了一个个灰暗的小点,就连青阳宫,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小池子

这种俯览众生的感觉,确实让人心思沉静

明殊心满意足,对阿寰道:“我们回去”

〇四 年试

开始时明殊尚不能与阿寰配合得十分默契,明殊便日日都和它到林间空地去练习,慢慢也便能够适应阿寰的度了_&

这时,明殊练习射箭就换上了段彦带回来的破云弓这弓力道比原来那一把大,自然,也不好掌控,费了约有一月时间,明殊才能勉强将它使上手

却说上月,因有浴日节,照着往年的规矩,这一次的月试就免了,而一个月已经过去,现在明殊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月试

随着段彦的回来,明殊已经没有理由不再参加月试的法术考试了,而且糟糕的是,她的灵净度在从五德峰回来后不久就升上了三成,也便是说,法术比试她也躲不过了

明殊本还想,若是躲不过,硬着头皮上就是了,大不了拿一个不通虽说有惩罚,但也不过是打扫青阳宫层华台之类的,明殊自认还是做得来的

却说明殊正在自己打算,段彦却来告诉她不用担心了,一切他都安排好了段彦上青阳宫去求了林祐正一次,要林祐正为明殊开个特例,许她在休养好身体前不用参加月试

林祐正听说了明殊的情况,倒是觉得非常惋惜,因一旦修仙,生命就变得长远,明殊不是没有机会,便很痛快地答应了段彦,只是并没把这件事情声张

段彦叹气,对明殊道:“本来以那玉露丹,你本能快些好起来,只是……哎,只能说没有这个机缘”

明殊便道:“虽然这样,师傅也不用担心,弟子并不懊悔,反而觉得十分幸运”

段彦一怔

明殊便拉着段彦去见她已经长大的白鸟阿寰

段彦一见这已经长得同仙鹤一般大的阿寰,目瞪口呆,半晌后才道:“这是服用了玉露丹的功效?”

明殊点头,说:“所以说不定,玉露丹的缘分本来就是给阿寰的,不过是借了我的手”

阿寰身体不小,又死活不肯离开明殊去青阳宫的兽园,明殊一直把它养在自己房间里,等到白天就把它放到青阳宫后山的空地上去

阿寰并不爱生事,因此过了一个多月,除了明殊还没有谁知道它的存在

段彦低头喃喃:“玉露丹是滋养肉身的良药,若是这家伙本身就带着修为,一夜长大也不是不可能,要真是如此,这只大鸟可就真是不凡了……我见它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说着,一边敲着脑袋,一边又仔细回想去了

阿寰不让段彦靠近自己,明殊便一边安抚它,一边对段彦说:“这些弟子觉得都不重要了现今弟子最想要将阿寰安置下来,它总不能一直呆在我房间中,只是它又不肯去青阳宫的兽园……”

段彦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就在自己屋子旁边搭一个棚子就是了,飞廉峰这么大,难道还没有给你的小鸟垫窝的地方?”

明殊自然高兴了,却又不免再问:“只是我入门不过几年,灵净度也才三成,便有了自己的坐骑灵禽是否太过引人侧目了?”

明殊如此一说,段彦立刻就联想到几年前的事情,立刻冷了脸道:“放心就是灵兽不比其它,定下契约后谁也抢不走,现如今你的小白鸟已经不是颗蛋了,你只管天天带在身边,我看谁敢动歪心思”

明殊欣喜地谢过了段彦

再说时光又过,不久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年试了,明殊往年都没有去,原因不过是自顾着修炼,别的事情都没有闲暇去管,此次却不一样一是虽说明殊一直在练射箭,但却也一直没有放弃找一门近战功夫来学的想法,心道这次去见识一下修仙者们之间的比试,说不定能对以后有所帮助二是明殊也知道,段彦让自己免去月试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只要她还是青霄派的弟子,这件事就躲不过去,与其到时被人打个落花流水,不如现在先观摩一下灵修们是怎么比试的,给自己心里留个底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小星了,小星进步神,已经临近灵净度三成了,此时同明殊一样,即使不喜欢考比试,却也不得不关心

今年的年试,四宫之中青阳宫、朱明宫、少昊宫都有十人参加,而玄冥宫因为弟子太少,选不出十个,只有四个弟子参加

年试就是在玉墀台上举行的为了这年试,玉墀台中央将悬起四个约有五十长见方的比武台,离地高出约一丈,而观战的人将散立在这台子四周和月试比起,这比武台要大几十倍,而且引人注目的程度也是大大不同的

明殊和小星一大早就先到了玉墀台,本以为已经来得早了,谁知等到了,才发现玉墀台上熙熙攘攘早就已经全是人,一个个都提早了来占位子

最先仍旧是论道的年试,要说这个学问,在青霄派实在是落魄,草草地一个上午就比完,奖励也不怎样,十分不引人注意,也就明殊和小星两人去看了两眼

青阳宫最后倒是胜了,可惜论道上胜出对青霄派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小星自然不服气道:“这样怎么行……连最普通的道理也不明白,怎么能做一个合格的修仙者”

明殊摇头道:“在青霄派本就是如此”

挨到下午,就是万众瞩目的武试比试了

上午便已经抽签,那比试的名次被人用法术凝聚成巨大的墨字,悬在比武台上空,时间次序都一目了然

共有三十四名弟子,总共将分成十七次比试,输家淘汰,赢了的人便进一阶不断往上,直至选出最厉害的角色,若是你运气不好,一来就遇上厉害的人,那就不能怪你,乖乖下场就是了

一般来说,年试三天就能够决出最终的胜负,今天下午的比试,由所有的青霄派弟子作为见证,将选出当中胜出的第一轮弟子

小星看了那悬在空中的墨字,一把拉了明殊的手,跑到东边那个比武台上,指着上面的人说:“明殊师姑,我们来看夏师叔比试”

明殊扫了一眼,看到了这二人的名字,青阳宫这边是一名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浓眉大眼,倒是十分俊秀,名字叫做夏扶远,是五代弟子;对方是少昊宫的六代弟子,但看上去年纪却比他大许多,身材也比他高大不少,叫做唐适

小星激动道:“夏师叔一定能赢的”

明殊笑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小星一听,愣愣地反问明殊道:“明殊师姑,难道说你还没有见过夏师叔?”

“为何我一定要见过他?”

小星顿时就哭笑不得了:“明殊师姑啊,夏师叔是段师祖的大弟子,你的师兄啊,你入青阳宫也好几年了,竟然连自己的直系师兄都还没有见过?”

明殊自然没有见过,她虽然知道自己是段彦的第二个弟子,却对段彦的另一个弟子并无任何兴趣,自然也就不会去打听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也是段彦的意思段彦的这个弟子夏扶远十分优秀,不过短短的一百年,就已经是灵净度九成了,离修成灵身不过一步之遥段彦初时还有让夏扶远指点明殊的意思,恰巧当时夏扶远在外办事,便先搁下了如今却是因为明殊自身的缘故,因她无法修行法术,段彦便不想把自己这个十分擅长使用法术的弟子招到明殊眼前,免得惹明殊伤心

明殊会不会伤心倒是一回事,只是段彦这个师傅在背地里为她考虑这许多,实在是用心良苦

闲话先放到一边这里只听一声钟响,台上的唐适猛然跳起,比武已经开始

唐适与夏扶远两个人的法器都是剑唐适一步就跳得有数丈高,凌空立起长剑,口中默念法诀

而这时,站在台上的夏扶远将剑往身前一丢,那剑就立了起来,夏扶远手一指,那剑就直冲了上去剑动之时,他的口中也念出了法诀

空中的唐适早就预料到,他一早发动,本就是为了占据这半空当中居高临下的优势,这般一来,夏扶远的一切动作都瞒不过他因此当那剑冲上来之际,唐适俯身一看,剑的走向在他眼中是清清楚楚,他身体一转,手中剑一丢开,便让那剑落了个空

唐适自己也是弟子,知道御器之法乃是用灵气控制法器,除非是已经修成灵身的仙修,不然这方法的作用是极为有限的,要想做到像运用自身灵力那么随便,万万的不可能夏扶远这一剑,也就最多攻势猛烈一些,只要自己躲了过去,他就只能将剑先召回,而此时自己的第二次攻击也将至,至时夏扶远非死即伤

夏扶远抬头一看,正见唐适的剑向自己奔来唐适本就占得先机,这剑银光闪闪,显然已经被注入了法术

夏扶远口中念完法诀,右手食指一动,一道白光从他手指尖发出,瞬间化成一股白雾唐适一见,心叫不好,脚底一动散出灵气,聚成腾云稳住身体,立刻就使出法术阻挡

唐适使出的是金系法术的金钟罩,这金钟罩十分擅长抵挡一般的攻击,修炼到了极致,抵挡法术一类也不在话下唐适的金钟罩已经有些火候,自认对付夏扶远已经足够了

在下方的夏扶远却微微一笑唐适趁时一看,那不知名白雾却不是朝着自己而来,而是奔着自己背后夏扶远他自己那长剑而去

唐适立刻挥手,要将下方的自己的剑召回来而夏扶远此时已经开始吟唱第二个法术的法诀了

〇五 夏扶远

唐适在出剑的时候,贯注到剑中的是金系法术银锋术,这法术能够十分迅地将金系灵力变形,附着在武器表面上,让武器变得无坚不摧,虽说只是一种非常基础的金系攻击法术,但威力却不小***夏扶远要是被这一剑击中,就不是简单受伤的问题了

但夏扶远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他口中一边吟唱第二个法诀,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指尖已经凝聚出了淡蓝色的光华夏扶远右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圈,唐适的剑攻击的轨迹快且直,夏扶远身体一侧,就将唐适的剑让进了自己所画的圆圈里面

当此际,夏扶远轻喝一声:“起”

夏扶远的灵力迅地凝结,空气被他的灵力所迫,硬生生地以肉眼能见的度凝结,立刻,唐适的剑就被困在了其中,无法解脱只是唐适的剑无坚不摧,这只不过能够缓解片刻罢了,而这点时间对夏扶远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在这个时候,唐适背后,夏扶远施出的法术已经和他的剑在空中相遇了那团白雾一遇到夏扶远的剑,猛然便变了样子,在众人眼中,只看着那剑忽然就停在了空中一层冰凌迅地蔓延到了整柄剑的全身突然间,夏扶远的剑飞快地旋转,剑身上的冰凌炸开,这些数不清的冰刺朝着唐适飞了过来,

唐适施出金钟罩,他怕的不是这些脆弱的冰凌,而是隐藏在无数冰凌当中的夏扶远的剑这剑已经被夏扶远施了水系的冰冻法术,不需要靠近自己,它只需要靠近,就能够冻住自己身体四周的灵气

夏扶远在下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欲要拿住被困在半途之中唐适的剑

唐适高高在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一喜,嘴角一勾

不出所料,夏扶远还没有碰到剑,那剑上的银光便猛然长出一寸来,夏扶远急忙退身,却还是被暴涨的银芒划伤了手臂趁此机,唐适长臂一挥,将长剑召回

此时唐适要将一半灵力花在维持自己的位置上,而另一半用来抵抗夏扶远,他在半空当中已经支撑不住了如今夏扶远受伤,虽然有些运气在里面,他却是毫无疑问地占了优势

唐适接过自己的剑,在空中拨开飞来的冰凌,缓缓落到了地上

只是,不过刚将脚落到地上,唐适便发觉不对就在他接触到地面的同时,只听唰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片水浪,瞬间就泼了他一身大浪泼出来,明殊等在台边观看的人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却看见那浪花扑到比武台的边缘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隔,站在比武台之外的人竟是一点水花都没有沾到

此时,唐适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对方的夏扶远嘴里已经用人根本无法看出的迅念出了法诀,地上的水飞快地凝结唐适拿剑撑地,口中喝一声“破”在他剑下的冰块应声而碎

可是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夏扶远施法的度夏扶远一只手施法,一只手并作剑指,向空中召唤自己的剑明殊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可以一心两用,最令人吃惊的是,一心两用的这个人,施法的效果竟然一点都没有打折扣

唐适腾身而起,却没有想到自己是正好朝着夏扶远的剑尖而去

幸好他一直没有将身体上的金钟罩撤去,夏扶远的剑从他背后击中他,唐适立刻就反应过来,转身就丢出剑去挡

而在下方的夏扶远手一挥,那水浪便裹了上去

唐适疲于应付,此时夏扶远念完法诀,长袖一挥,飞身上前

唐适两面受击,却说这个时候发现自己背后的动静,转身之际,却是正好被夏扶远当空一脚踹下夏扶远另一只手指轻轻一动,与此同时,他正要落下的地方,猛然间就冒出了数根锋利的冰凌这个时候,便由不得明殊不惊讶了,夏扶远后面这两个法术,施法的度和开始的两个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这种时候,明殊自然就明白了,这个夏扶远,只怕一开始让自己受轻伤,目的就是引唐适下来

眼看唐适就要落到那冰凌之上,观战的众人手心中都捏了一把汗此时,夏扶远当空而立,他的长剑已经飞回手中,他轻轻一晃长剑,长剑便穿过唐适的衣领将他吊了起来

唐适吊在半空,心有余悸地摸了脸上的汗,转头对夏扶远道:“师叔,我认输了”

夏扶远空着的那只手捏了个诀,道:“收”

顿时冰凌就消融成了一滩水,这还没有结束,在明殊的眼前,这些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飞快地汇聚到场地中间,收缩,消失,最后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片小小的浅蓝色的薄片状的东西

小星激动地拽着明殊的手臂,道:“明殊师姑,你看到了?那就是夏师叔的法宝,有名的潮汐盏”

明殊便疑惑问道:“比试也能用法宝?”

小星点头道:“自然能了,得到法宝也是要凭本事的,法宝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夏师叔真是厉害,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潮汐盏布置下的”

不光是小星,哪怕是感觉如此灵敏的明殊也没有注意到只是明殊毕竟修习隐微之术,还是要比小星看得清楚得多,自然,便也是觉得佩服

初时看夏扶远,只觉得他中规中矩,出招和施法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其实在他念第一个法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布置潮汐盏了若是如此,夏扶远就不仅仅是个擅长法术的灵修那么简单了,他准确地预测到唐适会在第一时间腾上半空,占据优势,便说明他对唐适的心思揣摩得十分清楚……他不光擅长法术,也擅长心术

明殊心想,若是有这样的本事,自己还确实该叫他一声师兄

这场比武结束了看上去夏扶远受了轻伤,并不算大胜,但看明白的人,自然就知道这场比武是夏扶远完胜

明殊同小星道:“我师兄看来本事不错,也不知道能不能为青阳宫胜得年试”

小星摇头道:“夏师叔确实厉害,但是……恐怕还是比不过玄冥宫的人”

小星话说到这里边住了,因为此时台上的屏障撤去,夏扶远已经朝着他们两个人走来了

夏扶远走向的不是别人,正是明殊二人到了明殊跟前,他一笑,道:“你就是明殊师妹?”

明殊点点头

夏扶远道:“我是你的师兄夏扶远,虽说是第一次见面,我却在师傅口中早就听说你许多次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连小星都为明殊觉得发窘,夏扶远这话说得,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明殊是个聪明孩子,虽说他确实已经快一百岁了,年纪也足够当明殊的爷爷,但听这孩子两个字在耳中,怎么也不能让人舒服起来

好在明殊并不在意,道:“我也听说了师兄,恭喜师兄了”明殊所说的听说,就是刚刚而已

夏扶远淡淡笑了笑,道:“这不过第一轮而已,没什么好恭喜的我所以能获胜,也不过是侥幸”

明殊还未说话,小星就叫嚷道:“夏师叔不要谦虚,我们都看到了,你本来就很厉害的”

夏扶远轻笑道:“我只是侥幸……”

小星就嘟嘴了:“夏师叔总是那么谦虚……反正我们都知道,你确实很有实力就对了”

夏扶远只能笑而不语却在这个时候,三个人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哼什么实力……不过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法宝,要是我也有这么厉害的法宝,不要说年试了,就是十年大比得个第一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殊皱眉,循声而去,看到了一个少昊宫的六代弟子,唐适正站在他身边,虽然说话的并不是他,但明显可见,这人显然和他是一伙的

小星见他是六代弟子,便什么也不怕,叉腰道:“你胡说什么师傅也说了,能得到这么厉害的法宝也是一种本事,你们自己没有本事炼制这么厉害的法宝,凭什么看不起别人”

对方仍旧冷笑道:“若是这潮汐盏是他自己炼制的,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是谁都知道,这东西不过是他捡来的一个便宜罢了,说是实力,也不怕人笑话,要不是他刚要碰上了那位师祖,这潮汐盏现在还不知道会是谁的……”

小星听人言语不逊,而且是对着自己尊敬的长辈,跳脚道:“你们再胡说胡师祖是看夏师叔品行好、又有天分,所以才在临死前以潮汐盏相赠的,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

那人淡淡地扫了小星一眼,道:“总之,若不是因为有这潮汐盏,我看也不见得能赢得了唐师兄……”

“既然如此,我夏某人也不怕,不如挑个时间,私下较量较量,我不拿出潮汐盏就是了”夏扶远忽然开口对方不了夏扶远竟然这样坦然地提出了挑战,脸色一变

小星见对方迟疑,便道:“你难道是怕了……”

不等小星说完,唐适就站出来,道:“夏师叔这个提议正和我心意,择日不如撞日,不然我们今天就决个胜负地点由师叔你选”

小星惊讶道:“你们真要私斗?”

明殊见事情似乎有些出预料,便伸手将小星拉回自己身边对明殊而言,夏扶远这个师兄不过刚刚认识,重要性远远比不上小星,若是因为他的缘故将自己和小星都牵扯进去,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夏扶远笑道:“既然如此,太霄天的竹林,你觉得如何?”

唐适道:“好今晚戌时初在太霄天的竹林见”

夏扶远皱眉道:“戌时?”因年试的缘故,青霄派宵禁的时间已经推迟到了亥时中,但若是戌时开始,若是不能战决,只怕就会错过宵禁的时辰只是夏扶远已经决定了地点,唐适如此一说,他若是反对,倒显得有些推脱之意了,便只能忍下不提

这时,唐适身边的那位少昊宫弟子又道:“为了公正,我们还是找个见证”一边将目光投向一边另一位少昊宫的五代弟子,道,“我请李师叔来做见证,夏师叔可有异议?”说着,自己倒是笑了

明殊见这人神色不正,哪里猜不出中间的问题

夏扶远自然又皱起了眉头

那弟子便道:“怎么?师叔不愿意?若不是实心想要和我们唐师兄比武,早些说,总比后面输了好看”

夏扶远正要说话,小星已经忍不住蹦起道:“胡说什么见证是你们少昊宫的人,说输说赢都是你们一张嘴的事,岂不是故意为难我师叔”

唐适脸色一冷:“我唐适还知道廉耻,不用师妹教训若是师妹觉得不公平,戌时出处我在太霄天竹林恭候大驾,师妹亲眼见证,看我唐适是否是那等卑鄙无耻的小人”

唐适摆出这种姿态,小星便忍不住觉得有些惭愧,心道这唐师兄如此坦荡,自己却刻意同他为难,实在是不该她一边看向唐适身边那人,面露厌憎,一边就可怜兮兮地看向了明殊:“明殊师姑……我可以去吗?”

明殊道:“你要想去,就去”

小星顿时就高兴地蹦了起来

〇六 私斗

年试武试的第一轮有十七人留下,其中青阳宫的弟子只剩下了包括夏扶远在内的三个,而玄冥宫的弟子,因为抽到的都不是同宫的师兄弟,四个都进入了下一轮_.8.)剩下的,朱明宫六人,少昊宫四人

今晚,本该养精蓄锐,准备第二日比试的青阳宫弟子夏扶远,却出现在太霄天泽芳园旁边的竹林里

明殊本该在自己的房间当中打坐修行,却被小星给带到了这里,一方面是给自己的师兄做私斗的见证,一方面却是为了给小星壮胆

没等多久,唐适就出现在竹林边见了这三人,他笑道:“师叔果然守时”

他身后之人,正是那作为见证的李姓少昊宫五代弟子他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明殊凭自己的感觉,已经无法探知他的灵净度,这人只怕已经修成了灵身了

李姓弟子道:“既然人已经来齐了,就开始夏师弟可带着法宝?”

夏扶远从自己袖子中取出潮汐盏,道:“师兄不相信我?我既然说不用,自然就不会用”

李姓弟子道:“虽说如此,为避嫌,师弟还是将潮汐盏留下较好”

夏扶远一听此言,将目光投向唐适,唐适便道:“我自然相信师叔不是那等小人,只是我虽知道,别人却并不见得知道师叔留下法宝也好,免得旁人误会”

连唐适也开口,夏扶远便不得不有所表示了他看向明殊,道:“请师妹为我暂时保管此物”说着,将潮汐盏递给了明殊

那潮汐盏远看像是一个小小的薄片,放在手心,近处一瞧,才知道这其实是一枚十分精致的浅盏,底部平滑且并没有底托,样子倒是让明殊想起了蚌壳片了刚刚将这潮汐盏托在手中,明殊就感觉到手上一沉,汹涌的暖意就涌了上来,这个小小的杯盏,只怕内中灵力无穷要说法宝法器大致可分为三类,灵器、仙器、神器,这个潮汐盏虽然只是灵器,却是万中难有一的极强的灵器

明殊丝毫不推辞,立刻将这潮汐盏放进了怀中这数个动作下来,那李姓弟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明殊手中的潮汐盏他见明殊已经将潮汐盏收好,便收回目光,抬头时,却正好对上明殊冰冷的目光,不由心中一悸,也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这少女将所有都看穿了

李姓弟子讪讪问道:“这位是……”

“我师妹,明殊”夏扶远道

李姓弟子扫视了一边明殊,他已经修成灵身,一眼便看出明殊只有灵净度三成,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转而对明殊笑道:“师妹的法器是弓箭,真是别致,我在青霄派还从未见过”

因比武是戌时开始,明殊与小星趁空还回了一趟飞廉峰,明殊没有其他武器,只能取来破云弓李姓弟子虽然问了明殊,明殊却并不回答,只当没有听到

那人见明殊无礼,正有些恼怒,此时唐适轻咳一声,轻声道:“师叔,正事要紧”接着便对夏扶远道:“夏师叔,我们开始”

明殊和小星退出数丈,这次可和上次比武不一样了,这里没有比武台的屏障来保护他们,若是不小心,极容易被误伤

唐适与夏扶远分立两头,只等那李姓弟子喊一声:“开始”

此声一落,唐适腾身而起,一脚蹬在身边的竹子上,借力飞身而去,一边瞬时将剑掷出那剑在黑夜之中闪着银光,极为显眼

夏扶远最擅长的不是御器,而是法术,在唐适动的同时,他立剑念诀,不过是明殊眨眼的瞬间之中,他已经吟唱完毕,将法术施出他此次施出的乃是水灵术虽然竹林中密不见光,明殊仍能看到夏扶远身边忽然升起的一层银蓝色灵力,那股灵力十分强劲,旋转的时候连碰到的竹子都被拽了出来

夏扶远的水灵术能够召唤水系灵力,用来控制水,却并不是防御的法术,因此当唐适的剑到了他身前,夏扶远扭身而去,用自己的剑带着水系灵力去引动唐适的剑

水乃润下,是五行灵力当中最擅长融合的灵力,自然就能够亲近金系灵力,将唐适的剑引开那过程十分缓慢地展现在明殊眼前,夏扶远挥剑一动,唐适的剑就不由自主跟着他的剑运行的轨迹而动,当错过夏扶远身体的那一刻,夏扶远轻轻一放,唐适的剑就犹如突然摆脱束缚的银蟒,迅地冲了出去

一声锐利的破空之声滑过在场几人的耳朵,随后便是哗啦啦一片竹子倒下的声音这当然不是一柄寻常长剑能够做到的地步,唐适的银锋术不能小窥

此时,唐适怎会坐而待毙他靠着一棵竹子,已经在默念法诀夏扶远转身的同时,他喝了一声:“落”

话音一落,突然就从天上降下数不清的钢针,实实在在的是一场针雨那每一根针都银光闪闪,射到地上后便硬生生地扎进了土里小星在旁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落到人身上,只怕立刻那人就会变成筛子

夏扶远挥剑而退,用裹住身体的水系灵力将银针引开,只是针雨密集,他将要支撑不住了夏扶远并指念咒,他念法诀的度仍旧如此迅,明殊甚至都看不清他嘴唇动还是没动,就听见一声:“起”

夏扶远在自己身前划了一个半圆,顿时,那进入半圆的钢针不知被什么东西阻隔了,被强行减缓了度

趁着这片刻的松动,夏扶远在脚下凝聚云雾,腾飞而起为了不波及到明殊与小星,他朝着这二人相反的方向退了出去

唐适怎能错过这次机会,虽说针雨极为耗费灵力,他却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手一挥,竟是用针雨朝着夏扶远追了过去

夏扶远只能再退他过之处,针雨便过,只将这片竹林射得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眼见夏扶远被逼得越来越远,就要离开二人的视线了,小星连忙拉明殊:“明殊师姑,快跟上去”

二人正要动,那李姓弟子却上前拦住二人,道:“莫动唐适师侄的针雨十分厉害,以你们二人的修为,送上去只怕会被误伤,还是等在此处,我上前去看看”

说完,丢下这二人,使出驾云之法就追了上去

小星心中忐忑,问明殊道:“明殊师姑,我们要不要上去?”

明殊已经悄悄将自己的隐微之术散出去,周围一里之内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她,因此落到这种状况,明殊便只说:“去也无用,还不如留下”

小星却道:“我倒是不怕唐师兄,他是个好人,不会耍赖只是那李师叔看起来好奸诈,就算唐师兄不要他使坏,我怕他也会暗中对付我们夏师叔”

明殊冷笑道:“那姓唐的会是好人?我看未必……”

说到此处,明殊就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慢慢地在接近他们二人明殊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人的行动上,当那人行进到明殊与小星背后四五丈之远处时,他停下了脚步

明殊一只手紧紧拉住小星,一只手却放在自己背后破云弓的握手处

小星被明殊抓疼了,便道:“明殊师姑,你抓疼我了……”

就在此时,明殊感觉到什么东西从那人那处向他们二人冲来明殊喊一声:“低头”一边将小星用力拽倒在地此刻,明殊的另一只手已经将身后的破云弓抽出,蹲身、搭箭、拉弓,这数个动作明殊做得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半点停顿

小星怔愣着抬起头,正好看见明殊手中的箭破空而去那箭离开的瞬间,一道银光从二人的头顶上闪过小星一惊:若是她二人的动作慢上半分,恐怕就要被这道银光给劈成两半了

那人恐怕也没有料到明殊的动作竟是这样的迅,箭一出,几乎是同时,明殊与小星就听见了那边传来一声闷哼

小星还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愣愣问道:“明殊师姑,怎么了?”

“走”明殊放完箭,转身拉起小星便跑

小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等场面,有些惊慌自然是在情理之中但此刻明殊确实无暇同她解释两人狂奔出几十丈远,跑到一丛竹子后面,此时,明殊问小星道:“身上有什么符?”明殊知道,自己那一箭一定射中了那人,可是她不会法术,那一箭上什么灵力都没有,若是那人会些治疗的法术或是身上带了灵药,立刻就能恢复过来,明殊现在需要小星的帮忙

小星道:“什么都没有啊”

果然,那人又追了上来当今之计,明殊也只能勉力一试了“小星,将你的灵力注入到这箭上”

“啊?”小星一愣,“什么灵力?”

“就像你夏师叔那样,把法术注入箭中,让它作为你攻击的媒介”

在黑暗之中,那个人已经离明殊和小星越来越近了

小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明殊又这么严厉,叫她几乎要急得哭出来了而此时,显然没有时间给她多想,小星虽然年幼,但也不是那种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倒在地上发抖的废物,明殊一吩咐,她只能下意识地使出法术,将它用到明殊已经搭好的雁翎箭上

就在她吟唱完毕的那一瞬间,明殊放开弓弦

那弓箭带着一道绿光,朝着黑暗中那人呼啸而去

〇七 暗谋

一箭落下,又是一声闷哼*(小星的法术起了作用紧接着便传来一声咒骂:“卑鄙”

明殊皱眉问:“小星,你用的是什么法术?”

当时情况太紧急,小星一施完法术,明殊就将箭放出,连用的是什么法术都没有计较而小星在惊慌之中,下意识便用了自己最熟悉的法术她便心中忐忑,小心回答道:“……是逢春术……明殊师姑……我不是故意的”

明殊使出隐微之术,立刻就感觉到了被射中的那人那人被射中的箭伤处,正延绵不断地长出藤蔓来,藤蔓裹住了他全身,让他丝毫动弹不得小星木系法术的天分整个飞廉峰有目共睹,这情况只能说他是自讨苦吃了

“用得极好”明殊对小星道

小星一听自己竟然没有闯祸,毕竟少年心性,立刻又高兴起来了只是迄今她还没有弄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问道:“明殊师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殊便道:“我们被人暗算了,有人想要抢夺你师叔的潮汐盏”

小星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开始明殊也并不知道,她只是认为,唐适等人将时间定在戌时,中间定然有所谋划,为以防万一,她才将破云弓带上,不求能够帮助夏扶远,只求能够护着自己与懵懂无知的小星直到看到那李姓弟子面对着潮汐盏的贪婪模样,明殊才确定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手中的潮汐盏,也就难怪唐适要先将夏扶远引开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明殊竟然会隐微之术,他们在竹林中的一举一动都没有能够瞒过她

正在此时,明殊感觉到有另一股气息靠近了他们明殊闭气凝神,将手中弓箭准备好小星见明殊忽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极为默契地汇聚灵力,开始念诵法诀

当修仙者在施法的时候,身体周围的灵气波动会变得十分剧烈,越是高强的法术越是波动得厉害,这一个人显然加聪明,正在小星施法的时候,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异动

就在那时,他几乎是从原地消失,猛然就朝着明殊和小星狂奔而来

明殊心叫不好来不及等小星的法术施展完毕了,明殊立刻放开弓弦,手中的箭脱弦而去

明殊的箭上有小星的灵力,那人一直注意着他们灵力的动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明殊听见“嗒”地一声,自己的箭已经被人截下了

很显然,这个人和刚才那人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了明殊马上拉着小星就跑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明殊不敢保证能够顺利逃跑明殊冷静了一下,发现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对方的目的只有潮汐盏,明殊与小星都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若是在丹穴山发现了青霄派弟子的尸体,只怕整个青霄派都会为之震动到时,四宫宫主一起干涉,这些人只怕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明殊如今已经比较了解青霄派的事情了青霄派是苦修大派,藐视一切身外之物,因此对弟子们的财产法宝从来不维护,因此若是有人丢失了法宝,只能自认倒霉明殊便猜想,这群人,只怕就是想钻这个空子,从她手中夺得潮汐盏,在黑暗之中,他们若是蒙上脸,明殊便不可能知道是谁夺走了潮汐盏

不管这潮汐盏如何珍贵,也不过是一枚厉害些的灵器罢了,青霄派只怕是懒得去管的到时,夏扶远拿不出证据来,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可叹,夏扶远偏偏将这东西交给了明殊,交给了不会任何法术,在修仙者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明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明殊只能叹息自己没有早些将这东西塞回夏扶远那里

不过,既然这些人的目的是潮汐盏,就不会伤人性命明殊心中一动,一把拉过小星,将潮汐盏塞进她衣襟中,在她耳边道:“朝前面跑,跑到泽芳园里躲起来”

说完,将小星往前一推

小星转过头来,道:“明殊师姑……我不走……”

明殊哭笑不得:“又不是生离死别,快去”

小星这才两步并作一步,往前奔去这一动,自然就惊动了她们身后那人

明殊轻轻一退,将自己放入竹林丛当中,这个时候,明殊开始施展进一层的隐微之术明殊如今的隐微之术已经十分成熟了,平时只要可以压制自身的灵气流动,便能够查探四周的灵气动静,压制的程度越高,能够察觉的事物就越是细微而若是明殊在压制灵气的情况之下,与四周的事物将灵气流动的脉络相通,同步到一个节奏,就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这点区别于对主要用于探查的隐微之术,明殊称它为隐伏

如今,明殊正是要将自己的气息融合到竹子当中,把自己隐藏起来对于在五德峰上已经能够与无生的尘土石头通灵的明殊来说,现在对着有生气的竹子进行隐伏,简直就是顺手拈来那么简单

于是正在追踪她二人的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他竟发现,前方有一个人的气息忽然消失了

明殊搭箭,轻声拉弓箭上没有灵力,那人自然不会察觉

停顿了片刻,那人决定循着小星离去的方向而去

在他踏出一只脚的同时,明殊放开手,箭便向着那人冲了过去

在隐微之术的帮助下,明殊射箭的准确度已经达到了十分恐怖的程度若是没有意外,这一箭能够射中那人的胸口

可是,正当那剑碰到那人之时,只听“砰”地一声,雁翎箭在他身周碰到了什么屏障,发出一声闷响便落到了地上,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

果然,没有任何法术附着的箭根本伤不了修仙者不过明殊并不打算能够战胜他,只要让小星走出去,站到人群之中,他们就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走潮汐盏

明殊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拦下

于是明殊搭上另一支箭,这一次,已经拥有两次射人经验的明殊很快将箭射出那人也不躲避,只等那箭碰到身上的屏障,应声而断

这次他早有预料,等明殊的箭一出,他便判断出明殊的方位,于是立刻朝着明殊的方向而来

明殊射出箭的同时,身体已经动了,移出数步之后,明殊再次搭弓,再次将箭射出她的目的很简单,扰乱这人,让他不能离开

可是明殊再是快,也不可能躲得过修仙者有灵力法术相助不过片刻,两人的距离就已经近到只有不到五丈了这个距离中,明殊再拉弓,就一定会被觉察明殊隐伏在竹林中,暂时不再动作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明殊的意图,他取出一张灵符,在上面画了两下,将灵符燃了

明殊虽然并不会画灵符,但好歹也在青阳宫待了几年,怎么会看不出这就是传音符——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有人

这个时候,明殊知道自己不能耽搁了,这人传出的讯号只怕就是让人去拦截小星,在此处的明殊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她又能怎么做……除了躲起来,她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那人传出讯去,便开始仔细搜索明殊明殊的隐伏是连广微尊者也瞒过去的,自然不用怕这个人

但是,此刻却不是明殊该藏起来的时候,她需要作出攻击

随着那人与明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明殊加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人身上的气息,还有他笼罩在自己身体周围用于防御的金钟罩金钟罩是将金系灵力提炼后裹住身体,由于金系灵力坚硬锋利,便能够抵挡明殊的箭

等他越来越近,他身体里灵力流动的痕迹也展现在了明殊眼前明殊集中注意力一看,甚至将他身体周围那一层金钟罩也看得纤毫毕现

慢慢地,明殊便感觉到了那一层灵力流动的痕迹,金钟罩当中,那灵力并不是静止的,是流动的

流动则说明有密有疏,则说明,明殊能够找到缝隙若是如此,明殊的箭,说不定也能穿过那一层屏障,刺中对手

这对于明殊来说,只要距离够近,只要足够专注,就一定能够做到只是,如此近的距离,明殊若是放箭,便绝对会惊动对方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对方察觉不到自己的举动,明殊沉思时间不够了,明殊必须立刻想出办法来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忽然想到,若是隐伏是将自己的灵气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那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将自己的箭也与环境融为一体箭本是死物若是静止不动,是不会有人注意的,明殊拉弓会引起人的注意便是因为拉弓的动作与环境产生了巨大差异试想若是在一个靶场当中,人人都在射箭,你拉弓便绝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了

于此相类,若是让弓箭运动的节奏,频率都和环境融合,自然地契合没有突兀,那么是不是就能够让箭隐藏起来——犹如隐形的箭一样

这个想法让明殊不由自主地觉得兴奋,不管能不能够成功,明殊都觉得这是绝对值得尝试的

〇八 箭与风

想到此处,明殊便缓缓抬起手,她做这些动作都不用刻意,因为此刻她的气息已经和四周的环境完全契合她做这个动作,就犹如是一支竹子在风中摇动一样,绝不会有任何突兀

明殊慢慢地试着,降低自己灵气的流动,缓缓地引导自己手中的弓和箭,让它们和自己,和这片竹林都成为一体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在明殊已经减慢减轻气息之后,这个过程是慢得如同草木的生长一般若是一般的人,自然就不能耐住性子继续下去,可是明殊不是,她最不缺的就是一颗不被外物所动的心,她所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件事坚持下去

慢慢地,明殊就能够看到,竹子当中那条浅绿色的灵气脉络,通过自己的身体,然后,进入了自己的弓箭当中他们的气息终于融合到了一起

虽然在明殊的灵识当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其实对于他人来说,不过片刻罢了在这片刻当中,那人也接近了明殊

明殊慢慢地拉弓,将箭对准那个人

那人身体周围的金系灵力缓缓流动,每一条流动的灵力都结合得十分隐秘,但只要它是流动的,就不可能不留下缝隙明殊所需要的,就是能够觉察到这缝隙的专注力与强悍的敏锐

突然,就在那人抬起左脚的时候,明殊感觉到了一股风,是融合在竹林平常的风中,由于那人灵力流动变化而带动的一丝十分微小的风,但对于已经将专注力发挥到极致的明殊来说,这小小的一丝风已经足够了

就是那一瞬,明殊放开手中箭

箭前进的轨迹隐藏在竹林中灵力流动的缝隙当中,现在,除了明殊,不可能有人能够感觉到它

箭迅地前进,在明殊隐微之术的感觉当中,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但是在别人眼中,这箭快得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眼睛分辨

到了箭头插入那条缝隙当中,其势不可挡,剥开那层金系灵力的外壳,刺入那人的腿部

那人闷哼一声,一痛便倒了下来

这个时候,明殊已经将第二支箭搭上弓第二次做这件事,明殊的动作是流畅熟练,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背上已经遭了第二箭

虽然让箭通过风中灵气流动的缝隙,让箭的威力与度都得到了提升,但明殊本身臂力有限,射出的力道也是有限的,不然这人就不是简单受伤了

就是现在了若是现在不走,等那人用法术或者灵药恢复过来,明殊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明殊收了弓,几步便踏出竹子丛,飞快向竹林外的泽芳园方向奔去

在奔跑的时候,明殊使用隐微之术查探四周,没有多远就发现了前面正在前进的另一个人

小星已经学过一些驾云之术了,度比明殊不知道快多少,那人又要搜寻小星的行踪,又要紧追,想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明殊虽然度不够,但是能够准确地感应到他们的动静,少走了弯路,倒是追上了几步但是最后,还是要看度,明殊自己的度不够,但箭的度却是足够的

于是明殊静下心,缓缓搭箭拉弓,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远处那人身上

此次,这个人离明殊的距离比起上一个要远出至少十倍但明殊相信自己能够办到她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到最低,这个时候,这片竹林里许许多多微小的声音都传进了明殊的耳朵,慢慢地,远处那人的动静也传入了明殊的耳朵,虽然他正在离明殊越来越远,但他远离的度,却远远比不过明殊隐微之术范围延伸的度

明殊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这弓拉得大开,由于出了极限,明殊拉弓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明殊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开弓

这是明殊有史以来射出的最有力的一箭,那箭射出的尖锐声音滑过耳朵,简直是呼啸而去

只听见一声箭刺入人身的闷声,那人“啊”地一声,噗通倒下

明殊立刻起身,飞快往前去,她要趁着这人起身之时再给他一箭

过了片刻,本说那人若是服下灵药,也该站得起来了,明殊却发现,那处竟然还是没有动静

伸出隐微之术去探,明殊吃了一惊明殊知道自己这一箭射得重,却想不到竟是这样重,偏偏明殊射得巧,竟是直中他心口,虽然没有贯穿这人,却让他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毫无运动手指的力气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使用法术为自己治疗

而且,若是这样下去,这个人只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明殊虽然下的是重手,却并没有害人性命的意思,她还要待在青霄派,不会做出残害同门,留下借口让青霄派赶她下山

想到这里,明殊加快脚步,跑到那人身边

这人自然也是少昊宫的弟子,腰带上绣着“五”,看来年纪也不轻了他胸口正涌涌地流出鲜血,两眼已经翻白,却还有一点气

明殊抓了他的袖子,试图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堵住

明殊从不怕死人,她幼时也曾见过死人,见过她家中的胡伯伯为了自己和母亲死在别人刀下,见过洪水之后数不清的浮尸饿殍,在这个乱世当中,所有人都习惯了死亡

那人的肢体已经开始抽搐,明殊却依旧平静,此刻她的心中并没有任何因死亡带来的恐慌,她仅仅是在考虑,若是这件事追究下来,她该怎么做

“天水回生——”

此时明殊已经收了隐微之术,又自陷入沉思,身后这人的气息又没有恶意,明殊便没有察觉到

这一道法术降下之后,一层薄薄的蓝光笼罩住这躺在地上的少昊宫弟子明殊看着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四周汇拢,都转进了那人的伤口当中在灵气的蕴养当中,那伤口以明殊可见的度愈合

明殊身后之人走上前,拔出箭头那血流渐渐止住,伤口也逐渐变小,最后,一道白光轻轻闪过,那伤口愈合如初

若不是那人的衣服上还有血迹,说不定明殊要以为这人根本就没有受过伤

施展回生术的人当然就是夏扶远,他松口气道:“幸亏来得及时,不然真要弄出人命了”

虽说伤口已经愈合如初,但这人血气已经受损,一时还醒不过来见他性命已然无忧,明殊所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便立刻要离开去找小星

夏扶远见明殊话也不说一句,径直便要走,是无法理解自己这个师妹无论如何,常人遇到今晚这种事情,至少也是要上前来询问两句,她倒好,一点也不在乎,对这个师兄也是视若无睹

夏扶远无奈叹口气,心道师傅所说,自己这个师妹是个古怪人,这话果然不假

“师妹且慢”夏扶远喊道

明殊停下脚步,随口回答道:“我现在要去找小星,你的潮汐盏在她身上,说不定还有人会去找她麻烦”

夏扶远上前几步,道:“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确定过,他们今晚确实只来了五人你后面那人,我也已经解决了”

明殊只见到了两个人,剩下的三人,当然就是围攻夏扶远一人去了,而夏扶远以一敌三,在无潮汐盏的帮助之下竟也赢了,而且似乎还没有受一点伤,着实让人觉得惊讶

夏扶远接着又道:“是我连累了师妹……如今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若是我们贸然走出竹林,被巡视的弟子看到,恐怕就不妙了”

违背宵禁并不是大罪,却是要受到重罚的到时夏扶远就要去做苦工,不要再妄想参加第二天的年试了

明殊一想,果然如此,想来这群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一方面对付夏扶远,让他错过宵禁,无法参加年试的比试,一方面顺手牵羊,拿走他的潮汐盏现在是有明殊与小星在,若是明殊和小星不在,他们必然还有另外一番计划

“师兄的意思是?”

“在竹林当中挨上一夜,这竹林少有人来,应该不会巡夜的弟子发现”

明殊想了一想,却说:“不好,你明日还要比武,还是先休息较好”而且,明殊自己也用尽了力气,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在竹林当中晃荡一个晚上了明殊又道,“这里出去就是泽芳园,我在泽芳园有认识的人,说不定能够让我们借宿一晚”

夏扶远并不想冒险,却见明殊说完,已经迈出步子,显然已经不在乎夏扶远的意见了

夏扶远也只能跟上,决定到时再做计较了

明殊问道:“那几个人怎么办?”

“除了那个受伤不能动弹的,其余几个我都施了定身法,不到第二天早上是解不了的若是被巡夜的弟子碰到,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了”

明殊自己吃过一次亏,这次就加注意,又问:“若是他们反咬一口,说是你捣鬼,怎么办?”

夏扶远忽然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在玉墀台上我之所以答应,不过是想他们先闭上嘴,再怎么我也是青阳宫的弟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决不能在这种时候丢青阳宫的脸可这几个人真是笨,还真当我是个软柿子了只不过他们也只敢背后耍花样,若是真要摆上台来,不说我自己,我师傅,你当我们宫主是吃素的?到时收不了场的就不是我们,而是这几个蠢蛋和少昊宫了”

明殊心中一想,确实如此,她如今已经不是无根浮萍一样的侍者了,而是青阳宫段彦名下正正经经的青霄派弟子,自然不能受人欺辱不过转而再看这个师兄,明殊不由有些好玩起来,在玉墀台上,她看自己这个师兄谦逊有礼,待人接物都有些死板的迂腐之气,还以为只是个“好弟子”包括明殊在内,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料到,在背后他竟也是会一脸不屑地出言不逊

〇九 夜明繁缕

二人先是找到小星。此时已经宵禁,泽芳园中空无一人。

明殊带着他们二人找到邵管事。

在泽芳园的时候,邵管事就对明殊十分照顾,这次听明殊说有事相求,立刻把自己的屋子腾了出来。

这屋子当中,自然就不会有巡夜的弟子前去搜查。四个人在一个屋子里挤了一夜。

虽说隐微之术并不耗费灵气,但却十分消耗精神,半个晚上下来,明殊本就十分疲累了,一睡下之后,竟是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时小星和夏扶远自然都已经不在了。明殊告别了邵管事,匆匆走上玉墀台。

这个时候,上午的第二轮比试已经快要结束了。

墨字高悬,明殊一眼扫去,却并没有发现夏扶远的名字。

这时,耳边传来小星的声音:“明殊师姑!”

明殊转头看去,正看到小星和夏扶远站在一起,一旁还有另外一人,却是明殊已久违的韩肆。

不等明殊说话,小星倒是先嘟嘴抱怨起来:“明殊师姑真是的,怎么也叫不醒,看吧,都错过看夏师叔的比试了。”

到了人前,夏扶远又变回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笑回道:“反正也是没有什么看头的。”

见夏扶远笑容满面,明殊便知他一定是赢了。目光转到一边的韩肆身上,明殊与韩肆也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韩肆见了明殊背上那弓,惊讶道:“你已经得了一把新弓了?”

“嗯。师傅给的,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说着,明殊已经把弓接下,交到韩肆手上。

韩肆仔细打量了一遍这弓,啧啧称赞道:“确实是把好弓,至少也有三石重。虽然只是一把凡器,但也是把不凡的凡器了。”

看完后,韩肆将弓还给明殊。明殊又问:“你找我有事?”

韩肆点头:“确实有事。”说完,让了一步出来。明殊会意,两个人走出人群,一直走到人较少的玉墀台边缘上。

韩肆这才开口道:“我师傅在炼一炉丹药,需要一味仙草。朱明峰上石头最多,没什么仙草,我只能去飞廉峰看看。”

若是一般灵草,泽芳园就有,不用那么麻烦,但若是仙草,那恐怕就只有五峰之上才有了。

明殊便问:“是什么仙草?我帮你找来试试。”

韩肆压低了声音,说:“是夜明繁缕。”

一听这名字,明殊就知道不好办。明殊在泽芳园待了十多年,别的不敢说,在各类药草上的了解少有弟子能及。这夜明繁缕是一种十分矮小的药草,绿叶紫花,在白天时和琉璃繁缕、紫花繁缕这类普通的花草没有差别,但到了晚上花叶却会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它又时常长在普通野草之中,为了避免弄错,都是在夜间采摘。

这药有毒,对人微毒,对妖却是剧毒。夜明繁缕是很少用的药草,飞廉峰上并没有栽种,只能在山林里找,而且,夜明繁缕不喜人气,假如由人栽种,药性会大打折扣。

“晚上有宵禁,弟子不能随意在外行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师傅出面去找你们宫主,让他同我们宫主商量。”话一说出口,明殊就知道不可能,如今青阳宫和朱明宫的关系,近似水火不容,他们弟子之间还好,这两个宫主之间,只怕是不会有人先低头的。

明殊便又道:“不然我去问问师傅,看看是否能够通融……”

话还没有说完,韩肆已经跳了起来:“不行!”

明殊一愣:“怎么了?”

韩肆咬牙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单纯。此次是广华尊者和朱明宫的长老们考较弟子们的炼丹技艺,炼出丹药最为出众者,将获得十分丰厚的赏赐。朱明宫弟子众多,师傅在其中只是一个寂寂无名之辈,这是他得到众位长老和宫主赏识的绝佳机会。但庄妙之对宫主赏赐势在必得,如今朱明宫弟子没有谁敢越过她去,所以若是没有意外,赏赐就归她了……但我和师傅怎么都觉得不甘心,如今还剩下三天,趁着这两天大家都忙着年试,我和师傅准备把丹药炼出来。如今只敢私底下炼药,根本不敢惊动别人,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帮忙。”

明殊皱眉,庄妙之在朱明宫竟然已经横行霸道到了此种地步?接着又问:“是什么赏赐,让你们整个朱明宫都如此重视?”

“辅助练功的丹药,我是不在意,但师傅境界停滞已久,十分需要这东西,再则即便是得不到赏赐,让神修长老们注意到师傅也是好事一件。最后,我不想让庄妙之这么得意。她不到一百岁,却已经修成了灵身,要是再让她得了这东西,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她。”

明殊一想,确实如此,虽然对自己没有直接的好处,但一想到能够给庄妙之添堵,明殊便觉得这是何乐而不为的好事。

“那好,我晚上去飞廉峰上看看。”

“不然我和你一起,毕竟是深更半夜的……”

明殊摆手:“你也说是深更半夜,你一个外宫弟子,怎么能够呆在飞廉峰上。等我找了了,自然有办法交到你手上。”

韩肆便问:“可是宵禁的问题……”

明殊并不放在心上,她已经犯过一次宵禁了,自然就不怕第二次了。

下午的比试明殊也不看了,先回了飞廉峰。因年试的缘故,飞廉峰上人少得可怜,明殊寻人打听了一下,听说青阳宫背后有个深邃的小山谷,里面各式仙草是最多的。明殊一想,不正就在自己练功的那片空地后面,中间只隔了一片小树林而已。

再说宵禁,巡夜的弟子们都会手执宵行灯,这宵行灯中的宵行可不是普通的萤火,而是被称作阳火宵行的萤子,若是感觉到活物的气息,就会附上去。巡夜的弟子们用这个来巡视,少有能够躲过去的。明殊有隐微之术,能躲得过修仙者的探查,自认也能够躲过宵行,因此也并不惧怕。

等到夜里,明殊熄了房里的灯,拿了一个小布袋子,虽说夜明繁缕在黑暗之中也会发出光来,明殊却仍怕会看错,于是还是决定带一个照明的物事去,最后还是觉得章律留下的夜明珠最为可靠,因它发光时并不散出热气来,便更安静不易惊动人了。

准备好后,明殊施展开隐微之术,悄悄地出了房门。

此时夜已深了,明殊走到房门边,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小棚子,那是前不久侍者们为阿寰搭建的简易居所。这时一看,明殊却是吃了一惊,这个时候,阿寰本该在这棚子里安然入睡,可实际上,棚子里空空如也,阿寰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明殊吃不准这只是今晚的事,或是一直如此,只是时间紧迫,她却没有那个时间去寻找阿寰了,如今,还是快点去山谷里找到夜明繁缕比较重要。

明殊一路小心,一旦用隐微之术察觉到巡夜弟子的踪迹,就立刻躲到黑暗处,施展隐伏之术将自己气息隐藏起来。虽说有些麻烦,但一路平安,不久后明殊就到了平时练功的空地处。

进了树林之后,明殊稍稍放了心,这种地方,已经少有巡夜弟子会来了。

明殊拿出夜明珠照了照,白日里听说那个小山谷就在树林的西边,地上又没有路,明殊便穿过树丛,慢慢往前摸索。

走出没有多远,明殊便发现了一处斜坡,再往前,就是一处峭壁,这峭壁之下就是那小山谷了。

珠子上还系着段小绳子,明殊衔到嘴里,手脚并用,慢慢沿着这峭壁往下爬。要是在白天,这应该是难不住明殊的,可惜这夜黑不见五指,而这夜明珠又只能堪堪照到那么一小块地方,因此虽说这峭壁不过二三十丈,明殊束手束脚,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才到了底下。

到了底下,却似乎并没有走到底,明殊提着夜明珠继续走。这谷底下灵气充裕,明殊刚下来就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越是往里走,就越是觉得温暖。这样灵气充足的地方,应该有许多人在此建庐舍的才对,可是显然这一片地方根本极少有人经过,想到这里,明殊便觉得有些不解了。

走过许多灌木丛,明殊寻到了一处潮湿温暖的平地,以她从书中看来的所说,夜明繁缕最是喜欢这样的环境。

明殊将夜明珠掩起来,开始寻找夜明繁缕。等这一丝光消失后,明殊的眼前一片黑暗,若是真的有夜明繁缕,它散发出的蓝色微光将十分明显。

明殊走走停停,四处仔细观察。不久后,她果然见到了一处崖壁边的一点一点淡淡的蓝光。夜明繁缕喜好丛生,若是寻到,自然不会是一株,而是一片。

明殊忙上前,开始采摘。仙草的采集与保存与灵草已经大不相同,十分有讲究,也幸好这夜明繁缕并不是十分珍贵的仙草,只需用手直接采集,不用凡铁触碰便可。

采集完毕夜明繁缕,今晚的事情就算结束了。

明殊松了一口气,将布袋束好。正当她拿出夜明珠,起身之时,却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

一〇 千年及己

明殊下意识便退了一步,但她并未慌张。她仔细一看,却是一怔——这突然出现的不是旁的,正是明殊自己的灵禽阿寰。

不过虚惊一场,明殊放下心,上前去抚摸了下阿寰的羽毛。阿寰不曾反抗,但也不理明殊,埋头自顾做自己的事情。

明殊一直喂养过阿寰,以为它是灵兽自可吸收天地灵气为生,不需要自己饲养。此时一看,才看到阿寰是在埋头吃地上生长的仙草。这就难怪它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丹穴山上五座峰,只有飞廉峰最适合仙草生长,而无人看管,仙草丛生的地方就只有这里。

此时明殊进入这小山谷已有一段时间,她估算时辰,此刻应是近五更,要是想在日出之前能回去她就得快些了。

想到这里,明殊提了布袋就离开,她不管阿寰,既然它能自己来来找吃的,当然也有办法自己回去。

等走出一段路后,明殊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她一路寻寻走走,并不刻意留下路标,于是此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这小山谷中迷了路了!

她心中疑惑:据说这山谷也并不大,在飞廉峰上,再大也不会大过整个飞廉峰去,可是也不知是她迷了路的缘故,还是这山谷内有乾坤,她竟是觉得这山谷十分的幽深广阔,好似没有尽头一样。

这样瞎走自然不是办法,明殊慢下脚步,一边走,一边注意身边景物。山谷中十分安静,唯有风声与虫鸣让周围显得更加安静,明殊在这其中,听得自己的呼吸声十分清楚。

正是如此的安静,突然明殊耳边一声怒喝,像是炸雷一般:“大胆!竟敢闯到你爷爷的地界来!”

明殊抬头一看,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浮现,从无到有,如烟一样出现在人眼前。“他”六七岁的模样,脸上胖乎乎的,穿着浅绿色的外衣,用两束小白花在头顶上扎着两只总角,在黑暗中,他的身体散出淡绿色的光华。

明殊问他:“你是谁?”

他叉腰道:“爷爷还要问你是谁。说,你闯进爷爷的地界想要干什么?”

草木积年累月吸收天地灵气之清气,若是有天时地利,就能修成草木之灵,反之如果吸收的是浊气,变成的自然就是妖。飞廉峰是仙山灵脉,修仙圣地,绝无可能有妖物出现,况且这小童身上灵气丰沛得发亮,连夜色都掩不住,除了是草木之灵还会是什么。

既然是草木之灵,便应该是不会害她的,明殊回答道:“我是你的邻居,过来采点东西。”说着,把手里装着夜明繁缕的袋子举起来。

对方一见,竟是跳脚道:“好你个贪心的臭道士,你竟然……竟然谋财害命!”

说时,那小孩双臂一挥,弹出一股巨大的力道。这突然之间,明殊根本毫无防备!那力道正中明殊胸口,一下冲开明殊,将她重重弹飞。

明殊砰地一声,撞到背后的一棵树上。反弹之力几乎要震碎明殊的脊柱,一股血腥味从胸口涌了上来,明殊发出一声闷哼,生生地忍了下来。摔在地上的明殊因为疼痛,身体一时酥麻爬不起来。

这时那小童哈哈大笑:“臭道士,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哼哼!”

明殊虽受了伤,疼是疼了些,但因为那小童未曾动法术,并无大碍。

明殊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扶着树干站起来,道:“青阳宫的弟子们,虽不是日日,但也时常在飞廉峰各处采摘仙草,我还不信我是你遇到的第一个青阳宫弟子——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草木之灵为难人的事情……是因为我修为低下,所以才会有此遭遇吗?”

一听明殊暗指说他欺软怕硬,小童就蹦起来大叫道:“你是说我怕他们?你居然敢说我怕你们这些臭道士?爷爷厉害得很,从来不怕人!”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明殊心中明白,却明白她不能苛责别人——造成这个现状的不是别人,正是不够强大的自己。

小童又说:“反正我不管,爷爷我就看到你了,今天要是连你都教训不了,我算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说完,两臂一展,竟是又要动手。

草木之灵灵力虽高,但在武斗方面却并不擅长,一个修为比他们少数个境界的修仙者也可以轻易战胜他们,要是可以使用法术,一个灵净度三成的修仙者面对这个草木之灵绝不会毫无招架之力。要是寻常的如明殊这般修为境界的灵修,轻松便可以获胜,但偏偏明殊,却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

明殊知道自己必须快些离开,她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勉强爬起,想要躲闪,却只是无力挣扎……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扑下,一只巨大的白鸟从天而降,落到了一人一灵中间。

——是阿寰,阿寰拦在一人一灵之间,猛然振翅,对着那小童一声尖鸣。

小童子刚才还十分嚣张,听到阿寰的鸣叫,竟是连连后退了几步。明殊就在阿寰身后,当然知道,阿寰这一声鸣叫内中也不含任何攻击力,却仍是震得这小童惊惧。

“我……我……你想要干什么?”小童对着阿寰大喊,却声音都打颤了。

阿寰对着小童,又发出一声鸣叫。即使明殊听不懂阿寰的话,却也发现这一声比起先前要急促尖锐许多,听起来似乎是生气了。阿寰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仅仅是这样一叫,再刨了刨自己的一只爪子,那小童却是身体一抖,已被吓得抱头伏倒在地:“大人饶命!”

明殊回头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阿寰——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个头大一些,羽毛颜色漂亮些,再就是速度快些,对明殊来说它就和一般作为坐骑的仙鹤没有什么差别——那,何以会让这草木之灵小童如此惧怕?

明殊问:“你怕它?”

小童白了一眼明殊,道:“你胡说什么?爷爷哪里怕了?”这时阿寰却恰巧低下头来,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小童却吓得尖叫一声,又连忙趴到在地上。

明殊又说:“……你当然不怕。”

小童警惕地偷偷抬起眼睛,看了眼明殊:“你……和大人是什么关系?”

明殊坦然回答:“它是我的灵禽。”

话一说出口,小童就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大人是你的灵禽?”转而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吹牛也要吹个象样的?你以为爷爷看不出来你的资质?你一个肉体残缺、灵净度五成都不到的、五行灵力都分不开的废人,你竟然跟爷爷说你是大人的主人?”

明殊的眼神突然便严肃了——草木之灵虽然可能修为比不上修仙者,但是因生命悠远,往往会知道许多修仙者也未必知道的事,“他”既修成灵精,怎么也有数百甚至上千岁。有这样的阅历,能看出明殊的身体根骨并不是难事。

接着,明殊却依旧微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这种话一说出口,就算本是十分不信也要转成五分。小童顿时有些踌躇,他看了眼在明殊身边十分安静,虽不见十分驯服,但却和明殊关系似乎很融洽的阿寰,还是挪动了下脚步,道:“好吧……爷爷且信你……今天算你命大……爷爷我饶过你了……”

说完,转身就想要走。

“你先等等。”明殊站起,叫住他。

那小童身体僵直地立住,他拼命地忍住颤抖,颇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还有事吗?”

既然自己已经迷路了,如今面前有一个生在这山谷当中的草木之灵,明殊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明殊道:“我被困在这山谷里了,你给我带路吧。”

小童在前领路,后面是明殊,阿寰则紧跟明殊背后。一人一鸟还有一灵慢步前行,没有多久居然就走到了山谷崖壁处。

小童道:“爷爷已经领你到这里了啊,你快点走啊,下次再见到你,爷爷就不会客气了。”

说完,小童转身要走。却不想这个时候,阿寰忽然动作,身体一转,翅膀一振,将这小童一扫扫到地上,再伸出脖子,再用长喙将他挑了起来。

小童哇哇大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阿寰根本不理他,将他吊在自己喙上甩来甩去。小童见向它求饶无用,就转而向明殊,尖叫道:“快救爷爷,救救爷爷啊!叫你的灵禽快放了爷爷!”

明殊不动。

见连明殊都不肯帮自己,小童鼻子一抽,竟然哭了起来。他在半空中蹬着两条短腿,哭叫道:“好了啦好了啦,爷爷给你,爷爷给你,爷爷都给你了……”

明殊不解其意,阿寰却口中一松,把他给放了下来。

小童坐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就知道欺负爷爷……爷爷好不容易碰见个好日子,能出来玩一玩,就碰见你们两个了……爷爷这一千年来就没这么倒霉过……”

小童嘀嘀咕咕,阿寰不耐烦了,翅膀一扫,小童就仰面倒了个四脚朝天。

小童怕阿寰又要把他吊起来,立刻叫道:“爷爷就给就给……”

说着,拉了自己的一支小辫子,一边还眼泪汪汪地看了明殊一眼,样子真是可怜极了。小童轻轻一扯,那条小小的辫子就落了下来。

小童没有好气地把这束头发递上去,说:“便宜你了。”

明殊接过来一看,却发现自己接到手中的并不是什么头发,而是满满一把,她几乎握不住的新鲜及己。

明殊认得些草药,知道这及己是治疗外伤的良药,同时,却也是严禁内服,毒性很强的一味药。她手中的这一束及己看似和一般及己没有差别,却在叶面上能发现淡淡的金光。及己乃是草,活的年岁向来有限,明殊自己都不敢相信,竟能有缘看到千年的及己。

小童哼了一声,道:“爷爷可是已经千岁的及己草之灵的,全天下都没有几个……你手上的东西,要是用来治外伤,能把断掉的残肢都接回来,不过嘛,年岁越高,毒性也就越强,你自己小心用。”

说完,小童偷瞄了阿寰一眼,见阿寰似乎没有注意,拔腿就跑了。明殊看时,他居然已经溜得没影了。

转过头,明殊对阿寰道:“是你要他给我的?”

阿寰自然不做声。

明殊笑了:“多谢你了。”

一一 年试最终

回到房中***刚好天亮,明殊暗中庆幸,但也不敢休息,立刻下山去找韩肆,将夜明繁缕交给他

韩肆一见,自然是十分惊喜,他还道:“我以为能找到一株已经是极幸运了,想不到阿殊你竟然找到了这么多”一边收起来,一边还道,“我师傅炼制的这药丹是用来对付妖怪的,炼出来后定然有多余的,到时我把多的都给你,以后说不定有用”

这日已经是年试的最后一天昨天两轮比试,到了今日,已经只剩下五人了其中青阳宫只剩下一人,就是夏扶远,但小星对此已经欣喜异常了,言说道这已经是近几十年来青阳宫最好的成绩了其余四人,朱明宫一人,少昊宫一人,玄冥宫二人

小星还道:“要不是玄冥宫昨日抽签时运气不好,抽到了同宫的弟子,也不会只有两人留下了”

这一轮,夏扶远抽到的对手是玄冥宫的弟子,名字叫做楼子修这名弟子看起来十分俊秀,比夏扶远还要年轻

小星在明殊耳边道:“这楼子修是五十年来玄冥宫收的唯一的弟子,他是玄冥九子中大师兄副墨最小的弟子,荀陵子师祖就是他的师兄,和夏师叔一样,是灵净度九成”

夏扶远短短一百年修到灵净度九成,已经被称作是修仙的奇才了,可是这个楼子修,却只用了五十年明殊正在感叹,小星接着又道:“明殊师姑,是不是想说他比夏师叔还厉害?不用比了,我们这三宫的人,和玄冥宫根本就不一样——玄冥宫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能与之相较的”

小星说着这种话,眼里满是向往与憧憬,并无半点怨愤明殊一想,确实也是,玄冥宫挑选弟子这样严厉,自然就有它的道理

再看,楼子修手执法器,他的法器比较罕见,是一柄四棱青铜短锏,仅有二尺来长,短锏上隐约有紫气萦绕,明殊小声问小星道:“他手上的青铜锏看起来很不一样”

小星便道:“嗯,因为元清尊者是使剑的修仙者,青霄派的弟子们都是以用剑为主的,楼子修师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使用剑作为法器,大概和我一样,同剑一点都不契合”

小星话刚落下,一边就响起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楼子修师叔手中的青铜锏叫做藏锋锏,是一柄无上仙器,是他在斩杀数百只鬿雀后,广微尊者亲自赐给他的这藏锋锏作为兵器并不厉害,但因为炼制它的主要材料是铜震石,灵蕴乃是蕴含雷霆之力的丰隆木,所以这东西是十分厉害的镇鬼法器再来广微尊者为了使着东西适合楼子修师叔,特意为藏锋锏镀了一层水锡,使楼子修师叔的水系灵力能和这藏锋锏的雷霆之力融合到一起”

说话的这人,却是小星的师傅季延

小星“呀”一声,道:“这么厉害?还是无上仙器,他才不过是个灵修啊”

季延笑了:“当然,青霄峰玄冥宫最不缺的就是各式法宝法器了,再说,当时他立下大功,得到这个东西也是实至名归的”季延顿了顿,又道,“夏师弟虽然法器一般,但他的潮汐盏是一样十分了不得的法宝,虽然只是灵器,却是可堪比仙器、且功能特殊的法宝,以手上所拥有的助力来说,他们二人是相等的”

明殊心道:季延对这楼子修的法器如此了解,证明他十分在意,由此可见,法器的力量确实十分重要

小星心中明白了,不由想起,自己也早该有个法器了,可是却因为一直找不到,现在她仍是两手空空,也不知道等下次月试比试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明殊见季延目光一直盯着台上的楼子修,便问到:“季师兄不是一直在青阳宫吗?怎么今天想要下来看比试了,是因为楼子修吗?”

季延微微笑了,道:“嗯楼子修本事惊人,在灵修当中,只怕是没有敌手的,我来看看,对自己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在灵修当中没有敌手,明殊心中暗惊,虽然玄冥宫却是人才辈出,但他们的敌手也是其它三宫精挑细选出来,历经层层比试而站到这台上的,季延却在此刻就断言,没有灵修能够敌过楼子修再者,季延身为仙修,和灵修早就不是一个层次,言中却依然表示,楼子修身上仍有值得借鉴的地方——换而言之,是否就是告诉明殊,楼子修的修为,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灵修了

想到这里,明殊忽然生出一种难以用语言的形容的兴奋感

这时,开始的钟声响起,台上的人动了起来

楼子修挥锏一震,明殊立刻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雷凭空而降,向夏扶远劈去

明殊顿时心中一惊:竟然连法诀都不用吟唱

夏扶远想必早就对楼子修手中的藏锋锏有所了解,在钟声响起的同时,他便已经腾身而起,退后数丈楼子修施法度极快,即使夏扶远早有预料,也是恰巧躲过罢了在他落到台上的同时,他原来所站的地方已经被这惊雷轰出一个深坑来

看到这深坑,众人都变了脸色,若是这真的劈到,那是会要人命的

夏扶远脸色也微微发白,但他没有时间迟疑,因为楼子修的第二次攻击已经来了

楼子修不停落下惊雷,夏扶远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只能不停躲避,不多久,整个台上就满目疮痍,全是被雷击出的焦黑深坑

待慢慢了解到楼子修落雷的度之后,夏扶远抓住时机,往楼子修所站的方向而来

楼子修不紧不慢,将手中藏锋锏一转,一道惊雷就落到了夏扶远身前若不是夏扶远及时止住脚步,只怕现在他已经被轰成焦炭了

但是这一瞬间节奏的变化,已经给了夏扶远机会,他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潮汐盏一抛潮汐盏旋转着飞到楼子修头顶上

顿时,明殊看到,潮汐盏上一时光华大盛,忽然一下,“哄”地就泻出一股巨流,如瀑布一样倾斜到整个比武台上

这巨大的水流从高空落下,负有千钧之力,可楼子修却仍站在下方,脚下动也不动,只是忽然将手上的藏锋锏举过头顶仅仅这样,那水流还没有碰到他,便自动地绕开,从旁处落下在明殊等旁观者的眼中,那落下的水流当中,以楼子修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不过一丈宽的空洞此时,楼子修口中飞快地念了两句法诀,明殊便看到,藏锋锏鞭节间重重一震,一道白色的光华就从藏锋锏上弹了出来

这光华散开,一碰到水流,那水便迅凝结成冰这个过程不过是瞬间,潮汐盏中倾泻出的水已经全部都变成了洁白的冰块,有的还保持着从空中落下,水花四溅的状态

悬在空中的夏扶远立刻抬手轻挥,潮汐盏飞回他手中的时候,他已念出法诀

比武台早被潮汐盏中的水给淹没了,又因为凝冰术的缘故,如今整个几十丈见方的比武台上,都是一片冰雪茫茫夏扶远一捏手势,对着楼子修一指

在他法术的作用下,整个冰雪世界忽然卷动,地上的冰猛然变成无数冰刺,向着楼子修刺去

这数量庞大的冰刺,卷动的冰层,犹如一个巨兽牙齿密集锋利的大口,将要吞噬在中间似乎渺小如一只蚂蚁的楼子修

但楼子修却并不慌张,他将藏锋锏猛地往脚下的冰地里一插,然后挥袖一甩顿时,藏锋锏就剧烈地震动起来

这个动作看似十分简单,但明殊何其敏锐,她已经看出,虽然是瞬间,可是楼子修却已经完成了若干个动作:飞地念出法诀,手指尖聚出一道白色的闪光,他袖子一挥,手指便轻轻地往藏锋锏上一抹,那一刹时,藏锋锏的各个鞭节皆在剧烈地震动明殊目力极好,甚至能看到那鞭节之间火丝闪烁

由于震动得太过剧烈,在台下的众人都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尖鸣那震动很快就从藏锋锏上扩展到了整个比武台上的冰层,台下的人听到轰隆的巨响,整个冰层上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裂纹逐渐延伸,又是一声巨响,白光闪过,明殊看到,所有的冰都震动起来,在这个叫人害怕的颤动平率之下,冰层不堪重负,哗啦巨响,碎成了冰块

简直如同爆炸一般,比武台上冰块飞溅被震飞的巨大冰块没有目的地被抛出,观战的众人虽然处在比武台屏障的保护之下,但看到碎裂的巨大冰块接连不断地向自己冲来,还是忍不住要心惊胆战

夏扶远施展法术,将这些冰块一一弹开

而楼子修,慢慢地在脚下聚出云雾,缓缓地升上了半空那些冰块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没有一个靠近他半寸

等他到了与夏扶远同一个高度时,他忽然停住了

夏扶远看到了他,虽然受伤的动作没有停止,但是目光却放在楼子修身上一动不动

忽然,楼子修动了以肉眼几乎无法辨认的度向夏扶远奔去

夏扶远手上一松,将潮汐盏举起,顿时,潮汐盏中就溢出巨量的水流来,迅在他身前形成一个水流的屏障

但是已经晚了楼子修在他眼前突然一下,消失不见等他一警觉,楼子修已经站在了他背后

藏锋锏轻轻地敲在夏扶远的肩膀上只是轻轻的一下,夏扶远却感到一股颤动从藏锋锏上传来,这道颤动在他体内,相互碰撞,只是片刻,就变成了铺天盖地,剧烈的震动,只听“啪”地一声轻响——夏扶远的肩骨碎裂了

“啊——”夏扶远一声痛叫这个时候,这震动已经波及他的全身,夏扶远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夏扶远无法再使用驾云之术,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坠落在地

而楼子修,神色淡然,踩着云雾高高在上

明殊看着他冷漠的眼睛,忽然发现自己那最初的兴奋是来自哪里了——她希望站在台上与楼子修对峙的人是她

明白这一点,让明殊的血液顿时便沸腾起来

一二 羁环

这场比试带来许多争议楼子修出手太重,听说被重重呵斥,但是因他确实本事高强,仍旧留下,直至最后成为这一次年试的获胜者

此后,明殊的目光自然就再无法从这人身上移开作为奖励,楼子修又得到了一块丰隆木丰隆木乃是屏翳峰上受雷击千年的树木,说是木,因极为坚硬,其实和石头差不多了

屏翳峰已经是这修仙界当中出产丰隆木最多的地方了,但众所周知,没有多少灵木能够抵挡天雷,因此这丰隆木即使在青霄派,也是十分珍贵的宝物况且楼子修得到的这一块,是被锤炼了千年的木精

有了这块丰隆木木精,楼子修的藏锋锏已经几近完美了想到楼子修很快就要比现在厉害,明殊是兴奋

再说夏扶远,因他受了重伤,段彦很快赶到,将他带回青阳宫疗伤作为夏扶远的师妹,明殊自然前去探望

夏扶远受伤很重,也幸好楼子修手下留情了,夏扶远的修为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身体受损严重,即使有灵丹妙药,也要休养一两个月才能复原

年试过去后,明殊又恢复了平日的作息此时她得了空,便把那夜自己得到的千年及己拿出来,晒干处理

这及己有千年寿命,因此也比一般的及己要长许多,每一株都有一尺多长,明殊将根与茎叶分开,洗净晒干虽然根的药效要厉害许多,但千年及己的确难得,明殊也没有把茎叶丢弃

晒也十分有讲究,因这及己蕴含丰裕的灵气,随便晒干自然就会被浪费掉,明殊只能选择在每日正午晒上一个时辰,晚上午夜的月光再晒上一个时辰

这样四十九个日夜之后,及己上的灵气便不会消散掉

之后趁着在空地练完射箭,明殊也曾进入山谷,再去寻那及己草灵,谁知却一次都未曾再碰见,明殊回想起那及己草灵说过的话,心想他出现只怕是需要时机的因此明殊便想要寻个有空的晚上前去,这个时候却听到了青霄派最的宵禁规矩

原来那日她和夏扶远将少昊宫的几个人留在竹林里,他们很快就被巡夜的弟子抓住了因人数众多,后来又牵涉到弟子私斗的事情,便引起了宫主们的主意少昊宫的几个弟子都声称是夏扶远暗算,但段彦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林祐正,林祐正这样护短的人,自然就不会放过这几个弟子而少昊宫杨丹泉也是不依不饶,几番争论之后,四位宫主终于意见一致,立下了的规矩,一是加强了弟子夜间的管理,除增加了巡夜弟子的人数之外,每日早上、晚上就寝之前,还要进行人数清点;二是严禁弟子私斗,若是私斗,则必须规规矩矩立下战书,寻与二人皆不相关的人士来担任见证

明殊那几日一是忙着处理千年及己,自己的修炼也很紧迫,于是这件事在整个青霄派闹的沸沸扬扬,明殊却直到最后尘埃落定才知道

这样一来,明殊若是还要想去小山谷中寻及己草灵,难度就要大许多明殊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最清楚,心道不能为了这可有可无的事情陷自己于险境,便将此事放下了

接着,明殊收好珍贵的千年及己根,把晒干的及己茎叶拿着,前去朱明宫找韩肆

韩肆一见明殊,便高兴地说道:“你来得正好,剩下的丹药已经炼制好了”

说着,拉着明殊前去炼丹室朱明宫擅长炼丹,每一个仙修都有一个独立的炼丹室韩肆的师傅是仙修,自然也有

韩肆寻到了那个看起来十分朴素的小陶瓶,递到明殊手里明殊一看,这小陶瓶比她巴掌略小一些,是暗沉的褐色不同的丹药,对保存它所用的容器要求差异是十分巨大的,见这丹药只是用个简陋的陶罐所盛,明殊倒也并不奇怪打开一看,倒也不多,一个陶瓶只装满了半瓶

明殊还想闻一下,韩肆阻止她道:“你忘了,这东西是有毒的”

明殊便把盖子盖上,韩肆便道:“这是一种强效的镇妖丹,若是修为浅的妖物,闻一闻就毫无反抗之力了,若是修为厉害的,就要多费些师傅费了许多力气去去除里面对修仙者的毒性,但还是剩了些,所以千万不要误食”

明殊不解道:“你说要将这个喂给妖怪吃?若是能喂给它,那还不如直接解决,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

韩肆挠头道:“有时候也是需要活捉妖物的……看似作用不大,但兴许以后会有用”

明殊觉得韩肆言之有理,便把镇妖丹收下了一边她又拿出了千年及己晒干的茎叶,道:“我得了点及己,你能不能帮我配成丹药……”

韩肆一见这东西,不等明殊说完,就兴奋地大叫起来:“这起码是上千年的及己阿殊,你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东西?”

明殊淡笑道:“凑了巧而已”

韩肆也不多问,捧着那草药又道:“可惜只有茎叶,根的药效可要厉害的多”

明殊也不瞒着韩肆,道:“根我留着了,等用得着的时候再说”

韩肆也点头:“正该这样,茎叶的药效已经不错了,好药要用在危急的时候,而且要是你真是拿根给我,我还不敢动手”说着自己倒是笑了

明殊又道:“那也好,若你有空,就帮我炼制”

韩肆自然立刻就答应了

回到了飞廉峰,年试过去,明殊的生活重归宁静也许是那日受楼子修的影响,明殊修炼越来越勤奋,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不知不觉几个月就过去了,这时夏扶远伤势痊愈,段彦也得了空闲,特意来看明殊,在此之前,他们师徒二人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段彦先是惊异于明殊灵净度的飞提升,在没有他的指点之下明殊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吃惊

段彦叹气道:“这些日子你师兄受伤,为师忙着为他治伤,一直无暇管你,让你委屈了”

明殊摇头,她一直不觉得委屈,最近以来,她沉浸于修炼当中,反而渐渐感到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段彦又道:“你师兄都告诉我了,当时在竹林中他遭到暗算,你帮了他他说你的弓射十分了得”

明殊自认自己的箭术还需修炼,因此并不点头,只是沉默

段彦又道:“若是你现在能够控制灵力,只怕也到了学习御器的时候了……只是可惜了……”

明殊自然也知道,自己如今不上不下,让师傅段彦十分为难自己灵净度倒是上去了,若是光看这个,明殊还真是天资禀异了,可惜,明殊却无法将灵力提出,这对于一个以灵力施法为主的修仙者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缺点

段彦为此也费了许多心力,甚至去求了一丸玉露丸给自己,可又偏偏被阿寰吃掉了如今这个师傅还没有放弃自己,还在关心自己,这点已经让明殊十分感激

段彦道:“你若是喜欢射箭,便去,我知道你如今一直在练习……先练着也不错,说不定等哪天机缘到了,你**补好,能够修炼法术,把弓箭作为法器也是不错的”

明殊点头

对着这个话少得可怜的弟子,段彦也只能叹气正要离开时,他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在屋外没见到你那灵禽,去哪里了?”

“在外面树林上晒太阳”明殊回答道

段彦便说:“我去青阳宫的书阁查了查,还真是没有看出你这灵禽是什么种类的,似乎有些像鸢一类的灵禽,却又感觉没有那么凶厉”

明殊自己早就查过,毫无所获,段彦自然也是如此了

段彦又道:“叫你的灵禽来,你要知道灵禽灵兽对一个修仙者也是很重要的助力,我看看你的灵禽如今怎样了”

明殊点头答应,说:“那我去叫它回来”

段彦见明殊抬脚要出门,一愣,拉住她问:“你不召唤它?”

明殊道:“我现在还做不到”

段彦一想,倒也明白了明殊若是和这灵禽定下的是契约,当然就好说了,明殊说一就是一,但是偏偏定下的是誓言,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段彦还好生懊悔,直说自己当时怎么不在如何如何

想到这里,段彦道:“这样不是办法,虽不说要你现在就能驾驭这灵禽,但至少也要让它听懂你的命令,这样,你结个羁环给它”

两个人找到阿寰,将它带回来

段彦问明殊道:“你可有丝带或是绳子?”

明殊在泽芳园时,结了不少络子,便取了两根出来段彦拿着那段络子,道:“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约束,作用就是能让这灵禽听到你的召唤,不过若是你修为提升了,自然也就有其他的方法让他听从召唤现在你取……取根头发给我好了”

明殊听从,拔下自己一根头发

段彦将这跟头发和这络子绕到一起,然后默念起了法诀一道白色的光晕出现在明殊的那根头发上,慢慢地,整根头发都变成了一条白色的光晕接着这道光晕融进络子里,不见了

段彦将这络子交给明殊,道:“这就是羁环了,你把它套到这灵禽身上”

明殊看了看,发现只有阿寰的爪子上面勉强能够被这羁环绑起来明殊将这东西套在阿寰的长腿上,打了个死结

段彦道:“之后,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解开它了,当然,若是你的灵禽一心想要挣脱,因你们二人结下的不是契约,你也无法阻止这羁环的力量与你自身是息息相关的,你强,它的约束力就强,你弱,它的约束力就弱”

若是如此,只怕现在这羁环的约束力小得可怜了

段彦似乎明白了明殊所想,大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看这灵禽十分顺从你,你去结羁环它也没有挣扎……足以证明,它确实承认你是主人了”

一三 偷逃

很快,五年便过去了。这时候明殊经历了第一个瓶颈——灵净度五成。传言灵净度五成就是一道门槛,若是踏不过去,就永远是普通人,若是能够过去,你就算是一个修仙者了。

这道门槛拦下了许多人,整个青霄派,每年都有一成多的入室弟子因为踏不过去,被打落成记名弟子。

说来好笑,十年来,明殊仍旧没有学会一点法术,与此相反,灵净度的提升却一直没有停止过,不过短短五年,明殊竟然就突破了灵净度五成,而且除了觉得有一两个月修为有些停滞之外,明殊没有感到任何困难。

当她突破灵净度五成的时候,小星目瞪口呆地跟了她一天,想要知道自己的明殊师姑到底有什么奇妙的本事,竟然能够这样顺利地提升灵净度。直到明殊告诉她自己是灵窍天成,她就丧气地说:“那没得比了,我回去打坐。”

说完转身就走了,回去拼命练功。

其实明殊所言并不算全实,因为韩肆也是灵窍天成,却卡在灵净度四成已经有好几年了。

达到灵净度五成之后,便表示这弟子可以独自下山了。这便是说,明殊可以再见到母亲了。当她达到灵净度五成的当天,她便找到段彦,申求下山的手书。

段彦拒绝道:“明殊,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楚的。你什么法术都不会,现在的你除了灵净度之外,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不管明殊如何坚持,段彦都不肯答应。若是没有手书,守门弟子是绝对不会放行的。明殊陷入了这个困境,却找不到任何一点能够摆脱困境的机会。

只是对明殊来说,她开始修炼的目的就是能够下山,如果不能,她便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不停不休地修炼究竟是为了什么。因此在段彦拒绝她的时候,明殊自己心里做好了不择手段也要下山的决定。

正在这个时候,青霄派发生了一件大事,闭关已经八十多年的掌门陆观止将要出关。这件事对整个青霄派乃至整个修仙界来说,都是极为重大的事情。

为此,整个青霄派在掌门出关之前的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不仅仅门派当中要庆祝,还要招待从远方来恭贺的修仙界道友。

在这个时候,明殊寻到了机会。因为这几日上山下山的人极多,鱼龙混杂,明殊便趁着段彦忙着应付宫中事务,模仿他的笔记,偷偷写了一封手书。

因为这手书上多贯注了本人的灵力,其实是不可仿制的,检查的人只需要用自己的灵力去试探,立刻就能够感觉到中间的差异。明殊准备抓住的就是来往人太多,守门弟子可能不会用灵力试探的这个时机。

就在掌门出关的当天,出入青霄派的人数达到了最高,明殊领着阿寰,带上自己这几年累积下来的灵药,便往山下去。

仙修以下的修仙者,若是不携带灵禽,是无法绕过丹穴门,走过升云阶,跨过碧落池,以及绕过无罪门到达下界的,因而在接霄桥外,你若是独身一人的灵修,弟子们多以为你只是下太霄天去办事,并不会太过在意。

明殊心中有数,于是寻了个来往人最多的时机,带着阿寰慢慢走过去。

有弟子上前来问:“手书。”

明殊展开手书,在他眼前一晃,道:“宫中派我下山取物。”

那守桥的弟子只来得及看清明殊手中手书上写的几个字,明殊便把手书收了起来,又道:“事情紧迫,我先走了。”

说完,拉着阿寰就走了过去。

这守桥的弟子正要说话,却又看到从山下走来了一名其他门派的道友。心想反正是同门弟子,还是迎接道友重要,于是便把明殊丢下。

明殊得了这个巧,怎么会不珍惜,一过了接霄桥,就立刻跃上阿寰的背。阿寰一蹬地,猛地一闪翅膀,冲了出去。

有几个弟子注意到了这情景,惊叹道:“好快的速度。”

明殊不敢多留,即使守桥的弟子没有发现异样,但段彦总能发现,以自己的本事,只怕还没有找到母亲,就会被段彦拦下了。

明殊骑着阿寰,很快就飞到了太霄天下的丹穴门,眼看着接霄桥已经消失在视线里,明殊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对着自己飞了过来。

两边的速度都很快,立刻,明殊就和他们碰了个正着。来人都是四宫的弟子们,一共五人,当中还有一人骑着青翅燕尾隼。这类巨隼,飞行的速度极快,即使阿寰比仙鹤快,但也一定快不过这巨隼,想到这里,明殊不敢表现得心虚,减缓了速度,试图在不惊动这群人的情况下,绕过去。

却没有想到,那骑着青翅燕尾隼的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当年年试之时曾与明殊有过交集的少昊宫弟子,在夏扶远与唐适私斗之时担任见证的弟子李寇。

先隔得远他并未认出明殊来,只是远远看着明殊骑着灵禽,这灵禽羽毛光洁,尾翎修长,李寇甫见,没认出是什么种类,顿时就生了好奇心,借了职务之便,领着身后数名弟子,将明殊拦下。

明殊本就减缓了速度,很快在半空之中,被这五名弟子围了起来。

李寇近了一看,一眼便看出这是曾经和夏扶远一起,让他们一群人吃了大亏的那名青阳宫女弟子。他之所以记得,还不是因为自己因为他二人吃了大亏,堂堂一名已经修成了灵身的弟子,却因为犯了宵禁在少昊宫中收到轻视,甚至还被派来做巡视这样微不足道的杂务。

于是一见这女弟子,自然就没有好气:“喂!你不知道这几日出入青霄派的人极多,所有弟子外出都要接受我们盘查吗?”

明殊摇头:“我不知道。我有令在身,要下山去。”

李寇轻蔑一笑:“哪里有这么容易。手书拿来。”

明殊展开手书,因几人在空中隔得远,明殊仍旧只是将手书一展,又立刻收了回去。

李寇上上下下打量了明殊一番,问道:“真是有令在身?不过我看不像啊……我看看……灵净度才刚过五成……还真是少见……”

在他说话的时候,明殊目光游动,将身边的形势打量清楚。加上李寇这里一共有五名弟子,除去李寇,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是灵净度五成以上,若是单打独斗,明殊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李寇冷笑两声,又道:“我看事情很奇怪,这种时候,有谁会派一个灵净度五成的弟子下山办事,还嫌这几天派中不够麻烦吗?”

明殊心中知道不好了,便回答道:“事情紧急……”

“若是紧急,就更不会派你一个灵净度五成的小弟子来了,随我回去见你师傅,职责所在,我可不敢有半分马虎。”说着,李寇招了招手,几名弟子迅速将明殊紧紧围起。

李寇不见得是真的怀疑明殊,大概只是看明殊不顺眼,故意找来折腾明殊的借口罢了,他却不知道明殊是真的有问题。

“那好,请师兄带路。”明殊的脸上毫无波澜。

李寇见状,心里却疑惑了,他本起的就是找茬的心思,要是明殊一脸愤怒,抵死不从,他才最高兴,可明殊面无表情,一点破绽都看不出,他心中反而打鼓,心道会不会中了计。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明殊轻轻拍了一下阿寰。

这些年年的朝夕相对,明殊与阿寰之间的默契已经和以前完全不能相比了。这几名弟子只见在他们中间的明殊身影忽然一沉,已经落到他们脚下,然后“呼”地一声,明殊同阿寰就如一道白影闪过,极快地消失在几人面前。

李寇这才知道不好了,喝一声:“追!”自己驾着青翅燕尾隼就冲了出去。

明殊很快就到了下界的丹穴山基,见到熟悉的凡世景物,明殊心中激动难以平息——就快了,只等她离开丹穴山的地界,就无事了。

阿寰速度虽快,却比不上迅猛的燕尾隼。这个时候,李寇骑着青翅燕尾隼已经追了上来。

明殊心知,若是比速度,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俯在阿寰背上,以极快的速度把破云弓弓弦挂上,搭箭,拉弓,对准身后的李寇。

每日与阿寰在青阳宫后山上练习射箭,到今天,射箭已经成为明殊一种本能,犹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简单。

李寇紧追在明殊后面,这时,突然感到一股劲力冲了过来。这速度快得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明殊的箭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右胸。

李寇毫无防备,闷哼一声从青翅燕尾隼上跌了下去。

青翅燕尾隼见主人跌落,立刻转了身子,俯冲下去接住主人。

明殊的箭上没有灵力,李寇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于是明殊很快收了弓箭。拍拍阿寰,准备趁机出发。

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落到了明殊身上。明殊抬头一看,却见自己面向太阳的斜上方,半空中立着一只十分庞大的灵兽。

或者说,不是灵兽。那东西约有三丈高五丈长,光是后面粗长的尾巴就有一丈多长,长得如同长毛的老虎,口部巨大,中间犬牙参差,十分凶恶。

明殊早在书中见过这东西的画像,毫无疑问,这是传说中的凶兽梼杌,传说中无法驯化的梼杌。

而这只梼杌身上,站着一个只有它犬牙大小的青衣男子。他笑了笑,道:“真是巧……想不到还能看一场青霄派弟子内斗的戏码,我真是来对了。”

一四 惩罚

明殊被抓回了青霄派接着她连师傅段彦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丢进了青阳宫的石室明殊也曾经被庄妙之关押在朱明宫,但因为当时她没有罪名,不能关押在石室,所以庄妙之也只是把她关进了一间施了禁咒的暗室石室,就是历来各宫关押犯下大错弟子的地方

在被投进石室的时候,明殊心中就已经十分清楚,这次她只怕是逃不过去了

因石室里面不见天日,明殊不知自己在里面被关了过久,只怕少说也有三五天

终于,段彦带着几名弟子来接她出去

彼时,明殊已经被数日的囚禁弄得面无血色,因不见天日,来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彦心疼她,却又不敢上去扶住她,转头对身边的几个弟子说:“让我一个人和她说”

几名弟子似乎有点犹豫,但看段彦眼神严厉,迟疑了片刻还是退了出去

这几名弟子一离开,段彦就扑上去将明殊扶住明殊因数日没有进食,身体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软绵绵靠在段彦身上

段彦又是恨又是心疼:“你这个糊涂孩子……你何苦……”

虽然落到这个地步,明殊还是一点都不后悔若是因此被逐出青霄派,她也是不怕的,唯一会觉得遗憾的也只怕是今后没有机会将灵犀角取回来了

段彦叹了口气,道:“偏偏碰上掌门出关……你这孩子,也是没有运气……”

明殊一听,便问:“这件事情惊动了掌门?”

段彦点头:“本来我已经拜托宫主将这件事压下来只是想不到抓你回来的那名星沉派弟子,竟然在会宴上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讲了出来掌门大怒,追根溯底,把几年前私斗的事情也扯了出来,为此事,掌门还斥责几位宫主当年姑息逆徒掌门说得也对,弟子私斗,且还用卑鄙的手段谋取旁人的法宝,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青霄派威名何在”

“难道说,当年私斗的那件事情掌门还想重再审?”

“根本就没有审掌门说这几个弟子心怀不轨,不配做青霄派的弟子,立刻就废了他们的灵窍,赶下丹穴山了就连你夏师兄,也被罚去太霄天守山门十年”段彦一边摇头,一边道

明殊心中一惊这个掌门,真是狠厉果断,若是一般人,大概只会说事情已经过去,息事宁人便是了,可见这掌门还真是眼里一粒沙子也容不下的人

光是看这作风,明殊也猜得到,只怕当时四位宫主没有哪位敢反对想到这里,明殊心中一凉:她欲要偷逃出山,不但伪造手书,还打伤了弟子,只怕得到的惩罚要比这几个人重得多

“师傅,那我怎样?”

听明殊这样一问,段彦表情一僵:“明殊,师傅对不起你……”

事已至此,段彦不来怪罪她这个忤逆的弟子,反还自责如此,明殊不由觉得难过,她所作所为虽无愧于心,却有愧于段彦明殊便微笑道:“师傅,是弟子的错既然弟子敢故意犯错,当然也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段彦这才慢慢开口道:“掌门本来准备对你施与鞭笞之刑,然后废去所有修为,逐出青霄派但宫主不肯宫主在掌门面前据理力争,说你情有可原,乃是那少昊宫弟子苦苦相逼,你是被迫出手,不然也不会用毫无法术附着的普通弓箭来对付他了”明殊苦笑,她倒是想用法术,只是不会罢了

“宫主苦苦相求,掌门终于松口,答应放你进知返谷,十年之后,若是你能够出来,便饶过你”

“知返谷?”明殊问道,“什么是知返谷?”

这倒是不能怪明殊,她初来青霄派之时,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够出丹穴山,见到母亲;后来多了一件事做,就是修炼,其余的事情,她是一概都不关心的

段彦眼神一黯:“知返谷,取迷途知返之意,是青霄派弟子悔过修行的地方知返谷当中布有迷阵,若是没有外来之人牵引,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

明殊微笑:“也就是说囚禁我十年?弟子不怕”

段彦脸色灰白,道:“明殊,知返谷当中并不是只有犯了错的弟子……我原原本本告诉你好了,你也知道,修道之人十分忌讳犯下杀孽,积下戾气一般来说,斩妖除魔,斩杀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妖魔,并不会积下戾气,但有些妖魔较为安分,身上戾气并不重,若是杀了这样的妖魔,对修仙者自身是不利的因此几乎每个修仙门派都有一个类似于知返谷的地方,用来囚禁关押罪孽不甚深的妖魔……”

明殊一听,恍然大悟,恐怕不光如此,这些妖魔,说不定另一方面还能作为弟子们修行练习的工具

“……明殊,你什么法术都不会……若是去了知返谷,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是师傅害了你”说道此处,段彦已是低头痛哭

明殊心中十分宁静,虽说这个结果与自己预计相差甚远,但至少自己保得性命在听段彦所言,知返谷十分危险,但也并不是说自己完全没有机会活下来

“是弟子对不起师傅如今这结果都是弟子咎由自取,师傅何必自责师傅,掌门有没有怪罪你教导不力?”明殊安抚段彦道

怎会没有,段彦被罚看守知返谷三十年,只是他却还是说:“没有……掌门只是口上说了两句,我听过便罢了”

明殊当然不信,只是自己离去在即,又何必让段彦担心,还不如装作不知道,让他心里好受些

“什么时候出发?”明殊问道

“今晚……”段彦道

明殊想了想,道:“我可以带东西去吗?”

段彦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道:“明殊,把你的灵禽带去,我见那小家伙的灵力不弱,若是带去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你”

明殊也是如此想,当年她见那及己草灵在阿寰身前战战兢兢,就猜想阿寰不是普通的灵禽,若是草灵也害怕阿寰,至少说明阿寰对低等的妖类有一定威慑力

段彦又道:“你不会法术,我已经给你准备了许多灵符,你全都带去”说着,从自己身上取下一个手掌大小的浅金色锦囊,上面绣着一对阴阳鱼“这是乾坤百宝囊,我把灵符都装进去了,若是你省着些用,少说也能撑个三四年,另外还有一些灵药仙药,你熟悉药理,应该都知道怎么用的……师傅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明殊心中顿时一痛:她一心想要逃离丹穴山,回到母亲身边,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人,她只知母亲若是不见自己会难过,却不想,她与段彦这些年师徒情谊,段彦也是会舍不得自己的

“师傅……”

段彦把这锦囊塞进明殊怀里,道:“别说那么多了……都是师傅无能,不能帮你修复**,不然你早就能学习法术,也不至于处处都被人欺负了……”

段彦到现在,仍然认为是李寇紧逼,明殊无奈之下才出的手,他对明殊这般毫无猜疑,这份情义,明殊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还了

“段师叔,已经是酉时了”外边弟子已经在催了

段彦给了明殊一颗补充体力的灵药,道:“走,趁着现在,我再多告诉你些事情”

明殊靠着段彦,两人慢慢往外走路上,段彦在明殊耳边轻轻说道:“进了知返谷后,不要贸然行动知返谷当中常年瘴气弥漫,极容易迷失方向,其中中心地段灵气充沛,是高等妖魔的居处,你安安分分待在外沿,有你的灵禽护阵,说不定能够挨过这几年”

吃下灵药之后,明殊的体力渐渐恢复,她仔细听着段彦的嘱咐,一个字也不落下

“你身体不好,需灵气滋养,但是知返谷外沿灵气稀薄,你定会觉得不适而且,知返谷外围一片荒凉,什么吃的都没有”听到此处,明殊心叫不好,她自己最是清楚,若是灵气不足,自己何止是“不适”那么简单,没有灵犀角在身,她丢掉性命都是轻的

“所以……在进入知返谷之后,你必须马上学会吐纳日月精华”段彦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你本是灵窍天成,师傅已经帮不了你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日月之光之下,吸收日月之力这项本事,本来该是修成灵身之后,仙修自然就会领悟的本领,学会之后,自然就能达成辟谷,但是你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如今师傅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日月精华乃是炼粹之后的天地灵力,余下的,你需要自己慢慢摸索……不管如何,若是尝试,也能让你感觉好一些”

只是对明殊来说,还不光是尝试那么简单,虽说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但如今的明殊在灵气稀薄的地方只怕是撑不了十天的——也就是说,在十天之内,她就必须学会吐纳天地灵气

说话间,他们二人已经走到了石室门口四周押送明殊的弟子一共有十多名,除此之外,明殊往外一看,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小星,一个是季延

小星见了明殊,眼泪忍不住喷涌而出:“明殊师姑——”

明殊对她淡淡一笑,却惹得小星眼泪是止不住了她央求押送的弟子道:“让我和明殊师姑说说话……”

毕竟明殊只是要被送去知返谷的弟子,又不是什么罪恶滔天的妖魔,弟子们念在同门之谊,放了小星过来

小星一时忍不住,扑到明殊身上就是一阵大哭

一旁弟子不耐烦了,道:“快些,一会儿还有别宫的人来,要是看到就不好了”

小星才抽抽嗒嗒擦了眼泪,一边从衣襟里取出一个袋子来,道:“明殊师姑,这是我画的符箓,有好多逢春符,你把它们往箭上一擦,就能把法术注进去”

段彦在一边哭笑不得:“逢春符?逢春符也能用来制敌?”

小星一定是想起当年在竹林当中的事情了明殊心中明白,一边将袋子收进乾坤百宝囊,一边谢过小星

时间快到了明殊向小星季延一一道别,转身离开

一五 知返谷

押送的弟子们把明殊带到玉墀台上_.8.)明殊在心中默念阿寰的名字,果然,没有一会儿阿寰就出现在了玉墀台上

不管去哪里,修仙者都是要将自己的灵兽或是灵禽带上的,明殊如此做并无人阻拦只是许多人还是大大吃了一惊:明殊不过一个刚刚踏进灵净度五成门槛的小灵修,怎么就有了自己的灵禽

十多名弟子骑着仙鹤将明殊紧紧围住,他们缓慢地前进,慢慢飞到了五德峰崖壁下,然后再沿着五德峰往下,不久之后,他们就落在了一片平地上这个地方雾气弥漫,十丈之外的地面就完全看不清了

往上方看去,只能看到一面高耸入云的青褐石壁,五德峰顶藏在云端,什么都看不到

往前走了一段路,明殊便看到了一群人他们散立在一片空地上,明殊往他们面向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处似乎突然削下去的悬崖,因为云雾弥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用云填满的池子

立在这崖壁边的青霄派弟子辈分都不低,见明殊等人来了,当中一人就道:“开始”

说完,这一共九名弟子就开始捏诀吟咒随着灵力发出,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这咒阵渐渐扩大,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云雾被这漩涡卷开,在明殊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一丈的小通道这通道里面一片黑暗,看不清往什么地方去

明殊身后的弟子推了她一把,道:“走”

明殊跨上阿寰,回头看了段彦一眼

段彦也看着明殊,似乎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道:“无论如何,明殊,活着回来……”

明殊郑重点头,然后轻拍阿寰的头阿寰飞了起来,没有任何迟疑地载着明殊冲进了那漩涡的通道之中

当明殊和阿寰进入那通道之后,漩涡形成一股往里的巨大引力,将他们两个狠狠地拉了进去

这股力卷得明殊头昏目眩耳边风吹得紧,简直让人不能呼吸突然鼻端的风一缓,明殊眼前一亮,她就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明殊饿了几天,身上本就没了力气,她费尽力气爬起来阿寰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好好地站着,大约是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觉得有些不适应,正烦躁地拍着翅膀

明殊抚摸它的翅膀,道:“别出声”

阿寰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夜色刚降下,借着这最后的一点光亮,明殊好好地看一下自己四周的环境

只能说,什么都没有目光能及之处都是一片荒芜,除了数不尽的黑色的土丘,裸露在外的石头,残败的树木,他们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头顶上方是颜色灰暗,已经要黑尽的夜空,他们落下时经过的通道早就不见了踪影

空气里面的灵气果然稀薄得很,明殊已经开始觉得身体发冷了

他们二人空落落地站在这片地方,没有任何遮挡,这样没有依靠的感觉十分不好明殊决定先找个能倚身的地方,先练习一下吐纳日月精华再说

“阿寰,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下”

一人一鸟相伴着前进先是爬上一个矮小的土丘,明殊借着这高度向远处望去这荒原比她想象之中大得多了,光是用目测都量不出距离这样广阔的地方,实在是不能想象,为何会被命名为“谷”

再往远些看,明殊模模糊糊能看到远处的山丘隐隐约约暗色的雾气明殊猜想,那恐怕就是段彦所说的瘴气了

明殊决定暂时还是远离它较好,于是同阿寰一道,两个人转身往瘴气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时,明殊忽然听到耳边闪过一声十分细微的“悉索”声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明殊的警觉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她站住,马上展开隐微之术前去探查

不出所料,她背后有有一股流动的灵气只是这灵气十分奇怪,在丹穴山上,明殊每次与草木通灵,无一不是有种豁然贯通,身体温暖的舒适感,可当感觉到这东西的时候,明殊却不由感到了些许压抑难道说,这就是妖?

明殊心中一凛,顺手就在小星给的袋子中取出了一张逢春符来

那东西似乎慢慢向明殊靠近……为了不惊动那东西,明殊减缓了呼吸,只用余光去看背后在她身后约三十步远的地方,那东西从一块石头后面探出头来

竟是一只有三尺之长的硕鼠明殊一眼看去,便看到了它从身体里面散出来的强大戾气,那股暗红色的戾气环绕着硕鼠的身体,尤其是在它锋利的尖牙旁,那戾气都凝聚成了发黑的雾

当看到那硕鼠的时候,明殊的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也在传记中见过,在妖魔当中,最为可怕是那类已经修炼成妖,可化为人形的,像是这种,大概就是还尚未修炼成精的,反而并没有那么可怕

但小心为上,明殊仍是不敢大意她慢慢取下弓箭,将逢春符往箭上一擦,顿时,那剑就被注入了灵力,发出了淡绿色的光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硕鼠感觉到了这股灵力,嘶叫一声就冲了上来

明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转身,她已经用隐微之术将这硕鼠牢牢锁定,就算它度再快,就算明殊不用眼睛,它都逃不出去了

弓弦发出一声清响,带着绿光的箭向着那硕鼠奔去

只听一声锐器进入**的闷响,那硕鼠“吱——”尖叫一声,落到地上了

这个时候,它离明殊的脚尖不过只有十步的距离……在箭脱弦的瞬间,它就已经奔出了二十步的距离,可见这度之快

明殊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轻敌,不然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那硕鼠还在地上拼命挣扎明殊眼睁睁地看着它的伤口处溢出暗红色的戾气,那戾气犹如灵气滋养修仙者的**一样,让它的伤口在明殊的眼下迅地愈合

若明殊现在用的是普通的弓箭,不消片刻,这东西就能活蹦乱跳了但是可惜,这次明殊使用了逢春符

符咒起了作用,从箭镞处慢慢地生出了一支藤蔓来这藤蔓以比它伤口愈合快的度蔓延,立刻就把它的整个身体紧紧缠住

等那硕鼠连一动也动不了了,明殊才上前,仔细地打量这东西

这还是明殊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妖她上前,施展隐伏之术,想要试试这东西的灵气

这东西本事修为不高,又被藤蔓困住了,明殊施展之时便没有受到反弹,十分容易就试探到了它体内灵气的流动

果然,妖类身体里的灵气与修仙者、与丹穴山上有灵气的草木都是不同的丹穴山上的草木都是被天地六气之中的清气所养,它们身体之中的灵气纯净清灵而妖类吸收的却是天地之气当中的浊气,他们身体当中的灵气自然就是浑浊沉重的

清楚地明白了这点,对以后明殊在这知返谷当中区别妖类是十分有用的

明殊站起身来,另外拿出一支箭,对着那硕鼠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那硕鼠挣扎了片刻,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等确定它确实已经死了,明殊收拾了箭,转身准备离开

明殊转身走出不过数步,突然感觉到背后又传来一股阴冷之气

明殊毫不犹豫搭箭转身,此时正看到方才那只硕鼠已经跳起了数尺高,向着自己扑来

箭脱弦而去,重重地扎进那硕鼠的身体但没有法术附着的箭是阻止不了那硕鼠的那东西没有停住,仍旧冲向了明殊

正在这个时候,明殊听到一声破空之声,一道白光横扫闪过那硕鼠“吱”地叫了一声,被那白光刺飞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明殊都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她看向那硕鼠,它已被一柄长剑贯穿了身体,不过挣扎了两下,便化作了一股黑气,消散不见了

明殊这才转身看向那剑的主人,他挥挥手,剑便顺从地飞回了他手中

他道:“这孽障乃是邪气所化,凡器是伤不了的,你为何不用法器来制它?”

自然是因为,明殊没有法器只是此时,明殊觉得先问另一个问题比较重要:“谢云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云川收了剑,道:“戾气散开后会招来大量的妖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谢云川已经走在了前面

一晃多年过去,这家伙不敢居于人后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明殊微微一笑,带着阿寰跟了上去

谢云川带着明殊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在这岩石背后,谢云川取出符咒,用剑扎在地上瞬刻间,巨大的法阵就展开来,将他们二人笼罩在了中间

明殊用自己的隐微之术去探了探,发现灵气无法通过这道法阵,看来这法阵是用来隔绝气息所用

“好了,先休息一阵,你才从石室出来,只怕挨不住”谢云川道,一边自己先行盘腿坐下

明殊坐到他正面,问道:“谢云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也在这个地方?”

一六 谢云川

谢云川皱着眉,冷冷看着明殊,道:“不正是因为你的缘故”

明殊微微笑道:“我却偏偏不知道了”自当年浴日节后,她和谢云川再也没有过交集,论起交情来,恐怕还达不了能让他以身犯险的地步

谢云川眉头皱得深,道:“不正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犯下大错,被驱逐到知返谷来,我又何必也跟来”

“我要问的就是这个,即使我被驱逐到知返谷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云川冷着脸,道:“你难道忘了凤羽的事情?我说过要拿相等的灵物来和你交换,若是你死了,岂不是要让我一直欠着你?”

原来如此当年明殊把凤羽交给谢云川,其实只是权宜之计,当时她还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若是用一支凤羽来做酬谢,说不定还真是能请来一名灵修陪自己进知返谷

“即便如此,你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进知返谷来,再怎么说,一支凤羽也比不上性命重要”

谢云川冷冷地扫了明殊一眼,道:“重要的不是凤羽,而是信义若是这十年,我能帮你保住性命,半片凤羽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如何?”

明殊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这是个容不得自己亏欠别人、心高气傲的人对这种人,你再如何推辞都是没有用的,只要坦然接受就是了

明殊翻开段彦给的乾坤百宝囊,找出一丸补充体力的灵药,吃下去之后身体的力气又开始慢慢恢复这时,明殊又问:“你是怎么来的?难道说也是犯了什么大错?”

明殊默认之后,便是说,今后若干年,他们两个就要在知返谷中相依为命了,既然如此,谢云川明白有些事情就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于是回答道:“不是是我求师尊让我来的”

“哦?你师尊不是杨宫主吗?他竟然舍得?”

“起初自然不准但他终究还是怕我会留下心结,心结要是以后化成了心魔,因小失大就不好了”

明殊又问:“知返谷不是放逐犯错弟子的地方吗?为什么你也可以进来?”

谢云川看着明殊一眼,淡淡道:“不只如此……有些弟子还来这里修炼……在青霄派中,杀妖得道的修仙者也是不少的”

如此,却有些矛盾了将妖魔囚在知返谷中本就是因为杀善妖会积下戾气的缘故,若是如此,知返谷当中的妖魔都不能乱杀才对,但听谢云川所言之事,却和这条道理相互矛盾了

“你大概还根本不清楚被放逐知返谷是怎么一回事?”谢云川道

“愿闻其详”明殊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谢云川慢慢道:“我需从头说起知返谷最初只是丹穴山下的一个小山洞,后来元清尊者在此山洞中施以乾坤转移之法,从**界借来一方天地,形成了现在的知返谷在青霄派近两千年的历史当中,有数不清的妖魔鬼怪被投进这地方来因为地方有限,这些妖孽们为争夺灵气,一直自相残杀这样一来,就算在这些妖孽在外界时安分守己,身上不存戾气,但在知返谷当中,随着杀孽的累积,戾气也将越来越重”

——这么说,知返谷不就正是为了让修仙者们杀妖为方便而存在的地方了明殊不由想起了喂养在农家的牲畜正如这些妖魔,当戾气足够,便会被这些修仙者作为修炼的工具杀掉

“若是这股戾气太重,青霄派的镇谷印就会有反应,那时就会有意图修炼的修仙者下来屠妖若干年来一直如此,不然知返谷早被妖孽们填满了”谢云川歇了歇,又说:“这就是知返谷存在的理由所以,你大概也明白了些,将犯错的弟子逐到此处来,并不是为了幽闭思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减少知返谷当中的妖孽数量”

而这等已经犯了错的弟子,是否会因为屠杀善妖而积下戾气,青霄派已经一点都不关心了——换而言之,就是说这等弟子,根本已经被放弃了

谢云川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就难怪他这么笃定,明殊一个人活不下来

谢云川既然敢进来,便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们两个修为太低,若是想要在知返谷当中活下来,就必须合作,这件事,你没有异议?”

虽说是询问,但显然他已经做了决定,而明殊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点明殊点头头,谢云川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定个计划出来在知返谷当中,越是中心,妖物就越是厉害,其中甚至还有修成了魔的妖物,仅凭我们两个,最好连靠近也不要靠近这十年,我们两个就在这外沿搭个棚子,轮流替换守夜,挨过这十年就是在外沿,一般也不会有多少厉害的妖物来,我们两人应该就能够应付了”

这建议和段彦的不谋而合,明殊也知道,如今还是保命要紧,于是点点头同意

“我们二人也不要藏私了,若是对敌,两个人的力量总胜过一个人,你现在灵净度多少了?会哪些法术?”

明殊道:“灵净度五成”

谢云川一听,脸色一变:“你也灵净度五成了?”

谢云川与明殊同一年“入山”,他的天资在当年入山的弟子当中是极为出色的,加上他的师傅又是少昊宫的宫主,因而这些年,他的进步十分迅从什么都不会的凡人,到灵净度五成的灵修,他不过花了短短的二十年,不说在整个少昊宫,即使是整个青霄派都是名列前茅的

他一直认为,在这些弟子当中,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的,却不料面前的明殊,年岁不及他,却也是灵净度五成了

明殊自然不知道那么多,回答道:“才过不久你不也是灵净度五成?”

这一说,谢云川的惊讶根本来不及收不回来:“你怎么知道?”

明殊觉得好笑了:“你浑身都在散出气息,只要愿意,谁都能感觉到……”

“不是”谢云川脸色十分严肃,“并不是谁都能办到一般来说,只有修为高的修仙者,才能感知到比他修为低的灵修的灵净度,你不过刚跨过灵净度五成,根本不可能感到我的灵净度”

谢云川说得斩钉截铁明殊在心中一转:确实如此,只要是灵修,不管是灵净度九成还是一成,她总是能够轻易感知到,她从未怀疑过这点,乃是因为她以为这是所有人都有的本事

仔细一想,明殊便知道自己这本事从哪里来的了她受阴气侵蚀,**受损,总是对灵气极为敏感,即使是灵修们无意之间散出的极为微小的灵气,她也能感觉到,也因此她便能十分方便地辨别出对方的灵净度想到这里,明殊又不由叹气了

“如此甚好你既然能够辨出灵净度,自然也能辨出妖物的修为,今后要方便得多了”谢云川并不多问他只当这是明殊从自己师傅那里的独门本事,他若是过问,难免就显得有觊觎之意了

谢云川指给明殊看自己的剑,道:“我没有其它法宝,法器是这柄七星剑,七星剑灵蕴是你给的凤羽,火系,我自身是金系灵根你哪?”

五行相生相克,这灵根之间的关系将决定今后他们对付妖物时要如何配合这点对对手需要保密,但对于伙伴来说,却必须十分清楚

“木系灵根,没有法宝,也没有法器,只有一只灵禽,名字叫阿寰”明殊道

灵净度五成之后,还没有法器的人实在是少见,谢云川扫了明殊背后的弓箭一眼,道:“我才来时,见你用箭制敌,先前发出的那箭不是就有灵力吗?”

“那是用符箓注进去的”明殊回答道接着明殊问道,“为何你是金系灵根,法器却是火系?”

谢云川已忘了这是今天第几次惊讶了:“难道说,你师傅没有告诉你?就算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器,但这点常识你总该有的啊”

明殊摇头

“法器作为武器,重要性如同修仙者的另一只手大多数修仙者,都是单系灵根,只会那一系的法术,因此若是遇上属性相克的对手就十分不利为了弥补这点,许多修仙者都会选择与自己灵根属性不同的法器,如此,即使对手属性相克,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法器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我再问你,你比较擅长什么法术?”

明殊回道:“通灵之术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除了通灵之术会一点,其余的什么法术都不会”

谢云川本来在仔细思索,一听明殊这话,哪里还镇定得起,他就差跳起来了,两只眉头一竖,道:“什么?你说什么?”

“除了通灵之术,我什么法术都不会”明殊重复了一遍

通灵之术还算不上什么法术,也就是说,明殊根本什么法术都不会听到这点,谢云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已经灵净度五成了……在灵净度一成之后,就要开始学习法术,在三成之后就要考试法术比试,你编谎话也要编个像样的,这么破绽百出,我哪里会信……”

“月试的法术考试,师傅从来没有让我去过我身体不好,无法以气御灵,所以完全无法施展任何法术”明殊坦然回答道

谢云川脸上的淡然几乎要挂不住了,他进入知返谷之前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困境的准备,他自认所有的困难都被自己预料到了,不管明殊是哪一系灵根,他都有相应的对策,但是惟独这一种,他完全没有想到

一七 准备

谢云川扶住额头,唇边挂着苦笑

明殊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站起身来,取了自己的箭谢云川不知她要做什么,目光便一路跟随

明殊快地搭箭,将弓拉圆,然后松弦,一箭射出

那箭飞出,射中了十丈远处的一块小石头因明殊用了极大的力,那石头都被射碎了

明殊道:“这弓射程为三百步,重三石,若是给我时间,我能藏起弓箭的气息,让它射出时丝毫不惊动对方在这之上,若有足够的符箓,让我注入法术,就能够对付妖物了”

谢云川极快地抓住了明殊话中的重点,问道:“你能藏起箭的气息?什么意思?”

明殊微笑:“就是在背后射箭之时,完全不会惊动对方”

谢云川皱眉:“妖物的感觉要比寻常人不知道敏锐多少倍,这不是简单的事情”

多说无用,明殊再拿起一支箭,屏气射出

谢云川这才一惊,他离明殊只有几步远,却连一丝破空之声都没有听到惊讶之余,谢云川也有些惭愧:自己先前竟还怀疑明殊谢云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可准备了传音符?”

明殊一听,便转身取出乾坤囊,打开翻找了一遍,段彦给她准备了数以千计的灵符,当中却并没有传音符明殊摇头

谢云川便取出十多张传音符来,道:“这些传音符上面都写着我的名字,若是遇到危险,就点燃了这个”

明殊接了过来只是谢云川不知道,明殊不会法术,自然也就无法用丹火将符纸点燃,好在明殊当时下山之时所有杂物都准备齐了,连火石也有至于遇到危险的时候有没有时间把这符纸点燃,明殊先不去考虑了

谢云川这时便道:“夜间阴气重,我们最好不要乱走今晚我来守夜,你好好休息”

这个时候,明殊当然就要趁着机会练习一下吐纳日月精华了幸好今天这个晚上,月光极盛,也不知道知返谷的原址到底是在哪个地方,这里的月亮大得出奇

明殊先是静坐下,开始试着用平时吸收天地灵气的方式来运作体内灵气

因此地灵气稀薄,明殊一开始就感觉到灵气的吸纳收到了阻碍,好在明殊是常常使用隐微之术的人,慢慢地也就适应了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因为吸纳艰难,明殊在淡淡的天地灵气当中,越是一丝灵气都不放过,慢慢地,她感觉到了这灵气当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纯净的白色,似乎在四周空气中缓缓流动明殊仔细去感觉,发现它只在月光能到的地方流动——这应该就是月之精华了

知道这点后,明殊试着将它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似乎是那东西纯度太高,明殊费劲了力气,才拉了一点点跟着灵气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但只要开了一个头,接着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殊一点一点地加大力度,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她的进步很快,渐渐地,那股白色的日月精华就像是潮涌一样涌进了她的身体里顿时,犹如身体被温暖的水浸泡着,所有的经脉都变得无比通畅

明殊自己看不到,此时,她的身体周围已经慢慢地散出了一层白色的朦胧的光华这光华随着她吸纳的日月精华的度,渐渐地变得亮,范围大,没有多久,她整个人就笼罩在了这层如云雾般的光华当中

在旁守夜的谢云川,见到这情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可是仙修吐纳日月精华才会出现的现象,可是,他明明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叫明殊的少女,明明才不过灵净度五成

正在他惊讶之余,他目光转向明殊身边的灵禽阿寰同样他没有料到的是,阿寰沉静地站在月光地上,朦胧的光华也环绕着它此刻阿寰的羽毛光洁得如同天上的月光一样,让谢云川恍若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只普通的灵禽,而是神圣而强大的神禽

……

与此同时,在青阳宫中,段彦与青阳宫宫主林祐正在一处

林祐正叹气道:“这件事……哎,是我欠考虑,明知道掌门师兄这人脾气又臭又硬,还硬要和他对上”

段彦苦着脸道:“不是宫主的错,怪也怪我没有同小明殊讲清楚……我也不是不许她下山,同唯一的母亲相别二十年,凡人又寿数有限,若换成是我,也是要着急的我当时就该好好同她讲清楚,不放她下山不是因为青霄派那个模棱两可门规,实在是她本事不够,下山太危险了……”

林祐正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怪不得你……她只晓得修炼,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太少,根本就不知道修仙者的内丹对妖物有何种程度的吸引力你不放她下山是对的,不然,这个时候,她恐怕已经被下界流窜的妖物给吞下肚了……”

段彦一脸绝望:“还不如放她下山,你看她现在在知返谷中,比下山去还要凶险万倍我真是怕她现在已经……”

“胡说”林祐正怒道,“她的长明灯还在青阳宫亮得好好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乱想……你又不是她母亲,怎么老这么优柔寡断,不干不脆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能帮她的也帮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段彦叹了口气,道:“弟子明白了”

林祐正缓了口气,道:“其实,她也不是全无可能活下来……若是她能够做到三点……

一,在最快的时间里学会吐纳日月精华,如此,她自然而然就能达成辟谷,在知返谷中就不用再担心吃食的问题了;二是守在知返谷外沿,不进入瘴气之内,她手中有你给的灵符,可放在休息的地方,若是她能耐得住寂寞,就能保住平安;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守住真我……在知返谷当中,最可怕的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自身在由恐惧而生出的心魔……要是她真的能坚持十年,平安从知返谷回来……”林祐正目光变得幽深,“她将来就一定能成为我们青阳宫的支柱”

……

当月亮落下,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明殊吐纳结束,慢慢从入定当中清醒过来

明殊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像是所有的浊气都被吐尽了一样,呼吸变得十分地顺畅,身体温暖舒适,没有一处不熨帖她站起身来,是感觉行动容易,动作比起原来不知道要轻盈多少倍

想不到吐纳日月精华还能有这样的效果,明殊心道,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明殊看向一边的谢云川,他已经盯着明殊许久了

明殊便微笑问道:“有事?”

谢云川将这个疑问憋在心中已经一个晚上,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你为何能够吐纳日月精华,这分明是要修成了灵身的仙修才能办到的,你现在不过是个灵修”

“我是灵窍天成”

谢云川顿时便了然了,若是灵窍天成,确实要比一般修仙者要占优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灵窍天成的人能很早就开始吸纳日月精华,在此基础之上,修行的度要比寻常修仙者高出许多倍但是因为灵窍天成十分少见,谢云川自然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不过就算是灵窍天成,明殊练习吐纳日月精华的时间也太早了些,她才不过灵净度五成,一般来说,只要也要灵净度八成了才会做此尝试

灵窍天成,同时也是什么法术都不会的废人,这种人,恐怕青霄派近两千年的历史当中也只有明殊这一个

谢云川站起身来,道:“知返谷极大,趁着今天有太阳,阳气重,我们四处看看,熟悉一下地形”

明殊点头同意

谢云川又道:“……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水源和吃食”

说到这个,明殊这才发现,加上在石室中的那几天,她少说也有三天没有进食了,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觉得有半分饥饿

谢云川接下来的话做出了解释:“你已经学会吐纳日月精华,自然而然就辟谷了而我才开始辟谷,不管怎样,至少也要有两日一餐”

除了他,阿寰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于是,找到水源和食物就是他们现在最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谢云川从地上拔出剑,符阵便消失了

阿寰一夜没有进食,如今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明殊摸了摸它的羽毛,安抚它阿寰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于是两人一鸟就上了路

段彦给的乾坤百宝囊中有上千灵符,其中降雷符三百道,风遁符三百道,叠垒符三百道,藤缚符三百道,凝冰符三百道,炎火符三百道,最后还有五百道玄经石室符

因为一直无法使出灵力,自然也无法绘制符箓,她对符箓的了解实在是少得可怜段彦作为她的师傅,最是了解这点,因此便没有给她准备哪些复杂又难以使用的符箓,准备的都是顾名思义,简单易用的

这些符箓当中,玄经石室符展开后能形成一个由玄经环绕的四方空间,带有邪气的妖物都不能靠近,是夜间用来保护自己时十分有用的一道符

其余的符箓,风遁符是用来逃跑的,叠垒符是防御所用,藤缚符作用是牵制对手,对明殊来说,最为重要的也就是攻击所用的降雷符和炎火符了,这两道符都是阳符,也就是专对付鬼怪妖魔所用的

一八 第一次合作

谢云川也是有备而来的,他取出罗盘,确定了前进的方向*(然后明殊便跨上阿寰的背,低飞到他前面去探查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荒芜的土地不久后,他们就到了一处乱石岗,这里遍地都是巨大的石头,大的如小丘,小的也有人高石头都是黑色的,明殊大老远就闻到了那上面陈腐的血腥气,心里不由生出厌恶之情

谢云川提高了警惕,将一只手放在剑柄上明殊则让阿寰非高些,极目往远处望去这乱石岗极大,明殊所能见的范围之内都看不到它的边缘

要是再飞高,就太过醒目了,明殊先让阿寰落到地上谢云川不明所以,问道:“你做什么?”

明殊并不回答他,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地上,开始施展隐微之术现在的明殊,施展这个术几乎只是呼吸间的事情了在她能感觉到的范围之内,她听到了水流的哗哗声

明殊便道:“越过这片乱石岗,应该就有水了”

谢云川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明殊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会通灵之术”

谢云川立刻变说不出话来了通灵之术作为最基础的法术之一,他当然也有学习,却从来不知道,通灵之术也是可以这样用的

接着,明殊又跨上了阿寰的背,已经腾上了半空

谢云川在下小心前进因为脚下都是巨石,前进困难,他的度实在是要比明殊慢不少

在这片肮脏的乱石岗上走出没有多远,谢云川忽然看到前方一道黑影闪过,就在一眨眼间,那道黑影就消失在了一块巨石后面

几乎是在同时,又是一道绿光闪过,去往的方向正是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接着谢云川就听到那石头后面传来“吱”地一声嘶叫

谢云川一手拔出剑,一边向那儿奔去,绕过那巨石一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巨如幼猪的老鼠,和那日他与明殊遇见的老鼠一样,已经成了邪体,浑身都是血腥的戾气

那老鼠被许多藤蔓给缠绕住,正在想办法要挣脱看去谢云川毫不犹豫,一剑刺穿了这东西的心脏,同时在口中默念降雷法诀,顿时,他的七星剑上雷光闪烁,发出噼啪的火花声,雷电沿着七星剑灌入硕鼠体内,那东西挣扎了两下,就变成了一堆焦黑的尸体,不一会儿就化成了黑气,消失了

就在这时,却是一道红光闪过,直直是向着谢云川而来,谢云川没有时间犹豫,立刻就侧身子躲开

那道红光擦着他的身子离开,直往他身后去,谢云川立刻又听见了一声嘶叫这次不用他动手了,转身后,他看到离自己背后不过二十步的地方腾起一股黑气——是又一只硕鼠

这个时候,谢云川才有空闲抬头去看,只见明殊骑在一只巨大的白鸟上面,还维持着端弓的姿势没来得及收回

若不是明殊出手及时,恐怕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死了谢云川心道,自己果然还是小看了这个同伴

这时,谢云川听到了大片“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只见巨石后面露出了几个黑色的脑袋,环视了一遍四周,谢云川发现了几十只黑色的硕鼠,他被它们包围了

明殊轻拍了一下阿寰,阿寰俯身低飞过来,谢云川会意,伸手拽住阿寰的一只腿

阿寰带着他们二人往前飞去,掠过这群硕鼠

硕鼠见猎物离开,朝天空嘶叫了一声,跟在他们后面追了上来

谢云川在半空之中往下望,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蠕动的黑斑,谢云川道:“能不能甩开它们?”

“不能阿寰还小,载我们二人已经是极限了要是不想一会儿我们三个都成了老鼠的口中食,现在还是快点想对策好”明殊道

“这些邪物是戾气所化,早就没了形体,若是和修仙者相比,已经相当于灵净度五成的灵修了好在他们没有神志,但即使仗着法术,我们两个同时也最多能够消灭几只这样的家伙”可是在他们的脚下,少说也有三四百只硕鼠,这些硕鼠一直紧跟着他们二人,在他们下面形成一个移动的巨大黑块,犹如一张大嘴,正等着他们两个落入其中

明殊想了想,取出一张玄经石室符来,在谢云川面前晃了晃,道:“这个能用吗?”

谢云川喜道:“足够抵挡这些邪物了”

谢云川执剑开始吟诵针雨的法诀明殊也拿起弓,在箭上注入炎火符的法术,搭箭,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准备后,谢云川一声:“落”与此同时,明殊松了手中的弦

那带着红光的箭奔着地面上硕鼠们最密集的地方而去箭射中一只硕鼠,那硕鼠立刻就倒在地上,随着惨烈的“吱吱”叫声,它的身体猛然燃烧了起来这些硕鼠彼此间距离太近,于是立刻,周围有好几只硕鼠都被火苗扫到,也燃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这群硕鼠的头顶上方,嗖嗖地落下一阵金色的针雨这些针并不是实体,而是谢云川的金系灵力所凝结

针雨落下,是火上浇油,这群硕鼠惨叫着抱头鼠窜,黑气不时腾起,在明殊与谢云川的联手攻击下,少说也有二十余只硕鼠死在针雨的范围之中

火与针雨为他们二人创造出一片空地来明殊抓住机会,将玄经石室符往箭头上一挂,一箭射出箭射到那一小片空地上,在玄经石室符落下的地方,忽然冒出一道金色的光华,这道光化成一片金色的符阵,散开去形成一个三丈见方的正方形地然后在方形的每一道边上,忽然腾起数道符字

明殊与谢云川便趁着这个机会,二人一鸟冲进了这金色的方形之中

符字密密地排着,在他们头顶收拢,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被符字环绕的空间针雨与火焰消失后,硕鼠们又冲了上来,但一撞到那符字所构成的墙壁前,就像是碰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一样,身体冒出黑烟,只能惨叫着又退下去

谢云川一落到地上,就脱力倒在了地上针雨这样大范围的法术是十分耗费灵力的,他已经尽了全力了

他看了看这玄经石室,又看了看明殊,道:“你师傅倒是疼爱你,给了你不少好东西”目光落到明殊腰上的乾坤百宝囊上,又道,“不但玄经石室符,连乾坤百宝囊这样的法宝也给了你”

明殊不明白,茫然看着谢云川谢云川靠着一块石头躺下,道:“玄经石室符是十分耗费灵力的符咒,在防守的符咒当中是十分厉害的了,我这次出来,师傅也没舍得给我乾坤百宝囊就不用说了,类似的法宝在整个青霄派,拥有的人是数的出来的,你师傅也不过是个四代弟子,恐怕得到这宝物也不易了,却这样就给了你”

听到这话之后,明殊黯然,她还没有告诉谢云川,她手中的玄经石室符整整有五百道,此时,她对段彦的愧疚又深了一层

谢云川从行囊中拿出一丸补充灵力的丹药吞下,原地打坐,以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体力

四周的硕鼠大约是不舍得到口边的食物就这么丢掉,坚持不懈,仍旧一个个涌上来玄经石室符构成的玄经石室本就不过三丈高,众硕鼠垒叠起来,许多都扑到了他们头顶上他们被黑色的硕鼠们包围了

明殊将落在地上的箭拔出来,那箭被邪气玷污了,冒着黑气,但明殊不能多做计较,因为她现在剩下的箭已经不多了

时间慢慢过去,谢云川也恢复了灵力,但是两个人仍旧被困在玄经石室中硕鼠们不停地涌上来,明殊与谢云川的视线被这些硕鼠阻隔,往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已经两天没有进食的阿寰也变得焦躁了明殊为了安抚它,取出一瓶灵药倒进它嘴里这情景看得谢云川目瞪口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浪费的人

阿寰吃了灵药后总算是安静了些明殊安抚它,让它坐在狭窄的玄经石室中休息,自己慢慢踱步到石室边缘硕鼠们龇牙咧嘴扑上来,眼看就要扑到明殊了,却又被弹开去虽然知道在这玄经壁的保护下,他们很安全,但看着这么丑陋凶恶的东西就在你面前,仍旧足够让一般人觉得害怕了但明殊脸上没有一丝异色,就仿佛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什么邪恶可怕的鼠怪,而是普通的花草,普通的活物

明殊忽然道:“谢云川,符咒的力量减弱了”

谢云川站起来去看,果然,玄经的金色光芒减弱了一些,硕鼠们扑上来时,被灼伤的程度也不比最初了

“符箓也是用灵力画出来的,里面的灵力总有用完的时候,看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东西就撑不住了”谢云川道

但硕鼠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如此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被这群老鼠给吞掉了

明殊道:“要同时解决这么多的硕鼠根本不可能”

谢云川沉吟片刻,道:“大范围的法术,我就只会针雨一个,而且范围若是大了,密度就不够,总之,两难齐全凭我现在的灵力,只能施展一次,而且最多只能解决十多只……”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道,“明殊,你的手上的符箓有没有大范围攻击用的”

“若是有,我早就拿出来了”

谢云川摇头苦笑道:“也对……之前见你用了火符,我还想,若是能够让这群妖孽燃起来,倒是还不错……”

明殊眉头一皱,忽然一计上来,道:“说不定有办法……”

一九 脱困

“我手上的符箓都是不需点燃的,一触到地气或是用灵气一抚,就能够施展了只要想办法,让符箓同时落下,就能就将这群妖物烧干净……”

明殊还没说完,谢云川就打断她道:“等等……若是如此,必然需要大量的符箓,你哪里有这么多”

“有离开青阳宫的时候,师傅给了我三百道炎火符刚才你也看见了,这里应该有三四百只硕鼠,它们排得紧密,一旦燃起来,必然要一个传一个,还用不了三百道那么多”

谢云川深吸一口气道:“你师傅真是大方……三百道炎火符,换成我,怎么都舍不得这样用……不过性命攸关,还是保住命最重要”

“接着就是如何将符箓展开的问题了,我的想法是,用你的针雨术”明殊道

谢云川皱眉道:“其实,若是有如此多的符箓,你大可以直接将符箓撒出去”

明殊摇头:“只怕不行,你看这些妖物站得多紧密”一边取了一张符箓出来,往玄经石室往一扔玄经石室可阻止妖物进入,却并不会阻隔在里面的人出去

符箓飘飘荡荡,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一只硕鼠给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明殊便道:“你的针雨由灵力构成,足以促发炎火符了,你说如何?”

谢云川皱眉道:“好……姑且一试,但是,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明殊抬头看向头顶,那里也堆满了硕鼠她道:“从这里”

明殊拉开弓,用炎火符在箭伤擦了一下,炎火符上的符字就像是一只只小虫一样,自动爬到了明殊的箭上

明殊爬上阿寰的背,问谢云川道:“准备好了吗?”

谢云川点头

明殊的箭呼啸而出,射中了头顶正中心的一只硕鼠箭上的符字立刻就跑到了这硕鼠身上,硕鼠嘶叫一声,身上就着了火这火波及到它身边的其它硕鼠,一时,明殊等人的头顶上是一片惨叫声

就在这个时候,谢云川念完了雷咒,将手中七星剑掷了出去一只硕鼠被击穿了,瞬刻间就变成了焦炭在头顶出现空隙的这一瞬间,阿寰蹬地而起,背上是明殊,一只爪子抓着谢云川就飞了出去

却不想,一只站在玄经石室顶上的硕鼠见状,蹦了起来,一口就咬上谢云川的腿

明殊眼疾手快,手上立刻就准备好第二支箭,灌入炎火符后,直接射中这硕鼠的脑门硕鼠惨叫一声,落了下去,接着又在明殊和谢云川的视线中被紧接着涌涌而来的硕鼠们给淹没了

明殊问:“准备好了吗?”

谢云川点头,开始吟诵针雨之术的法诀

明殊手里拿着一百多张炎火符,在谢云川吐出法诀的最后一个字后,用力扔了出去

“落”谢云川喝道,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针雨就降了下来这程度的针雨,是不能杀死硕鼠的,但刺中符箓并将它们扎入硕鼠的身体里,却已经足够了

于是,忽然地,大火就从他们脚下升了起来被炎火符烧着的硕鼠拼命挣扎,将火传给周围的硕鼠,硕鼠们刺耳的惨叫声此次彼伏,没有多久,那一片黑色就被滔天的火焰给淹没了——简直是地狱一样的场景

两人被升起的黑气熏得难受,阿寰便载着他们二人往前走了一程路,再把他们放下来

一百多道炎火符,解决了大部分的硕鼠,余下的紧追了上来明殊不能停止,又抽出箭来迎敌谢云川的灵力几乎已经耗光,可是也不敢休息,塞了一丸补充灵力的丹药进嘴里后就拔出剑冲了上去

好在剩下的硕鼠已经不多了,两个人一边跑一边打,最后终于摆脱了它们的追赶

这时他们已经跑出了乱石岗,绕过一块巨石后,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石头滩,有一道小小的溪流从那里缓缓流过

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阿寰连抓带拖,把谢云川弄到溪边她将手放进这溪流里一试,不觉得十分冷,看来还算干净,便转头让谢云川来洗伤口

谢云川被硕鼠咬了一口,那硕鼠的牙口的戾气,对身体伤害极大,谢云川拖着这条伤腿走了不少路,现在几乎整个半边身子都散着黑气

他随便洗洗伤口,取出一丸药吃下但看来效果并不大

明殊见了,就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丸让韩肆炼制的及己草做的伤药丸出来,递到谢云川手里

谢云川虽不懂丹药,但这丸药放在手心,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灵气浮动,他便知道这定是极好的丹药,便问:“你这是……”

明殊说:“及己做的外伤药,沾水抹在伤口上”

谢云川点头谢过,把药敷上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他整条腿的黑气就散了去,伤口也一点都不疼了

谢云川惊讶道:“这药好厉害”

明殊心道:世上有多少个千年及己,自然厉害了

两个人在水边休息了一阵,因体力耗费得厉害,天色又晚了,便决定就在附近找个地方,随便过一个晚上

因白天吃了一次亏,明殊这时便一刻也不敢把隐微之术收起来,即使是在喝水的时候,也不敢放松

两人正在河滩边寻找适合过夜的地方,这时,明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谢云川,来了”

谢云川身体一震,立刻严阵以待明殊看向前方的一个土丘,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方向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身影一出现,就叫两人心中一惊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们面前出现的这个尚不清楚类别的,是一个人的身影

如那硕鼠一类,没有神志,满身都是污秽之气的,属于最低等的妖,而拥有神志,能化成人形的,是次一等,最后一种,力量强大甚至能够与神修相匹敌的,便叫做妖魔这东西能够化成人形,便足以说明和他们刚才遇到的硕鼠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明殊也将箭搭上,只等那人形的东西走近

等那物近了些,明殊和谢云川却吃了一惊他们两个清楚地看到,面前的这个,分明就是一个人,而且他还穿着一身脏得不像样的衣服,这衣服虽然破烂,明殊和谢云川却仍旧能够一眼就辨认出来——这是青霄派的弟子服,银色袖边,这是一名少昊宫的弟子

那人见了明殊与谢云川,惊喜地跑了过来谢云川见来的是人不是妖,松了一口气,将剑放下而明殊仍旧端着弓,并喝道:“不要动”

那人见明殊眼神冷厉,只得在离他们二人越五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大概是知返谷中日子太难过了,这人一脸憔悴,魁梧的身子瘦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子

他无辜道:“我也是青霄派的弟子,不是妖物”

谢云川看了看他,又看看挂在自己腰上的照妖镜,也道:“明殊,他身上没有妖气”

明殊很清楚地能够感觉,这个人身上虽然没有那股妖物固有的戾气,却散出一股叫明殊感觉冰冷的邪浊之气,虽不能断定什么,但明殊凭直觉不想让他靠近

谢云川叹口气,走到她身边把她的箭压下来,小声道:“你真是草木皆兵,看清楚了,这是人”

明殊这才慢慢收起箭,也不理谢云川和这人,拉着阿寰走到一边阿寰烦躁地抓地,冲着那人尖鸣两声明殊抚摸阿寰的脖子,小声道:“你也觉得他是坏人,对不对,阿寰?”

谢云川迎了上去,道:“我是少昊宫四代弟子谢云川,不知道这位是……”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原来是四代的师叔啊……我是五代弟子,叫钟涛,呵呵……”

谢云川指着一边的明殊,又道:“那是青阳宫五代弟子明殊”

钟涛转身朝明殊拱手,明殊却理也不理,落得他一人讪讪地笑

谢云川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如今遇到一位同门弟子,还是自己看不出修为的高阶弟子,心里自然欣喜,心道若是有此人相助,在知返谷当中行走要容易不少

钟涛转头问谢云川道:“师叔一来就是落在此处吗?”

谢云川摇头道:“不是”转而又疑惑道,“怎么,难道知返谷不止一个出口?”

钟涛道:“自然不是师叔肯定也知道这知返谷是怎么来的,它本来的所在并不在丹穴山,因此被送到此处的弟子都是用法术传送,为了安全,每次都是送到知返谷的外围,但地点是不定的”

谢云川恍然大悟,指着那乱石岗道:“我们从那边过来的”

钟涛一听,顿时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师叔,你可知道那里是鼠怪的地界”

谢云川苦笑一声:“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接着,谢云川就把自己与明殊来到知返谷后的经历一一都对钟涛说了

钟涛瞪大着眼睛听完,听完后过了半响,叹了口气,道:“师叔……你们,你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群鼠怪,虽说单个并不可怕,但若是一拥而上,也够人喝一壶了你们两个,灵净度都不过五成而已,却居然敢……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也罢,至少你们活了下来”

见这钟涛的模样,少说也在这知返谷当中过了十几年了,谢云川便问他道:“师侄,我们初来知返谷,一路来有许多疑惑,不知道能不能为我二人解惑”

钟涛笑了笑,道:“乐意之至”

二〇 计划

“你不是说,你们来的时候打死了一只鼠怪吗?这鼠怪死后散出的戾气能招来大片的同类,所以若是我一人遇到了这东西,怎么也是要躲开去的_&这知返谷被各种各样的妖怪分成了一块块,就像是诸侯国划分领土一般它们之间,一般是彼此互不侵犯的,这乱石岗,就是这堆鼠怪的老窝它们领头的,是一只已经能化出人形的鼠妖,据说本事不低你们这次弄死了这么多鼠怪,只怕它迟早要找上门来”

“那如何是好?”谢云川问道

“现在这小溪边歇歇知返谷内干净的水源极少,妖物之间这水源是共享的,它们再大胆,也不敢在这水边造次我们可以在这里躲几天,却也不能久了,不然就会引起大批妖物的注意”

谢云川皱眉道:“难道说,不能把所有妖物都斩杀了……这些妖孽,本就该死不是吗?”

钟涛忍不住大笑起来:“师叔,怎能如此……你大约是弄错了一件事了,这里不是青霄派中,这里是知返谷,这里妖物的数量可是修仙者的成千上万倍,我们这些修仙者,来到这里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它们作对,而是要想尽办法试着和它们相处,毕竟知返谷当中也并不是只有恶妖”

谢云川眉头皱得深,显然是并不喜欢这个说法

钟涛见了,又道:“不过像鼠怪那群家伙,什么都吃,贪婪得要命,就算是妖之间都不喜欢它,这次我来这边,也是做了要解决它们的打算”

谢云川一听,神色一动:“师侄你……”

钟涛摇头道:“我当年急功近利,为了修行在宫主丹房中偷了一味重要的丹药,于是被遣入这知返谷这些年我也知道悔改了,如今便想,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修仙者的本分,虽说我本事平平,但还是要尽点力,好歹也要为师门做些事”

“师侄这次来就是为了这鼠怪?”

“不错师叔也见到了,这群妖孽戾气冲天,迟早是要成魔,危害一方的,与其等到它们成魔的那天,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们解决了只是……”钟涛叹气,“我毕竟只有一人,而鼠怪却众多,我虽相信自己能敌得过那鼠妖,但奈何寡不敌众,这些小鼠怪们终究是个麻烦”

谢云川听言,便道:“若是如此,我与明殊也定不敢推辞,虽说本事低微,但对付小小鼠怪还是足够了”

钟涛听言大喜:“如此就多谢师叔了”

“不过……”谢云川又叹气道,“我腿上受了伤,少说也要休息个三五天也不知会不会拖累师侄……”

“哪里哪里……”钟涛连忙摆手,“我谢师叔还来不及磨刀不误砍柴工,师叔你还是先将伤养好了,过几日我们再行动”

到了夜里,这钟涛就和他们二人一同歇下明殊与阿寰自躲到玄经石室的一边去,不去理会他

一早起来,明殊便到石滩上去练习射箭钟涛见明殊与谢云川都不过灵净度五成,料定他们还没有辟谷,自告奋勇去别处为他们寻找吃食

等钟涛离开了,谢云川便来明殊这边,对她道:“明殊,你且注意点,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要表现得太直接了”

明殊并不搭理,一边继续练习

“我也知道这钟涛有些问题,他一来说了这么多话,几乎每一句都是试探言语中放下陷阱,不过是想让我们同他一起去剿灭鼠怪我们甫来知返谷,人生地不熟,不好和他作对”谢云川道

明殊便问:“既然不喜欢他,我们现在就走”

谢云川摇头:“不或许他不怀好意,但他在知返谷中活了许多年,这是事实我们两个还有仰仗他的地方,就算是要走,我也要等到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走”说着,谢云川叹了口气,扶额道,“明殊,你懂不懂什么叫虚以委蛇?”

明殊很直接地摇头:“不懂”

谢云川重重叹气:“幸好我来了……你这家伙,实在是太不通人情世故了”谢云川表情严肃,又道,“趁着现在,我们两个还是商量个对策出来,若是到了后面,他试图对我二人不利,总要有逃脱的办法”

明殊点头

不久后钟涛就回来了,还带了一只活雉鸡与一些能吃的野菜在明殊所能见的范围内都是一片荒芜,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谢云川轻食欲,只吃了一些野菜,于是最后那雉鸡还是落进了钟涛口中钟涛不好意思道:“我也未曾辟谷,又许久没有吃东西了,还请师叔不要见笑”

谢云川暗中与明殊对视一眼:明殊能感知到别人的灵净度,这个钟涛,分明就已经修成了灵身,辟谷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他却要隐瞒自己的修为,是可疑了

吃完东西,谢云川道:“明殊的武器是弓箭,为了对付鼠怪,她的箭剩下的已经不多,不知道师侄有没有办法为我们补充箭矢”

钟涛沉思了片刻,道:“跟我来”

钟涛带着明殊和谢云川沿着溪流往上游走,走出约有半天的路程后,他们便看到了一片树林这树林与丹穴山上的树林自然是不一样的,树木不但要低矮不少,而且低空处还弥漫这一股黑雾

钟涛道:“这是一只狐妖的领地,他的性情还算不错,若只是砍棵树,他不会计较的”

几人也不敢靠近,只在树林的外围找了一棵树谢云川的剑威力惊人,一剑就将它砍了下来就原地,谢云川将这树木劈成一块块

钟涛道:“剑倒是有了,但尾翎和箭镞怎么办?”

明殊便道:“这种时候,哪里有时间去找将就一下就得了”

谢云川听了,也只能叹气

谢云川将木头劈成一条条小指头大小的棍状,也没有时间去把它磨圆明殊行囊中倒是有一把小刀,拿出来把棍子削出箭尖,再在后端劈出凹槽

这样的箭实在是太过简陋了明殊试了试,准头和度都比她平日要低不少,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真的只能将就着用了

总共弄出了一捆约两百支箭,三人才离开树林

这树林虽说妖气冲天,但有花有草,还有水源,确实要比乱石岗那边好不少谢云川便道:“师侄,为何我们不在这里暂住?”

钟涛脸色严峻道:“这里是狐妖的领地这树林被瘴气分成了两半,越过瘴气,就是中心地段了,这里离那中心地段太近了你也知道,越是靠近中心,妖物的等级就越高这些妖物的可怕,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这件事最好想也不要想”

“师侄去过里面?”

“去过……”钟涛目光幽深,“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回到石滩后已经是晚上了,三人展开玄经石室,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明殊又是第一个起来,开始练习射箭谢云川也不敢怠慢,不停向钟涛请教关于知返谷中各种妖物的事情,钟涛言笑晏晏,一一作答

等到一天过去,明殊已经习惯了这些简陋的箭支,射出的箭准确度提高了不少

钟涛一直在看明殊射箭,这时便走到她身边,道:“明殊师妹,我一直觉得奇怪,你为何不用御器,若是使用御器之法,控制这样小小的箭支应该并没有什么问题”

明殊道:“师傅还没有教我御器”

钟涛一怔:“你已经是灵净度五成了,怎么会……”

但钟涛见明殊神色镇定,也并不像是说谎钟涛叹口气,道:“不知道师妹介不介意我教授你御器之法”

明殊不解地看着他

钟涛道:“过几日我们就要一起去对付那鼠妖了,师妹若是能够御器,必定是一大助力再说,御器之法其实也并不难,师妹已经灵净度五成,若是心神领会了,掌握起来是十分迅的”

明殊点了头钟涛便笑道:“那师兄就逾越了,希望师妹的师傅不会怪罪”

“御器之法,其实便是把自身之灵力注入法器当中,使法器当中的灵力震动与人本身灵力形成共鸣或者,我再换一种说法明殊师妹,你也该知道,法器乃是死物,如何它同活物一样动起来,就要让它如活物一样当法器当中充满了你自己的灵力,就如同它已经是你自身的一部分了,此刻,你就能够像掌控灵力一样掌控这法器这就是最简单御器的道理了”

明殊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是办不到的了,对一般灵修来说,使出灵气是最基本的事情,可是偏偏这一点就是明殊怎样也办不到的

钟涛不知,见明殊做了好几次尝试,那箭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心中暗自纳闷,不得不想,难怪明殊师傅不传授她御器之法,竟是一个愚钝的,教也是学不会

明殊不知他所想,但确实心中遗憾,因为若是她能够使用御器之法,那么对她的射术实在是大有助益

到底有没有办法能够达成御器?不知不觉中,明殊就将钟涛放到了一遍,自己陷入了苦思

二一 鼠妖巢穴

明殊想了整整一天,到晚上轮到她守夜,她也没有停止思考_&在月光之下,明殊不由自主就开始吐纳日月精华,慢慢地,她的神思飘远,忽然间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想起当年自己欲要让纸鹤动起来,折了成千上万只的纸鹤到了最后竟然真的做到了,可是当时她却并没有深思,这纸鹤能飞起来到底是源于何种原因

若她能够控制纸鹤,为什么就不能控制她手中的箭——这本来应该是一个道理的

想到这里,明殊便从囊中取出一张符箓来,仔细地将它折成一只纸鹤

在那个过程中,她全神贯注,脑中只有手上那纸鹤的形状结构,每一次自己的指尖滑过那纸片,都仿佛是在为那纸鹤构造一条经脉,当纸鹤完成,她所构造的所有脉络融会贯通,成为一体明殊把纸鹤放在手心,它轻轻一抖,纸上那类似与经脉的痕迹上残留的明殊的灵气便缓慢地开始流动,最后纸鹤轻动了一下翅膀,便飞了起来

看到这一点,明殊心道,若是将法器的构造熟记于心,让自己的灵气去牵动它内部的气息流动,那么是不是就能像控制这纸鹤一样,让法器也听从她的命令动起来毕竟,对于明殊来说,万物甚至尘土都是有灵的,自然她手上的箭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明殊便拿出一支箭来,她的手抚摸过去,用心去感受那上面的每一条纹路这支箭是昨日才做出来的,上面还满是鲜树木才有的湿气湿气从树木的纹理当中渗出来,清晰地印在明殊手上

在明殊感知达到最敏锐的时候,那箭上的每一条脉络都清楚地映在了明殊眼中接着,她就试着让自己的灵气和它融汇到一处去这个过程,就像是她平时使用隐伏之术一样

交融后,明殊便用自己灵气流动的节奏去影响对方但是要掌控这个细节需要十分微妙的控制,中途许多次,明殊都在加重自己灵气的过程中断开了和这箭的连接她也并不泄气,仍旧不停地尝试,在这不断的尝试中,明殊能够影响这支箭的程度越来越高

最后明殊睁开眼睛,发现那箭竟然能够在自己手中微微颤动了

明殊不由露出笑容,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白天,明殊用小刀一点点打磨他们做的箭,以便能够快地了解与熟悉它的构造与脉络虽然没有箭镞,但明殊现在的臂力与以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即使没有箭镞,但只要硕鼠离她的距离不过五十步,她就有把握把这箭射进它身体里面

然后明殊便开始试着在射箭的时候用自己的气息去影响它昨天的训练终于有了成果,因为这箭太过粗糙,明殊开始射时准头一直不能控制,如今她却可以逐渐地控制这箭,纠正它的路线了

只是准备的时间太长,要是真的对敌,显然这样的度根本就不够于是明殊如今最急迫的事情,就是把准备的时间缩短

于是养伤当中的谢云川便看到明殊如何废寝忘食地练习射箭,不止白天,就是到了晚上她也没有停止等她觉得疲倦了,就开始打坐,吐纳日月精华,用不了多久就恢复了精神,然后再继续他看到,明殊射出箭的度渐渐变快开始的时候,两刻钟才能射出一支箭来,慢慢地,一刻钟也可以了,到了后来,只需要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明殊便会射出一支箭

不知不觉中,三天过去,谢云川腿伤痊愈这时钟涛道:“我们去找那鼠妖”

这次不比上次,他们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明殊将剩下的炎火符全部折成纸鹤放在身上,将数百支箭支捆起来放在阿寰背上钟涛给了明殊和谢云川一人一丸丹药,道:“这药能极快地复原灵力与元气,若是到了最后体力不支,就把这个吃下去”

他们跨过石滩,往乱石岗出发走进乱石岗的地界没有多久,明殊就用隐微之术查探到了动静,她道:“来了”接着就跳上了阿寰的背,飞到半空中去

果然,明殊飞到半空中后,就看到了蜂拥而来的黑色鼠潮,数量是当日她和谢云川所遇见的完全不能相比的看来是那时她和谢云川杀了太多硕鼠的缘故,他们不过刚踏进乱石岗,就来了这么多硕鼠迎接

明殊将符箓纸鹤取出,往空中一抛纸鹤呼啦扇着翅膀,远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就向着那鼠潮飞了过去

当黑的硕鼠与白的纸鹤一接触,顿时就腾起了滔天的火焰火焰当中,硕鼠垂死挣扎,嘶叫不停明殊在抛出纸鹤的时候,已经开始准备第一支箭,这支箭上贯注了叠垒符的法术

纸鹤与硕鼠群交汇后,瞬间明殊就是数支箭落下,叠垒符的效果出现,从地上无端地升起数道硬土结构的墙壁,在这群硕鼠的四个向上将它们包围,构成了一个土壁形成的堡垒

硕鼠被火所惊,往四处逃窜去,明殊的符箭何等及时,它们一头就碰到了土壁上成千上万的硕鼠被明殊的土壁困成一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身上的火窜到自己身上

这时,钟涛与谢云川也赶到了,两人都是用剑的修仙者,各自一剑就解决一只硕鼠明殊不停用叠垒符巩固这道土壁,而钟涛和谢云川便把趁着空隙逃出来的硕鼠一一杀掉

在有计划又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这就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

土壁形成的包围圈中硕鼠的惨叫声仍然没有停止,而钟涛与谢云川已累得在一旁呼呼喘气

明殊望了望远处,道:“下一轮就要来了”

……

一路上,这计谋他们用了数次,少说也杀了十万只硕鼠等到了乱石岗中心地段时,明殊的炎火符已经用尽了,降雷符也用了许多,叠垒符是所剩无几

最后,他们站到一块巨石前乍一看,这巨石和乱石岗上的其他石头并没有什么差别,明殊仔细一看,便看到这石头上笼罩的一层黑气,要比其它的石头重许多

钟涛道:“这石头下面就是那鼠妖的巢穴了先把这石头炸开”

明殊准备好降雷符,而谢云川立起七星剑,钟涛也开始念法诀三人三道雷诀同时落下,威力自然惊人,竟把这有巨象一般大的石头轰成了粉末

灰尘散去后,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一丈的黑洞洞的通道

钟涛道:“我打头阵,谢师叔殿后,可好?”

明殊却道:“我殿后”

钟涛点头,先走了进去这时明殊便安抚阿寰道:“阿寰,你在这里等我”

正要转身走,阿寰却用嘴咬住了明殊的衣角,不肯让她走

明殊道:“阿寰……”

但阿寰还是不肯松嘴明殊只能道:“好,你和我一起来”

钟涛走在第一个,第二个就是谢云川,阿寰不过是灵禽,明殊不放心它,让它走第三个,她最后

通道狭窄,不时有硕鼠涌上来,但因为这空间有限,它们反被限制,自然不能像在外面一样用鼠潮直接将人淹没谢云川和钟涛两人联手,雷咒不停落下,足够对付了明殊在后,见机补上一两箭

通道弯曲着往地底而去,越是往前,这通道就越宽到了后面,这通道已经足够他们四个并排着走了

离那鼠妖的巢穴越近,妖气就越重,最后不说是明殊有感觉,连谢云川也开始觉得不适了明殊一直没有放松,随时都在使用隐微之术查探周围的情况

忽然,她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明殊立刻站住脚步

谢云川立住,问道:“怎么了?”

明殊皱眉道:“前面不远有很多鼠怪……最后面还有一只,戾气极重的,只怕不好对付”

钟涛还一直不知道明殊有这样的本事,何况这地底一片黑暗,便惊讶道:“师妹怎么知道?”

明殊并不回答,只道:“里面有几只鼠怪的戾气比外面的普通鼠怪要重很多,我们小心些”

谢云川点头,三人继续前进

走出没有多远,道路忽然变得宽广这时,谢云川和钟涛忽然听到密密麻麻的悉索声,这是许多硕鼠的声息累叠到一次才有的效果

虽然几乎没有什么光线,明殊却能清楚感觉到里面的情况,便道:“好多硕鼠……其中有四只极大,体积是其它硕鼠的两倍”

说着,明殊立刻就感觉到有一只硕鼠朝他们冲了过来,明殊毫不犹豫,搭箭射出

在这黑暗之中,明殊射箭已经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她极为敏锐的感觉了这一箭自然毫无偏差,硕鼠被射中,紧接着就是一道闪雷降下,将它轰成了焦炭

接着这道雷的闪光,谢云川看到,这个地底大厅中,密密麻麻全是黑色蠕动的硕鼠身体他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怠慢,立剑,咏唱针雨法诀

明殊拿出叠垒符,在他们三人面前做出一道土壁屏障针雨之术落下后,硕鼠涌上来的攻势缓了一缓,趁着这个机会,明殊又是一道降雷

但是也仅是缓解,炎火符已经用完,他们没有有效对付这些硕鼠的方法了这时,谢云川果断道:“退回去”

三人立刻往后退,明殊射出附有藤缚之术的箭,先阻止了几只硕鼠

三人逃回窄道中,明殊立刻就是一道叠垒符将通道堵住

一只硕鼠趁着土壁升起的空隙冲进了过道中,谢云川和钟涛哪里来得及去看,眼看那硕鼠就要抓到明殊了,一只道白影闪过,阿寰冲过来,用爪子撕碎了这硕鼠硕鼠变成了一股黑气消散了

谢云川用尽了灵力,从囊中取出钟涛给的丹药吞下明殊则坐到土壁一边,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

钟涛喘着气,道:“早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鼠怪,我们该留些炎火符下来的”

谢云川却道:“即使有也不能用,在这里面我们和它们挨得太近,一个不小心,把我们自己也给烧了”

这时,整个地道忽然剧烈地一震明殊道:“那大鼠怪过来了”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这次三人都听得清楚,有什么东西在砸那土壁三人脸色一变,这土壁的坚硬他们是很清楚的,抵挡那些普通的硕鼠不是问题,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那大鼠怪竟然能连这土壁的防御都能破掉

明殊道:“这土壁支撑不了多久了”

谢云川勉强站起身来,他神色十分严峻,道:“没有时间了若是土壁一裂,它们就会一拥而上——明殊,你到后面来钟师侄,我们两个联手,尽最大力使出降雷之术,不信不能把那大鼠怪给震死等雷一落下,我们二人就马上后退,明殊,你射出叠垒符,再做一道屏障出来”

这个方法很好,但也很难,因为它需要分秒不差的配合若是明殊快了,他们二人的降雷之术就落不到硕鼠头上,若是慢了,硕鼠就已经吞掉他们了

二二 地底下

土壁摇摇欲坠,这种时候,没有时间给你犹豫明殊道:“谢云川,那鼠怪在你前方十一步,钟涛,距你十二步”

说完,明殊立刻后退几步,取出符箓,搭箭,拉弓,做好准备,她如今做这一套动作,快得只是一眨眼间的事情

在土壁倒塌的同时,谢云川和钟涛同时念完雷咒,一声:“疾”

轰隆,两道雷发出了同一个声音,一下劈在那大鼠怪头上谢云川与钟涛蓄势已久,这一击又猛又准

但来不及去看他们这次联手的效果,二人不约而同地往后猛一退明殊一箭射出,箭一落在地上,箭上的符字就滚到了地上去,一道土壁升了起来

土壁升起的瞬间,谢云川和钟涛往后一跳,恰好跳过来明殊再搭箭拉弓,将一只扑上来的硕鼠射退出去

这时,土壁已经升起,将通道洞口堵死,他们暂时安全了

明殊靠着土壁仔细一听,道:“那大鼠怪已经死了”

谢云川一听此话,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这一计只要有效果,他们自然就能够故技重施,把这麻烦的大鼠怪一只只弄死

但接着明殊却道:“那群鼠怪似乎学聪明了,现在都在另一头不动了”

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钟涛道:“那些小的鼠怪还好,只要引到这窄道中来,虽说费力了些,一个个杀死便可,但这大鼠怪就不好办了”

明殊接口道:“大鼠怪还剩下三只”

“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三只大鼠怪分而食之”谢云川道

但是要如何分而食之,却是一个问题,就在这个时候,明殊感觉到通道另一头有了动静她仔细观察了一阵,道:“有一只大鼠怪带着一群小的离开了,似乎是……它们在打洞……它们想围攻我们”

钟涛大惊失色道:“如何是好?对付这些涌上来的鼠怪我们已经是勉力了,要是来个前后夹击,我们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

用一次针雨之术就已经能耗去谢云川大部分的灵力了,他却在还没有恢复的时候又开始使用法术,因此此时他连说句话都有些喘气

谢云川谨慎地道:“这里不安全,先退出去,再寻机会……”

话还没有说完,钟涛就打断他道:“不行”

因他忽然大声叫出来,明殊与谢云川都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钟涛轻咳一声,换了语气,道:“你们不知道,这鼠妖乃是吸收地底浊气而化,只要它在地底,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今天我们已经消灭了大多数的鼠怪,若是让它有时间缓气,鼠怪们借了地底之气恢复了元气,到时,我们这一路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明殊为此行已经花掉了大量的符箓,这都是再也赚不回来的东西谢云川虽觉得可惜,但仍道:“就算如此,也比不上性命重要如今我们的符箓、灵力都损耗得差不多了,和这群鼠怪比起来,我们唯一还有的优势……”谢云川讽笑一声,“恐怕就是他们神智未开,而我们却是拥有灵识的人”

听到这话,明殊在一旁忽然开口:“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钟涛连忙道:“师妹请说”

“谢云川也说了,如今我们的优势就是比它们聪明既然它们能够绕到我们后面,两头夹攻,我们也未必不能这样做以这群妖物的智慧,是很容易被我们打乱阵脚的”

谢云川却道:“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过道中,怎么可能两头偷袭……”

明殊道:“我能绕到它们后面去,不会被察觉”

钟涛惊讶道:“难道说明殊师妹会隐身之法”

谢云川也道:“太危险了”

明殊摇头:“若是在白日下,我肯定是办不到的,但现在是在黑暗之中,我就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明殊对自己的隐伏之术十分自信,就凭着她曾将广微尊者也瞒过去

谢云川便道:“你的意思是……”

明殊从乾坤百宝囊中取出十几张叠垒符来,交到谢云川手里,道:“那鼠怪想要打出另一条通道,绕到我们背后去,那我们就退到后面去你们用叠垒符防御而我,就从它们打出来的地道绕到它们背后,到时用传音符通信,我们两边一起动手,不信不能解决它们”

谢云川皱眉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女子身陷险境”

明殊却反驳道:“身陷险境的并不是我我只要有这一样本事,就能够瞒天过海,保得性命,比起你们二人反而安全得多”

谢云川有好胜之心,但一边却又担心明殊的性命,一时陷入了两难

明殊为他做了决定,直接道:“阿寰太过醒目了,麻烦你帮我看着它”

谢云川回想之前,若不是因为自己,明殊一人坐在阿寰背上,轻轻松松就能走过这乱石岗,那日与那几百只硕鼠的死斗本是可以避免的说到底,反而是自己这个特意来帮忙的人扯了后腿于是终于还是叹口气,让明殊去了

明殊用隐微之术,轻易地就查探出那硕鼠们打洞通向的方向时机一到,明殊将阿寰交给谢云川,让他们退出去谢云川在他们之间用叠垒符立起了一道防御严密的双层土壁

明殊在这土壁的另一边,弯身躲到通道的一个夹缝中,屏住呼吸,施展隐伏之术将自己的气息和通道壁融为了一体

谢云川与钟涛在土壁这一头,将耳朵贴在土壁上,仔细听另一边的动静,只听见硕鼠悉索的嘈杂声,没有明殊的半点动静这是好事,证明明殊无事

这时,钟涛似无意对谢云川道:“明殊师妹真是深藏不露,我还道她不擅长这种打杀的事情,却想不到却是这样厉害,甚至还会隐身之法,这可是许多仙修都不会的法术”

明殊早就告诉过谢云川,她能够将箭的气息藏起来,但并不是说能让箭隐形,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因此明殊说她能够将硕鼠们骗过去的时候,谢云川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现在,他一听钟涛又在试探自己,还是在形势严峻,明殊安危不明的情况下,心里就少了几分与他周旋的耐性,只道:“哪个修仙者没有一两样自己独门的本事难道钟师侄没有?”

钟涛一怔,便不再作答

这时,谢云川耳边忽然响起了明殊的声音:“我动手了”

因传音符上只写了谢云川的名字,这声音只有谢云川才听得到,他立刻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道:“明殊动手了”

效果立刻就出来了土壁另一头的硕鼠们忽然变得躁动不已,光是听脚步声就知道它们现在乱得是一塌糊涂

谢云川道:“我动手了”说完,将手中用过的符纸一扬,那土壁就忽然往下降去,迅没入地底不见了

明殊其实只是用了一道附了降雷符法术的符箭,杀死了一只硕鼠这时硕鼠们被背后的攻击吸引,正想要倒回去忽然这边的土壁消失,它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钟涛的雷咒就轰隆落下谢云川不失时机,借着这道雷光,冲上去,直接斩向那大鼠怪

剑带着雷光落下,这鼠怪摇晃了一下,竟然没有倒下钟涛立刻捏诀念咒,又是一道雷咒落下,这大鼠怪晃了一晃,竟还没有死谢云川幼时练过剑术,动作迅猛远非一般修仙者可比,于是立刻冲上去瞬间又是数剑,每一剑都贯注了雷霆之力钟涛的第二次雷咒落下,数次攻击累叠的效果终于出来了,这大鼠怪尖锐地嘶叫了一声,倒地化成了黑气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片刻间的事情,大鼠怪还没有来得及反击就已经一命呜呼等他们飞快地做完了这一切,其它的硕鼠们才反应过来,顿时就蜂拥而上

钟涛一剑劈出,便有一只硕鼠化成一道黑气

谢云川往后一退,叫道:“退”一手取出一道叠垒符,扔在地上

但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人掷符,仅剩有一人抵挡鼠潮,哪里抵挡得住钟涛一剑也只能劈死一只硕鼠,剑光闪烁之中,钟涛右肩被一只硕鼠咬中,他吃痛一声,未执剑的左手伸出,将那硕鼠扯开他瞪着这只硕鼠,手指一用力,竟然捏碎了它的骨头,这只硕鼠还来不及叫出声,就化成了黑气

这时,另一只黑色的硕鼠也冲上来,就要扑到他头顶上了

这时,钟涛不再犹豫,左手向后一扣,手上弹出一道灵力站在他左手边的正是明殊的灵禽阿寰那灵力的力道一冲,竟是把阿寰往那硕鼠的方向推了过去

阿寰本靠在墙壁一边,不妨被这一推,鸣叫一声,扑着翅膀冲向了鼠潮它身形本就不比这通道小多少,展翅一堵,立刻就将硕鼠拦在了另一头钟涛怎会放过这机会,两步跳过土壁,退了出来

叠垒符的土壁升起,将阿寰隔绝在了另一头

谢云川惊怒道:“你怎能如此?”

钟涛语中带着歉意,道:“是师侄的错,但师侄也是一时情急,师叔不要见怪,等出去了,我定然会找比这白鸟厉害百倍千倍的灵兽来赔给明殊师妹”

谢云川心中忿然,但又想,确实也不过一只灵禽罢了,看起来灵力也不如何,还只是只两个人都载不动的幼禽虽说现在明殊需要它,但等明殊修为升了上去,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再换一只灵兽或是灵禽的如此一想,谢云川也只能心中惋惜了一下,接着又开始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了

二三 一搏

再说此时明殊,她甚是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射出一箭后就隐匿了身形,再不去招惹硕鼠群

明殊本来就在使用隐微之术,就算离谢云川和钟涛离她有段距离,她却依然能够感觉到那边的动静因此在明殊耳中,阿寰发出的惨叫声十分清晰,明殊怎么会猜不出那边发生了什么,于是顿时几乎就要藏不住了

阿寰在那边拼命挣扎,硕鼠脑子简单,几乎都被它吸引了去它爪子尖利,一次就能弄死一只小型硕鼠,因此硕鼠们都惧怕它,纷纷往它背后涌去去咬它的翅膀阿寰招架不住这鼠海攻势,终于还是用翅膀护着脑袋寻地方逃,这时候却看到了那硕鼠们打出来的通道因本来打洞的硕鼠就不多,此刻都挤到这大通道中来了,那通道显得要安全许多,阿寰不过一只灵禽,哪里会想那么多,便两爪撕碎了旁边挡路的硕鼠,一头钻了进去

哪怕那大鼠怪也就人身大小,打出来这通道也就将将能够容纳两个人并排的大小阿寰身形巨大,一头进去后就卡在那洞口了后面硕鼠来追,阿寰也没机会顾惜羽毛了,拼着命就往洞子里面挤几乎是把骨头都挤变形了,竟然进来了

阿寰艰难地往通道另一头逃,它脚上的羁环微微发热,很显然,它的主人就在前方洞穴的土壁刮伤了它的身体,阿寰痛得都麻木了

这时忽然,感觉到身体一松——它终于爬了出来阿寰一松劲,就倒了下来

这时它的身前站着一个白衣的少女,正拉着弓不停放箭,把靠近他们的硕鼠一一射死——正是它的主人明殊

阿寰浑身浓重的血腥味,微弱的气息,都说明它受的伤有多重明殊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先倒了一瓶灵药到它嘴里

硕鼠们自然不管敌人的死活,见明殊露出了破绽,立刻就冲了上来明殊正给阿寰喂药,那硕鼠一张嘴咬住了她的肩膀硕鼠尖牙锋利,几乎咬进了明殊骨头里,明殊生生忍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阿寰垂死扬起头,嘶哑地鸣叫了一声,一翅膀把这硕鼠拍飞这一击用尽了它一身的力气,它支撑不住,一头就摔在了地上听得阿寰气息微弱,明殊便不由大声叫道:“阿寰阿寰”明殊冷静自持,总是维持着母亲所嘱咐淑女的姿态,从来不曾大声叫嚷过,但这个时候,明殊忍不住就大声喊出来阿寰的名字

阿寰一脱离那洞口,那紧跟着它的硕鼠们就一窝蜂冲了出来阿寰现在无力抵抗,明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硕鼠朝着他们而来,不光袭击明殊,还要来拖阿寰昏迷的身体

这个时候,明殊如果施展隐伏之术,把自己藏起来,这些硕鼠就没有那个能奈何得了她,这本十分容易,只是明殊发现,这种事情她办不到虽说她七情不全,但说到底,她仍还是个人——抛弃阿寰这种行径,她还做不来

看着包围了她与阿寰的近百只硕鼠,明殊忽然一笑,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同归于尽好了”

说完,明殊从囊中掏出一把符箓,朝着那硕鼠群撒了过去

符箓慢慢往地上飘荡,硕鼠们跳起来,把符箓吞进肚子里但奈何明殊如今孤注一掷,竟然把几乎所有的符箓都丢了出来这上百张的符箓,不过百余只硕鼠,总有那么几张落到了地上于是立刻,地上就生出了无数藤蔓,飞快地缠绕住了这群硕鼠明殊丢出的就是藤缚符

明殊不紧不慢,从囊中取出一丸药来,放进嘴里藤缚符缠住的硕鼠有限,那侥幸没被藤蔓困住都又朝着明殊扑来

明殊镇定地拉弓,一箭贯穿了两只硕鼠,再重重地扎进它们后面的洞穴土壁上轰隆一道雷光闪过,两只硕鼠都被劈成了焦炭,瞬间又化成了黑气

另有一只硕鼠扑上来,趁着明殊还没收回手来,就往明殊头上扑来,明殊用左手臂往前一挡,那硕鼠便咬住了明殊的左手腕

硕鼠本死死咬着明殊,牙齿都穿透了明殊的腕骨,这时也不知为什么,它忽然失力,松了牙齿明殊挥手一甩,就将它远远甩开,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明殊刚刚吞下的,就是用夜明繁缕做成的强效镇妖丹这药对人体伤害有限,但对妖类来说,却是能致命的剧毒这些硕鼠都不过是些小妖怪,根本无法承受

明殊手中不停地放箭但箭长于远攻,硕鼠一到了明殊身边她便陷入劣势这时一只硕鼠扑上来,欲要咬明殊的腿,明殊抬脚,一脚踏上去,踩住这只硕鼠的爪子那硕鼠挣扎着要咬明殊,明殊抽出一支箭,口里道:“去死”

说着,将这支箭举高,拼尽全力刺了下去

在这个时候,明殊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死对方这个杀意如此的强烈,让明殊在刺下这一箭的时候,仿佛全身上下每一根经脉,甚至每一根发丝在都只是为了杀意而存在——全身心,全意念地去想做一件事,这时候的行动,明殊的杀意已经高于她的行为本身了

杀意汇成一道灰色的暗光,凝聚在明殊手中箭的箭头上,变成了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

当那杀意被明殊刺进了硕鼠的身体,便在同时震碎了这硕鼠体内的所有经脉它来不及嘶叫,来不及挣扎,就变成了一道黑气

明殊抬步,反手用这支箭,又扎进了另一只硕鼠的身体

硕鼠们挤挤攘攘,来不及逃走,明殊几乎是一动手,就能刺死一只硕鼠硕鼠聚拢成一团,本来是对对手的极大威胁,却没想到这时候反而成了催命符

硕鼠们开始时还不知道凶险,不停地向着明殊扑来当明殊的杀意无限延展,将这片通道上的所有空隙都占满了的时候,洞穴里面甚至连空气也变得刺骨了,这时,它们终于知道了惧怕

……

因硕鼠们都被吸引到了这里来,谢云川与钟涛处的形势稍缓,他二人立刻抓紧了机会,从背后攻击,一举出手就解决了一只大型硕鼠之后便趁胜追击,一直追到这里来

一踏入此处,谢云川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迎面而来的巨大压力——是锋利而且血腥的杀气

“谢师叔,别愣着啊”钟涛叫着,一边施出一道雷咒

雷光闪过,谢云川看到了前方明殊的身影,她独自站在若干硕鼠当中,青霄派白色的弟子服被血染得鲜红,她正举着一支箭,往地上的硕鼠上刺下去她身旁一地,都是贪食她的血肉而被毒得奄奄一息的硕鼠

明殊觉察到这边的动静,正好转过头来,于是谢云川见到了一张满是血迹,淡然没有半点表情的脸

“明殊”谢云川叫着,执剑冲了上去

他一剑挥开一只硕鼠,几步就奔到了明殊身边他与钟涛剑上都是电光闪闪,照得这通道中忽明忽暗,明殊的脸在这光中闪现,显得如同鬼魅

谢云川走到明殊身边,才发现她站在一堆硕鼠的身体上面,她脚边就是阿寰的身躯——只怕现在该叫做尸体了

虽说距离明殊已经很近了,谢云川却没有感觉到明殊身上有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

他唤她道:“明殊——”

明殊转过头来,斜斜地扫了谢云川一眼但就这样的一眼,谢云川一见,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他竟然觉得害怕了

明殊并不理会他,转手一箭刺下,又是一只硕鼠殒命

剩下的所有硕鼠都在这里了谢云川估量了一下,明殊在他们来之前至少已经杀了上百只硕鼠了

当然这和他们在外面围剿硕鼠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他们共有三人,有地利,有强力的符箓可是如今,却是一个灵净度不过五成,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的灵修,可是,她竟然还是孤身一人杀死这么多鼠怪——想到这里,谢云川忍不住呼吸一滞

钟涛一边斩杀硕鼠,一边欣喜地叫道:“谢师叔,大鼠怪就只剩下这只了,快来帮忙,杀了它我们就赢了”

谢云川再看了脸色冷然的明殊一眼,转身奔去钟涛身边,二人合力,终于将最后一只大鼠怪斩于剑下

此后剩下的小型鼠怪也不过十几二十只了,钟涛和谢云川二人,几下就把它们解决干净了

明殊将最后一只被藤蔓困住的硕鼠一箭刺穿,便缓缓地倒了下来

谢云川连忙上去,打开火折子明殊一身都是血,肩上一道硕鼠留下的咬痕,深可见骨再看她的手和腿,左手腕骨和左腿腿骨早就已经断了

谢云川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她竟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谢云川将明殊扶到一边,让她歇着,道:“明殊,你怎样了?”

明殊从出发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停止过使用隐微之术,就算隐微之术再不耗费体力,但也是十分耗费精神力的事情,何况她拼死一斗,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没有昏迷不过是在强撑

此刻,明殊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低声说:“帮我取药……”

谢云川将她的乾坤百宝囊拿出来,一把就抓到了许多瓶子

明殊道:“上面写着一个‘韩’字的绿色瓶子……”说着,她已经吐出了一口血

等谢云川拿出来了,她便道:“我们三人,一人一颗,治伤的……”

谢云川不疑有他,自己先吃下,再喂给明殊见他二人都吞了下去,钟涛才拿起自己那一份儿,吞下肚去

吃了药,明殊的脸色也不见得好,谢云川将自己身体里也所剩无多的灵力灌进她体内,让她撑住

钟涛站在他二人一边,俯视气息微弱的明殊若只是普通外伤还好,将养些时日就好了,可是现在不同那鼠怪的牙齿上都是积年的戾气所化成的邪毒,对修仙者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此刻明殊全身上下都弥漫着这股黑气

钟涛料定她活不久了,转头对谢云川道:“谢师叔,我们快走,要趁胜追击,把那鼠妖也解决了”

二四 图穷匕见

谢云川皱眉,语中含着怒气:“难道就这样把明殊抛下?”

路上的障碍都已经解决完,钟涛也没有先前的那份耐性,道:“师叔,事有轻重缓急,鼠妖狡猾,要是让它逃了,遗害无穷啊”

谢云川转头看了一眼明殊

明殊道:“你们去……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谢云川点点头,起身正要行动,这时,他们三人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就凭你们几个,想让我落荒而逃,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声音妖媚婉转,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谢云川心中一紧,知道这是正主来了

钟涛一听这声音,眼中放光,忍不住就大笑起来,只道:“你这妖孽,还不现行”

那鼠妖冷哼一声,道:“竖子竟敢如此张狂”说着,洞穴里忽然就刮起冷风来冷风扬起尘沙,扑灭了谢云川手上的火折子,洞穴里忽然就是一片黑暗

就在这个时候,谢云川听到钟涛动作的声音,他低声念出几句听不清的法诀,接着便是突然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坠地了

这时风也骤然止住谢云川重打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当中,他看到了离自己不过十几步的钟涛,他脚下前处不远,是一具躺倒在地上的婀娜身躯,因身著黑衣,谢云川险些没有看到

鼠妖缓缓爬起,谢云川这一见,便是一愣这鼠妖有一张极其妍丽的脸庞,柳眉大眼,加之身材玲珑有致,在灯火明灭当中,是显得诱惑人心她慢慢地抬起头,双眼湿漉漉的,是显得可怜可爱

谢云川心中一动,险些忘了对方是妖

钟涛冷笑道:“装神弄鬼,道我不知道你的本事……”

说着,竟是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一脚就踢了过去

鼠妖弹身而起,飞快地退到另一边,一边咬牙道:“你这恶人,方才不过是我疏忽了……”

钟涛冷笑着,一步上前,将脚尖放在之前那鼠妖倒下的地方,谢云川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摊黑污的水迹

钟涛道:“你看这是什么?还想骗我?换成以前,有人如此屠杀你的孩儿,你早就跳着跑出来了,这回怎么就缩着尾巴躲在洞子里,不出来了?就算是修出了人身,鼠辈果然还是鼠辈,遇事只敢躲起来,呵……”

那鼠妖大怒道:“我是鼠辈,你也不逞多让只怕是故意打探到我受了伤的消息,这才来乘火打劫的,也亏你还是个修仙的,能做出这般低劣的事,连称作鼠辈也不配”

谢云川一听这鼠妖的话,顿时便恍然大悟,难怪钟涛迫不及待硬是要来,原来是知道这鼠妖受了伤虽说同妖孽不必讲什么仁义道理,但钟涛此举确实有些让人不齿

钟涛冷笑一声,随手一甩,就将手中的剑抛出剑携带雷光,直直向着鼠妖而去,鼠妖俯下身,迅地往谢云川此处逃来

钟涛一剑落空,击中洞穴壁,立刻便是一声雷轰,竟是在这坚硬的洞穴壁上炸出一个巨洞来

谢云川一惊——他知道钟涛修为高于自己,但一路上,钟涛并未显现出多少本事来,他便以为不过如此,此刻一见,才知道之前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钟涛手一转,剑便从墙壁上拔出来,跟着剑又冲着那鼠妖而去剑上仍旧雷光闪烁,若是一般的灵修,这样一击已经是尽全力了,剑上必定是一点灵力也不剩,可是此刻一看,钟涛的剑还能追着鼠妖不放这钟涛的灵力到底强到什么程度,谢云川竟是一点都猜不出

鼠妖倒也机灵,并不慌张乱走,只往谢云川此处躲来谢云川一眼便见到她锋利乌黑的指甲,在离他还有三丈远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了杀意

谢云川立起剑,落下一道雷咒

鼠妖机警地停住脚步,躲了开去一旁却又正是钟涛的剑紧跟而来她被逼无奈,只能往一旁退去却想不到,钟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早便移动到她前方,手一挥,一掌拍在她胸口上

只听一声击中人身的闷响,鼠妖痛得一声尖叫谢云川正在她二人旁边,清楚看道钟涛的掌心发出一道雷光,击穿了鼠妖的胸口——他用的是瞬发的雷系法术

那鼠妖的整个胸都几乎被击碎了明明是这么短的吟唱时间,这样仓促的出手,威力却还是这样惊人谢云川心中一冷:这个人,十个自己也敌不过

鼠妖倒在地上摊作一团,目光冷冷地向上看着钟涛,道:“假如……假如不是我受了伤……你怎么……怎么可能……”

钟涛冷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假如,如今都是你自找的罢了若不是你自己不甘心居于知返谷外围,好高骛远去找狐妖比试,怎么会让人找到机会既然身为妖,便该早早做好死在修仙者手下的准备……”

鼠妖恨恨看了钟涛一眼,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偏不让你如意……”

说完,一手举高,竟是要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钟涛哪里容得她动手,一挥袖子他的剑从鼠妖背后飞旋而归,一举就将鼠妖的脑袋给削了下来顿时,鲜血喷了一地,美艳鼠妖的头颅骨溜溜地滚到了谢云川脚边

钟涛冷笑道:“都到了这地步,还想自毁修为?可笑”

说完,念出几句法诀,白光闪过,一瞬间,那地上鼠妖的身体竟然就化成了齑粉钟涛挥袖一扫,那粉尘散去,当中只留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正是鼠妖的内丹

钟涛冲上去,一把将那内丹拿起,脸上满是欣喜之色:“这鼠妖的内丹少说也有**百年了……我钟涛终于时来运转,有了这鼠妖的修为,我看这知返谷中还有谁敢欺辱于我……”

说完,拿起那内丹就要放入口中

谢云川大惊,喝道:“钟涛,快住手那内丹还没有净化过,小心妖气伤及自身……”

钟涛轻蔑地扫了谢云川一眼,冷笑道:“果然是没见识,你不知道,这妖气也是极为有利的武器吗?等我将妖气凝聚,你就知道自己的见识多么浅薄了”

钟涛一得到内丹,态度就大大转变谢云川见明殊受伤,本就有怨气,此刻见钟涛嚣张起来,几乎就要忍不住怒火只是心中又清楚如今形势,他若是与钟涛对上,绝对讨不了一星半点的便宜最终还是只能强忍着,道:“鼠妖已灭,此地污浊不宜久留,我先带明殊出去疗伤”说完,俯身欲要扶起明殊

躺倒在地上的明殊微微地睁着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切只见钟涛眼神忽然一变,手中出现一道雷光

“小心”明殊叫道

但为时已晚,谢云川转身一瞬,那雷光闪过,生生地在谢云川的肩膀上钻出了一个洞来

谢云川咬着牙,痛得几乎昏厥:“钟涛”

钟涛道:“你们两个,好歹也是灵净度五成的灵修,虽然还没有聚成内丹,但身体里聚集的灵气还是不错的反正凭你们二人,出去用不了几日就会被妖物吞下肚去,还不如念在同门一场的情谊上,便宜了我”

听到这话,谢云川立刻就明白了这谢云川打的怎样丧尽天良的主意在修仙者当中,也有吸收他人修为助长自身的人存在,因不是正途,修仙正派当中将这样的修仙者称为邪修而那些被夺去了修为的人,失去了自身赖以生存的灵气,多半当即就死了,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而即使能活下来,也是废人了

谢云川想要反抗,奈何已经受了重伤,一气之下,只吐出了一口血来

钟涛见谢云川与明殊都重伤得无法动弹,料定他们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便放心地将鼠妖的内丹吞进了肚子里

顿时,只感觉浩荡汹涌的灵力往自己丹田涌去钟涛大喜,但还是不敢松懈,这可是好几百年的内丹,立刻便在原地坐下打坐,意图慢慢吸收这枚内丹

正在行动之时,忽然,身体一松钟涛一惊,此时竟是发现突然间身体里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了欲要再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丹田之中一片黑暗,一点灵力的痕迹都没有

钟涛惊讶不已,脑中飞快地回想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几十年在知返谷中,已经吸收了不少妖类的内丹,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一定不是鼠妖内丹的问题——既然如此,是哪里的问题?

想着,他便把目光投向了谢云川

明殊微微一笑,道:“我给你吃的是镇妖丹”

镇妖丹祛除妖邪之气,化去妖物的灵力,只要你体内没有妖邪之气,这东西的毒性并伤不了你多少

药效发作,钟涛脑中一痛,道:“不可能,以我的修为,镇妖丹什么的根本没有作用”

明殊便道:“这药是用夜明繁缕做的,师兄久待在知返谷当中,自然不知道这青霄派研制的丹药”

钟涛一听,便知道不好野外尚未炼制过的夜明繁缕已经是众妖物避之不及的剧毒,何况是这精炼过的

“……若是师兄不动邪气,自然一点事也没有……实在是可惜了……”

钟涛看看明殊,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谢云川,显然,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产生了怀疑他在演戏,这二人又何尝不是,顿时便怒道:“你们竟然敢算计我我要杀了你们”

二五 两颗内丹

此时钟涛体内已经没有半分灵力,但就算如此,他也比浑身是伤的明殊与肩上一个血洞的谢云川好的太多当时大喝一声,就拔剑冲了上去

明殊试着想要撑起身子,拿起弓箭后,却没有办法使出一点力眼见着钟涛的剑就要将她二人斩下,这时,背后一阵响动动,柔软的羽毛滑过明殊的背,竟是阿寰站了起来

阿寰也是命大,它之前昏倒本是因为失血过多,又一路奔命弄得精疲力竭,明殊给了它灵药,又不让鼠怪伤害它,过了这一段时间它竟然便缓了过来虽说如今站起后仍显得有些颤颤巍巍,却对钟涛是极大的威慑

钟涛看了阿寰一眼,道:“你这孽畜竟也还没死?既然如此,我来送你一程”说着,挥剑就上

青霄派的弟子研习法术,却对灵力之外的力量看得十分之轻,像谢云川这样在会法术之外还能会一些剑术的修仙者实在是太少因而失去了灵力的钟涛,此刻只不过是挥着剑在乱舞

阿寰见这人要伤害自家主人,自然不容,尖鸣一声就冲了上去

钟涛不会法术,又哪里是阿寰这种巨型灵禽的对手,只见阿寰伸出巨爪,一爪抓向钟涛钟涛只拿剑去抵挡阿寰脚上的硬皮坚硬如铁,钟涛的剑上若没有灵力,就如同凡铁一块阿寰丝毫不惧,直上去爪子一撕,就把钟涛的拿剑的那只胳膊卸了下来

钟涛发出一声惨叫阿寰非人,对人当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接着两只爪子一伸,竟是把钟涛整个人撕成了两半

血肉飞溅,谢云川与明殊都不能幸免,沾得一身尽是血污这场景残忍至极,谢云川自认也是见识过腥风血雨的人了,还是忍不住别过脸去

钟涛被撕开后,从他散落在地的血肉中却露出了两点耀目的光华来谢云川一见,惊讶道:“他和那鼠妖的内丹”

因吞下鼠妖内丹的时间太短,他还没有将鼠妖的内丹吸收掉,而他自身又是修成了灵身的仙修,体内自然有本身的一枚内丹

那鼠妖的内丹妖气极重,倒还罢了,钟涛的内丹对他们却是极为有用的,若是能得到,谢云川自信能在一夜之间就突破灵净度六成但是青霄派不许弟子夺取他人修为,认为这不是正道,谢云川心中既是想要,却又有顾虑

正在他犹豫的时刻,阿寰忽然飞起,尖喙轻轻啄了两下,便把那两枚内丹都吃进了口中

明殊忙叫道:“阿寰那鼠妖的内丹有毒”

鼠妖内丹具有妖毒,阿寰却是灵气清明的灵禽,吃下身体必定会受到那妖毒的腐蚀谢云川却也着急道:“它把那钟涛的内丹也吞下去,明殊你快些想办法,若是让它吸收了可如何是好……”

“那钟涛的内丹有何要紧……”

“明殊你真是……”谢云川叹气,“钟涛已是仙修,那内丹中不知道存下了多少修为,你若是能够收为己用,修行便能一日千里,怎么能够便宜了这样区区一只灵禽……趁着这孽畜还没有将内丹吸收,快将它杀了,把钟涛的内丹夺回来”

明殊看了一眼谢云川,道:“它刚刚才救了我们二人……”

“不过是一只灵禽,你何必计较这么多,你要是想要,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到好的,现在还不快点行动?”谢云川十分着急,奈何伤重,动不得,只能寄希望于明殊与阿寰之间的契约,让明殊用契约将阿寰杀死他却根本不知道,明殊与阿寰之间,只有誓言,没有契约且不说明殊不肯,就算她肯,也是杀不得阿寰的

这时,由于吞下了内丹,阿寰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它的伤口很快地愈合了,残破的羽毛也慢慢地长了回来,接着便整个身体都开始发光在洞穴之中昏暗的光线之下,它每一根白色的羽毛都熠熠生辉

明殊看着阿寰,道:“谢云川,你少说些罢,我不想听了”说着,从囊中取出真正疗伤的灵药吞下,一颗放在她与谢云川之间,一边又取了及己做成的伤药,也留了几颗给谢云川,自己又把药敷在几处伤势最重的地方,之后便趴在地上打坐疗伤

这架势,显然是不打算打扰阿寰,竟是坐在一旁开始等待观望了

谢云川轻叹一声:“果然是妇人之仁”接着便拿起明殊放在地上的药为自己治伤,因右肩伤的太重,他费劲了力气才做完,接着也懒得包扎,一头就昏睡了过去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此时拥有鼠妖恶臭的地底洞穴暂时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二人各自打坐疗伤,阿寰也蜷缩起发光的身体,似乎沉沉睡去,一时,洞穴之中一片安宁

明殊在入定之后用身体里灵气来疏通经脉,使伤好得快因伤得重,倒是陷入了昏睡而不自知

等醒来之时,已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这时,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脸颊因洞穴里没有光亮,明殊睁眼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从囊中取出章律留下的夜明珠,举起照在自己面前

出现在明殊眼前的是阿寰硕大无比的脑袋,它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明殊一看,发现了它深灰色的眼睛变成了灰蓝色,且里面隐隐露出似乎是一种担忧的神色

这时,一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明殊,你终于醒来了,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明殊一愣——想不到已经是五天了

阿寰低下头,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去蹭明殊的手明殊反手摸了摸它的头,只觉得掌下阿寰的脑袋似乎比以前大了些

“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旁的人,自然就是谢云川他道:“倒也还好我第二天就醒过来了,那时你的灵禽也醒了,我伤还没好,不能动弹,这几天都是它出去为我找来吃食和水你已经辟谷,我便没有给你喂吃的,只给你喝了些水因为不知道你袋子里的药都是些什么,也不敢给你吃药你一睡五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明殊动了动身子,发现伤得最重的肩膀手臂和几乎断掉的腿骨都已经好了许多,身上的皮肉伤也都几乎痊愈了看来作为一个修仙者,果然还是有些好处的

一边谢云川见明殊看着自己的伤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见你一直不醒来,就擅自动了你的及己灵药,给你换药”

“多谢”若是没有谢云川,想必是好不了这么快的说罢,仔细地看了看阿寰,它叫声明亮清脆,应该也没有事了

谢云川见明殊在意阿寰,便道:“你这灵禽确实十分有灵性,就算没有我在,恐怕也能好好照顾你那日是我错了,不该说出那般不知轻重的话”

阿寰似是也听懂了谢云川的意思,哼叫了一声,就又把脑袋俯低到明殊身上

明殊休息了一阵,待觉得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决定出发离开鼠妖的洞穴

此时,谢云川却道:“这鼠妖为霸一方,洞穴中必经不乏宝物,我们不如前去查探一番也,许有意外的收获

明殊一想,点点头

二人一鸟,便一同往洞穴深处而去走出没有多远,却看到堵在面前的一面土壁,他们竟是已经走到了尽头

谢云川自然不信,便使出雷咒来轰那土壁,两下之后竟真的炸出了一个洞来

进去之后,却只见一堆金灿灿、华而不实的金银,竟是半个奇珍异宝的影子也没有对于修仙者来说,这黄金白银都是俗物,他们所看中的东西,都是黄金白银买不来的因此这两人见这鼠妖收集了这么多黄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一是这鼠妖已经修炼成妖,却还这样贪恋钱财,二是在这贫瘠的知返谷当中,她也能收集到如此多的黄金,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明殊与谢云川仔仔细细找了,还真是一个法宝都没有看到过

谢云川道:“只有这堆黄金,一点用处都没有……”

“也不见得,”明殊道,“我的箭已经用光了,这些金子正好用来做箭头……凭这些量,只怕连着箭身一起做也有富余……你看,连炉子都是现成的”那角落里,果然有一鼎镀了金的小丹炉

谢云川吃惊道:“你可知道金子比铁重多少?你还想用这东西打一整支箭,只怕射出不到十步就会坠落在地”

明殊一笑:“如此不是正好,我臂力不够,用来练习恰好”

明殊言出必行,说一是一,立刻就将那丹炉拖出来谢云川虽只是灵净度五成,但也在丹田之中聚成了本命丹火,用来锻造这俗世的凡金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最后将金液做成箭,却还需谢云川的帮助,他用御器之法,将这金液悬在空中,拉直成箭的形状,待冷却后就变成了窄小的金棍子明殊用他那削铁如泥的七星剑再稍加修正,就变成了简单的金箭了

二人忙碌了整整两天,才将这洞穴中的金子都做成了金箭,共约有二百多支本还担心运送的问题,谁知阿寰轻轻将一捆金箭叼在口中,轻轻松松就走在了前面

路过那曾经历过一场死斗的通道时,明殊从干涸的血当中拿起了钟涛的剑,不管怎样,这好歹也是一柄灵器,对于他们现在来说,多一样武器,便多一分安全于是,明殊便把这剑擦干净背在背上

二六 有妖来访

一出洞穴,许久没有见过太阳的明殊就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只巨大而美丽的鸟类只见它羽毛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尾翎修长形状优美,翅膀展开,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强大气势,一双凤目,眼珠是明殊从来没见过的灰蓝色明殊看着它,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竟然就是她的阿寰?

不过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它已经长大这么多,而且变得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谢云川也是这几日中第一次看清了阿寰的样子,几乎也是不能相信,他问明殊道:“明殊,你这小鸟真的是普通灵禽吗?它到底是什么种类?不但连妖物未曾净化的内丹都能吸收,长得还这样的好看我之前怎么会认为它只是普通的灵禽……”

因为灵气是滋养灵兽灵身体的材料,所以往往越是高级的越是美丽,修仙者们都习惯了以貌取兽阿寰起先虽比仙鹤好看,但羽毛也不过是简单的白色,上面看不到一点光彩看来果然还是吸收了两枚内丹的缘故,它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这么多,还变得这样漂亮了

回想了在鼠妖洞穴当中的事情,明殊越来越觉得,拥有一只强大对修仙者来说是如何的重要,假如内丹真能够助长阿寰的修为,她以后当然不会吝啬

阿寰俯下身,明殊便跨上它背谢云川见阿寰已然长大不少,便想要这家伙载他一程,谁知阿寰见他欲要爬上他的背,连忙跳起来飞上天

明殊听见它不满地呜呜鸣叫,便对谢云川说:“阿寰似乎不喜欢你,你还是走路”

谢云川一听明殊这简单直白的回答,气得几乎吐血:“明殊管管你的灵禽,作为主人你自家的灵禽不能这样迁就,你会宠坏它的还有,我是你的师叔,哪里有师叔在地上跑,而师侄在天上舒服地骑着灵禽的道理……”

不等他说完,阿寰已经载着明殊往前飞了出去

一行人先到了曾到过的那小溪边,稍作休整

将金箭都整理好,可惜的是金箭沉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箭翎谢云川正要打算用这里的溪水好好洗一洗忽然,从小溪的对面传来一声极为细小的响动

虽然响动细微,明殊却立刻就抓住了,马上就将箭拉上,对着对面的一块石头射出去

那明明是一支沉重的金箭,明殊一时手忙,没计较那么多就射了出去臂力有限一直是明殊的缺点,在她的预计当中,这箭是根本到达不了那石头处的但令明殊没有想到的是,那箭竟然破开空气,直直地冲向那石头,将石头射得粉碎

谢云川被这一箭吓了一跳,但暂时他们没时间管那么多,只见那粉碎的石头后面有一个东西忽然蹦了起来谢云川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个垂髫之龄,四肢短小的小孩

“明殊,住手,是个小孩”

明殊根本不理他,第二箭又射了出去

对面那小童转身一绕,竟把明殊这快得如同迅雷的金箭给避开了,见明殊又要射箭,便慌忙跪下,拼命磕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谢云川上前拦住明殊:“你没看见他只是一个小孩吗?”

明殊淡淡回答道:“不是小孩,是个妖物”

谢云川一愣之前他也怀疑过,毕竟在这知返谷当中,妖物确实要比人类多但是他刚才已经很快看过了腰上的照妖镜,证明那小孩并不是妖物

那小孩见明殊暂时不射它了,便抬头道:“小人不是来与大人们为敌的,小人是锦绣大人的下属,她感应到鼠妖已死,便派小人来看是不是有的朋友来了”

谢云川一听,这小童竟然真是一个妖类,顿时就惊异地看向了明殊照妖镜是用来辨别妖物的一种法宝,谢云川身上的,还是他师傅看在他要进入知返谷,这才给他用来保命用的这东西算是奇珍了,能够凭借妖物身上的戾气来判别它们,但同时,若是这妖物身上没有戾气,便不能辨认虽说如此,它却仍是许多灵修们用来辨识妖物最准确的道具明殊的感觉却比这法宝还要准确,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

那小童身上不存戾气,说明它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时谢云川就减了许多戒心因记起钟涛说过,这知返谷当中妖物远远比修仙者多,与所有的妖物为敌显然不是聪明人所为谢云川便道:“你家主人可是林子里的狐妖?”

那妖童连忙摇头:“锦绣大人不是那臭狐狸,锦绣大人是一只美丽的雉鸡妖,也不像那东西喜欢打架”

谢云川一听,想到钟涛所说,在知返谷当中,稍有实力的妖物都有自己的领地,而这狐妖和雉鸡妖的领地都比那鼠妖靠近中心,那么它们的修为,定然比这几百年的鼠妖厉害许多

他们不过是遇上鼠妖受伤才捡来了这个便宜,当然就肯定不会自大地认为有这个本事和那雉鸡妖作对谢云川将降妖除魔的念头收起,问它:“你家主人叫你来做什么?”

妖童连忙说:“锦绣大人说了,若是来的朋友没有恶意,就可以在鼠妖的领地里住下,这里的水源也可以同你们分享林子西边是锦绣大人的领地,与你们相邻,只要你们不乱来,锦绣大人很欢迎有你们这样的邻居”

说到这里,却让谢云川不得不发现了一个事实:在知返谷当中,每一片土地都有主人,他和明殊若是离开鼠妖的乱石岗,就不得不踏入别的妖物的领地以他们如今的本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若是如此,在鼠妖的地界上住下,先保住一时的平安,倒是最好的办法了,这不也是他们来时的初衷?

想到这里,谢云川便道:“明白了,你回去同你家主人,让她放心就是了”

妖童一听此言,顿时就高兴起来,连连对谢云川几人作揖,道:“这就好了,锦绣大人最厌恶争斗了,常说同为妖,为何偏要自相残杀,我会把大人的话带到了,对了,锦绣大人还说了,要是来的朋友没有恶意,欢迎来西边林子里做客……哦,差点忘了,我还没有看出来,不知道两位大人原身是什么?”

谢云川一听,忍不住就“啊?”了一声——弄了半天,这妖童竟然是把他们二人都看成了妖

谢云川一看自己的衣服,顿时就明白了在鼠妖洞穴当中,他们二人的衣服早就被撕得七零八落,又被血迹沾染,已完全看不出是青霄派的弟子服,而且在鼠妖洞穴中呆了数日,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鼠怪的气息

一想,此时自己能瞒过这妖童不过因为他修为浅,看不出来,但若是真到了那雉鸡妖面前,谢云川自认就没这个幸运了便推辞道说:“谢过你家主人了,但作客就不必了,初来此地,还准备好好休整一下”两句话将妖童的问题引开

这妖童并不知道谢云川所想,高兴地回答说:“锦绣大人会高兴的,”

谢云川见这妖童果真是天真单纯,又怕他会怀疑自己与明殊,便道:“你还不回去通报你家主人?”

妖童恍然道:“就是就是,我差点都忘了,我马上就回去通报”

说完,转身一溜,竟然就不见了,那度真是快得让人连身形都看不清谢云川开始见这妖童行为如同凡世的儿童一般,还心道这雉鸡妖锦绣不该派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来这时一见这妖童行动的度,便知道,对方可不是派了建交的使节来了,这妖童来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如是敌人,以这妖童的度,也能保住自己性命

明殊对此类事情向来并不感兴趣,那妖童走后,她便收了箭如今他二人身上都是血污,又在鼠妖洞穴中呆了数天,浑身都是恶臭,也确实需要好好梳洗一下

好在谢云川手上还剩了几张叠垒符,在二人之间建了一面土壁出来,两人各自在一边脱了衣服洗澡,之后自然还要把衣服也洗了可怜谢云川一个贵族公子,在凡世就没有做过家事,来到青霄派后就直接便成了高高在上的少昊宫宫主的入室弟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做这样的杂事于是最后,试着洗衣服,却把衣服撕成两半

明殊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便说:“给我”

谢云川有些窘迫,但现在逞强不是时候,便把衣服扔了过去

明殊正在埋头洗衣,忽然感觉到不远处有妖物的妖邪之气,她立刻取了脚边的弓箭,同时道:“有什么东西来了”

话音不过刚落下,明殊就感觉到那东西到了自己面前——仅仅是用这说话的片刻之间,那妖竟然就移动了数十丈

这时他里明殊只有不到十丈之远了,明殊好不犹豫,放出箭去

那妖动作太过迅,明殊只看到了他移动后的残影若是以前的明殊,那直直而去的箭自然是碰不到他的,但现在,明殊已经能够使用简单的御器,让那箭飞往自己希望的方向

那妖怪猝不及防,大约也是没有料到,自己都是这样快的度了,明殊却仍能迅地找到自己,并射中自己

金箭力量太大,而这妖怪也离明殊太近,便被一箭射穿了身体

这妖怪见箭到了自己面前,就心道不好谁知等箭真射进了身体,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没事这时他便干脆停下了脚步,坦然站在了明殊面前

他的胸口心脏的地方有个金箭射穿之后留下的伤口,他没有流血,而那伤口正在明殊的眼前慢慢愈合

而此时,什么都没穿的明殊站在他的前面,手上端着弓,蓄势待发

二七 狐妖

谢云川一听到明殊的声音,以为是什么妖物来捣乱来了,恨不得马上翻过这土壁去偏偏又想到这时明殊什么都没有穿,自己一个大男人过去,岂不是……于是这么一犹豫,竟然就呆在了这边

那妖站在明殊面前,一手抬起,笑道:“怎么就动起手来了?我没有恶意的”

明殊端着弓,看着那妖,既不说话,也不动一动,那眼神看着似乎就是在说,你若是动了,我就一箭射穿你明殊此时的箭上可就和刚才那一支不同,箭上密密麻麻都是符字

那妖显然修为不低,但看到了明殊严肃的样子,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笑道:“我还以为是钟涛那个无耻的道士,这才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若早知道来的是小娘子,我就不会这么唐突了”

这人穿着锦衣,虽是男子,却长得十分妖冶,几可用面若桃花来形容,他目光淫邪,此时正肆无忌惮地从上到下打量明殊**的身体

要是旁的女子,在男子如此的目光下,只怕要羞愧得死去可是明殊不是,她只怕连羞耻是什么都不知道因此仍是站在这人面前,脸色一点也没有变化,只对他说:“离开此处”

那妖做出西子捧心的姿势,蹙眉道:“小娘子真是狠心……要知道,在这鸟不生蛋的知返谷中,有女人出现是见多么稀罕的事情,我已经荒了好几十年了,小娘子还狠心叫我走……我对小娘子一见倾心,小娘子要我走,不是要我心碎吗……”

说着,目光魅人地就朝着明殊而去

这妖乃是千年狐妖一只,他在凡世之时,常常扮作人的模样混到人群当中,若遇到了美丽的凡人,不分男女,他就上去引诱,若是男子,就扮作女子,若是女子,就扮作男子他本就长得妖冶,凡人不识妖物,就被他哄骗去吸去了元气

也幸好他这人十分好美恶丑,每每碰到长相出众的人便下不得手去杀死,于是这么多年下来,其实并未害死过人,也因而,身上并无多少戾气广微尊者抓到他之后,为了自身修为自然就无法杀他,便把他同他哥哥一道给送进了知返谷

要是在凡世,这家伙定然是看不上明殊这种还未长成的小豆芽的,偏偏青霄派本就少有女弟子,进到知返谷来的女弟子百年难得一见,他在知返谷当中荒了多年,此刻不要说明殊,哪怕来的是无盐嫫母他也是要凑上去的

此刻,他目光幽幽向着明殊而去,明殊不为所动,依旧眼神清明

这狐妖才吃了一惊,要知道,他刚才看着明殊,目光之中可是用上了自己为引以为傲的魅惑之术,他早看出明殊不过是一个灵净度五成多的修仙者,这样的修为在他眼中和一只蝼蚁毫无差别,但是——她怎么能够一点都不受自己魅惑之术的影响?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明殊七情残缺,本就和常人不同他的魅惑之术乃是挑逗勾起人身中的隐藏的**,然后掌控人的神志可惜,明殊一点**也没有

他将惊讶藏起,又道:“小娘子真是的,你对自己的爱慕者都是这样凶的吗?”

明殊从始至终,就不知道他那目光当中是内藏玄机的,这狐狸太过罗嗦,明殊不耐烦,一箭射出

狐妖见明殊一句话也不多说,立刻就动手,先是吃了一惊,好在他反应灵敏,立刻闪身去躲

明殊做好了准备的,哪里能容他简单逃掉,那箭见狐妖一闪,紧跟着就上去了

狐妖毕竟厉害,这么短的距离仍旧躲开了要害,那箭支射中了他肩膀,紧接着就是一道响雷落下明殊这支箭上贯注的是降雷咒

那道雷连石滩上的鹅卵石都震碎了,腾起石粉灰尘烟尘过去后,那狐妖仍旧立在那处,身形有些狼狈,身上的锦衣被雷轰得破破烂烂,肩上的伤口流着血他幽怨地看着明殊,道:“女人果然都是如此,说翻脸就翻脸……”

接着他又对明殊邪魅一笑,道:“如是这样,小娘子就不要怪我粗鲁了”

这狐妖他毕竟是公狐狸,虽说遇上貌美之人往往不管男女,荤素不忌,但总归还是喜欢女子多一些在知返谷中这么多年,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人类女子,于是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明殊抢去

这可是千年狐妖,明殊怎么可能是对手,他一认真,一身妖气散出,在周围形成巨大的威压,明殊顿时便发现动作变得十分困难那狐妖冲上来,明殊第三支箭还没来得及射出,他一挥手,明殊所站的水域当中,就升起一片水幕来这骤然一变,明殊的眼前已经失去了这狐妖的身影

这时,明殊耳边响起那狐妖阴阳怪气的声音:“小娘子,跟我回林子里去,我兄长是哪里的领主,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竟是已经站在了明殊身边

话还没说完,一道惊雷落下那狐妖及时闪身,险险躲开

土壁另一头,谢云川急忙问道:“明殊,你怎样了?”

这距离近,那狐妖说话都听在谢云川耳中,他不敢越过墙去,便根据他说话的声音来判断方位,施出雷咒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听声辨位,少了些准头,仍让那狐妖躲了开去

那狐妖妖瞳竖立,狠狠道:“是哪个不知趣的?”说着就一挥袖子,那中间的土壁应声轰然倒塌叠垒术已经是十分强效的防御法术了,他不过轻轻一推,土壁就倒下,这妖力着实可怕

这一举,让谢云川一怔,目光扫过明殊的身体,他还没看清,就慌张地别过头去

那狐妖也愣住了,他本以为这土壁后面是个猥琐的道士,这一看,竟然是个俊俏的公子哥,一时淫心便又被勾了起来他换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表情,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名身材婀娜,华服暴露的艳丽女子,道:“奴家倒是没有见过像公子这样俊俏的人物……”

谢云川目瞪口呆

那狐妖见了,轻轻撩了一下裙子,露出洁白修长的大腿,道:“奴家住在东边的林子里,此刻忘了回家的路了,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帮助奴家……”说着,含情脉脉地望向了谢云川

谢云川打了一个冷战,这前后反差太大,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明殊比他冷静得多了,立刻就是一箭射去

狐妖一闪身,堪堪避开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男子,他幽怨地看了明殊一眼,道:“我欲将心与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话间,一挥手,口中道:“碧水银帐”

话音一落,二人脚边的水就突然喷起,变成四道水幕屏障,升到半空后便凝住不动,将二人分别困住那屏障看起来银光闪闪,竟是一点也不像是水

谢云川一惊,道:“你是金水双系?”

狐妖一变,又变成了女子,娇笑道:“自然是”

谢云川用剑劈了两下这碧水银帐,但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这屏障坚硬堪比炉石

狐妖又道:“奴家真心爱慕两位,还请两位到奴家家中做客,奴家必定会倾尽全力,让两位宾至如归”接着,又是娇媚一笑

若是他不是这样忽男忽女,谢云川说不定还能被他弄昏,但是亲眼见识了他是如何男女变化,连声音语调都变化得这样信手拈来,谢云川的脑中是半分迤逦念头也没有了

此时,他与明殊都在他挟制之下,这狐妖修为高深,他们二人就算合力也不是对手,但若是便求饶投降,谢云川却又自认无法办到可况,这狐妖看起来如此淫浪,假如他们真求饶了,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

谢云川便瞪了这狐妖一眼,道:“士可杀不可辱”

“公子这样说,会让奴家伤心的……不过嘛,公子现在不愿意,奴家会想办法让你愿意的”说着一笑,慢慢走近了谢云川

谢云川提心吊胆,紧紧地盯着这狐妖,想要知道他要做什么那狐妖目光直直地看向谢云川,谢云川一对上他眼睛,发现那眼镜似乎忽然放出了红光他不同明殊,因此一见了这狐妖的魅惑之术,瞳光一散,眼神立刻就模糊了

中了魅惑之术谢云川眼神呆滞,立在原处不动了狐妖笑道:“你在这里等奴家,不许动啊”

接着那狐妖变成男子,又走到明殊这边来,皱眉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哪?不然干脆打晕了带走?”

明殊看着他背后,并不言语

那眼神着实奇怪狐妖一怔,这时便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作为动物,他天生就有对危险敏锐直觉,立刻就跳起来避开

就在他避开的那一瞬间,他刚才站的地方,水波炸开,猛地突起一根冰刺

狐妖心中一惊,他还来不及再躲,就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他抬头一看,发现了一只巨大的白鸟那鸟飞在半空中,此时冰蓝色的瞳孔正对着他,并发出了一声凶厉的鸣叫

二八 冰焰

阿寰本在不远处饮水,并用喙梳理羽毛,听到这边有法术响动,立刻就飞了过来

这时见自己主人面前站了一个气息邪浊的妖怪,不由分说就冲了上去

那狐妖见了阿寰,松口气道:“我还以为是谁……吓死我了……”

阿寰悬在半空中,扇动自己的翅膀这时,明殊见到,从它的羽翼之下,生出许多火焰形状的东西,但是,火焰的颜色却是冷冰冰的白色

明殊惊讶地望着这一切,她根本就不曾想过,阿寰竟然还能使用法术

狐妖一见那白色火焰,脸色一变:“冰焰”

这时,阿寰双翅猛然一扇,那白色的火焰飞溅而出,就像是落星一下坠了下来这样铺天盖地地降下,简直就像是在这地方下了一场白色的暴雨

冰焰范围极宽,那狐妖想躲也躲不及了那冰焰落到水面上,水面上便迅地结冰,落到狐妖的碧水银帐上,那屏障就被冻成了银块,之后又迅地碎裂成块冰焰打到狐妖身上,他被打中的地方就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那片皮肤就飞快地凝霜变白

冰焰落下之时,他浑身冻僵,如同一座冰雕

阿寰此时便飞快地冲下来,将明殊从将要结冰的水中捞起来,放到岸上

明殊扫了一眼孤零零在水中,十分可怜的谢云川,对阿寰道:“把他也带出来”

阿寰呜呜地叫了一声,就过去用爪子将他捞了出来

此时,冻成一片白冰的溪水当中,只剩下一只被冻僵了,连动也动不了的狐妖

阿寰从下游将明殊的衣服找回来,明殊穿上衣服后,带着箭走到那被冻僵的狐妖面前

那狐妖伸出手指,颤抖着一划,口中道:“碧水……水银帐……”

他指尖冒出一丝极淡的灵力,还没飞出来,就化成一缕青烟不见了

见施术无效,他色厉内茬,冲明殊道:“你别动手啊,我……我兄长可厉害得很,要是你敢对我动手,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

明殊才不管这么多,问他道:“你把谢云川怎么了?”

狐妖顿时一愣——难道说,她竟然连这是魅惑之术也不知道?明殊表情认真,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狐妖灵机一动,便得意地说:“你要是杀了我,你的朋友就要当一辈子傻瓜了,哼你要是识相,就快点放了我”

明殊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对阿寰道:“阿寰,把他撕了”心中还想,要是再有一枚内丹,阿寰肯定能变得厉害

阿寰果然一腾身,飞过来了狐妖连忙说:“要是杀了我,你真的会后悔的”

阿寰才不管这么多,叫了一声,爪子就伸了过去狐妖几乎要掉眼泪了,扑腾两只腿大叫道:“你们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眼看阿寰的爪子就要碰到他的头的,狐妖撕心裂肺地大叫道:“我解我解女大王饶命,鸟大王饶命”

“阿寰”明殊这才叫住阿寰

阿寰不满地跳到一边去明殊就上前,对那抹着眼泪的狐妖道:“你解”

狐妖怄气道:“我被冻僵了,动不了”

明殊示意阿寰,阿寰就叼了他衣领,将他丢上岸去

狐妖被摔得骨头都几乎碎了,好在怎么也是千年的狐妖,皮糙肉厚的,还是挨住了

他看了眼目光直愣愣的谢云川,忽然在他眼下一拍手,同时道:“解”

谢云川瞳孔一收,就昏倒在地上

狐妖小心翼翼地转头看明殊,道:“不赖我啊,真的不赖我啊,中了魅惑的人就这样,他明天就能醒过来了,我保证他明天就能醒过来,真的”说着,立了三根手指头出来,做一副要发誓的样子

明殊看了一眼谢云川,道:“那我们就等他醒来”

狐妖脸色一白,道:“等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至净的冰焰,在我身上是不会散去的”

明殊想了想便说:“我不会解,先等着,明天再说”

狐妖顿时就是一脸绝望,他只觉得已经看到死期近在眼前

第二天,谢云川慢慢醒转过来醒来时身上搭着自己的衣服撑起身子一看,却被自己身边的人吓了一大跳

他身边躺着瑟瑟发抖,只剩下一口气的那只狐妖他迷迷糊糊看了谢云川一眼,道:“你……你终于醒了”

明殊在一边进行每天雷打不动的练习,见谢云川醒了,便中断了练习

谢云川问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明殊道:“他给你施了魅惑之术,我怕他骗人,就把他留下了”

狐妖眼神凄惨地望着谢云川道:“公子救命……”

谢云川连忙披上衣服,把明殊拉到一边,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没听见吗?他的兄长就是东边林子里的那只狐妖,我们不是对手的,你现在把人,把妖都得罪尽了,我们还怎么在知返谷当中待下去”

明殊想了一想,说:“其实你说得有道理”

可惜的是,明殊虽然认同了谢云川,脸上却没有一点歉疚,谢云川头大道:“好,也许现在也不晚”

他转身去见那狐妖,道:“我们并未恶意,若不是你动手,我们也不会反击”

狐妖眼泪汪汪道:“是我的错我的错,公子饶了我……”

谢云川心中叹了口气,道:“好既然这样,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要好好相处,对不对?”

狐妖连连点头他本就长了一张美艳的俊脸,那可怜样子,真是谁见了都会心存不忍

谢云川便转头对明殊道:“把他身上的术解了”

明殊招手换来阿寰,道:“放了他”

阿寰大翅一扇,扇起一股风来,便把那狐妖身上零星的白色火焰都吹飞了出去那些冰焰落到石头上,燃尽了石头上的热量,石头被这么一冻,立刻就碎成了粉末

狐妖缓过一口气,对阿寰道:“谢过鸟大人,”转身又对明殊说,“谢过明殊大人,”然后一变又变成女子,对谢云川盈盈一笑,“谢过这位公子……”

谢云川忍不住浑身一抖,连声道:“你快走”

狐妖朝着谢云川抛了一个媚眼,扭着纤腰,甩着屁股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明殊少见地发出一声感叹:“这狐狸真是死性不改”

狐妖一走,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谢云川立刻问道:“他身上那白色的火焰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阿寰的法术”明殊道

谢云川望向阿寰,许久后,喉咙一动,道:“这冰焰,照我看来,应该是十分纯粹的水系法术,因为太过强力,灵力又精炼,所有化成了火焰的形状明殊,之前我真是眼拙,你这灵禽实在是了不起最可怕的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它的极限在哪里,只怕是仙禽级别都有可能”

回想一番,阿寰本就不俗,大概又因为那两枚内丹的缘故,阿寰修为增进如今它已经能够独立使出法术了,反而比她这个主人还要厉害

在灵兽的分级当中,最厉害的当然就是神兽了,最低就是灵禽,拥有灵力,能够施法的便已经是极为高级的灵兽,像是阿寰这样的,已经毫无疑问是仙禽级别的了

仙禽阿寰以后必将成为他们强有力的助力,想到此处,谢云川比明殊还要高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问明殊道:“明殊,从鼠妖的洞穴回来后我已经感觉不到你的灵净度了,难道说,你进阶了?”

明殊听谢云川这样一说,这才放出灵气,一探才知,竟是真的跨过了灵净度六成再看谢云川,竟是也跨过了灵净度六成如今两人都是同一水平,谢云川自然就感觉不到明殊的修为了灵净度提升后,修仙者本身的体质也会提升,因此明殊如今臂力也得到了提升

两人休息完毕,便收拾了东西,回到了鼠妖的洞穴

两人花了三天将鼠妖的洞穴收拾干净,做成暂时的住处明殊还让谢云川扩宽了通道,以便阿寰也能自由地出入

因为对现在的他二人来说,提升实力是最必要的事情,不然,在这知返谷之中,他们就永远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于是不约而同,明殊和谢云川都开始了早起晚睡,日夜不停练功的生活

自从明殊学会吸收日月精华之后,渐渐地明殊已经不用睡觉休息了,每日只要在月光之下打坐一段时间,便能恢复精神为了阴阳调和,白日她也会在日光之下打坐,但是明殊日间吸收日光精华的度却远远比不上夜间吸收月光精华,这点让她觉得奇怪但即便如此,明殊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她便很快将这件事放下

每天除了吸收日月精华,明殊是雷打不动地要去联系臂力,现在她找到了好工具,就是谢云川为她炼造的金箭,她每天都要举着这金箭跑上十数里地回来后,是要练习射箭因金箭沉重,明殊若是要让它的射程达到理想,便不得不提升自己的臂力

谢云川则开始将丢下多年的剑术拾起,每日练习因在知返谷中,食物确实少得可怜,他便不得不加快自己辟谷的进程

当中最悠闲的便是阿寰,除了每日午后陪同明殊练习弓射,它便整天都是无所事事的,不过明殊能看到,当他在月光或是日光之下,吸收日月精华的过程当中,身体往往会发出白色光华,变得十分美丽

明殊偶尔会看那么一眼,只觉得那股美丽的气势,让她不由想起了五德峰上的凤凰不过之后又觉得奇怪了,阿寰这样小一只,还是白色的,怎么想都和凤凰不沾边

二九 箭翎

明殊和谢云川倒是过了一段安静日子这期间也不时有妖怪到乱石岗来争夺地盘,但因为来者的修为大多都极低,明殊和谢云川联手,倒是没什么困难就将他们解决了

谢云川的剑术,明殊的弓箭,以及他二人与阿寰的配合都随着实战次数的增加也越来越强慢慢地,明殊已经能够像使用普通弓箭一样使用金箭了,而且御器进步也十分快,如今已经能够完美地控制自己射出去的箭了,

这样淡而无味,除了修炼只有修炼的日子过了约有两年,变故就发生了

他们每三日就要去西边补充用水,因为邻近的林子里的那狐妖吃过他们一次亏,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而另一只雉鸡妖又同他们立下互不相扰的约定,是以明殊和谢云川到这小溪来取水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

这次,他们还未到水边,便发现那有三只正在饮水的巨型黑雁许远,明殊便感觉到了它们身上阴浊的气息,这几只家伙,只怕身上戾气不轻

谢云川小声道:“这股水源除去我们共有三处的妖物在使用,它们是哪一路的?”

为了查出阿寰的种类,明殊曾经翻阅过青阳宫中几乎所有关于各种灵禽灵兽的书籍,甚至妖兽妖禽也有所涉猎,此时她回忆了一番,道:“这不是妖怪,是妖禽,叫做血眼雁雕,能飞得极高,爪子和喙都十分锋利,喜食生肉”

妖兽与妖是不同的妖乃是后天所成,一只妖怪修炼成妖常常要要花上成千上百年,而妖兽则是先天所呈,一出生就是妖兽了,这点与灵兽是相同的妖兽大多生命悠长,它们只要随着时间生存下去,不用刻苦修炼修为就能随之增长,但多数妖兽都是凶兽,残忍嗜血比许多妖怪还要过分

明殊看着那几只血眼雁雕,道:“听说,它们飞行的度极快,羽毛是做箭翎的好东西”说着,拍拍阿寰的背,让它载着自己往那几只血眼雁雕飞了过去

那几只血眼雁雕马上就发现了明殊,几只齐声发出刺耳的警告尖鸣明殊并不理会,谢云川在后着急道:“明殊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现在不是和这群妖怪作对的时候”

这时,那三只血眼雁雕见明殊仍旧不动朝自己而来,骨子里带着的血腥脾气就涌上来了

明殊在上,见那三只血眼雁雕身上羽毛竖起,翅膀紧绷,便知道它们要冲上来了明殊向下远远地看了谢云川一眼

谢云川无奈一叹,凭这么久的默契,他已经明白,明殊这是在告诉他,等这几只鸟上了天后,二人两面夹击

这时,三只血眼雁雕忽一蹬地,飞了起来开始时度较慢,但当升到空中之后,它们排着三个角的形状,一只血眼雁雕在前,两只平排紧跟在它后面突然,它们翅膀猛然一动,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明殊冲了过来

明殊早就把箭准备好了,松弦一放,两道金影一闪而去——这一次,是双箭齐发,明殊练就的本事

那三只血眼雁雕竟然一点都不躲闪,仍旧直冲向明殊而来金箭准确地冲向血眼雁雕的头部,金影扫过,只听一声钝响,那金箭撞到左右两只血眼雁雕的尖喙上,竟就被生生弹开了去

眼见那三只血眼雁雕离明殊不过是瞬间的距离了阿寰忽然一动,重重地向下坠去

这一举毫无征兆,那三只血眼雁雕在这样快的飞行度下根本无法改变方向,直直地从明殊方才所在的地方滑了过去

就在这时,地上的谢云川一声:“疾”

“轰隆”一声,一道雷落下,正打在中间那只血眼雁雕身上

这一年间,谢云川的灵净度并没有提升多少,但是在严苛的环境之下,他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仅有的灵力,将法术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如今他一道降雷术的力量已经是以前的两倍之多

这雷落得巧,力量也够,血眼雁雕当即就被炸成了焦炭,死得太突然了,连哀鸣也没发出一声,便如一块黑石直直落到了地上

另两只血眼雁雕见头雁死去,仰天就是一声尖锐的哀鸣

明殊转头,准备好这支用了符箓的金箭时,那两只血眼雁雕已经不约而同,将注意力放在了下方的谢云川头上

明殊不慌不忙,就在那血眼雁雕俯身冲向谢云川,而把后背路给她之时,将这支箭轻松射出

若是旁的箭,这血眼雁雕有自信能够凭借自己这么多年对危险的直觉躲开去但是它们不知道,明殊有一项本事,就是把射出去箭的行踪隐藏到风的空隙里,这样一来,除非你转过头来看,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放箭,那箭又是什么时候射进了你的背心

这重重的一箭刺进了左边血眼雁雕的后背,那血眼雁雕哀叫一声,如同被忽然斩短吊绳的一块巨石,直直地朝着地面落下去另一只血眼雁雕没有停下,它眼中只有那下方以笑容对着它一动也不动的谢云川

血眼雁雕度很快,当它看到谢云川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不管怎么逃都逃不出自己的攻击范围了,但是,就在这个似乎大局已定的时候,谢云川突然将自己的七星剑一丢,七星剑重重扎进他前方的石滩之中

这时,被明殊射中的血眼雁雕也一声钝响摔在地上,在挨到地面的同时,绿色的藤蔓从它的伤口当中蔓延而出,将它紧紧缠住

而同时,另一只血眼雁雕已经进入了谢云川的攻击范围

谢云川念一声:“起”在这一声发出的同时,从七星剑扎入的地面当中,忽然就腾起一道火焰,这道火焰绕着七星剑形成一个由火焰形成的圆圈,在这声“起”落下的时候,这火圈便飞扩展

这血眼雁雕收势不及,冲进了这火圈当中,顿时,这火圈忽然“呼”地一下升起数丈之高

血眼雁雕冲入火圈,这火墙就在它面前升起,这个时间掐得正好待它向着谢云川而去,那火焰之墙就在头前,以它的度,冲出这样的火墙轻而易举,连一片羽毛也不会烧焦

但是,只听“砰”地一声,在这意料之外,它竟重重地撞在那火墙之上看上去明明还是无形的火焰,竟然能够变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

血眼雁雕毫不犹豫,在瞬刻间以它动物的直觉做了最准确的决定,它立刻紧就调转势头,往上空冲去

但谢云川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他喝一声:“收”

此时,包围这血眼雁雕的火圈顶端迅收拢,在它不过刚刚掉头的瞬间,就把他它包裹进去

只听一声声惨烈的鸟类嘶鸣,几响彻云天那火焰包裹着血眼雁雕,片刻间就把它烧成了焦土

谢云川这一招,也是练就的,乃是激发他七星剑中的灵蕴凤羽所成本来说这样厉害的灵蕴,以谢云川如今微薄的修为根本就无法催发但当人被逼到极致,总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在一次与妖物对决之时,在形势十分危急的时刻,谢云川在无意之中,便把这凤羽的力量给激发出来之后他不停尝试,直到现在,他终于能将七星剑灵蕴凤羽的力量运用自如

凤凰乃是火属性的神禽,因此这凤羽自然也是火属性的,谢云川如今的修为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但对普通的火系法术而言,这凤羽之力因不许吟唱的特点而十分占优势自谢云川将这方法掌握之后,还没有一只妖物逃出去过

这场短促的对决当中,明殊这方损失的只有她手中的一道逢春符,对此,谢云川还十分埋怨:“剩下的符箓越来越少了,你还不省着点?这三只家伙明明不用符箓也能解决的……”

他们二人却不知道,这次遇到的三只血眼雁雕都不过一百多岁,神智初开若他们遇上的是这三只血眼雁雕的父母,只怕连还手之力之力都没有

二人前去检查尸体,谢云川一道降雷术,一次凤羽火,将两只血眼雁雕的羽毛都烧成了灰烬

他抱歉地看着明殊,明殊便道:“还有一只”

被明殊用逢春符困住的这只血眼雁雕还没有死去,但也动弹不了了谢云川不罗嗦,直接用七星剑将它的头斩下来这只血眼雁雕体型是三个成年人那么多,身上羽毛不少,若是节省些,应该也够给她那二百多支金箭都做上箭翎了

这血眼雁雕的体型太过巨大,搬回去太过麻烦了,二人便在原地将它的羽毛拔下,收拾了一番

这时阿寰则飞到另两只已经死去的血眼雁雕旁边,从它们的尸体中翻出内丹来,一口吞下虽说妖兽的内丹确实比不上妖积年累月而汇成的内丹,但也聊胜于无,阿寰十分满意

将血眼雁雕的羽毛带回乱石岗洞穴,整理干净,剪成箭翎再用那丹炉,将这箭翎用熔焊的办法铸到那金箭尾端,因这箭翎乃是妖兽血眼雁雕的翎羽,这凡金是不会伤着它的

两百多支箭,用上等的箭翎做成五十支,剩下的都是中等的明殊迫不及待拿出箭去试

搭箭,屏气,拉弓,松弦一箭射出

几乎是在弦发出弹击声的同时,那支箭已经击中了三百步远处的一块石头,这过程悄无声息,箭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但当它击中目标的时候,金箭的力量爆发出来,一声巨响,石头被震成了碎块

明殊前去一看,发现那金箭先是击穿了前一块石头,在那石头上留下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然后在击中那石头后面的石堆,将紧挨着的数块上百斤的石头都轰成了碎块

不管是射程、力量、度,这箭都达到了凡世之箭完全不能企及的高度,明殊已然满意

三〇 阿寰失踪

明殊与谢云川花了整整两天才将所有的箭翎接好,实验完这箭的效果,明殊四处看了看,觉得奇怪,便问谢云川道:“你看见阿寰了吗?”

谢云川一愣,便说:“你不说我都没有发现,好像这两天都没有看到它”

明殊独自练功的时候向来是不太管阿寰的,阿寰便常常自己一个人消失,不知道去哪里找吃的了起初明殊还会担心,但后来见它次次都平安回来,还会带回许多野果野菜之类的食物,加之它的法术是他们三个当中最厉害的,于是便不再管它了

但是像现在这样,连着两天都不见鸟影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明殊与谢云川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谢云川犹犹豫豫地开口:“会不会和这次我们杀死的几只血眼雁雕有关?”

明殊捏紧拳,道:“有可能”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两年来阿寰都没有出过事,偏偏却在这个时候不见

谢云川郑重问明殊道:“那要不要去探探?”

明殊点头:“马上”

谢云川想了想,道:“共享这处水源的除去我们二人,一是林子西边的雉鸡妖,二是林子东边的狐妖,再有,就是小溪对岸的另一群小妖,我们一直没有接触,但是想来本事不会比原来那鼠妖高,定然是困不住阿寰的……那么有嫌疑的,就是林子里的两位了……雉鸡妖锦绣之前和我们说过,互不相扰,若是真的有事,她应该不会闷不做声就把阿寰扣下,不然我们先去东边林子里看看?”

明殊点头,一边收拾了武器如今她体力见长,已经能够轻松地背负每支约重一斤二两的金箭共三十支,这次情况不同,明殊便携上了五十支金箭另外钟涛的剑,最后剩下的符箓也带上了,当中有四十四张逢春符,十三张降雷符,叠垒符二十张,风遁符一百二十二张,凝冰符二百一十张,玄经石室符四十七张灵药是不用说了,好在明殊身上有乾坤百宝囊,多少都能带

两个人越过乱石岗,跨过小溪,不久就来到了这西边的林子边,因两年前跟着钟涛来过一次,两个人都认得路

明殊把弓取下,挂上弦,做好准备后看了一眼谢云川谢云川点点头,道:“走,小心些”

两个人便进了林子因为进了别人的地方,自然就要万分小心,好在明殊别的本事没有,隐微之术倒是炉火纯青,她一人,便能轻松感应到方圆三四百步内的距离

他们上次不过到了林子的外围,并未深入,现在他们两个慢慢地往里面走越是走,树林间的草木就越是繁茂

外围的树木,少有能见到合抱粗的,但到了里面,看到的尽是数人合抱粗的巨木,底下百草丰茂,数不清的荆棘灌木掩盖着路,明殊和谢云川只能摸索着大概的方向前进

走了没多久,明殊忽然停住脚步谢云川提起心来:“怎么了?”

明殊突然转身,干脆地拉弓放弦,一箭射出

只听箭去的草丛处忽然蹦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一蹦便是数丈高,再而借势靠住了一棵大树,挂在了那树枝上

那人在上面摇摇晃晃,对下面的明殊和谢云川道:“小娘子真是无情啊,明知道是我,还这么狠心,难道说你已经把我忘记了?”

谢云川一听这语调,便皱眉道:“是你这只死狐狸?”

狐妖爬上树枝坐下,一边玩弄鬓发,一边道:“什么死狐狸……奴家有名有姓,公子唤我一声绛罗就是了……不然,叫罗儿也成?”

谢云川强忍着见对这公狐狸破口大骂的**,死憋着问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向你请教”

绛罗高兴地从树上下来,问道:“公子问我,奴家自然尽我所知,无问不答”一双眼睛盯着谢云川一动不动,仿若是着迷了

谢云川看着这眼神,不由生出自己是在出卖色相的错觉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木愣愣没有表情的明殊,心中绝望:若是将事情托付给明殊,恐怕不靠谱了

谢云川胸中叹气,强忍着对绛罗的厌恶,道:“我也不废话了,我问你,是不是你们动了明殊的灵禽,那只白鸟阿寰?”

绛罗眉头一皱,道:“你说那能喷出冰焰的白鸟?我怎么知道,我可是吃过它的亏,怎么会去招惹它”

绛罗虽然好色,但性格却极为单纯,不是惯于撒谎的人谢云川心中着急,又问:“你的手下有没有血眼雁雕?”

“没有实话告诉你好了,这林子里就我和我哥哥两只狐狸,其余的妖怪都是过路的,我哥哥从来不管的”

谢云川看了一眼明殊,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之前我与明殊二人在小溪边无意杀了几只血眼雁雕,紧接着阿寰便失踪,我们便以为是这血眼雁雕的主人来寻仇了”

绛罗蹙眉道:“要说在这知返谷当中,血眼雁雕也不算什么罕见的妖禽你们倒是可以去西边锦绣那婆娘那里去看看,听说她手下有许多妖禽”

谢云川便道:“只是之前已与她说好互不侵犯,她没有理由与我们作对,即使是我们冒犯在前,她也应该会事前通知才对”

“呵”绛罗嗤笑一声,道,“你们两个竟然真信了那臭婆娘了?她可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妖怪了,一口一个仁义道德,还以为自己是个人呐实际上哪,背地里做的龌龊事情可真不少,她一心想要修成凤凰,也不想想自己的资质”

当妖物修炼成妖后,便可以化为人身,这时,他们继续修炼下去就有两条路:一条是修炼人身,最后就能修成魔;一条是修炼原身,那么到了最后便能修成天赋魔兽,羽虫能修成凤凰一类,鳞虫修成蛟龙一类,毛虫修成麒麟一类,甲虫修成玄龟一类显然,这雉鸡妖锦绣想修原身

明殊听绛罗这么一说,便立刻掉头要往西边去

谢云川便道:“明殊,先别着急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绛罗可不理他,连忙道:“你们要去找锦绣那臭婆娘的麻烦?”一边兴冲冲跑到明殊前面,道:“我来带路我来带路”

谢云川话还没有说完,这两个人已经走出一程了,他也只能苦笑一声,跟上去

走到那雉鸡妖的地界边,便有两只修成了人身的妖怪来迎接,因先看到了绛罗,便没有好气地问:“又是你这家伙?”

绛罗右掌往身旁一棵树上一拍,一下将那树干劈成两半,一边道:“叫锦绣那臭婆娘出来,老子要找她麻烦”

那两只妖怪往后一退,哆嗦着回答:“我家大人没空,她说了,你要是再来,她就去告诉你兄长”

绛罗扭头,不满道:“我兄长看都不会看这臭婆娘一眼,你吓我?”

话音刚落,绛罗忽然看到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着面前的那只小妖被一箭射穿了胸膛

法术的效果很快就显现了出来,那伤口冒出无数藤蔓来,瞬间就把这小妖给裹得紧紧的

另一只小妖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却看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两个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的家伙来,其中一个还端着弓,现在就是袭击他同伴的凶手

谢云川连忙上前查看那小妖的伤口,这小妖修为低,虽说明殊没有用强力的符箓,却还是被伤得不轻,已经变回原身——一只小麻雀躺在地上

见这小妖还没有死,谢云川松口气,接着又扶额道:“明殊,我们来是找阿寰的,你不要乱动手,把这里的主人得罪了对我们没有好处”

另一只小妖一眼就看出明殊和谢云川不是妖,在知返谷当中,只要是人,就只有修仙者,他立刻大叫起来:“救命”一边叫着,一边连同伴也不顾了,转身就狂奔

明殊毫不客气地架起另一支箭,在谢云川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就一箭射出,将逃跑的小妖也射下

绛罗见识了明殊高的射术,高兴地拍手道:“真厉害”

三一 绛罗

明殊射出的箭角度刁钻,又快又狠,就连绛罗这样的老狐狸都难以躲开,何况这两只道行浅薄的小妖

谢云川还准备问这两只小妖一些话,却见明殊下手干脆,已经将两只小妖弄的半死不活了谢云川不由叹气

明殊收了弓,却对他道:“早晚都要和这雉鸡妖撕破脸的,你担心什么?”

他二人之所以能在这半年间和雉鸡妖和平相处,根本是因为这雉鸡妖锦绣以为他们二人是妖,若是知道他们是修仙者,恐怕先动手的就不是他们,而是这雉鸡妖了

绛罗则是唯恐天下不乱,见到这情景,便拍手道:“杀杀杀最好将这臭婆娘的手下都杀了,我看不惯这群家伙已经很久了”

明殊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拿起弓一脚踢开被藤蔓缠绕,奄奄一息的小妖,自己先走了

西边的林子妖气要比狐妖那一边浓重许多,因为妖气太重,导致许多草木都无法生长,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是干枯腐朽的树木,仅剩的也是苟延馋喘,凋零在即了

谢云川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雉鸡妖的领地与你们那边完全不同”

绛罗懒洋洋地回答:“回公子的话,这就是那雉鸡妖贪心不足的缘故,她聚集了一大群妖怪在这里,将这里的灵气都吸尽了,留下的全是妖气,你说这些树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

二人一妖走出一程后,明殊突然轻声对这二人道:“小心”

明殊的隐微之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谢云川立刻就谨慎起来

明殊慢慢地搭箭,突然转身往一边的树丛中射出一箭

金光闪过,只听一声树丛中传来“啊”的一声,显然是有妖怪中了箭明殊手下不停,立刻就准备好第二支箭

在那箭射中的时候,四周忽然跃出了十几个还未完全褪去原形的小妖来他们不约而同,都是向着他们几人冲过来

谢云川立刻立起剑,捏诀吟咒,只听一声声雷不停落下,片刻间就把这来的十几个妖怪打死大半

明殊第二箭射出,前往的方向是另一个树丛,她与谢云川早就练出了默契,若是遇到伏击,明殊搞定潜伏的对手,而谢云川则解决眼前的而明殊一箭射出,便一定有一只小妖毙于箭下

这时,这幸存的小妖们也近了谢云川与明殊的身,谢云川施法,一手抹过七星剑,顿时,这剑身上就被注入了雷光他拔身而起,冲向那群小妖

两年之后,谢云川的剑术大进,当他上前,每一剑落下,就有一只小妖倒地死去

一边绛罗也伸出爪子,将靠近的小妖一只只撕碎交战十分迅,不久后,他们的面前就只剩下几十具妖怪尸体了

二人一妖正要继续前进,这时,却听到了一个怯怯弱弱的声音:“两位……请留步……”

明殊抬头一看,见一段巨大的枯木之上,站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孩子不正是两年前明殊和谢云川在溪边遇到的那小妖怪

绛罗一见他就大叫道:“死猫,又是你谁让你穿红衣了?”

那猫妖显然有些惧怕绛罗,带了哭腔回答道:“不是我想穿的,是锦绣大人叫我穿的”

绛罗气急败坏,往一边唾了一口,骂道:“你又装可怜,你又装可怜”

自这猫妖头一次出现后,明殊与谢云川已经将它当做是雉鸡妖的使者了,这回他出现,谢云川便问:“你家主人有什么话?”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绛罗,道:“大人说……大人说要见你们两位……”

绛罗“哼”了一声,说:“正好,我也要会会你们家大人……”

猫妖又道:“大人说……不要绛罗进来……”

绛罗脸色一变,骂道:“凭什么老子要见她是她的荣幸我要是不跟着这两位美人,要是她动了坏心,把我的两个美人都抢了怎么办”

猫妖歪头一想,道:“若是这样,那就要这两位道长先走了,你们往西走一里,再往北走,之后自然会遇到领路的使者那么绛罗,就由我来拦下”说完,他身子一动,忽然就从那树枝上消失了

绛罗冷笑一声,道:“正好,都是用爪的,我想和你较量也好久了”说完,双掌一展,伸出十根漆黑的指甲

谢云川也没看到那猫妖的身影,只见绛罗突然一跳起,然后往下凌空挥出一爪这时,猫妖脚步一顿,谢云川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绛罗原来所在的位置

这一顿,他身体又是一转,飞快地逃出了绛罗的爪风范围绛罗爪风落地,扬起大风,只听一声锐响,便在地上留下了四道深达一尺的抓痕

明殊转头便走,一眼也不看这二妖的争斗谢云川也想,还是阿寰重要,便转身去追上明殊

绛罗见明殊二人走了,心里着急,却让猫妖找到了机会,一爪攻到他脚下

绛罗连忙以爪相对,却失了先机,被猫妖爪风一扫,击飞撞在一棵枯木上接连着猫妖毫不停歇,双爪乱舞,挂出一道乱风

绛罗虽被击中,但是一口气也不敢多喘,连忙就爬起身,一蹦跳得三丈多高那阵乱爪风扫过他下方那截枯木,用爪风将它撕成了碎块

绛罗知道自己度稍逊于这猫妖,但是若是论到爪上的力量,这猫妖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只需要找到靠近这猫妖的机会,然后就能一爪把他制服

猫妖显然知道绛罗的企图,便围住他并不靠近现在旁边若是有人,便能看到在一堆残碎的枯木当中,静静地站着一个红衣男子,而若是眼力高的人,就能看到他身边不时有红色影子闪过这时,中间那红衣男子便会忽然一动,一爪劈过去只听见空中响起一声刺耳的刀剑相碰般的锐响,那红影又消失不见了

绛罗的耐性本来就不好,三番两次后,便怒吼道:“死猫,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跳出来和老子好好斗一场,要是你赢了,以后老子见你绕道走”

那猫妖才不上当,什么声音都没有,继续去扰乱他

绛罗气急,道:“老子给过你机会了”说完,忽然双爪展平,猛地往地上一拍,口中念道:“平湖千丈,起”

猫妖心道不好它怎么都没有想到,绛罗竟然会在这时使出这样强大的招数来只见他将双爪从地底拔出,从他落爪之处开始,地上裂出一道大缝,这地缝越来越大,慢慢延伸,在延伸的同时,只听“咕噜咕噜”的声音突然,便是一道汹涌的水潮从那裂缝当中喷涌了出来

猫妖连忙冲上前去,要将制止绛罗,若是等平湖千丈完全施出,那这整片林子都会变成汪洋大海

绛罗一心想要教训他,是绝对不会放弃施法的等猫妖一近身,他身子一悬,将爪风画成圆弧朝猫妖抛去

猫妖行动何等迅捷,轻轻一闪便躲开去那爪风飞到水流处,将喷起的水流划散,顿时此处犹如下了雨一般

猫妖心中只道,杀了绛罗这术便止住了,扑身上去,他双爪漆黑,上面已经注满了凶厉的妖气,这一击之下,就算绛罗不死,中了这妖毒,他也活不久

绛罗手一挥,道:“碧水银帐”

这时,在他身周升起一道银色的水幕,凝在空中形成屏障

猫妖毫不畏惧,上前一爪,竟轻松将那屏障击碎但同时,他的度也减缓了,就在这个时候,绛罗双爪一并,往前一扫爪风一起,猫妖退已经来不及了

顿时只听皮肤破开之声,他被击飞出去,一路将血喷溅而出

那地缝中奔涌而出的水流太过迅猛,很快便把这里变成了深洼猫妖落下之处,正是水势最深的地方他不会游水,落在水中后只能拼命挣扎

绛罗静静地站在水面之上,待等猫妖无力了之后,才收了术,将水都归回地底他一把把湿漉漉已经变回原形的小猫给拎在手里,狠狠地戳了戳他的眼睛,道:“看你还嚣张,死猫”

三二 锦绣

明殊和谢云川照着那猫妖所说前进,往北走出约两三里地后,便见到前面飞来一只硕大的灰鸟

这灰鸟妖气极重,明殊正要动手,谢云川急忙拦住了她,道:“或许是来使”

那灰鸟在明殊与谢云川面前绕了两圈,便转身领着他们二人往前去

弯弯绕绕地走了不少路程,这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由树木建造的巨大围栏只见那里面的草木和围栏外面都不相同,外面是枯败将死,里面确是郁郁葱葱,万紫千红

两人进去,迎面就是一股浓重的妖气,那草木上也萦绕着一股黑气,显然只是妖力强撑所致

那灰鸟落下,在二人面前变成一个头发蓬乱的少年,他道:“进入我家主人的居所不得佩戴武器”

明殊懒得理他,一步就踏进去那鸟妖见了,狰狞道:“我说了,进入我家主人的居所不得佩戴武器能让你们修仙者进到这里来已经是我家主人的恩赐了,你们两个不要不知好歹”

谢云川冷笑:“若是把武器给了你们,岂不是真的束手就擒,你也说了,你们是妖,我们是修仙者”

鸟妖脸色一白,叫道:“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两手一招,叫道,“上”

背后围栏入口突然闭上,数十只巨型妖怪从树丛当中跃出明殊一见,发现果然都是些戾气重的吓人的凶兽,狼型外貌,四爪尖利,皮毛纠结,一只就足有两只老虎那么大,浑身散出恶臭此时,它们都露出了冒着黑气的尖牙,围着明殊和谢云川二人缓缓移动,伺机待发

谢云川冷笑一声:“原来早就没安好心,我还道只有凡人才喜欢搞这种虚虚实实的名堂,原来妖怪也挺擅长”

他话刚落下,明殊便已射出一箭

这一箭去得巧,一箭便射穿了一只妖兽,她控制这箭一转,又射中了它后面的另一只妖兽雷光闪过,贯穿它们的伤口明殊选的都是要害,这一来,两只妖兽伸腿一蹦,立刻就倒地死了

同时明殊身边的谢云川在手上的剑上一抹,那剑上就发出闪烁的雷光来一只妖兽猛地扑了上来,他干脆地横剑一扫,七星剑,再加上附着在上面的金雷之术,这剑已经锋利得能削断金子了,这只妖兽被活生生削成两段,丢在地上

两人干净利落的配合,这迅的攻击,对围攻他二人的妖兽们产生了巨大的威慑这些妖兽自然不比那乱石岗的鼠怪们,但同样,明殊与谢云川也早就不是两年前的他们了

妖兽们在二人周围盘旋着,不再贸然上前

但是谢云川和明殊怎么会束手待毙二人背对着,没有片刻迟疑,分别举起自己的武器,谢云川念咒,明殊搭箭上弓,用符箓,放箭,几乎是同时,箭飞出,雷咒落下

妖兽们寻的正是这个空隙这时,已经形成了一个圈的十几只妖兽全部一拥而上,势必要把明殊二人给撕了

谢云川立刻转手,将剑插入地下

明殊手一转,将箭控住,刺中离他二人最近的那只妖兽这一缓的时间,已经足够明殊和谢云川使用了

谢云川一声:“起”妖兽们还没发觉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圈红焰已经从谢云川的剑上蔓延开去

于此同时,明殊反手取出一张符箓,摔在地上就在那群妖兽离二人不过几尺长距离的时候,符箓上的字像是小虫一样爬到地上,形成一个四方后忽然升起,在妖兽和他们二人之间形成一个金色的符字形成的屏障

妖兽们撞在这玄经石室上,震得玄经石室一震要是它们再加把力,这玄经石室就撑不下去了

但是它们没有这个机会了谢云川的火圈已经展开,用汹涌火墙的将这群妖兽都包围了,这群妖兽还没发现发生了什么事情,谢云川喝一声:“收”

火墙上的火焰像是被狂风刮起,变成一股奇特的由火焰构成的漩涡,升起,并在他们二人头顶收拢

这时候,妖兽们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但是已经晚了火形成的漩涡将它们包裹住,明殊与谢云川耳边响着那妖兽临死的嘶吼

无情的火焰绞杀着它们,直到它们都变成了灰烬

当凤羽的火焰散去的时候,那一地都是妖兽们烧剩下的灰烬,错落地散落着十几个光华暗淡的内丹

这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边那灰鸟使者见了这场景,转头便跑

明殊搭箭,正要一箭射去,忽然听见空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只听那声音说:“道长手下留情”

明殊将弓放下,正主来了,自然就不再需要和小喽啰计较

那声音的主人慢慢从树丛间的石板路上走来,她浑身上下都被华丽的绸缎给裹得紧紧的,一丝肉都不肯露出来,头发是暗灰色的,相貌秀丽妖少有长得难看的,只怕她这模样在妖当中也不算如何但明殊很远就感觉到了,她妖力强大,在这附近是最强的

雉鸡妖锦绣声音暗哑沉闷,来了,先是用目光扫了扫地上的黑色灰烬,这才抬头道:“两位一进来就对主人家动手,只怕不是为客之道”

谢云川冷笑:“一来便派手下围攻,也不是做主人的道理”

明殊倒是不想和她罗嗦,直接道:“是你带走了我的阿寰?”

雉鸡妖轻轻一笑,道:“若是二位不来,妾身也是要去寻二位的,寰如此优秀,做修仙者的坐骑未免太过分了,不知二位哪位是寰的主人,还请解除寰的契约”

谢云川一听,顿时就是一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殊懒得理会那么多,马上就抓住重点,道:“你这是说确实是你把阿寰扣住了?把阿寰放了”

锦绣盈盈一笑:“我自然是要放的,但在这之前,还请这位女道长解除与寰的契约”

明殊冷冷地看着她,道:“这不关你的事”

锦绣失笑:“怎么不关我的事?寰立刻就要变成我的丈夫了”

三三 水火不容壹

这话可惊住了不止一个人谢云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这雉鸡妖锦绣看了个遍是了,因这雉鸡妖以人形出现,他都忘了,这妖怪的原型可是雉鸡

谢云川把自己说服了,问锦绣道:“这知返谷中妖类为数众多,比阿寰厉害的妖禽多的是,阿寰不是妖禽,它是灵禽,若是和你成亲,它自身必会被你的妖气所害”

锦绣摇头:“你们不要想瞒妾身,妾身早就看出寰是不惧妖气的在知返谷中多年,妾身好不容易才找到阿寰这般无论外貌,修为都与妾身相配的出来你们人类也知道,所谓姻缘,都是上天注定的,妾身与寰便是天定的姻缘,若是此时放弃,妾身便只能孤苦一生……”

谢云川被她说得一愣一愣一旁明殊却是斩钉截铁,一口打断她道:“不行”

锦绣皱起眉头:“为何不行?妾身乃是修炼了千年的雉鸡,妖力自然不用说,而且妾身还是此地方圆数十里内的主人,若是寰能同我一起,对它有数不尽的好处至于你,既然曾是寰的主人,以后我也不会为难……”

明殊端起弓,道:“放了阿寰”

锦绣脸色一白:“妾身好言相对,你们做修仙者的就这么报答我?若不是因为你是寰的主人,你以为我会……”

“最后一次,放了阿寰”明殊将箭对准了这雉鸡妖

锦绣怒极反笑:“真是不知好歹……”

话还没说完,明殊已松开弦,一箭射出

锦绣见明殊真的射箭,才知道这小姑娘竟不是说着玩的她功力高深,明殊箭一出,便一跳将身子浮起

在暗地中,锦绣已经观察过明殊的弓射,心中有了估量,这一跳便故意让起跳的幅度极大,几乎要跳到那树木的顶端去了

明殊意念一动,调转箭势转而向上那金箭射出的度何其之快,从射出到到达终点都往往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但明殊早就习惯了这度,即使在这么短的时间与距离当中,竟也能将这箭的来去之势控住,如翻手一般容易

锦绣心中微微一惊,但好在有所预料,便悬身从袖子中取出一排东西,如撒柳暗器一般往明殊这方向撒来

那暗器撞到明殊的金箭上,生生地将金箭的方向撞开了去

余下的暗器径直朝着明殊而来明殊往后一退,谢云川叹了一口气,接招上去,挥剑一甩,放出金系法术当中的金钟罩来

那暗器威力极大,谢云川执剑去挡,竟被那来势给撞退了数步他心中叫不好,明殊在后见状,扔出一道符箓来只见那符箓坠落之处,忽然生出一道土壁

谢云川见机一闪身,躲至这土壁后头

不想却听“噗”地一声,那暗器竟十分厉害,连叠垒符的土壁都穿透了过来谢云川立在前面,一时不妨,倒被一道暗器给刮过了手臂

谢云川当机立断,往后退数步,见暗器一来,挥剑劈去他目力惊人,加之暗器穿过土壁之后,威力骤减,他一剑过去,把那暗器一剑挥成两段在地

一看,这羽毛却不过是一片手指长短的羽毛罢了

谢云川与明殊仅是对付这几片羽毛,已经费了大力气转眼一看,那锦绣已经寻到了机会,从半空中飘到他二人上方

只见锦绣嘴角一勾,露出一笑,手中执着数根羽毛

对手据高地,他们在下,简直是任人宰割的境地谢云川心道不好

正在此时,地上的明殊身形一闪,竟突然消失了踪影

锦绣一怔,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凭着她在上千年的战斗中积累下的经验,她下意识就向后转去

只见她背后十丈远的一处树枝之上,站了一个衣服破烂的少女,在锦绣转头的那一瞬间,她就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箭带着金光朝她奔来

锦绣连忙一跳长袖伸出,把那金箭一裹,手一挥,甩到一边去她的衣服乃是用自身的羽毛,加上玄雪蚕丝织成的,刀枪不入,那金箭连这衣裳的一丝蚕丝都没有勾下,便被远远地扔了出去

锦绣冷笑一声,正要冲上前,欲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抓起,转回头一看,却见前方树枝微微摇动,哪里有明殊的身影

锦绣心道不好,旋身一看四周,却只见树荫丛丛,没有半个人的身影

却正在这时,锦绣忽觉一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支金箭从后刺穿了她的咽喉金箭上白色的符字熠熠生光,已经朝着她的身体蔓延

锦绣当机立断,抓住金箭用力一拔,将它生生从自己颈中拔出只见血肉飞洒,锦绣痛极,但来不及了,她拼命叫出一声:“起”

一时,她的整个身体光芒大胜,这时,符箓起效,一道闪雷落下,从她的身体里爆发,与这道光芒相碰只听见什么撕裂的声音,锦绣身上的光芒达到最胜,一时,竟淹没了雷光,充斥了明殊满眼

等那光芒过去,锦绣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头发散落,形状狼狈,但眼神凶厉,直直地往前而来

这时,正是明殊的第三支箭射出的时候

再说谢云川,因他们二人与锦绣交手的那过程实在太快,直到锦绣已经腾上了半空,那群小妖才反应过来那灰鸟小妖又惊又怒,仰天发出一声哨声一般的鸟叫,接着低头就向着谢云川冲来

谢云川自然不惧,在剑上抹了雷光便低头冲了上去

正当二人要会之际,谢云川一剑带着雷霆之势横挥出去那灰鸟小妖却在此际蹬地而起,飞上了半空,他本就是飞鸟修成的妖怪,这一举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谢云川抬身,度一退那浮在半空的灰鸟小妖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已经准备好了两只长枪,只见长枪上银光闪闪,而灰鸟小妖手臂上青筋暴出,显而易见,这一枪必定威力强大

但是谢云川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他立剑,一声:“疾”

语落之际,只见一道闪雷落下,正打在那灰鸟小妖身上灰鸟小妖死不瞑目,坠地之际犹瞪着大大的眼睛

即使已经十分干脆地解决了这灰鸟小妖,但谢云川可没有时间放轻松,转眼望下四周,耳边尽是野兽磨牙发出的嘶嘶声很显然,他已经被包围了

谢云川哀叹一声,抚摸手中的七星剑,道:“看来没办法了,只能靠你了”

说罢,他将七星剑插入地下七星剑上有北斗七星状的纹路,此时,那七星的位置都在闪闪发光谢云川闭上眼,手放在七星剑剑柄上,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七星剑当中

那七星的光芒,渐渐由白色变成了红色,渐渐地,蔓延到整柄剑上,七星剑被这一层朦胧的红光紧紧地笼罩了起来那光华的红色越来越浓,慢慢地化成液体,沿着七星剑流入地下七星剑插入的地方,围绕着剑身,生出了一道红色的火焰形状的小圆

谢云川抬头,看看周围正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妖兽们,笑了一笑,喝一声:“起”

那道火焰形状的小圆忽然活了,火焰升起,一腾便腾起一尺多高接着不用谢云川下令,那道火圈飞快地向外延展而去

那些妖兽显然吸取了上次教训,不再进入火圈之中可是谢云川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们的

当火圈离开谢云川脚边,他手一抬,那火墙突然升起,猛地一升,竟升出一丈之高他手一挥,散出强大的杀意:“去”

火圈疯狂地扩大出去,在外,只如看到了一只张大了口的红色巨兽,燃烧的声音像是吼叫一样,它就那么朝着你疯狂地扑过来

妖兽们本伺机待发,它们当中许多,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火焰吞噬了后面的妖兽见势不妙,扭头便逃但即使逃,也比不上这火圈扩大的度很快它们就被追上,被火焰吞下

一时,锦绣的整座庭院都被谢云川的凤羽之火吞没了在外,烈焰熊熊当中,只能见到其中痛苦挣扎的妖兽身影,以及听到它们临死的惨叫,远远望去,就如同炼狱一般

这时,一声:“平湖千丈”

突然,地底冒出数股汹涌水源,喷涌直上天去不过片刻,锦绣庭院当中的火都被这水浇灭,锦绣的庭院瞬时便成了汪洋一片

谢云川施法耗灵力巨大,此刻犹自喘息不止他怒目看去,只见水面之上站着一身红衣的绛罗他化成女身,正对着谢云川抛媚眼,但看在谢云川眼中,就是叫人胃抽的撅嘴挑眉一般的怪相

“哎呀,公子,奴家又帮你一次了,要不是奴家来,你怕都要被火烧死了……奴家别无他愿,只愿公子以身相报,我们二人……”

水势不断上升,谢云川游在水中,一剑刺死一只企图靠近自己的妖兽,一边心想:“我这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三四 水火不容贰

明殊手中箭离弦而去

锦绣怒吼一声,长袖一挥,几十支羽毛朝明殊刺去明殊站着不动,从袖中拿出风遁符,在手中轻轻一摇锦绣正紧紧地盯着明殊,却只见她身形一闪,竟然就这样又一次消失了

一支羽毛飞去撞飞了明殊的金箭,余下的落了个空,全部扎在明殊背后的大树之上只听刺入的时候数声钝响,那树重重地一震,终因承受不住这力,从被刺中那一头断开,“噼啪”几声后,树冠朝地下坠落而去

而此时,地下已经是一片火海,那树冠落下之后,立刻就被火焰淹没了

锦绣此时一见自己脚下的场景,又是一声怒吼

却在这时,听到熟悉的一声:“平湖千丈”

锦绣心中一喜突然,正在此际,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碰到了锦绣的后背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锦绣猛然转身,那箭头不过刚刚来得及刺入她的肩胛骨上方,但是这时锦绣早有防备,一掌拍在自己胸上,将那金箭震出去

锦绣转身,死死地盯着背后剑来的方向,那里哪里有半个人影她冷笑道:“你以为这一招还有效果吗?”

她扭头向下一看,却看到游在水中的谢云川与众多妖兽纠缠的身影,她道:“既然你躲躲藏藏,我就非逼你现身”

说完,锦绣一俯身,往地上的谢云川冲了下去

谢云川犹自未知危险已至正当此时,明殊果断做出决定,她轻轻一甩风遁符,身体就变得像风一样飘渺迅,在风遁符的帮助下,她轻松就紧跟到了锦绣背后

此时,她早把弓箭准备好放在手上,那箭几乎已经抵住了锦绣的背,可是锦绣却一点都没有发觉或者说,她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有料到,因此竟在紧要关头迟疑了

放箭

箭去无声这距离太近,就算锦绣及时做出反应,那一箭也将不可避免地刺入她的身体在这个时候,明殊往后一退

若是之前的锦绣,做出的决定定然是拔出箭去,抵住符咒但是此时,被愤怒冲昏头的锦绣,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救自己,而是不顾一切地一展长袖,怒吼一声长袖扇起一道黄色风,中间夹杂着无数的雉鸡羽毛,向着明殊冲来

明殊急忙一展风遁符,身形几乎是在瞬刻之间消失了

轰隆一声雷击落在锦绣身上

明殊踩着一张凝冰符落在地上凝冰符落下的水面上,洁白的冰延伸开去,形成一个一丈来宽的冰层

惊雷过后,半空之中的锦绣并没有坠落下来此时她的身体慢慢地变化,浑身都被笼罩在一层浅黄色的薄雾当中,整个人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突然,那一层黄色薄雾忽然沸腾起来,渐渐飞旋扩大,直到将锦绣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不过眨眼的瞬间,那黄雾突然散开这时,出现的便不再是锦绣,而是一只长约三丈的巨大雉鸡她的羽毛流光溢彩,每一支都砸愤怒地发抖

绛罗手中拎着的小猫妖尖叫起来:“锦绣大人锦绣大人你们这群混蛋,我要杀了你们”

绛罗不客气地扇了他一耳光,道:“别乱叫,我看得正高兴,我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见到这臭婆娘用原身打架了”

这时,谢云川正陷入了苦战,他一人在水中挣扎,妖兽源源不绝地向着他扑来,在水中他又不能使用雷光术,不然是会殃及自身的

明殊踩着凝冰符跑过来,一边把凝冰符上的法术注入到金箭中,一箭把靠近她的妖兽射飞出去那妖兽嘶吼着落入水中,凝冰术从它自己的身体上开始,慢慢地蔓延出去,直到将它变成水中飘动的一块巨大的冰块

明殊踩在冰面上,一把把谢云川从水里拉起来谢云川重重摔在了冰面上,这时明殊转身,又是一箭,把一只扑过来的妖兽射飞

谢云川喘着气爬起来,抬头一看,锦绣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在半空当中起伏,那双狠厉的眼睛正盯着他二人

绛罗兴致勃勃地看着,道:“公子,小娘子,锦绣变成原身后实力大增,不知你们二人准备如何对付?”

谢云川连看也没看绛罗一眼,反而问明殊道:“明殊,怎么做?”

明殊反手取了一把符箓丢给谢云川,道:“老规矩,分工合作”

谢云川一笑:“如此正好,我正有个好主意”

谢云川一说完,他们二人分别拿了一张风遁符,一甩,二人都消失在了锦绣的视线之中

但是,风遁符并不是隐身符,它所能做的,不过是将强效的法术附在人身上,让人能暂时地使用风行术,在空中短暂地悬浮,并飞快地转移因此看似你的身影是消失了,但事实上并没有消失,不过是因为度太快,让旁人看不清罢了

当锦绣为人身之时,灵力收到人体的拘束,便看不出来可是现在她恢复了原身,目力与感知力都大大不同了

在她灰褐色的瞳孔当中,映出两个飞快移动的身影

无数片羽毛从锦绣的翅膀下升了起来,她长啸一声,猛然一扇那无数羽刺突然一冲,像一阵急雨刺向了那二人

明殊毫不迟疑,转手摸出一张符箓,抹在金箭上,在眨眼的时间后,那箭已经离弦而去

箭与羽刺相碰,顿时就爆发出来只听簌簌地几声,在半空当中,以那金箭为中心,竟然生出了一个由玄经构成的方形空间出来恐怕谁也没料到,这个时候,明殊丢出去的竟然是玄经石室符但是毫无疑问,在明殊如今所剩下的符箓当中,最厉害的防御符咒正是这玄经石室符

“趁现在”明殊当机立断

此时,锦绣已经朝着他二人冲了下来但明殊夺来的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谢云川用了

谢云川几步跳出去,一边将一张玄经石室符挂到七星剑上,一把将它掷出去七星剑带着玄经石室符落到不远处露出水面的房屋屋顶之上

剑落地的瞬间,从它落地的地放突然展开谢云川口中念着法诀,接着还没有消失的风遁符的法力,两三步跳了进去

此时,紧追而来的妖兽们也扑了上来玄经石室升起,在这刚好的一瞬间将它们隔绝在外

谢云川拔出七星剑,将口中最后一句法诀念完,最后,大喝一声:“疾”

“轰隆”惊雷落下

谢云川这一次的法诀念得又长又慢,每一个字都注入了充足的灵力,因此这一道降雷术,将拥有前所未有的惊人威力

降雷落在水面上只听一片噼里啪啦地脆响,闪雷在水面上迅扩展只要在水中的妖兽,没有一只逃了过去谢云川安然站在玄经石室当中,静静地听着那水中妖兽发出的一声声哀号

绛罗不料谢云川会出这招来,猝不及防之下被电了个正着,手一抖,那小猫妖一扭就挣脱了出去他功力深,反应也快,立刻就蹦的三尺高,找了个高树躲起来

那小猫妖比他还要灵活,立刻就爬到了树顶,等绛罗想着要去抓他回来,那小猫妖却早就溜了个没影儿

三五 水火不容叁

补昨天的

————

惊雷落下之时,明殊一轻轻地站到了那玄经石室的上面,顺手一箭,将两只妖兽穿起,射回水中去

妖兽落入水中,挣扎了几下,就浮上水面变成了众多尸体当中的一具

谢云川也不落后,挺剑而上,与明殊三两下将仅剩下的妖兽们都解决了

锦绣看着一片汪洋之上数不尽的黑色尸体,两只眼睛已经变得血红在她下方的这两个小孩,分明都不过灵净度六七成,她一个有着千年修为的大妖,若是以前,怎么会把他们看在眼里可是就是这样的两个小灵修,竟然杀了她这么多手下,还将自己的原形都逼了出来

谢云川和明殊着那空中的雉鸡妖锦绣,现在,是他们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没有任何人发出开始的命令但是就在那一刻,突然,他们三人一起动了

锦绣朝着他们二人俯冲下来,她闪动着巨大的翅膀,那翅膀下黄光闪闪,是她正在汇聚的灵力

两道风遁符落下,明殊和谢云川的身形同时消失在锦绣面前

突然,锦绣扭转方向,翅膀一转,从那下面飞出一道黄色灵力汇聚成的光束,直直朝着她右边某处而去

这时,在那光束将要达到的地方,出现了谢云川的身影锦绣竟是将他的行动都预料到了

这时,在她的背后,忽然传来箭的破空之声

锦绣扭转头去,长啸一声,并挥动巨大的翅膀那翅膀扫到那道金色的闪光,将它直接拍飞出去

可是,这时,那箭来时的方向那处,哪里有半个人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明殊已经来到了谢云川身边,“哄”的一声,伴着明殊落下的是一道叠垒符与此同时,谢云川一甩手,又丢出一张玄经石室符出去二者形成一道双重屏障

在这两重屏障后面,明殊拉开了弓

那道黄色光束冲了过来,重重撞在叠垒符升起的硬土壁上,发出一声巨响那土壁在这道黄光之下,脆弱得不堪一击,哗啦就碎了

紧接着,黄色光束就撞到了第二层玄经石室上面

玄经石室上流动的玄经在这强力的撞击下变得扭曲,慢慢地开始崩溃玄经石室上黄色的光晕变成一片片碎片剥落下来

只听最后“当”的一声,那玄经石室爆碎开去这个时候,明殊手中的箭也放了出去

箭与那黄色的光束擦身而过,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这时,谢云川没有闲着,他丢下第二张玄经石室符,并在明殊将箭脱手的那一刻拉住她,将她甩到玄经石室升起的后方

黄色光束在穿过两道屏障后,威力已经大减这最后一个玄经石室,在这黄色光束的撞击下,颤颤巍巍地保护了明殊和谢云川二者相撞,发出了剧烈的颤动,明殊与谢云川二人在玄经石室中被这么猛烈地一震,几乎将内腑都震碎了去

而另一边,锦绣立刻一抖翅膀,顿时,她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了一层黄光当中“唰”地一声,她的翅膀陡然展开,竟然比原来还要长出一半来她努力挥动大翅,翅膀之下的的黄色灵力被她的翅膀带起来,慢慢地摇动起来

几下之下,那灵力就变成了一道黄色的旋风,将锦绣包裹在其中那道旋风越来越大,将她身下的深逾数丈的水都卷了起来

锦绣正要出手的时候,明殊射出的箭也到了

只听噼啪的几声脆响,那箭一进入锦绣的灵力范围,就迅地发出了声响,只见白色光华慢慢蔓延,明殊这次用的,竟然是凝冰符,而且还不只一张凝冰符,显然,明殊想要把锦绣的动作也禁锢起来

但是现在锦绣身体周围的灵力已经浩大到能震动天地了,明殊这几道符箓简直就是蚍蜉撼树但是,尽管如此,却仍给明殊和谢云川争取来了时间

明殊甩出风遁符,消失了身形她转移到锦绣背后,当她身形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的箭已经准备好了

箭离弦而去,没有发出半分声音锦绣转头,抓住到了明殊的身影,她大翅一道,一道黄色的旋风就奔着明殊而去

要是别人的箭,定然会被这道灵风给刮飞,但是明殊的不会,明殊最擅长的,不正是隐藏?她能将箭藏进风的缝隙当中,不发出响动惊动人,自然也能够躲过这场旋风

箭到的时候,明殊摔下一张风遁符,又一次消失了

当这一箭来到之时,锦绣一展翅膀,将那箭轻轻一拍箭摇了一摇,竟然没有像之前一样被击飞出去

锦绣此时才知道不好,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箭穿过她羽毛的缝隙,冲着她的胸口而来锦绣激发出灵力,护着自己胸口那一箭如此迅猛,竟然扎进了她胸口的黄色屏障当中

这个时候,锦绣才看到,明殊射出来的这支,根本不是金箭,而是一支银光闪烁的法器长剑

一柄灵器,还不够穿破她的这道屏障,那灵器上雷光闪耀,正是谢云川的雷光术他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做好的准备,锦绣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自然看不到,因为那时,明殊已经放下了一张叠垒符,阻挡住了她的视线

剑上的符字飞快地蔓延到锦绣身上,迅地起效外面只见金光一闪,从那剑落处生出一排金色的符字,再一声清响,锦绣已经被玄经石室跟困住了

玄经石室不及锦绣本人之大,只能勉强将她身躯困住,锦绣用力地扇动着翅膀,想要摆脱玄经石室的束缚玄经石室在她巨大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就在玄经石室将要崩溃的时候在锦绣的上空,出现了谢云川的身影他手里举着七星剑,七星剑上已经满是红色的雾气

这时,他像是一支巨大的箭一样坠落下来,他的剑尖指着的方向正是下方的锦绣

谢云川落下的度越来越快,正当他要击中锦绣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的一棵巨木上蹦出来一个红色的身影

谢云川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扑到在水面上

幸好早有准备,谢云川背上已经贴上了凝冰符,当他落下的时候,接触的水面立刻就凝结成冰

谢云川重重摔倒在冰面上,滑出去几丈远

谢云川剑上的凤羽之火已经爆发,形成一个符咒圈,这一次,凤羽之火不是在外物上蔓延,而是直接在他身上,将他整个都覆盖了

凤羽之火猛烈地燃烧,谢云川一脚将这燃烧成一个火球的东西踢了出去

只见他蜷缩成一团,疯狂地尖叫他在冰面上痛得打滚,直到滚落到水中去

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完了

水浇灭了火焰,但是在水中还没有消去的谢云川的降雷术,给了他最后一击

谢云川在冰面上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浮在水面上的他瞪着眼睛,叫出一声:“锦绣……大人……”便咽了气

最后,犹有几缕红焰在他的身上燃烧不止可这时,这小猫妖已经没有感觉了

锦绣见到下方这场景,仰天发出一声尖鸣

三六 水火不容肆

明殊当空叫道:“小心”

这话当然是对着谢云川说的

谢云川转身欲要拿出符箓来,但已然晚了,只见锦绣翅下扬起黄色灵力,犹如扑起的黄沙一样,以锦绣自身为中心,形成一道风暴地上的水被卷到空中去,尚露在水面上的树木房屋都被连根拔起

绛罗连忙落脚到这场乱斗之外,犹自拍胸道:“锦绣那臭婆娘要发疯了”

黄沙扬起,旋风激起巨浪,向着谢云川扑来他立刻掏出一样风遁符,用力摔在脚边这一刻,他的身体浮起,风行术开始作用了

在凡人的眼中,只见谢云川在原地突然一闪,身形便消失了踪影

再而一看,他竟是出现在了几十丈之远的外围尽管如此,他仍是没有逃开他刚刚落下脚,还来不及做任何事,锦绣的攻击就扑了上来土系灵力厚重坚韧,当那黄色旋风打中谢云川的时候,便犹如有成千上万把巨大的刀刃割过他的身体谢云川屏起灵力,用力去阻挡两种灵力碰在一起,他便被重重地拍飞出去

狂风止住,被卷起的水从空中坠落,犹如下了一场暴雨伴着暴雨落下的,还有数不尽的树木、妖兽尸体、木瓦残片水面上波浪未平,无法安宁

沙尘还未散尽,但是锦绣已经行动,她的目标是站在一块冰面上摇摇欲坠的谢云川

此时谢云川的一半身体已经是血肉模糊,他的右臂折了,右腿上有一半的血肉都被狂风卷了去,只剩下森森白骨露在外面若不是他意志坚定,这个时候只怕已经晕了过去

那浓重的血腥味,注定谢云川没办法再逃出锦绣的追捕

锦绣猛一低身,如离弦的箭一样向着谢云川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她和谢云川之间的水面上,忽然凝出一片白色的冰面接着白光一闪,明殊嘴角犹带着血渍,手中正举着两支金箭,站在了那冰面上

谢云川在明殊背后,道:“明殊,交给你了”

然后,他摔下另一张风遁符

但即使有风遁符的帮助,受伤的谢云川移动的度也不可能比之前快但若是有明殊的帮助,他就有可能逃脱出去

明殊手中的两支箭射了出去

锦绣长啸一声,浑身都腾起黄色的灵力她妖力惊人,这个时候散出强大的灵力来,几乎能够将普通人的内腑震碎但是她遇到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同样身经百战的明殊与谢云川

若是普通的箭,在遇到锦绣之前就一定会被她的妖力弹开因此锦绣坦然而立,丝毫不作躲闪的准备

但是,当那两只箭往前再去,在离锦绣前端数尺的时候,忽然下坠

金箭一遇水,符字便立刻扭动,飞快地化成法术

锦绣只见自己身前,突然冒出了一个玄经石室符来两个玄经石室,接连冒出,其中两个困住她两只足尖困在里说时慢,但箭何其之快,这玄经石室变成现实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罢了

这小儿竟然敢这样戏弄自己锦绣顿时大怒,双翅一扇,将面前的一个玄经石室一翅拍成了碎片再一扇,将其余那个也震成了碎片

此时抬头来看,面前哪里还有明殊的身影

背后一凉,锦绣连忙转身,却看明殊站在另一片冰面上,正朝着自己射出一箭锦绣大怒,欲要去抓她,明殊极为警觉,竟只是站在自己金箭射程之内,丝毫不靠近锦绣

锦绣一把拍开金箭,此时明殊自然已经凭着风遁符消失了踪影

锦绣转头一看,谢云川已经跑得远了她决定先解决明殊

锦绣摇动双翅,腾飞上半空中去,等飞得高了,底下的情景都一一现在了她眼中

之下碧水荡漾,仍有活水不停涌上来水面波动不止,上面妖兽的浮尸和各种建筑与树木的残屑飘来荡去,水面上本还闪烁着电闪光,但现在谢云川降雷之术的效果已经渐渐流失,那水面上的闪光已经不明显了水流向着西边的低处缓缓流去若是绛罗将法术止住,这里的水将会在半个时辰内就流光

而明殊却在哪里?锦绣飞得高,在这一片汪洋当中,就算有人,身形都会变得十分渺小

锦绣眯起灰褐色的鸟瞳,不放过低下任何动静

这个时候,就在她的正下方,明殊的身影出现了她直直立着,脚边的白色冰面缓缓地蔓延开去由于离得远,锦绣竟不知道她在那白色冰面上做什么

锦绣俯身,猛一拍翅膀,如箭一样向着明殊冲了下去

明殊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这时,她放开手中弓弦,她手中的箭撞上锦绣身上的黄色屏障,被无情地弹开了去

明殊似乎想要逃跑但是现在的锦绣不会给她机会了她虽然不是擅长度的鸟妖,但是飞行的度仍然要比明殊高出许多,此时明殊的面前再也没有任何阻挡,她是逃不掉的

那么巨大的一只鸟,眼看着就要向着明殊坠落下来

她动了,可即使有风遁符,此时她的度也将注定她跑不出锦绣的攻击范围去

这一切都似乎在说,明殊的死期在即这时,明殊面前,忽然生出了一条巨大的金色玄经符字突然冒出的玄经石室,将明殊紧紧地保护了起来

锦绣冷笑:就算有玄经石室,它也是抵挡不住自己的这一击

只听重重的一声响,明殊脚下所站的冰面碎开,明殊与玄经石室一起沉入了水里

锦绣收势不住,也跟着冲了进去

就在明殊沉入水中,那玄经石室尚未沉到水底的时候,锦绣的长翅已经拍到了明殊的外围的玄经石室

在强大的黄色土系灵力之下,那玄经石室很快扭曲变形,碎成一片片同时,在玄经石室当中的明殊被这灵力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尽管已经进入了水中,锦绣仍旧没有停止下落她从高处而下,这飞行的势头太强,不是那么容易止住的但是这水也深不过两三丈,对于身形巨大的她来说,只是一处小低洼她有土系最强的防御在外面,她并不惧怕

这时,她余光一扫,竟然发现,那水底竟然立着无数根金光闪闪的金箭

她哪里想得到,之前明殊身形不停移动,她掌握不住她的行踪,还道她只是在躲闪罢了,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在这水底布下了这天罗地网

锦绣心中一惊但下坠已经是瞬间的事实,就算她此刻想要退,也没有机会退了

二十多支金箭,密密地在水底排列,正处在她坠下的方向上明殊显然早就将这一切给计算了进去

金箭并不能够穿透锦绣的防御但当金箭碰到锦绣的时候,上面的符咒发动了毫无意外,它们都是凝冰符

当一个人身在水中,就算凝冰符只是最基础的水系法术之一,但也足够变成最有效的武器

只听噼啪声不绝,凝冰符一个牵动一个,接连爆发出来锦绣欲要挣脱,逃出水面,但这里是水底,不是她的世界冰逐渐凝结,将她包裹成了一个冰球

明殊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凝冰符,一百多道凝冰符齐发,就算是锦绣这样的千年大妖,也是不可能马上就挣脱了去的顿时,她就成了一块巨大的浮冰漂上水面来

符箓不会伤及主人,明殊慢慢从水底游出来,爬到锦绣背上

锦绣此时仍旧挣扎不止,她的双翅仍有一部分在外,搅起巨浪来明殊本就受了伤,费劲了力气才爬到她身上,此时,那些冰块上已经有了裂纹了

锦绣心道,就算你现在抓住了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杀死我?

明殊便笑了她从背后抽出剑来,那剑正是谢云川的七星剑锦绣哪里知道,在谢云川受重伤逃走的前一刻,他已经将这最后一击准备好,在说将事情交给明殊的同时,也把这剑给了她

明殊站在锦绣背上,双手握剑,将剑柄举过头去

三七 水火不容伍

杀意在明殊的身上慢慢凝聚,在某个时刻,它突然一下爆发出来这时,就连凡人的耳朵也能听到空气中杀意嘶嘶的声音那股杀意蒸腾着,将四周的灵气都搅乱了

此时,整把七星剑上,都萦绕着一层薄薄的黑气黑气笼罩在剑上,给七星剑形成一道黑色的坚硬的外壳,在外壳的最前段,那黑气凝聚而成的剑尖锋利得发出亮光

明殊猛然将这剑往下刺下这一刺,她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若是当人真的有了杀人的**,意念就会变得无比的强大,强大到这意念能够出现形态,进而成为能够伤人的杀意

明殊早就知道自己无法汇聚灵力,因此当她在无意中发现杀意也能成为武器之后,她便开始有意地锻炼自己如何去使用她在两年与各种不同小妖的较量当中,明殊已经渐渐地掌握了控制自己内心杀意的方法

而此时,是千钧一发、成败在此一举的重要时刻求生的**,杀人的意志,二者揉和到一起,让这一股杀意变得无比的强大

当剑尖碰到冰层,冰层被洞穿出一个洞,当它触到锦绣身上的黄色灵力屏障,那屏障便脆弱得如同冰块,轻轻一碰,就碎裂开去

锦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这时,那剑已经刺入了她的身体明殊整个人随着那剑势而去,远看去只如她也是那剑的一部分

整整一柄三尺多长的七星剑,没柄而入,进入了锦绣的身体

锦绣痛得仰天一声长啸妖力陡然爆发,包裹着她的冰块被猛然一震,哗啦粉碎,剥落掉入水中

明殊松开手,被锦绣的妖力震开,远远地被抛出,跌落进水里

这时,一声洪亮的声音,在锦绣耳边炸开:“起”

锦绣转头去看,却看远处的一棵树上,正站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人影

谢云川远远地,一见明殊得手,便吐出了法诀的最后一个字

顿时,凤羽之火在锦绣的身体里腾起她痛得在水面上扬起了头颅

远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彩色雉鸡在水中不停扑腾挣扎,惨叫声响彻天际

不久后,火便从她背后的伤口开始向外延展,并迅将她整个身子都包了进去水不停涌上去浇灭火焰,但火仍旧不停地涌出来

水灭火,火又不停生出,不多时,在锦绣身子周围的水都几乎沸腾了,而她上空腾起白雾阵阵不久就让远处的人再看不清她的身影了

谢云川远远地看着锦绣不停挣扎,听着她叫声渐渐变低,终于,水声止住,她在白雾当中,尸体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绛罗从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下地,一声:“收”

那水便听觉,自动地汇拢到起始之处,慢慢渗入地底片刻后,这里只剩下一地残渣,遍地都是各种烧焦或是未曾烧焦的尸体大水过去,这里真是什么有生气的东西都不剩了

谢云川勉力从树上下来,寻到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明殊

绛罗施施然走来,一边玩弄头发,一边“啧啧”道:“真是惨烈……公子你可真够狠心的,奴家见了今天的场景,只怕要好几天都无法安然入眠了”

谢云川才懒得理他,自顾自从明殊的乾坤百宝囊中取出丹药来喂给明殊

明殊伤在内腑,吐了一口血出来,喃喃念了一声:“……阿寰……”便又昏了过去

“明殊明殊”谢云川叫了两声,但明殊已然昏死过去没有半分直觉了

绛罗继续啧啧,望了望不远处锦绣的尸体,又道:“量锦绣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千年大妖,竟然会栽在你们两个灵净度六成的小家伙手上看来我绛罗眼光也不错,看上的两个美人不但样貌好,本事也相当不错……”

谢云川一听,顿时便心中一紧:这绛罗是妖不是人,是敌不是友,此刻他和明殊都受了伤,若是这家伙突然发作,他们二人都逃不了……

果然,绛罗呵呵一笑,勾了自己一缕头发,低头望向谢云川的眼睛,道:“和奴家一起走,公子,你看小娘子受伤这么重,要是我不出手相救,你们两个都可能活不了的……”

说着,眼睛眨了一眨

谢云川一对上他的眼睛,顿时脑中一晕他心道不好,竟然忘了这狐妖会魅惑之术

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谢云川已经失去了知觉

狐妖抚摸了一下谢云川血肉模糊的右腿,低声喃喃道:“幸好我有许多灵丹妙药,不然这么好看的人,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一面他站起身来,正要将谢云川驮到背上,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妖孽住手”

一道红色火焰便冲了过来绛罗连忙将手中谢云川丢开,蹦到远处去

却看自己背后那方向正有五个人奔来当中有男有女,绛罗却正好认得那当中对他出手之人,那人是一个彪形大汉,竟有七丈之高,髯须杂乱,背负玄铁大剑,捏诀的手势还未来得及收回

绛罗大怒道:“死道士,又是你”

大汉几步上前,扫了明殊二人一眼,继而对绛罗道:“你这妖孽又出来作乱,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绛罗目光一转,看向那大汉背后另外四人,虽说那几个的修为都比不上面前这大汉,但要是组合起来,却也是一股极大的力量他若是和这大汉单打独斗,胜负难说,但要是他们一拥而上,绛罗却未必讨得了好

绛罗冷笑一声,道:“今天就放过你们,死道士,你等着瞧”

说完,转身一闪,身形已在那处消失了

大汉背后一弟子拔剑欲出,口中道:“妖孽站住”

大汉一抬手,止住他

“大哥?”

“这里离他的地界太近,若是动手,必然会惊动他兄长,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

这时,另一名弟子已经奔至昏迷的明殊和谢云川身边,他看看这二人的伤势,抬头对那大汉道:“大哥,他们两个伤得很重”

大汉点头,招呼另外四人,道:“在一刻钟内检查完战场,小五,把这两个人带走”

四人应声那小五将谢云川放到另一人背上,自己正要将明殊也驮到背上去,仔细一见,却忽然叫了起来:“大哥”

大汉几步走来,脸色严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五指着明殊,道:“她是女的……”

大汉一愣,继而怒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回去再说”

小五可怜兮兮道:“居然是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大汉抹了一把汗,道:“没事的,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可怕……”

三八 初醒

明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_.8.)只觉浑身都酸疼不已,连睁开眼睛都要费尽力气

此时,她面前一片漆黑她慢慢地爬起来这时,她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伸手摸去,却似乎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四处望了望,虽没看到什么,但明殊确定这地方是自己未曾来过的

她慢慢地爬起,下了床来在她前方,有一处缝隙,正露出一丝光她扶着墙壁往前,发现那处缝隙是未掩上的门缝,她一把推开去

此时光线泻入,晃得明殊睁不开眼本还有隐隐约约的嘈杂声,此时都消失了

突然,明殊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小姑娘,你醒了?”

明殊睁眼一看,自己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蜂腰削背,俏眼柳眉的女子,看来已约有二十**岁

她盈盈一笑,道:“小姑娘已经睡了五天了,我们正打赌你到底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明殊想了一想,立刻露出自己常挂在嘴边的微笑来,道:“你们是谁?”

虽笑着,但若是不看着她的笑,便会觉得这语气实在是十分冰冷那女子一噎,再看时,明殊仍旧笑靥如花,她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时,加上这女子共有四个人,他们围着这中央一团火,之前只怕正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明殊抬头去望,只见这山洞顶端黑洞洞的,这篝火如此旺盛,却还是照不清洞顶

明殊睡的地方,大约就是卧房,在山洞中山壁的一处凹陷处,被拦住做了一道墙壁出来,便是简单的房间了

女子引着明殊到他们当中去坐下明殊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都是人那美貌女子在明殊身边坐下,道:“你睡了几日了,还是先吃些东西……”

明殊摇头,道:“多谢,我已经辟谷了”

女子显然一愣

明殊望望四周,又问道:“谢云川哪里去了?”

女子面对明殊,有些惊奇在她看来,这小姑娘修为浅,看来也不是特别有见识的,因此早就做好了费尽口舌的准备谁知明殊醒来,半点不见惊慌,见了他们,虽然面带微笑,说话的语气确实冷淡至极看来,她既不相信他们,却也不和他们为敌,这种态度十分淡然,根本不像是一个初入知返谷的小弟子应该有的

女子便笑了,道:“他早你三天醒来,因见你总是不醒,便先去你们之前住的地方取行李去了”

明殊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一点并未瞒过这女子

女子笑了,道:“你的小友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叫明殊对不对?我叫唐卿,也是青霄派的弟子”

明殊对她点点头在知返谷当中,除了妖,剩下的当然就是青霄派的修仙者了明殊一来,就把在座的几个人每个人的修为都试探到了这个唐卿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已经修成了灵身剩下的三个人当中,一个灵净度九成,一个灵净度八成,还有一个也是修成了灵身的,但灵气就没有这唐卿那么充足

他们四个人的气息都很干净,因此明殊确定他们是青霄派正正经经的修仙者,而不是钟涛一类的邪修一流

明殊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接着明殊又问,“我的灵禽哪里去了?”

这么一问,唐卿一怔:“你是说那只白色的巨鸟?”

明殊见唐卿语气有异,便直直地看了过去

唐卿转而笑了,道:“我带你去看”

说着,便带着明殊往外面去

明殊才醒过来,身体还有些发虚,但她好歹也是灵净度六成,很快便恢复如常,面上看来,与常人无异了

走出洞穴,明殊一惊他们所在的洞穴,竟是生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那峭壁之下,正是茫茫灰色的瘴气之海,飘渺不见尽头

唐卿解释道:“有了这处地利,这些年我们才能在此地安然度过”

一边有助人向上攀爬的藤蔓唐卿并不用,牵了明殊的手,两下将她拽上了悬崖顶端

悬崖顶端是一片平地,因仍处在高地,望去能看见下处是一片广袤的林子,林子西边苍翠丰茂,另一边却是焦枯黑沉明殊一见,便明白了,他们竟是到了狐妖与雉鸡妖靠近中心的地界来了

“这边来”唐卿领着明殊去找阿寰

绕过一处石壁,明殊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那洞口布上了丛丛叠叠的禁制,一见便知等闲破不了

明殊紧几步上去,见那禁制里面,果然有一团白色的巨大物事

她叫道:“阿寰”

那白团一抖从中伸出一个灵动的脑袋来一见来人是明殊,它猛然蹦起来,翅膀一展,向着明殊扑来

奈何二者之间隔着一层禁制,阿寰重重撞在禁制上那禁制何等坚固,阿寰一声尖叫,脑袋上就流下一缕血来

明殊转身,急对唐卿道:“解开”

唐卿摇头:“不行这畜生好厉害,已经伤了小五小六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将它困住,若是放出来,再放进去就难了……”

明殊微微笑了,道:“它是我的灵禽,放了它”

虽在笑,那笑容却实在是冰冷,唐卿被明殊这么一看,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丝惧意她为青霄派出生入死多年,如今不管面对怎样强大的妖怪都不再害怕,但是现在看着明殊冰冷的眼神,却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和这少女作对

“好……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唐卿一咬牙,转手摸出一张空白符箓,往那禁制上一撒,捏诀念咒只见禁制便如听话的虫子一样回到那空白符箓之上金光一闪,山洞的禁制已经解除了

阿寰得了自由,立刻便冲出洞穴,展翅飞上空去

先在明殊头顶上绕了几圈它慢慢低下来,落在明殊身边明殊摸摸他的爪子,除了羽毛脏了点,瘦了一点,她的阿寰看起来并没受什么苦

阿寰清鸣一声,将硕大的头靠在明殊肩上

唐卿见状,道:“果然主人还是不一样的,这小家伙当中愣是不许我们碰他……”

见阿寰无事,明殊便也放心了转头,她便对唐卿道:“阿寰已经找到,我应该离开了”

唐卿愣住:“你不在这里住下?”

明殊摇头:“我不认识你们”

唐卿一听,便知道这个明殊是个死板不知变通的人她苦笑一声,道:“就算你离开,也不必急于此时谢云川回去取行李了,不久就回来了,若是你这时离去,岂不是和他恰好错开况且你伤也尚未痊愈,这个时候离开只会加重伤情”

明殊听了,便领着阿寰在一处高地上坐下,道:“那我等谢云川回来再说”

说完,便转过头去,不再和唐卿多说此时正风夕阳西下,一人一鸟面对夕阳背对唐卿,望去倒是十分和美的场景

唐卿道:“外面风凉,不如进来”

“多谢,不用了”明殊拒绝道

唐卿语凝,无法,只得先回洞中去

三九 缘故

话说唐卿回到洞中,那洞中剩下的三人望着她,皆相互推搡,最后一个面白男子被推了出来_.8.)他小心看了看唐卿的脸色,问道:“三姐,怎样?那小姑娘说什么了?”

唐卿脸色冷凝,道:“这小姑娘比那姓谢的小子还要难缠,将我口堵死了,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那面白男子又道:“那现在那小姑娘……”

唐卿冷哼一声:“在外面吹冷风等那姓谢的小子真是没有见过这样无礼的丫头,她的灵禽伤了人,她不但没有半分歉意,倒还摆出一样嫌弃的冷脸来,仿若说,我等弄伤了她的灵禽是何等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

三个男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声说:“果然啊,对付女人还是要女人才行……”

唐卿美目一瞪:“你们说什么”

三人连忙摆手,异口同声道:“什么都没有”

唐卿扫了这三人一眼,眼神冰冷,看着这三人背后生寒终于,唐卿缓了口气,道:“看来还是只有先等大哥回来才行”

明殊盘腿坐在石头上静静等待,月亮不久之后便升了起来

因这里靠近知返谷的中心,空气中的灵气要充裕得多,明殊待在这里觉得要舒服许多在月光之下,明殊不由自主就开始吐纳日月精华起来她甚至不需要入定,不需要进入自己的神识,那源源不断乳白色的月光之力就涌进了她的身体里面

这种感觉,恍若明殊自己全身都处在温暖的热水中间,浑身上下都无比的舒适

每一次竭尽全力战斗,精疲力竭后再醒过来,明殊吐纳的效果就会进步这一次明殊的进步是显著,以至于现在,她吐纳日月精华已经能够像是呼吸那般容易了自然,明殊自己是不知道,她现在吐纳日月精华的状况并不是一个灵净度六七成的灵修该有的

坐在石头上,慢慢地恢复力气,这样一来,等待的过程便不会显得那么无聊了

直到第二日天将亮时,谢云川等人才回来

同他一起回来的,另还有两人,一人身材高大逾七尺高,身材魁梧彪悍,另一人则是个中等身材,双腮凹陷的中年人

谢云川见了明殊,弃了行李便奔上来道:“我就知道你该醒来了”

一边转头看向那二人,转头对明殊道:“你怕是没见过江师兄?来我介绍一下,”他指着那魁梧大汉,道,“这是江盛年师兄,”说罢又转向另一个中年人,“这是洪振师兄”

明殊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谢云川见明殊不冷不热,补充道:“是江师兄他们救了我们”

明殊一愣,转而看向谢云川

谢云川便对江盛年道:“江师兄,师妹刚醒来,许多事情还不清楚,能否给我点时间同她解释?”

江盛年大笑道:“谢师弟太客气了我先将行李带进去了”

谢云川将他们被这群人所救的事情向明殊解释清楚明殊这才知道,原来她二人差一点就要沦为那狐妖绛罗的禁脔了

不管江盛年等人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总归是救了谢云川等人谢云川又道:“我们这次同雉鸡妖锦绣动手,闹了大动静出来雉鸡妖那块地界比不得乱石岗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觊觎的妖怪多了去若是我们仍在那处,定然会不得安宁况且,知返谷外围灵气稀薄,对修行极为不易,若是有机会,为何一定要躲在那种地方?两相衡量,我便替你做了决定,今后与江师兄他们同居他们都是青霄派的弟子,在知返谷中已经生活了很多年,若是和他们在一起,我们二人再不用如以前那般日夜担忧不能安然入眠了”

谢云川说得在理,而且因为灵气稀薄的缘故,这两年来他的灵净度几乎没有进步这里相对乱石岗,灵气的充裕程度已经好了太多,若是能在这里定居,对他的修行会有极大的帮助

明殊想了想,便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江盛年师兄他们一共有九人,都是青霄派犯过错的弟子,在知返谷中相逢你也知道,在知返谷中,孤身难存,他们便不分宫别辈分,结义为兄弟,在谷中相互依存此次,见我们二人也是青霄派的弟子,他们便邀请我们也加入他们”

明殊又说:“我看他们的人修为都比我们高,最低的那个也有灵净度九成,他们不嫌我们拖后腿吗?”

谢云川瞪着眼睛,急低声道:“你怎么什么都说?”

“不用怕,没有人偷听”合作了这么人,二人之前默契度自然不同,明殊当然知道谢云川在担心什么,她又道,“这点没人能骗过我”

谢云川松了一口气,接着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及了:“自然,谁会无缘无故收留我们两个,灵净度六成,在这个知返谷当中什么都不算但是,雉鸡妖死在我们两个手下是事实,他们当然便也不敢小看……”

明殊接口道:“但是我们能打败雉鸡妖只是运气若是没有你的七星剑,若是没有那么多强力的符箓,怕是连雉鸡妖的一根羽毛都碰不到而且,现在我剩下的符箓已经不多,若是再来一支雉鸡妖,我们两个就只有任人宰割”

“但是他们不知道,”谢云川道,“或许对他们来说,多或是少我们两个人都是没差别的,他们只是想要我们手上的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

“你忘了?雉鸡妖可是千年妖精,她死后,自然会留下一枚千年内丹”

明殊一愣,若是谢云川不说,她都忘了这一回事了

谢云川接着道:“千年妖丹十分难得,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动锦绣,只是算计下来知道必有伤亡,觉得不划算,便一直没有动手此时我们二人败了锦绣,得了这内丹,他们怎能不眼红”

“当时我们两个都昏迷了,他们要是想要,直接拿走就是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情”

谢云川看着明殊如同看着一直怪物:“怎能如此?他们都是修仙者,若是做出这样不顾道义的事情,便是走上了邪道”接着谢云川又道,“我同他们说,雉鸡妖乃是我二人合力斩杀,我一人做不得主,要等你醒来才行”

明殊便说:“若是有妖丹,我本打算都喂给阿寰,既然他们要,你也同意,就给他们”

谢云川一时语塞,他本还心存内疚,怕明殊知道自己擅自做主因而心生不满,谁知明殊竟是一点都不在乎,那形状,如根本不知道一颗千年妖丹有多么难得

谢云川叹一口气,道:“算我白担心了不过虽如此到时你莫要表现得太干脆了,杀了雉鸡妖后,他们清理战场还得了一些东西,既然最好的已经给了他们,我不希望他们把我们二人当成冤大头,连剩下几样东西的主意也打”

这点明殊自然点头答应他

四〇 初次接触

二人商量完毕,领着阿寰一道走进岩洞中去

见连阿寰也进来,那六人面面相觑,提高了警惕又见阿寰安静乖顺,除了偶尔用喙理理羽毛,竟是多的动作都没有,便又放下了戒心

见二人进来,那女子唐卿忍不住便上前一步,问谢云川道:“不知道两位师弟妹商量得怎么样了?”

谢云川看了一眼明殊,道:“明殊也同意了”

唐卿看向明殊,明殊听谢云川所言,不表现得太过干脆,故而并不说一个字唐卿见状,以为明殊舍不得想千年妖丹,便道:“师妹,这千年妖丹不比其它,当中蕴含无数灵气,你不过灵净度六成,吸收太过困难了江大哥的境界困在仙身小成已经很久,只欠个突破的时机罢了,若是有这千年妖丹,定能一举突破,到时我们众人力量便能大进一步,在知返谷当中也不用像如今这般提心吊胆了”

明殊知道所谓适可而止,便道:“我已经同意了”

唐卿脸上一喜,欣喜对身后江盛年道:“大哥,她也同意了”

江盛年上前,对明殊道:“多谢明殊师妹了千年妖丹太过珍贵,江某无功不受禄,今后定会寻机会还一枚千年妖丹还给师妹”

明殊摇头道:“不用了你们救了我们两个,用这枚妖丹做偿还,是我们两个占了便宜”

江盛年一愣,连忙说:“江某并无以功相挟的意思,出手将两位带回,只念在大家都是同门一场,师妹不要误会”

“我不管那么多,总之是你们救了我们二人,只是用一枚千年妖丹来偿还我觉得非常合算,仅此而已”明殊微微笑着,说话十分干脆

谢云川不知明殊会说出此话,心中一震,转而又是佩服明殊,暗中道做得漂亮这救命之恩摆在那里,今后又要住到一处,注定他二人在这几人面前必将抬不起头来

说起来,千年能出成千上万的修仙者,却出不了多少修成妖身的千年妖怪,用这千年妖丹来偿救命之恩,若是他们还要说不合适,就是欲壑难平了谢云川叹气,自己同她同年入山,差不多的年纪,竟是没有想到这点他却不知道,明殊根本没想那么多,不过是因了从小明殊母亲谆谆教诲,明殊养成了从不欠人情的习惯

江盛年急道:“师妹,我并无此意,出手之时,我尚不知道有这千年妖丹”

明殊道:“这有什么差别吗?若是没有千年妖丹,我当然会找其他的东西来感谢你,现在你想要千年妖丹,我不用再去多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当然,其实这东西本来有一半也该归你们,是你们把它从雉鸡妖身体里取了出来,若是等我和谢云川醒来再去看,恐怕那东西已经不在了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再提议”

这话说得,如是讽刺,但明殊微微笑着,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看不出一点嘲笑的影子唐卿忍不住上前,忍着火气道:“你这话倒是奇怪了?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是冲着这两颗内丹救人的?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明殊道:“我倒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唐卿一听,脸色一青江盛年轻咳两声,招手让唐卿退下唐卿便不服气地扭头走开

谢云川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明殊师妹说话素来直来直往,师兄们不要介意”

江盛年再看一眼明殊,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稚气未脱,眉间舒展,脸色再平静坦然不过,便信了谢云川

谢云川见他脸色缓和,便趁机转开话题,道:“说到这个,明殊师妹还没见到玄雪羽衣?”

江盛年乃是聪明人,当然领会了谢云川的意思,便立刻接口道:“正是,小七,你去二弟那里把玄雪羽衣拿来”

谢云川对明殊解释道:“那玄雪羽衣是雉鸡妖锦绣拔下自身最柔韧的羽毛与玄雪蚕丝织成的,刀枪不入,且还能减弱法术的效果,若是用修仙界法器的标准来衡量,只怕已经属于仙器的级别了”

明殊回忆道:“我还以为这衣服只能抵抗刀枪一类,原来不止如此,难怪那雉鸡妖受了我们两次降雷术,竟然还没什么事”

“不过如此,这玄雪羽衣真是十分方便,不管你体形如何,只要将这衣服套上身,它便能立刻转换大小,虽你心念而动,如为你贴身打造一般”

这时,那叫小七的面白男子已经两手捧着一件黑色衣服走了过来

谢云川道:“明殊,你我两个人联手杀了雉鸡妖,除了千年妖丹外,我们还得了许多低等妖怪的妖丹,另一枚近千年的妖丹,和一件玄雪羽衣动手的时候你的功劳是最大的,玄雪羽衣就归你,你觉得如何?”

明殊道:“我无所谓”

说罢时,那小七已经把玄雪羽衣递到她手里明殊展开一看,那玄雪羽衣不过是一张玄黑色的丝绸片罢了,明殊把它披到身上,那东西立刻就如活了一般,在明殊眼前延长伸展,将明殊的身体包裹起来,变成一件玄黑色的外衣,除了颜色,竟是同青霄派的弟子服一样,连腰带也不曾少

明殊的弟子服已经脏破得可怕,这东西真是合她心意

唐卿笑道:“这衣服果然不错二弟把这衣服淬过了,里面的妖气都没有了,是件实实在在的仙器,你可放心去穿不用担心”谢云川一听,想起一事,便对明殊道:“那些低级的妖丹,灵力低,净化又麻烦,我便给游师兄拿去填炉子了”

阿寰很是挑剔,低等些的妖丹它是看也不看的,明殊拿妖丹来也无用,便点头

这时,明殊又道:“对了,你的那枚妖丹哪?”

“让游师兄拿去净化了,要再过几天才能净化完毕游师兄在江师兄他们当中排行第二,你也称一声游师兄就行了”

明殊便说:“要净化,你交给我不就行了,还花不了几天那么久”

谢云川惊了,道:“你也懂净化妖气?”

一旁的几人也十分吃惊要知道,妖气净化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知返谷中条件有限,灵气低,药材少,便给妖气净化增了难度明殊道:“我不会,只是有净化妖气的药而已”

唐卿一脸怀疑,将明殊和谢云川领道大岩洞一个黑暗的角落,那角落的一边上开了一个门,里面隐隐约约地散出热度

推门而进,这才知道,这里是他们挖出来的一个炼丹房虽说简单,但也足够用了炼丹房做成八角形,当正中正是一个丹炉丹炉旁坐了一个烧火的修仙者,灵净度八成,看上去同唐卿差不多的年纪,另外一个,就是那姓游排行第二的修仙者了,他明显已经修成了灵身,只是看上去,他却比一旁烧火的修仙者年轻,且相貌也不错,在这岩洞九名男子中,只稍逊于谢云川

见这两人,他道:“你们来做什么?”

唐卿说明了来意他便嗤笑一声,道:“这妖气净化,也是人人能做的”

明殊并不言语谢云川却是十分相信明殊,便说:“让明殊试试也无妨”

那人轻蔑地笑了一声,轻轻一挥手,那丹炉的炉盖便翻了开来,他手指再一勾,从丹炉中就飞出一个不过男子巴掌大小的盘子出来盘子当中正放着一大一小两颗妖丹,当中隐隐地透出凶厉的红光,显然是妖气还没有除尽

“你要怎么做?”

明殊转眼看了看,在角落看到一个水壶她取了来,倒了些水进那盘子里,一边又从自己囊中拿出一丸镇妖丹,化在水中

那姓游男子一闻,便抬头惊讶道:“夜明繁缕?这不是有毒的吗?”

明殊道:“这是用夜明繁缕做的镇妖丹,专用来净化妖气的,里面夜明繁缕的毒性已经去除得差不多了,净化之后只要将水擦干就是了”

游姓男子看了眼明殊手中的玉瓶,语气也没那么倨傲了,道:“能否借我一看”

明殊递过去,那游姓男子闻了闻,又仔细看了几番,道:“我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药”

明殊道:“这是朱明宫的谭旭师兄做出来的,镇妖丹一类本就不受重用,向来在意的人也不多,不知道也很正常”

游姓男子若有所思:“心思巧异,我竟是一点也猜不出他用了哪些药,要是有机会,定要和他较量一番”

明殊接过玉瓶,倒了几丸出来,交给他道:“你帮我净化了这衣服,这是答谢你的”

游姓男子一愣,转而怒目道:“有这两颗镇妖丹,几件玄雪羽衣也净化了,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唐卿见势不妙,忙道:“她说话总是如此,二哥不要和她斤斤计较”

明殊见他不接,道:“你不要?就算了”说罢便收回手来,气得游姓男子又是说不出话来

四一 回梦刀

不到一个时辰,在镇妖丹的帮助下两颗妖丹的妖气都除尽了

这千年妖丹不比寻常,要真正把它收为己用是十分不易的,毕竟里面可是有千年的灵力于是,谢云川与江盛年便在第二日就闭关修炼

而明殊,也不无聊,先是说住处的问题,岩洞里空间倒是广阔,但能开凿出来当房间的没有几个,于是大家便建议明殊同唐卿一起住

明殊便说:“不用了,那里住不下我和阿寰两个”

唐卿一听她要和自己的灵禽住一起,冷哼了一声

明殊和阿寰去下面的林子找来许多树木,她手上有钟涛的剑,用来劈木头非常简单,花上四五天,她就给自己和阿寰做了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出来

明殊仍旧日日练习射箭,她如今弓射的本领已经十分高强了,只是她仍不满意,总想着百尺竿头进一步明殊直觉地认为自己能够再强一点,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进步变得非常困难如今,她貌似除了提升自己的臂力就再也没有其它办法了,明殊对这种状况并不满意,在练习的时候,她总觉得十分奇怪,仿佛自己并未能将应能发挥出来的力量都发出来但是可惜的就是,青霄派没有几个会射箭的人,哪怕韩肆,也是懂个皮毛而已她练射箭完全只能靠自己

日子一晃过去了数月,话说这天明殊正同阿寰一起在岩洞的角落里洗漱

要说这岩洞确实十分方便,里面便有一股泉水往外流,因此用水都不用去外面阿寰极喜欢水,明殊便常夜里和它一起去玩

这天明殊正在洗脸,阿寰调皮了,总用水来泼她明殊微微笑着一点也不生气阿寰便一下跳到水池当中,整个人打湿了,跑来对着明殊像狗一样振翅抖动,溅得明殊一身都是水

明殊无奈笑笑,将自己脸上的水擦干这时她目光一转,看到了阿寰脚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发光

明殊觉得奇怪,便过去一看,发现那发光的东西竟然是阿寰所系羁环上的一颗珠子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明殊当年得到了章律的传家之宝后,一直将它收藏得极好,看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因要夜明珠与壁珠二者结合才能有用,明殊为防万一,一直将两颗珠子分开保存后来她便把大珠系在阿寰的羁环上,自己收好夜明珠

此时就奇怪了,壁珠本身并不能发光,为何此时在水中它竟然发出光来了?

明殊想了想,解下了珠子,碰在手中看当把它从水中取出,它的光芒便忽然消失了,而一放进水里,它又亮了起来

阿寰见明殊不理它,又用水来浇她,明殊便安抚说:“阿寰,你自己先玩着”一边又去观察那珠子

想了想,明殊从自己囊中取出夜明珠来,放到大珠当中因现在夜深人静,明殊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时,密密麻麻的小字就映在了明殊手掌上明殊将两颗珠子一起放入水中,这时候,奇特的事情就发生了

在水中,发光的圆珠旁边,出现了一个隐隐绰绰小小的影子那影子在圆珠旁边不停舞动,明殊仔细一看,发现它竟是在舞一套刀法

这圆珠,除了内壁上刻有许多武功秘笈之外,竟然还藏了另外一套武功

明殊仔细一看,发现那影子手中的刀是一柄不过他一臂半长的唐短刀,他舞这套刀法如行云流水一般,如武又似舞,竟将一套刀法舞得既潇洒利落,又灵巧迅捷

看着看着,明殊竟是移不开目光,完全沉迷进这套刀法当中了

短刀近攻,在快,在准,明殊的弓箭只能远攻,她早就想要练一门用来近攻的本事了,这套短刀刀法不是正合适?明殊仔细看了,这刀法真是出奇地狠毒利落,看起来倒是简单,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容易做到

总之,明殊是迷上这套刀法了明殊耐住性子,仔细地又看了两遍,她目光转向玉珠,发现上面飘着四个字:“回梦刀”其后多的介绍便半句也没有了

没有内功心法,明殊便不知道练刀法的时候气是如何运行的,将会给练刀法带来许多困难

但是即便如此,明殊也想要尝试一下幸好她现在是修仙者的身份,有灵气护身,也便是说,就算是运气出了问题,也不至于到走火入魔那么严重她不停尝试,总有练成的那一天

第二日,明殊便开始练习回梦刀法,她让游渊,也就是游二,将钟涛的佩剑斩断,修了一下剑格,便得到一把能将就用的短刀

这把便宜得来的长剑也算是一把灵器,游渊连连摇头,说明殊暴殄天物

且说时光飞逝,明殊一边练习刀法,一边修炼,不知不觉便是数年过去五年前谢云川出关,已是灵净度八成再等一年,江盛年出关,便是仙身中成,越过这道大关,他的半只脚就踏进了仙界的大门

而等到七年后的今天,明殊也成了灵净度八成的灵修虽说跨过灵净度五成之后,灵修的身体生长就会变得十分缓慢,但整整七年过去,明殊还是长高了两寸,而且渐渐脱去孩气,显现出少女的模样了

岩洞中的生活十分平静,明殊与谢云川安静地修炼,在进入知返谷九年后的现在,他们就只等着出谷那天的到来

自然,却一点都没有料到,这之后,竟然会有变故

又说回梦刀法,因这刀法离落狠辣,却又灵动迅捷,非常适合明殊这种力量欠缺的人来练谢云川不知她这套刀法从何而来,他自诩见识过凡世所有的名门武功,但是却从未见过这套刀法毕竟,中原武林推崇剑术,言说剑乃是百兵之君,刀法反而并不受重视,不用说生僻的短刀了

弄得后来,他也对这套刀法十分好奇只是这回梦刀法看似简单,实际上内涵乾坤,明殊也是费了无数精力,才勉强摸索着学到前半部分但是,仅仅是这前半部分,已经让谢云川看得移不开眼去

话说明殊练习回梦刀法,自然要在切磋当中才能进步谢云川的剑术出于名家,明殊常寻他来较量谢云川幼时练剑,自上了丹穴山之后荒废了不少,而明殊一直努力练习,不久后竟是偶尔能将将与他打个平手

这日他们正在较量,忽在耳边听见一声哨音

岩洞中所居,加上明殊与谢云川共十一人,他们每日都会派出一二人在附近巡视,预防妖物来犯这哨音乃是一种传音符,一旦用丹火点燃,便能在十一人的耳边响起

明殊与谢云川对视一眼,决定一同去看看

四二 危机

明殊与谢云川本在山崖树林这一头下面,二人快地爬上崖顶,这时,岩洞里的所有人都站到了悬崖顶上

今天负责巡逻的是岩洞九个人当中的老六赵时,他是个憨头憨脑,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谢云川连忙上前问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赵时指着悬崖下方,道:“你看那里”

悬崖之下,就是将知返谷分成里外两部分的瘴气这一层瘴气在悬崖下面形成一片茫茫看不到边的瘴气之海

在谢云川的眼中,这瘴气之海仍旧如此浩大且波涛翻滚,看不出半点异常

明殊却眯起眼睛,说:“瘴气变稀薄了……”

唐卿在旁,神色严峻道:“瘴气变稀薄,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见谢云川不解,老四洪振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几人曾随大哥一起去瘴气里面探过,在知返谷内层,完全就是妖物的天下这瘴气据说是一个上万年的上古妖物死后所化,修仙者完全不能触碰,因此若是这瘴气发生变化,多半是他们妖物自个儿出了什么变故”

谢云川与明殊都看着他,他便说:“这些妖物残忍好杀,从未停止过争斗,在不断的争斗当中,修为相近的妖物之间相互制约,使知返谷的妖物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我们几人跻身于这平衡的夹缝当中,才求得此时一时的平安一般来说,越是低等的妖怪,这相互的争斗越是厉害,而站在最高的那几位,反而始终巍然不动此次这瘴气发生了变化,不是小妖怪能做到的,定是和某只厉害的妖物有关,我猜想大约是有什么厉害的妖物被送进知返谷来了”

游渊在一旁插口道:“也不一定是妖物,厉害的修仙者也不一定”

若是有这样的修仙者,多半不是被遣送进来,而是自行进入知返谷历练的,那么修为高深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到底是哪一种情况还尚未得知,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便是这知返谷之中的平衡被打破了而勉强在知返谷这平衡当中求得一线生机的岩洞众人的危机也将来临

因此此时这里众人的神色都十分严峻

唐卿蹙着柳眉,道:“这瘴气被冲破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出去打探一番,说不定还能占得先机”

江盛年的修为显然是这九人当中最高的,但是在出谋划策撒谎上,却多是游渊、唐卿与洪振三人做主,此刻她提出这个建议,虽欠些稳妥,却是他们当下最该做的

明殊与谢云川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谢云川便开口问道:“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游渊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岩洞如今反而不安全了现在我们就地分成几人一组,分别出发,从山下的林子搜索过去,林子里树木丛生,若是情况不妙,我们也好逃生”

这岩洞在低等的妖物面前乃是一个天然的屏障,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若遇上力量压倒性强大的妖怪,那么这屏障反而会成为阻挡他们逃生之路的掣肘,弄不好,他们几个人就会被堵死在里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屠杀干净

众人都赞成这个决定,立刻返身回岩洞中做准备

如今明殊的体力又有提升,加上有阿寰帮忙,于是便把所有的金箭都带上了准备完毕之后,游渊道:“我们分成四组,需近战远攻相结合,现在听我的安排先是三妹你和老五、老六一组;大哥和老四、老七,老八一组;最后,我、老九、明殊、谢云川一组有人提出异议吗?”

没有人发出声音游渊便说:“那好,每人拿好自己的传音符,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用传音符传音通信我们要分散前去查探,三妹你们从着头绕出去,从山崖那一头绕过去,大哥你从脚下林子的东边过去,而我这一组从狐妖的西边林子过去”

江盛年立刻打断他道:“不行那狐妖蛮不讲理又法力高深,若是遇上了,你们不是对手……”

游渊阻止他道:“大哥,你和那狐妖有旧怨,你去反而不妙,而我们几人去,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游渊果然也十分了解那狐妖绛罗好色本性,明殊初还不知为何他们三人在一组,此刻一见,除了唐卿,这十一人中相貌最出众的四人果然都在了,顿时便了然

分配完毕,黄昏的时候,众人在山崖顶上分别出发

虽说此时事情还未显出端倪,明殊和谢云川却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凝重的气氛这分组而行说是查探,又何尝不是将鸡蛋放到不同篮子里的举动,怕只是希望若真是灭顶之灾来临,不至于全军覆没

明殊等四人走在路上,谢云川便冒昧问游渊道:“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游渊想了想,缓缓道:“那还是好多年前了,那两只狐妖才从知返谷中心败退而出的时候,他们在知返谷外围掀起了好一番腥风血雨,在这场争斗当中,我们本有的二十多人只剩下这几个了”说罢,他悲凉地笑了一声

谢云川一惊:“是因为那两只狐妖?可是为何你们……”

“好不容易才达成了平衡,若是我们再动手,也不知道又会惊起怎样的风浪来修仙者与妖物本势不两立,若不是对妖物妥协,我们又怎么可能苟活至今”他苦笑一声,“越是在知返谷当中待得久,越是觉得同妖物之间的争斗没有什么意义”

这类似的话,钟涛也说过,他道,在知返谷中,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如何同妖物相处,毕竟知返谷当中最多的是妖物,这里是它们的天下

想到这里,谢云川不禁再次感到了疑惑,他所受到的教诲是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为此可不惜性命而到了知返谷当中,他却发现,在这里,降妖除魔变成了第二位,放在第一位的,是生存

四三 又见绛罗

趁着天还未黑,明殊骑上阿寰低飞前进她越过一片腐烂的黑色沼泽,谢云川几人紧紧地跟着她的影子后面

自雉鸡妖死后,她的地盘被众多妖物争来抢去,在争斗当中,因死去的妖物太多,雉鸡妖的林子妖血成河,将本就枯朽的树林污得厉害了

岩洞中众人虽并未参与到其中去,但最后情况太过惨烈,正当他们都看不下去的时候,西边林子的狐妖动手了在数日间,他兄弟二妖将雉鸡妖林子里的妖怪都屠杀干净,一个不剩这时,这里才算是安静了下来但这个时候,这片林子的灵气已经被污染得差不多了,终于变成了此时脏臭难忍的沼泽

夜深后,他们进入了狐妖的地界

狐妖两兄弟与其它妖怪不同,他们不好结党,只两兄弟住在一片宽广的林子里面若是他们小心些,说不定能够瞒着他们偷偷地穿过这林子去

狐妖的林子林木繁茂,触手便是参天的巨木,如此,阿寰便必须落下用爪子步行因怕惊动了狐妖,四人十分谨慎,路上也不敢动火,只摸索着前进

这林子安静得不像样虽说深林静谧是正常的事,当若是连鸟叫虫鸣都没有,那也就太奇怪了

四人不停前进,也不知走了多久,前路仍旧是茫茫的树丛,不见任何变化这时,游渊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谢云川小声问

“似乎不对”游渊道,“我们是朝着瘴气而去的,但是如今我们却似乎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说完,他从袋子里取出特制的司南,司南直指着他的右手边游渊便道:“走这边”

明殊却在这时开口道:“你确定?”

游渊笑了,好笑地看着她,道:“知返谷实址位于**界,是没有四方的我这司南指着灵气流动的方向,自然毫无疑问会指向知返谷中心”

明殊却指着另一个方向,道:“我觉得应该朝这边走”

虽和明殊等人相识已有数年,游渊对明殊与谢云川二人却并不了解谢云川与明殊也自认与他们并不是一路的人,于是虽然在同一个岩洞中生活,两边的人却都没有深交下去的**

谢云川是了解明殊的本事的,便说:“听明殊的,走这边”

一旁老九董涉开口了,他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因常年在炼丹室中协助游渊炼丹,脸色苍白发青,身体孱弱他道:“二哥分组的时候便考虑好了,每一组都有擅长观察探知的修仙者,二哥是水系灵根,在这方面的本事是我们九人当中最厉害的”

明殊却皱眉道:“我觉得你去的那个方向不对”

谢云川也道:“明殊也擅长通灵之术”

游渊显然不相信明殊有什么本事,虽说他们二人在短短六年间就纷纷突破了灵净度八成,这个成绩确实引人注目,但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也和一个真正修成了灵身的仙修差得太多

他心中不以为意,问道:“难道说你的感觉比我的司南准?”

明殊道:“灵气流动不太可靠,你不要忘了,要是有灵力的波动也是能引起灵气旋转的灵气是往这一边聚集的,但是瘴气的味道却是从这边来的”

游渊一愣:“我并未闻到瘴气”

谢云川便道:“明殊五感较为灵敏,她能闻到的我们未必能闻到”

“在岩洞中六年,我每天都闻到这味道,是不会弄错的”明殊道

岩洞悬在悬崖上方,离瘴气之海足有一两里的距离,游渊在这么多年中,就从来没有感觉到瘴气对于常人来说,一旦闻到了瘴气的味道,那么就已经身在其中,为时已晚了

游渊吃惊之余,问道:“这也是通灵之术的一种?”

若不是凭借隐微之术,明殊的嗅觉自然不可能如此敏锐,而隐微之术也勉强算是通灵之术的一种她回答道:“是我是木系灵根,师傅说木系灵根都擅长通灵之术”

游渊想了一想,便决定遵从明殊的意见

四人调转方向,转身往右边去却说走出不过几十步,明殊忽然停住了脚步,道:“他来了”

谢云川立刻便准备好剑,问道:“距离这里多远”

游渊又是一愣他好歹也是仙修,虽说探知力不如同等的木系修仙者,但是也该比灵修强他见谢云川一脸严峻,便知道他对明殊的话深信不疑虽说他心有疑虑,但他知道,这两个小灵修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在知返谷外围平平安安过了两年,还打败了千年雉鸡妖,必有不平凡之处

明殊回答道:“看来这个迷阵是他布下的了”

游渊问道:“谁?”

“在这个林子里,还会有谁,定然是那只死狐狸了”

话一说完,谢云川便把剑收了起来,道:“他来了也好,懒得我们去找”

游渊目光在这二人之间转过,心中骤然开朗,他冷冷道:“原来你们两个早自有算计,但不用把我们也算进去”

谢云川却道:“要不是明殊看破他的迷阵,大概他也不会这么快现身也不知道他已经跟了我们多久了,绛罗还好,若是好好交涉,他未必不会同我们合作”

游渊却冷哼一声:“不自量力,在我们当中,除了大哥没有任何人是这狐妖的对手,若是你们落到了他手里,别怪我事先没有警告过老九,我们走”

说罢,竟是真的准备要和明殊二人分道扬镳

明殊看着那方向,道:“绛罗会帮我们的,要是他不肯,也要逼他肯”

游渊嗤笑一声,转身欲走

谢云川拦住他道:“游师兄不需动手,只看着就是了我们几人都是修仙者,若是靠瘴气太近都没有好处,绛罗能帮我们”

游渊看了看谢云川二人,在明殊手中微微的夜明珠光华当中,这两个人面如白玉,都是一等一的貌美之人他眯起眼睛,心道,这二人……难道是准备用美人计?

在岩洞几人当中,真正和这狐妖打过交道的其实只有江盛年一人罢了,游渊所知这狐妖绛罗的事情都是从他那处得知,他知这二人曾和这狐妖交过手,说不定还真有说动他的本事而他自己怎么说也是一名仙修了,就算遇到了这狐妖,难道还没有逃走的本事?

想到这里,他便决定暂且留下,静观其变

此时,明殊朗声道:“绛罗,你知道,在我面前,就算你藏起来也没用的”

话音刚落下,树林的黑影处就传出一阵“咯咯”的笑声绛罗身着红衣,从树后缓缓走出

他对明殊一笑,道:“小娘子别来无恙啊绛罗很是烦恼啊,我已经估算好了,明明在你能探知的范围之外,怎么还是被你晓得了?”

四四 夜袭

这话听起来平常,却让游渊心中猛然一惊,以这狐妖所言,明殊竟是能在定范围内探知到他的动向可狐妖绛罗也是千年的妖怪了,难道会没有什么隐蔽的本事?若是连这样也能探查到的,只可能是仙修,且还是通灵之术修到一定境界的仙修就算明殊天资卓然,学会了,但他根本没有见她入定通灵,那么她又是什么时候探知到这狐妖存在的?

他如此惊异,可是明殊谢云川与这狐妖都脸色平常,仿佛这件事极寻常不过了

明殊微微一笑,淡淡道:“是你布下的迷阵弄巧成拙了,这里的灵气当中都是你的狐臊味”

绛罗娇嗔道:“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亏我这几年一直念着你,每每寻到空闲还去那破山上看你修炼”

不然,他怎么能这么清楚明殊隐微之术的范围当然,这件事明殊也知道,只是他一直没有多余动作,明殊便只当不知道,由他去了

谢云川却笑了,此刻他有恃无恐,极有看绛罗吃瘪的心情,便说:“这些都不用多说了,要是你真有心,这次就帮我们的忙,我们要去瘴气那处一探,你同我们来”

绛罗摇头,道:“要是你们在这林子里晃,我兄长能当做没看到,但是要是你们去里面,只怕我兄长就不会光看着了”

游渊在一旁着急,但他又不能擅自开口此时,明殊微笑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只叫你来”

虽说是笑着,但明殊的语气冰冷至极,暗暗有一股威胁的味道

绛罗“哼”一声道:“反正你们不准去与其去了被我兄长剁成肉酱,你们还不如便宜了我,跟我走那,别说我欺负人,谁让你们自己要来的,送上门的美食不吃的那是傻瓜……”

这样子,他显然又动了歪心思了

谢云川打断他道:“阿寰”

这话的效果实在惊人,绛罗立刻闭上了嘴他看了谢云川一眼,看了明殊一眼,又看了阿寰一眼脚下微微动了动

明殊道:“是你自己要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不要想走,你快,能快过我的箭,快得过阿寰吗?”

绛罗脸色铁青道:“在这里动手,你们就不怕惊动了我兄长,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吗?”

谢云川哂笑道:“都自身难保了,谁管那么多”

绛罗瞪大了眼睛:“你们不信?只要你们动手,我兄长片刻间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那也值得一赌”谢云川道,“瘴气那里似乎有什么事故,说不定要有厉害的妖物要来了,我们只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你们的林子就在这瘴气边缘,当然也不希望什么都不知道”

“我兄长厉害得很,来了什么妖怪都不怕”虽这样说,绛罗却有些动摇了

明殊却并不想和他多说,绛罗虽说法力高深,却是个好色的白痴,她可不寄希望于他能识得大体,主动相帮

明殊对阿寰招了招手,幽幽看了绛罗一眼,道:“我只问你,是你自己带路,还是我让阿寰帮你?”

绛罗怯怯地对上阿寰的凤目,低下头来:“我走前面”

绛罗如此听话,叫游渊与董涉几乎瞪破了眼睛游渊还尚能保住矜持,董涉却终于忍不住,偷问谢云川道:“他……他怎会听你们二人的?”

谢云川看了前方的绛罗一眼,笑道:“当然是因为打不过”

“不可能”一旁游渊下意识道

“绛罗乃是金水双系,但是阿寰能完全克制他的法术”谢云川解释道

“但是绛罗还会魅惑,不要说我们这些修为比他低的,许多修为高过他的都不能抵抗”

“这点不一定,”谢云川道,“至少我知道绛罗的魅惑在明殊面前,完全无效”

这话让游渊心中剧震,他将目光投向前方那个在夜色当中瘦弱的背影,他知道有两种人能够抵抗魅惑,一是修炼的境界达到了一定境界,狐妖那层次的法术连罩在身体周围的灵气都无法穿过的修仙者;二则是心性坚定的,狐妖的魅惑乃是从修仙者心中的空隙而入,若是意志坚定,一点疑虑都没有,那么他便不能乘虚而入在游渊的心目中,曾经相信他的大哥江盛年能够抵抗绛罗的魅惑,但是江盛年没能成功此时他看着明殊,始终没有办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瘦小的少女,意志的坚定竟然过自己的大哥

几人的足迹渐渐朝着瘴气层而去走在最前面的是绛罗,而后面紧跟着明殊和阿寰,再落后几步,就是谢云川和游渊两人

绛罗不甘寂寞,走在前方之时,还不忘不时转过头来对明殊说话这时他看了周围黑洞洞树林,再望望将要天明的天色,对明殊道:“我都说了,不会有事的我兄长是谁啊,要是真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说了,见明殊不理他,又道:“那,你看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离瘴气也很近了,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觉得你们真的弄错了”

明殊始终不理他,他也不泄气,又道:“不是我说啊,一般的妖怪或是修仙者谁往这里来啊,你闻到没有,这味道真是难闻得要命,要是普通的小妖怪,一进去就会被化成脓水,我嘛倒是不怕,但是你们两个,只怕就不行了所以我建议你们真的别去了,连靠近也不要靠近,要是看到美人在我面前化成脓水,我的心一定会碎的……”

正当这时,突然,明殊脚步一住,反手就抽出箭,搭箭上弓

绛罗大惊失色:“小娘子好好说话,别动手啊,我不是故意说脓水的……”

他还忙着解释,明殊的箭却已经脱弦而出,将将擦过绛罗的身子,直往他身后而去

金箭插入树丛的黑影当中,只见白色的灵力一闪,惊雷忽然落下,前方越二百步处传来一声惨叫

这叫声尖利刺耳,落在绛罗耳中,绛罗脸色一变:“是鬿雀”

明殊不过刚放出箭,谢云川也随之将剑抽了出来

“东南方向一百八十,正西二百一十二……”明殊一边说着,又是一箭上弓,离弦飞出

早就立出七星剑将口诀含在口中的谢云川,在明殊说出方位的时候,一个“疾”字落下,不偏不倚正在明殊说的那个地方又是一声尖利的惨叫

此时,游渊才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被偷袭了他立刻也抽出长剑来

谢云川又落下一个降雷,却看也未看游渊一眼,道:“明殊你和阿寰上去,不要浪费符箓”

明殊领会,一边继续说着方位,一步跨上阿寰的背阿寰载她腾上树枝

游渊在地上,心中说不出的震动谢云川的法术不停落下,快得简直目不暇接他探知力远不如明殊,那妖物一进入自己的范围,便立刻死在谢云川的降雷之下

而他准备听从明殊所指动手,才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那妖物移动的度太快,话一落下的时候它便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而谢云川能够快地解决它们,那是因为明殊对它们行动的预测太过准确那预测的时间,全部都是根据谢云川的度而来这没有强悍的默契,是办不到的

至此,身为仙修的游渊才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在修为上,还是对敌的本领上,他都低估了这两个小灵修

四五 鬿雀

鬿雀乃是食人的凶兽,白首,鼠足,虎爪,总是成群结队出现,遇到人便一拥而上,分而食之_.8.)他们度极快,爪子又尖利,不管多么坚韧的皮毛,它们的爪子都能轻易地撕碎

这种凶兽天赋异禀,但脑子简单现在它们出现在这知返谷外围,显然并不是天性所致,而是有强大的妖怪指引

明殊俯身向下,大声问绛罗道:“绛罗,这些鬿雀是谁家的?”

绛罗这才回过神来,脑中一闪,忙回答道:“是狼妖居遏”

不等明殊再问,他已经吃惊得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居遏这家伙在知返谷中心过得好好的,他也是呼风唤雨一般的角色,怎么可能跑到外围来……”

越来越多的鬿雀靠拢过来,仅仅谢云川一人已经不能抵挡,见有鬿雀靠近,游渊与董涉都不用他多言,便拔剑而上,为谢云川减去了不少压力

但尽管如此,这鬿雀也越来越多了

明殊在上,道:“谢云川,准备大招”

谢云川听言,倒转七星剑,插入地上凤羽之火这一招是谢云川的压箱绝技,游渊等人当然没有见过,见状,还兀自诧异

这时,明殊将谢云川的任务接过来,顺手一箭而出,白光闪过,那黑暗当中又是一声鬿雀的临死尖叫

红色的灵力散出,在七星剑之下形成了火色的火圈这时明殊又出言提醒一旁绛罗道:“绛罗,想要命就不要愣着”

绛罗一见谢云川又要故技重施,立刻醒转过来,慌忙退回到那几人当中游渊、董涉、他加上明殊四人出手,竟然真的将这一群家伙的攻势给遏制住了

不多时,谢云川准备完毕,一声:“起”

火圈升起,以七星剑为中心扩散出去大火飞出,点燃了这片林子,只见火光闪烁当中,鬿雀硕大的身影不停晃动黑暗当中还罢,这时被火光一照,游渊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四周,少说也有上百只鬿雀

鬿雀畏火,但美食在前,它们竟是不顾了,此时都拼了命的越过这火墙来谢云川的火墙扩大到三十多丈宽的时候,他终于到了极限他用力一拍,那火墙猛然升高,竟腾起有数丈高

鬿雀不知,这火墙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它们不管不顾涌了过来一只成年鬿雀的身躯足有两个成人那么大,在火光当中它们面目显得如此狰狞可怕

游渊是水系灵根,擅长冰冻一类的法术,当他一剑挥出,便必然有一只鬿雀被冻在原地,而董涉随之跟上,他是火系灵根,剑上注了火系的法术,一剑刺入那被冻僵在原地的鬿雀身上,那鬿雀便从里被焚烧至外,成为焦尸绛罗则是简单,他爪子再锋利不过了,只要抓住了要害,那鬿雀就难逃一死

鬿雀的攻击越来越猛,他们们四个被鬿雀逼得连连后退,慢慢地以谢云川为中心聚拢来

明殊远远站在树端,一只不知死活的鬿雀腾上树来,明殊早便察觉到,但仍是一动也不动正当那鬿雀扑上来,以为得逞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降了下来鬿雀伸出它如老虎一般的利爪去抵挡,身为鬿雀,它很清楚自己的爪子如同修仙者的法器,连钢铁也能够穿透,不用说人或是灵兽的血肉之躯了

但是,当阿寰的爪子落下,与它的利爪对上之时,鬿雀却恍若觉得自己的爪子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竟是比神石还要坚硬它心中大惊,这个时候,阿寰已经嘶鸣一声,两爪毫不留情地一撕,把他的利爪撕了下来

鬿雀一声尖叫,叫声还未落下,阿寰利爪一挥,一爪就划碎了它的胸口鬿雀的尖叫声卡在喉咙,再也没有发出来

一只死鬿雀从树端坠落,重重摔在地上,正落在它被抛出的利爪旁边周围数只鬿雀被惊退几步,顺着那鬿雀坠落的轨迹看去,正对上树端一个白色的巨大身影那身影在火光之中投下一个阴影来,将它们笼罩住,犹如一个让人无法逃开的牢笼

鬿雀越逼越紧,谢云川四人已经坚持不住了谢云川大叫一声:“明殊”

明殊一箭射出,正落在他们四个脚边金箭箭端散出金色的符字,化成一道道玄经,密布着散开而去,形成一个不过几丈宽的方寸之地,然后,玄经一升,形成了一个金色的由玄经符字形成的方形空间

少言的董涉惊讶道:“是玄经石室符”

玄经石室符是防御符箓当中极为有名的,十分复杂,难以绘制,同时,力量也十分强大,董涉竟是不知,明殊手中还有这样强力的符箓

玄经石室将他们四个围在正中鬿雀利爪伸出,重重滑过玄经石室毕竟是堪比法器的利爪,竟是在坚硬的玄经石室上留下了可怕的刮痕

这时,谢云川一声大吼:“收”

话音一落下,那火墙猛然升高,竟是要冲破了这古林的树端去紧接着,那火墙飞快地收拢了过来那火墙看似是由无形体的火焰而构成,实际上却堪比铜墙铁壁,加之灼热无比,这群鬿雀被火墙逼拢的时候才终于知道了一件事——它们被困住了

火墙将这群鬿雀收拢成一团,火墙越升越高,忽然,以这玄经石室为中心,火墙从天空当中收拢,火焰包裹住了这群鬿雀,死抵着它们焚烧,直到鬿雀临死的嘶鸣声响成一片,血肉化成焦炭

玄经石室消去的时候,这一片林子已经被烧成了焦土,遍地都是鬿雀的漆黑的尸体游渊身经百战,是见识过几十年前狐妖兄弟来时那一场妖物之间的混战,这才觉得好一些而董涉未曾经历过哪些,此时见了这一地一百多具扭曲的焦尸,闻到这扑鼻而来的焦尸恶臭,顿时几乎要反过头去呕吐

明殊抓着阿寰的一只爪子从树端落了下来她平静地说:“还剩下只大的,我们一起解决”说着,仿佛是顺手放出一箭那么随意那一箭往谢云川背后而去,射入了什么的身体里面

一声尖叫,又是一只鬿雀死去

在明殊面对的方向,火光明灭当中,果然走来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只十分巨大的鬿雀,身高至少有两丈,尾长如鞭,身体上皮毛坚硬如鳞,白毛出露出的眼睛发出凶光当众人看到他的时候,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就扑了过来,压得人几乎不能呼吸——是妖物的灵威

绛罗见了他,忍不住大叫道:“是你居遏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那鬿雀不知活了多少年,神智已开,显然他也认识绛罗,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小狐妖你这是你们的地盘?正好,这里居遏大人要了,你们别处寻住处”

绛罗气得脸色铁青:“凭什么?”

那鬿雀大笑道:“凭你们兄弟二人是我家大人的手下败将”

一道金光从绛罗身上飞出不知是雷还是其他,那鬿雀往后退了一步,将将避开去但是此时他的身前,那金光闪过之后,一声巨响,裂出了一道巨大有半丈宽的巨大沟壑

绛罗目眦欲裂:“不许你胡言乱语”

四六 旧怨

那鬿雀冷笑道:“我胡言乱语?不知是谁被我家大人打得落荒而逃,跑到了这破烂地方来了,就你兄长那本事,呵呵,给我家大人提鞋都不配……”

听着这话,绛罗的眼睛已涨得血红,他俯下身半趴到地上,双手指甲缓慢地伸长,青筋暴出,成为一双狰狞的利爪绛罗仰头看着那鬿雀,声音低沉道:“你再多说一个字?”

鬿雀低下身,双爪也亮了出来,呵呵笑着说:“多少字我都敢说,你尽管上……”

话未说完,绛罗突然蹬地而起,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这一切快得根本看不过来,只见绛罗红色的身影迅地闪过,而鬿雀在原地似乎连动也未动一下,却听一声刺耳锐响,他面前似有火花闪过此时,这鬿雀的动作已经做完了

绛罗落在三十步远的地方,他压低了身影,双爪上已经渗出了血来

鬿雀冷冷道:“要比爪子厉害,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绛罗看着他,道:“我知道”

“不过,若是你想用法术,只怕也不行,我不会给你机会”说着,那鬿雀已经飞身而出,朝着绛罗奔去

绛罗身为狐妖,他的度与力量已经是明殊他们等人完全不能与之相较的,而这鬿雀,身为上古诞生,而存至今的妖兽,它们拥有许多寻常妖物无法相比的优势毫无疑问,这时的绛罗在他面前是没有优势的

——不过,这仅仅是指当绛罗一个人的时候

在这里的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的眼力与度能勉强跟上绛罗,就在这鬿雀动作的时候,明殊的箭已经准备好,连风声也听不到,那箭已经朝着那鬿雀飞去

那鬿雀奔至半途,却看到一支金箭飞而来,他顿时一惊若是寻常的箭,他轻易就能够过,但是明殊的箭,血眼雁雕的箭翎,又是夹在风缝隙之中,度远过一般的箭

那箭如同摆不脱的影子,尾随鬿雀而来

他一迟疑,转身一停,双爪一挥,将那一箭一掌劈落他将目光投向那放箭的人

明殊目光冷冷,而一旁谢云川也冷笑着,开口道:“看来你们已经习惯以多欺少了,这次,我们最好还是公平些”

说着,谢云川剑一挥,一道惊雷落下,将紧跟着扑上来的一只普通鬿雀劈成焦炭

明殊又搭上一支箭,道:“加上我们,这才公平”

鬿雀惊道:“你们都是修仙者,竟然和妖物为伍?”

谢云川却笑了,道:“在现在,我认为先解决你重要”

说完这话,游渊与董涉怎么可能还缓不过神来,他们二人立刻转手抽剑,联手将另一只扑上来的鬿雀杀死

而明殊又放出一箭去,道:“绛罗,平湖千丈”

说完这话,鬿雀一惊,欲要上去阻止绛罗,但是明殊怎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金光闪过,又是一直金箭擦过鬿雀的身前

鬿雀又气又怒,转头扑向明殊来,明殊慢腾腾地抽出一张符箓,微微一笑,正当鬿雀爪子将要碰到她的时候,符箓落下只见明殊身形一闪,竟然就消失了踪影是风遁符

此时,在黑夜当中,唯一能当做光源的就是谢云川凤羽之火留下的余烬,而只要给明殊机会,让她消失在面前,那么只怕就再没有机会能找到她了

鬿雀落空后正是一惊,却不知道冷箭已从自己背后而来直到冰冷的箭刺入他的身体,鬿雀才大惊,但此刻已经晚了,惊雷落下,正劈在他身上一道符箓的惊雷,是不足以对付这样的妖兽的,但阻止他一时已然足够

与此同时,绛罗已经将法术准备完毕,他念出一声:“平湖千丈”

平地里,生出数股奔涌的泉水来这水声势浩大,只听哗啦巨响,竟是在片刻间将这里淹没了

谢云川一剑劈开一只想要靠近自己的鬿雀,扭头一看,发现阿寰已经飞到了半空当中,他心中叫苦,心道明殊动作太快一边他转头对游渊等人,叫道:“快点离开水”

说完,他取出风遁符,扔下,先一步逃出,跃到一棵树上游渊见过他二人联手出大招的情景,知道下面只怕不好了,便立刻丢下靠近的鬿雀,抓起一边的董涉,使出驾云之术,飞到树端去绛罗一见阿寰这架势,是脸色大变,吃过亏的他忙不迭地,根本来不及去管那鬿雀,急忙一蹬爪子,跳到树枝上去

正当他脚离开水面的时候空中的阿寰巨翅一展,无数白色的火焰从它翅下生出,竟是照得这一地的红色火光都变了颜色,阿寰尖鸣一声,翅膀一抖,那白色的火焰便犹如白雨一般从空中降了下来

白色火焰落在水面上那水不过刚从地下涌上,还来不及流散出去,因此倒是一时在这里形成了一片汪洋但就在那水与这白色火焰相碰的时刻,那水就立时停止了流动,静止在原地,化成了白冰

不过是眨眼间,这片汪洋已经成了一片冰原鬿雀本不惧水,在水凝结的前一刻还在水中活动,但是在水碰到那白色火焰的时候,它们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禁锢在了那冰当中水中的鬿雀还算幸运,但在水面上直接碰到那白色火焰的,便立时静止,瞬间被冰冻,轻碰下,便化成齑粉消散而去

停在树端的游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已完全不知还能说出怎样的话来,从一开始到现在,这样的实力,这样的法器,这样的灵禽,根本就不应该是两个灵净度八成的小灵修应该有的

阿寰收了翅膀,缓缓地降落在一棵树上,同时,明殊从那棵树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站在阿寰身旁

冰面上碎落的冰块当中,站起一个巨大的身形来他靠着用别的鬿雀抵挡,逃了过去,但阿寰的冰焰无孔不入,还是在他身上落下了零星几点火焰这一点的影响他还感觉不出来,但是到了早上,只怕他就不能这么潇洒了鬿雀抖落身上的碎冰和齑粉,站在冰原当中,目光投向了树端的绛罗

游渊道:“趁现在出手,将他一举拿下”

但是明殊摇头此时,绛罗从树枝上跳下,对着那鬿雀道:“碍事的都不在了,现在就我们两个,看看谁才是手下败将”

明殊对谢云川扬扬手,道:“走”

谢云川有些诧异,但还是决定听从明殊的建议游渊此时已经不敢轻视这两个小灵修了,见他们动作,自然也跟上

这时,明殊才道:“你们见到那些末等鬿雀了?假若修为只有这么一点的也能从那边过来,我们自然也能,现在去查正是好时机,等绛罗解决完,只怕时机已经过了”

游渊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帮那狐妖?以你二人还有这灵禽的本事,应该不是不能”

明殊轻轻一笑,道:“因为这是他们的恩怨,与我无关”

此时,绛罗俯身,他的身体缓慢地变化,银色和蓝色的灵力光环围绕着他,当这光环散去后,立在那处的,就是一只四脚着地,皮毛火红的巨狐

鬿雀冷笑:“就算你变回原形,也不是我对手我是上古妖兽,你是什么?只是一只狐狸罢了”

他话才落下,绛罗已经扑了上来

身影因移动得太过迅,只能看到一丝闪过的红影鬿雀丝毫不惧,他尖利的爪子不停在空中划过,与绛罗的爪子相碰数次交锋后,绛罗缓了攻势,落在十几步外

鬿雀看了一眼他流血的双爪,与鬿雀硬碰硬,就合该有这个结果而绛罗却冷冷一笑,目光一转看

鬿雀顺着他目光,投向自己的双爪,一见便是一惊,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爪子上已满是白色的灵力,缠绕得紧无法放开当此时,他立刻转向绛罗,飞扑过去

绛罗口中念出一个字:“凝!”

那鬿雀慌忙向着绛罗而去,妄图阻止他但是绛罗不顾了,只见鬿雀灰色影子闪过,绛罗被他重重撞开,扑到在冰面上

但此时,凝冰术已然动了白色灵力闪动,瞬刻间,鬿雀已不能感觉到自己的双爪,他一看,自己的双爪已被冻得灰白

绛罗颤抖着四肢从冰面上站起来,狐眼微眯,突然一动,直直地冲了上来

鬿雀伸爪相对,红影闪过之后,只听什么碎裂的声音,他见自己的锋利的双爪,那尖利的指甲,竟是轻易地被绛罗划断了去

绛罗气喘吁吁地抬头,道:“亏那只鸟给我这教训,管你多坚硬的东西,只要冻得厉害了,都能脆得跟琉璃一样”他笑了一笑,又道,“没了这双爪子,我看你怎么得意”

四七 动荡

明殊等几个人迅往前进,因那一群鬿雀都被解决了,这接下来的路程一路顺畅_.8.)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这时,夜色褪去,天已经亮了他们身后便是树林,身前却是寸草不生的黑色湿地这一片黑地延伸往前约半里,就能看到深色发红的瘴气,因密集远看犹如帐笼一般那黑土发出瘴气一样叫人窒息的气味,明殊等人都捂住了口鼻

游渊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谢云川不明白,出言询问

游渊道:“这瘴气层原来是到我们脚下这里为止的,但是,你看现在,这瘴气竟然稀薄了这么多”游渊又道,“要是自然疏散,绝不可能这么快”

“不是自己散的,那就肯定是有人动过了”谢云川在一旁道

明殊想起了那些鬿雀来了,它们多数修为并不高,能从里面来到外围也是趁着这瘴气变薄,它们是狼妖居遏的手下,会不会是居遏动的手脚?

明殊正在思索的时候,一边阿寰突然行动了,它低飞起,居然往瘴气那边去了

游渊见了,惊道:“快拦住它,灵兽碰了这瘴气可是死路一条”

明殊怎能不知道,忙大喊:“阿寰,回来”

阿寰听到明殊的话,减缓度,在那片裸土上绕圈盘旋明殊见它仍是不肯回来,声音变得严厉:“阿寰,我叫你回来”

阿寰和明殊之间只有誓言,没有契约,如今阿寰比明殊强,若是它硬是要离她而去,明殊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但是阿寰听到了明殊的命令,并没有转头不理,而是在半空中犹豫起来

见识了阿寰的凡实力,游渊已经认定阿寰是某种不知名的厉害灵禽,一只厉害的灵兽堪比一件绝世的法器,要是他有这么一只灵禽,必然会珍而重之,绝不会让它有半分不测因此此时他比明殊还要紧张,道:“快命令它回来,不然就晚了”

他哪里知道,要是阿寰不愿意,明殊是根本强迫不了它的

明殊说:“我们要走了,阿寰,你要离开我吗?”她语气淡淡,仿佛这件事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虽说灵兽通灵,但是它们毕竟不是人,能否真正了解人的心思还有待商榷游渊紧张得不得了,就怕阿寰转身投入瘴气中,化成了脓水

明殊说完,转身便走游渊惊讶道:“你真的走?”他心中大喊明殊是个蠢货,这样的灵禽居然弃之不顾,现在根本就不是测试灵禽忠诚的时候,她只要用意念命令,灵禽是不可能违背她的……

但是,正在他心中乱骂的时候,阿寰一声长鸣,竟是快地掉过头冲了过来,扑到明殊的身边

明殊顺手摸摸它的头,低声在它耳边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你想要灵气,你确实饿坏了,里面虽然灵气充沛,但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

游渊准备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其余两组人但是,当他燃起了传音符,脸色立时变得惨白

传音符乃是用灵识说话,明殊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他传音完毕

游渊手上的传音符燃尽了,这时,他才灰白着脸,道:“大哥……大哥他们进去了……”

“进去哪里?”董涉连忙问

游渊道:“这瘴气里面……”

果然,这瘴气并不是只有这里变得稀薄了,江盛年他们所去的地方甚他们几人不慎走的远了,竟然凭着修仙者的身体穿了过去待他们回过神来,那瘴气已经闭合拢来,回不去了江盛年已经修成灵身,倒是不怕这点瘴气,但是同他一路的几人都还是凡人身,经不起瘴气的腐蚀江盛年自然无法将它们抛下,几人正在瘴气层之内,知返谷里围游荡,万幸有江盛年引着,现在倒还没有遇到妖物

但若是找不到机会出来,他们迟早要变成里面的妖物的口中之食游渊是进去过的,那里面和这外围全然是两个世界

游渊道:“三妹如今也是十分焦急,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同他们会合,再商量怎么把大哥他们带出来”

董涉在旁,建议道:“既然江师兄能遇到瘴气稀薄的地方,不如我们也沿着瘴气层看一看,说不定能够找到进去的缝隙”

但是,只怕并不容易,瘴气稀薄,他们容易进去,自然别人也容易出来,那种地方,妖物必然会极多,就如此地一样那时他们还不知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谢云川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仅凭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还是只有倒回去找绛罗”

“哦,找我做什么?”

谢云川话音刚落下,这声音便在后方响起

四人一看,那走来的不正是绛罗?只见他头发微乱,衣服上血迹斑斑,两只手尚流血不止

谢云川笑了:“你倒是快”

绛罗不满地哼了一声:“自然,那东西怎么是我的对手”他退两步,离阿寰远一点,却故意凑明殊近一点

明殊问他:“你为何还要来?就不怕我们过河拆桥把你杀了?”

绛罗不满:“这话说得,这里是我们的地盘,难道我走走也错了?何况,这件事看起来奇怪,身为主人的我也该过来看看才对”

见了瘴气的状况,绛罗道:“这一定是居遏做的,他退出里围,必然把他的手下都带出来了,那群鬿雀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本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游渊连忙问:“有无办法能进瘴气里面去?我修成了灵身,倒是不怕,但是他们不行”

绛罗笑了:“你以为这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吗?就算是那只丑狼,想要动这瘴气的手脚只怕也耗费了不少灵力要是你们真想弄出一条缝隙来,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为你们去求一下我兄长,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游渊一喜,但是转而一想,只怕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又问:“你有什么条件?”

绛罗大笑:“果然聪明,我的条件简单得很……”他看向明殊和谢云川,“希望小娘子和公子以后能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不多求,一个月?放心,我这人怜香惜玉得很,绝不会伤害人,尤其是美人”

说完,绛罗机警地往后猛一退,正好躲开谢云川的一道降雷

谢云川铁青了脸,咬牙道:“看来我是高看了你,畜生果然还是畜生”

绛罗丧着脸:“只是一个月而已,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游渊只能将请求的目光投向明殊若是明殊与谢云川二人一个月的自由能换来他兄弟的性命,这买卖再合算不过,但问题就是明殊他们二人却定是不肯屈服的

谢云川拔剑,欲要和绛罗动手,正在此刻,沉默许久的明殊淡淡开口说:“我们先去看看”

“你同意了?”游渊心中一喜

明殊摇头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绛罗,如果我是你,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定会马上回到兄长身边,你认为自己这里的出了事,你兄长那里会幸免吗?而且我们动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的兄长却并没有过来查看,我猜想,他哪里应该是出了事”

明殊这么一说,绛罗的脸色顿时变得纸一样白

四八 提议

绛罗毫不多留,转身便离去***

而游渊却不由自主望向明殊和谢云川,即便他不想承认,但是不知不觉当中,他与董涉都已经开始依赖明殊与谢云川二人了此时,接着如何去做该是明殊来做主

明殊道:“我们也去见机行事”

几人紧跟着绛罗而去只明殊一人不会驾云之术,但因为有阿寰在,她反而是四人当中度最快的,几人匆匆赶路,半日后就到了这林子的腹心处

未到,明殊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皱眉道:“恐怕来晚了”

此时,他们几人落后,绛罗早已经去得没影突然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咆哮,这叫声嘶喉而出,撕心裂肺一般的惨烈,叫听到的人骨头一战

远在半里之外,明殊已经感觉到,前方除了绛罗一个人,再没有一个活物的气息

同阿寰一起往前走,绕过一棵巨木,画面突然便是一转同四周的苍翠树木截然不同,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狼藉,大约是这场战斗还未过去多久,这被毁得只剩下残瓦碎砖的废墟上一边是余烬未灭,黑烟袅袅,一边却是湿泥如泽,大水冲过后什么也不剩的干净废墟上到处都是死去的妖兽妖怪的尸体,有的被烧焦的,有的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还有的已变成灰烬散落在空中这个地方弥漫着妖物死去后的恶臭,叫人难以忍受

明殊一看,这些死去妖兽以鬿雀为主这一想,便知道来的人定然就是绛罗口中的狼妖居遏了

明殊等人加快脚步,冲到废墟中央,见绛罗俯身趴在一具焦黑的尸体上

那尸体已被烧得看不出原形,胸口还破开一个大洞,绛罗见到自己兄长如此惨状,怎么忍受得了,一时痛哭不止也不知多久,他忽然回过神,转过头来,狠厉道:“我要去找他报仇”说罢拔腿要走

谢云川因出身世家,幼年便经历过因权力倾轧,亲友死去的惨剧,也是物伤其类,此时他见绛罗如此悲痛,对他的厌恶都去了,忍不住便说:“你等等”

他紧几步上去,拦住绛罗,道:“连你兄长也死在了这狼妖手上,仅凭你一人,岂不是去送死?”

绛罗缓了一缓,问道:“即使是送死,我也要为我兄长报仇”

谢云川苦笑:“你若是死了,这狼妖还活得好好的,那你兄长的仇又要谁来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不要冲动”

绛罗一想,忽眼睛一亮,道:“那狼妖对付我兄长,不过是仗着他们妖多势众,假如你们愿意帮忙,未必没有胜算”

游渊在旁,忍不住泼冷水道:“我们对付一群鬿雀已经是费劲了力气,何况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千年狼妖?我们这四人,除了我,其余三个还是凡人之身,绛罗,他们三人不比我你以灵为身,生命力强,他们若是被击中了要害,就是一击毙命的事情我本事也不如何,你是不用说了,算来就算我们帮你,你也是没有一点胜算的”

绛罗忙道:“怎么没有?我知道了,你们要报酬是?好,我帮你们,你们不是想要通过瘴气层吗?我也能办到的,只要你们帮我杀了居遏,我就帮你们”

游渊一听,犹豫了一下,目光转向明殊同谢云川二人游渊将江盛年一行人看得极重,只要是有机会能救他们,管它机会有多渺茫,他也是不会放过去,因此他知这事必然凶险,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动摇毕竟,在知返谷外围的妖物当中,也只有绛罗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可能帮他

但是他愿意为之涉险,明殊与谢云川两人却是外人,他们二人却未必

绛罗虽然有些痴,却并不傻,他一见游渊的神色,就知道这最后做主的人还是明殊和谢云川他咬牙,看着明殊和谢云川二人,道:“你们说,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报仇,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谢云川见绛罗如此,忽然便想起从前的自己,一时语凝说不出话来

明殊慢慢踱步走到绛罗兄长的尸体旁,道:“你兄长的妖丹被拿走了?”

绛罗双目瞪得血红,哽咽着说:“怎么?”

明殊淡淡道:“你兄长的妖丹有千年的灵力,要是那狼妖拿去化为己用了,只怕以后就难对付他了”

绛罗一时只着急报仇,竟然忘了这一点,于是连忙问:“那怎么办?”

明殊看了看周围,说:“行军打仗,看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虽然不比那狼妖修为高深,但我们有几个优势一是地利,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当然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二是那狼妖能杀了你兄长,肯定认为你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他十分工于心计,也一定会有轻敌之心,只是这轻敌之心多或是不多的问题……”

绛罗连忙插手:“那死狼妖最嚣张跋扈不过了,只怕现在眼睛都长到头顶,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明殊接着又说:“三就是绛罗你兄弟二人常年独来独往,他肯定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帮手;最后一点,就是法术压制我看了下周围,那狼妖居遏也应该是火属性的,其他的妖物都以火属性为多,但是现在我们这里,绛罗你、游渊师兄、还有阿寰都是水灵根的,水克火,至少在这点上,我们有优势”

绛罗听明殊这么一说,眼睛大亮,问:“你是肯帮我了?”

明殊却摇头:“就算是如此,我们的胜算仍然不大,要是为你报仇,那就是拼上性命的事情”

绛罗捏紧了拳头,问明殊道:“那,你到底是愿不愿意?”

“这我倒是已经想好了”明殊微微笑了,“绛罗,我们帮你报仇,你做谢云川的灵兽”接着她又道:“换我们二人以命相搏,我认为这很公平”

四九 协议达成

绛罗一听,顿时怒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谢云川吃了一惊,忙问:“明殊,你怎么会想……”

明殊轻轻抬起手,在谢云川面前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对绛罗道:“这事风险太大,除了这个,我自觉得没有什么能让我动心了”

绛罗冷笑:“你竟敢这样想?我好歹也是千年的狐妖,你们两个,连灵身都尚未修成,想收我为灵兽,也不怕胃口太大吃撑了……”

“那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只需要说行,或是不行”明殊泰然自若,淡淡回答道

绛罗额上青筋暴跳,心中百转千回,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不要说杀死居遏,只怕连他的身都近不了明殊与谢云川二人虽然只有灵净度八成,却有许多本该出他们二人能力的本事要是别人说就他们几人对上居遏还说有胜算,只怕会笑掉人的大牙,但是这话若是明殊说出来,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可信

绛罗看看明殊谢云川二人,又转眼看了看静静立在一边的灵禽阿寰要是从阿寰这角度来看,他当谢云川的灵兽倒也不算委屈了,只是身为妖,多数都是不肯屈居于修仙者之下的,他也有身为妖的自尊

一时,绛罗犹豫不决

此刻,明殊又说:“你还是快点做决定,不然时机就过了”

游渊一愣:“什么时机?”

明殊笑:“出其不意攻敌的时机”

本来就是,越是早做决定越好绛罗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心想既然为了给兄长报仇,自己的性命也能舍弃,给修仙者当灵兽又有何不可?

于是他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明殊丝毫不吃惊接着,绛罗又道:“但是,我不相信你们修仙的,你为我兄长报仇,等大仇得报,我就和谢云川定下契约”

明殊转头来,微微一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绛罗仰头道

此刻他一脸决绝,眼中神采与平素完全不同,他相貌本就生得好,弃了那副邪魅样子,便忽然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事不宜迟,明殊也不罗嗦,道:“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刚才我来时仔细看过这周围的脚印,若是不出意外,那狼妖身边至少还有五到七百只妖兽或是小妖,而其中有多少是有几百年修为的还不知道……”

游渊一听明殊此话,心中就是一震:刚才他们几人如此匆忙,他本人便是,光顾着看这片废墟中的尸体去了,却忘了看四周活物走脱的痕迹而明殊却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在进来的时候便把这些都计较在心里了,难道说,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出这个手了?还是说,这是她本人的习惯,未雨绸缪,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不管明殊是这上面的哪一种,这样的心机城府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惊叹了

谢云川接口道:“看这里的情形,他们离开还不足一个时辰,必定还没走出多远,我们现在加紧去去追,应该还能追上”

明殊却摇头,道:“我们不去追,要让他们自己来他们从知返谷里面落荒而逃到此地来,按照一般妖物的惯例,最开始做的事情不就是抢占别人的地盘……”

绛罗连连点头,这点是自然的,当年他和兄长甫来此地,最开始做的也是这个事情,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其余的都不用多谈而他狐妖兄弟二人的这片林子,在外围所有的地盘当中,最是物产丰富,占尽灵气既然处在风头,第一个被人当做目标,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可这片林子,还不是他们的领地,他们肯定不会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主人”明殊看向了绛罗

那狼妖不会把绛罗放在眼中,但是绛罗只要活着,就是他的眼中之钉,若是绛罗出现,他没有不前去对付的道理绛罗恍然大悟,道:“你是要我去当饵?”

明殊莞尔一笑:“要是硬碰硬,我们几人当然不是对手但是,要说起其他,那就不一定了……”

……

且说绛罗离开,明殊等人留下做最后的布置,此时谢云川才开口问她:“明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一不小心,我们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明殊轻笑道:“只要我们在知返谷外围,就总有遇到的那天昨晚我们已经见识过这狼妖一众的横行霸道了,到时他恐怕不会像绛罗这样好说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斩草除根,那么一切都解决了”

这样说也是道理,谢云川想了想,又问:“就算如此,你为何又想要我同绛罗签下契约,你自己也可……”

明殊低头,整理自己的箭,道:“这倒是为了我自己了我自觉得半片凤羽用来偿还你这些年的照顾实在是太便宜了,便想着再找什么来答谢你绛罗貌似淫邪,其实天性纯良,可堪教化,在妖当中,只怕有这样修为,又这样通人性,懂人伦的妖极少,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做你的灵兽,也算我帮你办成了什么,不至于这样心怀愧疚了”明殊顿了顿,又说,“到时你带绛罗离开知返谷不然,以他那样的脑子,留在这样的地方,要么过不了几日就死在别人手里,要么就堕落入邪,成为凶妖”

谢云川听罢,一笑,道:“答谢就不用了明殊,我二人在知返谷当中这么多年,我谢云川早就已经当你是自己的朋友了,朋友之间,就不用说那么多”说着,他也是顿了一顿,“第一个理由我不赞同,不过要是第二个,我倒是也如此认为这家伙虽说可恶,却也并不坏,落在这样的地方是可惜了”他一笑,道,“无论如何,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一概支持就是了”

……

话分两头这居遏,乃是一只修行了一千四百多年的黑狼妖,在五百多年前被青霄派的弟子围攻抓住,投入了知返谷当年的居遏一直在深山之中修行,并未犯下多少业障,是以身上并无戾气只是进了知返谷,这里妖物众多,相互争斗不休,他为了生存,便不停与人厮杀搏斗历经艰难,终于有了今天的地位

到了今日,他早不是当年在凡世的居遏了积下的戾气腐蚀人的心性,如今的居遏满心只有杀戮血腥他杀了无数妖物,夺来他们的妖丹,助自身修行也因此,他虽说自身只有一千四百多岁,修为却远远过了这个数目以绛罗所言,这居遏,修为至少也有两千多年了这样的居遏,仅有一千多年修为的绛罗远远不是对手

居遏自身也是如此以为,所以他并未把绛罗放在心上,杀了绛罗兄长那狐妖后,他立刻带着手下众妖离开,前去林子另一头查看这次受影响被逼出里围的妖可不止他一个,他要趁着那些家伙都还没来得及,把好地方都占了

此刻,他携着手下四百多只妖兽,两百多只已经修出人形的妖往林子东边去他们走过,惊起鸟虫无数,踏过的地方皆是一片狼藉

眼看就要走出这时,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瘸腿狼,别来无恙”

居遏扭头一看,见远处一棵巨木的树端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他离自己相去甚远,少说也有三四百步但是,一身红衣,又是这样的声音,居遏立刻就想了起来:“绛罗原来是你,我正在找你,想不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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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

五〇 陷阱

居遏此刻化为了人形,他身材高大健壮,有近七尺的高度,身着破烂的短衣,一手拎着一只发着青光的狮头巨钺,那狮头巨钺的头就足有两个人脑袋大了而这样沉重的武器,因居遏力大无穷,他随手玩着,就如同玩弄一块木头一样

绛罗想起居遏便是咬牙切齿当年他与兄长在知返谷里围,就是被这狼妖以多欺少给赶了出来其实真要论起本事来,绛罗的兄长远远高于这狼妖,但这狼妖阴险狡诈,竟然抓了绛罗为挟制妖物多贪婪无情,但绛罗的兄长是个例外,他与弟弟自还是狐狸就相依为命,一同修炼,之后来修成妖身,之间从未分开过,情谊非比寻常因此当时,绛罗兄长不管不顾,拼了老命,把绛罗救了下来

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极大,他受伤过重,伤及了真元因这伤,绛罗兄长的修为大大受损,要不是如此,在没有绛罗拖累的情况下,这狼妖一群本根本就不是对手

当年绛罗被他抓去后受尽了屈辱,自然对这居遏是又恨又惧,但如今兄长的大仇当头,恨大过惧,他胸中已经被仇恨焚焦了,仅有的那丝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他站在那树端,远远望着居遏,要是眼神也能杀人,显然这居遏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居遏轻蔑一笑,道:“正好,你的那内丹我也要了”

说完,一跺地,身体就飞腾而起,直朝着绛罗而去

绛罗也轻笑一声,扭身便跑

见头领已走,众妖却愣愣没有动作当中一身高逾丈的巨大妖怪便吼叫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追上去”

居遏力量大,但度却与绛罗在伯仲之间绛罗丝毫不惧,引着居遏往废墟而去

居遏在后大叫道:“绛罗,怎么,有胆子来找老子,现在怎么就当缩头乌龟了?”

绛罗忍住心中一口气,心道不能坏了布局,于是一边快在树丛当中掠过,一边回答道:“只要你不是缩头乌龟,我定然就不会是,怎么,难道说现在你想打退堂鼓了?”

居遏哈哈大笑:“你倒是敢说你要是不怕,怎么转身就走?”

绛罗冷笑,道:“有胆子,你来就是了”

居遏倒是不怕绛罗,与这狐妖兄弟二人相识已久,他知道这绛罗几斤几两,他心道,就算这家伙有诡计,他本事比这小狐狸高出那么多,难道还会怕?

想着,他便肆无忌惮,径直追了上去

他却不料,他的轻敌之心,正在这群人的算计当中

二人如此飞,短短半个多时辰后,便赶至那狐居废墟旁

见目的地已到,绛罗一鼓作气,跑到那废墟中央,突然就站住不动了

见绛罗突然停步,居遏下意识脚下一顿

绛罗扭头,一笑,道:“你在这里杀了我兄长,那我们二人也在这里决一死战好了你敢不敢?”

绛罗笑得一脸坦然,但这笑容越是自然,居遏就越是怀疑,他心中冷笑一声,道:“你激我?布下陷阱等我进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绛罗笑:“我只问你敢不敢”

只有绛罗自己才知道,他的脸已经快绷不住了可是明殊仔细地嘱咐过了,到了这个时候,不管他心里怎么难受,情绪怎么控制不住,他都要忍着他不用说多少,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问居遏“敢不敢”仅这样,对付一个轻视的自己的人就足够了,何况,这个轻视自己的还是一只公狼

果然,居遏从来就没有看得起绛罗过,此时要是承认自己竟忌惮这小狐狸,他自己就受不了了

他冷笑道:“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好了,我是绝不会怕的”

说完,他往前一跃,跳到那废墟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绛罗将藏在背后的手指往前一挥,同时大叫一声:“碧水银帐”

突然,数面闪着银光的水幕从地上升了起来,正围在居遏身周这银色水幕凝固成宽约三丈的方形牢笼,将居遏锁在了里面

这碧水银帐要有水才能施展出来居遏眼中只看着绛罗,却不知道自己步入的地方,乃是一个被浅沟围绕的方形地面,那沟中,自然,早就被明殊等人灌入了水,等的就是现在了

居遏怒吼一声,反手一拿,举起自己手中的狮头巨钺,朝着那碧水银帐用力一斩

碧水银帐重重一震,却稳住了未曾动摇

居遏微微一愣,他当然知道,绛罗的碧水银帐有几分力量此刻见如此重的一击之下都没有拿下来,心中顿时一震

他却不知道,那只是因为这水并不是普通的水这水当中,明殊放入了她数颗镇妖丹,这镇妖丹能化妖力,只要这狼妖不用灵力,那么化去了他的妖力后,仅凭着自身的力量,想要劈开这碧水银帐自然不容易但居遏不知这一点,他还道是绛罗的修为增进了

对明殊这种做法,游渊却是为她肉痛,要知道,在知返谷当中,这样强效的镇妖丹有多么珍贵可明殊还是这样简单地就用了出去,却只是为了困住一只狼妖片刻罢了

只是他不明白一点,对明殊来说,这些身外之物都没什么好宝贝的只要能够退敌,能够对自己有利,那么不管多宝贵的东西,用出去,都是所得其用也是她这种行径,常出人意料,制敌于不备之中

绛罗连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不停念“碧水银帐”,随着他的话落下,不停有碧水银帐升起来,一层一层,将居遏紧紧困在了中间

这时,居遏赶得快的手下小妖们也到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度惊人的鬿雀一众这一群鬿雀妖兽有三百多只,此时已经到了这废墟能视的范围之中

见到这情景,绛罗知道时机已到,于是立刻开始凝聚灵力,准备下一个法术

居遏见这情景,就知道不好了,他一扭头,对着那边大吼一声:“有陷阱别过来”

领头的巨型鬿雀脚步一顿,后面众多鬿雀又涌了上来,一时间三百来只鬿雀挤成了一团

这群鬿雀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所处之地,竟是一片湿润的沼泽这本是居遏与绛罗兄长决斗后留下的痕迹,此时,地上仍存有这浅浅一层水,漫过他们脚趾正是因为这水太浅,才让这群妖怪掉以轻心了他们却不想,为何过去了这么多个时辰,这水竟然还没有消去

正当他们挤成一团的时候,突然,从他们身边的树林中传来一声:“起”

话音落下之际他们脚下的水突然就朝着上方一冲,凝成了锋利的冰凌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冰凌刺穿他们没有防备的脚底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鬿雀这一群妖兽乱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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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二

五一 冰火

正在这混乱当中,从天上降下无数火雨_.8.)

鬿雀皮坚耐火,这点星星火雨伤不了他们半分但这下面是冰,上头又是不停降下的火,搅得这群妖兽措手不及,乱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被一圈火墙悄悄地包围了

那火墙坚硬如金玉,就算是他们那坚硬的虎爪也无法穿透过去突然,这火墙升起三四丈高,并飞快地向中间收拢,灼热的火逼着他们紧紧地收拢成一团

就在他们无法拥得紧的时候,他们听见从自己的头顶上传来一声重喝:“收”

这火突然暴涨,张开巨口将他们吞下,困在中间,抵死焚烧

这些鬿雀并不畏惧普通的火系法术,还心道这和那火雨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但是这并不是普通的火,这是由修仙者自身丹火催发而出的凤羽之火凤羽之火,如何纯烈,就算是精钢也能瞬间烧成铁水,何况他们这身肮脏的皮毛

于是霎时间,惨叫声响成一片他们不死,这凤羽之火便不息

明殊远远地站在一棵树的树叶之间,冷冷对谢云川说:“继续烧,烧成灰烬,免得挡路”

谢云川便屏住了气,立住手诀不动,直到惨叫声完全消失都没有收起

不远处的大火将居遏的脸映得通红,那火将这三百多只鬿雀生生活埋,困在中间如炼炉一样焚烧,烧焦味,惨叫声,狰狞扭曲的身影,惨烈得让人不忍去看居遏看着这一切,怒目转向自己面前的绛罗

他举起手中石头巨钺越过头顶,他暗红色的灵力在身体里涌动,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层红光当中他的身体中生出一股红色的灵力,旋转着将石头巨钺缠绕起来即使隔着这碧水银帐,外面的绛罗也能够轻易地感觉到这里面他灵力的疯狂涌动

——居遏真正发怒了

他大喝一声,那贯注了千钧之力的狮头巨钺重重落下,打在那银色屏障上

只听“哗啦”一声,那银色屏障脆弱得如同瓷器,碎裂散落一地,再化成水流而去这碧水银帐已经不能阻止他了

绛罗一边凝聚灵力,一边后退

在这个时候,剩下的妖物们也赶了上来

这剩下的妖物们蜂拥进入这废墟当中,而绛罗已经退到了废墟边缘

在大量妖物涌进来的时候,他喝出一声:“平湖千丈”

居遏早有预料,在他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已将最后一道碧水银帐劈开,脚下不停,他转身便向着绛罗冲去

但这个时候,绛罗的最后一个字已经落下了

绛罗冷笑一声,取出手中一道符箓扔下

在符箓落地的同时,绛罗身影一闪,竟是消失在了原地

居遏身为狼妖,目力与感知都出寻常,他转而向着绛罗逃走的方向,欲要转身追去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面前的地上裂出无数裂缝,大量的水奔涌而出

居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这是撤退的信号,要是等绛罗的水将这里完全淹没,只怕就来不及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狐居废墟处在一个浅谷之中,只有他们来时那路一条缺口,这缺口本十分巨大,使这浅谷无法汇水成湖

但是,就在这群妖物跨入这浅谷的同时,他们的背后轰隆响起如山倒塌一般的巨响

数不清的树木夹着沙土从他们背后落下,不过片刻间就把那缺口堵死

而绛罗倾全力而发出的平湖千丈威力出平时整整一倍,那奔涌而出不停歇的水,冲出地面数丈高,紧紧是十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这水已经漫过这狐居半丈,这个废墟已成汪洋一片

居遏一见,兽瞳一收,竖成一条线——他们中计了他仰天大吼道:“绛罗,你杀不了我的”

居遏的手下们还在水中挣扎,拼命往高处游动

绛罗已经落在远远的高处,看着这一切他倾尽灵力动用平湖千丈,已没有力气进行下一步动作了但是他一笑,因为这时,他已经看到了那狐居半空中那白色的身影

阿寰在空中盘旋,猛然发出一声长鸣

它展开翅膀,拼命抖动无数白色的冰焰从天而降阿寰不停在空中盘旋飞行,将这冰焰洒落各处

冰焰如雨点一般落下,一触到那水面,就在瞬刻之间将水凝结成冰

这是他们曾用过的招数,这一次用来,仅是范围大,费力些罢了阿寰不住飞行,身形投下的影子从哪里扫过,那个地方就变成了冰原

这冰,至冷至寒,这妖物多为火属性,没有几个能承受得住,他们被冻死在冰中,犹还保持着挣扎的动作

居遏双目通红,仰天长啸,他举起狮头巨钺,欲要飞起身去打落阿寰

此时,一道水波涌起,向他扑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居遏扭头一看,发现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枝上,站了一个白衣修仙者

火烧时,惨叫如雨,这些妖物如被投入了炼火地狱,当这冰焰降下时,一切寂静,犹如被投入了寒冰地狱

冰与火,废了居遏的大多数手下,此刻还活下来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二十几只厉害的妖兽和妖怪了

而从他跨进这狐居废墟开始,才不过过去了一刻多钟

……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准备的,明殊他们先在废墟当中挖出浅沟,做上伪装,绛罗熟悉这位置后便立刻出发

明殊等人抓紧剩下的时间,在废墟谷口准备好无数沙石树木,游渊用凝冰术做出一道屏障来,将这沙土都困在冰层当中

而之后,他们就躲得远远的去了

明殊知道居遏是狼妖,狼这种畜生,警觉性十分高,在绛罗没有把他引进废墟之前,他们一点也不能靠近于是直到等绛罗使出碧水银帐,他们察觉了动静这才真正开始行动

那狐居废墟之前,乃是明殊等人特意开辟而出的空地,将树木等遮掩视线的东西都去了,那距离是控制得恰好,既不会让居遏发现他们的气息,却是他目力能及的地方

游渊使用冰棘之术,董涉用火雨之术,将这群鬿雀扰乱谢云川趁机使用凤羽之火,趁着这混乱,在居遏的面前,他们把三百多只鬿雀烧得干干净净

转身,就是剩下妖物们的到来

董涉奔到谷口,用火系法术把冰融去,顿时沙土倾泻而下,把谷口堵死绛罗的平湖千丈也同时使出,把这低谷淹成汪洋

阿寰飞上半空,降下冰焰,将里面变成了寒冰地狱

这数次攻击之间,没有半分停歇,没有给人半分喘气的机会,就在居遏片刻的犹豫怔愣之中,他的手下已去了了七七八八,所剩下的,也不多了

这时,就是明殊该出手的时候

游渊站在树端对着冰面上的居遏一笑

居遏大吼一声,举着狮头巨钺,腾身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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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三

五二 偷袭

游渊怎么说也是修成了灵身的仙修,见居遏冲上来,转身便钻入树林当中

此时狐居废墟已成了一片冰原,远远望去茫茫一片白色,空旷平坦,若是动手就是和居遏正面对决,居遏太过凶悍,这里并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居遏要比游渊落后,等他冲进林子当中,游渊的身影一闪而过,突然消失了

这时居遏哪里有心思管他的手下们,径直追了上去那一群妖物见状,立马也跟了上去

他们蜂拥入树林当中有二三个落后,却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支连破空之声也听不到的金箭,那落后的两只妖怪连反应也来不及,就被这一箭给贯穿了“轰隆”,惊雷落下,两只妖怪惨叫一声,被劈得一身是伤

于此同时,阿寰低空飞掠而过,抓起落后的最后一只妖怪妖怪大吼着,四爪挥动欲要挣脱,但阿寰的爪子坚韧无比,丝毫不为所动

阿寰仅飞出一程,边双爪一扬将他抛上半空那妖怪被重重摔在地上,他还来不及爬起来,阿寰已经俯身冲过去,用爪子将他撕成了两半

要是居遏看到这一幕,大概是绝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的阿寰抓住的乃是一只有七八百年修为的蝎妖,这蝎妖已经跟了居遏多年,居遏很清楚,这只妖的外壳,已经修炼得如同坚硬不催的精钢一样但是现在在阿寰的爪子之下,他却脆弱如一只柔软的幼兽

妖素来贪婪无情,那群妖物根本不看背后一眼,直直跟随着他家大人而去阿寰大发神威只落进了明殊用剑贯穿的另外两只落后的妖物眼中

见到这样的情景,野兽畏强欺弱的本性便暴露出来,这两个欲要逃走,但是没有机会了

明殊犹如一道黑色闪电,飞快地窜到他们两个身边,只见银光闪过,明殊的动作快得看不清,但是她的断剑已经划过了这两只妖物的身体

那断剑明明只是轻轻划过两只妖物的腰际,却锋利得像风一样,连切开皮肉的声音都轻得听不见,他们两个却已经被人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灌入了杀气的利刃,如幻影一般的回梦刀法,刺入防御的缝隙,将断剑与自己的气息完全藏起来,这是明殊第一次用在实战当中而两具妖物的尸体,告诉别人,这四者合而为一将发挥出怎样的力量

阿寰低飞掠过,明殊抓住它的爪子飞起阿寰飞上林子上空,将她放入林中明殊落入树林中的过程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当中,她的气息立刻就消失无踪了

游渊将所有的灵力都放在施展驾云之术上,他身为仙修,就算在武力上敌不过居遏,但是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却并不是难事

游渊路线不定,领着他在这林中绕来绕去,他盯死了游渊,没将他跟丢,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身后跟着的部下们都甩下了

居遏只能感觉到游渊的气息,此时他早就被怒火冲昏了头,他认定了游渊所去的方向就是绛罗的所在他紧追不放,这是狼的本性,认准了就会一直追逐,直到将对方吞下腹去

他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绛罗早就绕到了他后方因为施展大威力的平湖千丈,绛罗与耗尽了灵力,而一边施展大范围凤羽之火的谢云川也是如此,他们二人吞服下了明殊给的补充灵力的丹药,也没有时间等待灵力恢复了,便匆匆地上路,赶去明殊所在

仗着风遁符的迅,明殊慢慢地靠近了那一群妖物她将身形隐藏在树端的叶子当中,接着隐伏之术,没有哪只妖物能察觉到她

明殊镇定地拉开弓,放出贯注了凝冰术的金箭

金箭无声无息,刺穿了最后那只妖兽的背心妖兽痛吼一声

整群妖物以为有敌人来了,都站住脚步,背心相靠围成圆圈,做出戒备的姿态

明殊最不缺的就是耐性,看到了这情景,就静静地待在树上,什么声响也不发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居遏越走越远,这群妖物也越来越躁动,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他们丢下了受伤的妖兽,转身又朝着居遏追去

明殊立刻拿出风遁符,追了上去

在这群妖物离开后没有多久,绛罗、谢云川、董涉紧跟了上来在三个修仙者面前,火、水还有雷,这只受了重伤的妖兽毫无反抗余地地被杀死了

沿着这条明显被许多妖物踏过的路追上去,不多久这三人又发现了第二只受伤的妖怪,一见他们,他便挣扎着想要逃走,但是在明殊的凝冰箭作用下,他连跑起来都十分困难没有费多少力气,又是一只妖怪死去了

……

一只又接着一只

这个过程很慢,却又十分顺利,在这一路上,不管这群妖物把警觉提高到何种程度,他们总是能被轻易地偷袭,他们的敌人用金色的箭,犹如影子一样跟着他们在损失了十数只妖物后,这队伍终于明白,他们再这样下去是不行了

这金箭从来没有落空虽然金箭上附有法术,但是因为这法术太低等,只能让他们受伤,但这样,却叫人觉得惶恐

就仿佛是暗地里,有一只恶魔在虎视眈眈,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取走你们当中的一个她每次只动一个,却并不把他杀死,让惨叫声回荡在耳边,时间慢慢过去,他们就越来越担忧和惧怕

此时,他们便背靠背围成一圈,静静地站着不再动了

明殊仔细数过去,现在还剩下十四只妖物,其中有八只妖兽,六只妖怪这个数目,他们应该能够应付了

想到这里,明殊便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手腕那地方自然是光洁如雪没有半分瑕疵,却是明殊和阿寰誓约印记落下的地方明殊的手轻轻抚过去,金色的符字浮起又立刻消失,同时不远处阿寰脚上的羁环便微微发热起来

阿寰仰天长鸣一声,几乎响彻整片林子

匆匆前进的谢云川等三人听到这声信号,不由停下脚步

谢云川道:“现在开始进行第二步了”

……

这群妖物紧紧地围在一起,谨慎地看着自己面前,一丝风吹草动也不放过

时间慢慢过去,但是他们的敌人仍然没有任何举动在安静的林子当中,他们却感到越来越烦躁

而这种情况,正是明殊所希望看到的

突然,他们听到了某种灵禽的鸣叫,顿时身体一震,感知与注意力都往那声音来处而去

一股强大的气息以让人惊恐的度逼近了他们,其中有只妖怪大叫道:“是那只白色的灵禽”

阿寰挥翅洒下冰焰,冻死上百只妖物的情景太过让人震撼,这群妖物顿时惊得脸色一白

自然,明殊没有让他们知道,这冰焰是极为耗费灵力的法术,就算是灵力强大的阿寰,在施展这样剧烈的冰焰之后,灵力也要三五天才能缓过来

但是,这并不影响阿寰对他们进行威慑阿寰的度极快,不过是片刻间,就已经接近了这群妖物

妖物们大叫着,准备拼死一战

但是阿寰从他们头顶掠过,将所有法术的攻击都灵巧地躲了开去有一只会飞行的妖兽飞上半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抓住阿寰阿寰毫不留情,猛然转身,一爪把他击倒,重重摔在地上

这妖物当中有一只身形最为巨大的妖怪,他化为人身,臀后却还有一截长约三尺的棒子一般的尾巴他是这群妖物当中脑子最清楚的一个,见到这情况,他大叫道:“不要慌别中计”

但是这一路明殊的不断骚扰,加上在等待死亡当中的惶恐,已经把这群妖物的耐性逼到了极限,他们已经不受控制了

在这只巨妖说出此话的同时,明殊已经放出箭去

在混乱当中,没有人注意到这箭是什么时候飞到他们身后的此时,这样密集的排列反而给明殊带来了便利,她的箭去得又快又猛,加上角度刁钻,竟一箭就射穿了三只妖怪

惨叫声响起来,一只妖怪大叫道:“她来了”

五三 剿杀

明殊射出一箭,见立刻用风遁符转换位置*(如今明殊已将隐伏之术使用得炉火纯青,只要不是太过慌乱,她在移动之中都不会惊动别人

在移动的途中,明殊已经以极快的度将第二支箭搭上弓,所有的路线与轨迹都在她的计算当中,当她一停住脚步,第二支就飞云掣电一般冲了出去

这群妖物还在第一支箭落下后的混乱当中,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第二支箭就飞了出来又一只妖怪被射中了

明殊并未停止,在这时候,她已经不在刚才那地方了,第三支箭准备完毕,脱弦而去

她移动得如此迅,以至于前一支箭还没有射中目标,后面一支箭已紧跟而上

箭从四面八方而来,有一只妖怪大叫道:“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哪里能想到,包围他们的仅仅只有一个人

阿寰不错失机会,一见妖物从空中逃开,便冲上去将他撕成两半他占据高空,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当一只妖物冒出头来,就如同是把吃食送到它嘴边一样

那禽妖临死也不明白一点,他明明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灵力都用在构建防御之上,这样坚固的灵力防御,明明应该坚韧得连法器也伤不进去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几年明殊在自我修行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训练阿寰阿寰在灵禽当中,只怕是一等一聪明的了到了后来,明殊甚至还将她的隐微之术也教给了它阿寰本就是灵兽,五感灵觉都比人强,使得最后它在明殊所教授的技能当中,最为厉害的,就莫过于抓住灵力流动的缝隙这项本事了

它做起这些来,甚至比明殊还要信手拈来加上它有坚硬强力得如同法器一样的爪子,在那几年偶尔几次与妖物的争斗当中,阿寰当之无愧担任了对付所有飞行妖物的大任而它也从未让明殊失望

还剩十三只

箭从四面八方而来,而阿寰又在空中虎视眈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群妖物几乎都要绝望了

这时,他们当中身形最为巨大的那只巨妖大吼道:“散开”

藏在树叶当中的明殊淡淡地一笑她已感知到了绛罗等人的靠近,他们现在散开,已经晚了

只听一声:“雷,落”

“轰隆”一声,一只妖物被从天而降的一道惊雷劈中,一道凝冰符,一道降雷,已经足够把他送去黄泉了

还剩十二只

那巨妖转过头来,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他怒吼道:“绛罗”

绛罗微微一笑,俯下身去变回了原形由于变回兽身,他说话声音粗涩噶哑,只道:“来,我送你上路”

说罢,弹地而起,冲了上去

这群妖物一片混乱,中了明殊凝冰箭的妖物共有八只,在凝冰符作用之下,他们动作会受到影响,因而变得迟缓明殊先前所做的并不是无用之功,现在他们整体的实力大大减弱了

想着先解决一个是一个,谢云川一道道降雷落下,不偏不倚全部落在中了箭的妖物头上这群妖物再想要躲避,又怎么快得过闪电,不多时就已经有两只妖怪死在他手下

还剩十只

董涉站得靠后,他抬头一看,竟看到了从树端明殊落下的身影他当机立断,捏诀、念咒,火雨呼呼降下董涉毕竟只有灵净度九成,他的火焰对这群少说也有五百年修为的妖物来说简直就像是温水泼在了身上一样

但董涉的目的并不是制敌他的火雨有什么威力难道自己不清楚?他要做的,是在闪烁的火光当中,混淆这些妖物的视线,将明殊的身形隐藏起来

明殊如幽灵一样转了过来,没有发出一丝响动,也没有带起一点风她毫无声息的到了一只妖物的背后,转着身子,那断剑飞旋而出,划过那妖怪的腰部

那妖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觉到腰上一凉,听到了什么东西喷溅而出的声音,他的脑子一阵发昏,等他倒在了地上,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还剩九只

在落下这一刀之后,明殊没有做一点停留,她身形如幻,已到了第二只妖兽的身边

在这群妖物毫不知觉的情况下,又是一只妖兽死在了明殊手下

还剩八只

那巨妖知道自己身后有不对,但是他不敢乱动,因为此时他的面前,绛罗伏低了身子,发出低沉的喘息,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只要他一放松,那么毫无疑问,绛罗马上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他并不怕绛罗,但是居遏不在,他们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要是没有他领头,他们很快就会被这群妖物分而食之,一个接一个杀死

董涉见明殊和谢云川二人如此勇猛,不两下已经解决了数只妖物这两个人的灵净度甚至还比不过自己他不甘落后,伸出箭去,一剑刺中一只已经中了凝冰箭的妖怪

董涉的焚火之术在他体内慢慢蔓延,在剧痛当中,那妖怪惨叫一声,扬起巨爪挥下此时,董涉的剑卡在那妖怪腹中,拔也拔不出来

正当这个时候,只听一声闷响,董涉仰头一看,发现那妖怪的胸口上突出一段银色的剑尖那段剑上,还犹有电闪火花,闪烁不停

这细如丝的闪电扩展到这妖怪全身,他痉挛了一下,被后面那人一脚踢开了去

谢云川在后,喘了口气,道:“记得,下次要从他背后刺进去”

还剩七只

在求生的本能当中,这群妖物根本没有想到联手这回事情他们完全忽略了明殊这一群只有三个修仙者一只狐妖和一只灵禽的事实明殊这一路的对他们的折磨,非常成功地让他们的惧怕与恐慌达到了最高点

现在这样的状况正是明殊所愿意见到的而这剩下的几只妖物当中,自然,还有这只一丈多高的巨妖还尚算清醒,但是现在他已经被绛罗缠住,就算有任何逆转形势的策略,也一点施展不出来了

巨妖十分愤怒,他知道不能拖延了,他必须马上解决绛罗他猛然俯身,一脚抬起,用力一跺

这一跺力若千钧,竟震得这附近的地面都是一抖

强大的妖力展开来,这妖力的压迫就犹如灵威一样,紧紧地逼了上来明殊与谢云川虽然动作矫健不似灵修,但毕竟灵净度只有八成,被这么一逼,顿时动作便是一滞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只有绛罗一个

就在这地面抖动之时,绛罗当机立断地跳了起来他身形矫健,这个时候将所有的力量与度就

都发挥到了极致,使得他看上去竟不像是一只狐狸,而是一只勇猛的豹子

巨妖大吼一声,两只貌若岩石的巨掌往前伸出,仅是看,旁观者就能看出他这两只手掌上蕴含着多么可怕的力量——他的举动,竟是想要生生把绛罗在半途拦下,将他扼死在半空中

他暴突的青筋,散发出的强大妖力,告诉旁人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做得到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金色的光闪过这道光芒来得无声无息,又迅无比,果然就如同是光照那样的度,它“嗖”地穿过巨妖的两只手臂,在上面留下两个冒着黑气的血洞

凝冰符的作用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发挥了出来,巨妖手上动作霎时一僵这时,绛罗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红影一闪,五道血色的抓痕扫过巨妖被这一击重重刮了出去

待他抬起脸来,之间脖颈之间有数道深可见骨的巨大爪伤,绛罗用得很,竟是几乎把他的整个脖子都抓了下来

他一泄了力道,那妖力的威压便立刻消失

此时,明殊因抬弓射箭,露出了空门但谢云川恰逢其时,顺利往后一退,与明殊会合,顺手,就把自己的七星剑给抛了出去

一声闷哼,那倒霉的妖怪被刺穿胸部,倒在地上

还有六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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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四

五四 最后一个

谢云川丢了武器,一边在左手上捏起诀来_&明殊此时一转身,动作如流水行云一般同他把位置调换过来,正在这方向,一只妖兽嘶叫着扑了过来

明殊压低身子,往前一递断剑出、转、削、收一气呵成与这妖兽比起来,她的身体娇小得如同人对一只小鸟一样,正是因为这个差别,明殊灵巧迅捷地从它的腋下穿了过去

那妖兽往前一扑,连哀鸣也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倒下成为了一具尸体

还剩五只

而在谢云川的前方,那具妖尸后面还立着另一只妖怪在明殊出剑的同时,谢云川一边念咒一边往前奔了出去降雷术轰隆劈下,重重劈在那妖怪头上妖怪受了重击,摇摇欲坠

谢云川脚下不停,奔至那已经死去的妖怪身边,袖子一甩,七星剑固有灵性,已经听从召唤转到了他的手里

银色火花霹雳闪过,他的七星剑往前一冲,转成一道巨型飞镖将那妖怪的手臂给撕了下来

只听哀号不断谢云川毫不留情,手上一转,那剑已经回来,刺中了这妖怪的背心

还剩四只

从明殊开始放箭,到现在解决了大部分妖物,才不过过去了一刻钟不到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剩下的妖物们发现,他们的同伴一个个都已经死在了三个修仙者手上

剩下的妖物当中,有两只妖怪十分惧怕,不由自主便想要逃跑

若是他们不逃跑,拼死与明殊等人一斗,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线生机,但他们若是逃跑,把后背留给明殊的箭,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明殊屏气,一箭射出去

只听见一声利器刺入**的钝响,那妖物一声哀嚎,疯狂的藤蔓蔓延着把他整个身躯都包裹了起来

谢云川不失时机,一道降雷落下那妖怪跟着缠绕他的藤蔓一起变成了焦炭

而在这个时候,明殊的第二支箭直接刺中了另一只妖怪的头颅,在他的脑袋上钻了一个洞

还剩两只

董涉一步跃上了树枝,紧追他不放的那只妖兽龇着犬牙冲了过来妖兽利爪如刃,勾住树干,欲要追上树去

却不想,董涉迅地上一树枝,环着那树枝一冲,借着上冲的势头绕着树枝打了一个转,掉转了头来

这妖兽猝不及防,还未能停下来如此快与突然,这只妖兽还保持着那上冲的势头而董涉已朝着他冲来,他带着那剑借着这下坠的力道,压着这妖兽往下一刺

剑从妖兽的颈部扎入,刺穿了它整个身体

它从树上重重摔落下来董涉压着剑,剑柄没入,将他扎进了土中

还剩一只

不停有同伴死去,这巨妖已经十分慌张了,他不顾一切往前扑去绛罗也不甘示弱,身体一转,如红色闪电一样迎了上去

两人的利爪在空中交错而过

绛罗落地他爪上的伤还没好得完全,被这巨妖的爪缝之间又流出了血来而巨妖“呼哧”喘息着转过头,他的两只手臂上都是深深的抓伤

巨妖大喝一声,忽然又是一跺地在此同时,地上突然一震,一道土丘飞快地升起来土丘不停膨胀,竟然涨到了数丈之高

这时,它犹如承受不住这膨胀的力量了,土丘的顶端突然裂开,就像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它向着绛罗扑去

就在这晃动当中,明殊搭箭上弓,金箭离弦奔出,向着巨妖冲去

巨妖早看到了明殊的动作,巨掌一挥,扬起一片沙土,将这有着千钧力道的金箭直接打飞

就在这个时候,谢云川动了降雷术轰隆落下巨妖不敢硬碰,往后一退,却没有想到,他一退,正退到董涉的焚火术当中

虽然不能杀了他,但焚烧的痛苦也足让人痛苦难忍,巨妖一声吼叫,转身一掌击出随那一掌的灵力而动,地面上的土卷起如波涛一样的形状向着董涉奔去

在董涉与谢云川的合力攻击之中,明殊找到了机会

在风遁符之下,她犹如一道黑影闪到巨妖身边她的动作没有声息,最后直到她已然站在了巨妖的身后,这巨妖察觉到明殊的体温,才知道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但这时什么都晚了

明殊的断剑上杀气如风,从空中飞过巨妖退身一躲,避开了要害

但是那可怕的杀气长出断剑近一尺,像是切豆腐一样切进了他的坚如岩石的手臂到底是这群妖物当中修为最为高深的妖怪,那断剑只切入一般,竟拔不出来了

巨妖痛得仰天又是一声惨叫

这本来就不该有半分停歇,当他的土系法术在此时停滞的时候,绛罗一跃,从那土地裂口当中跳了出来借力在一棵巨木上一蹬地,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向了巨妖

绛罗的爪子上凝聚着金系的法术,远看去,他的双爪变成了银色的凶刃像是从天而降的妖魔,他的爪子扎进了巨妖的胸膛

巨妖的发黑的血奔涌而出绛罗一旋身,将爪子拔出来,整个人跳了出去

当他刚离开这巨妖的时候,两声:“疾”同时响起

一道降雷,一道焚火,两种法术同时落下

巨妖仰天惨叫,在雷与火的缠绕当中倒地死去

十四只妖物,尽数解决

几个人喘息着站了起来,明殊道:“还剩下最后一个了”

……

当游渊听到空中阿寰的鸣叫之时,他心中明白,这是第二场战斗的开始的讯号估计好时间,他引着居遏往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奔去

游渊虽说是仙修,但毕竟比不过身负两千年修为的居遏,慢慢地,他和居遏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但是就算是他所能支撑的时间,也在计算当中他能把居遏拖到这个时候,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由于离明殊等人的所在太远,居遏甚至不知道,自己仅剩的部下已经被明殊等人一个接着一个杀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他的眼中仍然只有绛罗一个他料定了一件事,不管绛罗找到了多少帮手,只要让他找到他,那所有的人在他手下都只有一个死字

——正是这样的傲慢自负,让他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眼看着,游渊与居遏的距离逐渐拉近居遏一边追赶着,一边在自己的狮头巨钺上凝聚灵力慢慢地,那狮头巨钺上已然缠绕着一层暗红色隐隐约约如火焰一般的灵力,要是被这样一击击中,他的力量是一面,又加之那上面残暴凶厉的火系灵力,足够让人痛不欲生了

在居遏眼中,这个仙修显然只有仙身初成,这样强力的一击下去,他只怕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会死成一团臭炭

这时,他已渐渐靠近了游渊,只要再近一步,他就能投出巨钺去击中他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金光无声地掠过

居遏毫无知觉,只是突然,背后一凉,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道金光已然穿透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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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要吐血了,果断证明自己不是三党

五五 六对一

居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口处冒出了许多符字来,忽然白光一盛,一阵冰刺般的剧痛袭来,他的伤口竟然凝起了一层冰

居遏忙停止向前,原地一停,落在地上他把自己的火系灵力一汇聚,往那伤口处一冲,只听得一阵“嗤嗤”的声响,那一层凝冰冒着烟散了

他一仰头,游渊早就去得不见身影

游渊前去方向上,董涉与谢云川正等着他,见了,谢云川说了一句:“辛苦了”

游渊苦笑不已,一边吞下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他休息了

被人暗算,居遏自然怒不可遏,他往箭来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密密丛丛的树枝,不见半个人的身影,也感觉不到那里有人的气息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响起一声:“疾”

居遏警觉地转头一望,正见一道金光扑了过来,他跃起身子去躲,金光扫到他背后的一株巨木,将那数人合抱粗的巨木劈成两段

此时居遏直觉似乎有些不对,待他转身去看,又是一支箭对着他冲了过来

此际,要去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居遏一屏气,将灵力凝聚在身周,欲要硬生生把这一击接下来

但是那箭轻轻地拐了一拐,竟然直接地穿了他的防御刺了进来

居遏大叫一声,伸出胳膊把这一箭挡住,却不想这一箭力量极大,竟然刺穿了他的手臂,还伤到了胸口

符字蔓延,马这符箓的效果上就要出来了

居遏连忙拔出金箭一甩,正要再用火系法术去抵抗,谁知道竟是一道惊雷当空落下他的火系灵力被重重弹回,一点作用也没有

居遏痛叫一声此时,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他正要还手之际,他背后的绛罗也行动了

他化成一道红光闪至,一爪带着银光就要劈下居遏生生将身体上的疼痛忍住,转目看向绛罗,那如坚硬磐石一般的手臂当空一拦,把他抓在半空

居遏大叫道:“你去死”

正当这个时候,一片黑色的阴影笼罩了下来谢云川与董涉一人执着一片黑色的布幕从天而降,将这东西盖在了居遏头上

居遏此时手里抓着绛罗,哪里能腾开手去

谢云川和董涉一落下来,便不停扯着这黑布一转,用它紧紧缠住了居遏的上半身

居遏大叫着,从身体里发出火系灵力来,如此,让他整个人都似乎燃了起来但是那黑布在这样猛烈的焚烧之下,仍旧一丝不动

要知道,这黑布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布,而是明殊从雉鸡妖锦绣那里得来的玄雪羽衣,刀枪不入

见势不妙,居遏重重丢开绛罗,扬起狮头巨钺往身周砸去但玄雪羽衣大小能随机而动,谢云川与董涉早就扯着两条衣带跳出十几步远去

居遏这一击还未能将势头收回来,正当这个时候,明殊同游渊一同从树端落下,两人各自执剑,一鼓作气,趁着他露出空门的时候一举刺进他的胸膛

居遏一声痛叫强大的妖力爆发出来,震得地面一动明殊与游渊离他近,竟是被震得胸口一痛两人连忙拔出剑来,往后一退

他力大无穷,扬起巨钺,抬头双臂一展,身体一转谢云川和董涉的力量哪里是他的对手,立刻就被甩了出去

明殊连忙叫道:“松手”

一丢开手去,居遏只觉头上一松,他一展手,把玄雪羽衣扯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绛罗的爪子从他的头顶上刮了下来居遏抬手一甩,把绛罗挡了回去虽抵挡及时,但他的头发已经被撕下了一半来

四人一妖往后一退,躲到树丛当中去

居遏只见绛罗的红影闪进了树丛里,此时他面前又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了

他受伤不轻,头顶上流血不止不说,腹上两个伤口,一个冰冷刺痛,是被水系法术所伤,一个流血不住,痛入骨髓,是被杀气所伤

居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一个一千年的小狐妖,四个修为平平的修仙者,却把他逼到了这样的程度,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一瞬间,而自己却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

居遏双目瞪得通红,怒气让他的身体发热,不断地有红色的灵力从他的身体里奔涌出来他自身怎么说也有两千年的修为,这里的几个人所有的灵力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个人多

此刻,他已决定不再客气了,他本没有打算将这么强大的法术用在绛罗身上,他自认绛罗还没有这个本事将他逼到那个程度,但是现在,要是不出大招,他恐怕就要被这几个小喽啰磨死了

狮头巨钺重重劈下,强大的妖力威压像是波纹一样在这林子里震开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居遏的身体里沿着狮头巨钺而下,降落至地上

突然,那被狮头巨钺击中的地方,冒出了一股红色的液体猛然一涨,便像是岩浆一样燃烧了起来

这股热烈的火焰疯狂地升了起来,变成一股喷涌的巨泉,在明殊等人的眼下,这火焰化成了数只伏地的黑红色巨狼

那巨狼仰天一声长啸,转而向着这树林子奔来了

那火泉不停有火焰喷涌而出,而这火狼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向着他们而来火狼扑到树木之上,点燃了这片林子

顿时,滔天的火焰升了起来

居遏“哈哈”大笑:“我看你们躲,我看你们往哪里躲”

他展开狮头巨钺在空中一劈,妖力猛然奔出,将他面前十丈之内的巨木尽数劈倒,那火焰顿时燃得加猛烈了

“平湖千丈”绛罗大吼一声

谢云川一惊,道:“绛罗你的灵力已经不够了”

绛罗动了丹田中所存的真我灵力,顿时身体就是一阵剧痛,他忍住了,将最后一个字吐了出来

地面撕开,水奔涌了出来

大火被这水浇灭,火狼一遇到这火,腾起一阵水汽但是这火太猛,早已把这里烧得差不多了

当绛罗施展出这个法术的时候,他的位置也暴露了出来

绛罗的身影无所遁形地展现在了他面前,居遏朝着他慢慢走过去水奔泻而出,降在居遏头顶上,一碰到他就变成水汽消失了他咧嘴一笑:“我看到你了”

绛罗欲动,身体抬起不过几寸又重重瘫倒在地上他动了自己丹田的真我灵力,此刻连变回人形的力气也没有了

正当这个时候,从居遏的背后冲过来一支金箭,直直地往他背心而去居遏淡淡扫了那边一眼,终于看到射箭人的身影在此刻,没有遮挡,明殊金箭运行的轨迹全部落在居遏的眼中

居遏轻蔑一笑,一招手

水中冲起来一只火狼,扑上去将那金箭挡下了这火如此之烈,竟是把那金箭熔在了它口中

不等居遏下令,那东西已经朝着明殊扑了过来

此时突然,游渊执着长剑从他背后冲了上来游渊脚下施着驾云之术,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身影

但是这个别人不包括居遏居遏冷笑一声,身体一震,顿时,他的身体就被火焰给包裹了起来,那火焰腾起足有半丈之高这火焰炽热至极,竟把他脚下的水都生生地烧干了

游渊还没碰到居遏,那火焰突然暴涨,突出冲到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游渊痛叫一声,身体扎进了水中

居遏扫了游渊一眼,犹如看一只蝼蚁他转头一看,绛罗犹在拼死挣扎,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情景在他眼中再好笑不过了

走到他跟前,居遏得意道:“管你耍再多花样,手下败将终究还是手下败将不过你能让我受伤,在黄泉之下也该得意了”

说完,他把狮头巨钺举了起来

当空劈下,正在这个时候,居遏只觉腰侧一凉,手上动作不由一滞他移目看去,此时他的肋下站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明殊竟然飘到了他身边,但是他却一点知觉都没有但是就算她能接近他又如何,他有护体真火,没有人能够靠近……

明殊接近他的半个身子罩着黑色的玄雪羽衣,玄雪羽衣刀枪不入,但只能消去法术的一小部分明殊生生忍着被真火焚烧的痛苦,死死抵着断剑不动

断剑扎进居遏的腰侧,居遏也不明白,为何会痛成这样

他扬起狮头巨钺,想要拍飞明殊,但明殊同他相比如此娇小,正在他腰侧,他举着狮头巨钺反而拍不下去

居遏大吼一声,妖力一爆,把明殊重重地震飞出去

居遏腰上还挂着明殊的断剑,那痛可入骨髓,让人难以承受在剧痛当中,居遏已不能支撑护体真火,他换了呼吸,大怒中,扬起巨钺对着倒地的明殊要斩下天空中传来一声长鸣,数道白色的冰焰像是箭一样射了下来居遏仰头一眼,却是明殊的灵禽阿寰

居遏记得,就是这只鸟杀了他数百部下,他又是一声吼,扬空扫出一击

阿寰在空中,着急救明殊,勉力才使出这一击,收势未及,被这一击的灵力一震,哀叫一声击飞出去在空中无力地打了一个转儿,跌落到水里去了

正当这个时候,谢云川将仅剩的灵力都倾注到了他的七星剑当中,居遏回头一瞬,他便将自己的长剑往居遏的胸口刺了进去

“不知死活”居遏妖瞳竖立,一爪往下,竟是劈进了谢云川的肩膀当中

这一击下去,血肉横飞,谢云川的胳膊挂在肩膀上,只剩一层皮撑着了但在这剧痛当中,谢云川咬着牙,并没有动

他另一只手抓着剑柄,说:“绛罗一……”

居遏一见,发现绛罗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在他身后,抓着七星剑突出的剑尖

绛罗同谢云川一起,道:“二”

居遏一怒,欲摇动,却见自己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凝了一层坚冰他的双足被困在其中,一时竟是不能动

他屏聚灵力,想要将这坚冰震碎但在在他汇聚灵力的时候,绛罗和谢云川也准备好了

“三”

一声落下

绛罗与谢云川二人的金系灵力聚合到一处,被七星剑一激,化成剧烈的雷光,轰隆贯穿了居遏的胸口!

五六 胜利

这一击,是居遏最后的催命符,当这一道雷光闪过,居遏庞大的身体轰然倒下了面降低,不远处的董涉连忙踩着水奔出,跑到谢云川与绛罗身边,手里拿着灵药,一把塞进他俩口中

居遏奄奄一息,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但却在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什么力气也没有了,他扭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半个身子上都是白色的冰焰那冰焰在他身上蔓延,将他的血液与灵力都冻住了见此情景居遏惊得瞪大了眼睛,几乎说不出话

明殊半个身子上都是烧伤,衣服早就破得看不出原形了她勉强爬起来,踉跄跑到阿寰身边去,见阿寰只是羽翼受伤,并没有生命危险,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

游渊被水呛得半死,这时水面下降,他总算是挣脱了出来,连连呛了几口水出来,却连移动半寸的力气也没有了

居遏垂死挣扎,见在场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动弹不了了,恶狠狠道:“你们等着,我一会儿便能恢复灵力,到时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服下了灵药,谢云川和绛罗缓了过来谢云川惨白着脸,气若游丝地一笑,回答他道:“痴妖说梦不等你灵力恢复,你就被冻成冰了”

说话之时,在阿寰的冰焰之下,居遏整个下半身躯都被冻成了灰色的坚冰他早受了这么许多剑,不是仗着自身修为高,灵力足,怎么可能一直坚持不倒,此时灵力一泄,那伤口反而开始流血不止了这样一来,哪里还有时间让他灵力恢复,不过是等死罢了

居遏一听谢云川的话,顿时整张脸变得惨白

绛罗吃了几颗灵药,也缓了缓,他勉强支起爪子,欲要杀了他,只是力气耗得太干净,实在是不行了

他只能躺在地上,一面瞪着居遏,一面叫道:“把我兄长的内丹还来”

居遏冷笑:“且不说不在我手上,就算在,反正你们你们也是要杀了我的,我当然也不会便宜你们……”

明殊此时已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话,便转头问绛罗道:“怎么办?”

绛罗怒道:“你放哪里去了?”

居遏轻蔑一笑,道:“反正……我是不会说的……死也不便宜你们……”

明殊淡淡地看了得意洋洋的居遏一眼,转手抽出一支金箭,干脆地插进了居遏的右眼当中

居遏此刻虚弱得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明殊问:“在哪里?”

居遏咬牙道:“我不说”

明殊冷冷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既然不在你身上,那就在别人身上,知返谷当中能让你心甘情愿把一颗千年妖丹交出来的妖物是有数的,我一点也不担心”

居遏一听明殊如此说,勉强睁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瞪着明殊,道:“你不用白费力了,就算你找到了,也不是对手”说着他哈哈一笑,这一笑用力猛了,他忍不住就咳出了一口黑血来居遏转而对绛罗道:“你以为你已经报仇了?哈哈,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办事的人,想要你们狐妖林子的人并不是我,就算你杀了我又如何,你兄长的仇还是没报……哈哈……”

居遏大声笑着,绛罗瞪着双目通红,几乎想要上前把他撕碎,但此刻他全身无力,竟是一点也奈何他不得

明殊扫了他一眼,道:“我听闻,若是把内丹强行从活物身体当中取出,并不会立即致死”说到此处,莞尔一笑

绛罗听到明殊的话,哪里还能不明白,立刻道:“明殊,这是个好办法”

若是被夺去内丹,居遏修为尽失,自然就落回了原形在知返谷当中,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妖物们的事物,不用明殊等人亲自动手,不久后他就会成为其他妖物的腹中之食然而,死前的惶恐,从云端跌落泥地,这样的折磨,足够这只曾经目中无人的狼妖受的了

绛罗同意了,明殊自然也没有问题她从居遏腰上把断剑拔出,刺入他胸口,慢慢把他的妖丹活生生地挖了下来

在这过程中,居遏就没有停止过惨叫妖丹慢慢显露在明殊眼前,不停有红光闪烁,在当中,居遏的身体不停地扭曲当妖丹被挖出,他也变回了原形

绛罗看了这气息奄奄的东西一眼,心中一松,终于昏了过去

……

明殊慢慢从昏睡当中醒了过来,她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这也并不奇怪,虽然在青霄派多年,明殊的体质已经改善不少了,但终究还是差人一等,等到这时这差异便显露了出来,别人恢复的时间只需她的一半

但能醒来,便是好事了

见明殊也醒来了,耳旁一人道:“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的灵禽一直守着你”

明殊抬眼一看,说话的人却是唐卿此刻,阿寰正蹲坐在她身边,见她睁开眼睛,便伸过头来蹭她的脖子明殊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再转目去看四周

他们现在正在一棵巨木之下休息,茂密的树叶成为屋顶,下面倒是极为安逸一旁游渊谢云川等人都在,而岩洞等人当中的老三唐卿、老五龙宇、老六赵时也赶来了,他们四人一妖都受了伤,这几日还幸亏有他们照料

董涉受伤最轻,仅是被居遏的妖力震伤,经过三天的调息休息,又加上灵药,已经恢复如初阿寰甚,连药也没用,早已无碍了再次是游渊,他肩上皮肤被烧得几乎变成了焦炭,此刻还敷着药,内伤也还在休养当中

至于绛罗,身为千年狐妖,当然与修仙者不同,不过三天,已经活蹦乱跳,但还是动了真元的缘故,只怕以后修行不易进步了

明殊半边身子被烈焰灼伤,内伤也不轻,但在她昏迷当中,唐卿也未忘了给她灌药敷药,此刻倒是也慢慢开始好转了

最后是谢云川,他伤势最严重,一只手几乎要保不住了虽然勉强上了药,但是毫无用处,只怕最后还是只有丢掉这只胳膊了现在,他们正是在商议,干脆把这只手直接弃掉,不然若是化了脓,他就连命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游渊便不住叹息:“要此时在青霄派,我能找到一百种方法保住你的手,但是……知返谷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谢云川却十分乐观地笑道:“幸好我练的是右手剑,不然还有一段时间不便游师兄不必愧疚,少了一只手也不是不能修仙”

唐卿在一旁道:“谢师弟也不用绝望,把这只手臂冰冻了保存起来,等你回了青霄派再想办法”

这话也不过是安慰罢了,离谢云川离开知返谷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这几个月当中,已经足够让这只手臂上仅剩的灵气消耗殆尽没有了灵气的这只断臂,就不过是一件死物,谁也不能保证还能重接到活人身上

就在气氛凝重的时候,明殊开口道:“幸好你们没有趁着我昏迷就把他的手给卸了”

众人转目看去,明殊慢慢道:“我袋子里有药”

游渊摇头苦笑:“明殊师妹,你的伤药确实厉害,但也未能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治愈谢师弟的伤还不够……”

说话间,明殊已经把手伸入乾坤百宝囊中,转手取出了一段枯根

游渊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他瞪着明殊手中的那东西,道:“这是……这是及己根?而且还是……”

明殊点头:“千年的我机缘巧合得了,把茎叶做了这一瓶伤药丸子,剩下的都留着了,等着以后用”

游渊大喜,几乎要跳起来一般,道:“好好没有比这个好的药的,我马上开炉子配药”转头用力拍了一下谢云川的右肩,大笑道,“你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五七 嫌隙

千年及己的药效果真不同凡响,不过数日,谢云川那断臂就已经长出肉,愈合得七七八八***这样的情景要是放在凡世,自然稀奇,但是在修仙界中却是再常见不过了

游渊犹哀叹道:“可惜了,要是有多几味灵药,哪里花得了这么长时间,我保证能让谢师弟一个时辰后伤口就愈合如初,连伤疤都没有”

但是能捡回来这条手臂,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谢云川却也不觉得遗憾

有这良药在,明殊的烧伤也很快痊愈了

这时,绛罗道:“既然你们伤都好了,也别拖延了,快点和我去找凶手”

谢云川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道忘记了你和小娘子答应我的事情了?主谋都还没有找到,怎么算是报仇成功?”说着,绛罗眯起桃花眼,“难道说,都还没有帮我报仇,你就想着当我主人了?你不会这么厚脸皮?”

谢云川顿时语塞了

听到这边的话,唐卿突然插嘴道:“你已经答应了我们要带我们穿过瘴气,难道说你要反悔?”她美目瞪着绛罗,气势嚣张

虽游渊已经解释了千万遍,绛罗此刻是友非敌,但唐卿等人对他的怨恨太深,也未曾和他并肩作战,实在是提不起好感来

绛罗初几日还对这美貌的姐姐有些兴趣,但知道这个美人是看得着吃不着的,后来又见她个性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趣味,如今倒也懒得理她了

于是此时,绛罗扭过头去,只当没听见她说话

明殊静静道:“这几日,这林子附近都还算安静由此可见,只怕那幕后凶手也不在外围了若是到里面去打探,机会应该大这样一来,我们前进的方向上就没有冲突了”

唐卿听明殊如此一说,这才终于微微地点了头

居遏已经是极厉害的人物了,能使唤动他的自然就不会比他弱,他们对付居遏是尽了全力也占尽了好运气,能不能对付另一个,还是个未知之数

尤其是现在,绛罗还伤了真元想到此处,谢云川眼前一亮,忽然道:“对了,那日我们灭了居遏,不是得到了两枚千年以上的妖丹吗?”

一枚来自居遏,一枚来自那巨妖妖与人不同,吸收起妖丹来要迅许多,若是现在就让绛罗吸收妖丹,短时间之内他的修为就能大大提升,说不定还能将绛罗的伤治好,接着再去同那妖怪对决,胜数也就大了

谁知,谢云川一开口,唐卿脸色就是一变

见气氛突然有些奇怪,谢云川有些愕然绛罗听了这话,倒是挺高兴的:“想不到你还挺会为我着想的你不说我也忘了,一枚千年的妖丹要我来吸收,半个月也用不上哼哼,虽然我不太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的修炼方式,但现在情况不同,倒是可以试一试……”

绛罗自说的兴奋,却没注意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树林当中,显得分外诡异

这时,唐卿终于开口,道:“这两枚妖丹我们要了”

绛罗被打断,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唐卿不慌不忙,脸色坦然,道:“二哥已经告诉我了明殊师妹与谢云川师弟帮你,是想要你做他二人的灵兽,这点你们已达成了协议,对不对?”

绛罗愣愣地点了点头

“而我二弟帮你们,却什么好处都没有,这点你不觉得不公平吗?”说着,她不等绛罗反驳,笑了一笑,道,“明殊师妹与谢云川师弟只有灵净度八成,而我这两位兄弟修为都比他们高,在这次战斗中出力多少也自然不言而喻了……”

唐卿说到此处,一向沉默寡言的董涉突然开口:“三姐,不要这么说”

唐卿一摆手,只当没有听见,又道:“俗话说按功行赏我两位兄弟也受伤不轻,他们两个人老实能吃亏,我却不是那样好欺负的人,要我看着我两个兄弟为人出生入死却什么都没有捞到,我可看不下去这两枚妖丹只当给他们两个的补偿,怎么样?我并没有说错”

比起一般的凡人来,绛罗当然十分单纯,但这并不是说他是笨的此刻,他冷笑一声,道:“你多什么事?这件事事前就是说好的,这姓游的两个人帮我一忙,我就送你们穿过瘴气层说的时候答应得倒也快,现在翻脸快”

游渊听这么一说,心里倒也有些羞愧,却也没说话一是唐卿也是为他们好,他也不认驳唐卿的面子,二来唐卿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三来自然就是这千年妖丹太过珍贵说实话,游渊此刻都还有些恍惚,竟然不敢相信前几日他们几个竟然联手解决了一群数百妖物,其中甚至还有千年狼妖居遏

这时,明殊慢悠悠地开口了:“依唐师姐所言,似乎就相当于绛罗用两枚千年妖丹雇佣了游师兄二人了?”

唐卿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明殊便道:“那好,如今也算是银货两贷,谁也不欠谁了”

唐卿点了点头,却立刻又说:“要等这狐妖带我们进去了才算”

明殊并不反对,点了点头

绛罗素来怕明殊,见明殊不说话了,就冷哼了一声,说:“反正我兄长也不喜欢这种修炼方法,我不用就是了谁稀罕”

说完扭头跑进林子里面了

明殊又道:“除了妖丹,我们还有其它战利品吗?”

游渊心中有愧,便不由自主对明殊十分殷勤,马上回答道:“把那狼妖的狮头巨钺也取回来了,另外就是……就是绛罗事后去寻,找到了狼妖的尸骨,狼妖被吃得只剩骨头,他便把狼齿拿去了”

狼齿是狼妖身上最坚固的地方,要是用来做兵器定然是无坚不摧,只是这是绛罗自己去找回来的,之后便一直穿成链子挂在脖子上,不管怎么说,此刻他们还有求于绛罗,自然不好去问

明殊回想,便记得居遏的狮头巨钺十分厉害,应是极重,于是便对游渊道:“那巨钺给我,可否?”

游渊马上点头,道:“好”他们已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要是连这个也不留给明殊等人,也实在是太说过不去了

那狮头巨钺的乃是用整块的饕餮铜制成,传闻凶兽饕餮死后尸骨仍坚硬不催,且青光闪闪,用它的尸骨炼化,就得到了饕餮铜凶兽饕餮后裔颇多,如今许多凶兽都与它有血缘关系,它们的尸骨当中自然也有饕餮铜,当然纯度和含量都要少许多虽说如此,饕餮铜仍然算是珍贵的灵石

饕餮铜十分沉重,这狮头巨钺又做的大,钺身便足有半个桌面大小这东西重,并不适合修仙者使用,于是到了此处,反而成了游渊等人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明殊见了,掂了掂,这密度少说也有金子的三四倍明殊十分满意,对游渊道:“我想要把这东西化了,做成手环和脚环,剩下的打成箭,请游师兄帮忙,我愿意拿灵药来换”

游渊听明殊这么说,心里惭愧,有些黯然地回答:“举手之劳而已,师妹请勿要再这样说”

谢云川走来,问明殊道:“我听你说要打什么?”

明殊回答道:“想打两只手环,练一练臂力”

在凡世,常有习武之人,为了锻炼四肢之力,在脚上手上套上沉重的铅块,等平时习惯了,一取下,力道便能大大的提升明殊也是见了这饕餮铜,才猛然想起了这个办法

谢云川便笑道:“如此,也给我打一副,我倒也想练一练”

五八 绕指水银

游渊自然答应不迭_&趁着这机会,谢云川道:“不要扰了游师兄”拉明殊到了一个僻静角落去

确认距离够了,谢云川皱眉问明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就是现在,谢云川胸中也生着闷气,他为绛罗出头,也是物伤其类,生了恻隐之心,并不计较太多,而唐卿斤斤计较,实在让他反感他又道:“到了这个地步,我本想和他们一拍两散算了的”

明殊点头,道:“这是事实,所求不同,我们同他们不是一路人只是你也看到现在的状况了,他们人多,我们只有两个若是要对付绛罗的仇人,我们两个只怕是不够的而且我认为穿过瘴气层进去还不算难,难的是能不能出来我们二人的十年之期将至,自然不用担心只是若是在回去之前不能带走绛罗,也确实太可惜了”

“你的意思是?”

“就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要绛罗一个,而唐卿的态度也表示了他们大多数人的态度,要是为了一枚加厉害的妖丹,我不信他们不会出手到时再次合作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把最后得到的妖丹给他们就是了而且,他们还需要绛罗将他们再送出来,这点他们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谢云川点头,道:“他们共有四名修成了灵身的仙修,这力量不可小窥只是……”又叹了口气,“你也说我们才是一路,那以后做什么决定还是知会我一声,免得我乱猜,我知自己不如你细心周详,但也并不是毫无用处”

其实,明殊也觉得十分幸运她能用半片凤羽便换来谢云川的十年相随,能和他意向相投成为朋友又是另一层幸运人生在世,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找到志趣相合的朋友,明殊自认她能碰上谢云川实在是撞了大运此刻谢云川坦诚相对,她当然就立刻回答:“我知道了”

相识许久,谢云川知道明殊这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便微微一笑

这时,一旁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原来如此”

谢云川被吓了一跳明殊早用隐微之术探到了绛罗的存在,自然一点也不吃惊,便说:“既然你也来了,就过来商量一下”

绛罗一边从树丛当中钻出来,一边说:“那么说,我和你们也是一路的了?”

谢云川有些哭笑不得,但一想,却也如此,绛罗这个狐妖,倒是比唐卿等修仙者还要和他们两个合得来

绛罗摇头晃脑道:“你们说,我知道你们两个在算计我,但是看在你们要帮我报仇的份儿上,我不计较了”

明殊便说:“说的正是这件事情绛罗,你勿要做意气之争,就算再不喜欢他们,也不要捣乱,反正他们也承认了,你是雇主,他们是被雇佣的到时我们还需他们相助,至于妖丹,还是留给他们,你自然是不会计较的”

绛罗点头道:“我拿来也没用你们不知道,用别人的内丹修炼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修为的年份长了,但是长远来说,对修炼的进程是十分不利的用得越多,就越难进步,到最后就只能依赖这个了我兄长杀了不少妖怪,但是从来不取用他们的内丹他一直靠自己修炼,本来还不到两千岁,但是多少两三千年的妖物都打不过他”

谢云川问:“真是如此?”

明殊沉吟片刻,道:“应该是这样修炼本就是改变自身的过程,若是强行借用别人的力量来拓展,出自身容限,就算表面上看不出来,只怕也会伤了内里再者,修炼枯燥乏味,漫长无止,这个过程不单仅是炼化自身灵气那么简单,还需克服无边无际的寂寞与空虚,炼化自己的内心在凡世的武林当中,有话是这么说的,巅峰的对决已不是武技之间的比试了,而是武者本心的比试这与修仙亦是相通的”

谢云川一听,便道:“还有心魔,如此看来,和这东西也是有关的了?若是靠自己修炼,自然也在同时修炼自己的心性,本心坚持心魔便不能进入……果然如此,那我可是大大的亏了”

绛罗便道:“一枚而已,离你成仙渡劫少说还有几百年,你坚持以后不用,无大碍的”

明殊也点头,说:“听绛罗这样说,以后我也不要给阿寰吃妖丹了”接着又道,“现在还是先准备着,最快明日,最慢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谢云川伤已经好了差不多,当然点头,只是想到明殊的金箭,时间来不及,多数都没有找回来,明殊如今手上剩下的金箭也不过四五十支了,必须要找机会补充

两人一妖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时,忽听到不远处有人叫道:“明殊师妹,明殊师妹……”

明殊与绛罗和谢云川对视了一眼,道:“我去了”

说罢穿出树丛,走到外面来

正在找明殊的人却是游渊,他脸上满是喜色,见了明殊便说:“明殊师妹,你快来看”

他招呼明殊走到炉子边去,打开炉子盖,伸手往里面一探,拉出了一样东西来

明殊一看,他手上的是一条细如发丝的银色丝线,明殊不明白,看着游渊等他解释

游渊道:“明殊师妹,这是绕指水银”

明殊对草药倒是比较了解,对这些神石却一窍不通游渊见明殊脸色如常,知道自己故弄玄虚了,轻咳两声便解释道:“绕指水银是一种珍贵的神石,淬炼后,遇柔则柔,遇刚则刚,十分难得”

明殊便问:“有什么用吗?”

游渊想了一想,道:“可以用来缠剑柄,绕指水银十分坚韧耐磨,而且对灵力是非常好的媒介,有些武器就把绕指水银融进去,使之能好地利用灵力你看,这狮头巨钺就是这么打造出来的,也难怪那狼妖用这法器施展法术的时候这么快……幸亏你要我把它化了,不然怎么能找到这东西”

明殊又问:“我很想要这东西,可以用灵药来换”

游渊连忙摇头:“明殊师妹,你不要再取笑了,已经说了这东西是你的,你这样说是故意讽刺我吗?”

明殊道:“不是我知道要是我直接要你一定会给我的,但若是别人问起,我不想让人认为是我故意想要占你的便宜”

游渊听明殊这么一说,是老脸通红,虽然明殊说得认真,没有半分轻蔑讽刺的意思,却让游渊自惭形愧,不由认为自己这一群人太过贪婪,失了道义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游渊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心道以后再想办法补偿明殊与谢云川两人就是了

游渊花费了一夜时间,把所有的绕指水银都从饕餮铜中提取出来,等明殊拿到手中时,那绕指水银不过只有小小如指头大小的一粒银珠罢了

但据游渊说,即使只有这么小的一粒,但若是一直拉扯,能拉得细到看不见,能从丹穴山五德峰顶,一直扯到常国的国都这说得自然夸张了些,但也从一方面告诉明殊这东西的柔韧性有多强

这时,一切准备就绪,是他们出发的时候了

五九 尸妖

这时,什么当然都是绛罗做主_&绛罗拿出数张皮毛来,扔给这明殊等人

接过来一看,明殊发现这多是妖兽的皮毛,被绛罗剥下来了,连里面的血肉都没有清干净,也不知道有多少天了,散发出一股恶臭

绛罗道:“那,我向来是很讲信誉的,这个东西几天前就开始为你们准备了,披上这个,虽然不能完全抵抗瘴气,好歹也能挡一挡我再给你们施加一个隔绝瘴气的法术,这就差不多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功力不够,要是你们就这样冲进瘴气当中,也难免不会受伤,你们都是修仙者,保险点,就从瘴气层上面飞过去好了”

这话一出,唐卿便道:“我们当中,还有好几个是灵修,飞这么远不借力是不可能的”

绛罗却奇怪道:“那又关我什么事?”

唐卿顿时便说不出话来了,一边转移目光,看向一边的明殊身边的阿寰

明殊自然知道她所想,但这件事,她同样爱莫能助:“阿寰除了我,是谁都不准上它背的”

唐卿被明殊一句话堵回来,脸色顿时一青

见状,游渊连忙道:“好了,虽然五弟他们有不方便,但我们两个都是仙修了,拉一把自然就行了”

准备好了,明殊便跨上阿寰的背,只是那阻挡瘴气的皮毛太短小,完全遮不住阿寰巨大的身躯,明殊本还有些担心,绛罗却说:“这小家伙厉害得很呐,未必会怕瘴气,你看着就是了,我不会害它的”

绛罗一飞在前,唐卿游渊也携着董涉几个施出驾云之术腾上半空

谢云川微微一笑,道:“明殊,一会儿我借力就全靠阿寰了”

这茫茫瘴气层极深极宽,当飞上半空,看到它的时候,它就是一个瘴气的海洋要飞越这样宽广的海洋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而前路又隐藏在看不清的云雾之后,一行人紧跟在绛罗身后,只知道不停地往前飞行

明殊平静地看着前方,并没有任何将要到达一个陌生地方的兴奋或是恐惧之情只是她虽宁静,却能够感觉到阿寰的躁动与兴奋

她尚不算明白,这时谢云川攀了一下阿寰的爪子,借力又飞了起来,对明殊道:“果然,才不过走出这么一程,灵气就已经充裕了这么多了”

灵气?明殊差点忘了,阿寰还是灵兽,灵兽喜好纯净的灵气乃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想必在灵气枯竭的地方生活了九年,阿寰对灵气已十分饥渴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这时,瘴气开始慢慢变得稀薄起来而众人身上绛罗种下的屏障也早就被瘴气腐蚀得千疮百孔,连身上勉强用来抵挡的皮毛也有许多地方被融成了脏水现在已不可能后退了,大家都是调用自己的灵力,在身上做了一个屏障,强撑着继续前进

明殊被阿寰挡着,反而是他们当中受瘴气影响最小的

这时,前方的绛罗忽然大声道:“你们先等着,我下去瞧瞧”

说罢,丢下明殊等人,先冲出了瘴气

唐卿几人忐忑地看着,正等得没有耐性的时候,绛罗才回来,道:“现在可以下去了,下面还比较安全”

几个人跟着绛罗,接连落下地

瘴气层已经被他们甩在了后面,一触到地面,唐卿便展开传音符,手指轻轻一拧,聚出一小团丹火将它燃了,传音符的另一边,毫无疑问就是江盛年等人了,她便大声问道:“大哥,你们在哪里?”

接着,那边便传来江盛年惊诧的声音:“你们已经进来了?”

“嗯我们马上就来找你,大哥你在哪里?”

江盛年怒吼道:“愚蠢”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符纸就要燃尽了,唐卿十分着急:“大哥你快说啊”

江盛年似乎叹了一口气,道:“仰头看,能看到一座高耸的岩山,我们在山南面的一处峭壁之下……三妹……”

“?”

“妖物极多,你们小心些”

这话一说完,那符纸刚好燃尽

众人一起上路知返谷里围与外围大大的不同,在明殊与谢云川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当中,只有狐妖的地界还尚有一丝生气,其余的地方,都已经被冲天的妖气毁得差不多了,知返谷外围是一片荒芜之地,而知返谷里围,与其之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这里密林丛生,灵气充沛,虽然不能和丹穴山相比,但和凡世也差不多了,妖气也没有外围浓重,实在是难以想象这里竟然会是传说中妖物争斗最激烈的地方

抬头一看,一座灰褐色的岩石山坐落在他们的前方,那山上草木稀疏,在这一片葱绿当中十分醒目众人朝着它前进,小心不迷失方向

明殊静静地施展开隐微之术,虽然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表现得要比多数人镇定,却并不是说她的警惕心就降低了越是这种看似宁静的时候,她知道,就越是需要小心

眼看着就要靠近岩石山了,树木也渐渐稀疏了起来,显然,在阳光下面,他们几个人形的身影非常显眼大约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殊感觉到了妖物的接近

她低声道:“来了”

众人脚下一住

那妖物故意隐藏住自己的气息,虽然没有瞒过明殊,但是明殊却不能看清它们的修为了为慎重,明殊道:“别打草惊蛇,他们一共四个,分别在前西二百步,东南一百三十步,向后东偏北一百二十步,北一百八十二步”

唐卿听了明殊的话,惊诧地看向了一旁的游渊,游渊点点头,低声道:“明殊不会看错”

队伍稳住了,他们小心地前进而显然,这四只妖物还没有发现它们已经暴露了行藏,而这几个人屏声禁气,等的就是它们发出攻击的时候,出其不意

四只妖物缓慢地靠近他们,随着明殊等人慢慢地越来越靠近岩石山,能够用来遮挡他们身形的树木也越来越少了

明殊低低地在谢云川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谢云川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的树丛当中,蹦出四个灰绿色的身影

这四个东西毫不犹豫,立刻向着这几人冲了过来它们的度快的吓人,只是一瞬间就已经把爪子伸到了明殊等人的面前

但是他们早有准备了,明殊往后一退,谢云川与绛罗挺身挡在了她面前,七道不同颜色的灵力升起,就在那妖物马上就碰到他们的时候,七道法术同时爆发

只听数声法术爆发而出的巨响,这四只妖物被重重地震了开去

它们被震飞在地,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他们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这时一看,唐卿忍不住发生一声尖叫:“是尸妖”

那东西四肢着地,绷得紧紧的,蓄势待发,眼神就像狼一样,发出绿光它们枯瘦如柴,仅在骨头上覆盖了一层起皱的皮肤,那皮肤上已经满是灰绿色的尸斑从骨头上来看,它们是人的形态,但是从神态动作来看,分明就是什么怪物

唐卿这一声落下之后,那四只怪物便转身又扑了上来

这时,从谢云川的背后,冒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那光来得十分迅,几乎是一闪而过,在这之下,那尸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箭射中

又是一轮法术绚丽地爆发四只尸妖再次被逼退

明殊射出的箭力重千钧,将那尸妖重重地击飞出去,压死在地上,箭尖穿过它的身体扎进了地里

尸妖不停挣扎,正在这时,一道惊雷落下,劈在他身上,顿时他的整个身体都被那道雷光烧焦了

游渊立刻大声道:“用雷和火”

——————

晚上再一次

六〇 尸官

多重法术叠加上去,这尸妖经受了两次攻击,身体已经是伤痕累累但是它们却犹如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地上翻身就站了起来,再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又是一重法术涌上去,在火与雷的双重攻击之下,这三只尸妖终于发出惨叫声,在火中挣扎着无法再反抗了

唐卿道:“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尸妖?”

谢云川便问:“什么是尸妖?”

他与明殊都是初离开丹穴山,所知道的妖兽妖怪都是来自典籍当中的记载,全天下的妖物何其之多,加之尸妖确实少见,他不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唐卿道:“妖力强大的妖怪用修仙者或是妖物的尸体炼化出来的怪物,分为多种级别,这是比较低的绿尸妖,还没有化出心智,也比较好对付要是来的是白尸妖,那只怕我们几个人联手起来都不是对手……”

这时,明殊忽然问道:“既然这绿尸妖没有心智,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唐卿道:“炼制尸妖的人能够控制尸妖,被称为尸官”

谢云川接口道:“明殊问的不是这个,她是说,既然这些家伙没有心智,却要攻击我们,便说明控制它们的人就在这附近”

唐卿等人脸色一变游渊道:“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明殊静静道:“来不及了”就在这个时候,明殊感觉到有一群至少五六十只尸妖慢慢地向着他们包围了过来很显然,刚才的四只不过是过来试探的罢了

单独的一只绿尸妖已经能够抵挡一名灵净度**成的灵修,但它们没有痛觉,不知道惧怕,若是一群涌上来,仙修也是奈何不了的唐卿和游渊当然知道这尸妖的厉害,于是一听明殊说他们被包围了,脸上顿时就没了血色

不用明殊再赘言,他们已经听到了尸妖接近时发出的如同野兽一样的“嘶嘶”声

这声音密密麻麻从四周传来,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在场的人没有谁表现出害怕,他们当中,哪怕经验最少的明殊和谢云川,也知道,越是危险的时候,他们就越是不能慌张

七人一妖一鸟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明殊把弓拉起,其他的人把将法诀口诀含在口中,所有人与所有尸妖都蓄势待发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手上轻轻一松,一道金光闪过,往那树丛飞奔而去只听那里面发出一声如老鼠一般的嘶叫声,那东西被明殊击中了

这时,开始的信号打响了

绿色的尸妖从树丛当中像鼠群一样涌了上来它们发出嘶嘶声,尖利的指甲疯狂舞动着

但是,当它们冲出树丛的那一刻,突然,六道法术同时落下,同时一声轰响,第一排的尸妖都被击飞了出去

但尸妖的动作实在是太迅,马上,后面的又尖叫着冲了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红色的火圈从他们脚底蔓延出去当越过他们所形成的圆圈后,忽然一涨,腾起数丈之高

火墙蔓延开形成一个直径十来丈的空地,透过火墙起起灭灭的火焰,明殊看到了在火墙之外徘徊的尸妖们

游渊道:“尸妖惧火,暂时不会靠近了”

这时,明殊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是乐音,悠扬厚重,沙哑沧桑,她皱眉问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啊?”谢云川一愣,“没有啊”

乐音一落,突然之间,那火墙外面的尸妖们的动作立刻就变了只听它们团团地将这道火墙围了起来,竟似在突然之间就变得不惧怕火焰了

这群尸妖慢慢地靠近了火墙,那阵势显然就是要在下一刻就冲进来

在这个时候,明殊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她一手攀上了阿寰的背,道:“阿寰,起”

阿寰立刻腾身而起,飞上半空见了这情形,唐卿瞪目道:“你竟然临阵脱逃”

见有人从上空逃走,几只尸妖跳了起来,它们四肢十分有力,虽然不能腾云驾雾,却能够跳起有十丈之高

这几只家伙显然惹怒了阿寰,不等明殊下令,阿寰便伸出爪子将他们撕碎了

许是见明殊不过一人,多的都还留在火墙当中,便掉转头去,不去理会明殊了

明殊轻拍了下阿寰的背阿寰领会,立刻朝着那乐音而来的方向飞去

地上的人已没有时间再去多看明殊一眼,那群尸妖已经冲了上来

它们不顾火焰灼热,跳过了火墙

此时,谢云川大叫道:“快走”

游渊知道,谢云川这是想要用凤羽之火将尸妖们围剿了他是见识过的,立刻就使出驾云之术升上半空

几个人相携,陆陆续续地飞起但是尸妖的度何其之快一见他们想要逃脱,便跳了起来

数道法术落下,将身上已经沾染了火焰的尸妖们打落在地但是它们数目实在是太多了,一只尸妖张开恶臭的口,咬住老六赵时的脚将他拽了下来

逃走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这个时候,明殊在阿寰的背上,感觉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在前方不远处,一群妖力各异的尸妖当中,有一个气息格外不同

那感觉,让她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另一个人——钟涛明明没有妖气,但气息却阴冷邪恶,让人觉得厌恶

虽然离得远,尸官又隐藏在茂密的树丛当中,但是,明殊对自己的隐微之术十分自信,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感觉错

于是她搭箭,拉弓,将力气都注入这支箭里面,力求一击制敌

轻轻一松,那箭化成一道金光,向着那处奔去它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快,但是没有一点声响,连风也没有惊起

箭落入树丛当中,无声无息

同时,在谢云川这边,正在绝望之际,那群尸妖忽然之间像是丧失了神志一般,竟然停止了攻击,原地开始哀嚎起来

几十只尸妖,无一不是如此,突然之间危机便解除了,几个人都还有些怔愣最先清醒过来的是绛罗,只听他大叫道:“肯定是明殊找尸官去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它们都解决了啊”

这时众人才猛然惊醒,手忙脚乱开始收拾这堆家伙

当失去了尸官的控制,这群绿尸妖便失去了攻击的方向,除了在收到攻击的时候会本能地反抗,它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战斗力

几人生怕错失了机会,口中法诀不停,不多久便把这群绿尸妖都给杀死了

这时,明殊面前,树顶密集的树叶向两边分开去,明殊看到从中间升起来了一样东西

——是一顶春凳软轿,装饰得十分华丽,由两只灰色的尸妖抬着明殊一见这两只尸妖就知道不好了,唐卿说了,白尸妖十分可怕,这两只尸妖身上的绿色斑纹完全褪去,整个身体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显然比那些绿尸妖要高出许多

而坐在那春凳上的人,却是一个瘦弱的男子

他脸色惨白,一块青色的印记,许是胎记,许是其他,覆盖了他几乎整个左脸,目光下移,从膝盖开始,他的裤管是空荡荡的,显然下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明殊有些明白了,为何作为尸官他竟然躲了这么远去

他抬头,用那暴突出来的眼珠子瞪了明殊一眼,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肌肤来

明殊一看,在苍白的皮肤下,他的肋骨根根分明,在心脏的那个部位,一个黑色的与明殊的箭相同大小的洞穿过了他的两根肋骨之间但是,那个黑洞中看不到任何血肉的痕迹,也没有半点血流出来

他问明殊道:“这是你干的?”

——————

写写改改,哎,算是赶上了

六一 会合

明殊当时瞄准的正是他的心脏,因此自然地点头

尸官冷笑一声,道:“想不到还有些本事,竟然能够不惊动我的尸妖就伤了我,不过你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了”说完,他拿起放在身边的一只骨埙,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原来明殊之前听到的那悠扬的乐声就是埙音

阿寰在半空中不停扇动翅膀,维持平衡,明殊坐在她背上与同样悬浮在空中的尸官相对这时,随着他的乐音,被树木遮挡了的地下,响起了不知多少只尸妖的嚎叫声

明殊知道,在他们的脚下,少说也有一百只尸妖,至于当中有没有像这两只灰色尸妖一样,能够御空飞行的,她就不知道了

但是,明殊也不惧怕,若是要比度,她还不信这些东西能比得过阿寰,

她道:“你又不是妖,为何要对付我们?我们穿过瘴气层过来,不是为了同你作对的,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们你的目的”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停止吹埙,看着明殊的眼神犹如看一只傻瓜:“你会不知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的尸妖是用什么炼的吗?既然你们送上门来,我岂有不收下的道理”

明殊一想,那些尸妖虽然肌肉萎缩,面目狰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貌了,但是骨骼确实是人的骨骼如此看来,这尸官炼尸妖的材料竟然是修仙者

像这尸官这般脱离了正道的修仙者,有些人将他们称之为邪修,青霄派自诩正道,恨这样的邪修玷污了修仙界的名声,对他们倒是比对待妖魔还要深恶痛绝

在此地的若是唐卿游渊或者是谢云川,只怕立刻就要对这邪修动起手来,偏偏来的是明殊明殊此人向来没有自己是正道的自觉,虽说不喜欢阴邪之气,但是对非正道的事物的厌恶比任何青霄派弟子都要来得轻

因此她听这邪修尸官竟然拿同道修仙者作为炼尸的材料,只想他害的又不是自己,脸上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说:“虽说你需要修仙者来作材料,也要选一选,要是自己动不了的,还是别打主意了”

尸官听明殊语气平淡,当中没有半分感情,心中反是一怔听明白明殊话中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说我不是你们的对手?”

明殊认真回答道:“自然我们来这里,并没有打算惊动旁人,故而才没有大张旗鼓动手刚才那一箭也不过是警告,不然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我能射中你一次,就能射中你第二次,你不妨试一试”

这尸官知道明殊不是说虚的但是他却感觉到,明殊的灵净度只有八成,不过越是道行深的修仙者,越是清楚,灵净度这东西,什么都证明不了

尸官眯起了眼睛,道:“你是想和我和谈?”

她和这尸官无冤无仇,并不想多事去对付他,不过既然是来到这知返谷里围后遇到的第一个有些意思的人,她当然就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殊第一箭没有用上法术,夺他性命的缘故她道:“算是反正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尸官冷笑:“你说笑?只要进了这里,知道这里的灵气与知返谷外围是何等的千差万别,就没有人能自觉地回去了”

明殊一摆手,道:“我不知道别人,我只说自己,我办完事就会离开,此时还同你废话,只是想要和你打听一件事情”

尸官斜乜了明殊一眼,道:“你如何认为我会白白回答你的话?”

明殊道:“你不回答也行,大不了我烧了你所有的尸妖这知返谷当中的妖物何其之多,你不说,我找其它的来问,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尸官似乎是想了想,然后趟回软轿当中,道:“好,你问来试试?”

“你可知道狼妖居遏?他去往外围是有何事?他为谁办事?”

一听这明殊,尸官脸色微微一变,道:“你问他?”

“你知道的,对?”

尸官呵呵一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说,你想要对付居遏?”

明殊摇头:“不是居遏,居遏已经死了,我找的是他的主人”

尸官脸色一变:“你说居遏死了?他不是已经去了外围吗?在外围还有哪个人能对付得了他,难道说……不可能……他这么多手下,联手起来,不可能对付不了那狐妖……”

“哦”明殊点头道,“你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不但知道居遏是谁的手下,只怕你和他也是一路的,对不对?”

居遏看着明殊的目光显然发生了变化:“是那狐妖杀了居遏?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殊笑而不答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股狂风刮至,只听一声“疾”,一道由沙土汇聚成的巨大的箭芒扫过明殊的身后

沙土犹如有自己灵性,向着明殊背后的一只巨型尸妖涌了过去,将它包裹在其中当尘土散去,那尸妖重重地摔落到树叶中去了

而明殊静静地站着,在她背后那一瞬间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但是她不为所动,连回头也没有回一下

那尸官脸上早已没了半分轻松,他看着明殊,显然已经把所有的轻视都收了起来,他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明殊微微点头

这尸官不停同她说话,其实不过是忌惮明殊手中的弓箭,故意引开她注意力,开始时那埙音,也不是想要调动尸妖来围攻,而是命令一只灰尸妖从背后偷袭明殊

明殊深谙隐微之术,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尸妖的接近,只是要打听的事情就要到手了,她不想打断罢了本来那断剑已经拿在手中了,只是这时又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接近,便心道不妨把这事交给他好了

尸官此刻脸上是挂不住了,他怎么说也是个仙修,与众多千年妖怪一起为主人办事,他因为擅长人心之术十分受重用,现在这情景,分明就是自己被一个小灵修反过来给戏弄了,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只是一看来人,竟然是一位仙身,且修为比自己还高的仙修此地不宜久留,他恨恨对明殊道:“此番先饶过你,你等着,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说完,捞起骨埙,吹了起来

在埙音中,两只尸妖载着他飞快往西边去了

见状,明殊身后的江盛年欲要追上去明殊却拦住他道:“仅我们两个斗不过他的”

说完,明殊看了看地下一群想要逃走的绿尸妖,又道:“多杀一个少一个,先在还是先把这一群解决了”

没有尸官的引导,在仙修江盛年手下,这群绿尸妖十分脆弱,它们连逃跑也来不及,不多久就被江盛年杀得干干净净

江盛年带着明殊往他们暂时的住处去,一边路上告诉明殊,他在岩石山下,当听说他们已经穿过了瘴气层之时,实在是吓了一大跳因为江盛年来到这里后,就没有抱着还能活着回去的希望这时,却不想他们竟然找了来

不久后,他们在岩石山下听到了树林这边有打斗的动静,便连忙跑了过来,一见果然就是唐卿等人之后,江盛年自仗修为最高,过来寻明殊确实也帮了明殊,若是没有他高阶仙修的威慑在,只怕那尸官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在岩石山的一面峭壁之下,有一处支出的岩石,下面勉强能够遮风避雨,是江盛年等人暂时的藏身之所

到了那处之后,谢云川欣喜道:“幸好你没事”

明殊点了点头,问道:“人都齐了吗?我有事要说”

一说出这句话,江盛年与老七柳瞻,老四洪振都低下了头头去这时,明殊才发现,岩洞十一个人,竟然少了老八关则武他们三人这样的表情,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江盛年捏紧拳头,嘶哑着声音道:“是我没有看好小八,不然,他也不至于……到最后,甚至连尸首也没有找回来……”

说到这里,那一群人都红了眼眶

这关则武素来腼腆安静,虽然没修成仙身,但本事也不赖了,只是可惜,这样的本事在这知返谷里围,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如今他们能撑到现在,还尚有三个人活了下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唐卿含着泪道:“小八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还是马上就离开这里,不然……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藏在角落里,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的洪振突然开口道:“三姐,既然好不容易穿过了瘴气层,我们为什么要浪费这个机会?”

唐卿一听此话,顿时一愣

洪振站出来,道:“你也感觉到了,这里的灵气比起外面来不知道要充沛多少倍我们在外围已经挣扎了几十年了,修为一直没有半点长进,要是留下里面,最多只是开始的时候比较艰难,若是日子久了,修为逐渐增长,敌手自然也就少了难道说,凭我们几个人,还闯不出一片天地来?”

听了洪振的话,谢云川忍不住偷偷看了明殊一眼,明殊也转过头去,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状况对他们有利

江盛年冷冷地说:“老四,不要多说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听三妹的话,我们准备一下,马上离开这里……”

这时,唐卿的态度却突然急转直下:“大哥,老四说得对,我们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六二 新的协议

唐卿上前几步,又道:“大哥,我们这些人当年在青霄派的时候没有哪个是任人欺凌的角色,如今到了知返谷当中,却只能蜷居在小小的一个岩洞当中,难道大哥你就不觉得委屈吗?大哥,你可曾得过年试的榜首,在青霄派那一辈中无人能比……”

“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江盛年低头道,“一百年已经快到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出去了什么都能重开始,但是要是死了,就永远出不去了”

“大哥”唐卿站到他面前,道,“要是我们就这样灰溜溜地逃回青霄派,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不过当我们是受刑罚回来的弟子,地位已经低人一等,到时没有高人一等的修为作为倚仗,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暗地看不起我们,大哥,你受得了吗”

洪振不失时机地说:“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当时小八之所以出事,还是因为我们初来,不熟悉环境,让人钻了空子,现在就不同了后来我们三人不也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天,不也平安无事?而且现在三姐他们也来了,我们如今是不用怕那堆妖怪了”

江盛年苦笑道:“你们哪里知道这里真正的可怕之处,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要是真的同厉害的妖物遇上了,我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唐卿便道:“我知道在知返谷最中心有极厉害已修炼成魔的妖物,但我们只要不靠近中心,不会有危险的大哥,能进来的机会实在难得,难道你就不动心?你就这么固执?”

江盛年摇头,道:“三妹,不是我固执,是你不了解情况,这知返谷里围实在是太危险了”

洪振顿时忍不住了,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你不想一想,我们要的到底是居安一隅,苟延残喘过完这些年,还是想要真正做出一番事来?大哥,身为修仙者,寿命已然是漫长几近无尽了,若是拥有了这样漫长的寿命,竟还一事无成,那还不如当年不要修仙”

听到洪振这话,他身后的柳瞻默默地低下了头

江盛年听他一说,反而一愣:“你认为是我耽误了你?”

洪振默然不说话

江盛年转头去看游渊龙宇等人,问道:“难道说,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游渊静静道:“大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的性命本就是你的”

龙宇、董涉、赵时等人,在游渊背后都点了点头

唐卿便立刻说:“大哥,拼一把,若是能在这知返谷里围立身,我们在这知返谷里的几十年就没有白过”

江盛年有些犹豫了

唐卿又道:“大哥,你如今已经是是仙身半成,就算是千年的妖物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们还犹豫什么?”

终于,江盛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们都不反对……好,就留下来”

唐卿见江盛年松口,马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这时,明殊便道:“若是如此,不知道能不能向江师兄请教一个问题?”

江盛年点点头

“那尸官为谁效力,江师兄知道吗?”

江盛年脸色顿时变得严峻,道:“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过之前有所耳闻,这一片确实是他所辖,只要是路过的,不管是修仙者还是妖物他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只是我一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邪修……”

听到“邪修”两个字,唐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尸官竟然是个邪修……”

既然身在在知返谷当中,这邪修便必然是青霄派的叛徒了虽说唐卿等人都收了重罚,却从来没有背叛青霄派的打算,如今见了邪修,怎么不可能心生厌恶

明殊却打断道:“我问的是他为谁效力,你不知道吗?”

江盛年点头:“有听说过……他隶属于四妖王之一的花碎门下,是她的得力干将之一”

绛罗听到这名字,立刻就跳了起来:“是那个臭女人”

谢云川看了明殊一眼,明殊的眼神告诉了他答案他忍不住皱眉道:“又是女的?”

绛罗转过身来,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他瞪着明殊,问道:“你为什么要问她?难道说她就是害我兄长的主谋?”

明殊道:“那尸官并不知道我的目的,自然不会故意骗我,应该是这样的”

绛罗瞳孔一收,道:“我就知道,在知返谷中心的几个妖怪当中,没有谁会突然想起向我兄长动手,这花碎和我们兄弟有旧怨,难怪如此”

明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道:“知道了是谁,不妨坐下来慢慢说,绛罗,既然你认识她,就说一说你知道的,让我们都了解一下”

“这花碎本没有形体,据说她曾是一位魔主的佩剑,后来幻化出形态,拥有了神思积年累月,她便修成了剑妖后据说那魔主不知去向,她被遗落在世间也不知道她到底修炼了多少年,竟然变得同人一般的模样,她修为十分高深,到底有多少岁数了连我兄长都看不出来当年双魔之一的树魔错光到了知返谷之中,搅起一阵腥风血雨,一时之间在知返谷中争斗不休我兄长不喜同人争斗,动手都是被迫的其中有一次就是和这花碎,我兄长伤了她的脸,让她变成了个丑八怪她也不是不会化形,偏偏就这样恨上了我兄长后来我兄长被人暗算,伤了修为,同我一起离开到了知返谷外围,那时她才算消停了下来”说到这里,绛罗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她当年尚打不过我兄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就能当上什么四妖王了,看来这四妖王也不过尔尔”

这时,江盛年便道:“你说得都差不多了,只是现在有所不同,知返谷当中,修炼成魔的妖已经不止两个……这次激起这么大的风浪,正是因为这第三位魔头的到来”

绛罗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如今知返谷当中已经有了三个修炼成魔的妖?”

妖修炼成魔,就犹如修仙者修炼成仙那一般艰难,而因为妖物残忍嗜杀,所有魔都是从血腥当中拼过来的,他们一旦成魔后,甚至比神修,也便是仙身的修仙者还要厉害许多

知返谷当中有双魔已经足够可怕了,现在竟有第三只魔降临,这就不是简单的可怕两个字能够形容了……

江盛年接着道:“这几日我也不是闲着,也弄来了一些消息据闻如今中心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三只魔头三足鼎立,并未再发生纷争,如今还在争斗不休的是四妖王,也就是仅次于他们三个的四只妖怪四妖王已经重排序,这剑妖花碎便是此时崛起的”

绛罗冷笑:“可见这四妖王也没有什么本事,竟然连花碎也能排上号……”

“不对”明殊道,“你曾说过,当年你兄长受伤乃是因为居遏的暗算,虽说他不如你兄长,但想必当年也并未差出许多去,但是如今他却甘心居于这花碎之下,难道不是说明这花碎比他本事要高得多”

江盛年本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听明殊所言,也明白了,便道:“在知返谷中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兄弟毕竟离开这里已经几十年了”

绛罗见了这情况,闷着气重重坐下

虽说游渊在他们刚碰头的时候已经同江盛年解释过了,如今绛罗的尴尬处境,他已不是己方的敌人但终究是妖,江盛年并不想同他牵扯太多,反而转头去问明殊道:“你问花碎,难道说想要对付她?”

明殊点头道:“我答应了绛罗,为他报杀兄之仇”

江盛年脸色一变:“你可知道四妖王有多可怕?”

明殊道:“单我、谢云川和绛罗当然没有把握,所以来问一问,不知道江师兄愿不愿意同我们联手,到时得到的妖丹都归你们”

明殊一说完,江盛年斩钉截铁地反对:“不可能”他突然站起来,又道,“你们简直是异想天开,难道说你们不知道那花碎手底下有多少妖物,她连动一动手指都不用,只要一声令下,就有无数的妖物涌上来,把你们吞得连骨头也不剩”

“要是硬拼,当然不可能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同他们硬拼妖物之间互不干涉,单单对付她一个,我还是有些信心的你要想,正是因为花碎修为高深,她手下的妖物本事也不浅,才证明能拿到的妖丹高阶”

不等江盛年说话,唐卿便插口道:“大哥,不妨试一试,要是有妖丹,我们浪费的几十年时间马上就回来了”

江盛年冷冷道:“你是根本就不知道四妖王的可怕,光是说说,谁都行”

“大哥,真的有可能的”唐卿又转到他面前,道,“游渊他们仅四个人,在知返谷外围杀了狼妖居遏,还有他五百个手下,一个都没有剩下现在,加上我们八个,自然强,难道还怕斗不过那剑妖”

江盛年愣了一愣:“你说游渊他们竟胜了狼妖居遏?”

唐卿连忙点头:“他们当时四人,当中只有一个仙修,竟然也能胜,我们如今加上游渊,可是有四个仙修啊”

此时,董涉却突然插口道:“就算多了三个仙修,也比不过多一个明殊或是谢云川”

他说得轻,唐卿恍然一闻,只当是听错了,转头又去磨江盛年

江盛年犹豫了许久,问明殊道:“这是真的?”

明殊微微一笑:“真的”

终于,江盛年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试一试”

六三 突破

既然已经决定了,而明殊与谢云川的十年之期将至,便事不宜迟,要开始进行准备了*(

几年过去,没有十分妥善的保存,明殊手上的金箭都旧了,剑身还罢,金子毕竟不易磨损,而这箭翎,因使用了多次羽毛已经几乎都脱光了于是,明殊和绛罗谢云川,寻了一个机会,到知返谷里围的密林当中去狙杀了一只巨型妖禽,回来后收拾了做成了的箭翎

做成后明殊自然迫不及待要来试试,谁想虽这箭翎比原来要好,射出的力量与度却并没有什么提升

明殊为此感到困惑,之后便对自己道,大概是臂力的缘故,等手上力量上去了,应该就会有所好转了

其实,明殊的弓射水平已经停滞了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使用弓箭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力量这种水平停滞无法进步的感觉,并不是自己弓射已经走到了尽头的那种,而是仿佛遇到了瓶颈虽说不管是修行法术还是武功,都是有瓶颈的,但既然表示有瓶颈,便证明会有突破的可能

那这突破的契机在哪里?明殊已经等待了好几年了,为何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若是此时,也有个使用弓箭作为法器的修仙者在就好了,不管他的弓射本事有没有明殊高,但总还是能提出一点建议来的,偏偏不说知返谷,只怕就是整个青霄派,以弓箭作为法器的都只有明殊一个人

大战在即,明殊是想要突破,她什么法术都不会,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一手弓箭,要是能突破,他们最后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大

谢云川见明殊苦闷,便劝道:“这般苦思,有时反而会走进死胡同,你不妨做点别的,转换一下思路,说不定会有帮助”

明殊点点头,采纳了他的建议

于是,在众人都休息的夜里,明殊自告奋勇出来守夜她先休息,备好了精神,在月色之下,吸纳了足够的月之精华后,这才开始练习自己的回梦刀法

其实,明殊得到的回梦刀法只是一套残卷这套刀法到后面某个地方便戛然而止,明殊能看到的,也不过才两篇半,名字分别是“虚如篇”,“凝梦篇”,以及半篇“蜃楼篇”,而明殊耗费了六七年时间,也不过才勉强能把“虚如篇”领悟

虚如篇讲究的是招式无形,在无声无息中致敌于死命,当使用招数的时候,什么都如同是虚空的,包括使刀人自己因为只有将自己放松到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地步,才能真正实现“虚如”,将这如梦似幻的刀法的效果使用到极致

这刀法再适合明殊不过,她正好占了一个便宜——她之前就已经修炼过隐微之术,知道怎样无视自己的气息正是因为这惊人的巧合,她才能在短短的几年之间学会回梦刀法的《虚如篇》

越是练得深,明殊就慢慢明白了这回梦刀法为何是短刀刀法,而不是剑法或是长刀刀法短刀快、险,在使用回梦刀法的时候,慢的是人的意识,而快的却是刀,不是短刀,便没有那么快出招的度,没有那么强大的能一击制敌的爆发力而又为何偏偏是唐刀样式的短刀,那是因为回梦刀法表面看来柔,如水,但在招式的表层之下,这刀法却是阴辣狠毒,刀刀见血,这个时候,只有用刚且直的唐刀式样的短刀,才能把这股狠辣发挥出来,而其它的武器,不管是长剑还是阔刀,都没有这直刀如此契合这刀法

这种种原因之下,明殊是越来越佩服创造这刀法的武者了,如今的她,若不是亲眼见识,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样完美的刀法不管是这刀法的精妙程度,还是一招一式间与它武器之间的完美搭配,都是明殊所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种刀法,只要将一部练会,就足够一生所用了

对明殊而言,她现在最重要的缺陷不在刀法上刀法能帮助她攻击到敌人,但是攻击力本身并不会发生变化,不会法术终究是她最大的缺点但好在明殊后来找到了另一条路,便是用自身的杀气进行伤人,不得不说杀气确实是十分厉害的武器

但是,酝酿杀气的过程比较缓慢,明殊每次出招,准备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真正到了决战的时候,谁会给你时间去准备

前几次还好,身边有人掩护,但现在就不同,只怕到时她就需要独自对付一只千年修为以上的妖物了到时,度将成为她最大的问题

于是现在,明殊便尝试着将凝聚杀气的时间慢慢地减短,短一点点,成功的几率就会提升一点点

她仔细地回忆凝聚杀气的过程,将断剑执在手中,用力想着自己的对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杀这个字上面,先是所有的意识,然后是所有的力量,让杀气牵引着自己行动,让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为了杀而存在

暗色的气慢慢地浮起,凝集在断剑之上,杀气比刀刃还锋利,于是在月色之下,那杀气的锋刃呈现出让人害怕的冰冷光芒

这样全身心去做一件事,终于让这断剑的力量达到了最顶峰……

就在这时,明殊突然止住了

一个念头忽然之间涌了上来——当她有了杀意,杀气自然而生,而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为了杀而存在,则杀气达到了顶峰,那是因为,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一处

而明殊却没有想过,在同样的道理之下,当她使用全身的力量去射箭,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她没有良师,射箭靠的是韩肆的几句指点和自己的摸索,因此一直以来她就只想着用臂力去射箭她一直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体是一个整体,臂力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她之所以不能进步了,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走进了误区

想到这里,明殊便突然兴奋起来,因为若是她没有猜错,她的箭术便还有无数种进阶的可能

她压抑不住这种感情,马上就取弓开始练习

……

在月光之下,她将破云弓拉到了极致,在她身前,弯如满月,这时,她绷紧的不是手臂,而是整个身体从脖子,到腰,到小腿,形成另一个拉满的弓

没有人告诉明殊怎么做,她只是不停练习开弓,试着有没有某一种方法能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使出来,在不断的尝试之后,她慢慢地有所领悟了

这个时候,她要挂上一支箭,试一试自己的判断

明殊呼吸异常地宁静,箭平稳地搭放在弓弦上,不管再仔细看也看不到一丝颤抖

突然明殊松了弦“嘣”轻轻一声,弓弦弹出的脆响,那金箭化成一道金光飞了出去当金箭离弦的同时,明殊的整个身体突然放松,就如同那弓弦一样,发出“嘣”地一声收回了

金箭冲着不远处的一棵巨木奔去,那度快得看不清

它扎进巨木的树干之中,连刺入的声音都听不到,就像是一颗针落进了大海一样但就在这瞬息之间,突然,巨木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接着“吱呀”起起落落地数声下来,那巨木同它身后的数根巨门一同,轰然倒塌下来

一时扬尘无数明殊连忙上前去看灰尘落下之后,她眼前的场景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三棵有三人合抱之粗的巨大树木,在这一击之下,整个树干都被轰得粉碎,不光如此,它们倒下的地方,还被那一箭给射出了一个三丈多见宽的巨大土坑

这场景落到任何人的眼中,恐怕都不能相信这仅仅是一支箭造成的,而这支箭上,除了射箭人纯粹的杀气之外,没有任何法术的附着

正是因为这力量不属于修仙一道的范围,便比修仙者所能达到的境界叫人觉得可怕了

明殊也想不到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可好,所有人都被她吵醒了

众人上前,见到这场景,还以为有敌人来访了,一个个都警惕起来

明殊便解释道:“是我的错,练习的时候失了控制”

江盛年扫了一眼明殊的“杰作”,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殊一眼当年他见到明殊和谢云川仅二人便杀死了雉鸡妖锦绣,心中已然是极度的震惊了因此虽说他们两个只是小小灵修,却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们在岩洞几年,因一切安定,他们二人甚少出手,他也一直看不清他们二人的境界

直到如今,他们再一次震动了江盛年,先是同游渊联手,将居遏一种数百妖屠杀得一个不剩;再是现在,在他面前使出这样强大的法术他江盛年也能做到——但自认在他灵净度八成的时候,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过短短七十多年,青霄派的弟子们就变得这样可怕了吗?

听明殊解释完,被打扰了好眠的几人抱怨了几句,便回去继续休息了

明殊走到谢云川身边,微微一笑,道:“多谢,谢云川,你果然是益友”

六|四 开始

却说剑妖花碎,她所以能当上四妖王之一,还真是仰仗了天降的好运气当时知返谷第三个魔头降临,激起无数腥风血雨,因反抗他而死的妖物无数,知返谷里围血流成海

旧的妖王当中,有一个拼死反抗,被这魔头一把烧成了灰这魔头不知为何,杀了这妖王,却没有拿走他的妖丹,正好让后来赶上的花碎捡了个便宜

一个妖王的妖丹,修为少说也有四千年,花碎吸收了这妖丹,一跃成为了下一个妖王

她坐上的四妖王这位置的第二天,便开始不停想要扩充自己的势力,找到的第一个猎物,就是狼妖居遏

从前她的本事与居遏在伯仲之间,而如今,却远远地过了他去居遏败于她手,心中却不甘,甚至宁愿随着一群逃亡的低等妖物大潮,退出到荒芜贫瘠的知返谷外围去

居遏此举,又何尝不是意图避开知返谷里围几只魔头的争斗花碎心中明白,便笑道:“我允你,只是在这之前,你必须交上三颗千年的妖丹来,你做到了,我就放你走”

将别人的修为夺为己用,太过方便和迅,一旦尝到了这好处,寻常的妖或是修仙者便再难割舍了花碎是如此,如今她靠自己修炼的心已经淡了,只想着如何找到多的妖丹来吸收炼化,此时居遏说起他想要离开,便提出了这个条件

居遏如今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咬牙应下此时知返谷里围也不太平,像他这样的一般妖物除了投靠强大的妖物已经没了别的出路,而若是他此刻就和花碎翻脸,只怕下一刻便会被其他的妖王给杀了

花碎为他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已经从知返谷里围消失许久的,她的老仇人绛罗兄弟二人

——这些,都是发生在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花碎顺利地受到了居遏派人拿来的妖丹,一拿到她便不能自制,先去闭关炼化

加上她吸收的其他妖物的修为,花碎已然是五千多年的大妖,吸收这颗妖丹她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在闭关之时,她闭了外界干扰,于是竟然没有感应到居遏的死

直到后来出关,她打开灵识,发现同居遏之间的契约已断,顿时雷霆大怒

跪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得力干将之一,鳄妖百川,他身体巨硕,手臂长垂至膝盖,脸上与手臂外边还有未褪干净的黑色鳞片,虽然面目狰狞,他却是如今花碎最为信任的三个下属之一

花碎怒问道:“一个都没有剩下?”

他闷声回答:“十天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因大人正在闭关,不敢打扰”

花碎倒不是心疼居遏,而是惋惜自己那还没弄到手的另外两颗妖丹她本就没安好心,只想等着利用完居遏,便把他的那颗妖丹也取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让人抢了先去她气道:“在外围,除了那狐妖,还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到底是谁杀了他?”

百川道:“派去查探的人看了,说有修仙者动手的痕迹”

花碎眼睛一瞪,问:“知返谷外围的修仙者?知返谷外围会有什么厉害的修仙者?”

百川道:“狐妖所居之处附近,据闻有一处地方,有数修仙者聚集了许多年,恐怕是他们动的手?”

花碎怒道:“既然找到了,为何不把他们杀了带回来,就算修为不如何,交给向枯海炼尸妖也是好的”

百川连忙低头,道:“大人,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去查探的来回报,他们多半是已经进来了”

花碎冷笑一声:“就算是修成了灵身的修仙者,要穿过这瘴气层也要蜕下一层皮来,就凭这群喽啰小修仙者?”

正在此时,花碎的另一干将邪修向枯海,在收到主人的召唤后,正要前去迎接主人出关,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这拦下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明殊

向枯海笑了,道:“小姑娘有何贵干?”他面上如常,心中却是剧震,他擅长炼尸妖,自身修为却并不高,因而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在安置数只高级尸妖偷偷在暗中跟随保护

尸妖虽是人身炼成,却有着动物一般的敏锐感觉可是他面前的明殊,却在没有惊动任何一只尸妖的情况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接近了他

上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一次,又该怎么解释?

向枯海暗中戒备,明殊却不屑和他拐弯抹角,直接说:“我要见你家大人,剑妖花碎,你带路”

向枯海冷笑:“花碎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明殊道:“我带来了狐妖绛罗的消息,他不是你们家大人的仇人吗?”

向枯海警惕地看着明殊:“你怎么知道?”

明殊却只说:“带我去见你家大人”

向枯海心中一转,心道花碎如今想要找千年以上的妖丹已经想疯了,甚至连他也料不准,到了后来她会不会把他们这几个得力的部下也当做妖丹给炼了现在有这小姑娘自己把妖丹送上门来,他为何不顺水做个人情,事后花碎得偿所愿,而把明殊利用完后,他也能多一具的用来炼尸妖的尸体了而且明殊不过灵净度八成,就算有什么诡计,在花碎这么强大的实力差别之下,根本什么都使不出来

想到这里,向枯海便道:“好,你随我来”

明殊一笑,摸了摸手腕,轻轻一道金光闪过,片刻之后,阿寰的身影就从天而降

她跨上阿寰的背,对向枯海道:“烦请带路”

……

花碎犹在盛怒之中,这时,听到了小妖传信,道向枯海带了一个修仙者来

花碎因身为剑妖,生命悠远,曾被无数修仙者或是妖魔握在手中,因而她并不像寻常妖魔那般厌恶修仙者,不然,也不会把邪修向枯海收为部下

她招了招手,示意小妖把那修仙者带上来

明殊慢慢踏入花碎简陋的宫殿,宫殿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宝石珠玉,琐碎珠光簇拥着最上方座位里半躺着的那只妖怪

花碎年轻优雅,拥有一头曳地长发,双眼妩媚,一身白衣她看了眼明殊,冷笑一声,纤细指头指向明殊,对着一旁坐下的向枯海:“你都带了什么破烂东西来?”

向枯海习以为常,回答道:“她自己说要来见你,说有那狐妖绛罗的消息”

花碎眼睛一亮,转而却十分怀疑地看向了明殊:“你不是骗我的?”

明殊道:“现在他被我们困在一个法阵当中,但是他本事过人,我们动不了他如今我们只差一个能制服他的人”

花碎连忙站起来,道:“带我去”

一旁百川连忙道:“大人不可,您不能离开驻地”

四妖王之间的争斗虽说缓了下来,但的平衡才将将建立起来,十分岌岌可危花碎若是随便离开,极有可能会被对手来个趁火打劫

花碎怒道:“那你要我如何?”

“属下代大人前去”百川道

花碎摆手,道:“那狐狸狡猾得很,仅凭你只怕还玄向枯海,你也跟去”

一人一妖领了命

花碎转而再看明殊,问道:“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白捡的便宜,你说一说,你想要什么?”

“这应该极为容易猜想的,我们不过是想在这知返谷里围立下身而已只为修炼,以后必然不会打扰,这狐妖就算是见面礼”

花碎笑了:“极好的见面礼以后只要你们在我的地界上,我便不会让人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看起来,似乎是花碎突然大发好心,让明殊占了极大的便宜但实际上,花碎暗中有另一番计较明殊如今不过灵净度八成,她还想着让明殊在这知返谷里围慢慢修炼,等修成了灵身,内丹聚成,那才是享用的好时候

……

三人在半空中飞行前进明殊坐在阿寰背上,度最快,而鳄妖百川紧跟在后,在他之后,是临时带出来的数只小妖,向枯海由两只灰色尸妖抬着,落在最后

见明殊实在是太快了,百川叫道:“等一等”

明殊转头,轻轻一句道:“跟不上吗?”

这话语气轻飘,听在百川耳中就如同讽刺百川心中不满,心道自己好歹也是一千四百多年修为的鳄妖,难道说还比不上一个灵净度只有八成的小灵修于是再不说话,只击中了精力紧跟着明殊前进

不知不觉当中,向枯海与其他小妖都落在了他后面到了后面,在空中前进的就只有明殊和百川两个了

走到一座岩石山背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

百川一看,在那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当中正坐着一个红衣男子虽然百川未曾见过绛罗,但他一眼便看出了那男子原身他看了一旁明殊一眼,道:“想不到你竟然没有说谎”

法阵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分别站了一个修仙者,他们各自捏了手诀,似乎正支撑着这法阵

法阵当中的绛罗看到了百川,扬起下巴问道:“你就是那剑妖花碎的手下?”

百川点头:“是又如何?”

绛罗便道:“若是如此,那你就是我的仇人”

说完,那四名修仙者突然一动,手诀突然一收,那金色的巨**阵猛然打开了

绛罗后退几步,慢慢地走出了法阵范围,而百川面前的法阵上的符字剧烈地涌动起来,绚丽的光芒不停地变换,他一看自己的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脚边竟然也浮起了金色的符字

各式各样繁复的符文把他紧紧地包围起来,在他的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

这个时候,百川才终于意识到,方才绛罗并没有被困在法阵当中,而他踩中的地方,才是这整个法阵真正的中心

——他被暗算了

六五 分而克之1

百川被困住,心中是又气又怒因明殊只是个灵净度八成的小灵修,他一开始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仗着自己本事高强,根本不怕她玩什么花样后来一眼就看到阵中的绛罗,为妖者多数心思单纯,只信奉力量,他一时高兴,根本忘记了这可能是计

他气的是自己竟还是中了明殊的计,怒的是明殊一个小灵修竟然敢欺骗自己

此刻他被法阵困住,一触碰到法阵的金色屏障,身体便如同被腐蚀了一般的疼痛百川欲要动用灵力,灵力一动,法阵上立刻就是金光闪动,生出金刺,一闪便刺入他的身体里灵力顿时就被堵在身体当中,一丝也发布出来他一怒,奋力用肉身往那法阵上一撞,将法阵撞得重重一震

绛罗在阵外冷冷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法阵我们花了整整七天来布置,本来是用来孝敬你们家花碎大人的,给你,实在是浪费了”

唐卿擅长符箓布阵,这混沌天牢乃是青霄派最强力的擒妖法阵之一,十分复杂,力量能随布阵之人施出的灵力大小而变,坚固不可摧,甚至能够抵抗神修的仙力

此时,法阵已稳定住,四仙修分别放下金锥,将法阵固定

接着,江盛年举起他的巨剑,凝聚了全身的灵力,大喝一声,对着阵中无法闪避的百川用力劈下

百川一声嚎叫,在江盛年的奋力一击下化出原型死去一颗金灿灿的妖丹从他干枯化为尘沙的尸体中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了江盛年脚边

这第一颗千年妖丹,已然到手了

这时,明殊回头一望,正见到不远处上空刚刚赶上来的向枯海

她一笑,道:“你来的时间正好”

向枯海见势便知不妙,他正要后退,背后便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多谢向枯海道长上次的‘招待’,礼尚往来,此次我们若是不回敬些东西,只怕对不起你了”

那说话之人,不正是谢云川他与董涉、龙宇、柳瞻、赵时四人早就在岩石山另一头准备好了,就等着向枯海前来,他们从后包抄,来个瓮中捉鳖

向枯海呵呵干笑两声,冲着下方的明殊道:“弄了半天,小姑娘是在骗人啊?骗一骗我倒还罢了,但要是欺到了我家大人头顶上来,只怕就不好了……”

这时,突然,一道金光闪过,直直奔着向枯海而去向枯海的手臂被一箭刺穿,箭势不收,又重重扎进了他的胸膛里

向枯海手一抖,竟然把手上的东西松开了那灰白色的骨埙从他手中滑落,从空中直跌落到了地上

向枯海往下一看,骨埙落地之际,一道雷光闪过,那骨埙立刻被劈成了齑粉他双眼通红地瞪向明殊,明殊却不紧不慢道:“我正等着你自己把这东西取出来……”

向枯海此次出来得匆忙,身边带的尸妖极少,他本身就并不擅长法术,此时被一干修仙者围住了,便什么都使不出来

一旁,一只小妖趁着他们说话,欲要偷袭他一眼便看出谢云川是那几人当中修为最低的,趁着向枯海与他们交涉,他突然爆发,往谢云川那处冲去

谢云川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扬手将手中的剑一挥,嘴唇轻轻动了一动,轻得谁都没有听出他念出的是什么法诀

七星剑冰冷的剑身上激起一层雷光,滑过那小妖的身体,将他劈成了两半

就算在杀死这只小妖的时候,谢云川脸上都没有半分表情的变化,他看着向枯海,道:“不知道向枯海道长是否愿意帮我们一个忙?”

作为一个修仙者,向枯海比起妖来,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识时务

他目光扫过这几个人,最后落在看似修为最高的江盛年身上:“若是我合作,是不是就能放我一马?”

江盛年点头,道:“我江某从来说一不二,你做到了,我们就放了你”

向枯海苦笑一声,道:“请说”

明殊转头,对江盛年点了点头

明殊跨上了阿寰的背,对向枯海道:“跟我来”

游渊扔出一段绳子来,道:“为防万一”

那绳子如一条蛇一般,自动缠绕上向枯海的身体,将他双手紧紧禁锢住

一旁有一只小妖叫道:“向枯海,你竟然想背叛大人……”

话还没说完,他身上就腾起了红色的火焰,他惨叫一声,在片刻间便被烧成焦炭摔在地上

明殊远远道:“剩下的,都交给你们了”

说完,领头在前,驾着阿寰已经飞到前方去了

谢云川在后,对向枯海一笑,道:“请”

向枯海被明殊与谢云川二人前后挟制,被迫前行,转身之后,他便听到了自己背后妖物的惨叫声只怕对他们来说,只要自己一个就够了,而剩下的,自然是早点清理的好

向枯海暗暗垂手,在袖子的遮挡下在手上捏了一个手诀,默默念了法诀,轻轻一弹微微地一道青光一闪,要是不注意,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做了什么

这时,明殊在前面问道:“讯号发出去了吗?”

向枯海一愣

谢云川在背后嗤笑了一声,道:“离得这么近,你还想瞒着明殊,根本就是做梦不过也好,反正这讯号迟早也是要发出去的”

向枯海扭头一看,再猛然看向前方的明殊,他竟这时才注意到,跟着他来的竟然不过明殊、谢云川、唐卿与赵时四个人

剩下的修仙者,甚至绛罗,都没有跟上来

向枯海脸色一变:“调虎离山”

谢云川点头,一边却抽出了剑来,道:“接下来,就请道长不要乱动了,我知道你血肉已枯,不怕刀剑,但是要是被我这么一烧,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我们相互体谅,可好”

向枯海蜡黄的脸上顿时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你们……你们就不怕花碎大人吗?我本事可同她没得相比,要是她来了,你们两个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谢云川呵呵笑了:“难道你现在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一开始,他们便打听好了,花碎初为妖王,根基还没有稳固,投靠她的小妖与妖兽数目并不多,就算加上向枯海的尸妖,也顶多不过一千她只有四个得力的手下,居遏为当中之首,但是已经死了,还带走了她大部分部下而剩下的三个,分别是鳄妖百川,邪修向枯海和桃妖落英

明殊最开始,抱的自然是将花碎先引出解决的希望,所谓擒贼先擒王,抓到了花碎,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而花碎为这南面的妖王,自然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驻地,若是绛罗对于她的诱惑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她又会派谁来?

在这数日之中,江盛年想尽一切办法打探花碎手下人的情况,知道了鳄妖百川最为忠诚,实力高强,但并不聪明;向枯海身为邪修,凡人出身,当然工于心计,加上他会说话,在花碎面前十分受宠;而最后,桃妖落英,却是一个心思单纯,只会杀人的怪物

明殊一番考虑,便认为花碎一定会派她最信任的百川来,而花碎既然认识绛罗,便必然知道绛罗花样极多,只凭一个单纯的百川,恐怕还对付不了他,而她的部下当中,除了向枯海,恐怕也不会有其他人能算计得了绛罗了

于是,明殊便做出判断,若是花碎不来,那么来的,定然就是百川和向枯海

向枯海是背叛青霄派的邪修,他墙头草的名声已经在知返谷中传遍了,明殊听说了这一点的时候,就知道他可以利用,将成为调虎离山的最好工具

当时听罢这计划,唐卿不以为意,备好法阵后还曾问明殊道:“若是你料错了怎么办?”

明殊道:“我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准备的,到时来的妖物不会很多,就算一举拿不下,我们不是还有保命的后招吗?”

唐卿闭口不说,只是心中仍不服游渊与董涉都十分信服,甚至连江盛年也听从了游渊的劝告,让所有人都服从明殊和谢云川的计划安排而明殊二人却不过是小小两名灵净度八成的灵修无论如何,就这样任凭明殊安排,而她却不明就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最初明殊道,押送向枯海的任务交给她与谢云川二人就好了但唐卿不肯,暗地里同江盛年道:“明殊不是我们的人,若是她中途背叛,我们就完了”

江盛年不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只道她想得太多了

而洪振心中也有犹疑,便提出建议,除明殊与谢云川,应再加上两个自己人一道明殊本来是反对的,她并不打算与花碎正面对敌,到时撤退,人越少越是方便,要是人多了,反而难以全身而退

唐卿只当她是狡辩,坚持不松口明殊知道她是不相信自己,最终只能点头,再奉送一句“好自为之”

之后便是计划开始最擅于隐藏的明殊引来了向枯海与百川,接着知返谷外围的故技重施,将度不同的百川与向枯海分开,一举便用法阵将百川拿下了

到了现在,因事情太过顺利,唐卿都没有回过神来

六六 分而克之2

等面前出现了瘴气之海,向枯海猛然一惊,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明殊已经落在一棵树下,显然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谢云川往前一跃,拎起向枯海便把他扔到一棵树下向枯海面对着瘴气层,距离不过二十步

向枯海的两个灰尸妖没有主人的命令,只知道站在原地,唐卿一步走来,顺手将这两只妖怪解决了

一边她又看着向枯海道:“这叛徒已经没用了,杀了他,只凭他的尸体也能把那妖怪引来”

向枯海目光一闪

谢云川上前一步,道:“江师兄答应会放了他,这件事我们事前就商量好了的”

唐卿淡淡扫了谢云川一眼,道:“若不是你们两个执意如此,江大哥怎么会愿意同这邪修交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身为邪修代表了什么,要是江大哥曾和邪修有所交往的事情,回去后让青霄派的人知道了,你让他在青霄派怎么抬得起头来?”

这时,明殊道:“江大哥当时要是没有答应,我便不管,他既然已经答应了,不管怎样,我们就不能出尔反尔”

唐卿冷笑:“我也不管那么多总之,我不允许任何影响到江大哥声誉的事情存在,你们要是拦着我,就别怪我动手把你们两个也一并杀了”

谢云川怒道:“你怎么不讲道理”

唐卿冷哼一声:“我有何必要同你们讲道理?我大哥宅心仁厚,心中坦荡,这才吃了你们两个的**药,任你们摆布若是你也认为我也同大哥那样善良,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顿了一顿,一边扫了毫无表情的明殊一眼,道:“到了这里,就是我说了算若是你们两个不服,那就先打赢了我”

向枯海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在做戏,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使出来,因而只是站在静静看着,只等他们自己把目的说出来等看到这时,他们真有要撕破脸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

向枯海能活到今天,自然不笨,立刻就掉转头扑向明殊,哀叫道:“你们答应了不会杀我的,你们已经答应了的”

明殊一脚扫开他,一边对一旁呆立的赵时道:“赵师兄,把他绑起来”一边转向了唐卿,“论单打独斗,我和谢云川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论起丢传音符的度,我绝对比你出手快你要是动一下,我就立刻传音给江师兄,让他知道你都在干什么”

赵时为难地看了一眼明殊,又看了一眼唐卿,他来时江盛年与游渊都叮嘱过,让他听从明殊的指挥,但唐卿毕竟是三姐,他也不能不维护此时他便困在了这两边当中,也不知道是应该去帮明殊好还是去帮唐卿好

唐卿不管不顾地抽出了剑:“就算被大哥责怪,我也要杀了这个祸端”

谢云川气极反笑:“难道说,就算这样会让别人认为江大哥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也不在乎了?他知道后定然会大怒”

唐卿一步步逼紧:“就算他一时会生气,总有一天也会知道我是为了他好杀了这个邪修,也是为青霄派除去一害”

明殊连连摇头,道:“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要是你非要苦苦相逼,就别怪我真的不客气了”

唐卿轻蔑一笑,毫不在意

谢云川看了看这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心中顿时生出极为不妙的感觉,他知道,明殊的实力远远不是她看上去那个样子,而唐卿也不弱,怎么说也是修成了灵身的仙修,若仅仅是他们两个女人对决,明殊毫无疑问必输无疑,但是不要忘了,一旁还站着阿寰,吸收了十多日日月精华,养精蓄锐,就等着今天大展身手的阿寰

谢云川道:“若是影响了计划,那死的就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了,若是你们两个还有两分清醒,就安静地等着,不管怎样,现在都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就在这时,突然,明殊往后猛然退出一步,一边转身抽出背在身后的弓她动作迅捷得就像一只兔子,见状,谢云川一口把剩下的话吞回去,转手便拔出剑来

明殊动得突然,唐卿本能地一惊,直觉便以为明殊要动手,执剑便开始吟诵法诀

却没有想到,明殊搭箭上弓,侧身一射,那箭竟然是往她身边而去

见金光从自己身边扫过,而同时,那箭去的树丛阴影当中传来了刺耳的惨叫声,这时唐卿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那法诀已经念完,惊雷一闪,正是向着明殊而来

明殊一松了弦,便脚下一动,往旁边躲去她动作迅,惊雷落下,扫过她左肩膀,但虽说被身上的玄雪羽衣抵挡去了一半的力量,但剩下的威力也足够让明殊受的了

谢云川见明殊受伤,愤怒地瞪了唐卿一眼明殊咬着牙忍过疼痛,道:“小心它们很快”

就在这个时候,背对谢云川的方向上突然闪出一个白色的影子有明殊警告在前,谢云川立刻就抓住了他的身形,手上剑一展,便向它扫去

那东西显然是冲着地上的向枯海而来,谢云川这么一逼,把它逼得退出去

此时,待谢云川能看到这东西的身形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身体如一个健壮的男子,身无寸缕,肌肤雪白,身上每一寸都布满了结实的肌肉,头上无半根毛发,连眼睛都是紧闭着,粗看就如同没有眼睛,只有两条细缝

这东西样子怪异,但唐卿还是一眼认出,惊叫了出来:“白尸妖”

尸妖通常用鲜的修仙者或是妖物尸体炼制,最初炼出为暗红色,为最低等,必须小心保存,用不了多少日就会腐烂,这种尸妖行动迟缓,无一丝神智除了能仗着数量多欺负和吓唬一下凡人,就没有多用处了

再接着,是身上全是绿色尸斑的绿尸妖,这等尸妖能听懂尸官简单的命令,但只能同野兽一样攻击,身上没有半点灵力

然后绿色尸斑逐渐加深,变为黑色,此时的尸妖,被称为黑尸妖,黑尸妖力量远大于绿尸妖,因身体有少数灵气流转,便比绿尸妖多两分神智

再来若继续炼化,那黑色便会逐渐退去,仿若一个返璞归真的过程,这个时候,就会产生灰尸妖了灰尸妖忠诚于尸官,永不会背叛,就算不用尸官控制也能做出相应的反应,智力就如同凡人的孩童一般

最后就是白尸妖了白尸妖几乎同活人没有差别,能使用灵力,能言能思,听说有尸官将白尸妖练到了极致,几能和活人以假乱真而就算是普通的白尸妖,也有修仙者仙身半成以上的修为

这五等尸妖,炼制的难度是逐渐递增的,炼制尸妖,除了要看尸体本身的潜能外,还要看尸官的本事而这个向枯海,本身不是什么厉害的修仙者,却还是练出了最厉害的白尸妖来,可见,他并不是什么小角色

白尸妖已然能够思考了,难怪没有向枯海的命令他仍然紧跟着来了而且它感觉灵敏,显然开始的时候是故意躲在明殊能够探查的范围之外,直到现在,向枯海性命堪忧,它才冒了出来

向枯海看着这几个人,呵呵干笑了两声,唐卿心中不耐烦,正要想趁机杀了他

明殊突然惊道:“小心”

这时,从另外一个方向,唐卿的背后,突然又冒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竟然有两只白尸妖

白尸妖炼制太过困难,许多尸官穷尽毕生之力都不能炼出一个白尸妖来,而这个向枯海竟然拥有两个

在这个时候,明殊已经准备好了弓箭

但也在同时,谢云川面前的那只白尸妖动了,它如同一只离弦的白箭冲着谢云川刺来它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灵力当中,坚韧无比,在这样度下,它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武器

谢云川立起剑来,剑身上雷光闪烁,已经准备好了

但是,仅凭他是撑不过这样强力的攻击的明殊当机立断,转头便把箭射出

金光闪过,刺中了那白色尸妖的身体

这还没有完,当明殊使用上全身的力量,这一箭就不仅仅是一箭那么简单当箭刺入身体,尸妖立刻感到从箭端处,有一股混重的力量涌了进来

那力量撑满了那伤处,只听一声爆响,它中箭的大腿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如手臂大笑的血洞

尸妖身上的白光突然便是一减,谢云川不失时机,上前便补上一箭,那尸妖腿上受了伤,动作竟还是惊人的快,谢云川一击竟未能伤到要害,它手臂一挡,便卸下了它一只手臂来

同时,在唐卿一边,见那白色尸妖突然冒出,在这突然之间,唐卿能做的就是下意识地双手一挥,在自己身前立下一个金色屏障,她乃灵身,身形矫健,轻轻一退退出数步

但是出乎唐卿的意料,那白尸妖的目标根本不是她在中途,那白尸妖的身体猛然一转,竟是在连身形也看不清的度下,硬生生把前进的方向改变了

它如同一只白色巨锤,狠狠砸向了一旁的赵时

赵时大剑一挥,撩过它的身体只听见剑与尸妖的交接处发出了金玉碰撞之声

赵时与尸妖交错而过,那尸妖势头不减,仍冲出去近三十步远落地后,它慢慢地站起来,而这一边的赵时,重剑从他的手上慢慢滑落,在唐卿的尖叫声中,他摔倒在地

他腹部被撕碎了,血流一地,已再无生还的可能

六七 分而克之3

“小六”唐卿大叫一声冲了上去_&

这时那白尸妖已经掉转过头,身体一弓,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发出一声嚎叫,脚下一蹬就蹦起,朝着唐卿奔来

唐卿此刻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执剑要和它硬撞只见她的剑上金光刺目,剑芒伸出足有三尺之长,那剑芒横扫而去,破空声尖锐刺耳但是,那尸妖身体硬如金石,怎么可能简单被她击倒当这金色剑芒接触到白尸妖,只听一声锐响,唐卿手上的剑重重一震,将她虎口都震出血来

唐卿不肯放手,大喝一声,拼命将这一剑斩下

白尸妖前路被阻,脚下一跃,闪避开去金色剑芒从它身体划过,竟仅仅在它身上留下了几道刮痕

虎口剧痛,唐卿看也没看自己流血的双手一眼,只对那白尸妖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白尸妖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借力一蹬,转头便又一次朝着唐卿袭来

唐卿将手中剑一扔,右手以难以看清的度捏出手诀,一边嘴唇碰撞,默念法诀那度快得惊人,直等到她念完法诀,那扔出的剑竟还没有着地

白尸妖急向她攻去,却在这个时候,唐卿突然喝道:“去”

她还未落地的剑突然一抖,在半空当中快地旋转了起来,唐卿手上一指,剑直直朝着白尸妖以迅雷之势奔去

白尸妖已生出神智,见状,脚下一住,大吼一声只见他身上的白色光芒突然暴涨,竟化作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不断膨胀,不过喘息之间,竟就变得如同房屋一般大小

唐卿的箭化作一道迅雷,重重撞在那白色光球之上一声钝响

与此同时,那白尸妖从光球中突然奔出,趁着唐卿的剑收势不及,一个健步朝着唐卿而来

唐卿剑指一挥,划出数道银芒,朝着白尸妖刺去

在这些银芒当中,白尸妖轻松闪躲,身形如鬼魅一般此时,唐卿已经退无可退,她的剑远在三十步之外,而火势已近

唐卿这时才知道着急,她一边伸出左手,召唤剑归,一边右手捏诀,试图抵挡白尸妖

但白尸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如白色的猛虎一般扑下,锋利的爪子扫了过来唐卿一闪,被它抓住两肩

只听唐卿一声惨叫,白尸妖双爪刺入她皮肤,顿时两只肩膀血肉横飞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那白尸妖分成两半,唐卿咬牙,把法诀最后一个字念出

这时,只听“噼啪”响声,一道雷光从唐卿的手指尖瞬间延伸到了她全身一时之间,唐卿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雷光之中唐卿自身就是金灵根,修成灵身后便不再惧怕自身的雷光,但是这雷,对尸妖来说却是死敌

白尸妖一声嚎叫,下意识要退开但是雷击之力已重重打在它身上,它怎么可能丢得开手去

这时,剑旋转飞回唐卿手中忍着肩部的剧痛,唐卿将剑拿住,霎时那雷光便蔓延到了剑身之上

唐卿一闭眼,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到了那一剑当中,然后,一剑劈下

这一剑汇聚了一个仙修身体里几乎所有的灵力,只听雷光“噼啪”声中,那白尸妖被唐卿从胸膛一剑刺穿

雷光不停,将它的伤口灼得焦黑那尸妖总算失力倒在了地上,唐卿收回剑来,却犹能见那尸妖身上火花闪烁

见这尸妖仍抽搐着,没死去,唐卿厌恶地看了它一眼,放出一道惊雷,将它整个身体轰成了齑粉

在明殊与谢云川这一边,那白尸妖已被这两人击伤,它退出十几步远,伤口处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来

尸妖这东西,乃是用阴浊之气炼制而出的,最为惧怕的就是阳雷阳火之术,其余的法术皆奈何不了它们半分很清楚这一点的谢云川后退一步,执剑,捏诀念咒

这时,白尸妖压低了身体,突然一跃

明殊一步上前,身子一旋,断剑抽鞘而出只见回梦刀法如幻影一般扫过,在旁人眼中,似乎觉得明殊的动作缓慢而悠闲,不带起半点涟漪但是,这只是错觉明明她的动作都在你眼中,看似身体轻轻一侧就能躲过去,只是,那不过是看似慢,实际上,那刀来得如风雷一般迅猛

那白尸妖腿上本就受了重伤,是躲不过明殊的断剑只听一声脆响,明殊一刀刺中了他的另一只肩膀

此时,向枯海瘫倒在地上,瞪眼不敢相信他炼制这两只尸妖耗费了二十多年的心血,要说他最为自信的,就是那白尸妖刀枪不入的身体但是,在他眼中无懈可击,连雷咒都难以击穿的外壳,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明殊的剑穿透了

但终还是力量太小,那剑刺入不过半寸,就再难进入白尸妖嘶鸣一声,用力一震,顿时,他浑身都散发出恶臭的妖气来,妖气如沸腾暴乱的灵力,明殊承受不住,松开断剑被弹了出去

谢云川不敢马虎,见明殊被重重弹开,一眼也不敢多看,他抛出手中七星剑,一边整个人已经跟着那剑跑了出去

白尸妖伏地,整个身子腾起白光,谢云川不管,另一只手捏出手诀,飞快地念出法诀,将一道惊雷术抛出

白尸妖灵活地闪了开去,一边大吼一声,从爪下丢出一团白色光球来那白色光球度快得如同炮弹,朝着谢云川冲来

正当那白色光球要触到谢云川之时,谢云川突然低身就在他低下身的同时,一道金色光芒从他背后射出,直直就朝着那白色光球而去

那金色光芒带着万夫莫当的气势,精准地穿过那白色光球,将它划成两半至此,它的势头仍未有半点减弱,又朝着那白尸妖而去

白尸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怎还会肯吃第二次这次它万万不敢再硬抗,但又见谢云川来势汹汹,那剑犹在半空中朝着自己而来,闪身便朝着另一边躲去

却没有想到,它转头一看,那黑衣少女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箭还未到,她已经转到了自己的身边来而这之前,它却连移动的风声都没有听到

明殊身子一旋转,使出盘桓步的步法,在白尸妖转身的瞬间就转移到了它身后

明殊此时没有搭箭的时时间,她干脆利落地拿起了弓,在她如幻影一般的身影闪烁之中,白尸妖只觉眼前一花,明殊手腕一转,竟是已经把弓弦搭在了尸妖脖子上

破云弓的弓弦无比坚韧,虽然比不上灵器,但承载一个尸妖的重量已经绰绰有余了

白尸妖还未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殊抓住弓一转,腰一绷,再一甩,竟是把一个两百余斤的怪物给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谢云川转过身来,手中在空中一摸,拿起了自己的剑,正好凑过来将这尸妖刺了个对穿

尸妖怒吼一声,整个身体都升起一层白光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谢云川一声喝:“起”

七星剑上流出红色的火焰,瞬间便把这尸妖的肚子烧出了一个大洞

尸妖哀嚎着,在凤羽之火之中,不过片刻,就被烧成了一堆臭炭

此时,明殊收回弓,两人转头一看,正见唐卿站在倒在地上无法行动的向枯海旁边,手里拿着剑,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便一剑重重刺下

谢云川大喝一声:“不要”

但是已然晚了在唐卿剑下,被刺穿胸膛的向枯海痉挛了两下,便翻着白眼没了气息

谢云川见状,怒瞪向唐卿:“你欺人太甚了”

唐卿冷冷地瞪了明殊与谢云川一眼,一手指向一旁赵时的尸体,大声道:“你们两个没有看到吗?他的尸妖杀死了小六”

白尸妖出现得太过突然,当时谢云川与明殊都没有时间反应,赵时就已经死了

唐卿双目血红:“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放过这个小人?”

谢云川心中哀叹了一口气,道:“赵师兄已经死了……”

虽说看着赵时死在眼前,明殊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仍同平常一样,微微笑着,十分和气地说:“只怕那花碎的人就要到了,我们还是先藏起来好了”

见到明殊毫不为赵时之死所动,唐卿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最顶点:“明殊是你们害死了小六”

谢云川皱眉:“唐师姐,赵师兄去世,我知道你十分难过,但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随便污蔑别人”

唐卿道:“若不是你们两个推三阻四,不肯让我早早杀了这个邪修,小六又怎么会死于非命”

谢云川哭笑不得:“唐师姐,你莫忘了,那来的尸妖可是白尸妖,白尸妖自有神智,行事不用尸官控制就算我们先杀了向枯海又如何,那白尸妖还是会来……”

唐卿瞪着血红双目,看了看谢云川,又看了看明殊:“若不是你们两个,小六怎么会死……”

谢云川无奈:“唐师姐,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那花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大局为重,我们还是先撤”

说话间,明殊早就已经跨上了阿寰的背,并远远对谢云川道:“我去东边,仍照原计划来”她扫了一眼唐卿,又道,“我们两个人就足够了,你不用管她”

说完,阿寰展翅,飞了出去

谢云川看了唐卿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往计划好的藏身之处而去

唐卿慢慢地站起身来,默念道:“是你们害死了小六……”

六八 分而克之4

为了保证部下的忠诚,在妖魔当中,让自己的部下同自己定下忠诚契约是十分常见的事情***这契约在主人与部下之间有很深的联系,主人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召唤部下,而若是部下或是主人死了,那主人马上便能够知道

在百川死的时候,花碎只觉脑中一阵剧痛,从百川出处收纳而来的一丝用于标记的妖气,在她的身体当中随主人的死亡而消散花碎立时震惊不已:百川实力不弱,若是正面与绛罗对上,绝对不可能会输,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工于心计的向枯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大声叫道:“落英”

“大人有什么吩咐?”落英从门外慢慢走来

花碎道:“百川出事了,我要去找他驻地由你镇守”

落英低头道:“是”

在驻地还有两百多只尸妖,只是除了向枯海,没有人能够使唤动他们花碎在其他妖物中点了精锐三十多只,浩浩荡荡往百川出事的地方而去

这三十多只妖物,修为都在七百年以上,当中有几只甚至快要一千年了,他们身为妖兵,虽地位与修为都远远比不上百川等人,但在百川几人之下,就是这一群妖最厉害了,遇上了敌人,一拥而上,就算是神修也难以招架

江盛年、游渊、绛罗一行人,待收拾完了这几只小妖后,便立刻拔步往花碎的驻地而去

路上,绛罗对江盛年道:“等花碎离开,她驻地剩下的妖也不会少,她这些妖可和居遏手下那一群杂碎不一样,到时难免会有一番苦战,你们可不要拖我后腿”

洪振笑道:“这你可就不用担心了,莫要忘了,我们这一群人中,可是有三个仙修”若不是有游渊等人之前杀居遏的前提在,洪振未必有这么大的把握试想,在仅有游渊一个仙修的情况下,他们都能战胜居遏,而现在他们共有三个仙修,其中一个仙身半成,比这千年狐妖绛罗还要厉害,相较之下,难道还会输?

绛罗冷冷一笑,道:“最好如此”他只相信明殊和谢云川,这群修仙者,他不喜欢他们,他们也未必喜欢绛罗,总之,只要他们不乱来,不给自己惹麻烦,绛罗也就懒得多想了

花碎老窝就在眼前,绛罗又道:“明殊他们争取来的时间有限,我们可得抓紧了”

花碎的驻地用巨石砌成围墙,当中是她属下妖物的居处,最中心就是她的宫殿这片石宫在这里,花碎用她的妖力在她的驻地外圈做了一个巨大的结界,若是贸然进入,立刻就会被里面的人察觉

洪振便道:“大哥,用你的灵力将这结界打碎”

绛罗惊异道:“明殊不是已经说好了,由我来引出落英,先将她解决了一群百年修为的妖兽小妖,再加上一个落英,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洪振微微笑道:“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大哥的对手,你怕什么?难道说,你独自进入,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绛罗脸色青紫:“你怀疑我?”

洪振脸色不变:“你是妖,而我们是修仙者明殊他们两个年纪小,阅历浅,你两句话就能哄住,而我们却不是”

绛罗冷哼一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好,反正我也不稀罕你们这群人,明殊给你们留了捷径不走,自己非要拿头去撞,要是吃了亏,不要哭着怪别人”

洪振淡淡地扫了绛罗一眼,显然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转而对江盛年道:“大哥,我们动手”

江盛年摇头,道:“到底怎么回事?四弟,这计划早就已经定好了吗?”

洪振道:“大哥,如今情况不同了”他压低了声音,又道,“虽说硬碰硬有些吃亏,但总比让这狐妖联合那桃妖暗算我们好”

游渊抢了一步进来,怒道:“四弟,你就这么肯定绛罗会暗算我们?”

洪振微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这情况可容不得差池,我不能赌这个万一”他看着江盛年,又道,“听闻那落英的本事同居遏在伯仲之间,大哥如今已经是仙身半成,既然以你的修为也能战胜居遏,大哥对上那落英,岂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游渊连连摇头:“你根本不了解事实,当时我们之所以能够打败居遏,运气实在是占了一大部分原因,当时只居遏一妖,而他轻视我们等人,还没有来得及化出原形,也并未将所有力量都使出来,我们几人联手,出其不意才将他拿下这样的运气并不是时时都有的”

洪振微怒:“难道你的意思是大哥还不如你?”

游渊愕然:“我并无此意四弟,我这是为了大哥好,既然有好的办法,为何不用?”

江盛年看着游渊,也有些犹豫

洪振却道:“这‘好的办法’,就是把胜负之数放在一只狐妖身上,身为一个修仙者,与妖物为伍已经是耻辱了,如今还要让我倚仗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游渊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若是如此,开始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为何不反对?你分明就是欺软怕硬”

明殊与谢云川虽修为不高,但是因自身本事并不弱,从来没有惧怕过这岩洞一行人这件事终归是他们二人占理,洪振当着他们的面,根本无法说服江盛年但江盛年对自己兄弟向来十分信任,要是这二人不在,洪振就能十分容易就撺掇动他

“二哥,别的不说了,你只回答我,你信自己兄弟还是信这狐妖?”洪振问道

说着,他目光移向另外几人老九董涉看着游渊,道:“明殊不会害我们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冒险”

老五龙宇犹豫了一下,偷偷地看了绛罗一眼,道:“只是,绛罗毕竟是妖”

老七柳瞻看了看这几人,道:“我自然听大哥的”

游渊看着洪振,道:“你这分明就是逼我”

此时,绛罗突然开口了:“你们这群修仙者,当着我的面这么说,也不怕我生气?”说着,他倒是盈盈笑了一笑接着又道,“不过我不会同你们计较就是了,你们自己说非我族类,难道我就不是这么想的反正,只要能杀了花碎,其他的,你们会死多少人我是一概不管的既然你们不需要我做饵,我自然乐得清闲……”

游渊惊道:“绛罗”绛罗此态度,便已然是同他们划清了界限,旁人倒罢了,游渊至少同他并肩而战过,见状心中一痛

洪振却大喝一声:“好既然你也这么说了,大哥,我们还等什么,快动手”

洪振与唐卿乃是这岩洞九人当中的谋士,江盛年已经习惯了在事务上听从了他们的意见而此时除了游渊与董涉,余下的人都站在洪振一边,他心想,自己身为大哥,若是此时自己还要犹豫,反而容易害得兄弟们不不合于是此时想也不多想,便举起了巨剑来

江盛年在驻地入口处,将自己的灵力发出,在他头顶之上做成一个足有房屋大小的金色灵力巨锤,他大吼一声,用力砸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结界在这强力攻击之下,崩溃粉碎

结界落下,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群由巨石构成的建筑在结界的碎裂声中,巨石城中的众妖哗然一片

眼见一群妖物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江盛年大声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发出一声长吼,冲了上去

一场屠杀绛罗远远地站着,却并不加入这场混战当中,他摇头道:“这群人,可真是有勇无谋……”

想着,他接着身体比旁人矫健,动作迅的优势,绕过乱斗的修仙者与妖物,往石城中心的宫殿而去

这时,一道剑光从他身前飘过,将他拦下

绛罗循着这剑光来处而去,看到了身材瘦弱,一手捏诀未放的洪振他对绛罗一笑:“果然,你想要先进去,把宝物都抢走,对否?不过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得逞”

绛罗苦笑不得:“原来,你不准我先行动,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洪振冷笑一声:“妖物贪婪无情,你却说你要为兄长报仇?分明是另有所图谋我大哥仁厚,才会上你的当,只是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得逞”

绛罗一摊手,道:“随你怎么想……”话未说完,突然,他袖子下面剑指一挥,扫出一片金光金光化作剑芒,向着洪振背后奔去

绛罗发作突然,洪振一惊,凭本能便向左一闪那金芒早绕过他,一闪,攻向那洪振背后的一个粉色身影

那粉色身影扬起袖子一挥,扫出一片粉色的雾,将那金芒弹开去金芒被反弹落到一处石屋之上,将那石屋齐齐切成两段

那粉衣人乃是一名妙龄少女,她相貌娇俏可人,乍一看,纯真无害,但只有认识她的人才晓得,她内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

绛罗妖娆一笑:“呀,不是落英姐姐吗?我正在找你呢”

洪振听言,顿时一惊:这有着一千五百年修为的桃妖落英,竟然就是面前这少女?

六九 分而克之5

落英虽有少女一般的面容,却冰冷毫无表情,眼睛里冷光四射,即便是对杀气并不敏感的绛罗,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也能感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杀气**生,平时虽油嘴滑舌但实际上最为心软不过,见到他落入那桃花瘴之中,眼看已经没了活路,江盛年目眦欲裂,几乎要掉下泪来

绛罗悠然看着这一切,对上董涉不解的目光,回答道:“这可不怪我,我是看你帮过我一次的份儿上救你一命,那人我又不认识,为何要出手,你自己也要小心了,只此一次,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出手了”

说罢,悠闲地抬起教,落到一处高耸石屋的顶上桃花瘴剧毒无比,就算是石头,在它之下也会被融化成浆水,而这石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桃花瘴的范围越来越大,落英的身影完全淹没在桃花瘴之中桃花瘴的范围越来越大,其瘴气的高度也逐渐上升,落英还不时激起巨浪,扑打向江盛年等人若只有江盛年一人,自然应付自如,但才见到柳瞻殒命,他再不能将自己的其他兄弟丢下了,一边护着董涉等人,他的动作自然受到了限制,此时眼看着那桃花瘴已经化作了粉色雾海,他们却依旧被困在半空当中,哪里也去不得

对此,绛罗仅自己一人,自然应付自如见了这情景,自觉这苦头也让他们吃够了,便开口道:“江盛年,要不要我出手帮你?”

江盛年紧抿着嘴唇,不发一字

洪振早就被那左突右起的粉雾给逼得快走投无路了,听言大叫道:“绛罗,你还不快出手”

游渊虽气,却也只能叹气无奈道:“方才我们还如此对他,四弟,此刻你竟然也还有脸……”

洪振应付不停,道:“这不是我的错,要知道,此时与方才不同,如今我们陷入危机,他却开口询问,证明他还是有两分诚意的,如此,为何我们不给他一个机会?”

江盛年便道:“之前对他猜忌是我们的错,若是他心有怨恨,我身为大哥,自然毅力承担”

于是立刻朝下大吼道:“好”

绛罗微笑,回应道:“现在可知道厉害了?只是我还有条件,要是你想我出手,十分简单,只要承诺,之后依从明殊的计划行动,再也不妄作主张,我就出手”

江盛年大吼一声:“好”

听到江盛年如此干脆地回答,洪振心叫不好,若是江盛年做出了此承诺,之后自己不管如何劝说,江盛年为守信诺,都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如此一来,他自然失去了主动的地位,倒是什么事情都由明殊做主,他这么多年积下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绛罗哈哈大笑,道:“好,果然干脆”

说着,绛罗一手举高了,众人只见他浑身的灵力不断涌出,在他的手臂上缠绕不停,慢慢汇聚成了一束耀目的蓝光

就在这时,绛罗大喝一声:“落”

那蓝光暴涨,突然散开,化作细丝融入了日光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桃花瘴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法阵,将整个桃花瘴海都覆盖住了法阵旋转着,这时,法阵中心突然开出无数道裂缝,“哗啦”一声,无数的泉水如大雨倾盆,从天而降

还不止,这水由绛罗手中生出,自然变听从绛罗的命令,绛罗剑指一挥,那泉水竟然在空中旋转起来,形成数道盘旋的水柱,犹如是被龙卷风卷到了空中一样

水与桃花瘴交融,粉色的雾气便立刻融进了水之中,这空中漩涡又加了这融入的过程,不过片刻,之间桃花瘴已然散去,只在下方还有几片轻薄的粉雾飘过,其余的都融入了这水当中,这石城此时,已经成了一个粉色的水城

这水脏污不堪,发出阵阵恶臭,不知道当中融入了多少妖物的脓水而落英站在一处被腐蚀得看不出原貌的石头建筑之上,浑身湿透,远远地望着绛罗,眼神冰冷

石城当中的妖兵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只侥幸逃了性命,已构不成大害这几个人高高在上看着下面的落英,其中洪振大喝一声:“你这妖物哪里逃,我要为小七报仇”

说罢,执剑冲了下去

绛罗见状,连连摇头

就在这时,那石头仿佛化成了水一般,落英站在上面,竟缓缓地下沉,洪振还没触到她,落英已经沉入了石头当中

绛罗在上面冷笑道:“要是落英这么好对付,哪里还需要这么多人出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你可要小心了”

就在这时,从地下的臭水当中,猛然伸出一只褐色藤蔓,以完全看不清的动作扫过,将洪振擎在手中

洪振反手捏诀,正要使出法术,这时那巨型藤蔓之上又生出了无数小藤,尖端竟是坚硬如刺,不等他准备好法术,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洪振身体一僵,便不能再动了

江盛年举着大剑,大叫着俯冲下去此时水中又伸出了一枝藤蔓,直直地攻向江盛年而来江盛年巨剑一挥,将那藤蔓从中切成两段,又冲向洪振而去

那被切断的藤蔓似有生命一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却不肯收回,断枝一扫,竟攻取江盛年的后背而去

游渊念出法诀,之间一条火线从他手中发出,缠绕着裹住那藤蔓,藤蔓似乎尖叫了一声,扭曲着收回,又没入了水中

江盛年奔至,一剑扫开,将洪振从那藤蔓当中解救出来此时洪振已然口吐白沫,无法呼吸了江盛年轻踩水面,借力飞起,找了处石台,将洪振放下

江盛年转而站起,瞪了双目,将手中巨剑插入石中手上飞捏诀,毕竟是仙修,在一眨眼的时间里,那法术已然准备完全

此时,他大喝一声:“裂”

金色的灵力分成数道,沿着石头钻入地底只听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绛罗俯身而看,地面上裂出了无数道巨缝,那残留的毒水向下而倾,滚滚流了进去

不过片刻间,那石城上毒水尽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完全看不出原貌的残破废墟

七〇 分而克之 6

江盛年冷眼扫了这一片狼藉,突然,拔出大剑,用力一挥,重重劈砍在地上,大喝一声:“起”

只听大地震动,无数碎石碎土被这重重一震,竟是从地面之上弹了起来即便是在空中的游渊等人,都能够感觉到那地面被江盛年的灵力穿透,在剧烈地颤抖

在这颤抖之中,众人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乱石当中伸出无数支巨大的藤蔓,这藤蔓快扫过,动作迅猛得只能看见残影

那藤蔓散开,分别攻向空中的游渊、龙宇、董涉、绛罗,以及地上的江盛年和洪振

江盛年一把捞起洪振,另一只手单手举起三百多斤重的巨剑,用力一挥,将一支扫到自己面前的藤蔓劈成两段

此时不行动待何时,空中的游渊等人早就准备好了法咒,见藤蔓伸出,霎时间,无数颜色各异的法术降下,纷纷落在那藤蔓之上

藤蔓发出尖叫声,猛然收了回去,余力击打咋地面上,将石头都震碎了

绛罗定睛一看,突然如离弦的动作一样冲了出去刚才借着落英出手,他将落英原身的所在看得清楚,立刻便直奔去,他双爪上金光闪闪,就等着撕碎落英了

但正当这时,将要前往的那处地面上突然炸出绿光那绿光是落英突然爆发出来的灵力,因为太过强大,竟然耀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绿光如一道网向着绛罗网罗下来,绛罗手上一挥,挥出无数道金光来,飞出将这绿光撕开

于此同时,在绿光爆发的地方,再也无法隐藏下去的落英,身影慢慢地浮现出来

见此状,江盛年放下洪振,举着大剑冲了过去

游渊早就准备好了,只等那桃妖出现,便大喝一声:“寒天冰凝”

灵力涌出,化成冰蓝色的气流冲向落英,不过眨眼间便把她紧紧包裹住,就在此时,正站在落英面前的绛罗只感觉迎面扑来一股刺骨的寒气,因那度太快,竟像是刀一样割伤了他的皮肤

冰迅凝结,旋转着从落英的脚下蔓延到她全身,毕竟是仙修的法术,落英一惊,在她意识到自己被攻击的时候,她已经无法逃开了

就在这时,江盛年的巨剑攻击到了落英的头顶

落英避无可避土系灵力沉淀厚重,一击之下,就算她已经修炼成妖,身体已经坚韧无比,也要被压碎但这种时候,容不得她有半分犹豫下意识之中,她将自己能调用的所有灵力都贯注在手中,她抬起稚嫩柔软的右掌,大喝一声,一掌击出

落英的掌力当中有木系灵力,一旦被这掌风扫到便会被束缚住无法动弹,继而就在这股紧缚的力量中,慢慢地被活活地扼死绛罗晓得厉害,见状立刻弹起身躲开

但江盛年丝毫没有躲避,他举剑直下,重重地砸在落英的掌风之中

这一剑力重千钧,但是碰到了落英的掌风,只切入了数尺,便戛然停住,剑身悬在办空中,与落英僵持不下

两个人的灵力飞地在身边蒸腾缠绕,当到了这个时候,江盛年别无选择,也只能倾尽全力他不能再给落英机会脱开手,那桃花瘴可不是一般的可怕

而压迫下来的力量,让落英不得不将倾尽全力去应付她是千年桃妖,而江盛年是仙身半成的仙修,木系妖物的力量坚韧,而土系仙修的力量厚重,源源不绝

除此之外,江盛年的土系灵力有一点与旁人不同,同他本人一样,他的灵力拥有一种十分强大的爆发力当他把这力量攻于落英之身,落英只感觉似是一座千钧之重的大山迎面轰然压下游渊的寒天冰凝让她的身体无法动弹,而江盛年灵力的逼迫让她的灵力无法释放

趁着这机会,绛罗的金芒、董涉的火系法术、龙宇的剑气,铺天盖地地向着她而来

落英的妖气在它身周横肆,所有接近她的物体,哪怕是碎石,都会在一瞬间被这妖气震得粉碎董涉的火,一到落英身体之外三尺,就被那妖气搅成了火星,而龙宇的剑气,碰到那妖气,也被震得飞开去他们完全伤不到这落英半分

只有绛罗的金芒割开落英的妖气,横扫过落英的身体金光闪过,落英的半边身子都被那金芒给割得血肉模糊要是寻常人,看到这样一个娇弱少女被这么多男人围攻,还被伤得遍体鳞伤,难免会生出恻隐之心,但是这一群修仙者,在这种危急时刻,是决不会生出这样可笑的心思的

落英瞪着绛罗,只见绛罗在掌心汇聚灵力,正要准备将自己一击拿下,此时,她只要两个选择,要么被他们围攻,慢慢磨死,要么就拼上自己最后的力量,来个同归于尽

落英的自尊,让她选择了后面一个

当落英的眼神发生了变化,绛罗就大叫一声:“不好”

此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用自己最大的度离开

落英的整个身体都在散出粉红色的光华来,本占据了上风的江盛年立刻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时绛罗大叫一声:“她要把自己的身体化了,放出桃花瘴”

听到这话,本还不明所以的游渊等人当即大惊失色,慌忙不迭地往后撤退

唯剩下江盛年一人,还在与落英胶着

“大哥”游渊见状,心急地大叫

江盛年淡淡一笑,现在还有他的灵力压制,让这桃花瘴发不出来,要是他一松,到时这桃花瘴便会炸开来,谁也逃不了

他不能松手

落英恶毒的诅咒在他耳边回荡:“你们都会死……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她的身体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姣好的面容逐渐扭曲,肢体也开始变形,就在江盛年的面前,落英的身体慢慢融化,成为一团艳红色的水

那红色的水疯狂地旋转搅动,由于有江盛年的灵力包裹,它不得而出但是,江盛年已经慢慢地坚持不住了,落英最后拼死的力量,不是说着玩的

眼看着江盛年因用力太过,肉身承受不住,嘴角溢出了血,整个身体都在妖气肆虐当中摇摆,游渊等人急红了眼睛:“大哥”

却在这个时候,绛罗叹了口气,猛然一动,整个人变作一道红色的闪电飞出他掠过江盛年身边,将江盛年整个庞大的身躯捞起,,又如闪电一般飞回

江盛年被这一动,灵力突然之间一收,落英的身体失了束缚,便猛然炸开,形成粉雾疯狂地扑了过来

不过一瞬,绛罗带着江盛年冲了出来但,这时那粉雾已经冲了上来

游渊等人眼睁睁见着那粉雾爆发,见着江盛年与绛罗被粉雾吞没,撕心裂肺地发出吼叫:“大哥”

但是这时,没有时间让他们原地伤感了,那粉雾像是突然爆发的洪水一样,向着他们涌了过来

此时逃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后顾

直到逃出了数里地,他们才逃出那粉雾的范围转头看去,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粉色的雾海,当中没有半个活物,连树木石头都被粉雾吞没化成了脓水

看到这样的情形,显然江盛年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游渊忍不住埋头痛哭起来

这时,从他们背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亏我还背了一个人,你们也太慢了”

游渊猛然转头,只见绛罗正喘息着趴在一棵树上,身边不正是江盛年?江盛年被绛罗突然打扰,乱了内息,内里被伤,此刻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死里逃生,他还是对着游渊笑了一笑

绛罗无事,一恢复了呼吸,便大声道:“落英已经解决,现在我们该做下一件事了”

洪振也从昏迷当中醒来,一听落英已经被解决,大喜不已却看到绛罗越俎代庖,竟然不顾江盛年自行开始下令,不满道:“此事我们自有计较,不用你多嘴”

江盛年服下一丸丹药,调息一阵,便恢复了不少听到洪振的话,他摇了摇头,道:“听绛罗的,我们准备布阵”

洪振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他哪里听不出江盛年口中的不可反驳之意,也不怪他,绛罗出手之时,他陷入了昏迷,没有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身为狐妖的绛罗的而对于江盛年,若是此刻,还要怀疑自己的恩人,那便不是坦荡男子所为,他一直自诩正义,绝不会让自己做出这让人不齿的事情来,哪怕救他的是与修仙者不可两立的妖物

此时,连龙宇也站在了绛罗一边,几人准备着,正要布阵,只听背后树丛当中悉悉索索

绛罗提了警觉,猛然大喝一声:“谁”

树丛摇晃,从中间走出一个衣裳破烂不堪的狼狈身影,抬起头来一看,龙宇不由惊喜叫出了他的名字:“柳瞻”

他竟然没有死

绛罗十分警觉,仔细闻了闻,除了叫人恶心的桃花瘴味道,他身上并无其他人的气息而江盛年等三个已经修成了灵身的仙修,也能一眼看穿妖物的伪装,此刻见是柳瞻无疑,不由惊喜地落下泪来

柳瞻腼腆而笑,道:“也是我运气好,脚下踩了一块巨石,只是被那桃花瘴扫了一下,倒并无大碍……只是后来忙着逃出那桃花瘴,竟然没有帮得上大哥的忙……”

说着,脸上便流露出惭愧之情来

江盛年抹了泪,立刻展了笑颜,大笑道:“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好,极好”

七一 分而克之7

花碎领了一群属下,忙着往百川出事的地方而去,就在这时,灵识中微有异动,仔细一查,竟然是向枯海传来的求救信号

花碎当下大惊,心道不知道是遇上了怎么样厉害的敌手,连向枯海和百川二人都不是对手她不敢大意,慌忙用灵识去查探向枯海的去向,只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竟是往瘴气层那方向去了

明殊骑在阿寰背上,目力尚不能及,但却已经感觉到了花碎冲天的妖气

轻拍了一下阿寰,阿寰领会,压低了翅膀,往之前定好的地方小心飞去,路上不惊起一点声响

远远地,花碎就感觉到了不对难道说,连向枯海也出事了?向枯海可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将领了,百川与落英虽然厉害,却并不擅长统筹谋划,这向枯海手下有无数尸妖,正是她妖兵力量的主要来源,说实话,她花碎能得到今天的地位说实话向枯海功不可没也正因为如此,虽说向枯海此人不如落英或是百川可靠,花碎却离不开他

这时,花碎闻到了混杂在瘴气味道当中向枯海周围终年不散的尸臭她眼神凶厉,心道,要是谁敢动向枯海,她便把这个人撕成一片片

绕过树丛,花碎面前出现了一个深约两丈的巨大土坑因已经靠近了瘴气,受瘴气影响,这里的树木十分稀疏花碎一眼就看到了一棵树下向枯海躺倒的身体,不远处便是他的四只尸妖的骸骨

浑身煞气升起——竟然真有人敢对向枯海动手,难道他们不知道,若是向枯海死了,她花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吗

转目看向四周,只见林木森森,不见半个人影

花碎大怒,大吼道:“出来”

无人答应花碎开始慢慢回想:百川和向枯海接连出事,都是源于最开始一名小灵修声称已经抓到了绛罗,前来邀功开始因着这小灵修修为实在是浅,花碎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但是百川和向枯海偏偏是在她手上出了事,她却不见了踪影,此时若要说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她就是彻底的笨蛋了

……如此一来,便一定是她故意将百川和向枯海引出,他们两个杀了那么说,自她出现,这件事就彻底的是一个陷阱,

若是事情真是如此,她花碎竟然还敢大意地赶来,甚至走到向枯海的尸体旁边花碎一惊,连忙站起她虽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但向枯海的死摆在自己面前,她不得不防

只听四周静谧,没有半点声息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她感觉到了灵力的流动

花碎连忙大喝一声:“撤”

众小妖得令,慌忙往外逃跑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只听背后一声巨响,花碎转头去看,却见那土坑一侧,竟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而瘴气沉重,竟从那缺口向着这坑底涌了过来

这瘴气,可是能够腐蚀**的剧毒花碎不怕,但她收下还有这么多的小妖顿时花碎便脸色大变

这瘴气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此时若不逃,便没有逃离的机会了,众妖返身要走,但一声灵力爆开的轻响,扭头一看之际,只见这土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竟升起了无数金色的符文,这符文形成巨大的法阵,将他们一众都包围起来

小妖撞在那法阵屏障上,被重重弹了回来

若是平时,合力之下,能在数次攻击之后就将这屏障撞开,但偏偏这个时候情况危急,这群妖物都慌了头脑,只顾自逃命,哪里会想到合力这件事

此际,那瘴气已经翻滚着涌到了他们身边

花碎尚未修炼成魔,就算是她,落入了这瘴气当中也要脱一层皮,不用说她手下这一堆废物了

在这情况下,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屏气,聚灵,将力量都汇拢到一处,看着前方用力挥开灵力误伤了无数小妖,再撞上那金色屏障,震得地面都是一颤

符文屏障顿时便支撑不出,碎裂消失

花碎脚下发力,丢下她的属下们飞了出去

待她落地,只听背后一片惨叫哀号,紧跟着她逃出的小妖不过三个,其余的,在数声哀鸣后也归于宁静,应该是化成了脓水,不久后,便会蒸腾成为这瘴气的一部分了

站在原处,花碎双目圆瞪,就是因为她的轻敌之心,竟让自己中了这么浅显的陷阱被愚弄的愤怒涌了上来,花碎咬牙:若是让她抓到那修仙者,定然要把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却正在这个时候,她只感觉到脑中又是一疼,竟是落英的标记消失

花碎大惊失色:难道说,连落英也出事了?

明殊与谢云川分列两边,将阵法触发,才将这一陷阱完成恐怕花碎也不知道,她所在的那大坑,本是不存在的,是江盛年等人花费了数天挖出,又植上树木,使其与四周景物看起来别无二致,为的就是把花碎引进来

以现在唐卿的能力,还做不出能将花碎困死的阵法,之所以花费这么大力气去做这件事,仅仅是为了消耗花碎的力气只是花碎的力量还是出了他们的想象,花了这么多时间,花碎却轻易就把这阵法打碎逃了出来,甚至没有受半点伤

但至少将她手下的几十个妖物给解决了,加上江盛年等人那一处也进行得顺利,此时,除了花碎身边的三个小妖,她已是孤立无援

他们三个这时正忙着奔走,待走到看不到瘴气之海后,谢云川才后怕道:“若是这件事出了意外,凭我们三人,就只是一个死字明殊,你不知道,在开阵法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

明殊淡淡回道:“毕竟这花碎好歹也是四妖王之一,等以后你见多了这样的妖,就不会再这样了”

谢云川也笑:“也对这次倒是顺利,我还以为会有一番周折,若是真要想计划那样,要让你现身去引,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说着,谢云川一笑,“想不到这个花碎的自负比起居遏来也不逞多让,倒是让我们两个捡了便宜”

见这两个人轻描淡写,唐卿冷笑道:“不要忘了,这些都是用小六的命换来了”

唐卿猛然插口,气氛骤然一变明殊看了一眼唐卿,微微一笑,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明殊从小在母亲教育之下,早就养成了无论何时都已笑容相对的习惯,只是这习惯养得死板,到了这个时候,这笑容落在唐卿眼中,就变成了**裸的嘲笑

顿时一股恶火从唐卿心中涌起但想到花碎还没有解决,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唐卿也只能将这股火硬生生咽下去

……

花碎一路往驻地赶回,远在数里之外,她就闻到了叫人头晕的桃花瘴味道如此浓烈,范围又是如此之大,显然落英曾经拼死战斗

她脚下加紧,是拼命往前走出不远,眼前便突然冒出一片粉色的云海,苍苍茫茫竟看到不到尽头一般

那粉色雾海,不正是以她的驻地为中心

看到这情景,花碎顿时心中一凉落英已死是肯定的事情了,她若是动起手来便毫无顾忌,这粉色雾海弥漫,若是不下雨,经年不散,这便是说,花碎的驻地也毁了

不知该为什么心痛,此时的花碎,整个人都被愤怒给充满了但在这个时候,花碎却还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是那个灵净度只有八成的小灵修?还是她口中那个狐妖绛罗?不管是谁,花碎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会拼尽全力,让他们不得好死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是活生生的修仙者这个时候会在这里出现的,除了她的敌人还会是谁

花碎眼睛微眯,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整个身体都散出了暗红色的光华来远看去,犹如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这血色的雾气当中

若是有修仙者在,就会告诉你,这并不是什么雾气,而是杀人的戾气

杀人的意向是一种恶意,恶意便会生成戾气花碎身为妖,且还是年岁久远,身负五千多年修为的妖王,这股戾气便远远出了一般妖物这戾气已经能够具象,当她想要杀人的时候,就算不动用灵力,这股杀气就会自行凝聚,变作武器为她杀了对方

能用无形的气息来杀人,这才是五千年妖王的本事

花碎身形一闪,直奔向那人所在

那藏在树丛当中的人不是旁人,却是几人当中的老五龙宇,他乃是木系灵根,擅长探查和度,因此江盛年派他出来望风,只等花碎出现

当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绛罗十分反对,道龙宇功力不够,一定会被抓了,到时反而不妙,因此提议自己前去

但是触发阵法需要四个仙修以上功力的修仙者,若是绛罗去了,这阵法便无法进行洪振又道,既然明殊这个灵净度八成的修仙者也能独自应付花碎,龙宇修为远高于她,已经马上就要修成灵身了,为何便不行了

绛罗冷笑,道:“这就是明殊的本事总之要是这龙什么的送了命,你不要怪我事前没有提醒”

洪振报之一轻笑

但不得不说,绛罗都说中了

龙宇一见花碎身形一动,便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花碎的度快得看不清,他只需一眼,就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她手心的,这时,龙宇几乎是下意识地决定了一件事——就算拼了性命,他也要把花碎拖进阵中

七二 决战开始

若是一个人准备以死相搏,那力量一旦爆发出来,便是惊人的强大

龙宇一转身,在飞往后退的过程当中,使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法术——藤缚绞杀灵力爆发出来,变作绿色的藤蔓向着花碎攻去

这一瞬间的动作,龙宇做得十分迅,此时他的身体还如一块石头一样从树端往地上坠去而在他背后不远处,就是江盛年等人准备好的阵法陷阱,龙宇的灵净度只有九成,就算他拼尽了全力,他的藤缚绞杀也不可能杀死花碎,但他只需要争取一点点时间,有机会能够后退到阵法陷阱当中,那就够了

见绿光爆出,化成铺天盖地地藤网向着自己笼罩下来花碎脚下微微一顿,她一旋身,整个身体突然青光暴涨,身体四周杀气飞旋,形成了剑气的旋风

这股旋风旋转而非,龙宇的灵力一碰到这东西,就像是脆弱的丝绵一样,轻松就被搅得粉碎

花碎竟应付得如此轻松,龙宇对此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趁着这缓气的时隙,龙宇已经退到了阵法边缘

见他做出这样的举动,隐藏在暗处的江盛年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意图见状江盛年就要冲动地上前,但洪振在旁将他死死拉住,低声密语道:“大哥,机不可失”

就在江盛年被阻止的这一瞬间,龙宇就已经能被花碎杀死一万次了,但是,令所有人再一次大惊失色的是,花碎竟然停住脚步

花碎正在怀疑,当她吃了两次亏后,已经不再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了要知道,正是她轻视小灵修的心理,最后才导致了这一切不利局面的产生此刻她面前又是一个小灵修,叫她怎么能不再次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龙宇亡命逃奔,竟然跨过了法阵,他回头一看,花碎早就停步不动,顿时心中也是一松——他竟然保住性命了

花碎机警地往周边一扫果然,在树丛之中的隐蔽处,正躲着数个修仙者,他们的隐蔽本事也不错了,可是只要她话愿意仔细去探查,便能够轻易地探出所在

感觉到花碎身体周围的妖气流动有变,绛罗轻叫一声:“不好”

这时若还不动,就是坐以待毙,要是此时出手,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攻她花碎一个不备

只见绛罗化作一道红影,度飞到花碎身边而去,他爪上指甲金光一闪,飞出往花碎扫去

绛罗乍然出现,确实让花碎一惊,但她很快微微一笑,手上一扫,一道青色剑气从她袖中飞出,正与绛罗的金色爪风相碰花碎本就是剑妖,用起剑气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绛罗的爪风被花碎剑气击飞虽知道自己不敌花碎,但绛罗没有后退,在飞行途中,他的身体周围,灵气暴涨,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变形

当他变回原形后,那力量与度已经完全不同

在外,像是董涉之类,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是,即便是如此,花碎却还是冷笑一声,道:“就凭你?”

说完,双手一挥,袖子激起剑气向着绛罗横扫而来但这还没有结束,同时,花碎脚下一动,飞地向着绛罗迎来

绛罗的度已经足够惊人了,但是花碎……则是可怕她仅仅慢自己的剑气一步

由于度太快,在旁人的眼中,花碎整个身影都看不清楚,似乎是她整个人都化作了一股剑气

当此际绛罗却没有后退,他的红色身体上突然笼罩了一层金光,在进攻花碎的同时,他的爪子上凝成白霜

此刻只有绛罗自己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在这个时候击败花碎,他再清楚不过,凭自己的度根本不能伤到花碎,所以,他只能拼死一试,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靠近花碎的机会

花碎犹如剑气,飞往绛罗而来,二者终于相碰,在空中激起,让人害怕的金玉碰撞之声

虽然用了金系灵力作为保护,绛罗还是被花碎重重击飞,当时就喷出一口血来落到地上后,绛罗马上就翻身而起

花碎目光狠厉,她捂着自己的小腹,那处正有形成形态的金色灵力不断涌出因为花碎本就是剑意汇成,本身没有形体,因此这灵力,就是她整个身体的构成只是她又轻轻一抹那处,那伤口就愈合如初,没有半分瑕疵

暗处的洪振瞪圆了双目,如果连伤一下这妖物都不行,他们岂不是必败无疑

这时,花碎抬起手,用力一挥,一听破空声刺耳,无数道剑气形成一张网朝着绛罗而去绛罗反身正立,整个身体金光升腾

但是,花碎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只见花碎身形一动,突然立起一只脚,口中道:“起”

瞬间,她的身周就生起了无数道剑气,然后花碎身体一旋,那剑气飞升化作旋风,竟就在原地开始扩展

绛罗紧紧盯着那朝自己而来的剑气网,疲于应付之际,花碎的下一招已经要到,霎时间一分神去,那剑芒重重打在身上,青光闪过,绛罗被打飞到半空,又重重跌了下来虽有金系灵力护身,他却还是受了重伤

此刻,花碎的剑气之风已经扩展开来,无力的绛罗无处可逃了

但见这剑气飞转,卷起无数尘土,别说草木,就是石头碰到了它也在瞬间被切割成粉末突然间,它顿了一顿,这是爆发的前兆,江盛年趁机,也不顾这贸然开口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了,大叫一声:“快逃”

此话一落下,花碎的准备同时完成,似乎被什么击打了一下,那剑光之风突然爆发,如同疯狂的风兽朝着四周奔去

在中心的花碎巍然不动片刻之后,风止尘息,花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之间一里之内,片瓦不留,所有的一切都被切割得粉碎只剩下几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被笼罩在一层厚重的金色土壁之中

只有绛罗一个,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次剑气的攻击,他早就遍体鳞伤

江盛年收了屏障,同时喷出一口血来在情急之中,江盛年使出这法术,救了所有人一命,但终究准备的时间太短,这土壁在花碎的剑光之中十分脆弱在这时候,江盛年拼上了自己的真元之气,将这屏障死死抗住

因此,此时虽然大家都保住了性命,他却伤了内里,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

要是再来一次,所有人都完了

花碎轻蔑一笑,举起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金光闪过,那箭似是无形,从花碎的身侧而来,没有半点声息,要不是众人的眼睛能够看到,甚至会以为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就算看到了也枉然,因为它实在是太快,就算花碎的度十分快,但毕竟有人形,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这箭来

直到那箭将要碰到花碎的身体的,花碎身体一震,一个强者的直觉,让她感觉到了一道阴冷的气息,若是她没有猜错,那是杀气而且近在咫尺

是谁,竟然靠近了自己都没有察觉?花碎没有时间吃惊了,她本能地一转身,挥出一片剑光

但她没有想到,那金光一转,竟然躲开剑光,朝她背后而来

谁都知道,当东西的度越是快,它前进的方向就越是难以扭转,可是是谁,竟然能能够做到,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那灵力已经高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

金箭重重贯穿了花碎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带飞了出去

当击中自己的时候,花碎又是一惊她怎么都没有看出,这样普通的一支金箭上,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当那金箭刺入她身体的时候,似乎在同时将什么强大的力量贯注到了她身体里面,刹时间就爆发出来金箭穿过,在她肩上留下一个巨大如手臂的血洞

而她身后,那金箭落下的地方,被这金箭轰出了一个数丈之宽的大坑来

伤口慢慢地愈合花碎冷冷看着那箭来的方向,想要知道是谁,竟然能够伤了自己

那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她身着黑衣,手上拿着一柄破旧的弓,眼神淡漠,嘴角却含着笑

——她几乎都要把这个人忘了,因为从一开始,花碎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在花碎背后,得到喘息的洪振连忙拿出灵药,喂进江盛年口中他举剑,正要奔出,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要乱来赶快找到位置,准备开阵,明殊会把她引到阵中去的”

洪振转眼一看,不正是气喘吁吁的谢云川

花碎的度太快,谢云川与唐卿慢了几步,于是在后面,也找到机会,把几个漏掉的小妖解决了

他们一来,就看到了这对峙的画面

洪振冷笑:“这里毫无避身的屏障,若是再过去,岂不是自寻死路?还不如趁着那妖怪受伤,大家合力将她拿下”

谢云川摇头:“这点灵力的损耗对花碎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要是想要赢,就听我的”

七三 暗涌

形成这样对峙的局面,并不是明殊所想要的她的风遁符此刻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在一个度比风遁还要快的人面前,这风遁符就是一个笑话于是明殊反而不动,静静地看着花碎

却不知道,她的镇定,这给花碎带来了多大的威慑

花碎此刻整个脑子都是糊涂的,面前这个小灵修的存在完全颠覆了以前她所有的认识修仙者当中最低等的不就是灵修吗?灵修不是正是用灵净度来划分的吗?但是,为什么这个小灵修,能够使出这样强大完全不应属于她这个修为阶层的招数来,为什么这个小灵修,能够在微笑之中,将她这个实力堪比临劫仙修的剑妖轻松愚弄

正是由于这种反差,让花碎一时愣在了原地,不敢轻易动弹

江盛年这边,看到明殊的出现,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游渊与董涉,董涉不由自主,叹口气道:“终于来了……”

那语气,顿时就让洪振身体不由一震

董涉如此庆幸,就好像是明殊等人就是救星一般这时,洪振才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他不小心忽略的问题

岩洞他们共九个弟兄,都是犯了错被赶到知返谷来的这些弟子,许多人犯下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错,但却遭受了沉重的惩罚没有人不知道,进入知返谷,是半条死路而他们不甘堕落的几个人,在这妖物环绕的地方,为了生存,自动形成了一个联盟在经历了数次出生入死之后,他们将青霄派的排行辈分,高低尊卑都抛到了脑后,用修为的程度排出了一个次序虽然在这些年里面,有些弟兄不幸死去,这排行也稍有变化,但是他洪振的地位从来没有动摇过

大哥江盛年确实本事了得,法术也厉害,但是心思简单,一遇到勾心斗角,谋划策略的事情就束手无策而二哥游渊沉迷于炼丹炼器,虽然脑子灵活,但对庶务不屑一顾于是在他们之中,从来运筹帷幄,领导全局的人,都是他和唐卿但唐卿是个女子,耽于感情,十分容易被利用,这也是为什么洪振没有将她当做敌手的缘故在这么多年里,虽然名义上江盛年是他们众人当中的老大,但是真正的领导人,是他洪振才对他的弟兄们可能也没有意识到一点,那便是他们对洪振的信赖许多时候都过了江盛年

可是现在,这个平衡就要被打破了同样是犯错被遣入知返谷的弟子,同样也不甘心堕落,还天资聪颖,不到一百岁就已经是灵净度八成,最重要的事,他们的机智聪明甚至不逊于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明殊二人已经获得了他这些弟兄们的信任,想来,什么时候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那日子只怕也不远了

到时候,他的地位,将荡然无存江盛年的地位高于自己,他认了,毕竟江盛年的修为确实远高于自己,但这两个灵净度只有八成的小灵修,他是无法承认的——凭什么,明明修为低于自己,却还要凌驾于自己之上

在这片刻当中,洪振心中百转千回

他目光移动,只见几乎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明殊与花碎的方向,他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问唐卿道:“三姐,小六哪?”

唐卿将恶毒的目光从明殊身上收了回来,这一点完全落入了洪振的眼里,洪振知道定然有什么问题,但面上只当没有看到

谢云川也听到,叹了口气,哀声道:“赵师兄已经身故了……”

在决定站到绛罗一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面临死亡的准备,但是此刻真听到有人死去,还是不由自主心中一痛

唐卿见谢云川抢了先,在他背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在众人唏嘘与悲伤中,洪振清醒地看到了这点,他用上密语问唐卿:“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唐卿的眼泪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是他们害死了小六”

洪振一惊正要详细去问,这时,那方花碎忽然发出一声嘶吼,只见她衣袖一挥,扫出一片剑风刺向明殊

江盛年调息片刻,伤势已经稍微得缓,见状立刻拔腿奔了上去

此时已经没有时间让唐卿详细解释了,洪振此时心中不由暗喜:唐卿对明殊等人心生怨恨,那便定然不回话和他们站到一边,这样好的机会,实在不应该错过

想到此处,他靠近唐卿,密语道:“这两个人居心叵测,大哥二哥都被他们迷惑了,三姐,我们两个要小心”

唐卿狠狠道:“我要揭穿他们”

这时,这两个人还有利用的价值,洪振立刻说:“不可,三姐,你看二哥他们如此信赖这二人,若是此时出手,反而会弄巧成拙”

唐卿一看,见游渊董涉,看着明殊满眼都是真切,可见是真的关心他,哪怕是龙宇,望着明殊也是惊讶敬佩想到他们还不知道就是这两个人害死了小六,她心中钝痛

洪振趁热打铁:“三姐,如今只有我们两个是清醒的,提防这两个人就全靠我们了”

唐卿点头,斩钉截铁道:“放心,我必然不会让他们伤害我的兄弟们”

花碎扫出一片剑风,明殊原地不动,慢慢地拉开了弓花碎见状冷笑,心道自己这剑风密集,飞针犹不可过,何况你这金箭

谁想,那金箭竟然穿过剑风,丝毫未损,朝着自己飞来

花碎一惊之下,大喝一声“疾”,合掌一拍,只见她身前升起了一道青色屏障但明殊金箭威力惊人,重重撞在那屏障上还不止,刺入屏障半寸之深,才不甘心停了下来,但尽管如此,花碎这屏障还是重重一震,竟是让她施法的右手也微微一痛

这时,背后的江盛年冲了上来

只见他举着大剑,剑身上金色灵力狂乱飞舞,到了花碎身边一丈远出,他猛然跳起,扬空一剑,重重劈下

虽说明殊一箭也威力无穷,却比不过江盛年自身力量惊人,加之土系灵力厚重,就算是花碎,挨上这一击也要大大地吃个亏

就在时,花碎忽然站立不动,发出一声长啸这声长啸尖锐刺耳,花碎的灵力随着声音,震荡着如声波扩出,一落入明殊等人耳中,脑中就是剧痛

——这是用灵力震动四周灵气,用来攻击灵识的招数江盛年虽然修为高,并不惧怕花碎的尖啸,但声落入耳,手上不由一滞;而明殊即便武功不错,但修为低的事实摆在那里,此刻她距离花碎最近,立刻就被弹飞出去,落在地上后,起身之时,脑中还剧痛没有知觉,耳处是溢出了鲜血来

趁着江盛年手上停止的瞬间,花碎得了机会,身体一错,将那剑锋躲开土系灵力纵横,绞杀着她身周的灵力,同时,花碎划出一道剑风,直攻向江盛年的胸口

江盛年也不是吃素的,大喝一声:“去”

顿时,整个人金光闪烁,竟是把土系灵力覆盖在了全身之上,土系灵力本就厚重,最适宜用来防御,他反应得如此迅,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这还没有完,江盛年没有后退,反而接着剑势,整个人犹如一块巨石一般,重重砸向了花碎

花碎未料到江盛年竟然使出了这样蛮横的法术,顿时就是一愣但她毕竟还是身经百战的妖怪,立刻就化出金系屏障,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除了和这江盛年硬拼一次,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两种灵力重重撞在一起,一个仙身半成的仙修,一个五千年修为的剑妖,碰撞之时,激起剧烈的灵气震荡,这震荡如水波一样扩散看去,激得这方圆十里之内的草木都在颤抖

明殊与谢云川等几个未修成灵身的灵修,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猛烈地震荡,别人还好,但距离最近的明殊,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时,她早不该呆在这里了,明殊丢出一张风遁符,眨眼间便退出百丈之远

此处唐卿见到这场景,叫道:“她竟然临阵脱逃”

别人看不出,但与明殊有着深刻默契的谢云川,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打算,立刻便道:“我们上”

说完,便一边念着法诀,一边顶着强力的灵气震荡执剑往花碎处冲去

就连谢云川也出手了,游渊董涉当然不甘落后,大喝一声也冲了上去

不远处,因与花碎实力相差太大,江盛年已经渐渐支撑不出了,在花碎强大的灵力之下,江盛年的整个人都在扭曲,只感觉似乎连骨骼都要被这灵力震碎了

就在这时,谢云川等人的法术疯狂地落下

对于花碎,这样的法术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但在对峙的时候,她容不得这样的干扰花碎大喝了一声,突然灵力爆发,将江盛年推出数尺,再一声喝,在瞬间,她整个人呗狂暴的灵力包围,猛然一下,灵力散开,这时,花碎的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体在银光中闪烁,竟是变得半透明了,恍若整个人都变成了一股剑意

众人皆知道不好,但是已经晚了,花碎双臂一展,无数剑风从她袖下涌出,旋风一样扩展开去

这时这股风的威力,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早就吃过亏的谢云川怎么会毫无防备,他举剑念诀,银光暴涨,他的身体被银色的灵力覆盖住了

而剑风狂乱地,像嘶吼的巨兽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七四 险胜

这一击,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即使打开了防御,但包括江盛年在内的所有人还是被这剑风重重地击飞出去

此时,在花碎所站之处十五丈之内没有半个人影

花碎抬头,转目一看,只见自己左方不远处,明殊在剑风所激起的风浪中巍立不动,她手中执着弓,屏气凝神

面对花碎强大的灵力,他们这些人越是拖得久就越是不利对于他们来说,唯一胜利的机会就在于出其不意四个字于是,明殊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这一箭上

慢慢地,凝聚杀气,让所有的意志都放在这“杀”字之上明殊知道,自己阅历太浅,杀气不够,而且才领悟这个方法不久,用起来十分艰难但是此时,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现在,只有她的箭能够穿过花碎密集的剑风,只有她的箭,才有可能制住花碎

明殊全身贯注,这个时候,虽然她的目光朝着前方,但眼神却失去了焦距她的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了这一支箭上

远处的人看不到,但距离明殊最近的绛罗却能惊讶地看到,在明殊身体周围的灵气,在她的杀气的影响下慢慢蒸腾,奔流,在她身周形成了强力的漩涡这股吸力如此强大,绛罗只感觉连自己的身体都受到了影响

这样强大的气势,根本不该是一个灵净度八成的修仙者应该有的

机警的花碎感觉到了不对,她转向明殊,整个身体化成一道剑风飞了过来

但是,正在凝聚杀气的明殊不能受到打扰

阿寰出现在半空,它发出一声尖鸣,挥动巨翅,只见无数的冰焰从天而降,如同下了一场白色火雨花碎乍一看,竟是没有看出那火焰的实质,她度惊人,一片剑风扫去,刮开多数冰焰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冰焰无法熄灭,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东西她一不小心碰到那冰焰的碎片,顿时彻骨寒意涌了上来

那冰冷之意直接刺入丹田内腑,花碎心叫不好,赶忙调出身体当中灵力用于抵抗,却没有想到,那冰焰在灵力的轰击之下竟是丝毫不动,反而极快地将这些灵力全部吞噬了

花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严重的问题——出现这样的情况,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这冰冷火焰需至纯至寒,二是施法者的灵力足够强大,不然自己的这灵力立刻就能把这火焰扑灭

正在惊异当中,花碎的两只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就在这时,绛罗一声:“落”

犹如大雨倾盆,那水从天而降倾注到花碎身上阿寰的冰焰何其厉害,仅在瞬刻间就把这水冻成了冰块

霎时间,花碎被困住,不能动弹

此时,明殊的眼神的焦距慢慢回来她浑身杀气弥漫,这一瞬间,谢云川不由转过眼去,只觉得此刻明殊仿佛不是明殊了,她变成了一个武器,一个由杀人的意念所构成,只知道杀人的冰冷的武器

明殊的整个人发出暗色的光华,暗青色的气从她的手臂延伸到那箭上,整支箭因为被贯注了杀气,被暗青色的锋利光芒覆盖,早就看不到原来的金色光彩了

弓已经拉得圆满,明殊用力太大,这弓已经不能支撑,在她的手下,这弓颤颤发抖

明殊屏气,谁都不知道,她本就受了伤,而且又强行想要冲破自己的极限,此时她胸口血气翻腾,疼痛得难以忍受所有人的身体都有一个限度,明殊拿出了自己不应有的杀气,也使出了自己极限之外的力气,这都导致她的身体面临崩溃

——只有这一箭,不成功,便成仁

花碎大喝一声,身体一震,剑风飞舞,将包裹着她身体的冰块震成碎粉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一狠心,手上一松,那箭直奔前方而去

箭势激起风浪,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箭的强大威力,它像是一只猛虎,发出一声无声的长啸,几乎震破人胆,目光狰狞,欲要把对手撕碎

此时,明明那箭离花碎还有一段距离,花碎明明还有时间能够躲开去,但是,她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箭朝自己而来,她竟是不能动弹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强大的杀气之下,身体被恐惧所主导,完全失去了控制

但是,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她明明是五千年修为的妖怪,而对方是灵净度八成的小灵修,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惧怕一个小灵修

高手过招,顷刻之间便可定胜负,花碎分身神的这一片刻,便已经注定了她的失败

那箭呼啸而去,激起大风,一举刺入了花碎的胸膛

那一箭力重千钧,将花碎重重击飞出去顿时狂风大作,箭身上的杀气席卷了花碎整个身体,远看去花碎竟是像被这暗青色的杀气给吞噬了一般

这杀气绞杀着花碎的身体,花碎痛不能忍,发出一声惨叫

当射出这一箭的同时,明殊的破云弓终于过了它能承受的极限,当明殊的灵气流动从它的躯体当中撤出之时,弓身发出一声脆鸣,在明殊手中崩碎

这反弹的力量打在明殊身上,明殊本就用尽了力气,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反抗,这一反弹之力,竟是把她整个人都击飞数丈远待明殊好不容易爬起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花碎被明殊的杀气纠缠着,她大叫道:“你以为你能困住我吗?痴心妄想”

正在此时,谢云川大叫一声,道:“就是这个时候”

说罢,他强撑起身体,像是离弦箭一般冲了上去

绛罗一见,低头一看,被明殊的箭一击,那花碎竟然是踏进了阵法的范围此时不出手待何时,绛罗大叫道:“起阵”

这一声之下,江盛年再无犹豫,一群人强撑着,冒着剑风余势冲上去,江盛年、游渊、唐卿以及洪振,四人站到那隐藏中阵法的四个角上

花碎全身的灵力沸腾了,这灵力的震荡造成强力的威压,受了伤的这几个人完全不能承受江盛年吐出一口血,但是要是这个时候,要是还不出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江盛年大叫一声:“起”

四个人,合掌向下,拼尽了所有的灵力,将它灌入到这法阵当中

霎时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冒出金光金色符字不断涌出,在瞬刻间已经覆盖了这一片地面,形成一个圆形的法阵繁复的符文不断变换,组成金色的屏障,将花碎整个困在了里面

在这个时候,明殊的箭已经将洞穿花碎,在她的胸口绞出了一个如人头般大小的血洞花碎恨恨地瞪着这群人,她胸口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恢复

此时,这个法阵已经完成但是,花碎一声冷笑,大喝一声,她身上灵力暴涨,在身体周围不断扩充这灵力为银色发青,因太过浓郁将花碎包裹住竟是看不出原形

本说,在这样的阵法当中,因有禁制,是无法使用灵力的,但若是阵中之人比布阵人的修为高出太多,这禁制就毫无作用

突然,那裹成一团的灵力猛然爆开灵力冲撞在那屏障之上,整个法阵重重一震

四个布阵人承受了这冲击,几乎是同时,四个人都喷出了一口血来

要是再不出手,只怕就来不及了

谢云川举起剑来大叫道:“给我灵力”

董涉如何还不懂,连忙冲上前去,将自己所有的灵力都贯注到谢云川的身体里面龙宇再是笨,现在也知道这厉害,连忙也冲上去帮忙

正在谢云川屏气凝神,汇聚灵力的时候,谢云川突然感觉到背后一暖,一股霸道的灵力从自己的背后涌了过来他转头一看,背后站的人不是绛罗还会是谁

绛罗横手抹了嘴角的血迹,艰难地说:“成败,在此一举”

加入了绛罗的灵力之后,七星剑变得难以让人想象的可怕三个灵修加上一只千年妖怪的所有灵力,让谢云川的七星剑发出刺目的红光,整柄剑上的灵力像是疯狂了一样,竟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七星剑在谢云川的手上发热发烫,自行颤抖,就像是自己有了意识,只要谢云川手上一松,它似乎就会爆炸开来一般

终于,谢云川大喝一声:“去”

七星剑搅动着灵力,朝着法阵当中的花碎奔去

法阵当中的花碎无法动弹,只见那剑破开法阵,刺入了花碎的身体就在这时,谢云川拼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已经冲了上去,他把着那剑柄,与花碎不过一个法阵屏障的间隔

谢云川仰天,发出长喝,把七星剑送入了花碎的身体

“起”

凤羽之火升起

从花碎的身体里面,凤羽之火像是一只贪婪的魔兽,把花碎的身体吞食下腹从里到外,将花碎的整个身体都包裹进了这火焰当中

花碎发出惨叫,在痛苦当中,她的灵力爆发,终于把这法阵撑破,一声脆响,金色法阵终于碎裂开来

江盛年等四人被震出数丈之远,等他们抬起头来,只见花碎在火焰之中不停扭动,由于被火焰焚烧,她的身体整个都扭曲了

凤羽之火,来自火之神禽凤凰,至纯至灼的火焰之一,当它碰到了浑浊邪恶的灵力,便会毫不留情,将所有都吞噬干净

在这火焰当中,花碎的声音渐渐微弱

直到最后,她重重倒下

这时,方圆百丈内已是一片焦土花碎用临死激发的灵力把残破的木石粉绞成尘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土坑,凤羽之火,将这所有粉末都焚烧成了尘埃,散落在空中,这于是这巨坑之中,便除了花碎她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七五 明潮

见到花碎的惨状,唐卿忍不住冷汗直流:“这是什么?”

游渊一边平息着喘息,一边回答道:“是凤羽之火”

唐卿心中愕然,她自然知道谢云川凤羽之火的事情,也听游渊说过那凤羽之火的威力,但因为对方毕竟只是一个灵净度八成的小灵修,她只当游渊夸大了实情

只怕还是身负重宝的缘故唐卿心中如此道

终于解决了花碎,所有人的松了一口气谢云川连忙拿出早准备好的灵药,放入口中便开始调息

在这一群人之中,每个人都不或多或少受了些内伤,而当中,自然是明殊、谢云川、江盛年还有绛罗的伤势最重

此时,这四个人都几乎不能动弹了

洪振受伤算是轻的,调息片刻后就能动了,他站起来,走到那巨坑旁边,看着底下已经变作一团焦炭的花碎,忽然大笑起来

虽说战胜了花碎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他如此放肆大笑却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唐卿也算受伤较轻的,站起问他道:“四弟,怎么了?”

洪振兴奋道:“三姐,难道你不高兴?我们可是杀死了四妖王之一,一只五千年修为的妖怪啊,说出去,谁会相信?谁会相信?哈哈……你说,要是青霄派那堆老头子知道我们竟然能杀死四妖王之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年如此轻贱我们?”

当时花碎发狂,他们几人相携着往后退去当中董涉是离得远的,他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明殊谢云川,我们怎么可能得胜”

柳瞻因修为低,对战时站得远,因此几乎没有受伤,此时便跑来为这两个兄弟疗伤,听到董涉的话,便笑道:“他这是太高兴了”

龙宇听言,也有些羞愧,要知道,开始的时候多数人都怀疑明殊与谢云川的能力,他也是其中之一

此时,洪振已经准备往坑底走去

“等等”明殊忽然道

洪振猛然回头,瞪向明殊

明殊道:“现在不能动”

洪振冷笑:“明殊师妹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力气用尽,已经无法判断花碎到底死透了没有,未免被暗算,你先等我恢复了力气”

听完明殊这话,洪振大笑道:“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听到这话,除了唐卿与明殊,众人都是一愣

洪振冷哼一声:“你不许我去动手,分明就是打了这五千年妖丹的主意你一路机关算尽,不就是利用我等为你铺路吗?这个时候,要是我真的等你恢复了力气,你只怕捞了妖丹就跑了”

听到这话,江盛年目瞪口呆

游渊怒不可遏:“四弟,你糊涂了”

洪振摇头:“二哥,你才糊涂了这两个人潜伏在我们身边数年,为什么一直隐瞒自己的本事?这个时候,你还不清醒,他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们,不过是利用我们罢了你想一想,仅仅是一只千年狐妖的契约,哪里就值得这两个人如此冒险?这分明就只是借口大哥,这么多年,你也见过不少被困在知返谷的修仙者,难道我们被骗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不过是因为明殊和谢云川目光比较深远,对妖丹不感兴趣罢了,他们没有意识到一只合适的灵兽对于修仙者的重要,却说这是他们的借口

游渊不肯相信,道:“大哥,明殊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洪振却摇头道:“连二哥你也被他们骗了,不正说明他们城府极深二哥,就听我一言,我们是多少年的兄弟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们”

正在这时,谢云川冷笑了一声,道:“我可不想被人这样污蔑,洪师兄,这件事分明就只是你一人的揣测罢了,要是这样也算数,我们不早就该死了怎么说我们都相处了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我和明殊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别人也看不出”

洪振看向在场众人,除了唐卿,江盛年犹豫,龙宇也迟疑,游渊和董涉毫无疑问是站在明殊与谢云川这边的这局面正是洪振所害怕的,这样下去,他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他怒瞪向谢云川:“你想要怎样?”

谢云川淡淡道:“口说无凭,你好歹拿出证据来”

洪振冷笑:“好,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三姐”

唐卿缓缓抬起头来,她眼神悲戚,眼泪几乎要掉了出来:“大哥……这两个人害死了小六”她将赵时之死的事情慢慢说出来

……

“……要不是他们两个故意拖延,我早就杀了那邪修尸官,小六……小六也不会死了……”唐卿哽咽欲泣,但看向明殊与谢云川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憎恶与仇恨

谢云川苦笑:“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不要狡辩了”洪振喝住谢云川,转而向江盛年道,“大哥,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三姐吗?这两个人害死了小六,小六和我们可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啊,难道大哥你就能无动于衷吗?”

这时,明殊与谢云川都察觉到了不对要只是怀疑他们两个觊觎妖丹,便不让他们接触就是了,反正他们二人意不在此,待伤势好转转身走掉就是但是听洪振的语气,他妄图的可不止这妖丹,这语气……分明是想要对付他们两个

明殊与谢云川对视一眼,立刻了解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深意,现在他们两个连同绛罗都受了伤,根本不是和他们作对的时候反正花碎已经如此,怎么都逃不了一死,他们的目的也算达成,这时还不走,待何时?

于是谢云川便道:“既然洪师兄不相信我们,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明殊现在就离开”

说着,便想要撑起身体,但是他刚刚推剑入花碎的身体,被她汹涌的妖力冲击,身体里面伤得一塌糊涂,不要说站起来,他连坐都坐不稳

但明殊有办法,她轻轻招手,一直在上空盘桓的阿寰听话地落了地

到了这个地步,洪振还是不肯放过他们:“想走?那小六的仇怎么办?”

听到这话,就算是修养极好的谢云川也忍不住要发怒了:“此事根本和我们没有关系,那出手的尸妖是白尸妖,白尸妖自有神智,就算我们先杀了向枯海,那白尸妖也不会掉头走掉,这件事只是意外”

洪振冷笑:“若是想要推脱,要多少理由就有多少理由你们欠下小六一条命,就不要想这么干脆地走”

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还听不出他话里面的意思,明殊和谢云川就白活了这几十年了

“说,你想要什么?”明殊问

洪振目光缓缓移动,落在谢云川的七星剑上:“想走也行,至少也该付出点代价,把这剑留下,你们就可以离开”

听了这话,江盛年顿时愣住了:“洪振,你说什么?”

洪振镇定地回答道:“大哥,小六已经死了,死者不能复生,我们唯有节哀罢了这两个人虽然害死了小六,但毕竟在对付花碎的时候还是出了力的,若是如此我们还要要他们的命便说不过去虽说如此,我们却也不能看着仇人大摇大摆地走开,提出这建议不是正好吗?”

唐卿却怒道:“你怎么能用小六的死来换法器,洪振,我对你太失望了”

“三姐别急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为了给这两个人一个教训罢了看在合力一战的份儿上,我们不能要他们性命,他们此刻也受了伤,要教训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难道三姐以为我只是觊觎他们的法器?”

不是以为,而这就是事实明殊扫过他们所有人一眼,淡淡一笑,道:“这件事,你们倒是自己商量得好,却没有问过,我们同意不同意?”

洪振轻蔑地看了明殊一眼,道:“难道说,你不想活着离开知返谷了?”

明殊摇头,微笑说:“我奉劝你,洪振,不要惹我,就算是现在,要是我真想动手,也能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明殊虽是微笑,但眼神和语气都冰冷无比,洪振听着不由浑身一抖虽然明殊只有灵净度八成,说出这话来显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洪振却仿佛觉得,明殊这句话并不是什么玩笑

谢云川见明殊抚摸阿寰的羽毛,毫无一点慌张,便知道明殊胸有成竹,于是便也笑了

洪振不知为何,心中发忖,转向谢云川道:“你自己选择,留下剑还是命?”

明殊却又插口:“有件事情你不知道,谢云川剑种这片凤羽是从我这里得来的,只要我不想,就算毁了这凤羽我也不会交出来”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显然是没有和谈的可能了洪振冷笑,抽出剑来,他倒不信,这样两个小灵修他也对付不了

“够了”这时,江盛年一声重喝

就算洪振是这九人当中幕后的领导者,但真正在他们当中有着绝对威慑力的还是修为最高的江盛年不管是德行还是修为,所有人都不得不敬服江盛年

而江盛年一直以来都十分呵护偏爱他的兄弟,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江盛年冷冷看着洪振,道:“让他们走”

唐卿惊讶道:“大哥,他们害死了小六,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但是,江盛年只冷冷地看着洪振对上江盛年那冰冷的目光,洪振终于感到了惧怕,他低下头,道:“大哥……我……”

最后,他狠狠地瞪了明殊等人一眼,道:“你们滚”

明殊看向江盛年,正和他意味莫名的眼神对上,也不知道是仇恨,漠然还是羞愧,总之,都将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阿寰十分聪明,用爪子勾起明殊的腰带,把她轻轻抛上自己的背

阿寰正要去够谢云川,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七六 镜魔辉没

洪振突然大吼一声:“大哥,都是你逼我的”

他猛然转身,朝着明殊等人扑来在明殊等三个重伤者面前,这洪振显然无人能敌,他冲来一脚踢开了谢云川,将七星剑抢到了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而谢云川被这一踢,重重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污血

“洪振”江盛年喝斥道但是无用,他本就受了重伤,同明殊等人一样,动弹都十分艰难

却在这个时候,洪振呵呵笑了:“大哥,做兄弟这么多年,我鞠躬尽瘁,也算对得起你了,这五千年的妖丹,就当是我辛苦这么多年的酬劳”

说完,他转身便往花碎尸体所在的坑底奔去

明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果然,到了最后,什么都抵不过这贪念

洪振疯狂了一般冲到了花碎变得漆黑一团的尸体旁,他举起剑,插进那团黑炭当中,正要想办法把妖丹挖出来

这时,那团东西竟然动了只见一团漆黑的东西上,突然开了两个口,露出两个白生生的眼球洪振一惊,却看到那白眼球下又长开一个血红大口,嘶哑着大笑:“哈哈哈……”

坑顶上有人大叫道:“不好,她要自爆”

一旦修成了灵身,或是修成妖身的妖怪,身体当中都有内丹,这内丹当中藏着主人的真元,拥有巨大的能量像是花碎这样五千年的妖怪,若是内丹自爆,能毁掉五分之一个知返谷

洪振惊恐地后退,来不及了那团黑色的东西伸出只手来,将洪振脚踝拽住洪振惊慌之中,拿手中剑拼了命地去砍,但花碎的身体坚硬如金玉,他根本无可奈何

只见花碎黑如焦炭的身体,那丹田的地方生出白色的光来,这光芒暴涨,在瞬刻间就变得如太阳一般,照得这里所有的事物都失了颜色

这光线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当际明殊头中一阵眩晕,便什么都看不见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当面扑来,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明殊被这气浪冲开,顿时失去了知觉

……

在警觉之中,人很难安然陷入昏睡,片刻之后,身体刚恢复了两分感觉的明殊醒了过来

她抬头一看,只见面前又是一个巨坑,整整比之前那黑色巨坑大了一倍她因为离得远,不过被气浪弹飞出去,竟是没有受什么伤

——但是,一个五千年剑妖自爆内丹,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点威力?

不远处传来一声嘶吼:“三妹”

明殊转目看去,只见那处,游渊正抱着唐卿的破碎的身体,痛哭不止

唐卿的整个半边身子都是血肉模糊,毕竟是修仙者,即便如此她竟也还没有死,只是伸出完好的左手,在空中虚晃了一下,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是叫了一声“大哥”手便无力垂下,生息全无

在游渊身旁,却是还活着的江盛年明殊回忆一番,当时与花碎的距离,这江盛年和唐卿是差不多的,但是如今唐卿死了,重伤不能动弹的江盛年却还活着,明殊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卿,竟是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江盛年一命

显然,洪振已经死无全尸,唐卿也死了,侥幸活下来的董涉与龙宇也被气浪所伤,相扶着走到江盛年身边

明殊转头,找到了同时被气浪冲飞谢云川与绛罗他们三个都离爆炸中心是最远的,因此都侥幸地活了下来

此时,他们两个昏迷不醒,明殊也无力拖动他们,只能坐下,静等他们醒来

耳边是游渊的痛哭声这哭声听起来着实悲切,已经不像是一个结义兄弟对自己义妹的感觉了明殊也不去多想,因为她很清楚,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爆炸之后的烟尘还没有完全散去,这时,明殊见到,从那烟尘当中走出了一个身影来

顿时,明殊几乎是浑身一抖

那身影慢慢走近,一看,竟是柳瞻

他笑了笑,自语道:“这东西竟然元丹自爆,实在是麻烦……”

明殊吊起身体里所有的警觉

柳瞻慢慢走向了江盛年等人,这群人正陷入悲痛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对

他靠近江盛年,蹲了下来,对他道:“江盛年,你看你的兄弟们,是不是很可怜?”

江盛年心中自然是痛苦不堪,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柳瞻又道:“难道说,你们注意到吗?他们的死其实都是你造成的……”

“老七……”龙宇惊讶地看向柳瞻

“……要不是你优柔寡断,怎么会出现现在的局面你想一想,要是一早,你耳根子硬一点,不让赵时和明殊一路他也就不会死,要是你早就坚定了立场,不给洪振念想,他的悲剧也不会造成了要是你本事高一点,就不会让所有的兄弟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不用唐卿来保护,她也不用死了你看到你二弟的表情了吗?你可是害死了他的心上人……真是可怜啊,就因为你一个人的错,让所有人都痛苦……”

“住口”游渊和江盛年同时开口,怒目而瞪

但柳瞻,却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柄断剑凌空飞来柳瞻身体微微往后一退,轻松将它避开

众人不由向那断剑所来方向看去

只见明殊气喘吁吁,道:“他不是柳瞻”

就在这个时候,那“柳瞻”忽然出手,他动作如闪电,游渊还未察觉,“柳瞻”的一只手已经穿过了他的胸口

临死的游渊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

这“柳瞻”却微笑着摇头,慢慢抽回满是血污的手,对一旁的江盛年道:“你看,要不是你毫无警觉,一直没有发现我是假的,你的二弟也不会死了……”

看着游渊就死在自己面前,江盛年的心底不知道是被惊愕还是被愤怒还是绝望给席卷了,总之,在那一刻他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死死地盯着“柳瞻”,嘴唇蠕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我是谁?”“柳瞻”笑了,道,“我是镜魔——辉没,江盛年,恭喜你成为我的食物”

说完,这辉没手轻轻在江盛年面前一挥,江盛年便眼珠一白,昏倒失去了知觉

在没有知道这假柳瞻是谁之前,龙宇与董涉还有两分斗志,但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号后,他们已然绝望

对于妖来说,修行有三个大境界,先为邪,这时身体还是自身的,如同修仙的灵修然后是妖,身体发成了变化,已经与凡物不同最后就是魔,明殊不知道这修行成为魔的过程,但却知道,这过程比起修仙者修仙来说还要艰难无数倍修炼成魔的妖物,以魔为号,已经同妖物完全不同,是可以与修成仙身的神修相匹敌的角色知返谷的如今已经有三个魔头,树魔错光、兽魔水耽,最进入知返谷的魔名号未知,显然,就是他们面前的这镜魔辉没

面对这样的对手,就算他们所有人都是江盛年的修为,也没有半分胜算

辉没连看看也没有看董涉和龙宇一眼,他一手举起昏迷的江盛年,慢慢踱步走到了明殊面前

明殊抬头望着那镜魔,她心底死一般的平静有人敬佩她面对魔能能如此镇定的心境,却不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缺失,此时自然就恐惧就没有旁人那么深刻

辉没静静地看了看明殊,道:“我本想,这次出来能找到一个仙身半成的就不错了,想不到倒是碰到你了,灵净度八成,竟然有这么强的杀气……”

他一手摩挲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只是修为低了点,养起来麻烦……”

明殊微微一笑,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见明殊一笑,辉没倒是怔住了:“对着我,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说着,他猛然出手,罩住明殊的头顶百会穴明殊早就没有了挣扎的能力,只能任他妄为

片刻后,辉没猛然收回了手,惊讶道:“天生阴煞你身为人身,以阴煞之体竟然能活到今天?”说着,他自己已经笑了起来,“这样的人,世上只怕也只有你一个了,我运气实在是好哈哈,阴煞之体,再容易入魔不过了”

明殊并不笨,当辉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已经慢慢把所有的事情连贯了起来他为什么要刺激江盛年,为什么除了江盛年剩下的其他人他都不屑一顾,为什么他会走到自己面前……将这些只言片语组织起来,明殊惊觉道:“你是以煞气为生的魔”

镜魔“咦”了一声,道:“你竟然知道?说得不错,我极好煞气,尤其喜欢修仙者身上的煞气只是在知返谷当中修仙者太少,找个仙身半成的都麻烦你倒是不错,而且看起来,也不算笨,嗯,越是聪明的人,便越是容易入魔哈哈……你好好修行,阴煞之体,生出的魔煞之气,一定十分的美味……”

然后,他又伸出食指,在明殊额心一点明殊只觉脑中微微一痛,抬头一看,那辉没的手指竟从她的额心抽出了一丝金色的灵力来他用力一甩,将这东西丢到地上,明殊一看,那一缕灵力分明是符文的形状,她竟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当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东西

辉没点点头,笑道:“没了这东西,你就回不了丹穴山了……”

就在这个时候,辉没笑声突然一停,他转头,甩手扬起一片黑气那黑气正撞在冲来的阿寰身上阿寰一声惨叫,被击飞出去

辉没冷笑:“能让我辉没享用是我看得起你,不知好歹的修仙者,竟然还敢指使灵兽来偷袭?”

明殊面色冷然,目光却不由自主向他身后扫去

辉没怎可能没有察觉,忽然便是一笑:“原来如此,你十分看重那鸟?”

辉没嘴角带着邪气的笑容,慢慢走到被黑气缠绕无法挣脱的阿寰身边,道:“那我就送他去地府好了……咦?”

辉没忽然停住了

他惊讶地看了看阿寰,又看了一眼明殊,不敢相信地问道:“这真是你的灵禽?”

见明殊并不否认,辉没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们青霄派真是可怕,竟然有灵修拿神鹥鸟做灵禽”

明殊瞳孔一收

假如她没有听错,辉没口中的那个“鹥”所指的是凤凰的一种众所周知,凤凰乃是羽虫之王,是所有羽虫修炼的尽头,而这神鹥鸟,就是指鹥,乃是仅次于凤凰的一种神禽,类似与鸾鸟,重明鸟神鹥鸟都是水属性的,而凤凰又是圣火之禽,因此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神鹥鸟能够修炼成凤凰的

但是,除了书籍,早在三千年前,不,是久的数万年前,这神鹥鸟就已经消失了踪迹再没有人见过它,就仿佛这鹥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于是,明殊一直不知道,在自己身边的阿寰,竟然是这样厉害的神禽

这时,辉没却冷笑了一声,道:“不过,就算是神鹥鸟又如此,修为尽失,现在也和一只麻雀没有什么差别了,不过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儿上,我且放过你一次”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踢开阿寰,一手抓了明殊,肩上驮着江盛年,扬长而去

七七 水牢

待明殊醒来,浑身疼痛自然不必说,这时,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躺倒在一片冰冷之中,四周黑沉如夜,安静得叫人害怕

在微弱的光线当中,明殊发现自己这是被困在了一个铁柱牢笼当中这牢笼被吊了起来,下面是一片水域,因光线昏暗,明殊只看到那水波微微晃动,到底水深几何完全不得而知

四周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就好像只有明殊一个人当明殊恢复了一点力气,便用隐微之术去查探,却没有想到,这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她自己,竟是半个活物的气息也没有

明殊并不知道接下来这镜魔辉没的打算,她没有自暴自弃的打算,便安静地开始调息养伤可惜她的乾坤百宝囊被拿走了,不然有灵药帮助,她能好得快

这水牢当中昏暗无比,没有日夜之分明殊日复一日地打坐,伤势渐渐好转,但是她身周的所有都没有发生变化,水依旧同之前那般,静谧得甚至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连时光的流逝都感觉不到越是安静,明殊越是发现自己不容易平静

在这种地方,时光的流逝显得非常缓慢,也许在外界不过才过了几个月,但是在水牢当中的明殊竟然觉得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年

于是不知不觉中,明殊觉得越来越烦躁,这躁狂开始慢慢地蔓延,到了最后便让人觉得难以

这时,明殊意识到一点,她不能这样下去了她需要平静下来仔细思考但是此刻她心中完全被烦躁所占领,哪里能够静下心来

想起不知去了何处的母亲,明殊是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

她决定先睡一觉当觉得累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睡眠虽然对于修仙者,打坐就是休息,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睡觉,但明殊却觉得,这个时候她十分需要静静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

这一觉沉重安宁,当醒来的时候,明殊仿佛觉得自己睡了许多年霎时间,所有的力气都回来了

她细细地想,这一切发生的顺序镜魔辉没喜好修仙者的煞气,所以费劲了心机折磨江盛年,不就是为了让他入魔?现在又把她关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开始没有猜出他的用意,但当明殊几乎躁狂而奔后,她立刻就明白了一件事

——辉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入魔

想到这里,明殊不由一笑,显然,当他知道了辉没的用意之后,她就是不能让他得逞了

明殊的心境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知道,现在辉没显然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既然一时之间还不会死,那就是说她还有得救的可能

数日过去,明殊渐渐习惯了这黑暗这片水域并不宽,也就半里见方,尽头是陡峭光滑的石壁,明殊的牢笼上方尽头也是石壁,这个地方就算没有中间这牢笼,也是一个可怕的死牢

明殊身体复原后,便用隐微之术进行查探她发现这个空间是密封的,只有头顶的石壁有一丝缝隙,能投进一点风来,显然,那就是入口而其它的地方,没有半点生气

没有灵力的痕迹,就是说,明殊被关在这里,并不处于监视当中,这给明殊带来了许多方便

明殊从束头发的发带当中抽出了绕指水银——辉没拿走了她的乾坤百宝囊,还有所有的武器,但是他却没有发现,明殊把绕指水银缠在了发带当中

绕指水银遇柔则柔,遇刚则刚,明殊把它拉成细丝,当它碰到那铁栏,就变得坚硬无比

明殊用拉成细丝的绕指水银切割这铁栏这铁栏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坚硬沉重,不管明殊在中间如何动作,它都不会受到撼动,可见它的牢固

至于绕指水银,它韧性极强当两者相碰,最先毁掉的一定不是它虽说如此,明殊却还是不敢肯定它能否真起到作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日明殊一看,那栏杆竟然真被绕指水银磨出了一条痕迹来

她心中一喜,既然能够磨出痕迹,水滴石穿,那就总有被磨断的那日

于是明殊日以继夜地做这重复的工作她的手被绕指水银所磨,伤得流血不止但她还是没有停止,手上的伤好了又伤,伤了又好

许多人,要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这样的事情,只怕很快就会觉得枯燥、继而烦躁、继而崩溃,而明殊,偏偏就是一个耐性好得可怕的人

恐怕说,那已经不是一种耐性的,而是一种执着的疯狂

慢慢地,在这过程当中,明殊找到了其它可以做的事情她尝试着一边磨这铁栏一边打坐入定了,不久之后竟然真的成功了这样她就不用再花时间吸收灵气,连休息的时间也节省了下来

后来,她又开始把身体里面的灵气贯注到这绕指水银当中,让一缕细如发丝的灵气在这绕指水银当中流窜

无聊的时候,一件小事都能够变成一种乐趣现在,将自己的灵气控制到最微妙的程度,做这件事,就是明殊的乐趣

最后,明殊开始尝试使用杀气这是她对付敌人的办法,当杀气进入武器,它便能变得锋利无比,几乎能切开所有的物体

当明殊觉得自己能够将灵气控制得十分完美的时候,她便开始尝试控制自己这暴躁的杀气

有件事情她并不知道,杀气作为武器,其实是一柄双刃剑没有谁能够真的敢用杀气来杀人,哪怕是魔杀气这个东西,虽说厉害,但它的爆发总是难以控制,而且当使用它的时候,你自己就难免会被它所影响,心志不坚定的人,甚至可能会被它控制,变成一个疯子

这些都没有人告诉明殊,因为有谁能够想到,一个修仙者,一个正道修仙者,竟然想要练习控制自己的杀气,让它变成武器

而明殊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优势,她七情欠缺,十分不容易受外物影响,这就导致她在使用自身杀气的时候,不会被杀意反过来控制住

也许是机缘巧合,总之,到了这个时候,无法使用灵力的明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但是这狂躁的杀气,想要控制它,让它听话地进入一根细如发丝的绕指水银当中,并按自己的意念而微妙地行动,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明殊不停地尝试,不停地失败,但她从没有气馁,对于现在的明殊来说,她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渐渐地明殊的杀气被她所控制成极为细小的一丝,在绕指水银上形成锋利的刃口,慢慢地,明殊又控制它形成小小的整齐的锯齿,帮助她切割这铁栏

只有明殊自己才知道,说起来这么容易,但事实上,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过程

当明殊能控制自己的杀气之后,切割铁栏的工作变得容易了许多,这时,她一日所做的,竟能够抵得上以前十多日的辛苦

……

时间飞逝而过,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当那最后一次,绕指水银磨过那最后一丝黏着的铁片,铁栏哐当一声掉下,落入了水中

这时,明殊已经磨断了两根铁栏,这空间足够她走出去了

跨出牢笼,明殊跳进了水中,只听“噗通”一声,这水面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她游到石壁旁石壁光滑如镜,完全不能攀爬这顶上的出口离这水面少说也有二三十丈,她又不会驾云之术,显然从上面去是不行了

正在这个时候,明殊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是的,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明殊一直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声音,使得她已经习惯了这时,当有什么东西进入的时候,就算没有使用隐微之术,明殊也能够直觉地察觉到

有什么东西来了……从水底

明殊毫不犹豫,使出隐微之术,并把自己的脑袋沉入水底只见,一团黑色的巨大的东西,朝着她飞游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在完全安静的环境当中淬炼,明殊的隐微之术已经变得惊人的可怕她一点也没有犹豫,没有恐惧,而是一种喜悦涌了上来

这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寂寞之后,看到活物的兴奋,而这活物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明殊也不在乎了

她将杀气灌入手上的绕指水银顿时,绕指水银展开,变成一根长约两尺的细丝细丝上杀气蒸腾,汇成了一柄短刀的形状

明殊仰头,在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入了水中

来的是鳄头银鱼,是一种残忍的妖兽,牙齿尖利能够撕碎修仙者的骨头,而且浑身布满坚硬的鳞片,刀枪不入它们群居在深不见底,阴气浓厚的水底,最长,能长到两丈一旦遇到了有鲜血的活物,便会一拥而上,将它们撕碎吞食

但即使拥有这样坚硬的鳞片,在明殊灌入了杀气的绕指水银面前,只能像木头一样脆弱

明殊毫不留情,将这一只鳄头银鱼切成两半鳄头银鱼喜群居,继而紧跟来便是一群

明殊并不顽抗,马上找到机会攀上牢笼,离开水面鳄头银鱼不能离开水,此时只能在下方长大了嘴,等着明殊落下

于是,连续数日的屠杀开始了

当明殊累了,就回到这铁牢当中休息,休息好了,便下到水中,同这群鳄头银鱼厮杀

鳄头银鱼的数目逐渐减少而明殊自己并不知道,在不知不觉当中,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以命相搏的感觉

这么多的鳄头银鱼,本来应该是能轻易打败明殊的只是现在的明殊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也许修为的进步并没有那么多,但现在的她多了一种只有杀人者才会的沉静的气息她不惧怕死亡,因此在拼杀过程当中,能够像疯子一样拼尽全力

仅是这一点,就注定她拥有胜利的气势

上百只鳄头银鱼被屠杀得一只不剩,数日后,这一片水域上就满是漂浮的尸体水被染成了深红色,这狭小的空间里满是让人恶心的血腥味道

七八 神兽尸骨

若是这鳄头银鱼能从水底而来,说不定,这水底就有通向外面的通道***

想到此处,明殊便准备下水一探她怎么说也有灵净度八成,经过这水牢数年,修为也增进了不少

,虽说不能在水底行动自如,但坚持一个半个时辰应该不是问题

于是明殊将绕指水银凝成小刀形状,找了几只大的鳄头银鱼,将它们的皮割下来,抽下筋当做绳子,束起做成一个巨大的水囊有这个东西在,明殊少说也能坚持三四个时辰

准备好了,明殊就带着水囊潜入了水底

在水面上,还犹有一丝光线,但当潜入水底越深,这光线就越是昏暗,到了最后竟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随着水越来越深,水压在明殊身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好在明殊是修仙者的体格,勉强还能够支持不光如此,随着水深,明殊也感到越来越阴冷这股阴寒之气慢慢地侵入到明殊的身体里面,明殊忍不住浑身发抖

鳄头银鱼喜好阴浊之气,这点果然不错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明殊继续下潜中途换了一次气,但即使如此明殊仍是没有感觉到水底

这时,气囊里还剩下一些气,足够她回到水面上,明殊正想着要不要返回去,下次再来,这时,她的眼底扫过一丝红色的微弱光线

在暗不见天日的水底,这丝光线足够醒目了

到此处,明殊决定继续,往那光线处而去

游出数里,她终于看到了黑洞洞的水底幸好明殊坚持了下来,谁也想不到,她已经这么靠近水底了水底上满是凹凸不平,奇形怪状的巨石,明殊绕过它们小心往那红光来处而去

当绕过一块巨大的石头,明殊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果然是,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浅红色的小湖它们发出的光十分微弱,但在黑暗的水底,又是这样巨大的一片,便一点也不显得稀薄了

明殊凑近了一看,不由一惊

这一片浅红色的东西,竟然是赤燕七珠草

这东西明殊自然知道,是蕴养身体,滋阴养血的良药,十分适合养伤但是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东西竟然能够长在水底

赤燕七珠草叶为赤红色,飞起如燕尾,每一千年开花结果,结出七颗如浅红色珍珠般的果实,故名赤燕七珠草

赤燕七珠草并不少见,至少在飞廉峰上还是有种植的,但是却少有一千年以上的因为谁都知道,赤燕七珠草的草叶是良药,但这七珠果实却是剧毒

七珠果实含阴毒之气,能腐蚀阳气,仅仅一颗,就能够夺去数名修仙者的性命传闻有一名临劫仙修,不小心中了这七珠之毒,闭关整整两百年才把阴毒去尽,虽然如此,却还是伤了真元,未活到寿元尽时就已经殒命

这赤燕七珠草长在阴浊之气如此厚重的水底,这叶子不见阳光,怪不得就只是浅红色而非赤红色了明殊一看,在这一片十几丈见方的小赤燕七珠草园子当中,果然有十几株赤燕七珠草已经结珠

在这样的地方,结出的七珠的毒性就不知道该有多厉害赤燕七珠草结珠不易,既然自己遇上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想到此处,明殊解下一个气囊,用它包裹着将这十几株赤燕七珠草拔下赤燕七珠草需用玉器采集,此时没明殊有使用玉器,这草一离开水底就化作了灰烬

但七珠不受此限制它们被包裹在一层半透明的叶衣之中,发出淡淡的红光

收好了这东西,明殊正欲离开,这时,却看到那红光当中有一处空白

——是什么东西?

虽然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明殊还是小心地往那边去只见在一片淡红色的赤燕七珠草当中,静静地躺着一具尸骨

尸骨有两丈长,约一丈半高,头上长着一对长如一臂的角这尸骨的形状,有些像鹿,头部却有长长的喙,如同雀鸟

明殊想着,便凑近了去看在淡淡的红光当中,明殊看到了那角上流动的青碧色光华,她放上自己的一只手,只感觉那角在自己手下微微颤动

——里面有十分浩大的风属性灵力

明殊倒吸一口凉气,要是她没有看错,她面前的,应该是风神飞廉的坐骑,传说当中的飞廉兽的尸骨

——但是,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里出现?

飞廉兽乃是神兽,就算死去,也应该是在自己的主人身边,是什么原因,竟让它在此陨落而且,以它尸骨旁边赤燕七珠草生长的情况来看,它陨落至少也有一千年以上了

这时气囊中的空气已经快不够了,明殊不能拖延,便转身先浮了回去

回到水面上,明殊仔细地回想,却始终不明白飞廉兽好高峰,能控风,快如闪电,就算是死,也没有理由葬在这深不见底的水底下

除了风神的坐骑,明殊也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其他的飞廉兽既然飞廉兽已经死在了这里,那风神?风神又去哪里了?这些为什么都没有记载,要知道,明殊可是青阳宫的弟子,风神作为青阳宫的主神,他的事迹都被记录在青阳宫的史册之中,他们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听说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或是说,自己只是看错了,那东西并不是飞廉兽的尸骨,只是像罢了想来想去,合理的似乎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管这是不是飞廉兽的尸骨,风从木,它当中蕴含着十分浓厚的木属性灵力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明殊也是木灵根,对这东西没理由放弃

再一次进入水底前,明殊又做了一个决定,这件事她将不会告诉任何人要这不是飞廉兽,那它尸骨也是宝物,明殊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什么叫做怀璧其罪了;而若这真是飞廉兽的尸骨,那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她早就打算好了,找到机会就离开丹穴山,那时丹穴山的一切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既然如此,她最好就不要掺和到任何复杂的事情当中去

再一次进入水底,明殊专门用鳄头银鱼的皮做了一个囊袋,这一回,没有再绕任何弯路,她顺顺利利就到了水底飞廉兽的尸骨太过巨大,难以携带,明殊最后取下了它灵力最强的两只角,放进皮囊中正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水流的波动

虽然这波动十分细微,明殊却敏锐地感到,这波动不是由她造成的这里的水流,竟是在自行轻轻地流动

若是在动,就是说这一潭并不是死水,明殊微微一笑,她没有猜错,在这水底果然有出口

明殊沿着这股细微的水流向前游动,慢慢地,这股水流越来越明显这就是说,出口越来越近了

也不知道前进了多久,突然,明殊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一股有别于死寂的阴浊之气的气息,这是……外界的气息

出口一定就在前方,明殊不由加快了度

就在这时,突然,明殊耳边传来爆炸一般的轰隆声她游到什么地方了?明殊心知道不好,正要掉头,但来不及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往前,明殊无法抵抗,只能被这股力量卷走

在水流中,明殊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感觉水流拉扯着自己往前,似乎是被搅进了混乱的漩涡当中明殊头昏脑胀,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

她像是一个物体一样,被这水流轻易玩弄突然,明殊感觉到身体一松,水流的力量忽然缓了下来

虽然紧闭着眼睛,但明殊感觉到了光线身体周围水深的压力也消失了

明殊挣扎着站起身子,她的手划过了水面明殊睁开眼睛,将头伸出了水面

虽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那光线还是刺痛了明殊的眼睛,明殊的脑袋浮在水面上,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

她扭头看去,在自己身后是一处宽有三四丈,高近十丈的瀑布,自己正在瀑布底下的水潭当中转目四望,水潭边是茂密葱翠的树林

清风拂过,明殊深吸一口气,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旷神怡虽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她明殊,终于又获得了自由

明殊游到岸边,将自己清洗干净,这水清澈见底,水面上映着她自己的脸,她脸上属于少女的稚气已经完全消失了,眉目张开,看一下自己的手脚,似乎也长出了一些她总算是长大了

将从水底带出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这时,她听到了一声清越的鸣叫

明殊几乎是惊喜地抬起头只见空中飞来了一只白色的大鸟,它的羽毛在夕阳余光之中熠熠生辉,长长的尾翎划出优美的曲线,就像是神禽凤凰,但,在明殊心中,它却比凤凰还要漂亮

白色大鸟俯冲下来,几乎是扑到了明殊的怀中

明殊抚摸它的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叫它的名字道:“阿寰——”

〇一 新入谷的三人

知返谷的中心,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这片林子被充沛的灵气所滋养,高耸入云的巨木比比皆是_&

林子当中,有三处地方是绝对不能踏入的,它们分别是树魔错光、镜魔辉没、兽魔水耽的宫殿

这三魔都拥有移山填海的本领,对于他们来说,建造一座宫殿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在整个知返谷中,他们是不可冒犯的存在,就如同神修在修仙界当中的地位一般

所以,在血雨腥风的知返谷当中,反而是知返谷的中心远离尘嚣,宁静悠远

这一日,在距离知返谷中心不远处上空的某个地方,忽然聚出一片黑云黑云卷出漩涡,在中间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空洞空洞之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些闪烁的金色符字

这是知返谷打开的标志,当出现这样的景象,所有人所有妖物都知道,一定是某个修仙者将要进入知返谷,或是要离开知返谷了

当这通道稳定了下来,从当中飞出了几个身影

一只巨大的玄背青牛上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子,另外一只则是一只年岁尚轻的朱羽鹄,上面坐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三人皆身着白衣,白衣饰玄色缎边,黑色腰带上,各绣着几个字其中年纪看上去最轻,也最英俊的少年,那腰带上绣了一个三,而那美貌女子和青年男子,腰带上却是一个四

玄背青牛和朱羽鹄都是仙兽,能以仙兽为坐骑,可见这三个人地位绝对不低

他们缓缓落下,着地后,那俊美少年道:“既然师兄把你们俩交给了我,在知返谷当中你们就不许违背我的命令”

当中的青年男子回答道:“谨遵师叔教诲”

少年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封卷轴,打开看了一看,道:“此事还需循序渐进,先不忙着去找那魔头,我们现在这一层巡视一番,把那些不安分的妖物都送进地府去”

“是”青年男子同貌美女子同时回答

这三个人当中的青年男子,正是明殊曾有一面之缘的玄冥宫弟子楼子修,他是玄冥九子中老大副墨的小弟子,如今刚刚洗髓,修成灵身在玄冥宫,初修成灵身的弟子都需下山历练正当这个时候,镇谷印颤动,于是玄冥宫宫主广微尊者便派他到知返谷当中历练因他修为太低,同时也派出玄冥九子当中的疑始前来护航,疑始已是仙身临劫,在玄冥九子当中排行老幺

至于这年轻女子,是玄冥九子中老二洛诵唯一的弟子薛甘露,她陷入了灵净度半成的瓶颈已多年,于是也同行,以图能寻得机缘顿悟,冲破瓶颈

玄冥宫的弟子,哪怕尚未修成灵身的,在整个青霄派的大多数弟子眼中都是被仰望的存在他们的强横不仅仅在于天资人,修炼的度,还在于他们能够秒杀同阶修仙者的实力

这就是为什么,广微尊者敢把对付一个妖魔这样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三个尚未修成仙身的弟子

知返谷越是靠近中心,灵气越是充沛,因此越是中心,那妖物的等级也就越高知返谷被众多力不同的妖物划分成大大小小的领域,要是粗略地算,知返谷可分为里围与外围

外围宽广而荒芜,生存的多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怪,五百年以上修为的妖物都十分少见

外围与里围被一条瘴气层分隔开来瘴气层宽广苍茫,是低阶妖物们完全不能跨越的存在

里围又可分为中心与中心以外中心,自然就是三魔所居之地,而外中心,则被四妖王瓜分,这四妖王,都是数千年修为实力强横的妖物,他们之下,又有数不清的千年妖怪,将他们的领地又分成若干小份

只是,现在已经不是四妖王了,自剑妖花碎死后,还没有的妖物能够和其余三妖王比肩,于是三妖王瓜分了花碎的领地,也便是说,现在知返谷外中心其实只有三妖王

楼子修与薛甘露比起疑始都算是经验欠缺,因此,一进入知返谷,疑始就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免得惊动了三魔他准备先将那卷轴上所载,戾气过重千年的妖怪找出来,让楼子修薛甘露两人练练手

要是让这群千年妖物知道,自己竟然不过是玄冥宫弟子练手的工具,不知该有多悲愤

才进入知返谷片刻,他们便在路上看见一群流窜的妖物这群妖物浑身戾气,且看来行色匆匆,十分混乱疑始一见,皱起眉,对楼子修与薛甘露道:“杀了”

二人毫不迟疑,转身便分别从玄背青牛和朱羽鹄上跃下地上妖物不过七八只,修为都不过三四百年,两人一人执锏一人执鞭,几下便解决了

眼见最后那领头的小妖也要毙命,疑始突然道:“停”

楼子修与薛甘露立刻住了手

疑始落到地上,在玄背青牛上坐着,也不下地,问那小妖道:“能说话吗?”

那小妖已修出了个半人身来,见这三人实力强横,不敢造次,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听这人问他话,便以为有生机,连忙回答道:“能,能……”

疑始俯视着他,丢下卷轴在他面前,问道:“上面这几个,谁最近?在哪里?”

小妖哪里敢不从,见这三人的架势,他也知道他们是刚进知返谷的人,想到知返谷当中又要多三个煞星,心中正是忧愁他看不出疑始的修为,但见他行为语言高高在上,竟是比旁边两个灵身已成的修仙者还要高深莫测的样子,自然不敢怠慢

疑始一说,他便爬行向前,欲要拿起卷轴,试图看清楚薛甘露甩出一鞭子,正打在它手背上

薛甘露的鞭子蕴含火系灵力,顿时就把那小妖的手背给灼得焦黑小妖尖叫一声,猛地抽回手,浑身发抖地往后退去

薛甘露冷冷道:“这不是你的脏手能碰的”

疑始不耐烦道:“别啰嗦了,快说”

小妖这才小心上前一步,也不敢碰那卷轴,伸出脖子看了看,又连忙缩回头,回答道:“几位道长……当中的蛇妖荀谷,就在离此地东去不到三里但是……”

“什么但是?”疑始挑起眉

小妖看了一下疑始,犹犹豫豫地道:“小妖曾是……曾是荀谷大人的部下……方才正是,正是从那处逃来”

“哦?发生了什么事?”疑始问道

小妖低头道:“道长,道长才到知返谷,可能没有听说过,在这一带,有一个修仙的,是出了名的煞星杀起我们妖来好不手软,这几年,已经有好多妖死在他手上了……他现在盯上了荀谷大人……我们没办法,只能逃出来”

楼子修疑道:“仅一个?四妖王竟也不理会?”

“他神出鬼没的,连三位妖王亲自出马都探查不到他的行踪,而只要他出现,就一定会夺走我们当中谁的性命”说着,这小妖浑身一抖,“传言说他根本不是修仙者,而是鬼魔”

鬼乃是游离于身体之外,收到污染的魂魄,鬼妖则是仅凭一缕游魂而修成的妖物,没有形体,待修成魔后便被称为鬼魔他们力量强大,行踪飘渺而且因自身魂魄之力有限,鬼魔修炼的过程,其实就是不断吸取修仙者与妖物精气的过程,不说修仙者,连妖物也惧怕它要是妖物当中也排个邪恶的榜单来,这鬼魔必定是前三甲之一,也就难怪这小妖说起来如此胆怯了

薛甘露却怀疑道:“你不是说见过他的妖物都被杀了吗?那你怎么能逃出来?”

小妖磕头,又道:“那煞星身边有一只白色大鸟,知返谷里的妖都知道一旦那大鸟出现了,我们就知道他要来了”

楼子修听到这里,不由笑了他转头去问疑始道:“师叔,要不要去看一看?”

疑始点头:“当然,我还不曾听说知返谷里也有鬼魔”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小妖,又道,“看在你回我话的份儿上,留你一命”

说完,突然之间,他身周整个气场都发成了变化,一股无形的威压施展开,却并不逼迫他身边的薛甘露和谢云川独独朝着那地上的小妖而去

这样强力的灵威,这只有不到五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无法承受,内腑受震,顿时就喷出一口血来

但是还没有完,疑始突然弹出了一缕强大的灵力,这一缕灵力直直冲向那小妖的丹田小妖只觉身体一痛,那丹田当中妖丹竟是爆碎开来

此时,他已瘫倒在地上,身无半分力量,只紧紧蜷缩成一团,身体发光,竟是慢慢地变回了原形

疑始收了灵力,道:“既然你是妖,就没有放过的道理废你修为,留你一命”

说完,他轻轻一拍玄背青牛玄背青牛脚下聚出一团云雾,飞了起来

薛甘露和楼子修也不管这地上的小妖了,连忙追了上去

还未到,他们就已经闻到了刺鼻的妖物发出的血腥味

看来那小妖果然没有说谎,三人又加快了度

当血腥味越来越浓,果然,他们在前方树林的上空看到了一只盘桓的白色大鸟疑始虽然修为高,但实际年龄也就一百多岁,还尚未见过这种鸟

那白色大鸟自然看到了他们,仰天发出了一声长鸣

三人继续往前,这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血腥得让人不忍注目的场景方圆约半里内的草木都被毁去,露出地面上横七竖八各种各样的妖物尸体,暗红色的污血流成小河,淹没成一片血海

在这片血海当中,唯一还站着的,是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她身着黑衣,从背影上就能看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疑始拿出八卦镜,对着那身影,八卦镜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反应由此看来,这女子自然并不是妖物

这时,那女子正徒手插进一只妖物的腹部,将一颗发着光的妖丹从那妖物的身体当中掏出来

将那妖丹在妖物的尸体上蹭干净了,她才转过头来,看向半空中的疑始等三人却并不吃惊,显然是早就知道他们在身后了她问道:“玄冥宫的弟子,是来历练的吗?”

说话间,那白色大鸟俯冲下来,落在她身边,弯下脖子就去啄那女子手中的妖丹

女子一掌拍开,道:“不准吃”说完将妖丹收进手边的一个袋子当中那袋子已是鼓鼓囊囊,显然里面已经有不少妖丹了

疑始点点头,又问道:“你又是谁?”

那女子微微一笑,答道:“青阳宫五代弟子明殊”

〇二 五年已过

在水牢当中,年岁无法计算,但回到了地面后,日升日落,明殊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记录时日,如今,距离她离开水牢已经有五年了

在这五年当中,明殊在知返谷里围的外中心不停游荡,她不敢太明目张胆,因为她也不知道镜魔辉没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已经逃脱,又会不会再次追上来

曾经唯一的同伴谢云川,也不知道到底是死了还是离开了,在这广阔的知返谷当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明殊自己和阿寰了五年,她在不间断与妖物的厮杀当中,将自己的回梦刀法第一篇融会贯通,将杀气运用得炉火纯青当独自面对这些的时候,明殊没有旁人能依靠,她数次死里逃生,如今她的所有成就都是用自己的血汗与妖物的尸体堆就而成的

谁都不知道,五年当中明殊到底到了何种境界,连明殊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五年当中,她已经把与妖物的战斗当成了一种习惯,她学会了毫不容情,自然,她也不懂得留情

如今,她杀了多少妖物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这五年当中,明殊也遇到过几次同为青霄派弟子的修仙者,但是毫无意外,他们最后都看上了明殊那一堆价值不菲的妖丹反目的时候,明殊便顺手把他们也杀了

明殊心中所想极为简单,他们的命运很简单,多半是死在妖物手中,既然是死,死在谁手里不是一样?

此次这三个人还在很远的地方,明殊就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其中有一个人的修为她竟然探查不到,尽管如此,明殊还是让他们靠近了

就算已经遭受了无数次暗算,明殊仍旧从来没有拒绝过修仙者的靠近,因为她很清楚,要是她想要离开知返谷,就必须倚仗别人

那三人近了,明殊一看,当中一个有一个竟然还是认识的人——玄冥宫四代弟子楼子修她曾在年试上见过他,使用一柄藏锋锏,水系灵根,十分厉害

不过现在也十几年过去了,他也进阶成为仙修了

虽已经见到了他们那醒目的衣服,明殊还是问:“玄冥宫的弟子,是来历练的吗?”

当中那她无法探出修为的少年点了点头,问她道:“你又是谁?”

“青阳宫五代弟子明殊”

早在几年前,明殊还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就听过,当知返谷当中戾气太重,便会惊动镇谷印,到时候就会有本领高强的修仙者被遣送进来进行清洗失去了身体当中灵识标记的明殊等了五年,等的就是这些人——因为只有他们才不被知返谷所束缚,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等了五年,终于见到了,明殊微微一笑

这三人慢慢降到地上

待走近了,疑始才发现明殊竟然只是一个灵净度九成的灵修,他几乎不敢相信,伸出灵识再探一次,他并没有弄错

他们三人修为都高于明殊,自然,楼子修和薛甘露也感觉到了

楼子修不敢相信,问道:“这些都是你杀的?”

明殊点头三人都忍不住心中一震要知道,他们玄冥宫在同阶修仙者当中已经是相当违反规则的存在了,但是也没有达到灵净度九成便横扫一片妖物的程度,这一群妖物当中,可是还有一只千年蛇妖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明殊一见他们的眼神,就明白他他们所想,便道:“我会藏匿的身法,运气好而已”

但疑始的目光扫向明殊的两只手就是这两只肉掌,硬生生地撕开了一只妖物的外皮,将它身体当中的妖丹掏了出来

一个灵修,还是凡人的身体,在理论上,根本就不可能承受住任何打击灵修们总是用灵力包裹自己的身体,避免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但是一旦遇到了强横的敌手,这灵力防御就如同虚设同样的道理,不管她的灵力有多强大,凭她仅仅不过九成的灵净度,也不可能劈开妖兽坚硬的外壳

何况,当时疑始根本没有感觉到她灵力的流动

楼子修轻笑一声,道:“不必谦虚,我们之前遇到了一群小妖,听闻在他们眼中,你可是个了不得的煞星”

明殊被知返谷当中几乎所有千年修为以下的妖物所惧怕明殊自己却并不知道这点隐伏之术之精妙,就难神修都难以探查,何况这群千年妖物,最可怕的不是强大的对手站在面前,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何日是死期明殊的行踪莫测带来的恐慌,才是她成为煞星的最主要原因自然,也和她如鬼似魅的回梦刀法有很大关系

明殊不欲在这个话题多做纠缠,她问疑始道:“我有事相求”

玄冥宫的人,之所以地位然,傲视其余三宫,根本原因就是他们的实力,正是这个原因,玄冥宫的人自然便忍不住尊重实力强横的修仙者见到这一地妖尸,疑始收了两分冰冷,问道:“什么事?”

明殊道:“几年前镜魔辉没毁了我身体中的灵识标记,因此我期满后仍不能出谷,滞留至今所以想请你帮忙,让我出谷”

“哦?”疑始奇了,“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明殊道:“说谎也无用,出去了马上就会被立刻揭穿若是不信,可以先查明事实再决断”

疑始见明殊眼神澄清,当中并无半点游移,心中已然信了大半他已是仙身临劫,对灵修自然会施加强大的威压,在这样强大额威压之下若是说谎,绝不可能如此泰然自若

疑始道:“这件事我会去查的不过你能从镜魔手下逃脱,也是一种本事”

“运气而已”确确实实是运气大概是镜魔来知返谷日子太短,竟不知道那水牢底下能通向外面,明殊能逃脱,还真是机缘巧合明殊又问,“现在你们要做什么?”

虽说疑始也不喜欢同人虚以委蛇,但明殊说话也确实太直接了,而且辈分摆在那里,她竟是连尊称也不用,语气中毫无敬意疑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冷回答:“自然是杀妖,与你无关,你只管在知返谷中好好待着,等消息就是”

明殊看了眼薛甘露,道:“既然你承诺了帮我这个忙,我也便提个建议我见你藏了修为,显然是不想惊动中心的三魔不过……”明殊对薛甘露道,“在此之前,这一位,先藏起你的修为”

薛甘露冷眼扫了过去,问道:“为何?”

薛甘露极为美貌,且身段婀娜,只是常年冷若冰霜,只知道在玄冥宫闭关修仙,这美貌少有人知此刻她语气冰冷,并不是轻视明殊,不过是性格使然

明殊自然不会生气,她谨遵母亲教诲,知道何为礼尚往来,既然疑始承诺自己会调查此事,那么明殊自觉还是应该有所偿还她提的这个建议,就算是个交换了她道:“镜魔辉没把仙身半成以上的修仙者都抓起关起来,逼他们成魔,好吸收煞气你灵净度恰好半成,一定会惊动他”

这一句话,却是让这三人都暗暗吃了一惊

这镜魔辉没,乃是被广微尊者抓住,投入这知返谷当中来的,他的修为极为高深,疑始身为广微尊者最小的弟子,曾听广微尊者说,这辉没除了广微尊者自己、广华尊者还有掌门三人,在整个青霄派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在进入知返谷之前,广微尊者也再三警告,万万不能去招惹辉没,辉没虽然强悍,但也并不好杀,只要未惹怒他,他也不会随便动手

疑始看向薛甘露,薛甘露立刻催动灵力,将自己的修为隐藏了起来

这时,楼子修慢慢开口问道:“你的修为明明比我们低,却为何能看出我们的修为境界?”

明殊微笑道:“小本事”

能越阶看出高阶修仙者的修为境界,这怎么会是小本事疑始冷冷看着明殊,问道:“你还能看出什么?”

“这一位,是火系灵根,你是是金系灵根,而楼子修师叔,自然不用说,是水系”

楼子修惊讶不已:“你竟连这个也能看出来?”话说出口,楼子修又猛然摇了摇头,“不对,我应该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年试上,我见过你”

“你见过我比试?”

明殊点头:“当时你的对手正好是我的师兄,夏扶远”

楼子修一听,立刻问道:“你是段彦师兄的弟子,夏扶远师侄的师妹?原来是你?就是那个在掌门出关宴会那日与弟子争斗,在宴会上被星沉派那个姓骆的家伙提出来,把好好的宴会弄得尴尬无比,害得整个青霄派丢尽了脸,最后被送入知返谷的那个弟子?”

明殊点头:“应该就是我”

楼子修默默地吞下一口唾沫,问疑始道:“师叔,你还记得当年那弟子被罚了多少年吗?”

疑始皱眉:“谁记得”他上上下下扫了明殊一道,道,“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与同门动手,那人与你有仇怨是吗?看你这样子,果然十分容易招来仇怨”

虽说得恶毒,疑始心中却甚为高兴,一来他并不喜欢掌门,见有人让掌门震怒,心中甚是高兴虽畏于他掌门之威不敢发作,但免不了在心中暗喜此刻再看明殊,他便觉得无比顺眼一想她独自一人在知返谷当中,只怕日子也不好过,便大发慈悲道:“随我们一道,免得还没等到出谷,你的小命先没有了”

〇三 首战

明殊跨上阿寰的背,四人三兽并行前进

路上,疑始展开卷轴,指着上面问明殊道:“这只狮獒兽,你可知道在哪里?”

明殊道:“前方湖边,那里数百里内都是它的领地这狮獒兽十分嗜杀,好吃人类血肉,但知返谷中荒芜,遇上妖物它也不放过”

“你知道?”

“去过,不是对手,便退了虽是妖兽,但擅长土系法术,因杀戮太多,戾气十分重,他所站之处往往寸草不生”

疑始淡淡看了明殊一眼,她灵净度不过九成,前次说从镜魔手下逃脱是运气,但这一次,从一只数千年的凶兽手中逃出,难道还是运气?只怕这运气也太好了点

疑始也并不去揭穿,道:“到时对付那妖物,你只管在我身后,我必然不会让这妖物伤到你”

明殊也不推辞,只点点头

见她竟是连道谢也没有一句,疑始气闷,用力收回卷轴

还在一里之外,明殊便突然开口,道:“就在前方了”

疑始看了看脚下这苍茫的林地,问道:“这狮獒兽的领地如此之大,你怎么知道它在哪里?”

“它身上戾气太重,”明殊又道,“我是木系灵根,擅长通灵之术”

疑始眼睛微眯:就算是木系通灵,这范围也太广了,还能探查出高阶修仙者的修为境界,这通灵之术也未免太厉害了

继续往前,走出没有多远,他们便听到一声吼叫这声音内含妖力,如一阵狂风刮过,即使是已经修成灵身的楼子修与薛甘露也觉得有些不适

明殊自知修为不够,早就用妖兽皮毛做成的耳塞耳朵疑始见了是郁闷,说:“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东西会叫,为什么不说”

明殊慢慢回答说:“我以为你们很厉害”

疑始正想说,我们当然很厉害,但是如何如何,可谁知道明殊这话说完,便没有下句了,弄得疑始一句话吊在喉咙,连反驳也说不出来

只见湖边,蹲坐着一只巨大的妖兽,它身高三丈,身长四丈余,尾巴长三丈,呼呼在空中挥动,轻易便能拍碎巨石四爪尖利,指甲伸长蜷**入地面,全身鬃毛黑青,森立如倒刺,头部尤其盛,双眼如炬从鬃毛之中露出,下是森森白牙,犬齿突出,长度目测竟有半人之多妖兽的整个身体都被污浊气所缠绕,污浊之气浓稠化成雾水,从妖兽牙齿,指尖滴落,落到地上,那一片地上的草木就这力量所侵蚀,瞬间枯萎腐烂

楼子修拔出剑,薛甘露抽出鞭子,两人对着那妖兽直直冲了下去

狮獒兽最好人肉,但知返谷当中修仙者极少,他已经多年没有吃过肉了,这时见到两个修仙者朝着自己直直冲来,不怒反喜,大吼一声便迎了上去

明殊骑在阿寰背上,静静看着地上的战斗她心中暗暗吃惊,不过二十来年,楼子修竟然进步了这么多不管是出手的度,法术的威力,还是他面对危险时候的判断,现在的楼子修都和以前大大不同各种法术之间的嵌合,他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明殊虽然也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磨练,却不敢说自己在临场的判断上能胜过楼子修

而他身边的薛甘露也不凡她虽然是女子,却出手狠辣绝不留情,因境界本就比楼子修高,法术的威力也强不仅如此,在对敌之时,她的判断冷静而准确,不管局面显得如何危险,她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过

他们二人的表现,显然让疑始十分满意他一边看,一边提出一些建议来

疑始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有灵力的作用就犹如在你耳边述说一般,明殊听得清楚,而下面的楼子修薛甘露也是每当遇到不对的地方,疑始便出言提醒

要知道,楼子修才修得灵身,薛甘露也不过仙身半成,这只狮獒兽却至少有四千年的修为了,这种角色,已经能比得上仙身太半的修仙者了

修成灵身后,有仙身初成、小成、中半、太半、大成、临劫六个阶段,此时完全不同于灵修灵净度的分别,这时,每一小阶之间,都是实力三倍以上的差距也便是说,这狮獒兽,能抵得上三个薛甘露,近三十个楼子修

但,面对境界相差如此巨大的对手,楼子修与薛甘露竟是未露败象不仅如此,他们还能在紧急的对敌之中抽出时间来,依从疑始的教导,迅改进

这样迅捷的反应力,这样快的领悟力,就算是明殊,也不由暗中惊叹

两方胶持不下,明殊仔细看着,就当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比试,同时,自然不忘了学习一下别人的长处

耳边疑始的指导非常有用,毕竟是仙身临劫的修仙者,经验与修为都比他们高出太多,许多自己完全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三言两语就能解决越是听得多,明殊就越是惊奇,疑始看上去年少,但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虽没有出手,但仅凭这几句话就能看出,他的境界完全是他们这三个人不能相比的明殊这五年在知返谷中,独自对敌的经验都是在一点点在实战当中积累起来的,每当遇到难以应付的难题,明殊也常想,若是这个时候师傅在身旁,哪怕只指点一两句也是好的

此时有白来的教程能听,明殊又怎么会放过虽说境界相差太远,当中许多道理明殊尚不怎么明白,但谁又知道她没有修成灵身的那天,明殊只将这些都暗暗记住了

疑始斜眼扫了明殊一下,见明殊听得十分仔细,便道:“怎么,你也想要下去动手?”

明殊摇头,道:“我不想”

疑始便问:“哦?那你还听得这么仔细?”

“你的提议都很有用,我以后一定能用上”

听到这话,疑始笑了,道:“哈哈,可是我偏不想让你听,他们两个是我师侄,我才出言指导,至于你?跟我毫无瓜葛,还是算了”

明殊便说:“既然你不想,我就不听”

疑始一听,冷哼一声他本是想用这个来引诱明殊,要知道,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求得他的一两句训导,这个明殊却说“既然你不想,我就不听”

疑始窝着火,冷冷说:“这么说,你是看不上我了?”

明殊却认真地摇头,道:“不,我很想听,只是你不想,我不会强人所难”

疑始顿时被一口噎住见面才几句话,他就非常容易地看出明殊这个人说话非常直接疑始在玄冥九子当中年纪最小,又是在襁褓之中就被广微尊者带了回来,从小在青霄峰上长大,虽已经一百多岁了,还是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因为这点,他也是吃过亏的,只是光吃亏不长教训,还是一副怪脾气他说话做事从来就是直来直往,这在青霄峰上是出了名的

而现在,竟碰到一个人比他还要直接而且这还不仅仅是直接,已经是脑子只有一根筋的程度了疑始不由想起,二师兄洛诵,也就是薛甘露的师傅曾说,在青霄峰上,最聪明的人是荀陵子,心有九窍,与之相反的是他疑始,心只开了半窍如今疑始碰到了一个人,心竟是连半窍也无

疑始因不通世故,常让青霄峰的师兄们无可奈何,如今他也尝到了这滋味一口气闷在胸中,想要抒发,却无从而发

疑始又是愤怒又是叹气又是无可奈何又是咬牙切齿,半响,他指着明殊,怒道:“下去我就教你”

疑始本就是一时愤怒,才说出了这话,说了这句,正想说“既然你没有这个胆子,就捂上你的耳朵”谁想,这句话还没出来,明殊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从阿寰的背上跳了下去

疑始顿时,彻底地愣住了

楼子修与薛甘露这两个,一个是水系灵根,一个是火系灵根,土主克水,次克火,他们的灵根就说明了,他们根本就不占优势,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明殊从高处跳下,同时阿寰也向下一冲,比明殊下坠的度还要快,只见它在明殊下方的半空当中停下,明殊落到他背上,借力一蹬,整个身体变了方向,竟是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着那狮獒兽飞去

狮獒兽如此巨大,在它面前,明殊渺小得几乎就像一只蚂蚁狮獒兽连看也不看明殊一眼,只专心对付面前的两个修仙者

这时,没人看清明殊做了什么,只见她伸出手在空中一展,双手之间有一丝微弱的银光闪过

她的身体从一道火墙与水幕之间穿过,掠过狮獒兽的腹下,看到明殊突然出现,薛甘露和楼子修都是一惊,正在这个时候,明殊却已经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她未作停留,立刻用自己最快的度往前奔去

突然,这狮獒兽腹上崩开一个巨大的血口,只见污血不断涌出,狮獒兽惨叫一声,扬起爪子,猛力拍下

狮獒兽力大无穷,这一击之下,竟是震得地面都是一晃

但这不是让他们吃惊的,让疑始、楼子修与薛甘露吃惊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明殊是如何出手的,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任何灵力的动静,也没有看到她拿出任何一样法宝来,她似乎就是凭着一双肉掌,生生将那狮獒兽坚硬如法器的皮毛撕出了一条口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疑始,他忽然叫道:“还愣着做什么?对着它的伤口”

顿时,楼子修与薛甘露都反应了过来,几道法术同时落下,重重打在那伤口之上

狮獒兽大怒,顿时妖力发作,整个林子在他的怒火当中颤动起来

楼子修负责牵制,不让狮獒兽将法术使出来,而薛甘露负责攻击狮獒兽皮毛坚硬,若是用来灵石坚硬的程度来划分,这坚硬程度比得上五品的石头了

可见,要想击穿它的皮毛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而明殊,一举击破的就是它最为柔软的腹部,当口子打开,薛甘露的法术终于有地可施,情况立刻急转直下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的力气几乎都耗干了,那狮獒兽才哀嚎一声,瘫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了

〇四 战利品

当狮獒兽命毙,疑始才慢悠悠骑着玄背青牛从天而降_&落到地上,对着这三人就是一顿训斥

“你看你们的配合,真是惨不忍睹子修、甘露,你们两个的法术属性本就相冲,施法之时是需要小心配合,不然效果极易打折你们两个倒好,什么都不管,只知道先把法术丢出去再说简直就是浪费愚蠢修仙者本身灵力就远不如妖物,在使用法术之前,你们最先要做的是计划每一分灵力都不能浪费,懂吗”

二人连连点头

他又转向明殊:“你也是明明是木系灵根,偏偏度慢得跟乌龟一样,既然动作慢,那就不要往前冲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就注意不要给人添麻烦,要不是子修,刚才你就要被那狮獒兽给踩扁了”

明殊也点头,说:“一人作战惯了,忘了身后还有人,以后会注意”

楼子修和薛甘露都忍不住投了好奇的目光过去他们两个是疑始的师侄,早在青霄峰上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刻薄,此刻就算被他训斥也不会真正难过可是明殊明明才遇到他不久,常人听到这样严厉的呵斥,不是应该十分愤怒的吗?可是她竟然一脸认真与平静,那模样竟是一点忿怨都没有

楼子修好奇地望向疑始,想要知道面对这样一个人他的师叔会有什么反应

疑始见明殊太认真,反而在心里面叹了口气,他又换了语气,道:“不过嘛,灵净度只有九成,竟然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你还是不错了对了,方才我没有看清,你打伤那狮獒兽用的是什么武器,不会是一双肉掌?”

明殊伸出一只手来,说:“不是”

三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手心里有一颗指尖大小的银珠

疑始微微皱眉,道:“绕指水银?”

明殊点头:“我把它展开,遇到那狮獒兽,它自会变得刚硬到时,就和剑没有什么两样了”

疑始微微一震,听到明殊所言,他立刻就知道她是用什么来伤人了——是气要知道,御气,可是仙修才会涉及的本事,而真正将这御气发挥作用,还要到仙身修成,身为神修了才可以他仙身临劫,却一直不能真正做到御气如神,这个女子,只有灵净度九成,却已经摸到了门路

他当然不知道,明殊确实是用气,但是不是仙法御气当中的“气”,而是杀气之“气”不过,这两者之间确实有相通之处,只是少有人炼杀气为武器,因而少有人得知

此时,疑始已经认定明殊是个人才了要说玄冥宫,整个青霄峰上,除去侍者就只有七十八个弟子,之所以弟子这么少,也是有缘故的一是广微尊者喜欢安静,二是他选弟子,求精不求多,玄冥宫的弟子,都是天才当中的天才

这也就难怪,他们自视甚高,一般都看不起其他三宫的人但这骄傲,也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若是遇到了真正能力出众的人,他们也是会真心佩服的而现在,疑始已经认定明殊是个人才,就是可惜当年玄冥宫没有人把她选中,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做玄冥宫的弟子当然,疑始的这些念头不过在脑中绕了绕,明殊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既然是人才,疑始也不是心思狭隘的人,立刻对明殊道:“我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要教导你,就不会食言,你今后就跟着我们走好了”

明殊毫无表情,那样子再理所当然不过

疑始气闷,道:“说起来,你竟是连一声‘师叔祖’都没有叫过我难道说,你入门的时候没有读过门规章程吗?”

明殊心想,疑始既然答应了要教自己,母亲教过,人要“尊师重教”,她也应该做点表示,叫“师叔祖”并不吃亏

于是淡淡地喊了一声“师叔祖”

疑始十分得意,他在青霄派本就辈分极高,被许多胡子老头叫师叔师叔祖也不少了,倒是从来不觉得这称呼,竟是如此的好听,不由自主,嘴角就微微地勾了起来楼子修见了,对他的反应惊诧不已

这时,阿寰从空中落下,却是往那狮獒兽的尸体而去它用爪子分开狮獒兽坚硬的皮毛,切开他的血肉,正要把那当中的妖丹给勾出来

明殊眼明手快,从旁边捞起一块双掌大小的石头,猛力一抛,打在阿寰的脑袋上

阿寰惨叫一声,连忙蹬腿蹦到了一旁去

明殊猛然发作,这三人见状,顿时一愣

明殊对阿寰冷冷道:“我说了一千遍了,不许动妖丹”

疑始这才恍然大悟他未认出阿寰是何种鸟,但探出它灵力不错,比得上灵净度**成的灵修,便认为它是只灵禽灵禽已初具神智,能与主人相通,不过像是这只灵禽这般有主意,甚至敢去挖妖兽妖丹的灵禽可不多见

阿寰躲得远远的,两只蓝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明殊,露出些许怯意,说不出的可怜

疑始便道:“不过一枚妖丹,给它就是了”

幸好在场只有明殊与楼子修等几人,要是寻常弟子听到了这话,肯定下巴都要惊掉了千年妖丹是何其珍贵的物品,从江盛年等人不惜拼上性命去换就可见一斑了而这个时候,疑始却说“不过一枚妖丹”,在这衬托之下,曾经的江盛年等人的行为竟是显得十分可笑

明殊摇头道:“不行,用多了,它会变懒的”

楼子修听言,不由噗嗤一笑

疑始斜睨了明殊一眼明殊话中的意思他没有明白,不过他知道,一名跨过了灵净度五成的灵修,寿命一般能够达到两百年到三百年,而修成了灵身的仙修,寿命的长度和修为高低有关系,仙身初成的仙修,寿命有四百年以上,而仙身临劫,就有八百年之多而当修成了仙身之后,寿命就是无止境的了不过,修成仙身的人毕竟是少数,哪怕疑始他自己,短短一百多年就达到了仙身临劫,却还是没有把握能在寿元尽时能渡劫成功,修成仙身

同时,大多数灵兽的寿命都十分悠长,哪怕就是青霄派最低阶的灵禽仙鹤,也有两千年的寿命,同灵兽相比,修仙者的寿命实在是太短暂了,这便注定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分开于是许多修仙者,都想尽了办法在自己的寿命之内,将灵兽利用得彻彻底底

而且,灵兽若是修为太高,便有可能挣脱修仙者契约的束缚,虽然这可能性很小于是修仙者也担心自己的灵兽哪一天会叛逃,不敢选太高等的灵兽

于是,他对明殊的行为十分理解

楼子修看着那狮獒兽的尸体,问疑始道:“师叔,这狮獒兽的妖丹归谁?”

疑始道:“我没有出力,你们三人合计”

薛甘露也道:“我随便”

明殊实际许多,对楼子修道:“狮獒兽的皮毛坚硬,可用作炼制铠甲,骨头牙齿坚硬,也能用来炼制武器,另外就是妖丹了你要哪一样?”

楼子修心想明殊还未修成灵身,这样一颗四千年的妖丹对她来说应该十分珍贵,便道:“这妖丹给你好了”

谁知明殊竟摇头,道:“我已经有很多了我想要那牙齿”

楼子修应了

疑始十分不耐烦,道:“拿了妖丹就是了,余下的别要了,麻烦”

明殊微笑道:“不麻烦”

说完,她展开手上的绕指水银便开始给那狮獒兽剥皮

只见银光飞舞,明殊的动作竟是熟练无比不过一炷香时间,她竟然就把这庞大的狮獒兽尸体给清理干净了因这狮獒兽体型太过巨大,明殊便只取了它身体背部,皮毛最为坚韧的部分,而骨头,也只取了牙齿她用这杀气已经十分熟练,那剥下来的皮上竟是一点血污都没有

在河边清洗干净后,薛甘露把属于她的狮獒兽皮毛放入了乾坤百宝囊中,楼子修见明殊手上拿两根半人之高的兽齿,十分不便,道:“你没有乾坤百宝囊?我帮你收着好了”

明殊的乾坤百宝囊早就被镜魔辉没给拿走了,她毫不推辞,那兽齿递给他后,还道:“还能再装吗?”

楼子修点头明殊满意地点点头,道:“出发前,我去取点东西”

明殊领着他们几人穿过丛丛密林走到一棵巨木之下,这林荫当中有一块十分巨大的石头,明殊单手撑住,将这巨石掀开,三人一看,这巨石之下竟然是一个小地窖

明殊将这地窖当中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让楼子修帮忙收进乾坤百宝囊中

这时,就算是疑始也忍不住露出了惊异的表情那里竟是什么都有妖兽身上最珍贵的兽骨,爪牙,数不清的灵石,仙石,各种仙草、灵草,竟是堆满了整个三丈见方的地窖

不用说,里面还有一个脸盆大小的袋子,里面熠熠发光,装的竟都是妖丹

这些,全都是明殊五年当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楼子修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殊敢说出“妖丹我已经有很多了”这种话出来,这样强大的妖力,只怕明殊手上的这些妖丹,没有一颗是低于五百年的,当中上千年起码有十几颗

这样庞大的一笔财富,明殊全都交给楼子修,竟是一点都不担心楼子修起贪念

还是因为明殊有自信,她这几年也见多了对她的财物起贪心的修仙者,已经习惯了他们贪婪的目光此刻她相信楼子修,一是因为他们当中疑始已经是仙身临劫,青霄峰上的宝贝多得数都数不清,他又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一点;再来明殊并不是瞎子,在看到她手上这堆东西的时候,楼子修的目光当中有惊奇,却是一点贪婪都没有

怎么说也活了四十多年了,明殊这点识人之明还是有的

〇五 流风剑

四人同行在知返谷当中闯荡,转眼就是半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三人的实力都在逐渐上升

因渐渐熟悉,各自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疑始虽然并不是明殊的直系长辈,对明殊的教导却也并不藏私他传授的实战经验十分珍贵,乃是他在一百多年当中逐渐积累下来的这些经验,能让明殊的实力足足跃上一个台阶

时间一久,疑始等三人也知晓了明殊不会使用法术的事情,三人初知晓的时候还十分吃惊,要知道,能够将灵净度修炼到九成,就已经证明这个人有修仙的天分了但既然能修到灵净度九成,又怎么会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的情况明殊此等,只怕在青霄派的整个历史上还是第一人

这日,他们几人打坐完毕,正在商量下一个对付哪一只妖物,忽然,明殊起身,道:“有一只妖怪来了”

虽是妖物,但身上没有杀气而且,修为也并不高知返谷当中到处都是妖物,他们几人又都擅长隐蔽,确实时常有妖物误闯入他们的领域,但因为知返谷当中杀孽轻的妖物也不少,他们并不想自找麻烦,徒给自己添戾气,遇到此种情况,多半就由他们自行去了

于是开始之时四人都没有在意但是,过了片刻,明殊发现那妖物竟似乎不似误闯,他直接向着他们所在之处而来了

“怎么了?”楼子修见明殊沉默不说话,眼睛看着外面,便问道

明殊摇摇头,正在这个时候,她目光所向那处树丛动了动,一个尖尖的脑袋冒了出来、

楼子修立刻起身,抽出了他的藏锋锏

疑始轻轻抬手,阻止了他

来的是一只修为并不高的小妖,已修出了人形,他见了四人,竟是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道:“小妖乃是错光大人门下错光大人听闻有玄冥宫的道长远道而来,特意让我来递上请帖错光大人说,如今才知竟然是玄冥九子来到了鄙地,实在是怠慢了,还请道长不要介怀”

说着他递上了一张烫金贴子上来楼子修上前接过,目光一直警惕地放在那小妖身上,丝毫不放松

展开,一看,竟真是错光请他们几人到他宫殿去作客的帖子

看到这东西,疑始不由哭笑不得修仙者与妖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存在,错光这帖子,真是下得不伦不类

几人都若有所思:错光下了这帖子,便是说,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几人的存在既然已经暴露了存在,要是再躲躲藏藏也没意思了,还不如坦荡站出来,以防错光暗地里用手段

那小妖也十分机灵,见到他们几个人不说话,便道:“错光大人也说了,要是诸位道长不敢,他也不会强求”

听到这话,疑始冷笑一声,道:“我会怕?这话是错光教你的?”他们玄冥宫弟子个个都站得高,最是骄傲不过,对付他们,最有效的当然就是激将法了疑始看出了这小妖的意图,但是却又坦荡道,“我应下了不过一只小小树魔,在知返谷当中过了几百年逍遥日子,竟是把自己是什么东西都给忘了”

小妖笑了,道:“既然如此,我立刻回去向大人复命”

谁知,正当他转身之际,疑始突然一动,他剑指一竖,一道剑气凝在他指尖,挥指一扫,剑气变作一道气流冲出,刺入了那小妖的胸口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小妖诧异之中,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胸口已经被洞穿

疑始道:“不用了,你没有回去,错光就会知道我已经应下了”

小妖声音颤抖,因生命垂危,说话都不清楚:“大人说……不……不斩来使”

疑始“呸”了一声,说:“凭你们?同你们妖物,有什么道义可讲?”

小妖眼睛一翻白,腿一蹬就死了

疑始顺手挖了它的妖丹,丢给楼子修收好这些妖丹净化后用来喂养灵兽,可是相当不错的,不是有各种各样的妖丹的帮助,疑始的玄背青牛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境界这小妖虽然修为低,但是怎么也有几百年,他们当然不会浪费

杀了这小妖,他们就正式和错光宣战了到了这种时候,自然就是越早出动越好几人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别人多说,便各自跨上灵兽的背,往那中心错光的宫殿而去

疑始道:“对付错光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这回可没有时间慢慢教你们了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这是死战,你们可明白?”

他看向了楼子修和薛甘露,他们两个脸色都十分严肃,可见是将他的话记住了又看明殊,虽大战当前,她却十分平静,神情并没有半分变化许多时候,临到紧要关头,能一定胜负的并不是修为多高,法术多厉害,而是对敌之心明殊独自在知返谷当中数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在这方面,他反而不担心她

这个女弟子这半年来一直同他们在一起,中间也没有少受他的刁难明殊明知他疑始是玄冥九子之一,却从来没有另眼相待,这颗平常心,却不是一般的青霄派弟子能有的虽疑始不愿承认,但他确实有些欣赏明殊加上这半年她也帮了他们三人不少,有隐微之术在,确实方便了许多,但明殊却从来不以功相挟,平白让疑始又多了两分好感

——不管怎样,他还是需要给明殊一些赏赐才对

想到这里,疑始问明殊道:“绕指水银只是灵石,算不上武器,对上错光可不容闪失,我的乾坤百宝囊中有许多法器,你惯用何种法器?”

这就是要赏赐明殊法器的意思了明殊自然不矫情,答道:“弓,或是短刀”

疑始皱眉,弓他自然是没有,只怕整个青霄派也找不出来,短刀也是偏门的法器……他从乾坤百宝囊中取出一柄长不过一尺七的短剑来,道:“没有短刀,只有短剑”

明殊点头,说:“总比没有好”

楼子修震惊道:“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就算不知道,也应该感受得到这柄短剑上充裕的灵力,那她怎能如此镇定

疑始已经替楼子修解释了,道:“这柄短剑名曰流风,乃是用木灵之水的结晶炼制而成,是木系的法器,恰好适合你,虽没有灵蕴,但应该足够现在的你用了”

明殊接了过来这短剑掂在手上感觉比铁器稍轻,剑身为深青色,剑柄用水丝金缠绕,整柄剑浮着淡淡的青绿色光华

长短倒是合适,只是有剑格碍着,只怕许多招式都使不出来

说话间,他们已经飞出了许远了错光的宫殿就在眼前

到了这宫殿面前,四人正准备飞进去突然,却撞在了什么无形的东西上疑始抬起手指,碰了碰那东西,红光微微闪动,将他的手指挡了回来

疑始道:“很强的禁制,只怕错光费了不少力气”

禁制将整个错光的宫殿都包围了起来,显然从空中进入是不可能了

四个人落下地,领着自己的灵兽,规规矩矩往大门去

虽然是在知返谷这种地方,这错光显然也不忘享受,这宫殿修得果真是富丽堂皇玉石大门,装饰了雕花的金子,只有这大门一处是没有禁制的

楼子修上前,单手将这大门推开

打开之后,里面果然又是另一番锦绣景象不过,再华丽的风景,这几个人都没有心思去欣赏了面对一个千年妖魔,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宫殿里面安静无比,竟是一个妖物的影子也没有

疑始将玄背青牛留在外面,再带着他们几个人和另外两只灵兽往里面走

这一路十分通畅,路上除了精致的雕栏玉楼,什么气息都没有

因有隐微之术,明殊的探知力是他们当中最强的,疑始便问她道:“可有异样?”

明殊摇头

疑始的脸色却是严峻了,要是连明殊也感觉不到,只怕这事情就是诡异了

终于,他们三人走到了宫殿的大厅之前并未多做犹豫,他们四个就跨入了大殿

这时,一个洪亮苍老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哈哈……玄冥九子果然赏脸,老夫正是不胜荣幸啊”

疑始心道不好但面上表情不动,他不动声色将手垂下,正挨着腰边的佩剑,口中道:“错光老头,你戾气太重,惊动了镇谷印,我这是来收拾你的”

错光笑声转冷,道:“是吗?既然是收拾我,怎么派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来了?我进谷的时候,别说你,就连你家师傅撰夷也只不过是个小仙修罢了,不会是别人随便叫你一声玄冥九子,你就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

疑始一听错光竟直呼师尊名字,大怒道:“我师尊的名讳岂容你直呼”

语毕,浑身光芒大胜,剑气飞扬不止

那树魔错光哼哼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

霎时间,整个大殿突然之间一阵剧烈震动疑始惊异地看向明殊

明殊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我们在那树魔的肚子里”

〇六 树魔错光

四人转身一看,正见大殿正门缓缓合上当下,楼子修立刻凝聚灵力,将藏锋锏投了出去藏锋锏不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转头就被弹了回来

薛甘露甩开鞭子,朝着那门口冲了过去但是来不及了,只见大门轰然一声合上,同时,这整个大殿内的布置都开始扭曲

当幻术散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盘根错节的树根,缠绕着形成一个密封的牢笼

无数树根在四周飞舞,猛然一下就朝着他们几个人冲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疑始身体周围的剑气突然爆发只见剑气化成旋风飞出,将围绕过来的树根绞切粉碎这剑气气势凌人,就是明殊等人,虽疑始已刻意避开了,还是被这剑气一震

剑风飞舞碰到那树根墙壁,却是重重地一撞,尖鸣了两声停下,震荡着散去

疑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只听错光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当中回荡:“自讨苦吃老夫身在知返谷,在这里成魔还是成仙同你们青霄派又有何种关系?既然你们自己要送上门来,就别怪老夫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这四壁的树根开始慢慢蠕动,收缩着向他们四人包围了过来

明殊不动声色地垂下手,在右手手腕上轻轻地抹了一抹金光微升,并无人察觉

疑始冷笑:“难道我会怕你?子修,甘露,明殊,准备动手”

语罢,霎时间整个人身上光芒大胜,银光闪烁不停,激起风浪来疑始扫了一眼这布下了禁制的树根牢笼,道:“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困住我们?”

明殊、楼子修与薛甘露也将武器拿在手上,只等着动手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地面猛然一震盘结的树根猛然一抖,竟是发出“吱啊”的尖叫,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

只有明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道:“快动手”

疑始毫不犹豫,将自己身体上的剑气全部凝聚到了手上的长剑之上挥手一劈,那银色的剑气飞出化出一道白痕,正如银河一般

剑气重击在那树根之上,剑气如霜,树根重震,颤抖两下便嘶吼一般地撕裂开来

“走”疑始当机立断,一手抓了明殊的衣服,将她抛了出去楼子修与薛甘露紧跟在后,四人奔出大殿

此时转回头来看,但见这大殿果然是一个幻象,伪装褪去后,从外再看,那不过是一团盘根错节的树根罢了只是此时,那树根之上覆盖了一层冰冷的白色火焰,正将那树根的灵力慢慢焚尽那被白色火焰冻住的树根,经受不住这冰冷,竟是化作了粉末

疑始惊讶不已,道:“这是纯净的冰系灵力,如此纯粹,竟然化作了火焰的形状”

他转目看去,凭他的阅历,难道会看不出这白色冰焰是从哪里来的疑始道:“我竟是一直都没看出来,你这灵禽竟有如此厉害的本事”

虽说阿寰确实厉害,但使用冰焰实在是太损耗灵力,用一次,它起码便要有三四天才能缓过来,十分辛苦明殊只想等着阿寰境界高一层,到时灵力就足够用了,此时,便还是让阿寰少劳累,静心修炼于是这么久以来,明殊从来不曾让阿寰出手

明殊道:“这法术使用不易,这次不是情况危急,我本不想让阿寰出手”说罢,又道,“快用灵药,调息一下灵力”

明殊此话一说,楼子修与薛甘露才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大半

疑始蹙眉:“这错光的原身乃是幻夜文章树最擅长的就是隐匿和幻术,在那树根当中,我们几人都被幻象所迷,是以一直都不知道他在慢慢抽走我们的灵力”

幸好明殊身负隐微之术,因为隐微之术比眼睛还要可靠,明殊早就习惯了用隐微之术去判断情况,便也是因此,在那树根当中她最早发现了问题当时知道事情不能拖延,她才着急用羁环联系外面的阿寰,叫它动手

阿寰的白色冰焰经久不息,慢慢地将这一堆树根都燃成了齑粉

他们四人二灵兽站在这庭院中间,这时疑始道:“出发,去找错光的本身”

错光的宫殿极为华丽,所有建筑几乎都是用汉白玉所建造,上面雕饰着繁复的浮雕花纹,美不胜收触目便是数不清的亭台楼阁,一望竟是密密丛丛不见尽头

几人都知道,只怕这些建筑也是幻象,但错光的幻象法术极为厉害,他们竟是走不出来

疑始一挥剑指,正想要在脚下凝聚雾气,驾云而飞,谁知竟是毫无作用

疑始神色严峻,道:“原来如此,他布下禁制,将这里所有的五行灵气都控制在手中,我们无法动用灵气,自然不能驾云飞行,他果然早有计划”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容不得自己退缩

对手越是厉害,疑始反而越是高兴,他道:“去中心”

四人前行四周建筑不停转换,他们四个都是修仙者,体质高出常人许多,不久就已经走出了很远了

只是走了这么久,那中心之处的高楼竟还是立在远处,丝毫不动

楼子修手中执着罗盘,这罗盘可是不会随妖物灵力动摇的有这罗盘在,按理来说他们本不该迷路的,但事实是,现在出了问题

疑始问明殊道:“怎么样了?”

明殊摇头,她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自学会隐微之术,凭借这样本事总是占据先手,无往不利,这树魔错光,是她遇见的第一个能躲开自己隐微之术探查的妖魔——隐微之术没有作用,已经习惯依靠它的明殊感觉十分不适

这时,突然,有什么不对明殊转目一看,之间他们身旁的一处墙壁突然有些微的扭曲正在这个时候,从那墙壁之中,竟然冲出了十几个凶猛的妖兽

疑始大喝一声:“小心”

四人同时跃开楼子修挥开藏锋锏,薛甘露甩开了鞭子只见水与火疯狂飞舞,明殊在近处,抽出流风剑,旋身抽出如剑锋般锋利的杀气数只妖物躲过这两道法术攻击,转头过来,一靠近,便被明殊一剑夺去了性命

这时,明殊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只见另一边的墙壁轻轻闪过一道光,一只巨爪大若房屋,竟是从墙中伸出,朝着他们四人压了下来

两边夹攻疑始轻喝一声,将手中剑抛出,剑身飞旋,花化出炫目的剑影疑始剑指一挥,那飞剑携无数剑气,朝着那巨爪飞去

血光飞溅,那巨爪的主人发出一声嘶吼,收回了受伤的爪子

在他们背面,疑始面前,那巨爪的主人,一只灰色巨狼跳了出来!

这边,十几只妖物刚被解决,那墙壁当中又奔出了无数只来不光如此,从这处通道的两头,也涌进了无数的妖物来他们被完全地包围了

这时,明殊对楼子修与薛甘露道:“这里交给我”

这两人没有犹豫,转身,一人朝向前方通道,另一人便朝向后方两声“疾”

蓝色与红色的法术落下,一片妖物的哀号

这一边,明殊深吸了一口气,将流风剑端在胸前这么多年,她一直潜心研究手上的回梦刀法,也算是小有成就,不管怎样,第一篇虚如篇她已经融会贯通了,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尝试而已

这次,就让这群妖物来做个练习明殊转身,直接冲进了那群妖物当中

只见她身形如幻影,在一片弥漫着黑红之气的妖物当中穿行,当扫过一只妖物的身边,便将它的身体分成了两半楼子修不由自主扫过去一眼,顿时便惊住了

——难怪,在妖物当中会有她是鬼魔的传说

此时,明殊的身形与动作,早就不像是一个修仙者了冲天的杀气,叫人窒息无处能逃的逼人气势,远看去飘忽如鬼魅的身影

猛然明殊站住,他一眼,只见明殊神色如霜,一对上她的眼神,竟是觉得整个身体都冰冷了此时的明殊看上去没有半分活人的样子,她就像是一个厉神,夺去凡物性命毫不留情的杀神

在楼子修分神的时候,他前方的妖物已然一拥而上楼子修并不慌张,展开手手中藏锋锏,用力往地上一掷藏锋锏投入地中,只听地面震动,强大的力量让妖物身体颤动

就在这个时候,数道水箭奔出凝水成刃,那水箭锋利如刀,刺入妖物坚硬的皮毛拔起地上的藏锋锏,楼子修冲上去,一锏击中幸存的妖物只听响起一声惨叫,那妖物到底再不能起——他全身的骨头都被击碎了

薛甘露抖开长鞭,长鞭上升起火焰如锯一鞭扫出,便是一片火海

正当这时,背后轰然一声,灰色巨狼发出哀叫转头一看,正见疑始剑指一挥,飞剑从那狼目中拔出,飞回他手中

此地狭窄,对他们不利疑始断喝一声道:“走”

〇七 解困

朝着那处缺口,几人飞身而过,快地到了一处宽敞的庭院当中

妖物紧跟而上,但到了这处宽敞地方,不利偷袭,若是靠近,一定会被这四人一举击毙,他们盘桓着不敢靠近

这时,竟是见那庭院四周的围墙缓缓蠕动,朝着他们四人围拢过来

疑始抛出一道剑气,击中那围墙围墙被破出一个大洞,却又见那围墙缺口慢慢收拢,竟是自行复原了

疑始终于明白了一点,他皱眉:“原来……错光早就把自己的身体和这宫殿溶为一体了”

知道了也无用,对于树魔来说,损失一枝一叶并不算什么大事疑始能够用灵力打破这围墙,但是这宫殿太过庞大,打出一条通道必然将耗费无数灵力

然后,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灵气在错光的禁制中,被他所控制,日月之力被禁制阻挡,也无法进入,也便是说,他们根本无法恢复灵力

虽身带有灵药,但玄冥宫的弟子少有药符流的修仙者,身上的几丸灵药,都是促进灵力吸收或是日月精华吸收的,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之下,完全起不了半分作用

——他们会被错光活活磨死

疑始忖道:“必须战决”但是……如今错光在何处,他们竟是不得而知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开口道:“我有一个提议”

“说”疑始心中一喜,明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明殊道:“方才那围墙一动,我便察觉到了一丝灵力的流动,只是太过微弱,探不清楚”

疑始微微一笑,道:“如此,好办”

说完,疑始将身体当中一半的灵力都提了出来,只见银光闪烁,剑气飞腾,卷起无数尘土

三人连忙移身躲开这时,疑始轻喝一声,只见剑气飞去,锋利如刀刃,割开禁制朝着那围墙边奔去

这气势如此强大,如同强力的飓风,席卷着将那一片亭台楼阁都吞入腹中再看之时,那一片半里之内,只剩下一片破瓦残垣

只是一息,那损坏的墙瓦竟自行动作,慢慢开始合拢恢复这时,紧闭着眼睛的明殊早就将灵识放松,沉入了那一片灵气的流动当中

在一旁的楼子修万分惊诧,因他竟在一瞬间,发现明殊的气息消失无踪

他心知明殊虽不会法术,在隐匿之术上却颇有造诣,但这也还是他第一次当面看着明殊施展若不是他亲眼看着明殊就蹲在他面前,他恐怕就真的认为,身边的明殊只是一块石头,或是一颗树木了

明殊的灵识进入了这地面当中,与连接这地面的事物融到了一起,她随着那股灵力的流动慢慢往来处去只感觉越是走得远,那灵力就越是强大到了最后,以明殊那微薄的力量,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耳边一声怒喝:“谁?”

一股强大的妖力冲了过来,只感觉身体一震,胸口剧痛明殊喷出一口血,身体不支,微微一晃

见明殊吐血,楼子修急忙问道:“怎么了?”

明殊抹了血,微微一笑,道:“找到了”

疑始微微一笑,道:“那还等什么,快出发”

四人前行,直直前往明殊所探到,错光之所在而去

扫开一群妖物,却又见前方围墙耸立于前,几十只妖物当道疑始凝眉,看来,错光是不想他们靠近了

但若是中途和这群妖物纠缠,势必要费去灵力无数,到时再和错光较量,他们是没有胜算了

正在这时,明殊在旁道:“我们分头行动我先走”

疑始皱眉,喝道:“胡闹”

明殊却道:“只有我一人能在不被错光发现的情况下靠近他,等我扰了他,他便不能再分心设障碍,你们可一举到他身边来,将他拿下”

楼子修见识了明殊是如何在自己面前,让自身的气息全数消失,他自然相信明殊有能让错光不发现的方法,但是,若是真的对上错光,以明殊的实力,根本没有胜算

但明殊没有给他么考虑的时间,她往后一退,道:“阿寰就同你们一起,它与我心意相通,若是发现了什么,必要时,我会让它做出提示”

说罢,身子一转,绕进了回廊的拐角几个人赶上去,却早就不见了明殊的影子,凭着明殊的本事,要是她想要避开他们几人,那么便没有人能够找到她

“师叔”楼子修握拳,道,“她去,是死路一条”

但此时,一直冷面寡言的薛甘露突然开口,道:“明殊可同你不一样,她不是一头热血上头便行事的少年,若是她真要这么做,自然是已经有计划了”她看了看戌时的方向,那方向尽处,正是明殊所说那错光所在

却说明殊使出隐伏之术,将自己的整个人都藏到了这围墙的灵气流动当中说到此处,明殊不得不佩服错光,他们都知道,这宫殿当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错光的枝叶,但是,却一点都察觉不出异样来这样高深厉害的的隐匿方法,果然只有草木妖邪修炼而成的魔物才能办到

仅凭着感觉,明殊慢慢靠近了错光那强大的灵力之源就在她前方的一幢高耸楼台之上这楼修得如空中楼阁,十分精致,最顶上之处,就是错光所在了

仅是站在这楼台之下,明殊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强大灵力,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能够站立起来就已经十分难得的

——不得不说一声,果然,魔的力量终究还是不同的

明殊坚定地移动脚步,慢慢地爬上了那楼台

当她跨上了最后一层,迎面便是一阵狂风勉强睁开了眼睛,只见前方十几丈远处,正有一个雕饰精美的玉座,上面斜斜地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身体巨大,至少有两丈之高,即便是坐在那玉座之上,离明殊又有这么远的距离,明殊都能够感觉到由他高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威压

他似在假寐,待听到了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见到明殊,他微微一笑,道:“果然,我正想,是来了怎样一个厉害人物,竟能够顺从我的灵力找到我,却不想,原来是个小灵修”

明殊当站到这楼台之下,面对这样强大的灵力威压,明殊就知道,自己的动作便再也不能瞒过这树魔了,于是她干脆坦荡地从楼台正面爬上去

面对他,若是说没有半分胆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明殊还能够遏制住,她的情绪本就来得比常人平淡,压制住便容易

见明殊一个灵修,面对自己这样的强大的魔竟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树魔倒是对她生了两分好感他缓缓地摊开手,道:“以你一个灵修,走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不过,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说完,他手轻轻一挥,他指甲极长,那轻轻一挥,竟是刮起一阵狂风狂风激起强大的灵力震动,这威压压下,明殊承受不住,顿时就吐出一口血

错光见明殊竟还未死,微微有些吃惊他抬步起身,慢慢地走了几步过来再一看,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玄雪羽衣,难怪了……不过,仍旧救不了你的命”

说完,他手轻轻一挥,只见无数枝蔓从他长袖之中飞去,朝着明殊整个人覆盖下来

——虚如篇之虚风化刃

明殊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的手上执着流风剑,将整个人都融进了这微风当中只感觉,似乎连呼吸与心跳都停止了

当那枝蔓如章鱼的吸盘一样覆盖下来,将要把她吞噬,她突然跃起,身形轻盈,手上的流风剑展开

此时,错光已经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去他感觉背后轻轻一动,似乎有微风而来待他回转头去,只见一个黑影,轻轻一晃,出现,又几乎实在同时消失只感觉清风拂面,待他心道不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刀风如刃,猛然倾泻而下

错光连忙后退,但那刀风已然到了眼前,只感觉身体剧痛,他连连倒退数步,刀风如水倾泻,竟是将他半个身子都伤了

错光惊愕不已:“怎么可能,你竟能伤了老夫?”

明殊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又是一口血喷出她抬头望向错光,眼神竟是澄净无比

错光抚了一下身上的伤痕,只见那伤痕竟是片刻之间,愈合如初错光仔细地又看了一边明殊,此时他的眼中再也没有半分轻视了,他想了一想,道:“木系灵根……这杀气?这么强的杀气,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灵修”

能将杀气凝聚成武器,本就少有人能做到,而明殊在知返谷当中数年,杀戮无数,这杀气之强大,并不亚于一般仙修

是以,错光如此惊愕,但是他很快反应回来,又是冷冷道:“木系灵根,小小灵修,就能将通灵之术练到如此地步,确实不错可惜了,是个修仙者”

说完,他抬起手,只见那手上缠绕着强大的青色灵力,旋转飞舞,若是落下,只怕明殊就要被切成数段了

〇八 焚玉炉

却说,正当明殊动手,阿寰一声长鸣,不顾这几人,竟是自行往楼台处而去

见状,疑始等人自然立刻跟上却说这时,楼子修惊叹一声:“它竟然能飞”

这禁制当中,灵气被那错光所控制,无灵气流动,自无风,朱羽鹄也无法飞起阿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这几人还当阿寰也不能飞起,此时却见它展翅往明殊那处而去,如何不惊异

但没有时间剩下由他们去想,疑始抬步,急急跟了上去

明殊动手之后,果然,那牵制他们力量骤然消失,没有错光在暗中行动,那高耸楼台便不再遥遥不可接近,路上妖物失去控制,抱头鼠窜对付这一群群龙无首的家伙,他们不用多费半分力气

……

正看着那一掌将要落下,明殊怎会坐以待毙,她转身一倒,就地滚出去

风刃刚好在她身边落下,切下她一片衣袍——连玄雪羽衣也能切下,这风刃的力量可想而知

错光冷笑:“垂死挣扎”

这一动,明殊又是一口血吐出来错光乃是魔,他的力量自然是不能小看的,明殊能做的,只是尽量在他的掌下,保住性命

第二掌,威力自然大,明殊看过去,只见错光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青色的灵力当中要是这一掌落下,只怕整个楼台都要塌了一半——这一次,拖着如此残破身体的明殊,是绝对躲不过去了

狂风大作,那掌风绞成一团,像一只巨兽扑了下来

一碰到地面,那青色光华猛然一涨,正如爆炸一般,那风炸了开来,将半边楼台轰得粉碎

错光静静地站着,余风之中,他的白色须发微微摇动

这时,他抬头一望,瞳孔猛然一收

只见当空一只白色大鸟,摇翅飞行,背上正坐着一个黑衣女子,不就是刚才冒犯自己的灵修

错光大喝一声,正要动手,却见那白色大鸟长鸣一声,扑翅一扇,它翼下生出无数白色冰焰,如箭一般朝着自己射来

错光闪身一躲,长袖挥动,只见狂风飞舞,将那冰焰扇飞出去

但,却见这冰焰无比厉害,竟是循着他风之中缝隙,钻到他身边来

错光右手展袖一挡,将那冰焰挡住冰焰冰冷刺骨,一碰到了错光的肌肤,错光就知道不好,一甩手,左手分出一缕青色灵力,尖锐如刀,他手一转,轻轻一划,便把那沾染了冰焰的一只手臂割下

错光怒瞪向明殊,同时,他空荡的右臂处慢慢生出许多藤蔓来,缠绕成手臂的形状,慢慢地变化成一只完整的手臂,同之前没有半分差别

错光正要动手,身体却是猛然一住,他转头望楼台之下望去,只见下面已经站了三个白色的身影当首的正是疑始

错光知道,这个看似最年轻的少年,才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人,他自然不会本末倒置,只笑道:“原来如此……”

说话间,疑始已经抽出剑,身形一动,便已经到了错光的身边

剑光狂舞,错光轻松挡开楼子修与薛甘露紧跟而上,将错光紧紧围住

明殊与阿寰远远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对决

不管是疑始还是薛甘露,还是楼子修,在各色灵力的飞舞当中,明殊已然不能插入半只手去

果然,灵修与仙修之间的差别还是极大的越是继续看,明殊就越是明白一点,她还是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明殊突然感觉有些奇怪——错光与三人不停纠缠,虽自身确实厉害,但身为魔物,应该不止如此……而且,他的右臂虽在,却是一直没有动过

明殊打起胆子,小心用隐微之术去查探……因有疑始等人的干扰,倒是惊人的顺利

错光虽有这人形形体,但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和这地面相连的,说这整片宫殿都是他的身体,并不是夸张,也因此,顺着这地面而去,明殊看得十分清楚

突然,她发现了什么明殊猛然抬头,大叫道:“他已经受了伤攻他下腹丹田左五寸”

这话一说出口,错光身体一震

——她竟然知道了错光数日前与镜魔一战,被他所伤这件事情除了镜魔与他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是镜魔告诉了他青霄派已派人进入了知返谷的事情他伤得不轻,若是有修仙者纯净的真元之力来休养,疗伤的时间起码能节省一半不然,他又怎么会故意引这群修仙者来

他身为魔,自认能够瞒过这群修仙者,却不想,竟然还是被发现了,而且,发现这件事的竟然是一个灵净度九成的小灵修

他正要退开,但是疑始怎会给他这个机会疑始大喝一声:“疾”

狂雷滚滚落下,几乎是铺天盖地而来——得到了这机会,疑始不会轻易放过

即便是错光,也想不到疑始竟会在这个时候使出杀招当下,他身被惊雷击中,身体一滞,正要倒下之际,只见一道红色鞭影扫过,重重击打在他丹田左方五寸之处

这小小一鞭,要是以往的他,自然不放在眼中,但是现在,那却是他的伤口一阵剧痛,错光几乎要支撑不出叫出声来

却说此时又是水凝之刃,不偏不倚,又是往那伤口处而来

错光挥袖将那水刃扫开但这群修仙者不依不饶,接踵而至的,却是疑始的飞剑

飞剑携惊雷之力,滑过他袖子,重重击在那伤口处,痛不能忍,错光仰天一声惨叫

这万钧惊雷,耗去了疑始的大半灵力,后又倾力掷出飞剑,顿时他便身体不支,半跪在地

错光怒吼不止,这吼声震动天地,方圆百里内的惊鸟飞起,草木狂摇

他将腹中剑拔出,丢在地上,口中啐出一口污血,怒吼道:“赢过老夫?痴心妄想”

明殊被他怒吼之中妖力威压所伤,在阿寰背上胸中气血翻腾不能自持,听到错光此言,便毫不留情地回道:“他灵力只有方才一半了”

错光怒目而去似见一道白光刺来,明殊心道不好,那白光已至,顿时头中剧痛

——错光果然魔力惊人,即便在伤重之下,一眼的威压也是如此厉害

明殊在不能坚持,趴倒在阿寰背上,默默调息

错光走向疑始等人,此时,疑始的灵力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就算知道了错光的弱点,他们只怕也没有胜算

却又听野兽嘶吼声传来,转目看去,只见楼台之下,已全是各式妖物错光冷笑,道:“看你们往哪里逃”

这时,疑始却微微一笑,道:“错光,死期到了”

大地猛然一震

明殊抬头一看,之间天空之中的无形禁制重重一震瞬间,这禁制便显出红色的原形来这是禁制将要崩塌的前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还没有结束,忽然之间,地面变得滚烫,天空被红光覆盖,即便是呼吸,明殊也能感觉到这灵气的炽热

疑始大喝一声:“起”

话音一落下,狂焰升起瞬间,这一片宏伟宫殿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错光连连后退,惊愕道:“发生了什么事?”

空中的禁制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于此同时,收到反噬的错光猛然喷出了一口血来

由错光原身形成的宫殿慢慢地扭曲变形,逐步收拢来

错光惊愕,只感觉似乎又什么强大的力量在压迫自己的身体,叫他不得不将身体蜷缩

疑始抬头,看了看这冲天的火焰,道:“错光,难道你一直没有发现,你已经在我的法宝之中了”

——一切,都是为了这来做铺垫

他本不过仙身临劫,就算实力再惊人,也不可能敌过魔,是以在离开青霄峰的时候,宫主广微尊者就赐下了这样宝物——焚玉炉

他们几人先入此地,不过就是为了分散那树魔错光的注意力,让他留在外面的玄背青牛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将焚玉炉布置好玄背青牛乃是仙兽,其灵识聪慧,以及灵力,都堪比修仙者,能做到这件事情并不稀奇

这焚玉炉能将神石也焚烧成灰烬,何况这本就惧怕火焰的树妖修炼所成的魔

错光大怒,欲要上前,却感觉胸口剧痛,脚下又炽热无比,自己的脚竟是已经燃了起来他不能动,只能看着那玄背青牛从天而降,将它主人驮在背上

没有了禁制,朱羽鹄也缓缓载着薛甘露站起眼看这几人就要逃出这火焰当中,错光大怒,他手一挥,扫出一片飓风,冲向那几人

但疑始只是动动手指,火焰扑来,将他的飓风以及他自己的包裹了进去

错光吼道:“我不服,不服”

说时,他一直匿藏的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只见一个坍塌了一半的楼台上,站着一个黑红色的身影,身周戾气飞扬,被戾气所侵蚀,他的身形就像一个骷髅

疑始厌恶地别过脸去

就在这时,错光猛然一动,下半截身子变回原形,竟是一段盘结的树根树根蠕动,飞地窜到楼台之下,哀嚎的妖物当中,缠绕着他们

那树根犹如可怕的触手,将无数妖物扼死,将他们的灵力吸来

霎时间,错光身上的黑红色戾气暴涨,几乎要冲出火焰的范围了

〇九 幻夜文章木

疑始道:“不好”

他匆忙落地,从玄背青牛背上跃下,汇聚灵力,猛然一转,双手撑地,将灵力都注入地上的法阵当中_&

法阵红光微动,这是已经面临崩溃的前兆

——要是让错光冲破焚玉炉,只怕就不好了

其余三人也不敢怠慢,连忙下地楼子修与薛甘露将灵力汇聚,全部渡给了疑始在强大灵力的帮助之下,那法阵渐渐缩小

若不是明殊亲眼所见,只怕她都不敢相信本是庞大如这宫殿的法阵,慢慢缩小,如小山大,再如池塘大,再,便在眼前,不过数丈见方

当中,修为浅的小妖们已逐渐一个一个被焚烧,化作灰烬不见踪影,唯一留下的,是被火焰束缚在正中嘶吼挣扎的错光

错光力量太大,被这力量所反噬,疑始的嘴角已然溢出了血迹但他不敢放松,要是此刻放弃,便是万劫不复

法阵明明灭灭,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就在这个时候,错光一声怒吼,那黑红色戾气暴涨,冲出火焰,扑向了疑始等人

疑始不动,手上猛然一收,道:“去”

火焰突然升起数丈之高,将那戾气包裹,又吞没了进去

趁着这机会,疑始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使了出来,那法阵猛然一收,只见红光一闪,那法阵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红色飞扬的灵力当中,慢慢地落下一只凤凰刻纹的双耳青铜炉——这就是焚玉炉的原貌了

待这时,疑始已经耗尽了力气,喷出一口鲜血他身后为其渡灵力的楼子修与薛甘露也被反射,被震飞数丈远

此时,谁都没有再动弹半分的力气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殊才缓缓从昏睡当中醒来

此时,见疑始等人已经坐起,正各自打坐调息,稍作休整

阿寰低下头,蹭了蹭明殊的肚子,明殊摸摸它的头,问道:“你一直守着我?”

阿寰虽不言,凭借这么多年的熟悉,明殊却知道它所欲道,便笑了,说:“多谢,我已经好了,你快去休息”

阿寰这才轻轻地从喉咙里轻鸣一声,蹲坐在明殊身边

一夜过后,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这一夜的休整之中,只怕没有哪个人是真正敢入了定了知返谷当中遍地妖物,他们四个受了重伤的人在此地打坐,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

如今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灵力,便也不怕妖物来打扰了

明殊站起一看,只见面前,曾经错光宫殿所在之地方圆数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什么也不剩常人,怕是如何也想不到,这处地方在一夜之前还是如何富丽堂皇的一处美景

疑始拿起焚玉炉,经过了一夜的焚烧,焚玉炉当中还剩下的就是一些比较高阶妖物的妖丹了其中,有一颗黑色的妖丹,自然就是树魔错光的妖丹魔丹之珍贵,不必赘言,疑始便取下收好,准备作为完成任务的凭证交回青霄峰剩下的妖丹,明殊不要,都分给了薛甘露和楼子修

这时,明殊眼见,见那焚玉炉当中还有一物,便道:“那是什么?”

疑始取出一看,却是一段光洁无比,青色发白,如玉石一般剔透的……木头?

他叹道:“错光原身是幻夜文章树,想不到焚玉炉的焚烧,他竟还能保存这一部分原身下来,果然不愧为魔”

明殊见这木头是在精致,便问:“可否一观”

疑始点头,递给了她

这段木头若比起错光原身来说,应是极小的,立起不过道明殊的耳下,果真光洁如玉而且轻轻一弹,竟是十分密结坚韧——这可是做弓身的好材料

破云弓已毁,明殊早就想再找一把弓来,于是此刻看到这段木头,倒是不由放不开手去了

在对付错光之时,明殊拼尽全力,几乎丧命,难得她还不过是一个灵净度九成的灵修疑始自觉,若是不做些补偿,便实在是对不起她

见明殊喜欢,心道最重要的妖丹已在手,青霄峰人少宝物多,从来不缺天才地宝,就算是把这段幻夜文章木送她也不算什么疑始便道:“你喜欢就拿去”

明殊笑笑便收下,她心中喜欢,疑始又出言相赠,她从来不惯同人婉转,便立刻收下了看得楼子修直叹气

解决了错光,也就是疑始等人要离开的时候了

金色法阵打开,临行之前,楼子修转头对明殊道:“你且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我们回去便立刻将你的事情禀报宫主,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明殊点头,却因为胸中血气未消,重重地咳了出来

见状,薛甘露突然开口:“让明殊同我们一道离开”

听言,楼子修一愣:“甘露,你……”

薛甘露依旧冷着脸,道:“等回到宫中,禀报了宫主,宫主又要派人去执事堂调查此事,等事情查清,执事堂那班废物来打开通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明殊此刻受了伤,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说不定”

这还是楼子修第一次听到薛甘露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不光是他,连疑始也不由愕然

片刻后,疑始大笑:“是我竟比不上你了”转头他对明殊道,“你跟我们走,到了青霄峰上自有论断”

明殊向来奉行一码事归一码事,她这半年用隐微之术帮助他们,算是他们愿意为自己上呈出谷一事的报酬,而对付错光,她已经得到了幻夜文章木作为报酬了况且,他们也是弟子,私自带人出谷是大失,只怕少不了惩罚

于是,便摇头道:“无以为报,还是罢了”

疑始佯怒:“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忘了我是你师叔祖了?你是怕会给我们惹麻烦?这你不用担心,执事堂那些家伙,我们玄冥宫从来都不放在眼中就算有事,到了最后,还有宫主在,你担心什么?”

要是身为青霄派仅有的两名有封号的仙尊之一的广微尊者愿意出手,自然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明殊自然也想出去,也不矫情了,便说:“此事明殊记下了”

——则待来日,必然相报

……

因已经等待了太久,终于愿望达成,出谷之时只若一梦

再次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晶莹雪白明殊一吸气,不由心旷神怡

一旁的楼子修等人也是深深一呼吸这里的灵气纯净无垢,没有焦臭的妖物尸体味,没有污浊的戾气,呼入胸中,只觉浑身轻盈

真是久违,近二十年过去,明殊终于又回到了丹穴山上

只见面前白雪皑皑,雪景如画,明殊问道:“如今已是冬天了?”

知返谷中无四季之分,是以明殊以为丹穴山上正值冬季

楼子修微笑道:“不是,青霄峰积雪不化,常年如此”

他们正站在一处突出的石台之上,四周不见半个人影,想一想也应是如此,要知道,整个青霄峰上,弟子可是只有七十八个,要是除去外出办事的弟子,剩下的是寥寥无几

楼子修又道:“你现在还是先不要回青阳宫,随我们回玄冥宫,待回报了宫主再论”

明殊点头

四人三灵兽并行往白雪峰顶的玄冥宫而去

与秀美的青阳宫不同,玄冥宫由黑色的玄石所建造,泛着幽幽蓝光,远看去肃穆寂静,叫人敬畏

走到宫前,却是连看门的弟子都不见是了,一般做这些杂务的弟子都是记名弟子,玄冥宫十分特殊,并无记名弟子,自然就没有守门的人了

一路通畅,往大殿而去

疑始转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待”

说完,便只身进入了黑寂的大殿

一去便是一炷香的时间,明殊便小心,要用隐微之术去探,突然,却被楼子修扼住手腕,他摇头,道:“莫要造次”

玄冥宫高手如云,确实不是明殊能耍小伎俩的地方想了想,明殊又问:“你如何知道我要用隐微之术了?”

楼子修微笑:“你用这术,便会把呼吸与脉搏都放得极低,我一看到,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若是旁人,谁会注意到这种事情明殊心中微笑,只道,知道了也好,这样,等哪日他们二人有机会对决,又有许多乐趣了

不久后,疑始怒气冲冲从大殿当中奔出,见了明殊,便大声道:“明殊,到我洞府去,你就住到宫主肯见你为止”

说罢,扭头便走

几人追上去楼子修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悬崖前的石阶上坐下,疑始重重叹了口气,道:“大师兄在……他说,宫主不见人”

楼子修道:“宫主闭关了?我们出门前并没有听说此事啊?”

疑始摇头:“不是闭关,大师兄说,宫主近几日有事,不见外人……”

楼子修便道:“就算不见外人也无妨,我去跟师傅说,师傅也是做得了主的”

疑始冷笑:“大师兄不肯呢,只说他有要事在身,不便出手”

楼子修与薛甘露面面相觑

疑始猛然站起,道:“明殊,你先在玄冥宫中住着,宫主总有出来的一日”

一〇 广微尊者

明殊先是想要拒绝,但天色已晚,宵禁将开,已经来不及回去了_&

于是便先住下,等到第二日一早,明殊就准备向疑始辞别,先回飞廉峰她先是在知返谷当中十年,被囚在水牢中三年,出来后又是五年,如今,已经有整整十八年没有见过师傅了不论如何,她也该回去向师傅禀报一声

到了疑始门前,却见他房中并不止他一人,另一人却也巧,明殊也曾见过,正是玄冥宫副墨的大弟子荀陵子

先不管荀陵子,明殊先向疑始表达了自己欲要先回青阳宫向师傅报平安的意思

荀陵子喝一口清茶,悠然开口道:“恐怕不行……”

“为何?”明殊问

荀陵子放下茶盏,慢慢道:“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被遣入知返谷,你师傅段彦也被罚前去看守知返谷三十年,如今仍未归来而青阳宫宫主前几日又出宫办事去了,若是你此时回去,青阳宫没有能为你做主的人,免不了会被执事堂看管起来接着等待青阳宫宫主回来决断,只怕,你就不得不在执事堂的地牢里待上个一年半载了”

明殊一愣,问道:“师傅因我,被罚去看守知返谷三十年?”

这件事,她竟从不知道

见明殊失态,荀陵子猜出实情,又道:“只怕是你师傅怕你担心,故意不告诉你”

想到师傅,明殊心中一痛……她身体中灵识标识消失八年,只怕,师傅以为她已经死了,还不知道有多伤心

荀陵子又道:“我虽不能决断你是否能留在丹穴山,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做不了,我派人去知返谷入口通知你师傅,若是可行,他明日或是后日就能回来,你就先在青霄峰上等一等”

明殊重重地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告别疑始,明殊便决定去兽园将看一看阿寰青霄峰上人迹罕至,侍者也少,走在宫中不见半个人影,实在是荒凉得可怕

明殊走到兽园,只见兽园也是空空荡荡,除了阿寰,就朱羽鹄等其它十来只灵兽

阿寰不喜在兽园当中束缚,挣扎着要出来

明殊心道这青霄峰广阔,人又少,让它出来走走未必有人能发现,便把阿寰放了出来

阿寰一出来,仰天便是一声长鸣明殊微微而笑,能走出压抑的知返谷,高兴的不止她一人,阿寰又何尝不是

阿寰几步走出去,扬翅一扇,就腾空而飞起

明殊在下,看着它得意地在空中盘桓,自然也十分高兴

这时,突然,一道金光闪过不知是什么长的东西,朝着阿寰而去阿寰机灵地一动,腾起数丈高,将那闪着金光的东西轻易摆脱

那绳状的物体,显然是被某人所驱使只见那绳子一缩,再一展,又是朝着阿寰而去阿寰动作迅,又躲了开去

这人,竟敢在青霄峰上放肆

明殊拔出剑来,疾步往那绳子所出之处而去

青霄峰上尽是白雪,高耸入云,空旷寂远,是以明殊一爬上那山峰,一眼就见那峰台之上站了一个人,因身着白衣,几乎同这白雪融为了一体

明殊喝道:“住手”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明殊一见,顿时身体一滞

她面前这人,眉目如画,风华绝代,虽是男子,但艳丽堪比少女,十七八岁少年的容貌,却有着沧桑冷漠的神情——正是玄冥宫的宫主广微尊者

明殊深吸一口气,道:“那是我的灵禽,广微尊者请住手”

广微尊者收回那段绳子,待你东西回到了他手上,明殊才发现,那竟不过是一段细小如弓弦的绳子,广微尊者一收,那东西便自动回到他腰上,绕成一圈

明殊对此无话可说,谁知道,那看似厉害的法器,居然不过是广微尊者的腰带

说完这话,明殊坦然抬起头来,直直对上广微尊者的目光只是一对上广微尊者的眼神,明殊便不由一怔当明殊抬起头之时,几乎是在同时,那广微尊者转过了头去虽说这过程太快,不过是一瞥罢了,但是,明殊敢确定一件事,广微尊者方才对着自己的眼神,毫无疑问是惊讶

——这惊讶的意味实在是奇怪,在明殊的印象当中,这位广微尊者清冷如霜,这世上,只怕没有能让他觉得吃惊的事情

过了片刻,广微尊者才冷冷开口道:“你的灵禽?你以神鹥为灵禽?”

广微尊者果然看出了阿寰是神鹥鸟,便难怪会出手了明殊回道:“正是”

广微尊者轻轻扫了明殊一眼,道:“你是谁?你不是玄冥宫的弟子”

明殊答道:“我是青阳宫的弟子明殊”

听到了明殊的名字,广微尊者至少应该问一句:你为何会在青霄峰上,谁知,广微尊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道:“你随我来”

明殊不明所以,但广微尊者仙尊之威在前,她不敢造次转身对阿寰做了一个手势,要它自己先回去,接着明殊便抬步跟上了广微尊者

到了殿中,广微尊者在玉座上坐下,一手支颐,目光慢慢地扫过明殊全身,将她整个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口问道:“我要你做三件事”

此话一出,明殊微微愣住在她所预料之中,广微尊者让她跟来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阿寰的事情,二就是询问明殊为什么在青霄峰上但他现在所说的和明殊所想完全不同,明殊下意识便道:“为何?”

广微尊者眉头皱起,严厉地看着明殊,虽说他少年面孔,做出此等凌厉的态度与他的外表极其不符,但明殊不敢质疑他的威信,这个少年,可是青霄派唯二有封号的仙尊之一

明殊连忙低下头去广微尊者缓缓开口,道:“你只需说你做还是不做?”

明殊想了想,道:“凡事也需有因有果,广微尊者至少应该告诉我事情的缘由”

广微尊者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的意味:“你不需要问因由,我不会让你白白做事,只要你答应了,酬劳上我不会亏待你”

广微尊者若是说出了此话,那所谓的“酬劳”就绝不会普通寻常弟子,要是听到了这话,只怕做这事要赴汤蹈火,他们也要争先恐后

明殊却淡淡地一笑:“我没什么想要的,多谢尊者好意”

广微尊者微微一怔,他大约也是未曾想到,明殊竟然会拒绝自己只是他很快收起了表情,他扫了明殊一眼,缓缓道:“那么,就算我能帮你一跃修成灵身,你也没有兴趣?”

明殊挑起了眉毛:“这件事不用尊者操心,明殊自会修炼,总有修成灵身的那日”

面对冷冰冰的广微尊者,怕是整个青霄派都没有谁敢像明殊这般放肆但广微尊者并未生气,他冷淡地说,就恍若他竟不是在利诱明殊一般:“哦?恐怕有件事情你自己还不清楚,若是没有我帮忙,你一辈子也不可能修成灵身……”

明殊猛然抬起了头

对于明殊来说,如今她最迫切的希望就是修成灵身当修成了灵身之后,便是真正脱去了凡人之身,那时候,明殊便再也不用担心凡世阴浊之气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她就终于可以在下界自由生活了明殊早便做好了计划,修成灵身之后便立刻下山,找到母亲,用各种灵药延长她的寿命,在凡世同她生活,再也不回丹穴山

这个计划没有人知道,因为对于其他人来说,能够进入青霄派成为仙家弟子,已经是几辈子积下的福缘,能够成为青霄派的弟子,便是一跃冲天没有人会本末倒置,为了一点俗世的琐事,放弃成为一个呼风唤雨,高高立于凡世之上仙人的机会

但偏偏,明殊就是这样一个人

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没有修成灵身,根本还算不上是一个修仙者,灵净度五成是入门的门槛,而能够修成灵身,对于修仙者也是十分重要的例如在青霄派中,一个记名弟子,一旦修成了灵身,便可以不再为门派的庶务而奔劳,他们立刻就能够拥有自己独立的洞府,拥有几乎和入室弟子几乎完全一样的待遇而且,在未修成灵身之前,还可以用各种灵药堆砌,将修行的度提高,但是在渡过灵修到仙修的这个过程当中,这些帮助修行的丹药没有任何作用

这是成为修仙者的第二个分水岭

不管是对于其他的弟子,还是明殊,修成灵身都十分重要看到明殊眼神一变,广微尊者又道:“恐怕你还不知道这各种因由……”

明殊站直了,冷冷地问:“请尊者指教”

“你生带阴煞,本是活不过一岁的,应该是有灵物护身,才勉强活到了现在但是,即便如此,在凡世这么多年,你的肉身与魂魄都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如今,你魂魄有损,就算进入洗髓池也无法进阶,反而会被洗髓池强大的灵气所伤”广微尊者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在整个青霄派,能够修补你魂魄的人,只有我一个”

一一 三劫预言

明殊听到这话,看向广微尊者的眼神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广微尊者又道:“气是身体之力,而灵力便是魂魄之力,你魂魄有损,自然使不出灵力来”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可是为何林祐正竟不告诉自己明殊转念一想,是了,广微尊者乃是神子,他虽说年岁不及林祐正,但只怕许多他知道的事情,别人都是不知道的

广微尊者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但明殊不敢轻信,在明殊面前这广微尊者说话居高临下,颇有万物皆尘的意味,若是在平时,任谁都没有想过他竟会屈尊降贵同明殊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说话

而越是反常,就证明事情越是严重——若是牵扯太深,对迟早要离开的明殊没有好处,明殊如今并不十分了解这补魂魄之事,她知道现在就贸然做决定并不明智

明殊慢慢开口道:“多谢提醒,这补魂魄的事情明殊自己会操心”

广微尊者微微一愣:这个明殊,竟是油盐不进,她难道就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广微尊者,若是广微尊者愿意同她一个小小的无名弟子说话,便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可她竟然还敢拒绝自己?

从未被人拒绝过的广微尊者脸色带了些许怒色:“你想跟我讲条件?”

明殊摇头,道:“我帮不了尊者,也不想帮弟子先告退了”

说完,竟是准备转身离开

明殊向来说话直白,几乎能把人气死好笑的是她自己却并不认为这有何要紧,面对别人的怒火,向来是坦然自若,是弄得对方苦笑不得她话说得直接平板,从来不话中有话,但言者自知,听者却不知广微尊者自然也不知,他只想自己何曾受过这种对待,脸上便马上就要挂不住了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哪怕是广华尊者与陆观止也不敢对他如此出言不逊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师尊”

明殊一看,走来的是一个约三十岁,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他脸棱角分明如刀刻一般的,光是看着,便觉得有一股肃杀之气

广微尊者本欲发作,见徒弟进来,便摆摆手,扫了明殊一眼,那眼神竟是十分冰冷他喝一声:“出去”

明殊自认尊重长者,便弓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大殿

面对自己的仙尊之威,这个小灵修竟然能如此泰然自若,这种情况广微尊者还是第一次碰见,心中不由觉得憋闷

见明殊离开后,那男子才走上前来,恭恭敬敬行了礼,道:“师尊,那女弟子……”

广微尊者一听到此话,便脸色一愠,冷道:“不是她,不过一个灵净度九成的灵修,能有多大的本事?凭她?还不配”

但这中年男子冷峻的面上露出一丝担忧之情:“但是师尊,万事皆有可能若真是,若是放过只怕……”

广微尊者却拂袖,打断他道:“凭一个小灵修,能帮我渡过三次大劫?虽说母亲的预言绝不会弄错,但是……肯定不是她,她甚至连法术都不会”

广微尊者的母亲乃是沈天神女无庄,她曾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做出预言,他的一生之中将历经三次生死攸关的大劫,而这三次大劫,只有一个人能够帮他化解而在广微尊者七百三十四岁这一年,他遇到此人而且阴阳相辅相合,这个人的体质属性将同纯阳体质的广微尊者恰好相反自然,为了占出这等逆天的预言,无庄神女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好巧不巧,明殊肉身自带阴煞之气,在丹穴山上,就算是女弟子,这阴气也没有几个比得上

万物皆有缘法,广微尊者这一年偏因调配丹药的事情无法离开青霄峰,而既然预言如此,便是说明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广微尊者之所以留下,说不定正是为了同护他渡劫之人相逢广微尊者在心中已经料定,那人一定是青霄峰上的某名弟子

——这便是为什么,见到明殊,广微尊者竟比明殊还要惊讶的缘故

渡劫之事乃是关系到广微尊者生死的大事,因此,这个预言除了广微尊者最信任的大弟子副墨,青霄派中再无第三个人知晓副墨忧心师尊,又道:“但是,师尊,她是否会有其它的机缘也未曾可知,弟子认为……还是不能放过”

广微尊者道:“但这女弟子十分顽固,我已经答应与她报酬,她却还是贪心不足,仗着我有事相求,便自抬身价你也看到她的样子了,这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果然是凡人出身,难怪如此”

广微尊者因出身神族,自视甚高,从来便看不起下界的凡人,因下界年年战乱,他高高在上,看在眼中,便认为所有的凡人都是愚蠢贪婪的至于玄冥九子他这九个弟子,虽也是凡人出身,但全是他从下界抱回来的孤儿,在灵山大泽中抚养长大,自然就和其他的凡人不同至于再下一层的弟子,他甚少过问,也不放在眼中受到他的影响,整个玄冥宫都极少在“入山”的人当中挑选弟子,除非是天资格外出众的

副墨便又道:“那便交给弟子去办她既然做这般姿态,肯定是想要什么东西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玄冥宫没有的,比起这些身外之物,还是师尊渡劫为重要”

广微尊者微微一想,点了点头

……

待第二日,一早便有侍者前来唤门,传令说青阳宫四代弟子段彦,也便是明殊的师傅来了

明殊不由会心而笑,连忙随他去疑始房中

疑始正坐在屋子中间正位,段彦居于他之下见到快二十年没有见面的徒弟,段彦的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其他,但明明都是几百岁的老人了,却还是无法自持地身体微微颤抖

仙人无寿,段彦也是仙身临劫,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相貌上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些微地憔悴了一些,明殊知道,看守知返谷乃是苦刑,只怕段彦这么多年过得相当的辛苦

明殊微微笑着迎上去,叫了一声:“师傅”

段彦顿时便再也忍不住,一时老泪纵横,道:“师傅,还道你已经死了……”

明殊道:“让师傅担心了”

段彦转头,见疑始眼中含笑,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抹了眼泪,道:“疑始师叔已经将事情都向我解释了,你……哎,难为你了”

明殊躬身,歉疚道:“师傅,我把你的乾坤百宝囊弄丢了”

段彦连忙摇头,道:“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东西丢了就丢了,别放在心上”又道,“你能从知返谷中出来,还多亏了疑始师叔帮忙,快来谢过师叔祖”

明殊不想违背段彦,还是道了一声谢

“现在我便领徒儿回青阳宫了,这几日多谢师叔的照顾”段彦道

在疑始点了点头后,两师徒便退了出去

离了疑始视线,段彦才叹了口气,看着明殊道:“你竟是这么快就长大了”

明殊入谷时实际年龄不到三十岁,相貌上还是一个十几岁没长成的少女,而如今出来,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段彦只觉时光如水,转眼间自己的弟子就长这么大了他又叹气道:“九年前你身体中灵识标识消失,谁都以为你死了那随你入谷的弟子倒也算个有情义的,你死后,他虽不能到知返谷来见我,却还是托人给了我一封信,语中伤痛之情,只怕也不下于我你此次得救,莫要忘了你这个朋友”

听到了这话,明殊忍不住心中一喜:“他还活着?”

当时明殊被镜魔辉没打晕,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只是镜魔辉没并非良善,下手屠杀的几率极高,明殊离开水牢后也有去那处查探,但已经过去了三年,什么有用的痕迹都没有找到因此明殊也一直料不准谢云川的生死回到青霄派后,明殊也曾想要打探一下,偏偏一时之间不得自由

此刻听说谢云川竟也没有死,何止是喜出望外明殊立刻道:“我立刻写信给他”

段彦微微而笑:“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传音给他了,只怕这个时候,他已经在青阳宫等着你了”

于是二人再不停留,一鼓作气往飞廉峰而去

飞廉峰四季如春,繁花似锦,乃是名副其实的仙境阿寰落在层华台之下,有弟子好奇地望过来,大约是觉得这个师姐似乎没有见过

明殊直奔向自己从前的小屋推门一看,那坐在书桌之前的人不正是谢云川

谢云川见了明殊,瞪大了凤眼,先是欲言又止,又是捏拳咬牙,又是瞪目如血,又是叹气,最后终于忍不住心中喜悦,一声笑了出来

明殊道:“我们二人都能活着,果然是再好不过了”

谢云川摇头:“还不只”接着唤一声,“绛罗”

在他脚边,法阵散开,金光一闪,当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那红衣男子,狭长媚眼,艳丽如女子,不正是那狐妖绛罗

见了明殊,他竟是扑了上来,一把将明殊抱住,哭着大叫:“我的小娘子,我以为你死了……呜呜……”

一二 重逢

见绛罗也还活着,明殊便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为谢云川的灵兽了_与你师兄,他不久后就回来,到时你有什么事,去找你师兄就是了”

明殊点了点头

明殊送段彦到门外,段彦止住脚步,眼睛带笑,道:“你这是有话对我说?”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师傅段彦不能在飞廉峰上久留,于是明殊直接问道:“师傅,何谓‘补魂’?”

段彦一怔:“补魂?”

“广微尊者说,我之所以不能使用灵力,乃是因为自身魂魄有损,且又说,他懂补魂之法”

段彦眼神一变,垂眸深思片刻,抬头道:“或许真是如此为师之前以为你无法使用灵力,乃是因为肉身太弱,但几十年过去,你身体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却还是……只怕,真是因为魂魄有损……”

“那便是说真有补魂一说?”

段彦摇头:“魂魄乃是人灵之所在,为天地间最奥妙的存在,岂是做得出来的?这‘补魂’之说……其实不过是撕了旁物的精魄,净化后填补进去,虽能和魂魄融为一体,但毕竟不是真身之魂但,若是魂魄有损,确实无法修炼成仙”段彦担忧地看向明殊,“若你真是魂魄有损,人必有异状,或身体孱弱,或痴傻,或躁狂,但殊儿你,却并无异状”

明殊一听,猛然想起母亲所说那道长留下的话:为阴浊之气侵蚀,此子七情缺失,天寿难长明殊魂魄有损的症状已经出现了,只是段彦只当是明殊天生性格冷淡,未作他想

——如此一来,这广微尊者说的就是事实了

“为修成灵身,弟子便要一定要补魂才行了……师傅,你可会补魂?”

段彦苦笑着摇头:“这补魂乃是十分精妙的法术,未修成仙身的修仙者只怕连门也摸不进去而且,在神修中,会这补魂之法的也极少,它需要耗费的灵力十分庞大,几乎是一般神修灵力的数倍之多,不光如此,还需一些特殊的神通师傅对此也不甚了解不过要说青霄派中若有人会这补魂之法,就只可能是广微尊者一人”

果然如此,也便是说明殊不得不去求广微尊者想起多年前五德峰上那个神秘的身影,再加上如今他奇怪的态度,明殊是如何也不想同这人有半分交集

“师傅,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段彦摇头,道:“此事事关你能否进阶,只是为师如今不得自由,不能为你安排,你先等着,待我回来后,便带你上青霄峰”

说来说去,还是必须去求广微尊者倒是,只怕还是得回到那“三件事”上

时间不早,段彦将要离开,临走仍是嘱咐了一番明殊要好生修炼如今明殊已经是灵净度九成,段彦便想着明殊在这十年间将灵净度修炼到最高,待补魂后,便能入洗髓池,立刻进阶为仙修了

送走了段彦,明殊回到屋子中因她与段彦说话地方离此地不远,一番对话都被谢云川听了进去

谢云川皱眉道:“原来你不能使用灵力的原因竟是这个”

明殊点点头,便不再多说若是实在不行,明殊也只能去找广微尊者了,不过就算真要为他做事,她也要事前把一切都弄清楚才行

谢云川听段彦所言,知道明殊如今情况不好,本已经是灵净度九成了,却还是一点法术都不会,这样的情况在青霄派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怕就算在飞廉峰上,明殊以后将遭遇的讥讽嘲笑也绝不会少他谢云川虽没有补魂的本事,但好歹有个少昊宫宫主入室弟子的名头,还有一只在兴雨峰上没有任何一个灵修的灵兽能相比的厉害妖狐灵兽,不说其他,至少护住明殊不被别人欺负是足够了

谢云川便道:“明殊,我们二人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明殊点头,应下了

二人坐下慢谈,谢云川说了,在明殊与江盛年都被带走后,他与幸存下的绛罗、董涉、龙宇如何度过后来的三个月因受了伤,他们当时一边疗伤一边躲避妖物,若不是有绛罗在旁,只怕他们三人早就死了

绛罗十分守信,因他身为妖物,恢复起来比这三个修仙者快上不知多少倍,后来却并没有趁机逃走,反而是立刻和谢云川缔结了契约,成为了谢云川的灵兽而董涉与龙宇,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对待绛罗的态度大幅度改变,最后,甚至和谢云川约好,若是他二人有幸活着离开知返谷,便在二十年后到少昊宫来找谢云川二人放下防备,谢云川也才才终于知道,董涉和龙宇竟然都是朱明宫的四代弟子

谢云川道:“他二人也十分担心你的安危,”说着便是一笑,“他们两人总算是知道了,你虽然看起来很冷酷,却并不是坏人如今若是知道你还活着,高兴恐怕也不下于我二十年……如今也只剩下十二年了”

明殊便说了她的经历,她本就寡言,只是说了自己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关到了一个封闭的水牢当中,最后从水牢下面泅水而出,又和阿寰在知返谷中相依为命五年,直到后来遇上玄冥宫的三人

明殊话说得简单,但是谢云川与绛罗却仍能想得到,她该是经历了多少惊险不会法术的明殊,在妖物横肆的知返谷里围,独自过了整整五年,而她不过才灵净度九成想到这五年间在知返谷里围,这个千年妖物到处乱走的地方,明殊的手下,必定不会少了千年妖物的性命,修为只有一千四百年的绛罗忍不住后退一步他再也不敢轻视明殊仅有的九成的灵净度了

——但不管怎样,能活下来,已经是在好不过了

近九年不见,二人能说的话太多了,二人直聊到夜幕降临,见宵禁将开,谢云川才和绛罗离开

二人前脚刚离开,明殊正要关上门,准备打坐休息,却看到这时,一人站在门口,道:“我是玄冥宫副墨”

灯火之中,明殊认出此人正是她当时在青霄峰上曾见过的那中年男弟子冒着宵禁来到此处,为的自然就是那件事了,明殊打开门,示意他进来

坐下后,副墨冷冷道:“我已经在这屋子外布下禁制,无人能听到我们说话”说着,他扫了一眼明殊,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

明殊直言道:“若是要我为广微尊者做事,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有条件”

副墨满意地点点头,道:“若是合理,我们自然不会吝啬”

“那便请师伯祖告知,尊者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情”

副墨眼神一变,道:“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不是你问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藏得这么紧?明殊哪里知道,仙人历劫,是生死大事,除了最信任的人,是不敢告知旁人的,虽说广微尊者地位尊崇,不怕人使坏,但是机缘之事,谁都说不清楚副墨也是谨慎,要是不小心让明殊将这样重大的事情传到外面,广微尊者渡劫的时候,必定会有仇家寻上门来况且,这预言也并不详尽,只说有三次大劫,却并不知道这三次劫难的具体情况

明殊不知内情,但见副墨不肯以实相告,便说:“那便没什么可说的”

副墨露出怒色:“你莫要不知好歹,尊者做事,自然有他的计量,你不过一个小灵修,还没有这资格知道”

明殊便老实地回答说:“那就算了”

副墨顿时语塞,他怎么想到这个小灵修竟比他想象中还要顽固,不知觉间,怒气发出,他的仙者之威便发了出来

明殊被这灵威一震,脚下一退副墨忙收回灵威,心中不由懊恼,自己竟做出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情了又看明殊,面色淡然,面对他仙者之威,还是一丝动摇都没有

副墨收了怒色,道:“你莫要冲动,换一个,你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我玄冥宫有,都可以”见明殊不为所动,他又道,“甚至,尊者还能指点你,尊者的九名弟子已经额满,他虽不能收你为入室弟子,但指点你并不妨事你仔细想想”

能得到仙尊指点,而且,这个仙尊还是这修仙界中仅有的几个神子之一若是之后又能修成仙身,那便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碧霄城的城门了

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没有其他比这具有诱惑力

一三 千里传信

但,这仅是对一般的修仙者而言明殊仍旧摇头:“不用了”

副墨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无法修成灵身,凭你的阴煞之身,根本无法经受住下界的阴浊之气,你到底想要什么?若是有师尊相助,你修成灵身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时下界还不是任你来去”

明殊看了一眼副墨,副墨对上明殊的眼睛,便坦然回答道:“确实,我调查过你的事情,十八年前你被送入知返谷等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你妄图无视禁令,私自下山我不管你在下界还有何等凡俗之事牵扯,但若是没有修成灵身,就算你能下山,凭你这阴煞之身,也走不出多远”

但,明殊仍道:“那怕如此,我也不想这样被人蒙在鼓里,连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也不知道”

“若是不追问,你能得到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多”

明殊微微一笑:“那又如何?难道说,还能换到长生不老药?”

副墨没有想到明殊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顿时一怔,接着确是万分肯定地回答:“能”

这回换成明殊吃惊了

副墨道:“永生虽不实际,但是能延长寿命的灵药,我们还是有的”

明殊紧几步上去,问道:“不是说寿数有命,寿命此物,就算是修仙者也不能干涉的吗?”

“若是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什么东西是换不来的,就算是寿命但是天命难违,修仙者能做的也最多不过是延长人的寿命,真的长生不老,只有神族才能做到”

但对明殊来说,已经足够了

“好,我答应你,”明殊道,“但是,你要给我能延长人寿命的灵药,并且送我下山”

副墨微微一愣,一想,便道:“你要这药,是为了给一个凡人?”

不然,为何要下山?副墨对此惊异,原因为他一开始就想岔了修仙之路漫长无尽,女修仙者在修成仙身之后多已经显出了老态,明殊再如何也是一个女子,皆有爱美之心,虽副墨对此嗤之以鼻,但却也知道许多女修仙者都是如此他只当明殊想要延长自己寿命,延缓衰老,以便修成仙身后仍能保持青春不老

他哪里会想到,明殊要这延长寿命的灵药,竟不过是为了“浪费”在一个凡人身上

副墨冷静了片刻,道:“不行我能应诺你这灵药,但是却不是现在你不要以为这灵药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它能改变人的寿命,某方面来说已经是逆天理的灵药了,就算是师尊,制作这样的药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办完这三件事需要多久?待我办完,就能拿到这药了”明殊单刀直入

“少则两百年,多……便不知道了……”说完,副墨也知道不可,明殊这药可是要用在一个凡人身上,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等上两百年

明殊便道:“那便不可能”

副墨并不慌张,想来事前已经预料到要先付出代价的情况了:“若是你答应了,我便可以把灵药给你,但之前,你必须立下毒誓才行”

明殊点头:“我会信守承诺那么,若是我为广微尊者办到这三件事,他便需要给我两样东西,一是这灵药,二是为我修补魂魄我没有其他意见了,什么时候我能拿到药,还有,什么时候修补魂魄?”

副墨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道:“没有这么容易,虽说你应诺了,但我们还不能肯定,你有为尊者办事的能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

副墨道:“师尊选出来的,并不只只你一人,你要得到这两样好处,还必须让我们看到,你有师尊办事的能力”

明殊便道:“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你家师尊还要考验我了?”

副墨道:“不错”

明殊一沉吟,心道也合该如此,没有白白送东西上来给一个灵修的道理而且广为尊者是何等人物,他尚要托旁人来做的事情肯定不会简单

明殊便道:“好,但是通过他的考验需要多久”

副墨道:“师尊会出三个考题,要是做到了,就算是通过了考验,但你放心,师尊不会故意刁难,你们每做到一件事,师尊都会赏赐你们一样宝物,师尊手下无凡品,你能得到的远比你想象的多至于这第一次考验,最少要等到今年结束”

“三次考题什么时候结束?”

副墨已经知道师尊所出的第一个考题是什么,光是这第一个,达成也要数年,于是便道:“约数年”

明殊道:“好,成交”

副墨点头,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好,一年后,等我消息”

副墨冒着宵禁离开,明殊见他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道,果然,规矩这东西都人定下的,要是有人有人的本事,能躲过宵行的追踪,那宵禁又算是什么?小小的宵禁是如此,那么只怕,所谓的天下大道也不过如此

……

第二日一早,明殊尚未醒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冲了进来

一见,不是小星还会是谁,只见她泪如雨下,哇哇大叫道:“师姑我以为你死了……”

后面跟来的是小星的师傅季延,他微微笑道:“小星,师姑劫后余生,你还是少说‘死’这个字”

明殊道:“无妨”

说着,把小星从自己身上扒下去近二十年未见,小星已经长成了一个美貌的少女,黑发如缎,加之窈窕的身段,这样的女弟子就算是放到冷美人薛甘露面前也不见得会逊色

在充裕的灵气滋养之下,小星已经脱去了她由于出身卑微而带来的畏懦之气,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高于一切凡人的修仙者

小星进步也是不小,如今已经是灵净度七成,将要跨入灵净度八成了

小星依旧泪眼滂沱,明殊不得已,只能让她在身边坐下,慢慢讲这十几年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她

季延听了,唏嘘道:“师妹果真不易,虽说如此,但祸兮福所倚,不管怎样,至少师妹已经跃上灵净度九成”说着便是一笑,“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年纪,达到这个程度的修仙者可是极少,除去庄妙之这等人,在两百年内,也不过只有你和少昊宫的谢云川两人”

小星却嘟嘴道:“那也不能拿命去拼明殊师姑,慢慢地修行不是很好吗?太危险了,要是,要是你出事了……”说着,自己已经哭了起来

现在是久别重逢,她尚哭得如此悲切,那在八年前,她得到明殊身体中灵识标识消失的消息时,又该难过到什么程度?

明殊叹了口气,摸了摸她头上的双鬟她明知道自己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终有一日会离开青霄派的决定,本不该和这里的人有太多的牵扯,但是师傅段彦、韩肆、谢云川、小星、季延……终究,她还是无法真的和青霄派断开关联

季延忙着安慰小星,明殊旁观着,听着小星一会儿抱怨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师姑,明明昨日就回来了,但是竟然没有告诉自己,一会儿又说师傅没用,当时没有帮到师姑,不然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钟声响起,早课的时间到了

明殊站起身,微笑道:“小星,一起去”

小星想了想,连忙上去牵了她的手

二人走过门口,就在这个时候,明殊突然感觉到心口一痛

在知返谷中,明殊什么样的重伤没有受过,又有什么样的疼痛不能忍受,可是就在这时,这突然涌来的疼痛竟是让她脚下一软,半跪在地

小星惊慌道:“师姑你怎么了?”

疼痛一波一波,竟是让明殊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季延连忙上前,握住明殊的手腕,一探,皱眉道:“并无异状……”他沉思片刻,忽然问道,“明殊,你可有将重要的物件交给别人?”

明殊心中转念,猛然便是一惊

多年前,她曾在章律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只三色剑穗络子,虽并不是宝物,但乃是她用心血所织正因上面有她的气息,她仔细一感觉,便知道,是有人烧毁了这络子

是章律,是章律在他离开之前明殊曾经让他帮忙寻找母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烧毁了剑穗来通知自己

明殊埋头,今年她已经四十九岁,母亲二十岁生下她,又付出了二十年的寿命作为代价,现在若是活着,肯定已经是近九十岁的老人了——在这个乱世之中,能活到九十岁是见多么奢侈的事情,现在她可以对自己说,或许母亲长寿,尚存于世,毕竟凡世也不是没有高寿达九十岁老人但是再过几年,她连骗自己也骗不了了

如今明殊再也不能等了,她已经要下山,而且是立刻

明殊一抹手腕,手腕上与阿寰的金色誓约符字轻轻一闪,瞬息间,阿寰就长鸣着落到了明殊面前

明殊跨上阿寰的背,她没有心情和人解释了,低头道:“去青霄峰”

阿寰展翅飞起,迅离开青霄峰

一四 戚国东方

如此肆无忌惮从丹穴山上空飞过,阿寰的身影引人注目,落在青霄峰下山门,守门的弟子拦住她道:“你并非玄冥宫弟子,无手令不得入内”

这是青霄峰独有的规矩,明殊此时心里焦急,根本懒得理会他,示意阿寰,阿寰便低飞而去,双翅展开一扫,那两名守门弟子不妨,被阿寰翅下风刮飞数丈远

趁着这机会,明殊与阿寰冲过山门,往青霄峰上玄冥宫而去

落到宫门之前时,却见已有弟子知道有人擅闯山门,故而在宫门口执剑等待那面露厉色,正要出手之人,抬头一看明殊这熟悉的身影,连忙将已经施展到半途的法术收回

明殊落下,他也迎了上来:“明殊?我正要去找你……”

明殊没时间理会他,自己闯进玄冥宫,走到大殿之前,大叫一声:“广微尊者”

跟在她身后的楼子修一听,惊得瞪圆了眼睛

明殊不理她,径直跨进了大殿

楼子修惊诧,忙道:“明殊,正殿乃是重地,不能擅自进去”

眼看明殊的一只脚就要踏入那门槛了,一旁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明殊”

转头一开,来人不正是广微尊者大弟子副墨?

副墨冷冷道:“你反悔了?”

见副墨出现,楼子修先是上前行了一礼,大约是怕副墨怪罪明殊,便挺身道:“师傅,这是青阳宫的弟子明殊,与我一同从知返谷回来的”

副墨扬手,对楼子修道:“你先下去”

楼子修约有犹豫,但还是行了一礼,退下了

明殊直接地说:“我要下山,你把灵药给我我现在就要”

副墨皱眉:“为何?”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了,要是再等,那灵药就对我没用了”

副墨摇头,略带怒色:“你莽撞进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以为我们玄冥宫是什么地方?”

明殊冷冷道:“那么之前的协议就取消,我还不信,我找不到其他下山的办法”

明殊一字一句都是斩钉截铁一般的肯定,副墨生出一种感觉,这个女弟子并不是在说着玩的

“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进来”

——是广微尊者

明殊毫不客气,不看副墨一眼,就冲进了大殿之中

广微尊者站在玉座旁,俯视明殊道:“这灵药,你是准备给谁的?”

“我的母亲”明殊回答

广微尊者慢悠悠地道:“长生灵药我现在没有,你若是要,我可以给你另外一种灵药,这药药效约微逊色,但是延长一个凡人十年的寿命不成问题,另外我赐你一封手书,让你下山”

“好”明殊干脆地回答

但是广微尊者淡淡地看了明殊一眼,那那眼神当中不知为何流露出怜悯,他道:“五代弟子明殊,你对凡世有太深的执念,若是不放下,永没有成仙的一日”

明殊却仰头,正对上广微尊者的目光,道:“我不怕”

广微尊者嘴角微微一动,也不知是不是微微笑了一笑,他转头对副墨的道:“去丹房,把蟠桃露取来”

副墨眼中露出惊讶,立刻又收起,转身去了

“凭你如今的修为,在下界居待的时间绝不能过三十日,我再帮你一次”说着,广微尊者一挥袖子,灵力散开,在他面前的地面上边突然冒出了一个石柱,石柱上拖着一个石盆,约有人脸大小

他道:“这是浮世镜”

明殊顾不得惊讶,连忙几步跑到那石盆旁边

石盆中盛满清澈的的水,清晰映出人脸广微尊者轻轻扬手,袖子从那石盆上空拂过,顿时,波纹散开,这时出现在明殊眼前的就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个景象

她如同在空中俯视,在她目光下是一间狭小的小屋,小屋的外面站了许多人,短打劲装,身配刀剑,一见便知道是武林人士

而这时,从小屋当中走出了一个人,那人约四十来岁年纪,须发微有斑白,但身形矫健,他的面容给明殊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时,一旁一个年轻武者走上前来,对那人道:“主公,这孙大夫已经是这临近几个城里最好的大夫了”

那人回头看了那屋子一眼,叹了口气,道:“能做的我已经做了,要是明殊还不来……”

水面微微晃动,波纹一动,那景象已经消失在了明殊的眼前

……

拿着广微尊者的手书,还有他赐下的蟠桃露,明殊骑着阿寰一路往北而去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和母亲分开后,母亲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回到了西方那个地方,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明殊知道,那是明殊的故乡,东方家的曾经的封地,东方一族葬身的地方

在阿寰背上,她没有停休地赶路,从南到北,半年的路程,她竟是只花了十天此时,明殊身上有广微尊者为她布下阻挡阴浊之气近身的禁制,能支撑她在下界平安度过三十天,这三十天,对明殊来说,每一天都无比的宝贵

东方一族的封地在戚国靠近国的边境,与卢国隔着一座天然的屏障,高耸的谯明山脉

母亲的通缉令遍布整个戚国,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仍旧没有撤去,母亲能回到戚国,只有可能是穿过了谯明山脉,对一个老人来说,中间的艰辛无法用语言叙述

越过谯明山脉,明殊便进入了戚国的地界这个地方,即是母亲深爱的故国,也是她怨恨的,夺去了她整个家族性命的梦魇之地

明殊不做停留,直接往东方家曾经的封地而去

在东方家族覆灭之后,这一片丰腴的土地被戚国国君的儿子孙子瓜分干净,在明殊离开这个地方的几十年里,这个国家的战乱从来没有停止过没有一个国君在王座上停留了过十年那最长寿的戚国国君谥号为盛,戚盛王在他一百五十岁的寿命当中,剩下了近一百个儿子,数不清的女儿,没有相当自己竟然也有死亡那一天的戚盛王,并没有留下传位诏书在他死后,他的儿子们,还有他儿子的儿子们,为了那个唯一的王位血洗了整个戚国

而东方家的封地,也在这动乱当中,不停地在不同的皇亲贵戚之间转来转去连年的内乱,整个戚国的人口迅地减少,不光是东方家的封地,整个戚国都开始荒芜了,曾经肥沃的田地,变成了荒芜之地

而母亲——也就是东方家的女儿,东方染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这里,在封地偏僻的一隅停下脚步,慢慢地在这个地方,远远地望着东方家已经被焚毁,变成了废墟的宗庙,慢慢地等待死亡

在靠近山脉的一片荒芜的田地旁,就有一个孤零零的小茅屋,就是母亲这几十年来住的地方

小茅屋门口站着几个劲装的男子,阿寰度太快,他们竟是没有发现,明殊何时从天而降

一时间,他们看到明殊背后那只硕大的白色巨鸟,当中一人便惊愕叫出:“怪……怪物……”

明殊站到他们面前,问:“章大哥在哪里?”

这时,从茅屋里冲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见了明殊,是又喜又惊:“明殊,你终于来了”

一五 东方家旧事

明殊与章律已经三十年没有见面了三十年后的如今,明殊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但是章律已年近顺耳,此时看来,谁会相信其实明殊仅只比他小十来岁?

无需多说,章律便把明殊引进屋子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卧室床上,睡着一个头发枯白的老人

多少年过去了,她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脸颊被纵横的皱纹覆盖,身体消瘦,看上去竟只像是一具勉强有着一口气的骷髅

明殊在床前跪下,轻轻地唤:“母亲”

章律在背后,哀哀叹了口气,道:“伯母已经如此昏迷,有许多日了……”

明殊对着母亲微微一笑,道:“不用怕,殊儿回来了”

……

明殊将整瓶蟠桃露分三次给母亲服下,毕竟是仙药,服下之后,母亲的气色竟是大有好转

此时,母亲已经能够服下凡世的汤药了,终于在两日后醒转了过来

睁开眼睛,母亲只见自己面前坐了一个妙龄少女,举止气质都与一般人不同加之身着深衣长袍,衣带飘飘,这不正是仙人的装束?

母亲在迷糊之中微笑道:“难道是回光返照……竟是看到了仙子……”

明殊执住母亲干枯的手,柔声道:“不是,是殊儿回来了……”

接着数日,明殊未曾离开床榻半步,母亲饮食洗漱都是她来伺候,每次见到母亲枯槁的身体,明殊忍不住心头剧痛

如今她身体康健,境界已经是灵净度九成,以这样的修为,若无意外,已经能够安然享有三百年的寿命,但在同时,她的母亲,作为一个凡人,却不得不在凡人最后的寿命时限中拼命挣扎……

对于明殊来说,修仙,本就是为了母亲,若母亲也将离她而去,她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她之所以修仙,不就是为了今日,能够救母亲一命吗?

只是,母亲却不是如此想法过了几天,蟠桃露的药效逐渐显露,母亲也渐渐清醒了,她坐在床头,对明殊道:“殊儿,你该走了……”

明殊下山已经十七日,确实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母亲道:“你身体不好,在这些地方不能久留,你若是还听母亲的话,现在就回去你的章大哥是个好人,他自会照顾我的……”

明殊道:“我想多陪母亲几日”

母亲摇头:“不用了……什么都不比你自己重要,你先回去,灵犀角可还在身上?”

明殊一怔:她竟是差点忘了灵犀角了

“记得,灵犀角不要离身”说罢,母亲就不再多说了

明殊心道,虽不是现在,不过她终有一日是要把灵犀角夺回来的,便说:“下次再来看母亲,我会把灵犀角带来”

母亲微微笑了,她心中明白,算上那付出的二十年代价,她现在已经是古稀之年了,能活着看到殊儿最后一面,她已然心满意足凡人生死有命,并不是一个修仙者就能够改变的她也不是愚昧的人,在章律照料她的这段时日里,也从他那里打听到许多青霄派的事情又说青霄派门规森严,出入都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也便是说,这一次,只怕就是母女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东方染慈爱地看向明殊,道:“还不走?”

虽不舍母亲,但明殊也知道,如今贪那母亲相处的一两日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她最需要的是得到长生之灵药,并修成灵身,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同母亲过上长久无忧的生活

于是明殊点头道:“好”

此时,母亲却是又道:“出了这里,往北走,能见到一处废墟,是东方家的宗庙,不远就是东方家的祖坟……你走前,去一去”

明殊点头

临行前,明殊拜托章律照顾母亲,并取出玉珠,准备归还给章律

近三十年的时间,章律也已经不是早年的章律了,他重组章家家业,虽说尚未恢复昔日章家荣光,但已然不是那时孤立无援的遗孤,自然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家的传家之宝

章律才是这玉珠的主人,于是明殊又将回梦刀法的事情告诉了章律

章律一听,惊讶道:“原来竟是如此,因怕水汽腐蚀,我们都不敢让这玉珠碰水,原来回梦刀法竟是一直在我们身边,亏我们钻研了百年,竟是一直没有发现”

见明殊不解,章律又解释道:“回梦刀法,才是章家最厉害的传家之宝……这刀法乃是数百年前江湖上一位得道的高人所创,传言他活了数百岁,我曾猜想他是修仙界中人而这回梦刀法便是出自他手,不过阴差阳错,他未能将这部刀法创制完毕就已经仙逝虽说只有半部,但这回梦刀法已经十分厉害了,据传百年前曾有章家先祖将刀法第一篇练成,仅是一篇而已,却称霸江湖无人能敌自他之后,这回梦刀法便消失了,谁也不知去了哪里因着刀法太过厉害,江湖上的人反而将信将疑,不敢确定这刀法是否真的存在原来……竟是一直藏在这里面”

——有了这部刀法,章律复兴章家是指日可待

章律大喜,对明殊道:“阿殊,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交还了玉珠,就是明殊离开的时候了明殊留下一封纸,当中夹了自己的头发,对章律道:“若是遇到急情,就将这纸烧了”

说罢,明殊跨上阿寰的背,恋恋不舍地看了母亲的茅屋最后一眼,轻拍了一下阿寰阿寰腾飞而起,慢慢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章律手下在旁惊诧道:“难以想象,我竟是真的看到了仙人……”

章律笑着摇头:仙人,仙人其实也仍是人

此时,都不见明殊母亲支撑着病体,倚着门边,直愣愣看着远方,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

……

东方家的宗庙毁于一场大火,宗庙不远就是东方家祖坟,当年东方家满门抄斩,逃出来的只有明殊与母亲,还有家将胡伯,东方家的先人也在当年的惨剧中被掘坟戮尸

传言说是东方家谋朝篡位,行刺戚盛王故而找来横祸但东方家贤名扬名海内,传出去后竟是无人相信,反而都说是东方家功高震主,引国君忌讳,才招来此等大祸

真相却是是二者皆有当年母亲为了自己,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国君死后,便早早派胡伯将自己送走,正准备以死自谢天下,却被舅舅阻挡

国君死后,戚国大乱,东方家乃是千年大族,身为纯臣不偏帮任何一位皇子皇孙,却是因为这个缘故,所有的皇子都担心东方家站到自己的对面,反而不约而同朝东方家动了手

母亲以为东方家数百年积威之下,无人敢擅动东方一族自己便以一命相抵,平息国君盛怒,换来家族无事,却没有想到,正是东方家积威太盛,才招来这覆灭大祸

舅舅与外祖父溺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即便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最先想到的仍然是先把这个天真的女儿送走

东方家再如何千年大族,在帝国无情的追捕堵杀之中,也没能招架得住明殊的四个舅舅、外祖父、外祖母都惨死在刀兵之下,东方家九族尽灭,竟是一个婴儿都没有放过

舅舅在把母亲捆起来,放上马车的时候,曾劝慰母亲,言道并是不她的错,戚国不幸,国君如此,已经注定了东方家会有今天的悲剧,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但是母亲并未心安,她折磨了自己几十年,被愧疚和仇恨煎熬着也支撑着,活到了今日

哪怕到如今,她的自责也没有被消磨去,反而愈加深刻

那些被掘开的坟墓荒草丛生,陪葬的财物早被官兵抢了个干净,而尸骨只怕也进了此处的豺狼野狗的腹中东方家留下的怨恨之气在这里凝聚不散,百里之内没有人敢进来

明殊天生便对阴气敏感,到了此处自然是觉得背脊生凉

走到宗庙前,明殊恭敬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东方殊不孝,一人之身为东方家招来横祸,知自身难辞其咎,但大仇未报,东方殊需留此身,待有一日为东方家洗雪冤恨”

说完,重重三叩,接着便再不回头,跃上阿寰背,扬尘离去

一六 木秀于林

此时的明殊并不知道,在青霄派,还有一场风暴等着她

进了山门,那守门弟子收了手书,道:“五代弟子明殊,执事堂传你”

明殊心猜应该是知返谷的事情,师傅已经打过招呼,她也是满了十年之期才回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放阿寰自去玩,自己先去了玉墀台边上的执事堂

这倒是明殊第一次到执事堂来执事堂乃是处理四宫弟子事务的地方,因担心四宫会偏私自己的弟子,于是四宫便联合建了执事堂如今在执事堂坐镇的乃是掌门陆观止的弟子邢诸,他虽是执事堂权力最大的人,却极少在执事堂出现

明殊进了执事堂大厅,等了片刻,便见到处理事务的弟子进来了,一见,却是邢诸

邢诸出现,那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邢诸乃是一个三十余岁,中等身材的微胖男子,见了明殊,却无好脸色,先径直在厅中上首坐下,问道:“你就是青阳宫五代弟子明殊?”

明殊点头

他淡淡扫了明殊一眼,道:“你无法使用灵力?”

明殊瞳孔微微一收——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师傅、小星、韩肆、谢云川以及在知返谷中遇到的一干人不会使用灵力这种事情在青霄派实在罕见,于是师傅早就叮嘱过自己和小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旁人,免得招来事端光看外表,又没有几个人能一眼看出明殊无法使用灵力,广微尊者是一个,镜魔是一个,若还要加一个,那就是飞廉峰上林谷当中的及己草灵了

但是……如今这邢诸竟然知道了——知道的这几位都不是多事的人,那这邢诸到底是从何处得知的?

邢诸上上下下扫了明殊一眼,皱眉道:“都已经灵净度九成了,竟还是一点法术都不会我们青霄派本就是以法术见长,你这样的人,就算修成了灵身也是无用”

明殊一听,便知道不妙

那邢诸又道:“你没有资格当青阳宫的入室弟子,如今我将你从青阳录中剔除,你以后就是青阳宫的记名弟子了”

明殊仰头,虽微微笑着,但是语气已经冰冷到可怕的地步:“凭什么?”

邢诸微抬目看她,嘲讽地一笑:“凭何?你自认有无继续留任入室弟子的资格?要知道一位修仙者命中有多少弟子都是有数的,你一个无用之人,占了这个珍贵的名额,分明是浪费?”

明殊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犹带笑:“我是段彦的弟子,这件事应该由我师傅来做决定”

邢诸冷笑:“段彦如今尚是待罪之身,不用知会他”

“这件事是青阳宫的事情,仅你一人之言我不能信服,我要等宫主回来决议”

听到这话,邢诸忍不住轻蔑地笑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青阳宫弟子数以千计,林宫主事务繁忙,哪里管得了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执事堂有处罚弟子的权力,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你再做纠缠也无用”

明殊上前一步,冷冷道:“师傅是不会放弃我的,这个决定我不服,也不会承认”

邢诸皱眉,怒火升起,他冷冰冰看着明殊,道:“难道说,你想要违抗执事堂的决定?你可想好了,要是再做挣扎,就不是打落成记名弟子这般简单的事情,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是被逐出师门也没有半分可惜”

明殊的手放在腰边的短剑上,她快要压抑不住拔剑的冲动了

邢诸斜睨而去,竟猛然看到明殊身体周围煞气飞腾,隐隐有向自己扑来的架势,明明只是一个灵净度九成的灵修,邢诸却不由觉得有几分可怖邢诸猛然一想:他竟是差点忘了,明殊方从知返谷中回来不久,戾气定是还未散去

只是此时,放出这等煞气又有何用,米粒之珠也敢争辉?他邢诸可已经是仙身临劫的修仙者了,难道还怕这样一个小灵修?

他冷冷喝道:“你可以走了”

明殊脚下却未动她成为段彦的弟子不过二十多年,段彦待自己之心她是看在眼中的,自己这样一个无用的弟子,他尚是如此维护,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明殊默默忍下这口气,那便是愧对了段彦这么多年的教导

于是明殊,不退反进,道:“这决定我不服,能将我逐出段彦门下的,只有段彦一人”

邢诸从位上腾起,怒瞪向明殊:“毫无教养你师傅就是如此教你的?竟敢对长辈无礼”说罢一挥袖子,威压一散,整间大厅中一股强大的灵威就向着明殊压了下来

这次邢诸丝毫未曾留情,明殊又避无可避,只感觉身体一重,强力压来,顿时胸口剧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邢诸喝问:“你服还是不服”

在强大威压之下,明殊身体无法动弹,她冷笑一声,道:“不服”

邢诸怒喝一声,一挥袖子,一道灵力冲向明殊,重重击中她,将她打飞出去

邢诸慢慢走下来,走到明殊脚边,问道:“这件事,可不是由你决定的来人,将这个废物送回他们青阳宫,哼”

正在这个时候,明殊突然弹身而起,拔出剑就向邢诸而去

邢诸几百岁的年纪,当明殊一动便有不妙之感,只凭对战的经验便向后退去明殊那短剑一扫,激起剑风,竟是把邢诸的袖子给割了下来但她早就被邢诸的灵威震伤,这一剑而去,再一剑已是不能了

此时事情再无可挽回的余地邢诸看着落在地上的半片袖子,道:“来人青阳宫弟子明殊不敬尊长,且还……算了,不敬尊长,处以鞭笞之刑,怜她年幼,十鞭足矣给我拖出去”

那进来的弟子冷冷道了一声:“是”便把地上的明殊拖了出去

……

谢云川冷冷看着眼前之人,道:“若是明殊出了事,我便杀了你们”

对方不以为意,笑道:“谢师叔说笑了谢师叔,不是我说,我们才是你的同门,那明殊算什么?若不是她,李寇与唐适师兄也不会被逐出门派,我们也不过想要给她个教训”

谢云川冷笑:“明殊毫无过错,这两个人是罪有应得”

那二人面面相觑,道:“师叔,只怕晚了……这次可是邢诸师伯亲自出面处理,就算你去,他也不会卖你面子的师叔,和那倒霉的明殊保持点距离较好,免得得罪了……”

谢云川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明白了……果然,凭你们几个根本请不动那邢诸”

谢云川辈分高,且又得杨丹泉宠爱,他们二人当然不敢得罪,忙道:“师叔,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要知道,传言她可是尊者挑出来的继承人,我们真的是不敢得罪……”

这时,谢云川背后冒出一个红色的身影来,亮出长指甲,冷笑道:“谢云川,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快去找明殊”

……

邢诸返回后堂,那处已经有一位美貌女子,坐在椅上,悠然饮茶,见邢诸回来了,便笑问道:“如何了?”

邢诸拱手行礼,道:“不负师姑所托”

那女子递给邢诸一个玉瓶,邢诸欣喜地接过那女子又冷笑一声,道:“这也是她该得的,也怪不得我”

邢诸想了一想,仍是问了出来:“妙师姑,只是,听闻那明殊是玄冥宫带出来的,万一玄冥宫那边……”

庄妙之仍旧冷笑:“难道你怕?玄冥宫那帮子人你难道不知道?四宫之内除了他们自己,他们就没有看得起的人,不用说自降身份插手他宫的事务了”

“那林宫主?虽说这明殊不过是千百弟子当中的一个,但若林宫主真问起来……”

“那也不用你担心,按辈分来怎么我也是他的师妹,难道这样简单的事情也搞不定”庄妙之微微一笑:明殊啊明殊,这可不怪她,谁让她得罪人太多了她本也不知道她已经回到青霄派的事情,只是她庄妙之身份摆在那里,不用她动手,自然就有人来告知了她此时,也才知道了明殊已经离开知返谷,而且已经灵净度九成的事情

她庄妙之凭着若木之实才在短短五十年内修成灵身,而她明殊又凭什么

若是以前修为低微,又毫无反抗之力的明殊,她自然连扫也懒得扫一眼,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曾经被她庄妙之踩在脚下的人,竟马上就要过自己,教她庄妙之如何忍受

要怪,也只能怪她明殊不会做人,得罪的人太多了,最后,甚至连身边之人也看不下去,竟把她不会使用灵力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当时庄妙之便大大松了一口气,一个一点法术也不会的人,对她来说自然就毫无威胁不过要是看着这样一个废物,竟瞒着众人,在青霄派中逍遥自在,她庄妙之可做不到

此时,事情的进展让庄妙之十分满意等明殊无法使用灵力的事情传遍整个青霄派——庄妙之轻笑:就是她旁观看好戏的时候了

一七 风必催之1

谢云川带着绛罗急匆匆赶到玉墀台上,却只不过看到躺在执事堂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明殊

上去将明殊扶了起来,这鞭笞之刑只对肉身尚存的灵修有效,虽说只有十鞭,但这样的十鞭,已经足够让一个凡人死上三次了

绛罗见到这情景,怒道:“谁打的你,我杀了他”

不等明殊说话,谢云川拉住了他“你想要干什么?还嫌明殊伤得不够重吗?”低头又问明殊,“怎么样了?”

明殊慢慢把在执事堂里面的事情告诉了谢云川,说完淡淡笑了一笑:“不过,我已经认定了段彦是我师傅,那他就永远是我师傅,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

谢云川捏紧了拳:“他们欺人太甚”

若是成了记名弟子,那就是任人欺负的角色了,不但没有师傅照应,是要在门派中担任各种庶务,当中包括看守山门甚至类似于侍者才做的伺候人的事情到时,剩下的时间用来修炼哪里够,明殊的修行只怕要大大受到耽搁

若是明殊成了记名弟子,她出头的路就几乎已经被堵死了青霄派八千弟子,当中记名弟子六千,各宫入室弟子不到两千,而这六千人当中,连修成灵身的都寥寥无几

谢云川扶着明殊回到飞廉峰,到了她住所,却看到三四个穿着青阳宫弟子服的弟子在她房间中翻找,把明殊的衣服被褥都丢了出来

谢云川大怒,冲进去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猛然一见有人进来,又是修为比自己高的,里面的人立刻就有点胆怯,又见这个人并不是青阳宫的弟子,气势又回来了当中一个男子仰起头,说:“明殊已经被打落成记名弟子了,执事堂的传令已经过来,她凭什么还能享用独立的洞府?”

谢云川怒道:“即便如此,明殊的东西也不是你们能碰的”

后面一个弟子冲了上来,说:“我们青阳宫的事情,关你们少昊宫什么事?你别在这里碍着,今天明殊必须从这地方滚开,这可不是我们说的,是执事堂的命令”

明殊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头说:“没什么东西,我们走”

谢云川能忍,但是绛罗却不能忍,只见红影一闪,那几个人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出去

待他们站起来一看,只觉脸上剧痛,三人脸上竟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绛罗挠出十几道血痕,如今正三张大花脸面面相对

绛罗得意洋洋道:“哼,本来就长得丑,有本公子的抓痕遮盖,倒还显得你们美貌了两分”

几个人本就是仗着人多,又是在飞廉峰上,料定谢云川不敢动手,谁知道他身边那红衣男子竟是个胆大的,什么都不管就冲了上来此时三人知道不好,哪里还敢再多留

这时,只听背后一声:“孽畜,休在我飞廉峰放肆”

只见一道青色灵力冲来,绛罗何等机敏,身体微动,一跳就跃上了那屋顶只见来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修为为仙身初成

绛罗轻笑,这样的修为他可不放在眼中正要和这老牛鼻子动手,却听到谢云川一声厉喝:“绛罗,下来”

说罢,谢云川转过身去,道:“这位师兄,我这灵兽脾气古怪,也并不是有意的,师弟在这里向师兄赔罪了”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指着绛罗道:“这孽畜妖气冲天,不是什么能简单驯化的东西,你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杀了它还来得及,免得来日被它所伤”

绛罗一听,毛都立了起来:“你这臭道士说什么”

谢云川心中冷笑,他自出生以来,还没怕过什么人,何况面前这个人只是面上并不显,反而出手拦住绛罗,对那中年人道:“师弟自明白”

这中年人却是个不晓事的,明明看到绛罗妖气极重,就该知道自己不是这只狐妖的对手,该见好就收才是谁想到他见谢云川修为低,便起了轻视之心,心道这样一只妖物难道能够越过主人来对付自己?他轻蔑一笑,居高临下对谢云川道:“师弟明白就好,如今是我青阳宫处理宫中事务,师弟可以先行离去了”

要是现在谢云川走了,那明殊岂不是要人人欺凌,加之如今她受了鞭刑,连药都还没来得及敷

不等谢云川说话,绛罗便道:“明殊伤好前我们不会走的,哼”

见绛罗又插嘴,而谢云川竟是没有动作,那中年人有些愤怒,却看着谢云川又并不敢太过放肆面前的年轻人不到一百岁,却已经是灵净度九成,四代弟子,正是少昊宫宫主的最小的弟子谢云川,与他可这个几乎被林祐正忽略的人不同,这个年轻人如日中天,正是受宠的时候

这个人他不能得罪,但一个小小的记名弟子他可不怕这中年人转向明殊,道:“明殊,你还不动作,难道要等着旁人帮你收拾了东西不成”

“你这丑人,明看到明殊已经伤了,连动一动都困难,你这不是故意为难吗?”绛罗又冲了出来

那中年人仰头,轻视绛罗道:“这与少昊宫没有关系”

绛罗大怒,正要和那中年动手,却见明殊已经慢慢地行动,转身往山下方向而去

谢云川立刻上去扶着她见这两个人竟是忍住了这口气,绛罗一跺脚,转身狠狠瞪着那中年人一眼,就跟上了明殊二人

见他们离去,那三名弟子私语道:“偏偏她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真是白得罪她一场”

“也不知道夏公子回来,会不会……”

“怕什么这明殊已经不是他的师妹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哪里会管这种事?”

“……”

到了峰下记名弟子的住所,谢云川哀叹道:“明殊,我竟不能护你……”

明殊摇头道:“这也怪不得你,世上惯有捧高踩低的人,修仙者也多是凡人修来,有这些是非也不奇怪,何况我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如今落魄,他们当然要示好”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在丹穴山这么多年,我少有出门,得罪的人是有数的,当中除了这个三代弟子庄妙之没,有谁有这么大的势力了,只是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她居然没有忘了我也好,反正我迟早也是要去找她的”明殊淡淡道

谢云川自幼便明白何谓韬光养晦,何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明殊不用自己提醒便明白了这一点,心中也是安慰

记名弟子住房乃是四人一间,等明殊到时,那管理住处的记名弟子竟是说青阳宫上面没有调令,他可不能擅自给明殊安排住处

明殊背后伤口犹在流血,见这情形,绛罗大怒,转身便冲进一个房间,将里面的弟子都赶了出来,一时混乱不堪面对这样一个势利的记名弟子,谢云川缓缓道:“你们大约都已经知道明殊不会法术,不然也不敢这么死命作践了,不过就算明殊不会法术,收拾你们也绝对不成问题”

面对那中年人,谢云川有所顾虑,但若是对着一个记名弟子还要忍气吞声,谢云川自认那也就没有做少昊宫四代弟子的资格了

见势不妙,一群围观的记名弟子不敢正面来对,连忙散开去

谢云川扶着明殊进了屋子,给她上了药此自然是灵药,只要一夜,大概明殊也能恢复过来了

因担心有人来寻事,谢云川一直等到晚上宵禁之前方才离去

一八 风必催之2

一群人进了明殊的房间,只听那带头的人道:“明殊,你可不是青阳宫的入室弟子了,这房间不是你的,你带着东西滚”

明殊本在打坐,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群人,缓缓道:“不知道明殊的住所是哪一间屋子?若是有安排,我马上就走,若是没有,那我就等到有了安排再走”

那领头的几个弟子对视了一眼,道:“这屋子又不是你的,还容不得你这么蛮横,要是你再不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明殊如今气血不顺,明明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够缓解了,但是这群人偏偏一个晚上都不肯留给自己,若不是以为怕再次连累段彦,以明殊的薄情早就对这群麻烦的人动手了

此时,明殊知道自己该忍,她收了功,慢慢地站了起来不管怎样,她身为东方一族的大小姐,和这群鼠辈太过较真确实是太**份了

走过门边,一人突然一动,将明殊撞了个踉跄一群人顿时哈哈大笑不光如此,当中一个人又推了明殊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只听一片哄笑中,有人一边笑一边道:“还说是五代入室弟子呢,连灵力都不能用,连我们记名弟子都没这么没用的人,青霄派再也没有比这个好笑的事情了,哈哈……”

“就是,你不知道,以前在层华台上,这个人多了不起,过路都不带扫我们这些人一眼的,谁知道也有今天,哈哈……”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众人移目看去,走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样子的娇美少女,她瞪着眼睛看着这群人,柳眉倒竖虽说修为并不是很高,但是她的腰带上绣了一个篆体“六”字,显然是青阳宫的六代入室弟子

明殊见到她,微微一笑道:“小星?”

一旁一个看似较为年长的记名弟子连忙上前,对着明殊喝道:“怎么不懂规矩,身为记名弟子,见到入室弟子的前辈应称一声公子,怎么能直呼名讳”

说罢一边转目去看那少女,却看到那少女眼神突然一变,竟是从眼中溢出泪水来了骤然之间也没了高位弟子的气势,拔腿就向着明殊冲过来,一把把明殊抱住,道:“明殊师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一回来你又不见了……呜呜……”

明殊叹气,把她从自己身上掰下去

小星抹了眼泪,转头怒对一群记名弟子道:“你们这群人,是不是欺负我明殊师姑了?”

明殊落毛凤凰,又不会法术,他们当然不怕,可是面前这个丫头,可是正经的青阳宫入室弟子,听她问话,一记名弟子上前应道:“女公子,这可冤枉我们了,这明殊霸占我等的住所,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还请公子决断”

说完,一群都都直直地看向了小星小星虽然是入室弟子,但是本事辈分都不高,这群记名弟子虽然碍着地位差别不敢造次,却也并不十分惧怕她,说到底,不管在哪里,实力才是证明一切的存在

小星本抱了帮师姑出头的心思,但终究还是太过单纯,一碰到这样的人,心里着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的话,反而只能眼睁睁地看向了明殊

明殊轻轻摇头,道:“今晚就要打扰你了,小星”

……

却说此时,副墨问广微尊者道:“师尊,是否要让我出面解决这件事?”

“不用,”广微尊者随意道,“不管她是青阳宫的入室弟子还是记名弟子,对后面的事情都不会有影响反而,她成了记名弟子对我们好,若她真是为我渡劫那人,那么把一个记名弟子弄到玄冥宫来,比弄一个入室弟子要容易多了”

副墨明了

广微尊者又道:“现在还是先做另外一件事,她方从知返谷回来不久,身上留有戾气,你拿一瓶清惠丹给她,在一年之内,她必须将自己身上的戾气祛除干净”

“副墨明白”

……

明殊在小星房中待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先来拜访自己的却是楼子修,他留下一个乾坤百宝囊,道:“你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上次你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还给你”

还多亏没有拿回来,不然这次只怕就要被那群无耻的弟子给搜刮去了

楼子修自然也听说了明殊的事情,淡淡地扫了明殊一眼,见她除了伤势未愈,并无任何颓废的样子,这倒是让他暗自点头,心道果然没有看错人,能独自在知返谷中生活这么多年的人物,哪里是这样的事情就能够打倒的

楼子修离开后,明殊便接到青阳宫庶务堂的传令,不过短短一夜,庶务堂已经为她备好了任务——竟是到灵兽园去伺候灵兽

侍者因本事太低,能够做些杂事,但灵兽力量多十分惊人,仅仅是侍者是奈何不了的,这灵兽园多的还是记名弟子自然,这灵兽园的工作也是最辛苦的

小星一见这传令,拦住明殊道:“师姑不要去,我要师傅去跟那些人说”

明殊却摇头,她既然做过侍者,当然也能够做好记名弟子至于做的事是什么她并不计较,她也未多说,接过命令就去了

这灵兽园的头子乃是一个姓刘的老头,见明殊来了,仅是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将她交给了手下一个办事的弟子

这弟子是一个中年莽汉,满脸的络腮胡子,修为不过灵净度四成,见明殊竟是一个女孩子,倒是也惊奇,一探,又发现明殊的修为比自己高,倒是奇怪了

那老头道:“下去”

灵兽园方圆数十亩,那莽汉领着明殊往做事的地方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叫王迈,今年已经七十九了了,你叫什么?”

“明殊”

“哦,明殊啊……话说你怎么会被派到这种地方来,灵兽园做事很辛苦的,这里都几乎都没有女弟子,而且刘老还把你交给了我,这可真是奇怪了”

待到了那处,明殊才知道这个“奇怪”是什么意思这个王迈的工作,竟然是清洁这些低阶灵兽

因灵兽分阶,许多普通的灵兽并不能做到吸风饮露,身体染尘自洁,于是这些低阶灵兽的排泄物就必须要人来处理,也需要定时为这群妖兽洗澡这样脏累的活儿自然一般都是由侍者来做,但偏偏有一些凶恶的低阶灵兽,生性暴躁,没有法力的侍者一般都奈何不了,于是必须让一些有修为的记名弟子来做

——这是记名弟子的需做的庶务当中最苦最累的活儿不用多说,明殊到这个地方来,定然是有人暗中吩咐过了

见明殊迟疑,那王迈道:“怎么了?”

王迈既然问了自己名字,那么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明殊对他一笑,道:“无事,我们开始做事”

一九 风必摧之3

最近太罗嗦了,决定加快进程

————————

这院子是养飞云骢的地方,这种飞兽乃是灵兽当中相当低阶的,能飞行,但在地上时,只比凡世的马匹体型大,神骏一些,倒是一样要喂马粮,一样要处理马粪而且这飞云骢脾气暴躁,若不是灵修还真是压制不住它

二人将飞云骢牵出来,用特制的刷子进行清洗那王迈会一些法术,但仅能用来辅助,起不了多大作用

二人一做便是一整天,待到晚间休息的时候,却遇上那刘管事来检视,一见兽园中景况,却道:“你二人这是怎么做的?整整一日才做了这么一点,你们不知道这些飞云骢都是明日要用的吗?”

那王迈诧异道:“刘管事,为何我不知道?这洗马本来就是件麻烦事,这么多从来就没有一日能做完的,你今天是怎么了”

刘管事见王迈不知事,气得大叫道:“我不管,反正今日你们必须把这些解决了,不然不想要回去休息”

说罢便转身离去王迈气得不行

明殊在他身后慢慢道:“他为难的是我,与你无关,你大可以先离去”

王迈摇头:“我怎能丢下一你个女孩子”

说罢便转头去打水

两个人忙到天亮,此时刘管事来看了一看,又给这二人安排了其他的事这两个人竟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要开始第二天的工作了明殊还罢,因她本来就已经辟谷,就算是在做事,也是能有办法修炼,吸收灵气以达到修行的目的,而王迈则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忙了又是半日,中途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此时头顶忽然飞来一只巨大白鸟那王迈抬头一看,连忙招呼明殊道:“快来看,就是那只白鸟”

明殊抬头一看,那鸟羽毛光洁如雪,日光下身姿瑰丽,不正是自己的阿寰

只听那王迈道:“这白鸟不知道是哪位神修的,它可真漂亮啊,几十年前我偶尔能见到它从这兽园上空飞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我还以为它出了事,不过还好,你看它又出现了”

阿寰当然不是养在兽园的,虽说明殊以前的住处旁有它的棚子,但阿寰几乎都不怎么在那处,白日它是同明殊一起修炼,而到了夜里,大概就是到后山的林子里面去找仙草灵草吃去了

王迈啧啧道:“要我能有这样一只灵禽就好了……这只白鸟也不知道是那一种灵禽,度快得惊人,我听那刘管事说,只怕这白鸟是整个飞廉峰上最快的鸟了……”

正说着,却看到那白鸟在空中盘桓了一阵,竟是向着他们二人降落了下来

在王迈的惊异之中,他看着这白鸟落到明殊身边,只见那白鸟无比温顺,低下美丽的头,任明殊轻轻拂过

而说话一向冰冷的明殊,对着这只鸟语气竟是突然转变难得地带了一丝暖意:“去哪里了?”

刘管事大约也刁难够了明殊,午后终于愿意放明殊走了

而那王迈看着明殊离去的背影,犹还怔愣

刘管事“哼”了一声,唤回他神志,问道:“你看什么?”

王迈睁大了眼睛,呆呆问道:“那明殊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竟能有这样漂亮的灵禽?”

刘管事冷笑了一声,道:“什么人?不过是一只落毛的凤凰……等等,你说灵禽?什么灵禽?”

却说回到记名弟子的住处,一问,那管事冷淡道:“还未备好,你先等等”

明殊知道这又是推搪之词,也不说破,自己唤了阿寰,转身去后山林子,准备在那里休息一下

吸收一阵日月精华,自然是神清气爽,什么疲劳都消失了大约是在知返谷中,已经习惯了那里稀薄的灵气,此刻一回到了灵气充沛的丹穴山,竟是不用打坐,那灵气就源源不断地涌进了身体,修炼不知道比以前轻松多少倍照着这样的度,明殊只想,恐怕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灵修的临界点了

此时阿寰也在旁,阿寰自然也是十分兴奋,二人一同修炼,从外而看,竟是把日光之力与地上的灵气搅合于一处,形成漩涡一般若说是修炼,可没有灵修能有这样厉害的声势

正在酣畅之际,明殊突然一收功,立起身一看,果然不远处走来了一行七八个人

那领头之人十分面生,约三十出头,冷面瘦削,腰带上的绣字乃是一个“五”,青阳宫弟子众多,明殊这多年来也不过认识几个罢了,这个人却是一点印象没有的

他身后跟着一群弟子,当中一个就是明殊才分开不就的刘管事

明殊慢慢站起,只听那刘管事道:“就是这里了”

那五代弟子走上前,冷冷扫了明殊一眼,问道:“这是你的灵禽?”

明殊微微扫视了他一下,这名弟子是灵净度九成的修为,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门下,明殊懒得理会,正要带着阿寰离开

那弟子开口道:“明殊,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你的灵禽也长成这个样子了,实在是不错……”

明殊心中警惕,阿寰在服用那鼠妖的妖丹之后,便是脱胎换骨一般,看上去早就不是普通灵禽的模样,回来之后万事匆忙,明殊竟是忘了藏起这一点,想必这些日子阿寰从飞廉峰上不时飞过,一定是激起了不少人的羡慕,

果然,那五代弟子阴阴一笑,道:“好歹我们相识一场,明殊你当弟子的时候,我也也没有少照顾你,历来就没有记名弟子还有自己的灵禽这样的事情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良禽择木而栖,这只鸟跟着你没有好处……反正你也不会使用灵力,解除契约对你应该并无多大影响”说道最后一句,语带讥讽,背后一群弟子听到,都附和地笑了起来

擅自解除与灵兽的契约不是小事,修仙者是一定会收到反噬的,而灵兽的力量越是强大,受到的反噬也越强,伤到丹田都算是轻的了这个要求极为蛮横,任是谁也不会答应

明殊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便要走

却听一声尖啸,一只飞剑飞滑过明殊的耳边,勾去她一缕头发,背后那刘管事道:“没规矩在公子们面前岂容你这般无礼”

那男子冷笑道:“你明殊怕是忘了,你已经不是段彦师伯的弟子了,你再多走一步,就别怪我剑下不留情了”

明殊转过头,看着他不语

明殊早就不记得这人了,这人却是一直记得她明殊的早也说过,段彦虽与林祐正是师叔侄,情分上却如同兄弟,段彦在青阳宫中为林祐正处理事务,权力极大,因此许多时候反比林祐正的直系弟子们地位高这名弟子当年为了便利,自己不敢去寻段彦,常来明殊此处献殷勤,谁知明殊却是一个脑子不会拐弯的人,竟是将他的暗示都无视了去而这弟子只当明殊倨傲,暗暗就把明殊恨上了

此刻的行为,一是嫉妒:一个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灵修,却因为师傅偏心,早早就有了自己的灵禽,二是就是报当年之怨恨

这些事情却是明殊不知道了,这人对她来讲无关紧要,事情又过去了二十年,她是早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那弟子道:“若是你把这灵禽乖乖奉上,我就放过你,以后还让你借我名号,在记名弟子之中便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如何?”

明殊只觉奇怪,看了那弟子一眼,对阿寰拍拍手,转身便走

那弟子一气,招起地上那剑只见那剑飞起,激起剑风朝着明殊背后而去

明殊连看也不看一眼,拔剑,一转,一扫,只听一声尖锐鸣叫,二者相撞,那弟子的剑经不起这一震,被远远弹飞出去

就在明殊拔剑的一瞬间,强大的煞气散去,如灵威一般向着这几个人压了下来

他们不过是灵修,对对决的经验都来自于门中的月试年试等等,面对明殊这强大的煞气,顿时心中一骇,不由自主后退了数步

在这群人目瞪口呆之际,明殊早已移步离去

二〇 风必摧之4

回到住所,从一棵树端飞下一只小巧的纸鹤来,直落入明殊掌心展开一看,正是韩肆来信言说他已经知道了明殊的回来的事情,只是如今正和师傅闭关炼药,没有办法过来探望

明殊回信给他,纸鹤飞出后不久,便就眼见要宵禁了,明殊便往记名弟子的住所而去

远远看到一群人在那处围成一团,见明殊来了,就有人惊呼道:“来了来了”

明殊走过去一看,却见不久前见到的那名五代弟子正怒气冲冲,气愤不已,见了明殊,喝道:“你这狠毒的家伙,竟然暗中让你的灵禽伤人”

近了一看,在地上不正躺着一个年轻的弟子,他的手臂上燃着白色的火焰,浑身颤抖着,连哀嚎声都十分微弱

这白色火焰正是阿寰的冰焰,毫无疑问,在明殊走后,这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对阿寰动手,于是便弄成了这副样子

那中年弟子道:“还不快给我师弟疗伤”

明殊淡淡道:“这是阿寰的法术,除他外没有人能够解开”

那弟子大怒,却不能奈明殊如何,他冷笑一声,道:“你别得意,我已经告诉了师傅,一会儿他就来了要是你现在向我道歉,愿意解除同这灵禽的契约,我就放过你,若是不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殊只作未闻,转身便走

只听那弟子怒吼一声,明殊只觉背后突然寒气凌人,她转身一看,看到那弟子已经祭出长剑,长剑上青光飞舞,显然是木系灵力沸腾不休身边围着的一群人架势不妙,匆忙散开去

只听他大喝一声:“起”

顿时,地上生出无数尖刺,皆朝着明殊而来

明殊腾身而起,手中执剑,杀气凝聚,一扫便将那坚硬的突刺削去连连后退了两步,明殊环视四周,心道不妙

明殊不会使用灵力,身上无非有两个本事,一是暗袭的弓箭,而则是近身的刀法只是这两种对敌的方式,前者需掩蔽,此处空旷是其一,而明殊手中无弓是其二;而近身刀法,对付不擅法术的妖兽倒是容易,若是修仙者,只远远站着用飞剑与法术来攻,明殊便丝毫奈何不了对方

正在这个时候,果然听到那人一声喝:“疾”

那青色灵力伴同飞剑卷起大风朝着明殊扑来只听耳边风声撕耳,明殊身体轻转,动身便想要退开,谁知这时背后竟又是一声“疾”竟是那名弟子的同伙在背后偷袭

明殊早有察觉,身子一旋,拔出短剑一斩,激起杀气将一股冲来的灵力逼退,但是,杀气锐,而灵力浩大,她只能夺得一面空隙,却不能护得自己全身

怎么说明殊也有数年生死搏斗的经验,在这之下立刻便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只见她用短剑一撕,竟是把涌来的一片灵力撕开了一条裂缝

明殊的身体灵活得就像一条蛇,明明没有驾云之术一类的辅助,却飞地从那一道裂缝中冲了出去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那弟子忍不住道:“她真的一点灵力也没有?”

在这个时候,虽然明殊看似轻松自如,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刚才闪身而出的时候,她已经被这人的灵力震伤,虽说并无大碍,但下一次再想躲开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移目看向四周,她已经被一群人包围了

明殊的呼吸渐渐地缓慢了下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周围的气氛在她的影响之下也变得越来越凝重了

现在局势对明殊不妙,在几个修仙者法术的轰击之下,明殊能够做的仅仅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只是随便地应付是没有办法的……她只有拼尽全力,就如以前多次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之时,无视自己的安危,至对方于死地

尽管那弟子看不起不会使用灵力的明殊,此时却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紧紧地盯着明殊,对决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空中传来一声鸟鸣空中扫过一道白影

那名五代弟子见状大惊却还没有完,只听那刘管事匆忙奔来,一边跑一边道:“杜公子不妙了,有人来了……”

那姓刘的五代弟子忙问:“是谁?”

那刘管事一愣,回答道:“不知道……不过修为极高,至少也修成灵身了,刘公子快走”

那刘姓弟子一跺脚,口中骂道:“果然,我就知道会被别人盯上……”他只想阿寰如此引人注目的灵兽,如今它的主人没了庇佑,迟早会被人盯上,他只想寻个先机,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高阶弟子寻上门了

一旁另外一名弟子问道:“刘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刘姓弟子瞪了他一眼,道:“还能怎么办?仙修弟子我们是对手吗?撤”说完抬头还看了一眼空中的阿寰,心中虽不舍,但还是只能扭头离去

在刚才的一场争斗当中,为免殃及池鱼,那些记名弟子早就已经是闪得没影儿了明殊慢慢走上前去,只见树丛阴影当中已经站了一个人别人或许认不住来,但隐微之术已经炉火纯青的明殊一下就感觉出来,这个人正是前几天夜里曾经见过的副墨

副墨身着披风,遮住了衣服,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此时他正慢慢地收回了灵威,将气息掩藏了起来

明殊会意,便上前,避开了众人的目光此时他拿出一个玉瓶,道:“这是清惠丹,助你祛除身体戾气,给你一年时间”

明殊接过,也不客气

“若是有其他事,也可告诉我”说着,他目光不由扫向阿寰,若是明殊要他帮助她摆脱这些烦人的家伙,也只是他举手之事

明殊想了一想,道:“我需要一样武器……”

副墨道:“玄冥宫中宝物数之不尽,只是无功不受禄,你如今还没有接受赏赐的资格”

明殊摇头:“我却不是求赏赐的意思”说着从腰上取下乾坤百宝囊,道:“我需要一把弓做弓六材,弓身我得了一块幻夜文章木,弓角有两片异兽之角,缠绕所用之丝有绕指水银,至于胶、漆、弦却还没有找到好的材料,不过这里面有数百妖物妖丹,以及许多药材与灵材”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副墨听言,心中却是一惊,他从弟子楼子修口中知道这明殊虽然只是灵修,却身负异能,常人远不能及,他虽听入耳中,却一直不以为然,此时居然听明殊道她有数百妖物妖丹,要知妖怪修为数百年才能聚成内丹,这便是说这明殊已经击败了数百只数百年修为以上的妖物了,而她不过才灵净度九成而已

“希望能用这个,求人为我量身做一把弓?”明殊淡淡问道

副墨一听,心中便是一震,心道若是有数百妖丹,已经能请得动朱明宫顶尖的炼器师了,可这人为何竟来求自己?

“玄冥宫并不擅长炼器,你应去找朱明宫的人”

“只是朱明宫的人定然不会帮我的,副墨师祖只说,行还是不行?”

副墨接过那乾坤百宝囊,道:“尽力而为”

……

广微尊者淡淡道:“打开来看看”

副墨便打开那乾坤百宝囊,将里面的物品都倾倒在大殿地上只听物体碰撞,声音喧哗,小小一个囊袋中,居然倒出了一地足有一人之高的东西当中光华闪烁,缤纷满目,竟都不是凡品

副墨是惊讶,那一地数百妖丹之中,竟是有十几颗千年妖丹,明殊能杀死百年妖物已经足够让他惊奇了,谁知道她连千年妖物也能对付

广微尊者毕竟年高,身为神子也见识不凡,于是倒也未曾露出惊诧的表情他慢慢走下玉座,从那一堆物品当中勾出一块人许高的白玉一般的木头,点头道:“幻夜文章木,若说做弓,没有比这好的木材了”

副墨呈上一物,广微尊者扫了一眼那银色珠子,又道:“绕指水银坚韧如丝,又是引导灵力的好材料,果然不错……”

他目光慢慢移动,当看到其中一样颜色暗沉,但隐隐有青色光华流动的物体之事,脸色终于微微一变:“飞廉兽角”

副墨也是一惊:“师尊,你说飞廉兽角?”

广微尊者挥袖,将那东西招入自己怀中,仔细一观,果然不错,除了飞廉兽角,还有什么东西能有这样强大的木系灵力

广微尊者深吸一口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道:“果然是稀世的宝贝,要是我随便炼制出来,倒是糟蹋了……”

副墨抬头,惊讶道:“师尊,你是要……”

“反正过不了几日我就要去碧霄城,顺便,就找人为她做这一把弓”广微尊者神色莫名,又轻声自语道,“说不定,还能炼出一件神器来”

二一 流珠岛

戾气此物,对修行乃是大碍,一时之间或许并无任何异样,但随着时间变化,心性便必然会被戾气所影响这便是为何,所有修仙者都对戾气此物避之唯恐不及

明殊也知道厉害,立刻便收了此物,嘱咐了阿寰离开,要它暂时不要在飞廉峰上空经过

一面她自己便开始在清惠丹的帮助下,慢慢祛除体内的戾气

时光转瞬而过不知不觉这一年就结束了,而明殊身体里的戾气也祛除得差不多,于是也开始恢复修炼在戾气祛除之后,修行是一日千里

算来,明殊也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阿寰了,她忙于修炼,而阿寰也十分懂事,知道她如今地位不比从前,为免引起人注意,便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寻她而明殊却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大约是后山的林谷

至于明殊自己,先是谢云川来,仗着自己不同的地位,好好震慑了一番这里的人,言说若是有人敢觊觎阿寰,他必定不会饶了此人倚仗着谢云川,明殊倒是得了一阵子的安宁随着时间过去,众人开始渐渐淡忘她,明殊便也轻松了不少

如今一年已经过去,恐怕也是广微尊者派人来找她的时候了

这时,一个消息传来,在整个青霄派激起波浪

明殊也听闻了,此时小星来寻明殊,对她道:“明殊师姑,我要和师傅一起去流珠岛”说着看着明殊,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了,“一去恐怕两三年都回来不了,我舍不得明殊师姑”

明殊早前也听说了什么一百二十年出现一次的流珠岛,虽听闻了却并未放在心中,她向来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因此便也没有刻意去注意,此刻听到小星说起,便问道:“流珠岛到底是何物?”

小星抹了眼泪,道:“流珠岛乃是上古留下的仙岛遗址之一,因它每一百二十年才出现一次,于是至今仍未被修仙者占据,仍然保存了上古原貌也就是说……”小星看了看周围,非常神秘地说,“师傅说,它是如今世上尚存,绝无仅有的上古仙境,里面千年妖物灵物数之不尽,连上万年的都有,而各种天才地宝是不用说了所以一碰到那一百多年一次流珠岛出现,各门各派都疯了一样往上面去人因为实在是太混乱了,修仙者们没有死在妖物手上,反而死在了同道之手后来以九州十二正道门派为首,定制了这进入流珠岛的规矩,每个修仙门派根据地位的不同,将会被分发下一定的名额,最后只有这一些人才能够进入流珠岛”

明殊问道:“我有些奇怪……妖物傍浊气而生,灵物傍清气而生,这二者为何能够在一处?再有,既然九州十二派如此强横,为何不独占那仙岛,虽说仙岛上有许多妖物,但是以他们的实力将这仙岛完全吞下也不是不可能,为何偏偏要弄出这一百多年一次的事情出来”

小星连忙摇头:“为什么能一起……这点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明殊师姑啊,修仙者信奉天道,若是将这流珠岛上的宝物都全数吞下,这整个流珠岛就被毁了啊,所以当然要想办法留着它了明殊师姑你想想,一个这么美丽的小岛就这样消失了,该是多伤心的一件事啊”

虽说信封天道,不能做出这样违背天理的事情,但明殊并不如旁人那样,一说起天道便十分敬畏,她知道,在修仙者当中,哪怕是得道的仙人,既然有自私刚愎的,当然就会有贪婪残忍的,他们能够达成统一,把这样一块烫口的肥肉放在一边,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只怕他们是不得不如此,原因只有可能是由于某种缘故,这流珠岛根本吞不下

明殊一想,若是照着小星的说法,那么到时到流珠岛上的人定然不会少,试想哪怕是同门之间尚斗争不休,何况是不同门派之间若是真的出了事,只赖到岛上妖物身上就是了

这一去,只怕并不如小星所想的那般容易明殊道:“若我是你,便不会在灵净度只有六成的时候去流珠岛”

“我有师傅一同”小星兴奋道,“师傅会保护我的明殊师姑,要知道我如今已经灵净度六成了,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法器,师傅说了,这次我们去流珠岛找一找,说不定能够找到合适的法器材料流珠岛一百年多年才出现一次啊,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季延已经是灵身,本事不低,若是有他护着小星倒是勉强可以放心了想到此处,却也觉得这师徒二人不易,季延师傅已经仙去,没有高阶师傅庇佑,在青阳宫地位不言而喻,而他命中收徒早,于是在修成灵身之后便马上同小星结成师徒,师傅修为与地位都不如何,可见小星在青阳宫的处境也不如何,不过好在小星天性开朗,从未被这等小事所扰

明殊听到便也觉得合该如此了,他们二人没有人能倚靠,要想得到厉害法器,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只能靠自己

“不过,这流珠岛既然是个宝地,那么想必要去的人也是不少,这人选是如何确定的?”

“四宫各有名额,由宫主上呈虽然我们宫主不在,不过人选是早就定下来的林宫主可好了,知道我和师傅最需要灵材,特意留了两个名额给我们”

林祐正本人倒是不错,只是怕底下的人阳奉阴违,既然名字早已定下,明殊倒也放心了

小星惋惜道:“要是明殊师姑早一些回来就好了,宫主在,定然不准这群人这么乱来的,师姑也不用变成记名弟子了,说不定还能同我一起去流珠岛”

明殊早已不在意这件事了,又问小星道:“什么时候出发?”

小星道:“约还有一个月,等那流珠岛漂到丹穴山附近我们就出发”

“漂?”

“明殊师姑不知道?这流珠岛每一百二十年在碧落池这片云海之上出现,缓慢向东漂流,然后落入东海之中在东海之上大约要漂流一两年,便会淹没在东海归墟之中我们只要在它落入归墟前离开就行了”

——难怪竟没人想要占有这岛,因为没人敢确定自己能够进入归墟后还能平安回来

——这流珠岛,果然奇怪得很

待小星离去,就是明殊进修的时间了随着时间推移,明殊渐渐被人淡忘,于是也恢复了每三日一次的进修

记名弟子与入室弟子不同,入室弟子有师傅指点,而记名弟子则有专门的老师,每三日一次指导,从最基本的念书识字到修炼打坐,法术等等明殊初时去上课,还常被人嘲笑,言说她一个废物居然也来

明殊本就七情有缺,对此只作未闻只是那老师常说些凡世的事情,借以告知这群记名弟子自己作为修仙者是如何高人一等明殊挂念下界的母亲,便时常去听一听

此刻明殊正要前去,却听到一声嘶嘶轻响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色小鸟正蹲坐在床前,见了明殊,便从口中放下一只小小纸卷来

明殊展开那纸卷一看,上书:“三月初五,流珠岛,取回流珠鬼蜮虫胎虫”

果然言简意赅看来广微尊者是早有计划明殊心道,一月之后,名额之类的琐事就不用自己操心,此时,还有一月,是时候做准备了

第一步,还是弄清楚这流珠鬼蜮虫到底是什么

二二 准备

明殊先是拜托了小星,小星去青阳宫中为明殊借来一干典籍,都是关于流珠岛的**上所记载的妖物都背了下来

至于鬼蜮虫,也确有此物据闻它长成后有数丈之长,身有百足,足上尖刺可穿透钢铁这种虫十分凶悍,能够将灵力汇成束,如箭一般射出去这灵力束能够穿透禁制,击碎法宝,是以多少修仙者都不敢轻易接近这鬼蜮虫

而流珠岛上的鬼蜮虫比较特别,它仅有一般鬼蜮虫的三分之一大小,背上有白色的圆形斑纹,从头颈处一直蔓延到尾端虽体型小,但这流珠鬼蜮虫却比一般的鬼蜮虫加强横传言它们能够用身体上的尖刺吸收旁人的灵气,将灵气直接转化成灵力,也便是说面对这种鬼蜮虫,是永远也等不到它们灵力枯竭的那一天

鬼蜮虫一般生活在密林中的浅水之中,淹没在水中察觉不出踪迹,若有包括人在内的灵物接近水域,便会猛然将灵物拉入水中,将灵物的灵气吸食干净

流珠鬼蜮虫将自己的卵产在灵果或是仙果的花核之中,等花落结成果实,那卵便在果实之中沉睡,待到果实成熟,那卵也便成熟了此时胎虫已然孵化成虫形,便钻出果实而这果实被胎虫吸去了灵气,不久便会坠落枯朽

流珠鬼蜮虫对灵气的要求极高,也便是说,符合它产卵的灵果仙果树木并不多,而广微尊者要的既然是胎虫,只怕明殊要连这果核一同取回来了

若是如此,明殊便不得不准备一样能够将胎虫隔绝,使它无法吸去自己的灵力的器皿

明殊带着自己的流风剑去寻石穆,常言道人以群分,石穆与段彦交好,性格倒也似他他并未因明殊地位改变而对明殊改变态度,见明殊拿出流风剑倒也惊讶,流风剑虽然在玄冥宫只算是普通,但在其他三宫之中,已经算是少见的宝物了

一听明殊竟要把这短剑改成短刀,石穆气得胡子连连抖动:“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明殊不以为意,道:“若是师伯不愿,我就去寻别人,在师伯手上,改剑成刀还能保留它两分灵力,换成别人就不知道了”

石穆想了一阵,咬着牙应了下来

接着明殊又拜托石穆,请他为自己打造一只玉匣用以盛放鬼蜮虫胎虫

石穆应下了,却趁机道:“不过我也不会给人做白工”

“请说”

“我缺一样材料,叫做盐泉石液晶盐泉本就少见,九州之内的盐泉我都去寻过了,无果,东海之上的仙岛又各有所属,不能擅往,如今只能看流珠岛上是否有了”

“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极好的媒介之物,炼制大多数法器,只需要加上一点,就能够让法器加坚韧,并能使灵石内蕴的灵力不会因为炼制过程受到损伤这盐泉石液多生在万年盐泉之中,将盐泉坚硬的地底破开,便会有盐泉石液涌出来我要的也不多,数勺足矣”

“若是没有?”

“皆看缘法,没有便也只能没有了”

明殊便应下了

……

出发前一日,明殊前往朱明宫取回了流风剑——如今应该叫做流风刀了,又拿了两个玉匣,是分别用来盛装流珠鬼蜮虫胎虫与盐泉石液的

走到屏翳峰之下,却看到路上站了一个人,明殊看去,只觉得那人十分眼熟

那人走上来,一见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约有二十二三岁,长得十分高大,肤色黝黑,相貌俊朗待他近了,明殊便立刻将他认了出来

“韩肆?”

韩肆笑笑,上来道:“正是我来同你告别”

明殊已给他留信,言明自己将在明日前去流珠岛却没有想到,正在闭关炼丹的韩肆竟会出来见自己

“转眼,我们二人也快二十年没有见面了”

“是”

“一路平安”

“多谢”

韩肆递给明殊一个袋子,道:“里面有一些常用的灵药,虽然不值什么”

明殊收下,道:“多谢你”

韩肆却苦笑道:“何必谢我,我才该说对不起”

二人分别,韩肆远远望着明殊背影消失,自己才转身回了朱明宫

待进了师傅的炼丹室,却听到一声厉喝:“韩肆,我命你守着丹炉,你去哪里了?”

“出去走走……”

谭竟大怒:“炼丹如此重要之事,你怎能如此轻慢”

韩肆低头道:“弟子知错了”却因火光闪烁,他面容掩盖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谭竟叹了口气,道:“这次机会来得不易,你师傅我将这么多宝贵药材握在手中也十分忐忑,你要明白,这一次容不得闪失”

“弟子明白”

“那便好……”说到此处,谭竟猛然想起某事,惊而问道,“难道说你去见那个废物了?”

韩肆冷冷道:“明殊并不是废物”

谭竟冷笑:“作为一个修仙者,连法术都不会,难道还不叫废物?你少跟她来往,免得沾染了晦气”

韩肆捏紧拳头,咬牙道:“师傅怕是忘了,你是如何得到如今这个炼丹室,如何得到这些珍贵的炼丹材料的?”

谭竟脸色一变

“……还不都是因为明殊……”

谭竟猛然跃起,厉声道:“你还在说这件事也罢,如今正好,你尽管去告诉那个明殊,是我把她不会灵力的事情告诉了妙仙子师祖,你也趁这机会和她划清界限”

“师傅……”

谭竟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韩肆:“难道你不知道,尊者门下,大弟子早逝,尊者又素来不喜白肃晨出身低微,无仙者威严,而阮师祖又优柔寡断,其他弟子资质欠缺,如今他最为信赖的就只有妙仙子师祖了谁都知道,尊者是不会当一辈子宫主的,待他离去后,会成为朱明宫宫主的就只会是妙仙子师祖妙仙子师祖之前可有多看我们一眼?若不是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朋友’,只怕我仍然淹没这朱明宫数百炼丹师当中”

韩肆脸色一白:“师傅……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师傅炼丹如此出众,就算不用这种方法明明也是可以……”

“闭嘴”谭竟吼道,“没有用没有用难道你忘了,我钻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炼制出的肃气丹,你也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妙仙子师姑一开口,我根本不能拒绝现在有人知道肃气丹乃是我谭竟所创吗?没有……妙仙子师姑才是朱明宫不世的炼丹天才肆儿,在这朱明宫当中,我等本就是蝼蚁修仙者与凡人不同,生命悠长,为师必须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打算”

韩肆忍住心中涌动,低头道:“弟子明白……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弟子的错,若不是弟子将朋友的**告诉了旁人……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谭竟看着这个弟子,心里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在怨自己……韩肆在炼丹上天分不错,只是,仍旧年轻了些,也是他将这个孩子保护得太好了,只等韩肆多在外头碰几次壁,他也该长大了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弟子,道:“韩肆,你炼丹的资质实在是出众,要不是因为出身……只怕当尊者的徒孙都够了哎,既然已经如此,你才应该知道珍惜,修仙的世界并不如你想象中简单……”

韩肆心中默默道:“但不管有怎样的理由,但弟子自己,是绝对不会做背叛这种事情的”

抬头他却是微笑着对谭竟道:“那弟子,这就去看着丹炉”

二三 出发

第二日一早,钟声响起之时,明殊便起身_&她携上行李,打成一个小包裹在身上,便走出房间门

记名弟子的住所是四人共用一间,有人被惊动醒来,见到明殊,便警惕问道:“明殊,你做什么?”

明殊道:“我要去流珠岛了”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噗嗤笑了:“你是没睡醒?流珠岛?你以为流珠岛是我们记名弟子能顺便去的?”

明殊并不理会,道:“我已经同王迈说过,若是管事问起,你这样回答他就是了”

那人一怔:“你玩真的?明殊,别说我没提醒你,流珠岛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你现在这样去,小心到了山门前被人打回来”

明殊留下一句:“不劳挂心”便提起行李出了门去

“明殊明殊……”后面那人大声叫道,却见明殊竟是真的连头也不回一下便走了

屋里另外两人正在打坐,被惊醒,见了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怔怔道:“那明殊说她要去流珠岛……”

“流珠岛?你说什么哪,没睡醒?”

……

早春时天亮得仍晚,此时整个青霄派仍未完全醒来明殊慢慢走下飞廉峰

卯末是集合的时辰,而此虽还早,但整个玉墀台上已经都是人了因人数众多,明殊独自站在一旁,倒也并不显眼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这玉墀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青霄派因地位高出一等,能派出的人数也是极多的,四宫加起足有二百人,本来应是各宫各有五十个名额,但因玄冥宫弟子人数太少,便把剩下的名额散给了其他三宫

正在等待,这时有几个人看了这边的明殊一眼,接着便走了过来

当中一名男弟子,越有四五十岁,在这几人当中看起来年纪最为长,问明殊道:“这位师妹独自一人?”

他背后还有三人,腰带上都没有绣字,应都是记名弟子了,明殊有所预感,点了点头

果然,那中年人一笑,道:“若是如此,不如我们几人同行?”

见明殊不说话,他轻咳一声,道:“流珠岛上凶险万分,我等都是记名弟子,没有宝物傍身,只能团结一处,才能保证安全”

明殊顿时了然入室弟子们多半早就在师傅长辈的安排下结成了一队队,看这玉墀台上三五一群的战列便知道了

而记名弟子能得到这进入流珠岛的资格十分不易,一般都是记名弟子当中最出色的人才有这个机会无长辈安排,便只能靠自己,难怪这几个人,明明服色不同竟然站到了一起

明殊早便得了嘱咐,广微尊者对自己试炼一事是绝对不能外传的,因此哪怕是后来求石穆改剑,明殊也没有说出事实也因此,明殊并没有同小星他们等一道,一是懒得解释,二便是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了,若是同小星与季延一道,只怕会引来他们二人同伴的侧目

传言流珠岛十分广阔,当中有怎样的危险还不得而知,总之,对明殊而言,与其他人一道自然比自己一个人来的方便但明殊却又是在不擅长同人交际,试想当年江盛年一行人,虽说明殊也得到了他们的庇护,却也不得不说那并不算什么愉快的经历,与其这冒着同人翻脸的危险,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而且还有阿寰在,也不算一个人

明殊便摇了摇头

那人倒是一愣,又道:“这位师妹,我见你不过灵净度九成,而我已经修成了灵身了,或许你这灵净度九成在青阳宫记名弟子之中已是相当厉害,只是你却不知道这流珠岛上如何凶险,仅你一人,实在是……”

明殊便淡淡道:“我是青阳宫明殊,如此,你还要同我一道?”

身为一个小小灵修,明殊这个名字在一年内响彻整个青霄派,说是如雷贯耳也不夸张谁都知道青阳宫门下收了一个无法使用灵力的废物,要知道,这毕竟是青霄派第一次出现这种事

若是一个不会使用灵力的人,到了流珠岛上就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了那几人一听,不由身体往后一缩,脸上表情莫名

还是那年长的记名弟子比较稳重,看着明殊,慢慢挤出一句道:“那……便恕我等打扰了”

说罢几个人犹如看到了什么污秽的东西,转身便走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时候总算是到了

在某位高阶仙修的带领下,一群二百余人与他们的灵兽走过接霄桥往太霄天而去待走到太霄天,丹穴山的云海岸边,只见岸边停靠了十数只六足神龟

此时,只听队伍的最前方开始唱名每个被念到名字的弟子都需要上前,出示自己的身份玉牌,而此时便有仙修将解禁符咒附着在玉牌之上流珠岛被上古时留下的禁制环绕,若是没有这解禁的符咒,自然是不可能进入流珠岛的

从青阳宫开始

明殊静静地等待着,不多时就听到了季延的名字,紧接着,便听到那仙修唱名道:“付小星”

小星高兴地冲上前去,接过解禁符咒,明殊远远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回到季延身边,两个人一同走上了一只六足神龟的背

待那六足神龟上站满了人,便慢慢滑动六足,往云海中去而自有飞行灵兽的人便骑在自己的灵兽背上,紧跟上六足神龟

不过不到二百人,唱名也并未耗去多少时辰,不久后就是玄冥宫了此时这太霄天的云海岸边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楼子修”

听到这名字,明殊抬起头,正碰上楼子修转过头来,二人目光相对,楼子修却并无表情他出示过玉牌,转身便跃上自己的飞行法器

那唱名的仙修又道:“薛甘露”

竟是想不到,连薛甘露都来了

玄冥宫所选竟是只有四人,除去这四人,那唱名的仙修再看那表单,便突然一顿,仔细又看了数遍,最后迟疑道出:“明殊”

明殊缓步上前,递出身份玉牌

那人怀疑地看了明殊一眼,终究还是为明殊玉牌下下了禁制

又道:“拿着这东西,就能离开流珠岛,切记,一定要在后年八月之前离开”

此时薛甘露已经跨上朱羽鹄的背,高高在上地看了明殊一眼,冷冷道:“留住性命,在流珠岛上,最危险的并不是妖兽,小心其他门派的弟子”

说完,便轻拍了一下朱羽鹄的背,朱羽鹄蹬地飞起

最后一只六足神龟靠在岸边,见明殊一直站在岸边不动,那龟背上有人抱怨道:“你上不上来?”

明殊招招手,只见一只羽毛丰润,光彩堪比凤凰的白色大鸟从天而降

那白鸟落在明殊身旁,明殊轻松跃上去,阿寰便立刻蹬地而起,飞向云海而去

光是看阿寰的外表,便知道这灵禽灵力与阶品绝不会低那龟背上有弟子疑惑道:“那女弟子……不是只有灵净度九成吗?竟然就有这么厉害的灵禽了”

明殊慢慢地飞在最末一个,这一路过去,六足神龟成绳状缓缓前进,在这龟队上方,是明殊等有飞行灵兽的弟子,也是不约而同形成一队

茫茫云海中,除了偶尔露出云海海面,如小岛屿一般的山峰,就什么都没有这片云海没有尽头,仅是阳光明亮得刺目,又是向东而行,不多时明殊的汗就掉了下来

这时,在太阳那方向,出现了一个隐约发出青色光辉的物体

待慢慢地接近它,明殊发现那是被笼罩在一个青色光罩里面的岛屿,因被这一层青色笼罩,里面竟是什么都看不清那青色的光华,大约就是这岛屿的禁制了

远看去那小岛不多小小一点,近了再看,明殊才发现这岛屿竟是大得可怕

若是她没有估算错,这流珠岛起码有七八个丹穴山之大

第一只六足神龟已经到了那青色禁制旁边此时,离那流珠岛岸边还尚有数里距离,但六足神龟已经不再前进

许多人跳下六足神龟,使出驾云之术,或是直接拿出飞行法器,继续往那岛屿里面去一碰到那青色禁制,那些人便像是被融进了那禁制一般,立刻就消失了踪影

前面骑着灵兽的修仙者毫不犹豫,一个接着一个也冲进了那青色光华之中

明殊在最末尾,轻轻摸了一下阿寰的头,一人一禽也飞了进去

二四 第一日

一碰到那禁制,腰上所配的玉牌突然放出光来,顿时那青色屏障一动,旋转流动,形成一个通道出来_.8.)明殊还没看清楚,便感觉到迎面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和阿寰一起一拽,给拉了进去

一时间明殊与阿寰都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正如处在汹涌的波涛当中猛然这股离散去,她与阿寰身体一松,差一点就坠落在地

阿寰紧连着扇了几下翅膀,才算稳住了身体

此时穿过了那青色禁制,这流珠岛才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整个流珠岛郁郁葱葱,紫气弥漫,这里的灵气竟然比丹穴山还要充裕被禁制所拘束,阿寰无法飞高了去,于是明殊便让它慢慢落到地上二人站在离云海岸边不愿的一处石滩上,前方就是密林

光是明殊目光所及之处,就有数种珍稀灵草而这里只不过是流珠岛的外围,可想而知,在流珠岛腹地该有多少稀世的珍宝

阿寰呜鸣一声,明殊转头看去,正看到玉墀台上那几个曾经与自己搭话的记名弟子,见了明殊,他们犹如见了鬼一般,连忙进了林子里

大约是怕明殊这个累赘赖上他们,不过明殊也不计较只是看了看天,心道若是飞得高,冲出了禁制,便看不到这里面,而要是飞得低,自然也就看不远明殊只能放弃让阿寰在高空中观察地形的计划

在空中飞行显然只会成为妖兽的靶子,是以到了流珠岛,多数修仙者都从飞行灵兽或是飞行法宝上下来,或是放低了飞行

明殊见这树林茂密,空中往下看,地面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怕还是只能步行了

一人一鸟沿着云海之岸行走他们本就是最后进入流珠岛的,此时留在岸边的人已经不多了,见了这一人一鸟,也没有谁多事上来搭讪

既然鬼蜮虫是生活在水中的,明殊当然就要去寻水源走了一段路程,明殊终于发现了一条小河

这河从密林之中流出,水流流入云海之中便消失不见

明殊看了看周围,翻出一张纸来坐下标记传说流珠岛每一次出现,地形都会大幅度改变,因此前人对流珠岛地形的记载完全没有作用如今明殊自然不知道,在这流珠岛上到底有多少水源,未免重复浪费了时间,明殊自然要先把这一条给记下来

接着,就是沿着这小河往流珠岛里面走了

明殊一边前进一边用隐微之术搜寻,尤其是那水中偶尔明殊能感觉到那水中有强大的灵兽或是妖兽经过,但只要不是鬼蜮虫,明殊也并不惊动,只等着它过去

如今明殊不过灵净度九成,而这个流珠岛上,上古留下的妖兽灵兽比比皆是,仅仅是明殊,完全不是对手因此明殊也从来没有异想天开要如何大杀四方,她只想着能够找到流珠鬼蜮虫完成任务,如此便足矣了

好在流珠鬼蜮虫自身灵气十分特殊,五行平衡,竟是丝毫不偏,这样的妖兽实在是少见,明殊只要稍微用隐微之术一查,便能判断

而阿寰在明殊身边慢慢行走,也是十分高兴阿寰本就喜爱仙草,流珠岛本就满地都是仙草灵草,如今见到了这么多,怎能不欣喜若狂阿寰对那仙草等等的判断比明殊还要敏锐,不时见它从不起眼的树丛当中拔出一株草回来,明殊一见,多半是十分珍稀,百年寿命以上的仙草

这样的仙草,就算是在青霄派上也是十分少见的,好在明殊学过些草药,便立刻将它们收起来不过短短半日,明殊的包裹里面已经全是各种各样的仙草了

此时天色也要暗下来了

明殊将仙草都弄出来处理了一下,这仙草当中有辟邪比避虫的仙草,明殊取出来焚烧了这种药雾不易散去,至少能维持一个晚上,明殊与阿寰便跃上了树端,在上面开始打坐休息

……

吸收天地灵气,吐纳日月精华,在月光之下,明殊与阿寰的身体都慢慢地散出了一层淡淡的光华远看去,一人、一鸟似在云雾缭绕之中,恍若谪仙

不远处有人望着这个方向,停住了脚步

身后有人道:“师兄,那边有人,我们还过去吗?”

那人摇头:“能把日月精华精粹成形,看来至少也是灵身小成以上的修为敢在流珠岛上这样肆无忌惮打坐修仙,要么是无知到了极点,要么就是实力强大,足以自傲我们还是别去招惹了”

流珠岛上的灵气实在是精纯,一夜过去,明殊恍若生,只感觉每一根经脉都轻微颤动,如同孩童一般生气勃勃

跳下树一看,阿寰找来的避虫草果然厉害,不过一夜,那树下已经堆积了成百的毒虫只怕它们都是循着自己的味道而来见这情景,明殊知道以后恐怕不能这样放心地打坐休息了,越是靠近流珠岛中心,妖兽的种类越多,境界也越高,她不敢确定,以后的毒虫是否还能用避虫草驱除

明殊在这一地毒虫当中翻找,找出当中几个毒性比较强横的来,以后说不定能当做武器余下的,明殊再看,却觉得可惜,这些毒虫在流珠岛外传闻都极为少见,若是她拿回去,就算自己没有用,也能跟其他弟子换些有用的材料,可惜师傅的乾坤百宝囊丢在了知返谷,而楼子修的乾坤百宝囊已经拜托副墨还给了她,如今面对如此多有用的材料,就算明殊想要,只怕也带不走

于是明殊便对阿寰道:“再见到仙草一类,除非十分珍稀难得,不然就算了”

阿寰自然领会

阿寰这次见到仙草已经不像昨日那般兴奋了,一人一鸟继续安静地前进沿着这水源走出没有多远,忽然,明殊脚步一停,转头道:“阿寰,有人来了”

明殊立刻冲进河岸边的树丛当中,知返谷当中这么多年,阿寰当然也十分有默契地飞上了枝头,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树叶之中

这时,从河岸的另一头走来了一群人,明殊使出隐伏之术,将自己的气息掩藏,从树丛当中缝隙一看,来人共六个,身着玄色外衣明殊回忆自己早先一月曾做过的功课:流珠岛从西南出现,往东漂流而去,而最先登上流珠岛的就是南方的修仙门派九州十二派之中,南方只有丹穴山上的青霄派与苍梧山上的南华宫南华宫的弟子服为玄色,此时流珠岛应该还没有离开南方地界,也便是说,至今,在流珠岛上的修仙弟子只有青霄派与南华宫

虽说同为修仙门派的弟子,但薛甘露也说了,在流珠岛上,有时,最危险的并不是妖兽,而是同为修仙者的人

此时没有将来人弄清楚,明殊自然不会贸然出现

六人当中,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弟子修为最高,以明殊判断,至少也有灵身中成,而剩下的几个人,除了一名女子为灵身初成,其余的都是灵身小成

见到水源,这几人都十分高兴,当中一名男弟子立刻就冲到水中,痛痛快快饮了一通,仰头大笑道:“徐师叔,我们总算是出来了”

二五 同行

那被叫做徐师叔的,自然就是他们当中那修为最高的弟子了他上前一步,怒吼一声,道:“出来”

那水中男子迟疑了一下,不敢忤逆这徐姓男子,连忙爬出了水

那徐姓男子喝斥他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流珠岛中处处都是妖兽毒草,我不拦着你,若是这水里也有鬼蜮虫,将你也拖下去了你待如何”

——鬼蜮虫?明殊心中一动,竟是鬼蜮虫,难道说他们之前遇到过鬼蜮虫?

那水中出来的男子低声咕哝了一声:“已经离开这么远了……这么外围的地方,怎么会有鬼蜮虫”

见那徐姓男子还要发怒,那唯一的一名年轻女修仙者连忙上前,柔声对那徐姓男子道:“相公莫要生气,也是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魔物,莫师侄这也是太高兴了”

她竟称这男子为“相公”?明殊一想,便也想了起来修仙门派各自奉行的功法不同,对修行的弟子也有不同的要求明殊早知道进入这流珠岛的不止青霄派的弟子,便也去寻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典籍来看,她知道青霄派乃是苦修大派,禁人欲,而南华宫并不奉行苦修,传言这个修仙门派擅长飞剑,而且女弟子极多,是有名的双修大派

见有那女子打圆场,那水中的男子连忙出来,向徐姓男子行礼道歉见他脸色稍缓,又问:“徐师叔,那我们何时再进去?”

见这徐师叔不说话,那男子急忙又道:“要是不快点想办法,等其他门派的人都上来了,那千年红蔻草就被别人抢走了”

那徐姓男子怒道:“鼠目寸光这流珠岛何其大,难道宝物就只有这一个?为了这红蔻草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个同门,吃了这么大的教训,你竟然什么都没学到?”

那男子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直在这几人背后的一名修仙者忽然开口:“徐师兄”明殊一看,那修仙者面目苍老,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岁了,他整个人的身体萦绕在一层浅浅的青色光华之下,显而易见是名擅长木系法术的修仙者

明殊正在用自己的隐微之术判别这老者的灵力,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那老者袖子一转,从下面将自己的剑抛了出来那剑极快,竟是越过河岸向着树丛当中的明殊而来

明殊一惊,此时她已经躲不下去了,反手便抽出腰上的流风剑,当空一横

飞剑重重撞上来,两者相碰,对方的剑被击飞出去,而明殊的虎口被震得剧痛,已是流出了血来

对面除那老者,其余五人皆是十分惊讶,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有一个修仙者离他们这么近,而以他们的修为竟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明殊缓缓站起,她心中的惊异绝不下于这几人,从隐伏之术练成以来,明殊从未失手,要知道,她甚至在五德峰上瞒过了广微尊者

广微尊者的实力几乎能够傲视整个修仙界,是以明殊自那次之后,一直对自己的隐伏之术信心十足,却没有想到,这时候出现一个仙身不过小成的修仙者,竟然就轻易地识破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见明殊出现,对岸数人拔出剑来,正要动手,那领头的徐姓仙修见明殊身着白衣,伸手拦住了身边的人,皱眉问道:“青霄派的人?”

明殊半个身子藏在那树丛当中,因此这群人并未发现明殊是一个记名弟子,而当明殊出现,这一群修为皆高于她的修仙者立刻就发现明殊不过只有灵净度九成这个境界的修仙者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力

那徐姓修仙者放下心,怀疑地又问明殊:“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我本就在此处,是你们突然出现”

徐姓修仙者背后一名年轻的弟子冷笑道:“都是修仙者,为何你一见我们就躲起来了,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明殊冷冷看着这群人却并不说话

这时当中那老者出来道:“小姑娘虽然境界不高,不过藏匿术倒是学得不错,若不是你用灵识来探查老夫的灵力,只怕老夫不见得能发现你”

此时她心里千回百转,正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被人发现踪迹看来是自己伸出灵识的时候被这老者给抓住了

见这老者说话,明殊便问:“你很厉害,竟然能够发现我你是木系灵根?”

那老者得意地抚摸了一下胡子,道:“老夫虽说修为不高,但这通灵之术确实小有所成,不过小姑娘你也不弱了,明明不过才灵净度九成,竟然就将木系的藏匿术修炼到了这种境界”

这藏匿术明殊也知道,乃是木系法术当中的一门隐身法术,但道理却与隐伏之术完全不同简而言之,隐伏之术比藏匿术在原理上来来说加简单和朴实,却也难做到木系藏匿术只能将自己隐藏在草木之中,而隐伏之术却没有条件限制,若是到了一定的境界,明殊甚至可以将自己隐藏在一群妖兽当中却不会被发现

那徐姓男子听老者如此说,眼神微微起了变化一阵静默,双方都没有人说话,明殊感觉到空中的灵气微微的震动,显然,这老者与那徐姓男子正在密语

明殊知道他们在密语,却并不能感觉到他们在说什么此时明殊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们用灵识传递消息,自然引起灵气的震动,若是自己的隐微之术练到了一定境界,是不是连别人的传音密语也能感觉到?

一会儿后,那徐姓男子道:“看来这位青霄派的师妹十分擅长藏匿术了,不知道姑娘还有其他同伴吗?”

若是那老者的通灵之术厉害到能感觉到明殊化在他物之中的灵识,这老者的通灵之术便不知道高到了什么境界,也便是说,他能轻易感觉到这四周一定范围内一切灵物的动静,自然,要排除明殊这等或是擅长隐匿气息的妖兽

虽是明知故问,明殊还是点点头当着徐姓男子问出此问题,明殊已经预感到他接着将要说什么了

果然,他道:“若是如此,不如我们同行流珠岛中遍地都是危险,虽说师妹擅长藏匿术,但也不敢说一定不会遇到危险,若是同我们一路,自然能安全几分,而且……也能多些找到宝物的机会”

明殊自然点头当猜测他们曾经遇到鬼蜮虫的时候,明殊就决定要从他们口中掏出消息来,此时既然他们自己找上门来,明殊就顺水推舟,而且他们是南华宫的人,便没有理由询问自己为何要寻找流珠鬼蜮虫

那徐姓男子微微一笑,道:“甚好在下乃是南华宫四代弟子徐飞,这是贱内柳玉容”

那老者微笑捋须道:“南华宫四代弟子周恭”

之前那跃入水中的男子抱拳道:“五代弟子何世文”

“五代弟子陈庭”

“五代弟子向成平”

明殊也淡淡回道:“青霄派青阳宫记名弟子明殊”

二六 湖中小洲

记名弟子并不是只有青霄派才有的,一听明殊竟然只是一名记名弟子,那六人眼神不免露出诧异待明殊走出来一看,果然她腰带上没有绣字,便知道她并没有说谎这几人也是知道青霄派规矩的,立刻对明殊莫名有些敬佩一名记名弟子,能修炼到灵净度九成,除了要极高的天赋,是要出大多数人的勤奋没有师傅的庇护,没有灵药作为辅助,记名弟子的修仙之路十分艰难

待明殊过河后,这一次同盟就算是确定了同时明殊轻轻抚了一下手腕,嘱咐阿寰藏住身形不要出现

流珠岛中灵兽妖兽比比皆是,阿寰又跟着明殊这么多年,隐伏之术的皮毛倒是学了些去,让自己收敛一下气息,隐藏成为众多不起眼的妖兽当中一员倒是难不倒它,因此就算在后面跟着,也不会有人产生怀疑

这时,徐飞便开了口:“不知道师妹的藏匿术修到了什么境界?”见明殊表情并无变化,猜想这个女子定然是已经猜到了他们有所图谋,便也直言道,“我确实是有事相求在这前方约两日路程远的地方,有一处低谷,那低谷之下有一株十分难得的千年红蔻草,可惜那红蔻草周围被好几种妖兽围绕,我等本事低微,没有办法接近师妹藏匿术如此高,应该能避过那些妖兽,取回那红蔻草自然,也不会少了师妹的好处那红蔻草周围也有数种仙草,甚至连紫云参有都,这些仙草都归师妹,我们只要红蔻草”

明殊并未应承下来,只道:“去看看”

后面周恭与许飞对视一眼,点点头周恭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徐飞坦言告诉明殊,他们数日前发现这红蔻草,去摘取的时候惊动了它附近的妖兽,被众多妖兽追赶,一路逃到了此处才终于将这群妖兽摆脱如今他们不敢再冒险从原路回去,好在周恭通灵之术十分出色,就算是在这方位缓慢变换的流珠岛中也能判断出方向,于是几人便寻了另外一条路,试图从另外一端绕到那红蔻草所在之处

行进途中,明殊慢慢地观察这几个人,他们六人当中,徐飞是做主的人,除了周恭与许飞的妻子柳玉容,他们四个所擅长的都是飞剑,斗法上相对于青霄派的弟子要弱许多,周恭不用说,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在术法上有所造诣的人,尤其擅长通灵之术而柳玉容,修为在他们几人当中最弱,在这一路上,明殊从未见她出手,是以并不知道这女子的深浅

走走停停,又小心寻路,几人竟是花了四天才接近了那低谷

远看去,明殊已经能够感觉到那升腾而起的紫气,果然,一株对环境苛刻到了极点的红蔻草要活到千年,所生之地的灵气绝对会丰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离那低谷还尚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明殊却已然感觉到在那低谷四周行走的妖兽的气息,这些危险浑浊,奇怪的是,除了妖兽,也有不少灵兽在其中

那徐飞道:“到了晚上,我们便行动师妹不用担心,我们在外看着,你用藏匿术潜行,待摘到了药草便折返我等在外围等待,若是有妖兽惊醒,师妹不用理会,交由我们来处理便是了”

明殊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并未计较那徐飞语中的漏洞,试想,若是明殊已经惊动了妖兽,要知道那红蔻草四周的妖兽多得能吓死人,到时明殊一人岂能保全?

这几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明殊心中有计较,不过她也不是没有留有后手

明殊问道:“都有哪些妖兽?”

徐飞道:“你最需要小心的有两种妖兽,一是在地中的白苍魔猿,它能飞起数十丈高,若是从空中过去也是避不开它的;二则是那水中的鬼蜮虫这两者都是厉害的妖兽,不过以你的藏匿术,应该是能躲开的”

明殊听到这两个名字,不由冷冷地看着这徐飞一眼,若是明殊之前没有做功课,可能就真的以为光凭那藏匿术便能躲开这两种妖兽了可惜,明殊已经就将流珠岛上几乎所有有可能出现的妖兽都记了下来

先说流珠鬼蜮虫,对灵气十分敏感,明殊尚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用隐微之术躲过去,何况要动用自身灵力的藏匿术至于这白苍魔猿,乃是一种智慧出众,堪比魔兽的妖兽,擅长金系法术,而且动作灵敏,度非常快最重要的是,它们总是成群结队出现,面对一只,明殊还能逃得性命,但若是面对一群,他们这一群人都是送死的命

这个徐飞,显然已经做好了什么计划,而且似乎是想要送明殊去死的计划

这低谷形状奇怪,最底下是一个看起来不甚深的小湖,湖中央便是那徐飞所说红蔻草的生长之地,那流珠鬼蜮虫便生长在那小湖当中而流珠鬼蜮虫既然在此地,它们的产卵之地便应该在这水源附近或是上游湖中小洲上果然生了一些树木,只是相去太远,明殊不能辨别出那是什么种类

既然此地有流珠鬼蜮虫,那么那小洲上有流珠鬼蜮虫胎虫的可能性也十分大

明殊便也不和这群人翻脸,心道还是要想办法上那小洲去看一看,若是能够找到流珠鬼蜮虫,她便马上就能离开流珠岛了

不久后夜幕降下,一行七人都收敛了气息,缓缓接近那低谷

对大多数妖兽来说,夜间正是休息的时候,明殊能感觉到四周妖兽们和缓的呼吸声,想来都在安然梦乡之中

今夜初十,因云雾太浓天上半圆月昏黄暗淡,仅能照得地上一些隐隐绰绰的影子

在低谷小湖旁,周恭无声念咒,使出造木法术,在湖上架起一座小桥来

只听水声微微而动,明殊的隐微之术悄声地施展开去,她知道,那对灵气最敏锐的流珠鬼蜮虫已经被惊醒了

徐飞递给明殊一个小木匣,传音给她道:“红蔻草离了地不多时便会枯萎,一旦摘得了红蔻草,便要立刻放入这匣子中”

说完,也不容明殊多问,轻轻一推,让她上了那临时架起的小桥

明殊回头淡淡看了徐飞一眼,夜色之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这个徐飞,非在这个时候拿出这匣子来,显然是不留时间给明殊询问,这便是说,这东西果然是有问题的

上了湖中小洲,明殊慢慢地减缓了脚步小洲上林立着多种树木,明殊一个挨着一个寻过去,只要稍微闻一闻,明殊便能感觉出这树木的种类流珠鬼蜮虫对产卵的树木十分挑剔,这小洲上树木本就不多,明殊稍微一探,便知道上面没有自己所求的东西

岸边徐飞问周恭道:“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没动手?”

周恭闭眼凝神,传音密语回答道:“不知道,她将气息隐起,我竟是一点探查不到我又不能多用灵力,不然,只怕会先惊动那东西”

这几人焦急地在岸边等待

小洲中心处发出微微的红光,明殊慢慢地朝着那地方走了过去

二七 东海昆蜉

在小洲的中心处,空出一个奇怪的地方来在这方圆约三四丈的范围内,只有中心处,有一株微微发着红光的不过半尺高的小草,没有其它一根草木

这药草汇聚天地灵气,是以在它身周几丈内土地的灵气都被吸食干净,寸草不生乍一看,这药草同一般路边的杂草没有半分差别,若不是在夜里,它这微弱的红光也不会引起谁的注目但正是这其貌不扬貌似杂草的小草,却是鼎鼎有名的红蔻草——传说中的不老之草

当一个修仙者修成仙身后,岁月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仙人不会老,也不会死,唯一能够打败他们的只有命运所注定的天劫,也便是传说中的天人五衰之劫

而红蔻草,便是能够辅助神修渡天人五衰之劫的宝物,传说五千年的红蔻草便能让仙人重返青春,而万年的红蔻草甚至能让仙人五衰之象尽消即便是不满千年的红蔻草,也是尚未修成仙身的修仙者们炼制回春药丹的重要材料,也因此,这红蔻草也有不老草的称呼

可想而知,这红蔻草是怎样一种逆天的珍贵药草若不是因为这红蔻草的灵气强大,凡人不能接受,明殊倒也是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明殊慢慢靠近那药草,伸出手去,握住了那红蔻草的茎部,轻轻往外一拔

尚未拔出,迎面便扑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量这时候自然不能停下,明殊手上猛然一用力,便把那红蔻草连根拔出,只用力一拽,转手一收,将它收进自己的刀鞘中

红蔻草厌金玉,只能将它放入草木所制的匣子之中,可巧明殊流风刀的刀鞘正是木质的

当红蔻草一离地,突然在这冲击而来的灵力震荡中,那地底下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吼声刺耳,明殊顿时便被震得脑中一阵剧痛

待一缓,她便立刻拔腿往后撤退

却来不及了,地面剧烈震动,小洲开始往水中沉去

树端的白苍魔猿被惊动,尖声嘶鸣起来

地面剧烈摇晃当中,明殊知道不好,若是等水没过小洲,她只怕要立刻变成流珠鬼蜮虫的口中之食,偏偏只有这流珠鬼蜮虫,是她怎么都躲不过去的

明殊手中拿着流风刀,在手腕上轻轻一抹,金光微闪,此时,她只能依靠阿寰了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在这样巨大的震动之下,这附近方圆几里内的妖兽只怕都被惊醒了,耳边是不同妖兽的尖鸣声,这时传来徐飞的大声吼叫:“快把红蔻草放进匣子里”

水渐渐上来,得不到明殊的回应,那边徐飞狠了下心来,大叫道:“若是不放进去,休怪我不救你性命”

说话中,他们几人已经展开飞剑他们面前是因惊慌而逃窜的白苍魔猿,徐飞一边一剑削飞一只魔猿,一边继续大吼

明殊仍旧未动,那匣子中,必然是附上了传送法阵的,要是她把红蔻草放进去,徐飞便能立刻得到要明殊相信这徐飞在得到了这红蔻草之后哦还会救她,还不如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此时情况已经变得有些诡异了,要知道魔猿聪明,而且法术高强,就算没入水中,也应该是能够顺利游走的,怎么都不至于如此惊慌,可是现在这群魔猿,却如同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亡命一般向低谷之外逃去

明殊心道不妙,就在这时,水已经淹没过了明殊的脚掌,即便是在水声,数种妖兽的吼叫声中,明殊仍然捕捉到了那水下鬼蜮虫缓缓移动的声响

突然,从水底跃起一只巨大的物事,明殊想也不想,操起流风刀便当空劈去回梦刀法飘渺如云,就算是剑术高手也难以捕捉这刀行的轨迹,那流珠鬼蜮虫不想,正重重撞在那刀刃上

重重的金玉碰撞之声,在削铁如泥的流风刀之下,这鬼蜮虫的外壳竟丝毫无损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又是一声剧烈的水波响动,一个巨大足有一丈余长的身影跃起,尾端一扫,竟是把明殊给卷了过去

明殊凝聚杀气,将手中短刀变得无比坚硬挥刀而下,那爪子坚硬如钢,竟也是丝毫未动

已经来不及了,无数利刃刺入明殊的身体,一股寒意从背后渗入,明殊身体中的暖意汇成一条小流,沿着那利刃慢慢地向那鬼蜮虫流去

那鬼蜮虫果然能够吸人灵气

若是这样下去,明殊身体中灵气尽失,只消一炷香时间,她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正在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一声尖鸣,明殊被因灵气流失而脑中微微有些昏沉,一听到这声鸣叫顿时脑中一清——是阿寰

阿寰当空冲了下来有仙鸟之威,那缠住明殊的鬼蜮虫立刻变察觉到了危险,转身一投,便没入了水中

明殊在水中屏住了呼吸,提起力气又举起了刀来

——凝神,聚气,杀意……

正待要出手,又是一声巨响

巨响震动水波,哪怕在水里,明殊也感觉到了这剧烈的震荡这冲击击中她身体,顿时明殊就在水中吐出了一口血来

只听水声滔滔,在水中明殊睁开了眼睛,之间黑寂寂的一片,前方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蠕动

明殊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鬼蜮虫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接着那鬼蜮虫用身子将自己缠绕紧了,转身便往外游去到了岸边,那鬼蜮虫竟是还没有停止,爬上了岸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往外逃

明殊是坚定了心中的怀疑,鬼蜮虫乃是水生的虫类,因为在岸上不管是度还是感觉都远远不如在水中,因此鬼蜮虫除了交配产卵以及幼年,是几乎不会离开水的

是什么强大的妖物,竟然让鬼蜮虫如此慌张?

到了岸上,接着朦胧的月光,明殊看到从那原来湖心小洲的地方,升起来一个巨大如楼阁的身影,那东西发出“切切簌簌”的声响

若是这巨大的东西一直在水下,为何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有多少妖物隐藏的本事能够瞒过她的因为之术,又有多少妖物强大到能让流珠鬼蜮虫惧怕

这时,只听到耳边传来铺天盖地一般的嗡嗡声,明殊抬头看去,从那巨大的妖物背后,升起一片蒙蒙如蜂虫的东西,同时从地上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似乎是小虫子移动的声响

“徐师兄,蚁后来了”

明殊瞳孔一收,只听那徐飞回道:“不行我们还没有拿到红蔻草”

“那丫头肯定已经死了,我们不能耽搁了,师兄快走”

“……”

——蚁后?既然是蚁后,那便是说,这一群东西……是东海昆蜉昆蜉即是蚁,东海昆蜉巨如房屋,能撼天地,传言若是遇到了这凶悍的羽虫,不管你这个修仙者已经如何铜筋铁骨,刀枪不入,都会在短短的一息之间便被它们给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难怪徐飞等人不敢靠近,原来那红蔻草所在之地,竟是东海昆蜉的巢穴

只怕那红蔻草根本就不是自生的,而是这群东海昆蜉的自养的药草,也就难怪明殊动了它竟会引起这样巨大的反响

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本来那鬼蜮虫拖着明殊逃走,上了岸后见东海昆蜉已经铺天盖地而来,这鬼蜮虫只得舍了口中的美食,想要先行逃走

但这群东海昆蜉没有给它这个机会,只见一群昆蜉,密密麻麻一片覆盖了下来,已经遍体鳞伤几乎无法动弹的明殊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眼看就要被这东海昆蜉给淹没

头顶传来一声长鸣,一个白色身影俯冲下来,明殊来不及看清,便被那白色的巨大身影给捞起一群东海昆蜉转而向上,想要将他们拦下,在此同时,空中降下无数白色冰焰,如雨一般降落在这群东海昆蜉之上

冰焰冰冷地燃烧,东海昆蜉也许力能扛鼎,也许刀枪不入,却怎么都不可能抵抗这阿寰这可怕的冰焰

不过片刻,悉悉索索一大片东海昆蜉从空中落下,在地上被这冰焰燃烧成齑粉

冰焰悄无声息地蔓延,光是看着,便觉得身体冰寒在这冰焰面前,没有半只东海昆蜉再敢往前一步

二八 巧遇

正在这个时候,明殊回头一望,正见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往上移动,显然是要往这边过来了

——是蚁后若说东海昆蜉是低阶的妖兽,那蚁后绝对是魔兽级别的哪怕是低阶的东海昆蜉明殊尚不是对手,不要说蚁后了

明殊轻轻拍了拍阿寰阿寰会意,再不多停留,扭身便以最快的度飞离而去

行出不知道多远,待明殊已经感觉不到那骚乱,她便让阿寰慢慢落到地上

那鬼蜮虫的足刃尖利,有数寸之长,明殊身上伤口无数,如今还在流血加之又失去了太多灵气,明殊只觉身体发抖,整个人都几乎要冻僵了

能支撑到这里,明殊已经是拼尽了力气了,此刻她再也坚持不下去,刚从阿寰背上落下,便倒在地上痛得几乎昏了过去

明殊很快清醒过来

本来明殊已经受了重伤,要是凡人,这样的伤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而明殊怎么也是灵修的身体,在这途中当中,那血已经慢慢自动止住

这时,明殊慢慢为自己涂药,一面反思

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可谓是明殊自找的,要怪只怪自己太不谨慎,当时她翻阅典籍,查这些妖兽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这些藏匿手段高的妖兽,只是这次完全没有想到,竟是这么快就遇上了东海昆蜉这样厉害的角色若不是她对自己的隐微之术太有信心,她就不会答应这群人独自上那湖心小洲不得不说,她此次能逃脱,完全是运气使然

毕竟是修仙者身体,加上受的伤是皮外伤居多,明殊收拾了一下,服下疗伤的灵药,再打坐片刻,便感觉恢复了大半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那红蔻草被藏在明殊刀鞘中,尚安稳无恙只是红蔻草所发出的灵气强大,擅长通灵之术的修仙者也能感觉,何况是以隐匿为长的东海昆蜉

只要拿着这红蔻草,她就免不了会被这东海昆蜉追杀

想到此处,明殊便决定将这东西丢掉,红蔻草虽然珍贵,但是相对于性命来说却要轻得多了

这时,只听到一声怒吼:“贱人将红蔻草还来”

明殊一看,只见不远处有熟人御剑飞来——这几人果然身手不凡,在东海昆蜉的围攻下竟然也逃得了性命只是当时一片昏黑,他们怎么知道明殊逃往了哪个方向?

明殊眼睛一转,看到自己挂在腰带上的那木匣子——原来如此,看来这匣子上除被布下了转移符阵,还被留下了标记

明殊挥手一扔,将这匣子丢掉,一跃跨上阿寰的背阿寰蹬地而起,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起来

阿寰的度哪里是御剑而飞能比得上的,只是一瞬,便把这群人甩在了后面

那徐飞气急败坏,执剑念咒,要把明殊打落,阿寰却不是普通的灵禽,轻松移动将他的攻击躲开

明殊与阿寰就在他们面前,这几人却完全无力,只能看着明殊越行越远

……

徐飞等人无奈只能落下地

昨夜一战,他们又失去了一个同门,如今只剩下他与妻子柳玉容、周恭、何世文与陈庭五人了进入流珠岛还不到半个月,他们竟然已经折损了三个人,这接下来的两年该要如何度过?

那何世文咬牙道:“那丫头,竟然瞒着我们有这么厉害的一只灵禽”

陈庭冷笑:“只怕她一开始打的就是这红蔻草的主意,我就说,一个记名弟子,说让她去她便去,竟是一点迟疑都没有,果然就有问题”

“说这些都没用了”周恭道,“如今她已经逃走,流珠岛又这么大,想要再抓住她不容易”

这时候,柳玉容缓缓开口:“以我所见,不如用门派传音符传音,求人相助”

“若是别人知道了,我们岂能独享?”

“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那小贼虽然度快,但流珠岛大小有限,她能逃到哪里去?何况如今是她盗了我们的红蔻草,就算是他们青霄派的人寻上门来,也没得说的”

陈庭猛然点头:“正是,没有一群入室弟子为一个记名弟子出头的道理”

徐飞却皱眉道:“但是,若是被那群硕鼠晓得了,只怕这红蔻草我们就留不下了”

“红蔻草药力强横,分一半给他们就是了,半株已经足够我们用了,何况,事情传开,那群硕鼠也不见得敢明目张胆来抢”

听柳玉容如此说,几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徐飞取出门派传音符,告诉旁人注意一个年纪约十**岁的女子,青霄派记名弟子,坐骑是一只白色大鸟

不多久他们就等到了十几人,都是听说了这件事来支援,看来红蔻草的吸引力确实足够大

再说此时,明殊甩掉了徐飞一等人,却仍是不敢大意,认定了方向便往流珠岛岸边方向而去,流珠岛外围灵气稍弱,自然妖兽灵兽的等级比较低,也就比中心加安全

不想在空中,阿寰身影掠过实在是显眼,当从一片密林上空飞过,突然明殊眼前冒出一道蓝光阿寰吃了一惊,在空中生生将度停下

明殊一看,从林子中御剑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这人衣饰墨边,正是楼子修

楼子修在下,皱眉道:“竟如此不谨慎,当空飞过何等引人注目,难道你以为流珠岛就没有能飞的妖兽魔兽了”

见是楼子修,明殊松了一口气,道:“我正被人追杀”

楼子修眉头皱得深:“追杀?”语中慢慢地带了煞气,“什么人?难道不知道你是青霄派的弟子吗?”

“暗算我不成,如今大概恼了你来得正好,我手上有一株红蔻草,若是拿在手上肯定是要被东海昆蜉追杀的,给你”

说着,不等楼子修说话,便把那刀鞘丢了出去

楼子修接过一看,眼神不由一变——这株红蔻草,至少有三千年了

如此珍宝,这个明殊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自己

明殊又道:“这株草似乎是一群东海昆蜉的私藏,你最好快点收进乾坤百宝囊里,不然被那群东西察觉了,又要追上来了”

楼子修便立刻将这东西收好,他知道东海昆蜉的厉害,若是蚁后上来,十个他也不是对手

只是他又道:“算我帮你暂时保管”他知道明殊没有乾坤百宝囊

明殊却摇头:“这东西对我没用”

怎么说也与明殊在知返谷中作为同伴生存半年,明殊的性子又如此简单容易了解,他自然是知道,明殊若是说自己不要,就是真的不要只是他确实想要这红蔻草,作为玄冥宫弟子他自然骄傲,便不会白白占明殊便宜

他道:“此处太显目,我们下去,你把事情慢慢同我说”

——————

这一章是补的

二九 沿河而上

既然得了明殊的好处,楼子修当然就不会袖手旁观明殊简单将事情同楼子修说了,楼子修听罢便皱起了眉头:“看来他们南华宫的人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此事你无须担心,就算是在流珠岛上,我也不容这群人放肆”

明殊却道:“他们一共五个人,每一个都是仙身初成以上的修为,凭我们两个不是对手”

楼子修冷笑:“你以为我会怕?”

明殊不喜无谓的争斗,便说:“在我看来,我拿走红蔻草后,与他们已经扯平了,没必要多做纠缠我有要做的事情,不想浪费时间”

楼子修了然:“你是想先完成任务?”他思索片刻,道,“尊者出题,必定不会轻易能够完成,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就算是这红蔻草的报酬”

明殊便问:“难道说,你也是为了尊者所下的考验而来此地?”

楼子修回答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然不光是我,薛师姐他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难道你以为,尊者需要我等出手做的事情会简单?这人选自然多做筛选再说,若不是知道你也是被选中的人,我何须同你说这些废话”

明殊想到了这点,却是觉得奇怪了若说广微尊者真的有什么事需要借他人之手去做,自然会挑选能力比较强的人明殊本事低微,在玄冥宫大多数弟子手下显得极其不起眼,但为何广微尊者选中了自己?且为了让自己愿意还特意让大弟子副墨出面难道说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不同?明殊细细一想,忽然想起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七情欠缺,不能使用灵力,体内阴阳失衡,阴重于阳……难道说,同这有关系?

“尊者并未禁止寻人求助你是他挑的人当中唯一一个灵修,修为确实太低了些,我就算帮帮你,也是无妨的尊者留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明殊回过神来,回答道:“拿到流珠鬼蜮虫的胎虫”

楼子修皱眉:“可有线索了?”

“已经寻到流珠鬼蜮虫了,沿着河岸往源头走,应该能够找到”

楼子修便道:“我同你一起”

明殊又问:“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楼子修皱眉:“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他拿起放了那红蔻草的乾坤百宝囊——“寻到一株千年以上的红蔻草我已经完成了”

……

二人这便相携前进先是回头去寻那东海昆蜉的巢穴,距离那低谷一两里外就已经遍地是妖物的尸体了这些妖物都是在前两天的混乱中被明殊连累而死的妖丹血肉都被那东海昆蜉吞食了,留下的只是难以入腹的皮毛和尸骨

一路过去,明殊终于见到了一具流珠鬼蜮虫的尸体这流珠鬼蜮虫的血肉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留下来的只有一些碎骨与盔甲一般的外壳

明殊拿起一块约人头大小的外壳碎片,一边拔出了流风刀

“你要做什么?”

明殊回道:“这流珠鬼蜮虫外壳太坚硬,我想要知道到底什么力道才能够刺穿它”

楼子修点头,也拔出了藏锋锏对着一堆残壳,一锏落下,那外壳却完好无损,一丝未动楼子修诧异道:“流珠鬼蜮虫果然同一般的鬼蜮虫不同,这外壳竟然如此坚硬”

第二次他便不敢怠慢了,屏气凝神,将灵力注入那藏锋锏之中藏锋锏蕴含雷系灵力,顿时上面就雷光闪烁,如同云中惊雷

楼子修轻喝一声,重重劈在那虫壳上一声钝响,接着“噼啪”一声,那外壳裂开一条大缝,那缝瞬时间蔓延,又是一声脆响,那坚硬的虫壳已经成了碎片

楼子修深吸一口气,道:“不妙若是这流珠鬼蜮虫太多,次次都要如此运气,只怕对付不了”

明殊道:“这不用怕,多的交给阿寰,我们管这小的就是了”

楼子修一回想,忍不住惊喜地笑了出来:他竟是忘了,明殊手上还有如此厉害的一只灵禽虽当时在树魔错光那处,这阿寰动手不过是短短一瞬,他却记得清楚,这阿寰确实有惊人的力量

明殊也闭上了眼睛虽说使用杀气为武器已经很久,她已经十分熟练了,只是她经过的杀戮仍旧太少,年纪又太轻,灵识与意志都没有那么强大,于是杀气的威力也有限——尽管已经比一般修仙者强出不知道多少倍了

若是想要劈开这坚硬的虫壳,她只能倾尽全力

杀意凝聚,慢慢地,尖锐的杀气从她的身体当中延伸到这流风刀上

楼子修在旁边,他虽肉身完好,不像明殊对阴气杀气等敏感,却毕竟是修成了灵身的人,五感灵敏,立刻便察觉到明殊身体的变化

那一瞬刻,明殊便犹如散发着阴气的一件武器

连破空之声都没有,明殊一刀落下那坚硬的虫壳干脆地被切成了两半,切面光滑如镜

明殊收了杀气,却是连连后退了两步,喘息不止

“怎样?”

明殊深吸一口气,缓过气息来,道:“勉强能破”

掌握了这个度,下次动手,便要利落得多了,只是需找准备的时间仍旧太长了到时候,只怕还要想其他的办法

二人沿着那河岸前进,一个有阿寰帮忙,一个在树枝之间御剑飞行,度倒是也快二人一边前行,一边寻那流珠鬼蜮虫

此时已经是三月,鬼蜮虫春天产卵,那卵要在果核中生存数十年才会破壳而出成为胎虫胎虫被果核保护,吸收树木的灵气,又要经历数十年才能咬破果核,成为幼虫

需知,越是珍贵的灵果,生长的时间也就越长因此这流珠鬼蜮虫产卵所用的灵果树,至少是要是仙树级别的,只是这流珠岛虽说类似仙境,却并不是仙境,这仙树仍是有限

于是这二人一路过去,只有见到了仙树才会驻足,余下时间都在赶路

明殊心中思索,若是路上寻不到胎虫,那便只有去流珠鬼蜮虫的聚集区了那种地方,一般都是流珠鬼蜮虫经年集中一处求偶交配的所在,加之如今正是春天,那地方绝不会少了流珠鬼蜮虫

她要费如此大的力气才能破开一只流珠鬼蜮虫的外壳,若是一群上来,不是简单能对付的事情

明殊便对楼子修道:“若是这沿岸寻不到,只怕就要到那流珠鬼蜮虫的聚居处了只是如今时候不对,最好等到夏季之后再动手”

楼子修也不敢托大,点头同意

却说二人果真未在路上找到合适的仙果树,此时他们已经走了数日,越来越靠近这小河的源头,那小河的水面窄了许多而前方紫气萦绕,灵气充沛,已十分接近流珠岛的腹地

二人在河边走,发现了一些鬼蜮虫的残壳,看来那流珠鬼蜮虫的聚居处离此地不远了

前方小河的轨迹隐没在繁密的树丛当中,也不知道延伸到了何处,而明殊也感觉到了前方所来的妖兽才会法术的邪浊气息如此庞大,让她不由想起那东海昆蜉了

“只怕就在前方一里左右了”明殊道

楼子修点点头,道:“我们在附近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便可一边修炼一边等着繁殖期过去,这鬼蜮虫各自散去那时,才好动手

此地确实灵气充沛,堪比丹穴山五德峰,对修炼大有助益明殊寻思,若是早早便完成了任务,剩下的时间不如留在此地,修炼起来必定比在青霄派加进步神

二人往东边一处山崖而去,山崖本就是冲破灵气而成在这种地方,开凿洞府最是吸引灵气

却说往那方向走出不过一程明殊忽然停住,道:“前方有人”

楼子修倒是微微一惊这流珠岛出现还没有多少时日,一般来说,因为这地方遍地妖兽,修仙者们都是成群结队,慢慢往里前进,无人敢大意

而明殊这二人能这么快就接近腹地,还是倚仗了明殊高人一等的探知能力——她的隐微之术

如此,他们一路上才能轻松避开妖兽滋扰,一路平安到此

若是前方有人,那他们要么同明殊一样,当中有探知能力特别强的修仙者,要么就是实力太过强横,一路拼杀而来

明殊因已经吃过那家周恭的老头一次亏了,便不敢轻易使用自己的隐微之术去探查他人的修为远远地,只能大概地知道那处共有十人,修为都在她之上——都是修成了灵身的仙修

而他们这边,不过已经灵净度九成的小灵修与一个仙身初成的仙修

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是对手

三〇 杀意

退出数百步,估量应该不会被感觉到了,明殊问楼子修道:“是战?是议?还是避?”

除了这处山壁,附近便再没有适合修仙者居留的地方了。若是将此处让出,他们二人便至少要到数里之外去寻居处。而若是前去,要求分地而居,如果是青霄派的弟子还有几分可商量,而如是其他门派的弟子,尤其是曾与明殊有过旧怨的南华宫弟子,便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斗。

楼子修道:“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正在这时,明殊突然一抬手,阻止楼子修说话,低声道:“有人来了。”

楼子修会意,使出御剑之术便往这山壁相反方向而去,而明殊利落地上了一棵树,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那树叶之中。

楼子修自身的水系藏匿术也不错,却仍是比不上隐微之术登峰造极的明殊。若说要有一人留下来打探这群人的底细,明殊是最合适不过的人。

山壁环绕此处密林,若是要出来,便不免要经过这条路。

来的是两个修仙者,他们从那林中穿过,当树丛晃动,他们二人的身形就出现在了明殊眼前。

玄色衣衫,是南华宫的人!

这二人一边走,一边谈论着何事,而明殊本就耳聪目明,加上隐微之术,轻易便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

“……好笑,他徐飞算什么人物,不过是对长老献物求媚才得到了今天的地位,这回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竟然用门派传音让所有人帮他找一个小偷。哼!”

“也怪不了他,要是我,自己一株千年红蔻草被一个青霄派的记名弟子抢去了,这口气是怎么都不可能咽下的。”

“哎……千年红蔻草确实难得,也难怪大师兄也忍不住动心了。”

“不过他也确实托大了,他怎么知道所有人都会甘心帮他捉这小贼?”

“你的意思是……”

“假如是我,嘿嘿,抓到那小贼,便偷偷杀了她,把千鸟红蔻草夺过来。流珠岛这么大,哪门哪派的弟子都有,谁知道是谁杀了谁?神不知,鬼不觉……”

这话说出来,另一名弟子也会心而笑。

明殊站在树端,却是微微觉得背后生凉。对方人多势众,若是真起了这个念头,她明绝不是对手。而就算楼子修在,也不见得能够庇护得了自己,以他的修为还不是对方的对手,弄不好还要把自己的命也折了进去。

此时,杀意便慢慢地涌了上来——既然这群人生了杀她的念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明殊放缓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流风刀。可惜她手中没有弓箭,不然不说这两个人,来得更多些她也不怕。她明殊虽然道行低微,在暗杀一路上,却少有人能及。

此时二人落单,不出手更待何时。

明殊便在树端缓缓移动身体,整个人突然间绷劲,如一张随时会射出箭的弓弦。

她修行盘桓步多年,内息深沉,又潜心研究回梦刀法,一旦动作,身形便如鬼似魅。在修仙者中,无人重视武功,她确实不知,她如今已算得上凡世武林中稀世的高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心中明白,成败在此一举。

杀人的意念在明殊的刻意作为之下越来越浓,杀气慢慢地化出了形态。那杀气附着在明殊的流风刀上,变成它尖利与无所不摧的锋刃。

明殊的眼珠子动也不动,直直地透过树丛的间隙观察那两个人,寻找最佳出手的时机。

她必须必须一举将这二人拿下,不留一点时间给他们求救!

当这两个大意的仙修弟子经过那下方,距离明殊是越来越近了。当他们离明殊只有五十余步远的时候,明殊几乎屏住了呼吸。

慢慢地接近,越来越近。四十步、四十五步、三十步……

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明殊脚下一蹬,瞬间,就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距离如此之近,就算明殊此时的速度比不上修仙者的风遁术,却也足够让这下面二人大吃一惊。

就在他们怔愣的这一瞬间,明殊已然出手。只见剑光如虹,在明殊将自己逼到了极限之后,回梦刀法呈现出了叫人心悸的力量。

那两名弟子挥剑而出,向前方劈去,却愕然见明殊身形一晃,竟是如幻影般在自己眼前消失!

惊愕之余,明殊的刀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且听到微风拂过之声,一名仙修只感觉自己腰上一凉。低头看去之时,才发现自己的腰部竟然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一刀削过,那一刀太快,太利,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脊骨已经被齐齐削断了。

他瞪圆了眼睛,又见自己的同伴惊讶地看着自己,他的背后却出现了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

那人同伴凝气一喝!顿时周身光芒大涨,他竟是在紧急之中调用了丹田之气,将自己的身体保护起来了。要知道,丹田不管是对修仙者还是对武者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他如此举动,就算得胜,丹田之伤也不可能复原,今后他将再难进阶。由此可知,若不是到了极其危机的时刻,是不会有修仙者会使用自己的丹田之力的。

只是没有用。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明殊,而且是处于隐微之术状态之下的明殊。此时,在只有杀意而其他意志都消失的状态下,明殊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她的眼中,看到的不是金色的罡气,而是以一团有着无数缝隙的气流。

她的刀像是无孔不入的风,无情地从那缝隙当中伸进去。

无声!那护身罡气在明殊的面前,如同虚设。

那弟子惊愕的表情还留在脸上,而明殊刀已经刺入他的身体,杀气是最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切开了仙修的身体。

沉重地一声闷响,那人终于倒了下去。

明殊上前,补上两刀,让这二人死得更透些,然后她才收了功。

当这一股劲儿下去,明殊胸口便腥气翻腾,忍不住便喷出一口血来。

这还是明殊第一次对着人出手,对方二人都是仙修,她不敢怠慢,是以刚才,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上来。

此时,她力量尽去,几乎已经没有站立的力气了。

她倒是也没有想到,修仙者修成灵身,洗髓伐筋,之后那骨头竟然比那流珠鬼蜮虫的外壳还要硬上两分。回想起来,若不是她毫无保留,使尽了力量,也不可能一举将这两个人拿下,当时该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虽说因过了自身极限,如今受到了反噬,身体疼痛难忍,明殊却微有喜意。就在方才一瞬,她竟是突破了极限,将回梦刀法的“虚如篇”使出,那是她从未抵达过的境界。在那一瞬,她脑中豁然开朗,已经再无对“虚如篇”的疑惑。

她费尽力气,花费了整整十几年近二十年时间,终于将回梦刀法第一篇融会贯通。此刻她的成就感无法用语言形容。

明殊摸摸手腕,通知阿寰过来。一边自己坐下,打坐片刻,恢复些力气。

三一 商议

不多时,阿寰与楼子修便双双赶到。

见到面前的两具尸体,楼子修脸色微变,问道:“都是你杀的?”

明殊点头。修仙者忌讳邪恶,自然多数对杀伐之事避之唯恐不及,青霄派乃是九州十二派之一,至少在明面上也是如此奉行的。

若是楼子修因此事与她有隙,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明殊在杀这二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同楼子修分道扬镳的准备。

“以你一人之力?”

明殊再次点头。

楼子修深吸一口气,脸色极为严峻:“你不过是小小灵修一名,竟然能一举击杀两名仙修,明殊,你到底是何种人物?”

楼子修见了这二人尸体,不慌忙责难并询问事由,反而急切地想要确认明殊的实力,可见他竟是一点都未把这两个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明殊解释道:“我擅长偷袭,这点你在知返谷中已经知道了。若不是这两个人没有防备,一时之间没有使出法术,让我近了身,那么死的还不一定是哪个。”

楼子修扫了一眼这两个人的尸体,他们二人胸口的伤口显然都是后补的,而真真制他们于死地的分别是腰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他皱眉道:“这么简单就把你的弱点告诉了别人,你就料定我不会与你为敌?”

明殊却摇头:“我们二人定有为敌的那日。”

楼子修微微一怔:“为何?”

“你实力强劲,远远超过同一境界的修仙者,我虽如今不是你对手,但终有一日是会超过你的,到时,我不会用这暗袭的手段,我将与你光明正大大战一场。”

明殊这话说得不急不缓,语气也是不轻不重,就恍如同人闲聊一般。但是,楼子修感觉得出,明殊这并不是说笑,她这是在对自己下战书。

一个青阳宫的记名弟子,无师傅指点,竟敢挑衅一个玄冥宫有名的天才弟子,二人相差几十岁的年纪,这挑战者不过灵净度九成,还不知道能不能修成灵身,这话传到外面就是一个**裸的笑话。

但是,楼子修一点也不认为这是笑话。早在看到自己面前这两具仙身初成的修仙者的尸体之时,他就知道,明殊不是池中之物。

他难得一笑,嘴角一勾,道:“楼子修拭目以待。”

明殊将事情同楼子修讲了,楼子修听罢沉吟了片刻,道:“如此说来,整个流珠岛上的南华宫弟子都在找你了?他们定然是看你不过是一名记名弟子,就算你死了,青霄派也不会深究与南华宫为难,不然哪里敢做出这么大的举动。”

明殊点头:“既然他们已经起了杀心,我便只能先出手,不然若是被他们先发现了我的踪迹,我失了先机,死的就是我了。”

楼子修点头赞同道:“当断便要断。明殊,你果真有玄冥宫之风。”

既然已经杀了人,自然就要做得干净。这二人说在流珠岛各门各派弟子数之不尽,谁知道谁死在谁手上,反之亦然。明殊与楼子修将这两个人身上能用,没有标记的东西都搜刮了,楼子修又用丹火将这个两个人的尸骨焚烧了。因仙修灵身已成,骨头被灵气所净化,光洁如金玉,凭楼子修一个仙修的丹火还无法焚烧。两个人便又掘坑将骨头埋了。

这两人毕竟是南华宫的仙修,自然地位不低,身上也不乏好物。

当中一个仙修身上还有一个乾坤百宝囊,楼子修帮忙用法术将织在上面南华宫的标识去了。明殊正愁东西没有地方放,正好拿来。当中丹药不少,明殊将上面南华宫的标记也去了,便能留为己用。

另外,其中一名南华宫弟子身上还有一样特别的法宝。是一个如成人双掌大小的葫芦。正要打开,却听到一边阿寰警惕地大叫一声。

明殊便收了手,待她仔细用灵识去查探,却发现这法宝里面安静无比,并不见活物气息,而灵力感觉也并未多强。

将这葫芦口对着外边,将那口轻轻一放,只听一声嗤响,从葫芦口猛然冲出一道强劲的烟雾。

明殊连忙将口封上。那烟雾十分厉害,立刻就将前方一片草木淹没了。那草木在这烟雾之中,竟是如冰雪一般,不过瞬刻就化成了汁水。

明殊与楼子修皆往后猛退,待确定远离了那烟雾,楼子修叹道:“好厉害的毒雾,南华宫的弟子手上竟有如此阴毒的法宝!”

楼子修对此颇为不齿,明殊却不觉如何,她只觉杀人便是杀,用毒还是用剑无甚区别。而楼子修既然不屑,她便把这东西自己收起来了。

已经杀了这两个人,明殊与楼子修便没有了退路。

楼子修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深入虎穴。我们二人不妨直接去寻山壁那处,找那一行人,倚仗丹穴山青霄派玄冥宫之名,他们一时不敢奈我们如何。”

明殊想一想,便道:“但只怕我与阿寰会被认出来。”

楼子修从自己乾坤百宝囊中取出一套衣衫来,道:“这是玄冥宫的弟子服。”

高阶弟子的弟子服都是用灵蚕之丝为经,天蛛为纬织成,自生光华,自有避尘去污之能。虽说如此,却也有可能会在打斗中损坏,是以楼子修还携了另一套作为备份。

上附有法力,本十分巨大,明殊罩上后便自动收缩,如同为明殊贴身打造一般。

记名弟子与入室弟子之间乃是云泥之别,因此记名弟子伪装成入室弟子乃是大罪,只是在流珠岛上,只怕也找不到人来问罪。而旁人,自然不会怀疑明殊这个玄冥宫的入室弟子竟然是伪造的。

楼子修又道:“你这醒目的大鸟,也需换个颜色。我虽不擅炼丹,但能做个染色的药汁。”

“不用了。”说着,明殊便展开自己方才换下的玄雪羽衣。

玄雪羽衣可大可小,它曾经是雉鸡妖锦绣的防御之器,便自然能被阿寰所用。阿寰披上玄雪羽衣,却见外形并未发生任何变化,只是通体的羽毛颜色由耀目的白变为纯粹的黑,看上去犹如根本没有伪装一般。玄雪羽衣本就是羽毛织成,用在阿寰身上浑然天成,就算是临劫仙修也别想看出来。

“只是,他们当中两名弟子失踪,我们二人又凑巧出现,只怕会心生怀疑。”明殊又道。

楼子修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南华宫……你不过灵净度九成的灵修,我也不过才进阶的仙身初成的仙修,怀疑我们能杀了两个全副武装,已经是仙身初成圆满之境的仙修?这个念头他们连有都不可能有!”

原来如此……明殊因自身与寻常修仙者不同,虽然修为不比别人,但因本事比较特别常能出奇制胜,但这样的人在修真界是少之又少的。她自己面对自己自然习以为常,却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她的存在已经足够使人觉得惊骇了。

二人决定了,便要立刻出发,此时阿寰忽然发出一声短促鸣叫,明殊心中一紧,这是阿寰示警的叫声。

明殊几乎是下意识往身子右侧看去,之间树影横斜,十几步远之外的地方就已经被树丛遮蔽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明殊立刻调用了隐微之术,她的灵识快得像箭一样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这个过程仅仅是眨眼间的事情。明殊立刻就感觉到了那个隐蔽微小的存在,她手上的刀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带着明殊冲了出去。

刀光一闪,后面的楼子修连明殊出手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只是看着明殊蹬地,奔出,身形一晃,刀光一闪,接着她便立在那处了。

“发生什么事了?”楼子修连忙上前。

之间明殊的面前是一具妖兽的尸体,如小儿一般大小,黑褐如泥,背后有薄翼,颚牙如婴儿臂。楼子修目光一闪:“是东海昆蜉。”

“能躲开我探查之术的妖兽不多,这东海昆蜉算是其中之一。好在这一只修为不高,不然只怕近了我身我尚不得知。”明殊缓缓道,又补上一句,“只怪之前被这东西追杀,倒是如惊弓之鸟一般了。”

楼子修点点头:“那我们便走吧。”

三二 淬寒石矿脉

二人往东而去,不多久就已经接近那处山壁了。

明殊早就感觉到了他们,不久后,那处之人也察觉到了这二人的存在。本在密林之中前进的两人,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道:“尔等何人?”

有这等灵力,修为绝不会低于仙身半成。楼子修仰头,朗声回答道:“青霄派玄冥宫楼子修!”

对方微有一阵静默。

“他们来了。”明殊在楼子修耳边道。

果然,片刻后,两名身着玄衣的南华宫弟子便走到二人面前。见到这二人腰带上袖子,不由目光一闪。

需知在修仙界,辈分此物无人敢怠慢。虽说时常会有师伯师叔甚至师叔祖比弟子还年幼的事情,却从未有人觉得可笑,仍得规规矩矩地尊称出来。

因广微尊者乃是青霄派开山仙尊清元尊者最小的弟子,使得他门下一干弟子的辈分高出寻常弟子不少。楼子修这四代弟子的辈分不管是在青霄派还是在青霄派之外,都足够让人侧目,不敢怠慢。

当中一名年长越四十岁的仙修上前一步,道:“不知道青霄派的道友到此来有何贵干?”

“此地集天地灵气,乃是修炼的好地。我二人前来,望能与君分地而居。”寥寥数语,楼子修作为玄冥宫弟子的傲慢尽数展于眼前。明明是后来者,本该是相求,他句句却毫无商量相求之意,简直就是已经替人做了决定。

但面对这样的楼子修,却没有人觉得屈辱,或是诧异,便仿佛玄冥宫的弟子正该是如此。

那四十来岁的仙修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才道:“楼道友果真只为一时修炼的洞府而来?”

楼子修冷冷扫过一眼,道:“是!”

明明修为远低于面前这仙修,那仙修的气势却远不如楼子修。而这一点,也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

那仙修得了楼子修此话,就犹如吃了一粒定心丸,立马便道:“既然如此,楼道友来此,我等实是蓬荜生辉。”

明殊二人在两名南华宫弟子之后到了那处山壁,直到了那跟前,明殊才明白为何这人为何要确认楼子修是为何而来。

山壁之下,已经被人凿出一个巨大如房屋的大洞。那山壁多是石壁,被苔痕掩埋,看不出原貌。而当凿开那外壳,里面却是光华万丈,耀人眼目。

连楼子修也忍不住发出惊叹:“如此光华,是何种灵石?”

那中年仙修得意答道:“乃是淬寒神石。我等在此,正是为了寻这淬寒神石。”

明殊虽对草木有所了解,后来也对妖兽有了诸多了解,却对矿石一类一窍不通。而矿石一类,灵气内敛,明殊若是非临界状态的隐微之术,是看不出其中究竟的,于是之前竟是一点也不知道这神石的存在。

楼子修皱眉解释道:“淬寒神石乃是世上至寒的矿石,生于远古仙境的地底,一条矿脉中,神石级别的淬寒神石多数不会超过百斤。而如今现存的神石级别的淬寒石矿脉,只有三条,昆仑山有一,天山有一,首阳山有一,除这三者之外,在整个九州,还有数十矿脉,但都从未出产过神石级别的淬寒石。”

中年仙修道:“就算没有淬寒神石,灵石级别的淬寒石也不会少。”他顿了一顿,又道,“怀璧其罪,我等相信玄冥宫的弟子,却不敢料定他人也如玄冥宫弟子这般高义,还请两位对此事保密。”

楼子修冷冷道:“我非长舌妇人。”

说完,便不再看这人一眼,转身离去。

明殊跟在他身后。二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楼子修取出藏锋锏,凿出一个二人能居的小洞府。

二人收拾完毕,楼子修便道:“我们在此地闭关半年。”

明殊点头。楼子修倒是不担心明殊,他知明殊虽然尚未修成灵身,却已经辟谷,若是如此,闭门不出,闭关半年并不是难事。

只是,入那洞府前,明殊看了另一边那巨大矿洞一眼。

楼子修便问:“怎么,你想要那淬寒石。”

“阿寰擅冰焰,淬寒石的灵力对它有助益。只是我们已经做了承诺。”就算是对这个世界规则并无任何执着的明殊,也不喜欢推翻自己的话,做一个食言之人。

何况楼子修身为玄冥宫弟子,异常骄傲,他冷冷喝道:“忘了此事。你身着玄冥宫弟子服,绝不能做贪财害人之事,污了玄冥宫的名声。”

天色已晚,此时,不远处走来两名仙修,当中一名正是之前那中年仙修。见了明殊二人也没有心情寒暄了,直接问道:“两位道友,不知道你们来时可有见到我门中两名弟子?”

楼子修道:“没有!”

楼子修回答得斩钉截铁,对方顿时有些慌张了:“那道友可曾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或是奇怪的事情?我门中两名弟子早时出去巡查,此刻仍未归来,只怕是出了事了。”

楼子修仍然说:“没有!”

后面那年轻仙修脸色铁青,道:“我师兄好言相问,你为何如此无礼!明明修为还低于我师兄,不过仗着青霄派玄冥宫的名字……”

“住口!”那中年仙修喝止了那人,转脸仍旧十分和气对楼子修与明殊道:“惊扰了二位,我们这就告退。”

路上那年轻仙修十分不屑,道:“师兄,那楼子修,修为连我的比不上,你何必同他们客气。”

中年仙修冷冷道:“我哪里同那姓楼的客气了,我客气的是玄冥宫!你这不知事的,难道不知道玄冥宫只有不到百名弟子,当中却有八名神修!当中一名还是鼎鼎有名的广微尊者!他门中弟子如此稀少,可想而知广微对门下弟子有多庇护了。广微尊者是这九州之内,最有希望成神的修仙者,我们就算不能与之交好,也绝不能得罪了他。”

若说起神修的总数,青霄派远远不如昆仑山数门派,但是,玄冥宫只有不到百名的弟子,这出现神修的概率,是整个修仙界最让人瞩目的,已经到达了叫人惧怕的地步。

不管楼子修有没有见到那两名弟子,但他是不能去招惹了。只是,两名仙修失踪不是小事,若是死了,而且死前连求救的讯号的没有发出,可见对方的实力远超这两名仙修,这样的人物到了他们附近,而且极有可能已经盯上了他们。想到此处,那中年仙修如有芒刺在背,忙道:“还是尽快通知师傅,让他先出矿洞。”

三三 找上门来

“师傅……”那中年仙修重重跪下,他身边正摆着两具莹白如玉的尸骨,正是他们当中失踪的两名仙修,“弟子无能……”

他面前之人,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模样,却已经是面前这中年仙修师傅。他虽外表年轻,但年岁远长于其弟子,只是天赋高,因而在年轻时便已经修成了灵身。此人乍一看面目和顺,眉间却隐约有些戾气。他看着俯在地上的中年仙修,道:“杨仲,这件事并非你错,只怪那对手太狡猾了。”

杨仲抹了泪,道:“师傅,我们已经被人盯上,如何是好?”

“你说周围除那青霄派二人再无旁人踪迹?”

“是。”

“他二人是昨日来的?”

“是。”

顿时,那人怒喝一声,拍案而起。“青霄派小儿,竟欺我至此!”

中年仙修一愣:“师傅……”

“若是旁人,为何杀了这二人还要掩埋尸骨,分明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好叫我们摸不清这二人死的时辰,你说,除了那二人,还有何人会做出此等事情。”

杨仲却道:“但师傅……他们二人,一人仙身初成,一人还是灵修啊。就算……就算他们都是玄冥宫的弟子,也不可能一举击败两名仙修。”

那人冷笑:“凡事皆有可能,他二人只怕正是料定我们有这轻视之心,这才敢大摇大摆接近过来。可惜,他们不知道,我钟济可不是眼力浅薄的角色。”

杨仲犹豫了片刻,又道:“但……万一不是他二人,我们岂不是就得罪了青霄派玄冥宫了?”

钟济扬手,站起身子,道:“那又有何惧怕,在这流珠岛上,他们是死在我们手上还是死在妖兽手上,有谁能说得清楚。”

“但是,师傅,那广微尊者有浮世镜!”

浮世镜能映出世间万态,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器,整个修仙界中只有三面,其中一面就在神子广微尊者手上。有这浮世镜在,只要他愿意,就能看到这世间发生的事情,所有事情在他面前都几乎是无所遁形。

但是,浮世镜并不是万能的,若是要开启,是需要耗费神力的,广微尊者虽是神子,却并不是神,他的神力稀薄,只能勉强打开浮世镜,而且,每一次打开后神力都要很久才能补充上。这点,是所有修仙者几乎都知道的事实,哪怕明殊这样一个不问世事只知道修炼的人都知道,也就是为什么当她要下山,而广微尊者为她打开浮世镜她会如此惊讶。

只是,若是真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比如玄冥宫看重的弟子身死,只怕广微尊者也不会吝啬神力。

钟济微微一笑,道:“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勿担心!”

钟济已是仙身大成的修仙者,自负修为高人一等,便把十余个同行的低辈分弟子留下,自己与杨仲两人前去。

只听一声巨响,那钟济先声夺人,使出法术,掷出飞剑,将明殊与楼子修二人之前的那空地轰出一个大洞来。

这样强大的灵力,若是普通的修仙者早就吓得心惊胆战了,但是明殊与楼子修,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平静地看向钟济。

楼子修问:“这位道友,此为何?”

“杀了我的两个弟子,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的!”

但是明殊和楼子修的表情仍然一点变化都没有。楼子修道:“可有证据?”

钟济冷笑:“你连我两个弟子的尸体都用丹火给烧了,还问我要证据?”

楼子修也冷冷回答道:“凭你一面之词就想定我的罪?不说我有无杀你的弟子,就算杀了,也轮不到你来问!”

钟济想不到,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大这么多的仙修,这个楼子修竟然还是如此嚣张,他脸色微微发白,却不肯示弱。心想他们南华宫也是与青霄派起名的九州十二派之一,他此时示弱,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那可是整个南华宫的问题?试想,明明是齐名的修仙门派,为何他们南华宫的弟子竟要惧怕一个比自己修为低如此多青霄派弟子?到时他们整个南华宫都颜面无存!

“哼!若是心中坦荡,便把你们的乾坤百宝囊倒过来。我两个弟子身上的法宝丹药都失了,只怕正是被那贼子夺了去。”

法宝法器丹药符箓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都是应该藏而不露的底牌,从不会轻易示人,要求翻看别人的乾坤百宝囊,是一种轻视与侮辱的行为。

不管是不是心虚,明殊与楼子修都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楼子修倒也不惧,道:“难道,尊驾是故意与青霄派作对?”

对方淡淡一笑,道:“不敢……”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放在了楼子修的藏锋锏之上。

——这样厉害的法宝,玄冥宫竟然赐给了一个仙身初成的仙修!他钟济为南华宫鞠躬尽瘁两百年,手上的法器飞剑,连这藏锋锏的一半都比不上!青霄派玄冥宫,果然是财大气粗。

钟济可以想象,在他们的乾坤百宝囊中,该有多少宝贝……这些宝贝,说不定比得上南华宫两百年里赐给他的。

而这两个人,一个不过仙身初成,一个不过灵净度九成,他仙身大成,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这两个人就死定了。

顿时,他心中便无法平静。之前他曾想,这两个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定然和那杀人凶手有关,若是误会了,他们又肯退让,他便放过这两个人。但是,此时,他心中汹涌翻腾,那要放过他们的念头早就被贪念与嫉妒给淹没了。

明殊对上他的眼神,眉头一皱。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当年那李寇一行人,看着夏扶远的潮汐盏,就是这个表情。

她不由自主,便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楼子修问道:“既然如此,尊驾请回。”

钟济却道:“二位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楼子修冷冷道:“我凭什么给你交代?”

“给不出交代,就是你们二人杀了我的弟子。”

听到此处,明殊忍不住微微一笑,幸好那二人真是他们两人杀的,若不是,明殊只怕也想要去补上两刀了,这个人仙修,真是不知所谓。

偏巧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一声娇喝:“无知狂徒!就凭你这些话,你就该死!”

话音一落,一阵劲风迎面而来,一道火光从天而降,重重击在地面上。四人起身往后躲开,只听一声巨响,四人面前地面似是被那火光撕裂,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此时,一个穿着白衣的婀娜身影在四人面前落下。

这个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身姿妙曼恰到好处,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她立在那处,便宛如月宫仙子,顿时春光失色。

修仙界的女子,被灵气所养,多都生得美貌,但这个女子,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修仙界,都是难得的绝色。刹那一瞬,那钟济与杨仲都是一愣。

楼子修脱口问道:“薛师姐,你怎么来了?”

三四 薛甘露

这来人,正是玄冥九子中老二洛诵的弟子薛甘露,也是整个玄冥宫唯一的女弟子。阅读网泡*)

她目光冷若冰霜,射向钟济二人,对上这目光,那两人不由自主身体一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薛甘露冷冷地扫了钟济二人后,便当做这二人不存在,走向明殊与楼子修。

“师弟,我找你许久了。”

楼子修不敢怠慢,严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薛甘露道:“来了一群人,挑衅我们玄冥宫,另外两位师兄弟已经在了,就等我们二人。”

——竟敢挑衅他们玄冥宫!听罢薛甘露的话,楼子修抬步便欲走。

却听钟济冷冷一笑,站出来拦住他们三人,道:“想走?二位尚未给我一个交代,只怕走不了。”

楼子修皱起了眉,正欲说话,却见薛甘露蹬地飞起,展开手中长鞭,刷地一下扫了出去。一声巨响,那鞭子扫过钟济耳边,撕裂了他脚边的地面。

“让开!”薛甘露言简意赅。

钟济脸色极为难看。

明殊倒是知道,玄冥宫的弟子都极为心高气傲,这个薛甘露更是个中翘楚,加上她醉心于修炼,不通凡俗之事,从来就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只怕现在她还想:我堂堂玄冥宫下四代弟子薛甘露,同你说话已经是跟你客气了。

楼子修道:“如今我们有事要办,没时间同道友纠缠了,有事,便等此事毕了再论。”

钟济哪里信他们,心想要是这个时候放了他们,只怕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但修仙界从没听说过有认输的玄冥宫弟子,从没听说过有向人低头的玄冥宫弟子。玄冥宫的弟子都是煞神,此为整个修仙界公认的,且,就连广微尊者也是如此……钟济来之前,这些都十分非常的清楚。

但那死去的两个弟子,是他一手调教起来的,近两百年了,一步步看着这二人从小小灵修到修成灵身。如此,怎么都不可能任由这两个弟子枉死。

再加上如今,这几个玄冥宫的弟子,身怀异宝,他只要出手,便能将他们的宝贝都收入囊中。如今是在流珠岛上,他还有动手的机会,要是放过了,只怕这几只肥羊便再也轮不到自己下嘴了。

想了又想,便觉得,既然局已经布下,他便不能退缩。

明殊三人都不是傻瓜,见这个钟济脸上瞬息间变了千万种表情,便知道他在心中不停计较,最后他眼神猛然一厉,作狠一般抬起头来,瞪向这三个人。

明殊向来奉行先下手为强,如今这个人既然眼神大变,他们如何不知道他是已经起了杀心!

明殊可容不得自己犹豫,几乎是本能地,她转身一旋,将流风刀从腰上抽出。当刀在手,她就再也不是那个不言不语,让人能随便忽视的小灵修了。霎时间,她整个人迸发出叫人无法直视的强大气势,就如狂风,扑上面来,让人无法呼吸!

这,便是明殊的回梦刀法千锤百炼,用无数妖物的尸骨堆叠,且在前一日得到突破后所呈现出来的效果。

没有动用一分灵力,没有发出一分灵威,却在刹那一瞬间,镇住了在场四人!

此时,明殊的身形化作一阵风,无声地冲了出去。

钟济怎么也是仙身大成的灵修了,失神只是片刻。他大吼一声,早就准备好的飞剑从他身侧飞出,正是朝着明殊而去。

二者相碰,碰撞之声刺入耳中,余下三人顿时反应了过来。

薛甘露腾身而起,甩出鞭子,那鞭子如蛇,张开火焰形成的大口便朝着钟济扑了上去。

楼子修一边念诀,一边侧身一甩,藏锋锏从腰间飞出,当藏锋锏落到他手上的时候,他一声“疾!”

藏锋锏上雷光闪动,楼子修将藏锋锏扔出,直直击向那杨仲。

杨仲也不是吃素的人,他反手举起飞剑,一声清喝,顿时全身光芒大胜,他竟是使用护身罡气将整个身体保护了起来,此还未完,只见他举起飞剑,剑上流光溢彩,甚是耀目。

突然,剑身一转,便是化作旋风一般正面朝着藏锋锏直冲过来!

再说钟济,一剑逼开明殊,一边,扬手念诀,一掌击出之时,一股巨大的水流从他袖中喷出,竟是化作巨龙姿态,朝着空中那将要落下的火鞭而去。

逼退了明殊,又与空中的薛甘露对峙,此时,钟济寻到时机开口,道:“此事与这位道友无关,你何必自寻麻烦。我钟某不过是想要知道真相,难道你玄冥宫就如此了不得,滥杀同道,还想不了了之?”

钟济说出此话,自然是有所计量,他早看出,面前这个女修仙者是仙身中成,马上就要迈入仙身太半了。他钟济虽然修为比别人高,但法宝法器都远远不如,他有信心能够拿下明殊与楼子修,但是薛甘露,若是想要敌过,必定要付出些代价。他自然不愿,是以想要将薛甘露调开。他本想,自己修为远胜这三人,这薛甘露若是个识相的,见他给出台阶,就应该马上避开。

哪想薛甘露根本懒得同他多费口舌,鞭子一收,又是一甩。

薛甘露猛然出手,钟济显然不防,被重重一击扫到了衣袂。薛甘露鞭子上的火,乃是她自身精粹的三昧真火,哪怕钟济身上乃是灵物所织的弟子服,也立刻被这火也扫下了一片来。

钟济气得脸色铁青:“想不到青霄派玄冥宫的弟子竟是如此愚钝!你们可知道,我已是仙身大成,就算你们三人联手,也绝不是我的对手!”

楼子修的藏锋锏威力极大,一举便将杨仲逼退数十步,此时他冷冷扫过一眼去,道:“玄冥宫,从没有怕死的弟子。”

哪怕叫人把脑袋都拧下来,他们也是绝不会低头的!

钟济冷笑一声:“好!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这个时候,明殊的隐伏之术已经完全打开,她虽人在这几人面前,却气息全无,那感觉就如同地上的一根草木,或是土石一般。

仗着回梦刀法,她正欲要冲上前去,正在此时,她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什么十分危险的东西!

她猛然抬头,望向一边树林的方向,那边郁郁葱葱,黑影一闪,瞬息便消失,那么快,就似乎什么都没有。却有仍一股风,带着焦躁的味道拂过她耳边。

在对决之时走神,乃是大忌!

此时,钟济一声大喝,水声涌起,水龙已经朝着明殊冲了过来。

薛甘露扬手一鞭,将明殊身体缠起,往后一拽,明殊一退,恰巧擦过那水龙的大口。

侥幸逃出了性命后,薛甘露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你在做什么?!”

明殊脸色严肃:“有危险!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这种感觉十分不妙,正如当时在湖心小洲把红蔻草拔出之时一般。

这两个人都是与明殊在知返谷当中一起战斗过的人,若是旁人,听到一个灵净度九成的小灵修说出这种话,只怕不会当一回事,但是薛甘露和楼子修不会。此刻,他们两个脸色都是一变。

钟济也听到了这话,冷冷道:“想逃?只怕没那么容易!”

三五 包围

这个时候,哪里有时间和这人纠缠。阅读网但这钟济拦在前面,明殊三人却是不可能走得脱的。

钟济牢牢立起,双手一展,将剑放在手中,只感觉空中灵气扭曲,以他为中心旋转。突然他深吸一口气,顿时那股灵力的波动骤然消失。

当他抬起头来,那眼中发出同剑刃反光一样的光芒来。

就在这时,他大喝一声:“去!”

手中剑重重挥下。来的方向,正是明殊与薛甘露。

就在落下的一瞬,那剑上的光芒猛然之间暴涨数丈之多,剑发出银光,那一瞬看去竟是化作了一条巨龙,剑鸣声如龙吟,掠过明殊耳朵。

刹那间明殊几乎愣住,她竟是从不知道,在没有使用任何一系灵力的情况下,竟有人能够将剑气凝化,变成这样一条巨龙的形态。这股浩大之力,让明殊顿时失了心神。

这失神是有一瞬,立刻明殊眼光一转,挥刀,向后一退,将将退了开去,

而薛甘露却是目光一凝,她轻移身躲开那白色的剑光,然后便把身子一住,一边甩开手中长鞭。

那长鞭如有智慧的长蛇,在地上蜿蜒出蛇一般的形状。薛甘露手上一震,浩大得有明殊自身灵力千倍的灵力,全部涌进了那长鞭之中。

长鞭上腾起数尺之高的火焰!这时,这长鞭猛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这声音,竟是让明殊想起了广微尊者的坐骑,无角龙螭!

火焰凝化成形,在明殊面前,长鞭不断膨胀,嘶吼,火焰汇拢,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狰狞的蛟龙!

是了,明殊差点忘了,薛甘露的这条长鞭,名字便叫做赤蛟!

那赤蛟长鸣一声,从地上腾起。远看去,那赤蛟周身火红,照得这片地面都失了颜色。那赤蛟向下张开狰狞的巨口,刷地一下冲了下来。

而此时的钟济,只看得眼睛都红了——藏锋锏也罢了,竟然……这人竟然还有一支能化形的法器!能化形的法器,整个修仙界都是有数的,而明明一看就知道,自己不管是寿命还是修为都远远高于面前的薛甘露,为什么这个修仙界就是如此不公平!

钟济心中因为嫉妒都已经扭曲了,此时他早忘了自己两个弟子的死,想着的,只是如何把对方的宝贝夺到手。

赤蛟冲下来,像是爆发的火焰,眼看就要把钟济吞没了!

而钟济,展开自己的飞剑,飞剑爆发出汹涌的剑光,重重劈在那赤蛟的身躯之上。火焰收到攻击,炸裂一般散开,但又马上聚拢了过来。

这时候的钟济,才变了脸色,他大喝一声:“水……”

却在这时,那赤蛟的速度突然加快!他只不过刚吐出了一个字,那涌来的火焰便把他吞没了!

与此同时,薛甘露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半跪在地上!

那杨仲见状,大惊道:“师傅!”

而这边,楼子修的藏锋锏步步相逼,虽因为修为的差异无法将这杨仲拿下,这杨仲却也休想将他在短时间之内拿下自己。

这个时候,杨仲一手执剑抵挡楼子修,另一只手扬手一挥,燃了一张符箓。

那符箓一看,便知道是传音符!在那矿洞处,至少有他们南华宫七八名弟子,而矿洞之中有多少还不得而知,而这群人,多都是仙身初成的修为以上,若是他们都来了……纵然明殊等人有厉害法器傍身,也休想逃得掉!

却在这时,被赤蛟包裹的钟济发出一声厉喝,只见银光炸裂,一声巨响,那赤蛟的身躯竟然被撕裂了开来。

赤蛟不堪重击,落在地上,缩小变回了鞭子。

薛甘露灵力用尽,而明殊修为太低,无法抵挡,楼子修自顾不暇,此时,事情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那钟济站起,他身形有些狼狈,衣服头发都有些许焦黑,但这无碍他露出胜利的得意表情来。

却在这个时候,明殊抬头,冷冷道一声:“来不及了……”

此话一落下,天色骤然暗下,似乎有某片黑云飘来,将日光遮盖。待人抬起头来一看,皆目瞪口呆。

确有黑云将天日遮盖,但这黑云不是云雾而成,而是,而是数不清的黑色羽虫!

钟济脸色微变:“东海昆蜉!”

数不清的东海昆蜉铺天盖地一般涌了过来。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面对如此多的东海昆蜉,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逃!

明殊第一个做出反应,她扬手一招,阿寰便从天空中出现,俯冲而下,她动作利落地跃上阿寰的背,阿寰连地面都没有擦过,便又腾飞上了半空。

而薛甘露召唤出朱羽鹄,一鞭子甩出,同楼子修一起将那杨仲逼退,一把拉起楼子修,两个人一起跳上了朱羽鹄。

两只灵禽,使出自己最大的速度,朝着那用来的黑潮相反方向而去。此时,他们还有逃掉的机会!

钟济稳稳地站在下方,冷冷望着空中那片黑云,道:“小小昆蜉,也敢来争辉。”

说罢,举起飞剑,汇聚剑气,朝空中重重劈下!

这剑意寒冷如冰,瞬间就把那黑云撕开了一条口子。

钟济得意而笑。却在这个时候,在那被撕开的口子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这东西大如房屋,薄翼展开后是阿寰的十倍之大。这东西的身体发白,看上去除了身形巨大与其它的昆蜉差别不大。没有尖利的颚齿,似乎并没有攻击力。

但是,当看到这巨型的昆蜉之时,钟济的脸色顿时便变成死灰一般的颜色。

那巨型昆蜉朝着钟济冲了下去。

在空中的明殊等人,被那巨型昆蜉的身躯所阻挡,只看到下方一道银色,一道青色光芒闪过,接着——那钟济的气息就消失了。

杨仲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竟是忘了御剑,朝着那矿洞的方向狂奔着逃了过去!

钟济一死,那蚁后便调转了方向,去的不是别处,正是明殊三人方向。

天空中是密密麻麻的昆蜉,而地上,爬行的昆蜉比空中昆蜉稍慢,也涌了过来。

眼看这空中的昆蜉们将要把自己给淹没了,阿寰扇动翅膀,挥出冰焰,将涌过来的昆蜉全都烧成了粉末。

当此时,借着这个空隙,他们欲要冲出去,眼见着那白光就在眼前。突然,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他们逼迫过来。

抬起头来一看,就算是冰冷如霜的薛甘露也变了脸色。阻挡在他们前方几百步远处的那巨大物体,不正是蚁后本尊。是怎样可怕的速度,它竟是在杀了钟济之后的瞬刻间就冲到了三人的前方。

此刻,前方已经没了路。

明殊当机立断,掉转头便往地面冲去!

地面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昆蜉,看似无路,但这地面上没有薄翼的昆蜉与空中能飞行的昆蜉之间,还尚存有一篇空间,既然向上突破无门,这一片空间,就是他们逃脱的希望。

薛甘露也毫不迟疑,紧跟着明殊而去!

一行两灵禽三人,越过山壁,朝着前方飞去。

但,空中的昆蜉收拢着朝下压过来,这样下去,只需要片刻,他们就会被这群昆蜉上下夹攻,一拥而上吞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在前方,那山壁之后,那处不是什么其他地方,正是流珠鬼蜮虫的聚居之处!

他们已是在鬼蜮虫聚居地的上方,目光的下方一片沼泽,偶尔有些地方长着低矮的灌木。觉察到有危险靠近,这群妖物从水中露出头来,一群群发出示威的狰狞嗤嗤声。空中的东海昆蜉压迫了下来,在昆蜉包围他们之前,他们是不可能越过这片广阔的沼泽了。

此刻,他们要么静静等着,被空中的昆蜉吞噬,要么后退到沼泽之外,被地上涌来黑潮一般的东海昆蜉作为食物,要么落下,被流珠鬼蜮虫撕成碎片。

在这种时候,他们不管怎么选择,似乎都只有死路一条。

三六 局破

正当此际,明殊没有一丝犹豫,她驾着阿寰,毅然朝着地面上流珠鬼蜮虫的聚居地冲了下去

看似是自寻死路,但是其他的选择又何尝不是死路一条*(

后面的楼子修与薛甘露,同样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明殊冲了过去

见这三人落下,那水中的鬼蜮虫猛然跃起,朝这三人扑来明殊早就将刀准备在手中,的整个身体,猛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被这股杀意所震慑,跃起的鬼蜮虫动作一滞此刻她一点没有迟疑,一刀挥去,将一只鬼蜮虫削成两半同时,楼子修也趁此机会,挥锏一击,一只鬼蜮虫在他锏下被震得筋骨尽碎

却在这时,又有一只鬼蜮虫从水下冲起,身子一绞,竟是缠住了薛甘露坐骑朱羽鹄的下半身

流珠鬼蜮虫锋利的爪刃刺入朱羽鹄的身体,霎时,朱羽鹄发出一声惨烈的尖鸣

眼看着朱羽鹄支撑不住,将要坠落水中,薛甘露急忙使出灵力驱使朱羽鹄被薛甘露强行拽动,身体一转,朝着一块地面扑了过去

当薛甘露的朱羽鹄摔到在地上,水中的流珠鬼蜮虫嗤嗤叫着便爬上岸来或许有十几只,或许有几十只鬼蜮虫,身子扭曲着朝着倒在地上的薛甘露和楼子修冲过了过去

流珠鬼蜮虫本是不喜在岸上生活的,但此刻,因在聚居地,他们竟是仗着数目庞大,也不管那么多,直直地冲了上来

薛甘露力气用尽,此刻还尚未缓过来,楼子修只能顾及一面,两个人连步后退,只见流珠鬼蜮虫不客气涌上来,将朱羽鹄撕咬成了肉块

见状,薛甘露的眼睛瞪得通红,她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吼,被愤怒所激发,顿时,她全身冒出红色的耀眼光华,一边,她又扬起了赤蛟鞭

阿寰长鸣一身,扇动翅膀扫出一片冰焰,冰焰落在流珠鬼蜮虫身上,顿时便把一群十几只流珠鬼蜮虫冻僵,在冰焰的缓缓燃烧之下,这十几只流珠鬼蜮虫将很快化成粉末

其他被波及的流珠鬼蜮虫也身形一滞,肢节僵硬,趁这机会,明殊扬刀,楼子修挥锏,薛甘露甩鞭,一举灭杀数只流珠鬼蜮虫

这瞬息之间,三人一鸟消灭近二十只流珠鬼蜮虫,顿时便在他们周围空出了一个安全的范围来

但,这只是暂时的,别忘了一点,这里是流珠鬼蜮虫的聚居地

不远处的水面,波纹晃动,只需要片刻,就会有的一波流珠鬼蜮虫冲上来了

面对外壳坚硬堪比灵器的流珠鬼蜮虫,又是灵力能够自行恢复的流珠鬼蜮虫,他们总有力竭之时,那时,或许就是他们三个葬身之时

如此看来,明殊似乎是选择了一条死路

——但不是如此……

黑色的东海昆蜉虫潮,已经朝着这流珠鬼蜮虫的聚居地涌了过来

东海昆蜉乃是蚁中异类,不但能在空中飞行自如,也不惧水,是以他们能在那湖中筑巢

流珠鬼蜮虫与东海昆蜉居住之地偶尔交集,却也相互之间并不干扰,一般情况下都能和平相处之前那湖心小洲的东海昆蜉之所有要逃走,却是因为察觉到了蚁后的杀气,它们几只罢了,势单力薄,自然只能逃走

但此刻不同,东海昆蜉来的地方竟是它们流珠鬼蜮虫的聚居繁衍之地,它们可以已经是高等级的妖兽了,智慧远高于普通的妖物知道自身最根本的利益受到了侵害,它们怎可能坐以待毙

一群东海昆蜉,对上一群流珠鬼蜮虫,两种颜色的虫潮汇拢到一处,顿时就是一场生死搏杀

只感觉那处杀气飞扬,不时有流珠鬼蜮虫的灵力束飞出,撞在某处,那处便被轰出一个大洞来

而空中的东海昆蜉,若是稍微落下一些,便会被水中的流珠鬼蜮虫的灵力束打中东海昆蜉坚硬的外壳在鬼蜮虫的灵力束之下,脆弱得如同纸片

不断有东海昆蜉从空中坠落,流珠鬼蜮虫与东海昆蜉,两种妖兽之间的争斗,已经在修仙者的促发之下,完全展开了

只有在这两者争斗的夹缝之中,他们才有获救的可能

楼子修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看向明殊,眼底深沉莫名这个明殊,明明修为低自己那么多,但心智却全然不似一个普通灵修弟子一个普通的灵修,面对这样的的局面,就算再冷静,也应该有一些惊慌,而明殊却全然不同就算在绝境之中,她的情绪也从来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而总是能够冷静地作出最准确的决定

楼子修从来便眼高于顶,骄傲非常,面对明殊,他却忍不住心生佩服,他年纪长明殊数十岁,修为也高于她,但在危急之时,却还不如这个小师侄可靠

他哪里知道,明殊如此,乃是因为她七情欠缺,因此极少被外物影响到情绪,不用说恐惧了于是,她自然不会惊慌失措,在情急之中,也能做出理智的决定

此时,第一波流珠鬼蜮虫消灭完,而第二波也将要涌上来了由于有东海昆蜉在外,明殊等人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但是他们仍是不敢松懈,要知道,来的可是高阶的妖兽,流珠鬼蜮虫对付一只他们尚要费尽力气,何况这次上来的,将是数不胜数难以计量的流珠鬼蜮虫

来了只听一声微弱的破空之声,那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但是,这虽然能瞒过常人的耳目,却不能瞒过明殊

正当此刻,明殊身子一转,险险将那一道灵力束避开,整个人几乎是悬空而起而早就准备在手上,贯注了全身所有杀气的流风刀,随同整个人,化作一道无形的风,猛然一扫,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那隐藏在水中的流珠鬼蜮虫,不过刚刚冒出一个头来,还没有来得及缩回头去,便感觉到微微带着冷意的风飘过耳边,什么也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接着便是身体一凉

当这只流珠鬼蜮虫看到自己视线之中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之时,它的身体轻微一声响,头部高高飞起,已经被对方从颈部挥成了两段

明殊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汹涌的气息

——这就是回梦刀法第一篇,虚如

当炼成之后,明殊终于实现了身形如幻影再融合自身的杀气,攻击的威力是之前的两倍之多虽说刚刚那一击耗去了她太多了力气,但是她看向自己的手,只觉得似乎浑身都充满里力量

回梦刀法虚如篇现在,就用这群流珠鬼蜮虫来试刀

三七 脱险

明殊、楼子修、薛甘露,空中的阿寰,三人一鸟背对背形成一个完全封闭的小圈子,他们奋力搏杀,将流珠鬼蜮虫阻挡在圈子之外_&

流珠鬼蜮虫喷出的灵力束无数,密集如雨点一般向着这三人而来明殊身形如幻影,将它们避开去,楼子修挥动藏锋锏,将灵力束前行方向震偏,而薛甘露身体柔软灵活,如雨中晃动的一只灵巧雀鸟,将所有的灵力束都躲开去,阿寰则是不用说,它身为神鹥鸟,在这灵力束形成的雨当中穿行自如,游刃有余

同时,明殊不断地拼杀……有一只流珠鬼蜮虫冲上来,便挥刀将它扫开流珠鬼蜮虫的尸块、体液四处飞溅,而他们三人,渐渐地,被这污浊的液体沾染,竟是连原来的面貌都看不清了

不断挥刀而去,挥刀而去,杀便成了明殊最本能的行为

在明殊的不知不觉当中,那杀气已经不需要她刻意地凝聚,便能自动地从她的身体进入到那武器当中杀意,与杀气,似乎成为明殊自身的一部分,用杀气杀戮,就在这过程中,成为明殊的一项项如同喝水吃饭一般,信手拈来,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思考,便能实现的技能

虚如——便是身形如幻影,虚幻似无

而明殊,渐渐地,将这一篇回梦刀法融汇入自己的身体当中此时,这虚如篇,对明殊来说已经不再是刀法那么简单那是杀戮的意念,进入她的身体,就像是为她贴身打造的武器,已经是她本人特制的一部分了

杀戮是会上瘾的,此时明殊几乎陷入了这种状态之中

这时,只听耳边一声清喝:“蚁后要动手了”

是薛甘露出声明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一股强大的妖力威压朝着他们三人压迫下来

抬头望向天空,在徘徊半空的东海昆蜉当中,出现了蚁后硕大的身影

只感觉灵气旋转沸腾,上空的蚁后缓慢地扇动翅膀,但是那灵力却在以她为中心聚拢——这是将要发动法术的前兆

面对这样强大的威压,攻击明殊等人的东海昆蜉都不知不觉止住了攻势

薛甘露面色如霜,面对魔兽的攻击,在这其中他们同流珠鬼蜮虫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猛然间,蚁后发出一声厉叫这叫声不是从耳朵而来,而是她本身的妖力震动灵气,这汹涌的波动触到旁人,便使人耳中炸响

这一声尖鸣,使得地上的幼年流珠鬼蜮虫无法承受,倒地便昏了过去

但这只是前奏蚁后展开薄翼,在这一瞬间,一道青色的光炸开,遮蔽了人的视线

这时,薛甘露大喝一声:“去”

一个巨大的东西,遮蔽了天日,从空中落下,沉重地朝着他们三人一鸟落了下来

他们被笼罩在了黑暗当中正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明殊的耳边爆发巨大的响动,那声音,振聋发聩,几乎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可怕地面剧烈地震动,抛起他们的身体颠覆中,只感觉身体都要碎裂了

这过程,其实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对于在场三人来说,都漫长得如同三个时辰

平静下来了……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那黑暗如烟雾一般散去他们三人,皆平安无事

不过是片刻,外面的景象却已经再也不同了那片荒芜碧绿的的沼泽已经消失了踪影,在明殊等人面前的,是一个被轰开后残余下的巨大洞口,泥土草木与水,被之前那力量搅动,现在成为淅沥的泥水,扑满了这一片

沼泽,变成了泥塘

到底强大到了什么程度的力量,才能将这方圆数里的土地都卷起、搅动,形成现在这荒芜可怕的景象蚁后果然不愧是魔兽级别的妖物

一旁的薛甘露因强行催动太多灵力,身体受到反噬,如今正是难受的时候,地上她吐出的血已经蔓延成一片

楼子修又惊又气,道:“师姐,这种时候,你不知道催动擎魔钟是会要了你的命的吗?”

“少说废话,我又没有死”薛甘露说着,说话之间,又有血从嘴角溢出来

楼子修无奈,心中又想,若不是薛甘露有擎魔钟在手,他们这会儿只怕已经死了他喂了薛甘露几颗灵药,又帮她缓了气息

高空中传来灵气的震荡之声,别人听不到,明殊却清楚地听在了耳中

她望向天空,只见半空当中是蚁后拼命挣扎的身影,她的身上布满了流珠鬼蜮虫,这群鬼蜮虫犹如不要命了一般,缠着蚁后,拼命地把利刃往蚁后身体当中刺去,又拼命地吸收她身体当中的灵力

果然是高阶妖兽,面对蚁后如此强横的攻击,这群流珠鬼蜮虫活下来的仍有如此之多

家园被毁,想必这群流珠鬼蜮虫都恨极了这蚁后,此时竟不顾生死,前仆后继地朝着蚁后而去

不断有死去的流珠鬼蜮虫坠落,却仍不断有流珠鬼蜮虫从地上跃起,跳上本就因挣扎着无法飞高的蚁后身上去

这样纠缠下去,蚁后的灵力将很快耗尽,到时,死的就是东海昆蜉了

蚁后身为魔兽,自然有普通妖兽不及的智慧,觉察到局面不利于自己,她一边对付身上缠绕的流珠鬼蜮虫,一边震动翅膀发出讯息,扇动翅膀便飞快离去

得到她的命令,地上与空中的昆蜉便都如潮水一般,不过片刻便都退了回去

要知道,流珠鬼蜮虫本来就比普通的东海昆蜉高出数阶,要不是东海昆蜉数目实在是太多了,蚁后又太强,这场战斗的胜负本毫无悬念

强敌退去,剩下的流珠鬼蜮虫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但就算只有三分之一,也足以将这三人吞入腹中

此地不宜久留,楼子修抱起已经脱力的薛甘露,道:“趁这机会,我们快走”说罢,使出驾云之术腾上半空

明殊点头,也跃上阿寰的背,三人一鸟往那东海昆蜉撤退的相反方向,飞离去

……

终于落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下地,薛甘露便坐下入定调息对于她这样的仙修来说,入定已经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了

楼子修则转过来,递给明殊一颗丹药,道:“这是漱尘丹,能除去身体中的杂气污垢,你服下,那群昆蜉应该就找不到我们了”

看来楼子修也察觉到了明殊心知,这又是自己的失误

向来擅长隐匿的生物多就擅长追踪东海昆蜉不管是对气息还是灵力的知觉都十分敏锐,是明殊拔了红蔻草,它们便把明殊的气味记了下来

之前明殊与楼子修也碰到了追来的单只昆蜉,只是两人竟如此大意,未想到这一层来,现在回想,若是早早察觉,也不会落到这个局面了再者,也是他们错估了旁人对玄冥宫的敬畏之心,才会在那个时候和钟济等人纠缠,失了逃离的良机

总之,若不是明殊与楼子修都太过大意,便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服下了漱尘丹,明殊静坐调息,不多时,便感觉到有浊气从自己身体当中溢出,霎时间神清气爽,呼吸顺畅

当回转过来,薛甘露也已经缓了气息,能够行动自如了

失去了朱羽鹄,就连冷面的薛甘露也忍不住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只是,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她站起来,扬声道:“事不宜迟,你们二人快随我来”

就算到了此刻,薛甘露也未忘了有人挑衅玄冥宫之事按理来说,此时她灵力已竭,楼子修经过一场大战,也是身体疲乏,这时并不是迎战的好时机

只是作为玄冥宫弟子,他们早就习惯了居高临下,此时要是停留此处不去,别人只怕还以为他们玄冥宫怕了

污蔑他们自身倒还罢了,若是影响到了玄冥宫的声名,他们二人将万死难辞其咎故而无论如何,他们二人都不得不迎面而上,就算战死,也胜过不战而退

明殊不是玄冥宫的人,却也不想去想太多,只是看这形势似乎不妙她从来不是会计较的小人,心中想,楼子修还罢了,他得了红蔻草,自然得与自己同享这祸福,而薛甘露,却是实实在在作为局外人救了自己一命,此时她力竭,自己作为东方家的人,不该将她置于一旁

想到此处,明殊便爬上阿寰的背,道:“我与你们一路”

楼子修二人也不罗嗦,使出驾云之术,三人一鸟便匆匆往前而去

仙逆

三八 挑衅

三人速度极快,到夜色落下之时,他们终于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旁。阅读网远处十分安静,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但是明殊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数十股修仙者的气息,这些气息绵长舒缓,几乎都是来自高阶仙修。

他们三人近了。一看,那处平地早在各种法术的轰击之下面目全非。

三人落下。只见两方对峙,这一边是青霄派玄冥宫的两名弟子,一名年轻男子已经躺倒在地,双眼紧闭,生死不知。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也半跪在地,他浑身都是血,气息翻腾,受的伤自然也不会轻。

对面则立着五六个紫衫白衣的年轻仙修,腰上配着青色玉扣。青霄派以腰带作为弟子修为与辈分的标记,而这个门派则是以玉扣作为标记。白玉为灵修,青玉为仙修,墨玉为神修。

这个门派,明殊是知道的,昆仑山万法宗,传说中九州正道十二派当中的执牛耳者,横行整个修仙界的强悍角色。

九州正道十二派同气连枝,相互之间就算有不和谐,也从来不会摆到明面上来。万法宗因是整个九州的龙头,行事则更是谨慎。而如今竟然出现了万法宗弟子挑衅青霄派弟子的事,自然就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除了这两方对峙,在斗法的范围之外,还有数十围观的修仙者,当中有各色弟子服,大约是从附近来围观的。

明殊三人纷纷落下,在看到美貌的薛甘露之时,显然在场的人都稍微怔愣了一下。但对方很快清醒,万法宗的弟子当中一名年轻的弟子走上前来,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

因见两名师兄弟受了伤,薛甘露大怒,她冷冷一眼扫过去,道:“是谁伤了我玄冥宫弟子?”

那名说话的年轻弟子嗤笑一声,道:“你这话说得……难道,你还想报仇不成?”

薛甘露一鞭甩开,道:“是又如何!”语中已是带了威胁。薛甘露本就冷艳如霜,若是发起怒来,便极为慑人。

只是,那年轻弟子却仍是嘻嘻哈哈,只道:“这可不怪我。我们可是正大光明提出要切磋,你们这两个师兄弟也应下了的。既然是切磋,那自然就会有输赢。要怪……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换而言之,就是在说这两个玄冥宫弟子技不如人了。但若仅仅是切磋,这两个玄冥宫的弟子又怎么可能伤的如此之重。

薛甘露气得就要发作,这时,那名年轻弟子又道:“难道说,你们玄冥宫弟子输不起?”说着,那年轻弟子眼中已满是鄙夷。

这彻底激怒了薛甘露,她一甩鞭子,厉声道:“不是要切磋吗?只管上来!”

那年轻弟子上上下下地扫了薛甘露一遍,不怀好意地说:“这位师姐可不要乱来,我们万法宗可没有欺负受了伤的人的习惯。若是你,还是算了,免得以后招来人闲话。”

虽说却也是如此,但这人说话的语气太过刻薄,明明好好的意思,到他嘴里,就全然变了一个味道。

说话之时,那半跪在地上受了伤的中年玄冥宫弟子已经气愤地站了起来,怒道:“薛师妹,让我来!”

那年轻万法宗弟子未说话,却是轻蔑地扫了地上那人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两个受了伤的玄冥宫弟子,他怎可能看在眼中。

在这当头,楼子修慢慢走了出来:“我来。”

那万法宗年轻弟子,仿佛刚刚看到楼子修一样,微微一笑,道:“这位师弟不用慌,你们玄冥宫的弟子……一个都躲不掉。”说着,他往后一招手,唤出一个约看上去越二十来岁的年轻弟子,又道,“朱凛,你们二人都是仙身初成。与这位师弟差不多,由你来,倒也免得有人说我们万法宗欺负人。”

朱凛点头,抽出身上的长剑便走上前去。

明殊冷冷地扫了这名弟子一眼,这名弟子修为为仙身初成,木系灵根,他身体行动矫健,足下生风,这人应是剑法高手。若是从前,明殊不见得能看出来,但当她将回梦刀法炼出些成就后,看这些人的时候,自然眼光就完全不同了。

明殊虽说不喜欢掺杂到复杂的事情里去,但此时,她却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想到此处,明殊便走上前去,拉过楼子修,在他耳边细语了一番。

正当这时,明殊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冷意!几乎是对危险本能的反应,明殊的灵识往那冷意的来处窜了过去。

这过程极快,几乎是散出灵识的同时,她便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明殊如今已经知道谨慎,便立刻将灵识收回。转头看去,却见那几名万法宗弟子的背后,某处某人的目光阴冷,穿过人群直向自己而来。

这目光如此冷冽,几乎叫人胆寒。明殊却不怕,直直地回了过去。

而这时,只听那名年轻弟子大叫一声:“开始了!”

楼子修与那朱凛已经走上前去。

修仙者之间的争斗,轻则破木裂石,动则移山填海。未免殃及池鱼,围观的人都往后撤退而去。明殊却跃上阿寰的背,远远地升上半空,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去。非是她胆大,而是这一群万法宗弟子看起来着实奇怪,且如今敌强我弱,若是离得远了,到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怕都来不及挽救。

不需要人来宣布开始,当人散去,场地空出,这两个仙修面对而立,手上各自的法器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等着开始。

开始时机,其实是很微妙的。敌不动我便不动,若是妄动,反而容易被对方抓住缝隙,后发而制人,所以,这个时机必须掌握得很微妙。

楼子修从还是灵净度五成的灵修开始便开始在各地斩妖除魔,生死拼杀,若是说起实战的经验,只怕他对面那个朱凛还不够。在面对危险之时,楼子修沉着冷静,他比对方更能忍。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人御剑而行,慢慢地靠近了明殊。他的动作十分轻巧,若是寻常灵修,是不可能发觉的,明殊也不点破,直到这人已经到了自己背后,阿寰已经不满地动了动脑袋,她才道:“有何贵干?”

那人微微笑着从明殊背后出来,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往地面上看去。口中却道:“这位师妹,倒是没有听说过。”

明殊并不搭腔,这人既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话,就算自己不附和,他也是会自己说下去的。

“……青霄派玄冥宫人丁单薄,这近一百年来便没有再收弟子。传闻这玄冥宫最新一代的天才乃是一名叫做楼子修的年轻四代弟子,这名弟子传言也已经修成了灵身。这便奇怪了,玄冥宫何时又多了一个小灵修弟子,且也是四代弟子?不知道这位师妹,是玄冥九子哪一位门下?”

明殊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道:“你已经把玄冥宫的事情都弄得这么清楚,看来这次所谓的挑战,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吧?”

那弟子微微而笑:“师妹果然聪慧。倒也是如此,不过你们自己也应该明白,既然敢自称是天才,便要做好被挑衅的准备。”

这天才的称号,分明是外人自顾自加在玄冥宫弟子身上的。玄冥宫明殊所认识的这些弟子,个个都十分自傲,这份自傲,却是以自身以玄冥宫为傲,竟是从来都不浮夸。玄冥宫的弟子,在旁的弟子休息的时候,还在练功打坐,在旁的弟子忙着应付月试年试的时候,就已经提着剑下山开始同妖物生死相斗了。他们的之所以比旁人强,天分仅是其二,最重要的却是因为他们本就付出得多。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这群人面上骄傲,内里却极为谦逊,从来不欺弱小,也从来不畏强权。这些人,绝不会自称为天才,哗众取宠。

这个万法宗的年轻弟子,说起这话分明是讨人嫌来了。

明殊自然不会示弱,几乎是立刻,她便回道:“你们不服气,所以来挑衅。”

明殊说得太过干脆直白,又是一语中的,那万法宗弟子几乎一愣。在修仙界当中,哪个有点修为的修仙者不是活了多年的老狐狸,说话做事都婉转无比,这个万法宗弟子看起来比较年轻,却也是经历过了一百多年岁月打磨的圆滑之人。正是平时说话都习惯了慢慢来,这回碰上一个如此言简意赅的,倒是差点语塞了。

“……这……就算如此,又如何?”

明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如何,就算你们这回赢了,你们也是比不上别人的。”

那弟子脸色顿时大变,正要开口。却在这时,正好微风而过,轻轻扫过明殊的耳朵,明殊的眼神顿时一变。

那万法宗弟子见明殊神色猛然变化,心中也是一惊。

几乎是同时,他们二人下方爆发出一声巨响!

万法宗弟子朱凛,与青霄派玄冥宫弟子楼子修,已经动手了!

仙逆

三九 对决

只见那一瞬,对方朱凛广袖一甩,那长剑立起,只听剑鸣如风,剑气汇成青光,在夜幕降下的时候,猛然升起,如同焰火。阅读网这束焰火呼啸一声,朝着楼子修重重劈了下来。

而楼子修轻喝一声,手中藏锋锏雷光闪动,转手重敲在地面上,即便相隔而去如此之远,明殊也能看到,当刹那,楼子修的藏锋锏发成一声嘶鸣,重重颤抖。那力量震动不休,连扯动整个地面。

这个过程,看起来就是如此不可思议,明明只是一支小小的藏锋锏,但是,那力量,却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强大。

“轰隆”一声巨响,土地裂开,那股强大的震动力量激起剧烈的灵气震动,正是朝着对方那叫做朱凛的弟子而去。

但是,朱凛丝毫不惧怕,他知道,自己的剑,比楼子修快!

正当这时,楼子修却放下了手中的藏锋锏,他闭上了眼睛,就在对方的剑气将要劈下的那一瞬间!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又是刚刚将自己的所有的力量都放入了藏锋锏的一击之中,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灵力再次调动,几乎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对于楼子修来说,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那道青色的剑气,已经以看不清的速度朝着他飞奔而来。

这个时候,在空中俯视着两个人的那名万法宗年轻弟子,微微一笑,道:“这个蠢材……”他转过目光,却看到明殊一脸冷静,似乎是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师兄担心。

顿时,这年轻弟子心中一凛,凭明殊的道行吗,他不信明殊能强装镇定瞒得过自己,但明殊的表情确实毫无瑕疵,就仿佛她确实不担心楼子修一般。

——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

不可能的,灵力乃是灵魂之力的一种,人心极易影响它的发挥。面对将要降临的危险,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人心晃动,使用灵力的效果要大大受损!

这时,他感觉到了下方的颤动。

楼子修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慌乱,他的心中一片平静。

他早在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宁死勿输!

他是已经下了决心的人,而对方,只怕还以为这只是一场切磋,而且是一场敌弱我强,双方完全不平衡的切磋。

在修为上,楼子修刚踏进仙身初成不久,而对方已经是仙身初成圆满。但在决心上,他却远远胜于对方。

旁观人认为胜负可见,而实际上,却未必!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片空荡的楼子修的丹田内,突然,一股力量像是疯狂一般窜了出来!

楼子修仰天一声大吼,双手挥开,只见他双手捏诀,默念出法诀。

然后,空气振动,一股强大的气浪从楼子修身上,如同爆炸一样冲了出来。那剑气飞去,在离楼子修只有一尺的时候,被那气浪所阻,生生的缓了下来。

这么一缓,就足够让楼子修摆脱困境了。

只见他双手展开,一股白色的光华从他手中溢出,远看去犹如流泻的水银。他的手带动那股白光,轻轻扫过他前方的那剑光。

刹那间,时间仿佛流动得十分缓慢,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楼子修却缓缓做来,每个动作,都如此悠然而自信。

——那是水系法术最基础的法术之一,水灵术。将身体中的水系灵力激发而出,可以利用这股灵力,防御,或是牵引。

水,溶解万物,它几乎与所有的事物都能亲和。于是,楼子修的手扫过那道剑光。

此时夜幕早已降下,在这片空荡的草地上,那青色的剑光无比引人注目。于是,当楼子修的手扫过那道剑光。所有人都几乎惊呆了。

在他们眼下,那剑光犹如被某只拥有强大力量的手扼住,生生地扭曲了。

而楼子修正在那剑光被扭曲的中心,他仍旧是那冷淡的目光,但是嘴角已经溢出了一缕鲜血来。

这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对方的意料,那名弟子大吼一声,正要紧跟而去,他却忘了,在接自己这招之前,楼子修已经做出来攻击。

只听轰隆巨响,大地裂开蛛网,那裂缝,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正朝着那朱凛奔去。

朱凛大惊,正欲要御剑而起,躲开这震荡。

却不知道,已经晚了。

只见裂缝疯狂奔到他脚下,土块碎裂,爆起,地面颤动不止。他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样,竟是动不了了。

这一瞬刻的停滞,足够要了他的命了,在他面前那些爆起的土块当中,他猛然看到了金色的雷光!

雷光!

正当他发现的时候,惊雷炸开!不是在别处,正是在他身边,他早就被包围了!

藏锋锏的力量是碎裂,当中又有强大的雷系灵力,他的这柄武器,就连临界仙修也极难招架,何况面前这人。

在这慌忙当中,朱凛拼死挣扎,使出自己全身所有的木系灵力,木系灵力爆发,在他身体周围形成庞大的青色光罩。

但是……空气中传来了碎裂声。

只听楼子修一声:“万钧!”那声音在一片轰雷之中,竟是如此

白光爆发!那股白光,如耀日一般,当即观战的几乎所有人,都被那白光刺了双目,一时竟是睁不开眼来。

耳边爆发出轰隆巨响,地面颤动,而空中之人,也被迎面扑来的强大力量所震,竟是连脚下飞剑也稳不住了。

雷声过去,白光消失,下方烟尘如雪。

没有灵力的波动了,这场对决,应是已经结束了。

阿寰缓缓地落了下去,见明殊行动,那万法宗的年轻弟子也赶忙跟了上来。

落到地上,自然有人点起照明,只见一片焦土之中,有一青一白两个身影,那犹还站着的那人,自然是楼子修无疑了。

胜负揭晓了。

楼子修转过身来,看到明殊,以及明殊身后奔来的薛甘露,微微一笑,便倒在了地上。

明殊连忙上去扶起,一边喂他吃下疗伤的灵药。

那万法宗的年轻弟子也急忙去看那朱凛。

当看到了,他不由身体一震。自己的师弟半个身子都淹在了血中,双目紧闭,脸色死白,几乎就要死了。

他大怒跳起:“你竟然伤我师弟!”

楼子修尚未昏迷,而薛甘露已经毫不客气地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伤得我们,我们自然也伤得。”

一句话噎得那人语凝。

他犹不服气,瞪了楼子修一眼,道:“危急之刻,你竟是突破境界,倒是有两分运气。”

无人答应他此句,明殊心知,这并不是运气,而是确确实实的实力。

“只是别高兴得太早,我师弟受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行突破,不闭关个一年半载就别想出来。”说罢,那人便转过头去为自己的师弟疗伤,只见师弟的半边肩膀的骨头已经被楼子修藏锋锏的力量震得粉碎,骨头融入血肉之中,而外边却并无多少伤痕,看起来着实可怕。

那万法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师弟,分明是被痛晕过去的,这玄冥宫的人果然睚眦必报,竟然下了这样的狠手!

于是便有忍不住狠狠地一眼瞪过去:“不过是仗着手上有神兵利器,胜了也不过如此!”

他此话仅是抱怨,却没有想到,明殊慢慢地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既然不服,我们再比一次。”

此话一出,顿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半响,那万法宗弟子才爆笑而出:“你?小姑娘,我们这一群人中,朱凛已经是修为最低的了,你想要谁跟你比?”

“谁都可以。”明殊干脆地回答。

楼子修抬起眼睛,他知道明殊这人心思简单得很,这话绝对不会是说来好笑的。

但是对方似乎不这么认为,那年轻万法宗弟子冷笑一声:“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骨头吧。”

明殊却是平静地一眼扫过去,道:“你不服,那便再比一场。”

明殊的眼底是一片空寂,但看在那弟子眼中,却是彻彻底底地藐视,他心中肯定,明殊这是在藐视他们!

万法宗弟子又何尝不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的轻视。顿时,那万法宗弟子几乎要跳了起来。

有另一个万法宗弟子叫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你知道灵净度九成和仙修之间的差别吗?别以为我们万法宗的仙修都和你们青霄派的仙修那般弱……哈哈哈……”

说着,他就已经大笑起来。

只是很快,这笑声就弱了下去,因为他发现,在场的三个玄冥宫弟子,地上的楼子修,还有那美人薛甘露,两个人的眼里都没有任何感情。没有因为他的话羞愧,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愤怒,那股平静,生出一股无形的气势,顿时就将他的笑声压了下去。

薛甘露缓缓问道:“明殊,你不必如此。”

明殊却道:“是这个人说的,一个一个来,都会轮到。”

此时,明殊身上犹还穿着楼子修的弟子服,记名弟子冒充入室弟子乃是大罪,这个时候,楼子修和薛甘露不可能揭穿她。而只要他们不说,旁人就会认为明殊是玄冥宫的弟子。辈分师从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没有会想到,明殊这个玄冥宫弟子竟然是假的。

当明殊这话说出,那万法宗弟子冷冷一笑:“既然你自讨苦吃,就别怪我们了。”

仙逆

四〇 算计

这时,那群万法宗弟子后面传来一个清越的男音:“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吧。阅读网”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万法宗的弟子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之前那年轻的万法宗弟子战战兢兢转过头去,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姚……姚师叔,您……您怎么来了……”

因夜幕已经降下,这片空地上,除了他们手中点起以楼子修与那朱凛为中心的照明之火,便没有其他多的光线。那人便藏在这光之外的黑幕之中,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甚至是明殊。

当他走出来,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这个人,竟然如此年轻,如此英俊!

这人看上去,和明殊差不多的年纪,但是修为已经是仙身临劫了,长眉秀目,那长相让明殊不由便想起了绛罗,只是绛罗本就是狐妖,行为表象看起来妖媚自然是正常,而这个人,明明是修仙者,身上却看不到正气,只有邪魅之气。他身着青衣,虽如今春寒未褪,他却在手上执着一支白色折扇,明殊眼尖,一眼便看出那折扇上遮挡不住的强大灵力,这东西,定然就是这修仙者的法器了。

明殊淡淡地看着她,眼睛上移,看到他隐隐带着紫色的眼珠。顿时,明殊微微一愣,这个目光,自己是见过的,之前她在楼子修耳边将朱凛的情况告之,看到的就是这个目光。

假如是他,那岂不是一早他就已经到了?那为何看起来,其他的万法宗弟子竟是如今才知道?难道说是他本身拥有足以蒙蔽一群仙修的藏匿之法?

明殊心中慢慢计较,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个对手都不容小窥,她一定要万分小心,千般注意。

那万法宗弟子一直低着头,一眼也不敢自己的师叔,口中只能低声,卖好地说:“师叔,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您出手……”

那男子幽幽地看了那年轻的万法宗弟子一眼,道:“阎旭,若是我不出手,只怕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此话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阎旭上上下下打量了明殊一圈,道:“你隐藏了修为?”

高阶修仙者可以用敛息法收敛自身气息,将自己的修为隐藏起来,然而若是遇到修为比自己高的修仙者便容易穿帮,是以这个阎旭以为明殊也是如此,这便是为什么自己看出来而自己的师叔却看出来了。

但那人摇摇头,道:“她并未收敛气息,不过……既然她能一眼看出在场我们所有人的修为道行,又敢站出来,自然是有必胜的把握,是否?这位师侄?”

明殊的目光却一直放在那人的折扇上,这东西十分精致,尤其是扇骨,明明应该是竹制,却晶莹如玉,这扇骨光华内敛,明殊经手过,见识过的天才地宝也不算少了,一眼就能看出这扇子是极为厉害的法器。

上面缓慢流动,温柔婉转的不就是水系灵力。水生木……对木系灵根的人来说,这可是好东西。

听对方有人询问,明殊将目光移开,对上那姓姚的仙修,沉吟片刻,不答,反而问道:“我想要个彩头。”

听到这话,那姓姚的修仙者先是一愣,转而便嫣然一笑:“是吗?不知道这位师侄想要什么?”

明殊的目光落回他手上的扇子,道:“我要这把扇子。”

那姚姓修仙者尚未说话,他身后阎旭大怒跳起:“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觊觎我姚师叔的百香扇!你做梦!”

明殊听罢,倒也没有觉得惋惜,只是平淡地说:“既然不敢,便罢了。”

这话一说出口,万法宗的弟子都是大怒。

而那姓姚的修仙者却是微微一笑,扬手示意这群万法宗弟子勿动,对明殊道:“我同意了。”

“姚师叔!”

“不过,也需要公平,若是我赢了,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你可同意。”

明殊自然点头应下。

姚姓修仙者反而一笑:“你不问问我要问的是什么问题?”

明殊只道:“等你赢了再说。”

那语气如此平静,听在别人耳中,仿佛她已胸有成竹。却不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明殊从来都将事情想得简单,她从不会妄自菲薄,在事实没有实现之前,她也从来不妄下断论。哪怕这件事轮到自己身上也是如此。

万法宗弟子阎旭道:“如今天色已晚,姚师叔,不如我们休息一晚,明日再论?”

阎旭心中另有一番计较,他这位师叔本事十分高超,手段又狠辣,若是他出手,向来是一点都不留情的。对方只是一个灵净度九成的小灵修,在姚师叔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到时若是师叔下手重了,只怕那小灵修连命都没有了。

虽说这件事是他们跳起的,但也是不服气青霄派竟然越过了九州正道十二派之首的万法宗去,这次来,只是寻寻他们的晦气,若是修为相等的修仙者之间切磋,他们输了去,那么以后自然就不会有人糊涂地再说他们青霄派的年轻弟子如何人才辈出,甚至超过他们万法宗了。只是寻晦气只是寻晦气,可没有生死相斗,和青霄派结仇的意思。

青霄派再怎么说也是九州正道十二派之一,他们不过是一群万法宗的低辈分弟子,要是死了人……以玄冥宫宫主广微尊者的脾气,只怕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宗门是不可能因为他们几个仙修弟子,就同青霄派为敌的。

但是这个姚师叔做的决定,却是他们一点不敢反驳的,不然……他手中百香扇所往,就不是对方青霄派弟子,而是他们了。

于是,便不得不想个办法,把事情先拖住了再说。

谁想,明殊却斩钉截铁,道:“就是现在。”

那姚姓修仙者一听此话,将手中折扇一合,道:“好!便此时开始。只是我二人修为相差太多,你还有什么要求,都一并说出来。”

明殊想了想,却皱眉道:“我说出来,你却不一定会答应。”

那人邪魅一笑:“为何你认为我不会答应?且说来试试?”

明殊道:“若是我说,这场比试,我二人都不能使用灵力,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此话一说出,那阎旭大叫道:“你耍诈!你见我师叔用的是灵法器,便故意这样说的!”

法器在性质上,大约能分为两种,一种是灵法器,一种是气法器。灵法器便是对引导灵力有帮助,且属性偏向比较厉害的法器,因为青霄派是以修炼法术为宗,因此在青霄派,弟子使用的法器多为灵法器,如法剑,如楼子修手中的藏锋锏,如薛甘露手中的赤蛟鞭。

而另外一种,就是气法器了,气法器则是修炼剑意法则所使用的法器,不可随便替换,南华宫擅长飞剑,所以他们的弟子手中的法器多是气法器。而万法宗在剑修一路上成就也极高,门中剑修也十分多。那阎旭,那朱凛,都是剑修,手上的法器也是气法器。

这个姚姓仙修,手上的百香扇水系灵修流动不息,浩大如海,是十分厉害的灵法器,这样的法器,对剑修来说是无多大用处的,他是术修无疑。

明殊听到那人的话,点头道:“确实如此。”

明殊如此坦白,倒是让对方一怔。

那姚姓修仙者哈哈一笑,道:“笑话,我堂堂临劫仙修,还怕你耍诈?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若是提的少了,本座倒还不愿意。”

听他答应了不使用了灵力,楼子修脸色一变。在他的认知当中,明殊已经不属于修仙者的常识范围了,这姚姓修仙者做出这种承诺,分明是把自己送入虎口。

他此刻担心的不是明殊会不会输,而是明殊会不会失手将对方杀了。

此时,明殊道:“还有一条。”

“你说。”

“我怕死,若是你下毒手,我会让我的阿寰对你出手。”

姚姓仙修自诩本事高超,并不惧怕明殊,点头应下,又缓缓上下扫了明殊一眼,道:“只是,我提醒你,我已是仙身临劫,身体自生护体罡气,我容许你使用灵力,不过,我这护体罡气,并不是灵修的法术就能穿破的。”

谁想,明殊却摇头道:“我不会使用灵力。现在便开始吧。”

说完,抽出流风刀,已是做好了准备。

姚姓仙修目光一凝,明殊的这种自信,让他心中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这姚姓仙修名曰姚驰,他在万法宗是极有名的一个人物,一是因为天资出众,十分受宠,二便是因为他出手狠辣,从不留情。流珠岛虽为上古仙境,但对已经仙身临劫的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此次来,还是因为受到师兄拜托,来照顾这群师侄们。

是以在整个流珠岛上,几乎没有比他境界更高的修仙者了,他这几日一直暗中跟着这几个师侄,觉得无聊透顶。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碰到这种事情。

对面这个小丫头,明明不过是灵修,却能一眼看穿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修仙者的境界与灵根,这点着实让人惊奇,要知道,灵根此物,就算是临劫仙修,在修仙者使用法术之前,也要通过特殊的法宝才能看出来,这个灵修却又是如何做到的?

他心中肯定,这小灵修站出来,其中必定有诈。他的师侄们,一个个都是不经世事,没有心眼的,只怕根本斗不过对方。而自己。却是临劫仙修,本事先不用说,自姚驰生来,还没有谁能算计得了他,他有自信,不管这个小灵修到时候使出什么样的诡计,他都能应付得了。

仙逆

四一 出人意料

一个灵修,竟敢挑战仙修,这个举动,从一开始便会让人产生无穷的怀疑。泡*()是个人都会猜想在这时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姚驰自以为自己的出现会打乱明殊的计划,自以为自己能够应付明殊的诡计,他却没有想到,从一开始,明殊就没有诡计。她的想法是这群人都没有想到的,她仅仅只是想要打败这个姚驰而已,而这一点,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人群慢慢散去,明殊站在这一片狼藉的空地当中,她的剑在夜色之中发出微弱的白光。

姚驰也静静地看着明殊,只等着面前这个灵修行动。

临劫仙修的身体已经炼化,与仙人之躯相差无几,寻常武器,寻常法术,根本无法穿透他的防御,这也是姚驰为何如此有自信的原因之一。

有万法宗的弟子远远看看着那端,冷笑道:“不自量力,姚师叔一旦出手,便收不了手,到时候这灵修不知道会死得多难看……”

薛甘露却道:“你这个师叔,若是真的信守承诺不动灵力,那不自量力的就是他自己了。”

说完,便静静地看着前方。

阎旭冷笑道:“你们怕是不知道一件事,我师叔的敛息法独绝昆仑,此时夜黑,若是他使出来,那灵修连我师叔在哪里都看不到……”

话刚说到此处,突然一下,姚驰的气息便消失了。如此突然,而失去后又一点消息也找不到了。有许多修仙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甘露脸色冷凝:“这个人……”本事不低,明殊虽然隐匿的本事也十分高超,但是能不能瞒过这个仙修还是未知之数。

正在忐忑之时,他们忽然感觉到。明殊的气息慢慢地微弱了下来。这股微弱的过程,就仿佛是一个人死亡的过程,生气渐渐流失,慢慢由一个活物死去。

察觉到这一点的人都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时,明殊的隐伏之术已经完成,她的气息完全沉入了这片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了。

被夜色遮挡住了视线,而明殊的存在又如同一只死物,此刻不要说观战的人群,就连黑暗当中对决的两人都看不到对方。

只是,虽然看不到,明殊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明殊平日总是不忘施展隐微之术,将控制自身灵气慢慢变成一件水到渠成,轻而易举的事情。两年之前在知返谷中,她甚至能够在隐伏之术之下,将自己的行动也隐藏起来。如此一来,明殊的行为举动就变得更加可怕,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她的行踪了。

在静谧之中,所有都屏住了呼吸,这个时候,突然,他们感觉到了灵力的碰撞!

是明殊行动了!她将自己的身形化作剑影,隐藏在空中流动的灵气之中。姚驰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拂过,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高阶仙修他,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刀出无声,一道刀光扫过姚驰身后,他猛然回头,却只感觉背后一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护体罡气,碰到了他的背。

那股惊人的寒意,从他背后猛然窜入,顿时,姚驰几乎整个人都打了一个颤。

他有直觉,若是自己再不动,便一定会死!

惜命的本能,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反应,他手一挥,扬起罡风一卷,朝着自己背后而去!

——姚驰竟然违约了!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去计较那些了,在他扬手的同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背后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空荡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在眼中汇拢灵力,使出阅微之术,黑暗退去,前方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他的惊颤他的恐惧都只是幻觉。

这时,他听到了什么破开的声音,来不及转头,他听见了血奔流而出的声音。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那执扇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用力一削,那截手臂带着自己的百香扇竟然是飞了出去!

明殊的虚如,实如虚虚如实。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显露出它应有的力量。

——惊天一声惨叫。临劫仙修怒而一吼,已能震动天地,众人大惊,这时,那两人的气息也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灵识之中。

空中阿寰的白色的身影在黑色的夜中十分醒目,就在这个时候,它猛然一动,像一块下坠的石头一样朝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冲了下去。

薛甘露哪里待得住,扬起鞭子,使出驾云之发便追了上去!

待到了那处,鞭子甩出火花照明,却看到那处正站着一个青色的身影,对面一人一鸟正是明殊与阿寰。

阿寰张开翅膀,浑身紧绷,做出戒备的姿态,而明殊半跪在地上,似乎已经受了重伤。

薛甘露连忙近了几步,看清了眼前状况,却是一惊。那姚驰右边身子竟满是血污,若是薛甘露没有看错,那姚驰的右臂竟然是被人齐齐削了去。能做到这件事的,除了明殊,还会有谁!

被一个灵修切去手臂,这痛苦倒还罢了,这羞耻却是姚驰不能忍受的,他完好的左手汇拢灵力,正要出手。

已经在这里的薛甘露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她甩出赤蛟鞭,重重击打在二人之间,土石裂开,在二人之间留出一道燃烧着赤炎的巨大沟壑。

薛甘露冷冷道:“万法宗的,你敢动手?!”薛甘露面露狠色,此时,若是这个人敢冲上来,就算拼了这个已经严重内伤的身体,她也要将面前这人给拦住。

被薛甘露这么一打岔,姚驰被怒火烧得迷糊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顿时他便是大惊,心道自己被怒火所激,竟然差点做出有**份背信弃义的事情来了。

说话间,围观的众人也一个个迎了上来。

薛甘露趁机跑到明殊身边,见明殊嘴角溢血,不由双拳捏紧。

明殊摇头,对她道:“无事,只是刚刚被他的灵威所震,小伤罢了。”

明殊已是灵净度九成,身体已经接近灵身,是以身体承受力远强于从前,这样的伤势只需要几天就能够康复。

薛甘露心中顿时安定,扶她起来,正对上前方那姚驰迎来的目光。

那目光幽深,其中既有愤怒也有不甘,更有狠厉。

其余的万法宗弟子见状,眼中只有难以置信。

明殊看着地上姚驰的半截手臂与百香扇,道:“这扇子是我的了。”

阎旭气道:“如今你与师叔都受了伤,胜负尚未定……”

话没说完,姚驰怒喝一声:“闭嘴!”他目光炯炯看着明殊,而明殊却淡淡地将自己的目光迎了上去,那眼中既没有胜利后的喜悦,也没有任何忐忑,只有黑沉的一片,似乎就像什么感情都没有。

那时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只有姚驰自己才知道,在情急之中,自己曾经动用灵力,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接着便是他庞大的灵威爆发,因此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姚驰却骗不了明殊,也骗不了自己。

他已经输了。

输给了一个灵净度只有九成的小灵修。

而直到现在,他还想不通,这个灵修是怎样避开自己的感知,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把刀刃放到了自己面前。

他心中如此好奇,以至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如何隐匿的?”

薛甘露冷冷道:“你并未胜。”他曾说,若是胜了,便能问明殊几个问题,而如今,胜出的并不是他,他自然没有询问的权利。

明殊却淡然回答道:“一种隐匿方法,我称之为隐伏之术。”

言尽于此。却不知道,这两句话,给姚驰的震动有多大。在姚驰的概念中,对于低阶修仙者,最好的隐匿法术是藏匿术。而对于高阶仙修,则是更为高等的敛息之法。明殊所说的隐伏之术,他闻所未闻。

姚驰心中大惊,难怪她一个灵修竟然便达到了这样的境界,竟然是因为手中有如此高明的法术。

青霄派,果然是卧虎藏龙!

万法宗一名弟子,讨好地从地上拾起姚驰的半截手臂,递回到他手中。他们仙修,除非肢节被焚毁或是沾染了邪气,那么只要有灵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只是,休养生息数月是免不了了。

姚驰看着面前的明殊,道:“我虽不知道你到底使用了什么招数,但能胜过我,便是了不得了。”

此话一出,当场众人都是大惊。凭这个临劫仙修的眼光,竟然都没看出面前这个灵修出手的来路,这何止是让人惊奇。明殊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修为,破开一个临劫仙修的护体罡气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而如今,姚驰的话又说,明殊远不止如此。

姚驰又道:“你这人,前途不可限量,可惜,木秀于林风必吹之,但愿过些年,我还能再看到你。记住了,我名曰姚驰。”

说完,取了自己的半截手臂,扔下百香扇,扬长而去。

余下的万法宗弟子面面相觑,最后阎旭狠狠地咒骂了一声,使出御剑之术,连忙跟上了姚驰。

后面的弟子也不敢久留,一个一个也连忙追了上去。

仙逆

四二 回返

待这群人离开,一名其他门派的弟子走上前来,道:“青霄派的道友,可需要我们帮忙?”

薛甘露认出这人是昆仑山玉虚门的弟子,心想方才情急,他们被万法宗的人逼到绝路,若不是明殊站了出来,青霄派只怕早就颜面扫地了。而这群人那时却不过远远站在一边,这时见大局已定,才上来招呼。就算薛甘露少与人交往,但是还是知道什么叫做真心实意,什么叫做虚情假意。

薛甘露冷冷地一眼扫过去,道:“不劳费心。”说完,便扶起明殊,往一边退去。

见薛甘露面色不善,围观的人也不敢久留,陆陆续续便散了过去。

明殊调息一夜,又有灵药的帮助,到了天明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大半了。此时楼子修也醒转了过来,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些许。

见了明殊,便道:“明殊,昨日多谢你,若不是有你提醒,我只怕没那么容易胜。”

那人是木系灵根的剑修,而且只是仙身初成,那便是说他的护体罡气还没有完全形成,对于法术的防御力是很低的,因此他用于防御的一般都应是木系灵力的防御法术。楼子修本身灵根为水系灵根,手上的藏锋锏乃是金系法器。有道是木克土,次克水,若是以楼子修往常的习惯,出手的第一个招数就是水系法术。若真是这样,他们刚一动手楼子修就处于下风了。

剑修速度快,所以在听到明殊的提醒后楼子修就做了决定,拼了这一把,将自己的攻击与防御完全分开,以图一搏而胜。他搏赢了。

虽然两个人都受了伤,但是只怕对方比自己更不好过。楼子修还罢了,那优势并不明显,非大胜,自然没有什么好议论的。而明殊却是真的击败了一个临劫仙修。等这件事传了出去,没有人会注意这场对决的前提条件,只会注意一点,那就是有一个灵净度九成的灵修击败了一个临劫仙修。

到时候,明殊只怕就要出名了。那姚驰看起来一身邪气,不像正道弟子,但是他临走所说的话不无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件事传开后,不用明殊自己去找,麻烦就会自己找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危机仍未过去。此刻他们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状况最好的,也就是阿寰了。薛甘露经过一夜,被消耗得差不多的灵力也恢复了许多,但是楼子修与另外两个玄冥宫弟子还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昨晚是因为在场的人太多,各门各派之间相互提防,所以反而没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此时一夜过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调转头来。

在场的五个人,一个一根筋,另外四个奉修行为毕生目标,头脑简单。算来,还是明殊稍微有些心计。经过那日杨仲,她知道自己这群人大喇喇在此处,就是间接告诉别人此处有宝物。修仙界如此之大,出现为了宝物而铤而走险的人一点也不会奇怪。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薛甘露和楼子修都明白,明殊比她看起来那孱弱的样子要可靠多了,当下也没有异议,楼子修问道:“只是,去哪里?”

明殊沉吟片刻,道:“沿原路回去。哪里我们不是还留着一个洞穴吗?那里背后就是流珠鬼蜮虫的栖息地,没有多少修仙者会冒险接近。”

东海昆蜉走过的地方,万木荒芜,是绝不会留下活口的,在蚁后面前,那南华宫的高阶仙修商务任何反击之力,更何况那堆修为比他更差的修仙者,只怕如今回去,那群人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在流珠岛上没有神修,也便是说,一般仙修见到那处有东海昆蜉的行迹,只怕躲都躲不及。数个缘由之下,只怕一时之间没有人想到他们会躲在那里。

楼子修与薛甘露立刻应下。当下,他们四个相互搀扶,使出驾云之法便要出发。

那名中年弟子见明殊跨上阿寰的背,已经在半空中等待了,不由怒道:“她……伍师弟如今伤重未醒,她舒服地坐在灵禽背上,倒是舒服!”

这名中年弟子乃是荀陵子的弟子,名叫洪行,比楼子修与薛甘露都还要矮一辈。之前身受重伤,来不及细查,后来才发现了这个穿着玄冥宫弟子服的少女。玄冥宫本就没有多少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灵修,此时薛甘露叫他勿要声张,他才忍了下来。

但是,自己师弟昏死过去,也不知道状况如何了,情急着赶路,那人却远远在上俯视,竟是一点都不体恤,哪怕不是一宫弟子,也份属同门,将一个重伤昏迷之人甩给三个同样受了伤的人又算怎么回事。

听到此话,薛甘露怒道:“闭嘴!你知道什么?阿寰不是平凡灵禽,除了明殊谁也不能上它的背。若是你走不动了,我背你就是了!”

薛甘露都说出了这种话,洪行哪里还敢莽撞,连忙垂头以示驯从。薛甘露这才算消了气,与他一同架起那受伤的弟子,使出法术便飞速穿过树丛往前方而去。

因怕惊动旁人与妖兽,几个人低空前进,在林中穿行,自然速度不快,加上各自身上都有伤,足足到了傍晚才到达目的地。

到了那处,他们先是找到之前开凿出的洞府,将两个伤势最重的人放下。明殊通过隐微之术查探,并未发现有其他南华宫弟子的气息,看来他们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负伤赶路,几个人都十分疲累,阿寰更是守候了明殊两日了,就算是体能远高于人身的灵禽也要经受不住了。安抚了阿寰,让它好好休息,明殊也在这洞穴的洞口处打坐调息。只是并未入定,她的耳朵与感知都留在附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平静地过了数个时辰,夜幕降下,很快就是三更了。这个时候,明殊察觉到了修仙者的气息。

她感知的范围与灵敏度都比人强,因此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明殊盯住了。

薛甘露也一直不敢入定,感觉到明殊起身,她也醒来,问明殊道:“怎么了?”

“有人。”

薛甘露目光一冷,道:“出去看看。”

明殊却摆手,道:“现在是晚上,对方只有一个人,我去便足够了。”

薛甘露看着明殊,立刻便明白了明殊的意思。说到修为法术,明殊远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所擅长的隐匿,之强是薛甘露从未见过的。若是她一个人去,便有十足的把握。

薛甘露点点头,明殊也不废话,拿起流风刀,便转身离开这小洞府,融入了夜色当中,一丝痕迹也无了。

……

却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次死里逃生的杨仲。当时见师傅惨死蚁后手下,他惊慌之中逃入开凿的矿洞。矿洞中寒气逼人,东海昆蜉哪里受得住,不敢去追,于是他便逃了一条性命。

他与洞中余下的南华宫弟子会合,言说了洞外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十分惊惧,在洞中足足待了一日,直到此刻,他才自告奋勇出来探查情况。

这自告奋勇当然不是因为他杨仲如何义气,只不过是他知道一件事有利可图,不愿意和人分享而已。

到了矿洞外,看到一片安静,再也没有东海昆蜉的动静,他大松一口气,立刻就往自己记得的那地方而去。

爬到山壁的中间,他开始仔细搜索起来。只是当时是白天,如今偏偏是晚上,记忆有所偏差,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了。他一担心费时太久引起矿洞里面兄弟的怀疑,到时候这东西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又担心这东海昆蜉会调转头来,到时候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一时慌乱,反而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自然不知道,在自己的上方,山壁缝隙中生出的一棵树枝上,正坐着一个身影,她虽然穿着白衣服,但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在这夜色的掩盖下,只让人觉得那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在山壁的缝隙当中翻找,一点也不像这个人这般慌乱。

终于,杨仲眼中露出狂喜,他找到了!

他小心从树丛当中把那东西翻出来,隔得太远,明殊看不清那东西的样子,但是在她的感知之中,那东西的灵气并无特殊,就如一般的草木一般。

越是如此,明殊越是笃定他手中所拿着的不是简单物事。

正当这个时候,杨仲将那东西小心放入怀中,正要御风而下,这时,他身边拂过一道冷风,他只感觉身体一颤,一只脚竟是失去了知觉!

他本就蓄势待发,对方来得突然,自己完全没有防备,顿时身体不受控制,便往山壁之下倒了过去。若是凡人,这一下一定要被摔死了。杨仲屏气聚灵,突然发动,脚下风力一冲,这一缓,便落到了地上。

幸好无事,杨仲舒了一个口气。自己那只麻痹的腿也恢复了知觉,他猜想大概是在山壁上被有毒的灵草勾到了。

一边抹了一把汗,一边他把手伸进衣服里。

衣服中空空,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仙逆

四三 蔽日盘

明殊将回梦刀法第一篇虚如篇融会贯通后,再结合自身的隐伏之术,早就实现了行动如幻影。阅读网方才她出刀,刀风扫过那人腿部,一时让他腿部经脉受阻,竟是产生了麻痹的错觉。又趁此机会,她扫过杨仲身旁,将他刚放入怀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夜色之中,看不清这东西的原貌,明殊只能感觉得出,这是一个约有女子巴掌大小的圆盘,圆盘厚约三寸,摸着感觉像是石头,那上面还有许多不明就里的纹路。

明殊试着用精密的隐微之术前去感知,却发现那东西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坚硬的黑壳子里面了,竟是什么都探查不到。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从前阿寰还在蛋壳里面的时候了。这层屏障,倒是和阿寰的蛋壳十分相似。

明殊攀着山壁落到地上,只见杨仲正伏在地上仔细搜寻,可能是以为这东西在他坠落的时候不小心失落了。

明殊想了一想,周围并未其他人的气息,证明只有这杨仲一个人,这个杨仲修为不高,此时又是黑夜,她占据优势,若是她愿意出手,对付这个杨仲不成问题。

在明殊修成回梦刀法第一篇后,她便开始尝试第二篇凝梦,凝梦刀法与第一篇虚如不同,说是剑法,恐怕说半个剑法半个剑阵才对。这篇刀法已经铭记在她心中,如今只是一个融会贯通的过程了。

凝梦的真义,便在在这剑法之中,掌控时间的流转,使人如在梦中。凝梦篇的第一步,就是教人如何掌控刀法的节奏。要知道,武功修炼到了化境,便能形成快如慢,慢如快的效果。明殊如今正在试着掌控这种节奏。刀风卷起灵气流动,甚至能把人困在其中,无法动弹。凝梦的凝,是时间停止,梦,则是困。

明殊想了想,天时地利,倒是她试炼凝梦篇的好时候。

想到这里,她身形一动,霎时便化作一道白影扫了过去。

杨仲忽感觉耳边有微风而过,他素来警觉,便不由自主抬起头来,却只见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却在这个时候,他背后生出一股寒意,杨仲猛然回头,正在自己前方立了一个白色身影。黑夜之中,那人形如鬼魅,杨仲竟是被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杨仲看到她的刀,她执着刀慢慢地走了过来。杨仲心中微冷,伸手要拔自己腰侧的长剑,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

虽说他极力想要动作,那手的移动却像是蜗牛一样,明明拔剑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他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手动得更快一点。

而在他慢慢拔剑的同时,对方已经快要走到自己跟前了。

这就好像两个人根本处在不同的时空之中,见到这情景,杨仲慌乱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候,明殊距离他只有不到十五步了。

——不可能,不可能!到底是什么妖法,为什么自己动不了……杨仲背后的冷汗将衣服都浸湿了。

他仿佛看到自己死去的样子,若是这样下去,他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临死的时候,就是人的潜力最容易被激发出来的时候,修仙者都十分惜命,杨仲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妖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修仙者的纯清灵力将对方的妖术击破。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身体里的灵力流动得如此缓慢,就好像要停止了一样,终于,他大叫一声,激发灵识,冲开自己的丹田,将所有的灵力都爆发了出来。

回梦刀法的刀阵被这一冲,自然破开。

那股冲力着实厉害,当面迎着明殊而来,明殊早知道他必有反抗,却没有想到自己竟是把他逼到了要激发丹田之力的地步。来得突然,明殊虽警觉地后退,却是没有完全避开。灵力之威向后一扫,将她重重击飞了出去。

冲破了凝梦的禁锢,杨仲瞪大了眼睛,毫不犹豫就冲着明殊而来。此时,却见一只赤红色的长蛇从天而降。

那长蛇缠绞了上来,杨仲本就一直盯着明殊,哪里知道自己背后还有这么一招,待反应发觉,已经是来不及了。

赤色长蛇一勾,一缠,一收,杨仲惨叫一声,已是被那长蛇紧紧缚住了。

杨仲拼了命挣扎,甚至拿出了本命丹火去烧那赤色绳索,却是一丝所用都没有。

“不用挣扎了,无用的。”说着,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手中点了照明的灵火走出来。被这火光一照,杨仲才发现,偷袭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就遇到过的那玄冥宫三人当中的两个女子。

被东海昆蜉和流珠鬼蜮虫两方夹击,他们竟然没有死!

薛甘露不满地对明殊说:“为何要托大,通知我动手不是更好,你看你。”

明殊因早有防备,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内息被震乱了些许而已,很快就能够恢复了。她对薛甘露微微一笑,道:“好不容易碰到合适的机会,忍不住想试试自己的新招式。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能够拿下他的。”

薛甘露脸色稍缓,一边看着仍在挣扎的杨仲,问道:“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明殊道:“先关着,在楼子修他们伤势为痊愈之前,不能让他走。”同为修仙门派,当然不能随便杀人,同时,也不能随便放了他,让他寻人来对付他们。

薛甘露深以为然,点头同意。

“另外,我还有事想要问问他。”说着,明殊取出那石盘,问杨仲道,“这是什么东西?”

杨仲神色微微一变。

明殊又问:“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在安静的入定情况下,明殊相信自己能够探知到这石头盘子里面的情况。只不过费些时间罢了。杨仲见明殊神色无异,心中慌乱。

他与师傅见财起意,心狠手辣,就以为全修仙界的人都是这样的。他本不知道明殊和薛甘露对他并无杀意,此时正费尽了心思寻方法逃脱。

既然明殊对这个东西好奇,他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于是他连忙道:“我说!这个东西叫做蔽日盘。”

薛甘露皱眉:“蔽日盘?”

杨仲点头,他深知,若是想要真正骗到人,那说的话就要半分真半分假,便道:“这是我师傅的东西。这里面有他的一缕灵识,因师傅死了,这东西没了主人,所以就变回了石头的样子。”

不等明殊追问,他已经开始详细叙述:“这东西叫蔽日盘,有遮蔽天眼的功效。若是有这个东西在,就算浮世镜也别想寻到你的影踪。”

明殊与薛甘露恍然大悟,难怪那人如此大胆,明知道广微尊者有浮世镜,却还是敢对他们动手,分明是早有预谋,一定料定广微尊者查不出真相。

如此看来,这东西已经够得上是异宝了。

“那他为何不随身携带,而是将这东西放在山壁上?”明殊问道。

“蔽日盘遮挡的范围有限,凭师傅的灵力,能够覆盖方圆一里之内。而且蔽日盘一旦开启,十分耗费灵力,若是不小心,连修仙者自己的灵力都会被这东西吸走。师傅要和你们动手,怕出意外,就先在这东西里面放了足够的灵力,才来的。”

听到这里,明殊和薛甘露都不由微微产生了一丝怀疑,若是这个杨仲没有说谎,便是说这个蔽日盘还根本没有完全认主,要知道,这世上从来不存在会违背主人意愿的法宝,除非这个法宝不是这人的。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薛甘露美目一瞪,凶声问道。

若是不小心,只怕这蔽日盘来路不正。

杨仲低头,连忙道:“我不清楚,师傅说是他还是灵修的时候在书阁角落里捡到的,我也不清楚啊。”

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看这蔽日盘,无主之时就和一个小型的石磨差不多,若不是之前看到杨仲如此着紧这个东西,明殊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东西竟然还是一个法宝的。寻常人看到角落一块石头,大约也不会特意去审视一番,于是这杨仲的师傅就捡来了这个便宜。

若是如此,这东西倒是可以拿。蔽日盘蔽日盘,连浮世镜的眼睛都能躲过去,明殊心中微微动摇,她知道自己说不定有用到这东西的那一天。

薛甘露看了明殊一眼,道:“明殊师妹想要这个东西?”

明殊点头。

“那就拿去,成王败寇,那人已经死了,这东西也是无主之物,谁得了谁就是主人,南华宫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明殊一愣,她竟是从没有听过这种道理,便问道:“可以这样?”

薛甘露奇怪地看着明殊:“自然如此,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修仙界就是如此,输了那人的东西都该归胜者,若是你得到的法宝当中有其他门派的镇派重宝,还能找那门派约要赎金。怎么,你都不知道?”

明殊还是第一次同青霄派之外的门派打交道,这种不成明文,约定俗成的规矩又没有记载在书中,她确实不知道。

明殊收了这蔽日盘,又问杨仲:“你可知道这东西如何认主?”

仙逆

四四 毒雾

杨仲低垂下头,眼珠子偷偷地转了转,抬头回答道:“只怕不容易……”

见这人故弄玄虚,薛甘露眼神微微一冷,那缠着杨仲的赤蛟鞭便立刻收紧了一圈,杨仲发出一声闷哼,连忙说:“我说,我说。阅读网”

“你们也知道了,蔽日盘是十分耗费灵力的法宝,所以,若是想要打开它,需要非常多的灵力。当年师傅为了这东西,可是借了整整二十个仙修的灵力。”

薛甘露便道:“把认主的方法告诉我们,灵力的事情你少操心。”

杨仲又道:“除此之外,还需要用一件灵物作为开启的门匙。神石仙石一类,效果是最好的。”

明殊微微一沉吟,道:“你是说淬寒石吗?”

杨仲点头:“只怕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那矿脉已经被挖了出来,只是可惜,如今我的同门们都已经死在了东海昆蜉手下,我一个人就算有这矿脉也是保不住的。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明殊转头看向薛甘露,问道:“你认为如何?”

薛甘露见明殊如此问,自然是知道明殊这是已经起了念头,她便转向杨仲,厉声道:“你最好放聪明些,若是敢起别的心思,别怪我们两个手下不留情。”

杨仲连连点头。

那矿洞被隐藏在一堆草木之中,因为东海昆蜉从这里经过,这之前用来遮蔽的草木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薛甘露松了一下赤蛟鞭,将杨仲的双腿放出,杨仲虽能行走,但还是一点也反抗不能。三人以杨仲为先,走进了那矿洞。

一入洞中,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沁入骨髓一般的寒意。果然不亏是淬寒石。

矿洞壁上全是深黑色的泥土,深沉静谧,除了稍微高于普通泥土的灵气之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一点多余的灵力。

明殊道:“我尚未见过淬寒石,只闻其名。”

薛甘露便解释道:“淬寒石乃是顶级的水系神石,灵石级别的淬寒石没什么作用,因为杂质太多,无法聚凝成形,一般都是灰黑色的粉末状。仙石级别的淬寒石是纯净的白色,已经可以用来炼制法器了,至于神石级别的淬寒石,我也只见过一小块。神石级别的淬寒石,已经纯净得几乎透明,听说,最顶级的淬寒石透明得如同水晶一般,而且会发出隐约的蓝光。”

只是灵石这一类的东西确实奇特,虽然中间蕴含的灵力十分强大,却不是一般的探查之术就能够找到的,哪怕明殊的隐微之术也是如此。一进入到这个地方,明殊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灵识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竟是施展不开去了。

杨仲看去来并无半分异样,但是明殊仍旧不知不觉提高了自己的戒心。她似乎是不经意,对杨仲道:“若是你想要算计我们,我就杀了你。”

若是明殊疾言厉色,说不定杨仲还不屑一顾,而明殊偏偏是如此淡然又无所谓地说出了这句话,让杨仲不由自主背后就生出寒意。这个人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杀人,哪怕杀的这个还是南华宫的仙修。

杨仲不由自主便收敛了动作,小心翼翼起来。

三个人慢慢沿着黑暗的矿洞前进,虽然这群南华宫弟子开始开凿这个矿洞也不过数天,然而修仙者有凡人不及的本事,有飞剑在手,什么钢铁巨石都能够劈开,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凿出数里长的矿洞了。

二人慢慢向前,随着进入得越深,周围也越来越冷,薛甘露倒还罢了,本就修行火系法术,一个简单的法术就能让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而明殊体质本就偏寒,开始还好,慢慢半个时辰过去了,渐渐就承受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杨仲道:“我们到了。”面前是一面漆黑湿润的石壁,“从这里进去,就接近淬寒石的矿脉了,为了防止被人搜查到此处,我们在此处用巨石把路给挡住了。”

像这种看起来笨拙的办法,其实反而是最好的,若是使用禁制或是幻术一类,遇到高阶的仙修,一眼就会被识破,而修仙者不通俗务,反而不容易辨别这种凡世才会使用的技巧。

杨仲道:“我们推开这里。”

说到戒心,薛甘露反而不如明殊,明殊道:“你来。”

薛甘露便传音与明殊道:“要是他趁机逃了怎么办?”

明殊却是直接说了出来:“我更担心里面有陷阱,他先进去,大不了就是逃了一命,我们两个却无事,要是我们两个进去,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杨仲没有想到明殊竟然如此坦然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薛甘露一听,反而笑了,明殊考虑得也不无道理,倒是自己太过小心了,要知道,不管明殊这话是否说出口,结果只怕都不会发生变化。

想到这里,薛甘露单掌伸出,只见她掌心汇聚出一团火红色的灵力,那道灵力化作一股灵力束,猛然冲出去,击在那面石壁上,石壁被重重一震,剧烈地摇晃起来。接着轰隆一响,那石壁向内摔倒,洞穴被打开了。

里面亮着些微的灯火,这时,杨仲猛然一跃,竟是埋头冲进了里面!

“不好!”薛甘露叫道,手指轻轻一挥,束缚着杨仲的赤蛟鞭猛然收拢。这次可不是警告了,薛甘露使出的力道几乎要把杨仲绞断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数剑光从黑暗当中飞出,向着他们二人冲了过来,薛甘露立刻警觉,那边赤蛟鞭随她意识而动,不由一松,这边她便立刻抓起明殊,往后一退,险险避开了那道剑光。

此时,明殊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计。当石壁打开,被这里的泥土与矿石所阻挡的灵气涌出,明殊立刻就感觉到了里面活人的气息——九个修仙者,加上杨仲是十个,全是仙修。

东海昆蜉如此凶悍,杨仲能活下来已经是撞大运了,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多人活了下来!薛甘露怒道:“你居然暗算我们!”

杨仲冷笑一声,只说:“若是不放了我,就同归于尽!”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的心中已经翻转了无数次,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两个不是对手!这里十分狭窄,要是动起手来泥土坍塌,那么所有人都会埋骨于此,若是明殊和薛甘露逃跑,仅仅是薛甘露一个人当然逃得掉,但加上一个不会使用灵力的明殊肯定不行……

就在这一瞬间,明殊当机立断,将手伸入自己的乾坤百宝囊中。只见她从囊中取出一个东西,用力往前方掷去。同时拉住薛甘露,喝一声:“快跑!”

薛甘露没有犹豫,手一挥,把赤蛟鞭扯了回来,同时使出驾云之术便携着明殊冲了出去!

洞穴之中光线昏暗,那些人根本没有看清明殊扔出来的是何物,当中一个修仙者下意识地反应,一剑挥出,劈向了那东西。

那坚硬如石,被弹飞在石壁上,又咕噜噜掉到了地上,这个时候,那东西的塞口已经掉落了出来。

当看到这东西的样子,有人惊叫一声:“是陆师兄的毒葫芦!”

话一落下,整个洞穴内便爆发出了惨叫声。

……

而这边,薛甘露带着明殊驾云而动,而明殊挥刀一扫,扫过二人背后一块用来支撑洞壁的木头。只见木头落下,立刻,土块便落了下来,将二人身后的路堵住了。

一路狂奔,竟是一刻钟就逃出了半个时辰的路程,一路上明殊不断放下支撑的木头,以图将毒雾更加完全地阻挡住。

当到了矿洞外,两个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东方已有一丝曙色。

当时情况紧急,薛甘露是拼了命往外逃,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加上伤也没有好得完全,便不顾风度地坐在了地上,舒缓气息。

明殊也坐下,道:“是我的错,没想到那矿洞对我探查法术的影响这么大。”

薛甘露摇头道:“这次是我二人同错,我也太过莽撞了。”说到这里,薛甘露猛然想起,便问:“你丢出去的是什么?”

原来薛甘露只顾着奔路,竟然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是一个装满了毒雾的葫芦。这毒十分厉害,遇上了,连土石都能够化掉。”

这毒正救了自己的命,薛甘露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认为用毒是卑鄙的手段,只是唏嘘道:“害你丢了宝贝,回去后我会寻东西来补偿你的。”

明殊神色不变,道:“不用,那东西本来就是他们的,现在只是还给了他们。”

要是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大概就要刨根问底了,偏偏薛甘露是没有多少好奇心的人,明殊说到这里却也不继续追问了。只是又道:“也不知有没有其它的通道,这些人死了没有。”

死了还罢,要是没死,后患无穷。

明殊道:“没有其他的通道了,那处已经深入地底,周围的痕迹都很新,他们打开刚才那洞穴也不过是一两天内的事情,还来不及开凿出另一条通道。不过,就算没有死,我们也不会怕他。”

薛甘露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

明殊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蔽日盘,道:“只是,这东西只怕不能认主了。”

仙逆

四五 五人行动

“这倒不一定。阅读网”薛甘露却道,“那杨仲也说了,这东西需要一样灵物作为门匙,既然他已经说了。这世上的法宝,认主的方法无非就那几种,你一一试来就是了。”

这还是明殊第一次得到正经算得是法宝的东西,之前自然就没有注意过这种事情,于是此时便看着薛甘露,等她指教。

“法宝当中,有一些是不需要认主的,拿到就能够用了,比如之前你那毒葫芦应该就是不认主的法宝。不认主的法宝一般都十分低阶,稍微高一些都不会如此。还有多数的气法器也是不需要认主的,像那些南华宫的低阶弟子,他们手上的飞剑大多数也是不需要认主的,你手上的流风剑也是如此。而灵法器则几乎都是需要认主的,认主一般就两种方法,一种是滴血认主,一种是炼化认主。”

说着,薛甘露看向明殊手上的蔽日盘:“照那人所说,你手上的法器应该是炼化认主的法器。炼化认主的法器第一个认的主人就是炼制法器的人,要改认主方法也有许多,一般是用自己的灵识来蕴养法宝,让法宝中留存自己的灵识,这法宝就能被自己所控制了。但若是法宝强大,这个过程就十分缓慢,炼化一个法宝十年百年都是有的。因为这个方法受到的限制非常大,若是炼器师炼制法宝的时候动了手脚,那法宝就再也不会认其他人为主了……”

“等等……”明殊打断了薛甘露,“但是,人一旦死去,灵识也会消失,法宝自然就会变成无主之物,那炼器师还如何干涉?”

薛甘露道:“待你修得仙身,就知道灵识也是可以不灭的。因此,对于这种法宝,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就是使用门匙。门匙一般是与法宝属性相合的灵物,灵物的灵力越是强大,效果一般就越好。修仙者将自己的灵识撕下,放入这灵物当中,然后用这灵物对法宝进行融合,将灵识化进法宝当中,这时候,便能够强行让法宝认主了。这个方法说起来简单,但是实行起来也十分不易,弄不好,甚至会两败俱伤。”

明殊一听便明白了,她手上的蔽日盘正是炼化认主的一样法宝,而且炼化起来还十分麻烦,不过,越是麻烦,就越是证明面前的法宝不是凡品。

薛甘露又道:“我不懂炼器,帮不了你,你还是把这个东西带回青霄派,找信得过的炼器师帮忙。”

明殊点点头。

两个人回到山壁下的洞穴,见到楼子修,两个人把整件事都同他说了。楼子修格外谨慎,言说在没有确定这群人是否真的死了之前,他们要加倍小心。

只是那矿洞中只怕已经全是毒雾,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散去,他们也不可能倒回去查探,只能在外面加倍小心,只要等着楼子修等人的伤势恢复,一切就都好办了。

那南华宫弟子说得不错,楼子修突破极限,身体受到的反噬太大,没有一年半载是不能恢复了。而这里靠近流珠岛中心,灵气丰裕,加之一面是山壁,一边是密集的丛林,不容易查探到他们的所在,是个隐蔽与修炼的好地方。数日过后,矿洞那边十分安静,想来那群人应该已经死在里面了。

于是这几人放下心在这边休养,在灵药滋养下,大约半年,楼子修的伤势也能够恢复完全了。

而在这半年之中,楼子修的自保能力没有完全恢复之前,明殊是不会离开他的。自然,她也不会浪费时间,这个时候,明殊已经找到了一个练刀法的好方法。

她夜间吸收月之精华,到了白日,则早早就起来吸收日之精华,待身体舒畅,觉得今日的打坐已经足够,便带上阿寰一起出去走走,去的不是别处,正是这片山壁之后流珠鬼蜮虫的聚居地。

流珠鬼蜮虫外壳十分坚硬,明殊倒是觉得是用来练刀力的好对象。开始时她在边缘徘徊,引来一两只。她虽然功力不济,但尽全力杀死一到两只却是能够的,然后又趁着其它流珠鬼蜮虫尚未赶来,跨上阿寰的背往空中逃去。阿寰速度远不是这些流珠鬼蜮虫能够比得上的,明殊自然能轻松逃得性命。

等流珠鬼蜮虫散去了,接着便又来滋扰。反反复复,一日数次,日日不断,不知不觉时间便这么过去。

随着时间推移,明殊不停休的练习,慢慢地,她从凝聚所有杀气才能斩杀一只流珠鬼蜮虫,到意念一到,便杀气汇聚,一刀将对方毙命;从一次最多能够解决两只流珠鬼蜮虫,到五六只流珠鬼蜮虫围住也近不了她身。

说起来是简单,但每日耗尽精力,折磨自己的灵识,这中间的痛苦与艰难,却是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的。

慢慢地,就连薛甘露也发现了明殊的变化,她的气息越来越内敛,从外边看来,她越来越像是一块沉静的石头,然而,谁都不知道,这石头破开之后,里面到底有什么。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楼子修的伤势已经恢复完全,而明殊的乾坤百宝囊中,也储存了三四百个流珠鬼蜮虫的妖丹。

因秋冬将要来临,许多生物都将要进入蛰伏,流珠鬼蜮虫聚居地的虫子,多数都回到了流珠岛各处自己的领地了,这时候正是明殊动手取流珠鬼蜮虫胎虫的好时机。

另外两个人,经过半年的修养,身上的伤也早就好完全了,他们两个都比楼子修和薛甘露矮一辈,年轻的那个叫做伍维,中年弟子叫做杜有风,经过这些事,也担心那群万法宗弟子,便也决定团结到一处,不再擅自行动。

虽然明殊之前冒充玄冥宫弟子,但她毕竟还是为青霄派挽回了面子,这两个人仍是十分感激的,听说明殊想要流珠鬼蜮虫的胎虫,便自告奋勇,要来帮忙。

这五个人做好了准备,准备在第二日凌晨,也就是最冷,也是流珠鬼蜮虫活动最缓慢的时候行动。

五更时分,他们便出发了。

越过那道山壁,流珠鬼蜮虫栖息的沼泽便出现在这群人面前。因为流珠鬼蜮虫跃起极高,在空中也十分不安全。几人合计,便想出了一个十分有效的办法。

几人在远处出发,飞得极高,在中心只是,他们几人先行降落,趁着这时候这群流珠鬼蜮虫忙着攻击这群人,明殊便立刻落到沼泽中心小岛上找到流珠鬼蜮虫的胎虫。

但这过程,仍然有危险,那小岛上不知道有多少流珠鬼蜮虫的虫卵,按理来说,应该不止这一道防御。虽然经过了明殊半年的杀戮,但这里的剩下的流珠鬼蜮虫仍有数百之多,楼子修等四人在如此之多的流珠鬼蜮虫攻击下,最多能够支撑一刻钟,而若是这一刻钟中明殊遇到了什么阻碍,就必须自己解决。

虽说如此,薛甘露却道:“明殊不用忧心,若是出了意外,我们拼了全力,把这些流珠鬼蜮虫都杀干净就是了。”

这时留在那处的流珠鬼蜮虫已经不多了,多是无法远行的老弱病残,但这群妖物天赋异能,就算他们四人拼尽全力,只怕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薛甘露如此说只是想要明殊安心,明殊自己却明白,这条路完全行不通。

而明殊,却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冬天盐泉枯竭,正是寻找盐泉石液的好时机,她不想再多花一个冬天在流珠鬼蜮虫身上。

一切都十分顺利,他们四人先打前锋,使出驾云之术先行落下,在离地面尚有数丈的时候,沼泽的水中便跃起无数流珠鬼蜮虫。四人面向外围,为明殊隔出一个安全的空间来,明殊在这中间骑着阿寰慢慢落下。

当到了地面,她抽出流风刀,顺手便把一直流珠鬼蜮虫砍成两半,一边便冲向了那小岛中心。

这个时候,无数的流珠鬼蜮虫从沼泽之中爬上了岸来。眼看着就要把自己包围了。

阿寰则在空中盘旋,扇动翅膀,扫出一片冰焰,将明殊与身后的那群流珠鬼蜮虫隔绝开来。

但,这只能坚持片刻。

明殊知道时间紧迫,她没有任何犹豫便进去了隐伏状态。

在半年前发生的数件事后,明殊越来越清楚自己隐微之术的不足,于是这半年,她反而静下心来,除了修炼回梦刀法,还不时修炼隐微之术。因为隐微之术与精神之力,也便是灵识的强大息息相关,慢慢地,明殊也有少许的进步,只是这进步确实也十分微小。

但明殊知道,哪怕一丁点的进步,常常会对胜负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正是这种想法,让她从来没有放松和气馁。

现在,她只需要轻轻地一呼吸的时间,就能进入隐微状态了。

当这个时候,所有的事物在她的灵识之中,都变成了会流动的灵气。有弱的,如土石,有强的,如人。

她抓住每一分的变化,去寻找那些树木当中的不寻常的存在。

树木的灵气流动与地沟通,如水一般在树木的身体里面流动,流动到叶子,便会和空中的灵气交换,又缓缓地流回去。有时候,当它们流动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却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勾走,消失在那处了。

那里,只怕就是流珠鬼蜮虫产卵的地方了。

数来,竟是有这么多,几乎每三株仙树,当中就有一株上面有流珠鬼蜮虫。正当明殊前进,准备仔细探查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突兀的存在!

她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流风刀挥出,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身体旋转如一个黑色的幻影,当那刀一扫,落到一旁一棵巨木身上,却发出一声刺耳的金玉碰撞的声响,她的刀被重重地弹了回来。

仙逆

四六 胎虫到手

她面前的,是一棵足有四人合抱之粗的巨大树木,高耸如天,而躯干干枯盘结,乍一看,根本已经猜不出到底有多少年了。阅读网

而这个时候,那树干之上正有东西缓缓蠕动。初看之时,还以为是树干的一部分,当它动了起来,明殊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活物!

这话或许并不准确,那东西虽然在动,但是明殊并没有感觉到里面有类似与妖兽的灵气流动存在。或者说,那东西更像是一具会移动的虫尸。

当那东西从树上爬了下来,明殊才算看清了这东西的本来面貌。它如流珠鬼蜮虫,三丈长的身躯,是普通流珠鬼蜮虫的三倍,脚上的每一根利刃都有一尺多长,直接就能刺穿一个人的身体。它的身体背部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之前正是这东西作为伪装,使得它潜伏在树干之上时天衣无缝,完全无法分辨。它如同一只只有外壳的流珠鬼蜮虫机械,正慢慢地向着明殊行动过来。但明殊知道,这是妖兽的本能,当它察觉到自己的有所松懈,便会猛然如闪电一般冲来,自己完全不可能躲开去!

在这个时候,明殊没有时间去考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她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如何躲开面前这只虫尸,拿到东西。

屏气凝神,在明殊的流风刀上,汇聚出了一层暗青色的杀气,杀气尖锐,触到它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明殊将它放在手上,这个时候,她的心境之中,忽然便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波澜不兴,无风而平静的湖面,她整个人立在那里,连呼吸都和这外面的灵气融合到了一起。虽然手上的兵器如此危险,但她整个人却是如此安宁,就好像将要去做的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明明危机的空气在她面前就忽然放缓了流动。那流珠鬼蜮虫虫尸不由微微一滞。它虽然已经死去,却仍有一丝灵识残余,当感觉到了不同,便不由茫然了。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的脚下动了。她的手缓缓展开,将刀在自己的手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那道弧线轻轻地搅动那空中灵气的流动,让灵气随着她的动作而流动。

这时,明殊的心底仍是如此平静。

她知道,万物都是由灵与气而成,灵气一动,便牵动整个过程。身为修仙者,练气经中她曾学过人体的经脉骨骼,了解灵气在人的身体当中是如何流动的。而人为灵物,万物如灵兽如草木如土石如巽风如惊雷,哪个又不是如此?当她学会隐微之术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点了。

回梦刀法的虚如篇,能将身形化成幻影,第一步,是行动如风,让人无法掌控,第二步,使用刀风搅动灵气,让人产生幻影的错觉。说来难,其实并不难,人对于万物的感觉,不由自主便受到了灵气的影响,试想为何常有人闭目屏息,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身旁有人接近,不就是因为灵气的流动有异?而不同之人,对这灵气感觉也格外不同。当灵气被自己所控制,对方便会不由产生错觉。

但是,也不容易,灵气的运行流动乃是万物之理,乃是规则,它依本而行,当中微妙无法用语言形容,逆转它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做得不够精确,便什么作用都没有。而明殊五感敏锐,对灵气的感觉超出常人,于是便在不知不觉中将这虚如篇练了出来。

而到了凝梦篇,对灵气的掌控要求便更高。凝梦篇属于半刀阵半刀式,也便是说,明殊这个时候需要用自己一个人将数个人甚至数十个人需要使出的招式效果使出来。

光是如此一说,便能够想象这两者之间的跨度,光是如此一说,便知道明殊将虚如篇结束,却还离凝梦远得很。她总是无法让自己心如止水,全然地感受那灵气的流动。

但此时,面对危险,明殊的心境却忽然沉静了下来。她的手缓缓行动,在别人或是自己的眼中,她的行动是如此缓慢。那缓慢,是她练了多少年,在成千上万次练习后,慢慢地由慢至快,又由快至慢,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虽是慢,但那只是错觉。明殊的流风刀空中流动的灵气,将它斩断了来。在明殊流风刀的牵引下,那灵气旋转成漩涡,如风一样将虫尸裹了起来。

那虫尸无法发出声音,而此时若是那风卷住的是人,只怕那个人已经惊骇地尖叫了起来。

明殊站在这处,手中的流风刀展开,在那一瞬间,流动刀周围的空气轻轻震动,在旁观者的眼中,似乎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刀刃,竟然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空气突然震动,在此时,突然一晃,明殊的身形似乎突然消失了。但这又像是错觉,因为她立刻又出现在了原地!那就像闪电一闪而过的错觉——或许说不是错觉,之后,明殊已经站在了那流珠鬼蜮虫的身边。

她手中的流风刀微微颤动,上面的杀气慢慢褪去。而明殊身旁的那虫尸,已经颓然如一堆破铜烂铁,倒了一地。

明殊没有破开任何一片流珠鬼蜮虫的外壳,她仅仅是用自己的流风刀,滑过那虫尸的外壳,将它里面的那一缕灵识震碎了。那一缕灵识消失,这一堆外壳也失去了主导,变成了死物。

这个过程很快,而明殊的动作也很安静,就是薛甘露等人都没有回过头来,她们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这群妖物却是最机警不过,它们对危险的直觉总是比人强,此时,本准备一拥而上的流珠鬼蜮虫们,不止为何便犹豫了。

明殊怎会浪费这个机会,她仰头看去,这棵树有一只不止多少年的虫尸守护,是不是有什么玄妙?想到这里,明殊便仔细地用自己的灵识搜索了过去。

果然……她找到了什么。

在树木的顶端,有一颗也只有一颗仙果。但,就不知道是不是胎虫了。明殊骑上阿寰的背,跃上树枝顶端。

这棵树乃是炎龙果书,这果大小如桃,成熟后红似火焰。明殊面前的这颗果子显然还没有成熟,果实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不过青黄色。

然而果实树枝周围的树叶已经有衰败的迹象了,明殊的隐微之术虽然进入不到果核之中,但一般来说,假如出现这种状况,这胎虫应该已经孵出来了。

明殊取出匣子,将这东西取下放进去。同时,她听到了树下一群流珠鬼蜮虫发出的尖锐嗤嗤声,虽然听不它们所言,明殊却也猜得出,一定是它们知道明殊做了什么,顿时就愤怒了

突然,便是一排灵力束,如箭一般从地上冲了上来,明殊身体一动,跃上阿寰的背。阿寰身体一晃,险险将灵力束避开。

而这还没有停止,紧接着,就是一片灵力束,如箭雨一般朝着它们冲了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薛甘露一声大喝:“疾!”

擎魔钟轰隆一声坠下,如千钧巨石,朝着地上的鬼蜮虫压了下去。那灵力束虽然厉害,但在擎魔钟这种仙器法宝面前,却是一点效用都没有。

趁着擎魔钟这一挡,阿寰紧扇了几下翅膀,一下飞高数丈。薛甘露等人见明殊得手,也不再逗留连忙也使出驾云之术紧跟上来。

等那群流珠鬼蜮虫寻到方向,再像对付的时候,明殊等人已经逃出了数百步之远。早就离开了它们的射程。

待走远了,落到了地上,杜有风欣慰道:“竟如此顺利。”

明殊打开匣子,之间炎龙果发出微微的紫光,在匣子中仍犹如在树枝顶端一般的新鲜,石穆的手艺果然不错。

楼子修点头道:“如今,你也达成了尊者交代的任务,是可以离开流珠岛的时候了。”

流珠岛虽然要在东海上飘荡整整两年,但若是想要离开的时候是可以离开的,只是流珠岛上到处都是宝物,就算可以提前离开,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

但整个流珠岛上的修仙者,仙修以下的实在是少,就算是有,至少也会法术,有师傅前辈护航,明殊势单力薄,倒是先离开比较好。

但明殊道:“我还有另外一样东西要找。”

“是什么?”

“盐泉石液,一种炼器用的灵材,常生在盐泉之下。如今冬天来了,水落石出,正是找这东西的时机,我不能错过这个冬天。”

楼子修皱眉道:“但这个岛上,盐水湖不少,只怕不容易找到。”

明殊道:“这你们倒不用操心,我慢慢寻找就是了,只要避开那些修仙者,我是不会有问题的。”

楼子修点头,心想明殊有隐伏之术自保,确实不用担心。而现在他要和薛甘露一起,几人助她完成尊者交下的任务。薛甘露在他们几人当中修为最高,那任务也是最艰难的,而明殊虽然有些歪才,却确实一点灵力也无法使用,到时候也是拖后腿的多。

于是几人告别。楼子修给了明殊一张玄冥宫的传音符,道:“若是有事,便燃了这传音符,我马上便会知晓了。”

薛甘露也道:“报玄冥宫的名号,出了事我担着。”

明殊谢过了他们的好意,将东西收拾好,告别后便骑上阿寰便前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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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踏火兽

盐泉石液寻找起来比起流珠鬼蜮虫只高不低,幸好明殊母亲少年时曾经虽兄长游历各国,又博览群书,在明殊小时候也十分精心地教导明殊。阅读网明殊虽然说不上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却也对这九州大陆上盐泉的事情有所了解。

据母亲所说,在九州大陆上,东方诸国所吃的盐都多来自海盐,而昆仑以东的西方诸国,所吃的盐便多来自内陆的盐湖盐泉。戚国的盐来自雍国与蜀国,这两个国家母亲都曾去游历过。雍国多盐湖,而蜀国多盐泉。有水的盐泉自然好找,寻到有咸味的溪水沿流而上便可,而有的盐泉却没有水,说是盐泉,说是盐矿更为确切。听母亲曾说,蜀国的盐矿十分有名,她游历之时前去参观,当地盐官寻到盐泉入口,便开始沿盐路发掘,掘出晶莹如雪的石盐,清洗晒干后敲碎,研磨成粉,便成为举世闻名的蜀盐。海盐腥、雍盐涩,而蜀盐偏甜,乃是盐中上品。幼年时明殊与母亲居于常国,所食乃是海盐。母亲常回忆起戚国稍带甜味的盐,露出淡淡地微笑。

从母亲那处,明殊学到了许多东西。母亲曾告诉明殊,有盐泉的地方,往往草木难生,土地干涩。于是明殊便决定沿着这方向去寻找。

首先搜寻有水的盐泉。明殊在流珠岛上寻找有咸味的水源,接着再溯流而上,寻找源头。一个月便如此过去了,明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时候,明殊也对整个流珠岛的地形有了几分了解。她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出来,将流珠岛分成数片,决定一片一片地去寻找。一边寻找,一边收集这岛上的天材地宝,靠着隐微之术避开来往的修仙者,数个月来平安无事。

时间慢慢过去,随着春季到来,明殊也几乎把整个流珠岛都搜寻了遍。中途她找到过一处小盐泉,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划分的九个区域,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有去了,那就是流珠岛的中心部分。那个地方,灵气充裕,生长的天才地宝极多,但是高阶的妖兽灵兽,相应的也就更多。许多修仙者成群结队地往那里去,哪里的危险不仅仅存在在修仙者与妖兽之间,也存在在修仙者与修仙者之间。

明殊此次来到这里,不过两个目的,并不愿意同这些修仙者有交集,但是现在看来只怕不行了。

慢慢地朝着中心而去,明殊立刻就能感觉到逐渐增强的灵气。听说灵气充足到一定地步,人体就渐渐不能承受,明殊只有灵净度九成,流珠岛的最中心地段只怕还进不去。

明殊与阿寰慢慢前进,前方是一处高耸的山峰,这高峰极高,只怕登上之后便能俯视整个流珠岛了,而山峰之下,是一处山谷,中间紫气环绕,可见其灵气充裕。明殊寻思,这山谷之下出现盐泉的可能性更高,便决定同阿寰一起先到山谷之下去搜索。

一路上沿着密林中的偏僻小路前进,一人一鸟小心绕过修仙者和所有高阶的妖兽。若是遇到明殊自觉能够战胜的妖兽,明殊也会动手,顺便收集一些妖丹与材料。她虽然不用妖丹来巩固修为,却知道这妖丹是许多修仙者所喜爱的,以后用来换取自己需要的物品也不错。

当走到山谷边缘,明殊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修仙者的气息。明殊微微有些惊讶,要知道她找的小路完全没有修仙者走过的痕迹,她自然不会想到竟然还有修仙者在自己前方,看来自己前进的道路和某一队修仙者重合了。

明殊想要绕开,却不好动了,她这边就是山谷的边缘,要出去凭她一双脚可不容易,要是上了阿寰的背,招了别人的眼反而更麻烦。而另外一边走出不远,就是宽阔的大路,到时候更容易遇到其他的修仙者。

明殊沉思片刻,便决定前去探查一番,等这群修仙者先离开,自己再前进。

走近了一些,明殊的感觉就更加清晰。前方大约有十来人,仙修灵修都有,不过……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分列成两边,似乎正在对峙。

明殊摇摇手,示意阿寰别动,自己却前进,慢慢地使出隐伏之术,潜伏着靠近那群人,她轻巧地跃上一棵巨木,躲藏在树枝之间,却将目光下移,看到了前方的那一群人。

其中一方人,竟是明殊认识的!

身着青边白衣,立在那里的可不是付小星与她的师傅季延!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三个青阳宫的弟子,也都是仙修。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却也是一群青霄派的弟子,红边白衣,一共七人,乃是朱明宫的弟子。

只听季延在那处道:“……你们怎能如此!若是想杀,我早就杀了这妖兽了!”

明殊听季延所言,转目一看,才发现他们中间还躺着一只妖兽,这妖兽叫做踏火兽,乃是仙兽级别的灵兽,据说是神兽麒麟的后裔之一。长得如虎似狮,十分凶悍,乃火系灵兽,又能够踏云飞行,乃是许多修仙者理想的灵兽。

只是这种妖兽凶悍,难以驯服。现在他们之间的这妖兽显然只是一只幼兽,体型仅仅有成人大小,修为大约也同一只高阶灵兽差不多,不然只怕他们这群人加起来都对付不了。

对方却嗤笑一声,道:“这么说,季师兄是不需要这妖兽了,也好,反正我看上的是它的皮毛和妖丹,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要往前。季延怒喝一声,一剑挥了出去,剑风如刃扫出,将那人逼退了数步。

此际小星连忙上前,抱住那奄奄一息的踏火兽,嘶声道:“你们这群混蛋,别想动它一分!”一边抚摸那踏火兽,眼中已是难过得要滴下泪来了。

季延见小星如此伤心,更是怒气难忍,面对那朱明宫众人,道:“这踏火兽尚年幼,它的妖丹抵得了什么?你们要妖丹直说就是了,大不了我奉送一颗,为何要突然动手!”

这么一来,明殊也稍微能够猜到一些了。一般看到年幼而且戾气稀薄的妖兽,修仙者都会起心思将它收为自己的契约灵兽。一只契约灵兽给对于一个修仙者有怎样的帮助,参见明殊与阿寰便知道了。

而显然小星一行人正是想要驯服这踏火兽将它收为灵兽。驯服一只妖兽比杀死一只灵兽要费力多了,花费数年时间都是少的了。显然正在小星一行人与这踏火兽胶着的时候,这群朱明宫的人忽然出现,打伤了这妖兽!

如此,小星一行人之前的努力便完全毁了。

那朱明宫的弟子微微一笑,道:“小师侄这话怎么说的?这踏火兽上面又没写你们青阳宫的字号,我哪里知道它已经被你们看上了?不愿意给就算了,一只踏火兽罢了,也只有你们青阳宫的人才当成宝。算了,你们要就留着。我们走。”

说着,便招呼身后的人,欲要转身离开。

小星哪里忍得了,冲起来大叫道:“不准走!”

听到这话,那人停住了脚步,看着小星,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小师侄有何贵干?”

小星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你们打伤了它,不能就这么算了。”

季延也站出来道:“这踏火兽还没有死,你们拿出回生丹来,这件事我便不计较了。”

听到这话,对方噗嗤一笑:“这位师兄,你说什么笑话?叫我拿回生丹给这畜生吃?”说着脸色一变,“你当我们朱明宫的回生丹是什么!”

见这人动了怒,季延身后的一名青阳宫弟子上前,低声在季延耳边道:“季师弟,算了,我们惹不起,算了吧。”

此时,他们这方只有五人,当中一名还是灵修,对方却是整整七名仙修。

另外又有一名青阳宫弟子,上前道:“季师弟,之前你帮我们的我们都记得,我们也承诺了来帮你抓这踏火兽,可是我们并没有承诺也帮你对付朱明宫的人。这件事你自己解决好了,不要扯上我们。”

听到这种话,另外两名青阳宫弟子也连忙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季延师弟,一码事归一码事。”

这话落入对面朱明宫弟子耳中,那七人皆大笑了起来:“这位师兄,正是这个理,你就莫要再胡搅蛮缠了。”

季延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小星却猛然抽出剑来,道:“我不管那么多,你们伤了我的小炎,就不要想走!”

说着站在那踏火兽之前,虽然看起来十分单薄,但整个人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孤身一人而显出半分怯懦。

听到这话,季延哈哈大笑,道:“我也奇怪,什么时候我们青阳宫沦落到如此任人践踏的地步了!我季延都活了两百岁了,连一个小孩子都比不上。”说完,也抽出剑来,对那群朱明宫的人道:“留下回生丹,不然便不要想走。”

后面那三名青阳宫弟子,当中一位苦笑一声:“季师弟,你这是何苦……”说罢,摇摇头道,“这件事我管不了了,季师弟,我先走一步。”

说完,那三人竟是真的转身离去。

见状那朱明宫三人更是大笑不止:“季延啊,连你的同门都不帮你,你这是……哈哈,不自量力。”

那名朱明宫弟子笑着上前,道:“既然你非要来寻死,我就成全你。”

仙逆

四八 出手相救

二对七,不需要动手,胜负似乎就已经摆在了众人面前。阅读网顶点无广告

那朱明宫弟子轻蔑一笑:“不过就你们两个人,还用不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这边也就出两个人吧。”说完,除他之外,身后又有一名朱明宫弟子站了出来。

假如一对一,季延当然不怕,可是他身边有小星。小星还是灵修,面对一个仙修是毫无疑问的输,他不可能任由小星独自一人。

这时,站在树端的明殊动了。

明殊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只是母亲从小教导她知恩图报,她向来将母亲的话奉为圣旨,将她所教的一切当做自己行事的行为准则。一年前她从入室弟子变为记名弟子,多少人冷眼旁观,多少人冷嘲热讽,多少人落井下石,而站出来为她说话的却仅仅只有那么几人。就凭小星当时愿意站出来这一点,她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明殊轻轻拂过手腕,手腕上的金色符印轻轻闪了闪。

趁着这个时候,她又飞快地把玄冥宫的弟子服换下,穿回青阳宫弟子服。

不远处的阿寰收到了明殊的命令。它在密林那头抖动翅膀,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那鸣叫声传到此处,这边几人一听,皆不由脸色一变。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道:“这附近有妖兽!”

阿寰离他们尚远,这群人也没有明殊一眼就看出是妖物还是灵物的本事,于是便下意识认为是妖兽。阿寰这一声鸣叫震动灵气,光是凭这感觉,这几人便立刻知道来者不是简单角色。

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拿不准,背后另外一个弟子上前问道:“师兄,怎么办?”

他便冷冷道:“什么怎么办?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说着指了指队里的三个人。这三个人领了命,冲进密林之中。同时,明殊也抽出了流风刀,从树上滑了下来,悄悄地跟在了那三个人身后。

再一次拂过手上的符印,用灵识传达给阿寰自己的意思。阿寰与明殊也是多少年的默契了,得令后,它十分聪明地隐藏在了树枝之中,不发出一点声响。

在这片林子当中,遍地都是灌木丛,抬头几步就是一棵大树,视野被各种草木遮盖,极容易偷袭,也极容易被偷袭。

而偷袭这种事,自明殊出生以来,就还没有见过比自己更擅长的人。

明殊捏住了流风刀,将自己的杀气凝聚。当她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阿寰也察觉到了时机的到来,突然,在前方猛然一拍翅膀!

一听到阿寰的动静,那几名朱明宫弟子一声大喝:“就在那边!”

说罢便立刻催动驾云之术冲了过去。三人反应有快有慢,本紧紧团成一块的人瞬间就有了空隙。

这个时候明殊动了,她化成一道白色的幻影冲了出去,行动如闪电一般。明明她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剑修的缩地法,术修的风遁术,却架不住她行动无声,当旁人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那仙修惊讶得正要尖叫,却见明殊一刀横扫而过,只感觉一道微风拂过自己的半边身子,那人突然身体一滞,便倒在了地上。

听见背后坠地之声,前方两人连忙转过头来,却只见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身边竟是没有半个其他人的身影。

二人慌忙回转,抓住那弟子问道:“你怎么了?”

“灵力……灵力动不了了!”

这正是开始学习凝梦篇后明殊所能够实现的新招式之一,不伤害人的身体,却能用刀之气,直接切入身体之中的灵体脉络,将脉络一时阻绝。这样一来,这个人在短时间内就不要想动用灵力了。

只是明殊如今修为低微,要是等她哪一天真的练成了,只需要轻轻一刀,就能够将一个人的所有灵脉尽数挥去,再也无法复原。

而显然对方在吃惊之余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当看到同伴无法使用灵力了,他们三个仙修竟是惊恐起来了。

要是他们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灵修,还不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林师弟,是谁动的手?”

“……太快了,我根本没看清。”

连一名仙修都没有看清,那对方的修为该高到了什么程度!三人都不由在心中惊叹,不知觉自己的动作也迟疑起来。

当此时三人当中比较老成的那名弟子站出来,警惕观察着周围,喝道:“不要乱动!那人只怕就在我们周围,不要乱动!”他背对着那名受伤的弟子,将他保护起来。“我们千万不要分散,不要给对方可乘之机!”

一边他又冲着林子中叫道:“林中是哪个门派的道友,还请出来相见,我们是青霄派朱明宫的弟子。九州正道十二派同气连枝,若是有误会,还请给我们机会辩解。”

明殊不动声色,对他的一番话完全充耳不闻,她又一次轻轻地拂过了手腕上符印,告诉阿寰是离开的时候了。

而这三人被她丢下,仍警惕地盯着四周的树林,却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早就悄然离开了。明殊知道,只要她没有回应,这三个人就不敢动。

而这一边,剩下的四人面对季延,当中领头那人微笑道:“季延师兄,小师侄,动手吧。”

季延当然不会让小星吃亏,道:“欺负一个灵修算什么,有本事就冲我一个人来。”

小星却马上上前一步:“师傅,我不怕!”

季延见小星做出这样的动作说出这样的话,心都要急得烧焦了,他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天资好品行好,就是心眼儿不够多,都这个时候了,偏偏听不出自己是在维护她,还要愣愣地自己冲出来,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那朱明宫弟子大笑:“季延师兄,你也听到了,这可是你的小徒弟自己说的,可不要怪我欺负人!”

“我说的就我说的。”小星还扬起下巴道。

季延被气得大叫:“你闭嘴!”又密语传音说:“一会儿动手就马上躲起来,不要出手,进林子!”

小星不满地正要说话,季延怒吼道:“你敢不听师傅的话?”

小星心中郁闷,颓败地点头。

那朱明宫弟子便道:“如此,季延师兄,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便抽出长剑,翻身冲了过来。

季延早就准备好了,长剑一展,一扫,剑气竟是化成了一条龙形冲了出去。只见那龙身披银鳞,在日光之下刺目欲眩。

但这只不过是金系灵力凝聚成形的样子罢了,当这股灵力朝着那朱明宫弟子倾泻而下,他展剑一喝,念出法诀,只见地面突动,生出一道巨大屏障抵挡在两人之间。

此时,他转头对自己的同伴道:“还愣着做什么!”

那人猛然惊醒,拔了剑朝着一旁的小星冲了过去。

季延哪里会容许他靠近小星,身子一转,手上捏诀,一边念出法咒,只见银色灵力汇聚成束,化成铺天针雨朝着那弟子冲了过去。

那人被这么一阻,脚下一停。

却见另外一边,小星还愣愣地提着剑想要上前,季延大吼一声:“快进林子里去!”密林中草木盘结,她身形灵活,一时之间这群人还奈何她不得。在这个时间间隙之中,说不定他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时,那朱明宫领头的弟子却是一声厉喝:“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

听了这人命令,那二人自然忙不迭追小星而去。季延又气又怒,担心地看了小星背影一眼,却就是这么一分神的片刻,只见一道黄光扫过面前,一举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当即季延就喷出一口血来。

转头再看,小星已经进了林子,那二人也紧跟了进去。

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慢慢走到季延跟前,冷笑道:“青阳宫的果然都是废物。”

季延忍住胸中剧痛。他面前这个人仗势欺人,言而无信,愤怒让季延无法平静:“卑鄙小人!”

那人俯视季延,手中剑寒光闪烁:“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口出狂言。不过嘛……这个时候,你那个小徒弟也差不多了……”

他话还没落下,便听到林中传来一声惨叫。

那惨叫声发自一个男子,尽管在场之人都是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甚至数百年的人,身经百战,阅历不浅,听到这声惨叫却忍不住背后一寒。

“发生什么事了!”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又惊又惧。

却说同时,在林子之中,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个朱明宫仙修正倒在地上,他的肩膀上插着一直短刀。短刀刺入他的肩膀,几乎没过了刀柄,突出的刀刃,则从他的肩后直接插进了地里。

那刀寒气逼人,刺得人彻骨一般的痛。他不敢乱动,一动,那肩膀的疼痛就能让他昏了过去。

而另外一边,另外一个朱明宫仙修手中拿着法剑,对着空中盘桓的阿寰不断放出法术。但阿寰都一一躲了过去,稍微有一两个擦过的,对穿了玄雪羽衣的阿寰来说,丝毫没有作用。

在这手上的朱明宫弟子旁边,明殊伸出手来,道:“把你的剑给我。”

小星怔愣片刻,将剑递了出去。

接过剑,明殊对小星微微一笑,便抬步冲了出去。

仙逆

四九 小星

却说这边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听到那林中的惨叫声,心中便是一寒,他自然是不会认为是小星动的手,只以为是有什么厉害妖兽来了,毕竟这里已经差不多是流珠岛的中心了,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厉害妖兽。阅读网

这时,他身后另外一名朱明宫弟子道:“师兄,怎么办?”语中已经带了惊慌。

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色厉内茬:“怕什么!我们两个都已经是仙修了!”

那追过去的两名朱明宫弟子又何尝不是仙修,若是那两个人也敌不过,他们只怕也是坐以待毙的命。

这时,在林子中,明殊正把小星的剑从那朱明宫弟子身上抽出来。那剑因为承受不住她的力量已经断成了两截。

明殊问道:“回生丹呢?”

那人咬紧了牙关不出声。明殊便又用断剑划过他的手腕。这过程中,连血肉崩开的声音也没有,只仿佛轻风拂过,他的腕骨便被切断了。

明殊又道:“你们朱明宫擅长炼丹炼器,从来不缺丹药,我知道有灵药能够将残肢接回去,却不知道若是这截残肢被烧成了灰,还能不能再接回去……”

那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恶徒!我们可是同门!若是你敢动手,我们尊者不会放过你们朱明宫的。还有……还有掌门,知道你残害同门,掌门会要了你的命!”

明殊却微微笑了。那笑容看起来恬淡,只是她的眼神却是冰冷的,让那人见了不由背脊生寒。明殊又道:“你去说来试试,我想看看,整个青霄派有几个人会相信是两个灵修杀了你……”

那朱明宫弟子听了明殊这话,终于明白明殊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了。朱明宫数千弟子,能被选上进入流珠岛的没有多少,他也是千辛万苦才拿到了这个名额。当时离开朱明宫,所有的朱明宫弟子都被赐下了一丸珍贵的回生丹,必要时用来保命用的。回生丹乃是仙药,只要还剩一口气,都能就回一条命来,他知道自己只怕这一辈子都只能有这么一颗了,开始便自然准备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出来。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同,面前这个小灵修眼神冰冷,分明就是个煞神,那样子,仿佛自己只要有一丝犹豫,她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现在就丢了性命,空留着回生丹还有什么作用!他一咬牙,道:“好!”

明殊听了,又转回头,问另一个重伤的朱明宫弟子,问:“那你?”

不等明殊再多说半个字,那人就忙不迭道:“我给!我给!”

这时,在密林外的三人已经等得心头焦灼。那两个朱明宫弟子见久没有动静,拿不住那妖兽是已经走了还是伺机待动。而季延则是担心小星,若是真有妖兽,那两名朱明宫仙修都已经遭了毒手,何况是修为低微的小星。

正在这个时候,却看到两个白色身影从林中走出。那领头的人倒是十分眼熟,季延定睛一看,不由惊讶:竟是明殊!她怎也在此处?

本见到有其他青阳宫弟子前来,那朱明宫弟子还心中忐忑,只是仔细一看,那来的青阳宫弟子竟只有灵净度九成,心中大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殊道:“那两个人已经快流血而死了。”

正如明殊所说,谁都不会相信是她这个仅有灵净度九成的小灵修所动的手。

听了这话,却见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身形一动,忽然化作一道影子朝着明殊奔了过去,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清楚这两个人一定看到了什么,与其听她们两个在那处随便说话,还不如抓过来,到时候要她们说什么她们就要说什么。

明殊也不是笨蛋,知道这个人只怕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动手,于是一直站在一处灌木林旁边,只等若是有危险便立刻躲进林子里。

正当那个人冲了过来,却没想到突然面前扑来一样物事,他大惊之下,拔出剑将那东西一扫,只见一片猩红散开,竟是洒了他一身。

待他停步一看,才知道那落下的东西不是其他,却是一具人体。那群躯体身着赤边白衣,正是自己的同宫师弟。只是如今他被人从腰部一切,只怕命不久矣了。

见到这血腥场面,小星尖叫一声捂上了眼睛!

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惊愕地看向了明殊,转头又对上了自己师弟惊恐的眼神。顿时又惊又惧又怒,冲明殊撕声叫道:“你害我师弟!”

空中的阿寰完成任务,乖顺地落下,站到明殊身边。明殊语气淡然如之前,就仿佛刚才血腥的一面并没有发生。她道:“出手的人并不是我,是你。何况,他还没有死。自然,也很快就要死了。”

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叫道:“你是故意的!我只是误伤!”

“我只是想要把你师弟还给你。是你自己不要。”明殊话说得实在是太过平淡了,让人不由产生面前这个清瘦女子,只怕就算是屠了一个城,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说着,明殊又微微一笑,问:“另外一个在林子里,你还要吗?”

听到这话,那领头的朱明宫弟子尖声叫了起来:“你残害同门!我们宫主不会放过你的!”

明殊的脸色丝毫未曾因为这句话而发生任何变化,她的嘴角仍然微微带着一丝笑。

这笑似乎在告诉那朱明宫弟子,若是他再有一分迟疑,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告状了。于是霎时间他似乎糊涂了,全然忘记自己面前的这人不过是一个灵净度九成的灵修,他声音忍不住颤抖,对身后另外一名弟子吼道:“还不过来!”

两人惊慌地抬起那奄奄一息的仙修,两个人逃也般地冲进了林子了。

这个时候,明殊才拉着已经木然的小星走到了季延身边。

季延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仍十分惊诧,见到明殊递给自己一丸回生丹,更是惊讶不已。

“明殊……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明殊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小星扶着季延,明殊则和阿寰一起拖着那小踏火兽,三人在林中寻到了一个隐蔽角落,几人歇下,让季延慢慢疗伤。

这时,明殊才把林子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季延。

季延惊诧不已,他当然知道明殊不会使用灵力的事情。十个完全正常的灵修尚且不是一个仙身初成的仙修的对手,何况是明殊这个残缺的灵修。明殊解释道是偷袭,但仍是让季延惊叹不止。

只是又问:“你做得这样狠,只怕朱明宫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小星却抬头,冷冷道:“他们宫主不会善罢甘休,难道我们宫主会看着我们吃亏?这件事本就是他们挑起来的,他们敢厚脸皮告上来,大不了就闹大一点,我倒想知道,等他们输给灵修的事情传遍了,他们还有没有脸留在青霄派!”

小星素来温柔害羞,虽然内心正直,但也从没有真正怎么狠厉过。她这一段话说得满含戾气,于是季延也不由微微一愣。

一仔细看,小星的早已经泪盈满眶,她抓着季延手道:“师傅,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季延微笑:“哪里是你的错……那时我们两个要是都退步了,青阳宫颜面何存?这种时候,哪怕拼了一身伤,我们也该站出来的。”

小星却一把抹了眼泪,转头对明殊道:“明殊师姑,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么没用。我也要向你道歉,之前知道师姑不能用灵力,我还可怜你……其实我该可怜我自己才对,我明明天资不差,却连师姑都比不上……”

“小星!”季延连忙喝止她,只怕她说话太直了,伤了明殊自尊。毕竟对于修仙者来说,不会用灵力就等于残废,只怕明殊也不会喜欢别人把这件事挂在嘴上。

但明殊脸色不变,她一直没有身为修仙者的自觉,怎么会因为这种话而动摇。

小星又道:“我看到了明殊师姑,才知道,什么都是废话,修仙界里面,本事强才是一切,谁狠,就是谁说了算!”

季延听到小星居然说出了这种话,更是不敢相信,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就复杂不已,也不知道应该是欣慰还是难过。

小星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却笑了起来,那样子又哭又笑,实在是有些好笑,她对着明殊,眼神中透着崇敬:“明殊师姑,今天我看到你……明明只是一个灵修,却把他们朱明宫的弟子吓成那个样子……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想,多想自己也能这样……”

季延见到这情况,安抚小星道:“你也能做到了,小星天资过人,木系灵根如此出众,以后必然能够扬名修仙界。”

小星确实不差,她在法术上的造诣在整个青阳宫的灵修之中都是有数的,只是她性格绵软,从来不与人相争,于是倒是显得没什么本事了。季延知道这是因为她善良的天性,只是这个修仙界弱肉强食,现在她在环境简单的青阳宫,有师傅与宫主庇护,而将来呢?将来又该如何?她总要独立的。季延为了这个头疼了几十年了,现在看到小星终于有了改变,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安慰。

小星抹了泪,笑一笑道:“弟子不会让师傅失望的。”然后似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表情忽然急转而下,又黯然道:“只是……师傅,你给我的剑……”

仙逆

五〇 百香扇

那剑只是普通灵器,是季延尚是灵修的时候曾经用过的,小星仍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灵器,于是季延便把这东西借给小星暂用。阅读网泡*)因为只是普通灵法器,承受不住明殊的杀气,当时就断成了两半。

明殊道:“正好,我找到了一样东西,本来就准备送给你的。”说完,便从自己的乾坤百宝囊中取出一样东西来。

一见到这东西,季延便眼前一亮,明殊手上的东西乃是一柄扇子。扇骨晶莹如玉,季延忍不住伸手一抚,只感觉触手清凉,一股强大水系灵力瞬间涌来。

他微微一沉吟,猛然想起,不由惊叹道:“居然是沉玉木。明殊……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此扇扇骨为沉玉木,而扇面却次了些,上面画着百花争艳图,十分漂亮。

明殊将折扇展开,回答道:“是我从一个南华宫弟子哪里赢来的。”当时见到是水系灵器,上面画的又是百花争艳图,明殊便立刻想到了小星。小星先有当年赠符之情谊,后又有为自己出头的义气,明殊早就想要答谢她了。

小星将百香扇接到手中,欣喜不已:“真漂亮啊。”

只是一动,却发现这扇子虽厉害,力量却仍是禁锢在里面,一点也发不出来。这就是未曾认主的缘故了。

之前听过薛甘露对法器法宝认主的解释,明殊拿到这扇子后便心生出一个想法,对小星道:“我看这扇面平平,配不上扇骨。我听说东海鲛纱是极好的灵材,又是水系的,说不定能配得上,若是能够找到,改一改这法器,顺便炼化了。”

季延眼睛一亮:“正是!鲛纱配沉玉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只是鲛纱珍贵,只怕青霄派有,他们却没那个资格得到。

不过对于尚未修成灵身的小星来说,这柄扇子已经足够用了。

这时,那奄奄一息几乎要死去的踏火兽动了动,发出一声呜鸣。小星连忙奔过去,见这小兽在那颗回生丹的作用下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眼神无力,还是没有动作。

小星小心地抚过那踏火兽的背,踏火兽竟是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小星欣喜若狂:“它居然……它居然不反抗了,它认得我了!”

凡兽如猫狗都知道知恩图报,何况这灵兽?这踏火兽见小星之前尽力维护自己,又喂自己吃下救命的药丹,自然是已经对她改观了。

季延也是满脸带笑:“小星再加把劲儿,趁它受伤好好照顾,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认你为主了。”

说来灵兽认主一般也分为两类,一种则是用超强的实力让灵兽折服,只是有些灵兽尤其是妖兽自命不凡,很难被驯服,另外一种就是用以情动之了。要知道灵兽妖兽都通人性,而且比人更加单纯,因此这种方法多用在年幼的妖兽或者灵兽身上,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明殊捡到阿寰的时候它还是一只蛋,她是根本不可能同一只神鹥鸟扯上关系的。

小星仅是灵修,只能用第二种办法,明殊没来之前她同季延,与另外几名青阳宫弟子已经守候这只踏火兽数天了,正在想办法接近它。而现在,显然经过了一些事情,这只踏火兽已经开始接受小星了。

只是现在这状况,季延受伤需要休养,而这只好不容易得来的踏火兽也需要,而此处靠近流珠岛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妖兽靠近实在是不如何安全。

季延自然明白这一点,便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地方吧,到了流珠岛外围,妖兽便少了,也安全些。”

只是妖兽还罢了,要是遇上了有仇怨或是有贼心的修仙者,只怕还要更麻烦。

明殊一想,道:“我倒是有个地方,比较隐蔽,可以用来藏身休养。”

明殊说得,自然就是不久之前她曾经和楼子修等人藏身过的山壁洞穴。哪里一是地形隐蔽,二便是明殊心中又有另外一个想法。

距离当时她与南华宫弟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以明殊所想,只怕那毒雾也散得差不多了。要知道哪里可是有一段淬寒石矿脉。这样珍贵的水系灵石,就算她自己用不上,对阿寰也是有用的,不如去看看,若是有那个运气,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

季延听了大喜,却又犹豫问道:“师妹来这里,只怕也是有事要办,只怕我们要耽误了你。”

明殊道:“不费多少事。那东西找不到也就罢了。”

小星仰头好奇道:“师姑找什么?”

“盐泉石液,一种长在盐泉之下的石髓液。我找了找,没发现有盐泉,说不定流珠岛上根本没有。”

小星顿时惊讶道:“师姑说盐泉?就是那种会冒出水来,周围都是白白的盐的那种水池子?”

“嗯,有的盐泉是那个样子。”

小星顿时欣喜地拉住了明殊的袖子:“明殊师姑,我见过!就在那边山上,当时我还想喝那水,还被师傅骂了。”

小星指向的地方,正是不远处的那段山峰。明殊也是没有想到,她找了这么久的盐泉,居然在整个流珠岛最高的地方。

“师姑,我记得路,我带你去!”

明殊摇头道:“那盐泉在那里又不会跑。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安顿好自己。”

……

三人相携,一路由明殊带路,安全地到了山壁洞穴。

经过几日休养,又加上浪费地使用了回生丹,季延的伤势很快愈合如初。

而这二人在此处养伤,明殊却拿了小星绘好的地图,返回往流珠岛中心山峰,也便是那盐泉奔去。

因已经有了目的地,明殊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

流珠岛上这峰凌云而生,远看去犹如生在云中,飘渺不知所处。

只是盐泉惹眼,到了那处,明殊一看,果然是盐泉。且在泉边凝成的盐块晶莹如雪,乃是上好的盐泉。

光是看着,便知道这盐泉灵气充裕。若是这盐泉之下有盐泉石液,明殊也不会稀奇。

她寻到那盐泉最深处,正要涉水而入,背后却响起一个声音:“这位道友且慢!”

明殊心中一惊,她居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转头一看,来人乃是一名瘦小的老修仙者,明殊这回仔细一观,发现他已经是仙修了,灵气倒是充足,灵力却不如何。那气息,真是同一个凡人无甚差别。明殊本就是分心放出隐微之术,只注意强大的气息去了,反而将这个人给遗忘。

这人身着深衣道袍,也是修仙门派的人,只是衣服破烂了些,已经看不太出原貌了。

他见明殊打量自己,便微微一笑,解释道:“吾乃是空桑山三才观的玄修,阁下是青霄派的道友?”

虽是明知故问,明殊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听他口中说出三才观与玄修两个词,她便明白为何这人的气息与寻常修仙者有所不同了。

如今仙道没落,多数修仙者走的都是武修杀妖的修仙路,也便是所谓的修气修灵。而玄修乃是以心入道,所谓的修心。

玄修之路十分艰辛。玄修没有强大的灵力,法术,无法自保,能够做的就是用灵气蕴养身体,而且由于他们未曾淬炼神魂,历劫便十分困难,多少玄修都是死在了渡劫上。

而且玄修考验心境,心境又不是简单能够体悟的,多少人要经过数十数百年才能勉强有些领悟,这也就是为什么玄修大多数都是老头子的缘故了。

弱肉强食之下,玄修渐渐没落,到现在,整个九州,能数得上名的玄修大派就只有三才观一个了。

这老头又道:“这盐泉如此清澈,道友怎忍心玷污?”

明殊感觉得到,这个老头并没有而已,便回答:“我要去看看那底下有没有盐泉石液。”

听到盐泉石液四个字,那老头眼睛一亮:“你说盐泉石液?”

明殊点头。

“那盛装的东西带来了吗?”

明殊便把那空着的匣子递了过去。

那老头嘿嘿一笑,从自己背后解下一支东西来。明殊一看,却是一截竹子,那一截竹子只有小指头大小,却是从中心打通了的。

那老头将竹子一头往那水中一戳,只见那竹子便如同被施了法术一样,飞快伸长。

那老头道:“小道友,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盐泉石液藏在盐泉石头下面,被紧紧压成一团,若是将上面一破开,它就会炸开一般溅得到处都是。沾染了水汽的盐泉石液,就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见明殊没有反应,那老头有些不高兴了,又道:“要不是我来,只怕你就毁了这东西了,现在我帮你解决这事情,你可要怎么答谢我?”

明殊见他动作,就知道他是想要把竹管插进那盐泉地下,将盐泉石液导出。只是他说话时那竹管不动,现在是待价而沽了。

明殊很干脆问道:“你想要什么?”

“好!小道友果然识货,这盐泉下面的盐泉石液,成色世间罕见,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我也不诓你,你就随便拿几颗妖丹,就当是给我的辛苦费了。”

明殊敏锐地抓到了他的话,问道:“你知道这下面有盐泉石液?”

那老头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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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盐泉石液

果然如此。阅读网明殊仔细看他手上的竹管,那竹管能够刺穿坚硬的盐泉底部,只怕也不是简单的东西。这个老头恐怕是一早就守在了一旁,也不知道用这种方法哄去了多少人的妖丹。

那老头见明殊看穿了自己,又仔细一看发现明殊并无怒色,心道还是有机会的,便换了一张嬉皮笑脸,道:“各取所需,各取所需。你也知道我们玄修没用,妖丹自己打不来,不过嘛,好在老头子还有手上这根宝贝……你也知道盐泉石液的珍贵,要是被你这么糟蹋了,就是神仙也要皱眉头。说来说去也不过几颗妖丹,你们青霄派的都是厉害灵修,对你们来说算不了什么,是不是?”

他说得当然也不无道理,明殊便点头道:“好,你要多少妖丹?”

老头嘿嘿一笑:“不多不多。五颗五百年以上的妖丹就足够了。”

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了。五百年以上的已经是高阶妖丹了,明殊手上五百年以上的妖丹总共也才三四颗,这老头一开口就要去了一大半了。

“太多了。”明殊本还打算将妖丹带回丹穴山去换取些其他的物品,这回只怕都来不及了。

老头脸色一变,道:“一颗不能少。”说着说着,便自得地道,“道友要是不甘心,可以自己尝试一番。不过要是再等一会儿,就不是这个价格了。”见明殊目光落在自己的竹管宝贝上,他又嘿嘿一笑:“这东西可只认我一个主人,道友就算抢去了也是没用的。”

看这老头如此自信,恐怕这当中确实有几分机巧。

想来想去,妖丹还是有机会再得到,而这盐泉石液离了这流珠岛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明殊也不是没有见过妖丹的人,当年从知返谷出来的时候她手上的千年妖丹就有数颗之多,这点妖丹说实话她也并未多放在心上。

“我手上只有三颗,你要,便拿去,不要就算了。”

老头见明殊不似说谎,便点头道:“你拿来看看?”

明殊递上三颗妖丹。老头见明殊毫无戒心,竟是把妖丹直接就递给了自己,心里面倒是觉得明殊是个磊落人。他哪里知道,明殊是根本就不怕,因为她知道,假如这个人想要拿了东西逃,有阿寰在,有她的隐微之术在,他是根本不可能逃得掉的。只要他起了歪心,那明殊定然是手起刀落,收了他的命。

这也不怪这老头,他在修仙界多年,见到的多是喜欢同人虚以委蛇,面上堂皇的修仙者,还从来没有遇到明殊这种真正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幸运的是这老头倒也没有那么贪心,见了明殊的妖丹,点头道:“极好。上面的戾气倒是极重,你就这样放在身边,也不怕影响了自己的修炼?”

说着,仍是摇头:“只是三颗仍旧太少了。”

明殊想了一想,道:“我手上还有祛除妖气十分有效的药丹,可以给你一颗。”

“你说祛除妖气的妖丹?”老头失笑,“我们三才观又不是没有。”

明殊继续道:“能在一日之内,就把你手上的妖丹妖气除尽。”

老头表情凝住了:“你不是胡说吧?”

明殊取出韩肆给自己的肃气丹——也便是许久以前的镇妖丹,这东西献上去后,被广华尊者赐名为肃气丹。现在整个青霄派净化妖丹用的都是这肃气丹,只是这仍是青霄派的秘制药丹,尚未传到外面去。

“这是青霄派独有的,你愿意,我就给你一颗,足够你净化这三颗妖丹了。不要,我也没有办法。”

这回那老头立刻大叫道:“要!要!要!怎么不要!”说着就连忙伸出手去。

明殊从玉瓶中倒出一颗给了他。那老头仔细闻了一闻,道:“清气内蕴,是好东西,小道友,这药效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不信就算了。”

这小姑娘说话真是不客气,老头不满意地把药丹小心收了起来,接着就说:“好了,我帮你取盐泉石液吧。”

只见他将明殊的匣子拿起,在匣子底放了一张符箓,又去盐泉中取了水。只见那碧汪汪的水在匣子中很快干涸在整个匣子的内面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层盐皮。

这时,那老头才将竹管导进盐泉底部。这时,便见一股浓稠的液体从那竹管中涌了出来。老头连忙用匣子接住,直到将匣子接满了,他才收了竹管。

这还没完,他又取了些盐泉水,淋到那浓稠石液上,才将匣子闭合起来,递给了明殊。

他抚须而笑:“小姑娘,路上小心,别打开匣子把水弄倒了,不然那盐泉石液就会散到空中去,等你拿回你们丹穴山就变成了一个空匣子了。”

明殊之前还曾想过,这老头倒是十分胆大,要知道玄修不擅武力,在修成仙身之前连一半的灵修都打不过,而他竟敢和他们这些普通修仙者做交易,也不怕别人用武力强迫他。

现在看到他满脸狡黠的笑容,谁还不明白,要是那人强迫了他,他就不会说出盐泉石液会挥散消失的事情,等那群人将东西带回去,什么都没有了。那时他早就远在天边,那得罪他的人也只能气得干跳脚而已。

果然是宁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明殊若是真和这老头动了粗,只怕这时候已经后悔了。

那老头又神秘地凑过来,道:“小道友,你那肃气丹能不能再给我一颗?”

“可以。”明殊道,“只是你要用什么来换?”

那老头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白得的便宜,嘿嘿一笑,也道:“目前没有。不过以后肯定有!先欠着就是了。小道友,我可是三才观的十长老之一,你出去打听一下,名声可好着呢,你先赊我一回,以后绝对不会吃亏的。”

明殊心头一转,不知为何,倒觉得这必定不会是一件坏事。空桑山三才观,九州十二派唯一一个坐落在东方修仙界的门派,这修仙界最后的一个玄修大派,能在这个修仙界存活至今,且还成为仅有的十二大派之一,还因为他们拥有整个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制符术。

明殊点了头,将肃气丹给了他。

如此皆大欢喜。那老头道:“我名靳息,别派的人没几个知道我名字的,到时候你若是有事,来三才观直接报我的名字就是了。”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可不是冤大头,到时候你可莫要漫天要价,我们门派有的符箓可是不能外泄的。”

显然,他现在身上并未带多少符箓来,因而才会同明殊坐下空口承诺,他也知道三才观制符的名声,便故意用这个来引诱明殊。明殊也的确被引诱到了。

靳息想得好,等回去了,随便找一两本普通的制符手册,便能把人忽悠过去,而自己却能够拿着手上这颗肃气丹,仔细研究,说不定能把丹方给推出来。

算起来,真是太划算了不过了。

……

明殊取了盐泉石液,很快回到了小星所在的洞穴。这时在回生丹的效用下,季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殊这次来到流珠岛的两个任务也都完成。

此时,见明殊到了,季延道:“小星的灵兽已经得到了,只剩下驯化的问题,她的法器也找到了,说起来,我们也可以离开了。”

只是流珠岛上的灵气,比起丹穴山青阳宫还要胜上几分,在这里修炼可谓是事半功倍,而离流珠岛入归墟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他其实仍是有一些舍不得的。可是如今已经得罪了朱明宫的人,要是仍留在岛上,也不知道哪天又会和他们碰上,确实是回了丹穴山比较安全。

念及此,季延仍是决定,过两三日等自己与那踏火兽的伤势都好完全了,就马上离开流珠岛。

至于明殊,想了一想,却道:“离开之前,我倒是想要去旁边的淬寒石矿脉探一探,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小星一听,却觉得这件事太过危险,不放心明殊一个人去,而季延自然也是如此认为。商议了之后,便决定留下,等把这件事解决了,他们两个人再离开。

既然这两个人是好意,明殊也没有拒绝。

两日后,三人便做好了准备。

这时候那淬寒石矿脉已经被疯狂生长的草木给覆盖了。流珠岛上灵气充足,自然草木都生长得极快。将洞口的东西弄开,三人进入。

那矿洞内已经有不少地方坍塌了,他们三人,一边将通道拓宽,以便让阿寰进入,一边将坍塌的地方重新挖开。

有法术帮忙,三人也花费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挖通了那矿洞。眼看着就要到当时发生冲突的地方了。明殊却也不知道,那地方的毒雾到底散干净了没有,要是没有,他们莽撞将这里打通,只怕立刻就会被那毒雾化成脓水。

此时,小星拿着百香扇上来,道:“师姑不用担心,我手上有百香扇呢,要是那毒雾扑过来,我一把把它扇开了,不怕躲不开。”/

仙逆

五二 沉睡

明殊倒是忘了百香扇了,听小星如此一说,心中也是大安。

将通道挖通,迎面便扑来一股腐朽之气。小星紧张地用百香扇挡在身前,却听到季延道:“没事,别紧张。”

果然无事,除了这股腐朽之气,毒雾已经消失了。季延举高了火,将里面点亮,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个空旷越有四五十丈见方的空间,明殊记得清楚,原来她到这里的时候,这个空间根本没有那么大。

而地上是粘稠的湿土,那腐朽的味道就是从湿土当中散发出来的。在这个空间的中间,有七八具呈挣扎形状的尸骨,每一具尸骨都晶莹如玉,一看就知道是仙修的尸骨。而他们的内丹早就消失不见,看来是已经被这里的土地给吸收了。

明殊缓缓踱步走进去,之间那尸骨之外的地上散落着许多晶莹的石块,想来是当时毒雾将土石腐蚀,却把这些东西给留了下来,明殊拾起一看,发现这石块触手冰凉,中间竟是蕴含了浩大的水系灵力——这分明就是传说中淬寒石!

季延一见,惊讶道:“这是仙石级的淬寒石!”

当初那群南华宫修仙者已经挖到了矿脉,本是收获的时候了,偏偏遇到了明殊一行人,而之后毒雾在这里扩散,将灵气微薄的土石都化成了液体,而仙石级别的淬寒石不是这毒雾能够腐蚀的,偏偏就留了下来。

于是弄成如今的景象,倒是让明殊少了去发掘淬寒石的时间。

若说兴奋,倒不是明殊最高兴,反而是阿寰。阿寰一进入到此处,便不止为何兴奋难安,不时扇动翅膀,在洞穴之中蹦来蹦去。

明殊心道阿寰是水系灵禽,面对如此充足的水系灵力,自然是兴奋不已了。

散落在地上的淬寒仙石足有三四十块,明殊将这些东西归拢来,道:“小星也是木系灵根,对她也有用。”便分出一半来要给小星。

小星推辞不肯,道:“我又不是冲着你的淬寒石来的。”

只是明殊却不理会,将一半淬寒石收起便起身走到那堆尸骨旁。

虽毒雾将这些人的身体衣物都融化了个干净,但法器法宝乃是丹火淬炼而成,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融去。这几个人都是南华宫的仙修,身上的法器法宝自然不会少。

明殊转头对季延与小星道:“我们把这些东西也分了吧。”

收拾了一下,这几个人身上的法宝,当中有几样是十分不错的。有两只乾坤百宝囊,正好小星与季延都没有,便给了这两人。

另外还有一件土系对火系法术防御力极高的披甲,明殊也给了小星。一个可用于调整内息的玉佩,给了季延。明殊则从中间翻出一枚指环,能够轻易用气催动,放出些微离火。明殊本不会使用灵力,自然就不能催发丹火,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鸡肋,对她来说却是燃符的重要工具。

剩下的法宝法器,也是分成了两堆,两边各一半,明殊道:“当时与我同来的还有一名玄冥宫的弟子,这些东西她也有份。”

而小星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姑坐下的决定是旁人无法反驳的,虽然自觉这所得比自己所该得的多了些,还是只能先收下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趟实在是走得值,没有任何危险,反而白白得了不少法宝,甚至还有十多块淬寒仙石。光是这些淬寒石的价值,就足够换取他们五百年所需的丹药了。

此时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小星约明殊一道离开,明殊却摇头道:“南华宫还有在找我的人,你们同我一起反而麻烦。”

小星站起道:“小星难道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明殊师姑有危险,我自然不会留你独自一人。”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你们在,我反而束手束脚。”明殊毫不留情地回绝。

这话看似是大话一句,却是事实。小星一想,心中却是难过,她的明殊师姑明明一点法术都不会,却偏偏比自己还要强,如今她留下,倒是真的只会给人添麻烦。

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反而更是下定了要好好修炼的决心。

季延也知明殊所言之意,之前见阿寰迅猛非常,猜想只要阿寰在,明殊总能够保得性命。

于是季延同小星与明殊告别,二人携踏火兽先行离开了流珠岛。

而明殊此时,想起阿寰对那矿洞的恋恋不舍,心道反正离最后时限还有好几个月,不如先留在那矿洞中,借助矿洞之中充足的水系灵力,对阿寰的修炼必将有极大的助益。

想到此处,明殊便带了阿寰再次进入矿洞,将里面空间收拾好了,将矿洞洞口藏好了,便同阿寰一起,进入矿洞闭关修炼。

这一闭关,就是整整半年。

……

半年之中,已经辟谷的明殊自然不需要进食,便在入定之中不断吸收周遭的灵气,将它炼化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虽然枯燥,然而每个修仙者修炼的过程,都是如此枯燥的。那时,明殊的身体几乎是陷入了沉睡。

其实她尚未修成灵身,本不该进行如此艰辛的闭关,就算进行,以她的修为也无法坚持下去。然而明殊所不同的是她七情不全,心中杂念极少,闭关之后极难被人打扰,于是如今竟是让身体陷入了沉睡,进入了深层次的入定。

若不是她心中暗示自己半年之后就是当归之日,恐怕她还能继续闭关甚至数年。

明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上早就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土。站起后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通体舒畅,神清气爽。而五感与灵识,显然都比原来强悍了许多。她仔细一探,便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再是灵净度九成了,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充足的灵气所环绕,没一根毛发中都有着灵气在流动,那灵气已经被精粹,清净灵气的纯度已经无法更高了。

也便是说,她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仙修的大门,现在她所欠缺的,就是传说中的洗髓伐筋,脱胎换骨。

深吸了一口气,明殊却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奇怪,要知道这里可是流珠岛的地底,本该灵气充裕,可是为何她醒来后,这四周的空气当中,竟然已经无一丝灵气。

明殊知道自己的本事,要吸收这样庞大的灵气对她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么,便只有可能是——阿寰。

明殊站起,点燃了手指上的离火指环,借着这火光去寻洞穴另外一边的阿寰。

只见阿寰闭着翅膀蜷缩成一团,整个人远看去如一块沉睡的石头。明殊试着将阿寰唤醒,但阿寰毫无反应。

明殊一惊。一探,好在阿寰尚有气息,可是为何,为何又突然沉睡不醒了。

明殊等待了两日,中途曾走出洞穴,用日光算出时间,这时候,离八月初只有不到十日了。明殊自然不肯将阿寰留下,但阿寰却不知为何,怎样的唤不醒。

明殊在矿洞内徘徊,心中思量到底是怎么回事,让阿寰沉睡不醒。

这时候,她想到了这周围被吸收干净的灵气。她观察那洞穴内的土壁,那土壁上连泥土的灵气都被吸食了去。

——难道说,阿寰沉睡是因为灵气不足?

明殊想到这点,便从乾坤百宝囊中取出那十几块淬寒石来放在阿寰身边,半日过去,那十几块淬寒石就化成了粉末!

十几块淬寒石所含的水系灵力,已经足够摧毁一座小城了,这样浩大的灵力,竟然就在半日,便被阿寰给吸收了去?这是何等的可怕。

只要有一线希望,明殊自然不会放弃。

淬寒石,如今,她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淬寒石。

明殊与阿寰所在乃是这段淬寒石矿脉的边缘,真正的里面他们还没有遇到,若是能够将这整段淬寒石矿脉都挖出来,说不定就能够救阿寰了。

想到这里,明殊便从那袋子当中将所有的法宝法器都翻了出来。好在那群南华宫弟子留下了不少火系符箓,明殊发狂了一般,将所有的火系符箓都用上了,她现在时间已经不够,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事情,便将这堆火系符箓都用上,朝着矿脉的方向拼命用符箓轰炸。

她将自己与阿寰放在法宝的保护之下,却懒得去管身后已经坍塌的退路,这时候,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退路。

在接连五天的轰炸后,她终于进入到这矿脉的最中心。在淬寒石矿脉的中心,有最精纯的淬寒石,到处都是晶莹如水晶的石头,十分美丽,但是明殊没有那个欣赏的心情。她带着阿寰到了这段矿脉的最中心,在这数不清的淬寒石的环绕之下,水系灵力充足得能够溺死人。

当她把阿寰放在那矿脉中心,只见那些水系灵力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全都疯狂地向着阿寰涌了过去,灵力旋转,卷起风一般,同样处在中心的明殊几乎都站不住了。

但是她不敢离开,只能静静地呆在那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灵力漩涡中心的阿寰,等待着它醒来。/

仙逆

五三 黑暗

三日后,阿寰的身体突然发出了光来,在黑暗的地底,它的身体猛然发出白色的耀眼光华,让人无法直视。阅读网

明殊早得等得焦灼,此时,见到阿寰身体中的灵气猛然炸开,心中又是喜又是惊。

在阿寰淬寒石矿脉中心沉睡的三日中,它几乎是将这一段矿脉中的所有灵力都汇聚到了自己的体内,到了此时,明殊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周有任何一丝淬寒石留下的灵力了。现在这些突然爆发出来,威力可想而知。

而此时,明殊还要担心阿寰的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在这个时候,她所做的,是马上拿出平衡内息的灵药,一瓶全部塞进了阿寰的口中。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否会有作用。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阿寰身体周围的光芒便越来越强烈,在这样强的白光之下,明殊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时,她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破开的声音,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那时阿寰再也抑制不住的强大灵力。明殊知道淬寒石拥有强大的灵力,但是现在扑出来的灵力之强大,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当时明殊只感觉到自己眼前白光一晃,那强大的冲击力击中她的身体,顿时间,她便失去了知觉。

……

明殊在昏迷之中,只觉得动荡不安。她似乎被包裹在了什么清凉的液体中间,那感觉便如同夏日将身体浸泡在水中一样,竟是无比的舒适。

在她的灵识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面前轻轻晃动,像是一只巨大的鲸鱼,却又似乎是一只白色的大鸟。

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这混沌中,明殊无法醒来,直到不知道过了过久,突然,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荡!

这股犹如地震一般的震荡,霎时间就让她的整个身体都被震得麻木了。要是她站在地面上,明殊敢肯定,自己的内腑马上就会被震碎。这时,环绕在明殊身边的那流动的液体也随着这震动而动,却反而缓冲了这股震动,明殊仅是被剧烈地一撞,身体竟是一点事没有。

明殊知道如今十分危险,她的灵识是清醒的,她强烈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奇怪的就是她的身体却是沉睡着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震荡一波接着一波,明殊在黑暗中,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以她自己的估计来说,至少已经是三四日了,三四日……那就是流珠岛落入归墟的时候了。

要是进了归墟,就再无可能出来。

这震荡整整持续了数天,当中明殊的意识一直庆幸,只奈何怎样都醒不过来。

突然,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顿时身边一松,那水流的压力顿时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同时,一直束缚着明殊身体让她无法动弹的力量也消失,明殊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

但当她睁开眼睛,眼前却依旧是一片黑暗。

明殊醒来的第一件事,便去寻找阿寰,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她很快就看到了阿寰微微发着蓝光的身体。

阿寰蜷缩着身体,仍旧沉睡未醒。此时明殊终于感觉到了有些奇怪。到了这个时候,阿寰羽毛的颜色已经发生了变化。她记得阿寰才出生的时候,羽毛还是有些灰暗的灰白色,慢慢地这白色越来越干净,从知返谷出来后,已经是能够反照日光那般的耀眼了,而到了现在,阿寰的羽毛因为太白而显得有些发蓝了。

自从知道阿寰是神鹥鸟后,明殊翻阅过整个青阳宫所有关于神鹥鸟的典籍,但这世上,已经少有神兽神禽,神鹥鸟也至少有千年未曾出现过了,青阳宫的典籍中所记载的内容也极少。她所知道的,只是神鹥鸟乃是凤凰一系的神禽,只比凤凰略低一阶。也便是说,她一点也不知道神鹥鸟有何种天赋,又有怎样的修炼方法,于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便只能干干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难道说,就只能坐以待毙,明殊感觉得到,自己脚下的土地还在微微震动,也不知道下一次震荡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而到时候哦没有她睡梦中那液体的缓冲,她与阿寰只怕立刻就会被震碎内腑,死于非命。

就算希望很渺茫,明殊也知道她必须马上立刻这个地方。

但阿寰仍旧昏睡不醒。阿寰的身体是明殊整个人的数倍之多,之前是借助了符箓的力量,明殊才能勉强拖动阿寰,此时符箓已经用完,她一个不会使用法术的灵修,此时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从开始到现在,明殊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这样痛恨自己一点灵力也无法使用。

此时,万籁俱静,明殊突然闻到了一股腥味。这股味道随风而来,拂过明殊的耳边。明殊猛然一惊醒。

她几乎忘了,之前她不管不顾用符箓炸开通道,后来阿寰如此大的动作,也是震得洞穴坍塌,此刻她们本该是在密不透风的深地下,为何她竟感觉到有风?

既然有风?那岂不是说,它们离出口已经很近了?

想到这里,明殊便立刻起身,循着那一缕风而去,很快就感觉到了缝隙所在。

就算符箓已经用光了,但明殊手上至少还有一样东西在,那就是她的流风刀。

四周都是被吸去了灵气的淬寒石的残骸,即使是残骸,也坚硬无比,明殊执着流风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些东西破开。

每挖开一块石头,明殊都能感觉到那股风的气息越来越强了,顿时她信心大增,更是用力地挖掘起来。

……

也不知道到底挖了多久,突然一下,一股带着腥气的狂风猛然地扑了过来,明殊心中一喜,知道这通道已经打通了。

然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通道已经打通,是肯定的,明殊已经感觉到自己面前空旷的气息了,但是面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明殊将手上的离火指环点燃,接着这一点火光看去。那点星微的火光在这一片浩大的黑暗当中什么都不是,明殊所能够看到的,就只有自己脚下那湿润坚硬黑沉的土地,上面什么都没有。远处是一片黑暗,头顶上本该是天空的地方也是一片黑暗。

——难道说,他们已经落进了归墟之中?归墟之中是无穷无尽的虚无,世间所有的物体落到那地方之后都不可能再出来,而流珠岛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这荒芜的景象,显然已经不是之前的流珠岛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殊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她明白,若是继续等下去,情况也不会有好转,想到此处,明殊便决定带着阿寰先离开这个地方。

明殊手上还剩下一些本没有多大用处的符箓,当中就有几张木系符箓,明殊用它们生出树木,将树干拼接做成滚轴小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阿寰搬上去,便一边拉着那滚轴小车,奋力向前进。

面前是一片几乎无止尽的黑暗,但也只是看似如此,若是不这样走下去,谁知道这黑暗是不是真的没有尽头。

……

时间慢慢过去,明殊都已经忘记,自己在这黑暗之中走了多久了。在这片空旷之地中,灵气稀薄,到处都是阴冷的浊气,没用多久,明殊灵修的身体就承受不住了。当她感觉到那股阴寒进入自己的身体,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受到了损害。

这时她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将自己的身体依偎在阿寰身边,接着阿寰身体中那浩大的灵气,她身体的寒冷才能得到些微的缓解。

虽这片土地上的黑暗从没有停止过,明殊却能够从自己身体的变化,勉强确认时间的进度。若是她没有估计错,自她离开那地底已经有十天之久了。虽然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明殊却渐渐感觉到自己脚下土地发生的变化。不错,随着她慢慢地前进,她脚下的土地,颜色与味道都有一些细微的变换。虽然很小,但至少告诉明殊,她并不是在原地踏步。

这让明殊有了不少安慰。明殊并不惧怕黑暗与孤独,要知道,她可是曾经被镜魔辉没给关在那水牢当中整整三年,现在的情况可比当年要号上许多了,至少现在她的身边还有阿寰。

又走了十多日,明殊的身体渐渐衰败,已经濒临崩溃了,休息的时候,明殊用离火指环的火焰照着自己的手指,此时她的十个手指甲上面都是一片乌黑,她知道,这是浊气入心的征兆。

面对茫茫的黑暗,明殊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过来,她已经是疲累至极,忍不住,便伏在阿寰身边,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忽然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这和弥漫在这片荒芜之地上的腥气完全不同,在这片清灵之气几乎枯竭的土地上,明殊对清气的直觉比之前起码强了十倍,这时候,她敢确定一件事,她闻到的是清气的味道。

睁眼一看,却恍若看到前方有隐隐发着蓝光的东西。明殊忍不住摇摇阿寰,道:“阿寰,你看到了吗?”

阿寰自然不会回答,但明殊微微一笑,她知道转机就在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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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四海道,嘿嘿/

仙逆

五四 四海道

现在明殊周围的环境和之前百草丰茂的流珠岛完全不同,明殊猜想自己只怕已经不在流珠岛上了,而若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必定要不断行走才行。阅读网

远远地看着那发光的物体,慢慢地靠近,渐渐便能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那原来是一条会发光的河,若是在有星月之光的人家,这点微末的光芒根本一点也不显眼,但幸好现在是在黑暗不见天日的地底,于是倒是显得那光华明亮如月光。

望着那点光芒,明殊就犹如看到了希望。

那发光的河宽有数里,蜿蜒无尽。在发光的河水照映之下,那水面上方升起朦胧的水雾。

当走到那河边,明殊的力气终于用尽,几乎是昏倒了一般栽倒在地上了。

却只见面前掠过如萤火一般的微光,扫过去后,便消失了……

……

在昏迷之中,明殊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这声音舒缓沙哑,似乎是某个老人家在耳边低喃一般。

明殊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时,看到在自己的面前,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她知道自己的面前就是那条会发光的河流,但是她可以确定,在她昏睡过去之前,那河流的光芒并没有如此光亮。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四海道?”

久未闻人声,明殊乍然一听,倒是微微一惊。她循声望去,发现那声音不是从其它地方而来,竟是从那会发光的河中而来。

明殊爬到河岸上,往下一看,却看到那河水之中,竟是映出了一张人脸!这人的脸巨大如榻,须发极长,蜿蜒融入河水之中,只见他身形飘渺,倒是似乎已经和这河水融为了一体。面对这样一个庞大的“人”,明殊不由生出了敬畏之心。

此时,明殊才发现,那河水之中竟然散出了一丝清灵之气来。大概正是因为吸收了这些清灵之气,明殊才没有一睡不醒。

听水中那苍老之人问话,不知不觉间,便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威压向着自己压了下来,虽并未对明殊造成伤害,却让明殊不由心中惶惶,不得不认真回答起他的话。

“我是青霄派的弟子,是无意中落到这个地方的。”

此地空旷,使得那老人的声音空灵入神,亦或是,他本就是神?只听他道:“四海道隐匿在归墟之侧,哪里有那么容易误入,稚子休要欺我,还不快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于是明殊便把自己如何进入流珠岛,如何滞留在淬寒石矿脉之中,又如何昏睡不醒,如何到了此处一一说明。明殊心中明白,此地空旷不见尽头,只有面前这条河流有一丝活人的气息,而自己面前这个不似人类的老人,正是自己脱离此地唯一的依靠,于是便没有隐瞒,把事情都说明了。

那老人听完,便道:“我明白了,你说的流珠岛,大概就是流沙舟吧?我前面不久才听到它回来了,你就是随它来的?”

“流沙舟?”

“稚儿却是从青霄派而来,难道说,是霜雪之神青霄玉女门下的那个青霄派?”

明殊点头,问道:“这位道友知道我们青霄派?”

“哈哈,”他竟是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在我进四海道之前,我不过只听过清元那小家伙说过这件事,想不到他还真建立起了一个宗门。稚儿,我问你,那清元如今可还在?”

“青霄派建派一千九百年,清元尊者已经在七百多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听到这话,那老人面露黯然:“一千九百多年,那岂不是……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了?也该是如此,流沙舟来回也有二十多次了,自然是已经有两千多年了……”

“这位道友……前辈,既然认识祖师,不知道能否为晚辈解惑,这里到底是哪里,你是谁?什么是流沙舟?我为何会在此处?我又该如何离开?另外我的灵禽昏睡不醒,不知道前辈能否帮忙?”

那老人呵呵一笑:“你这稚儿,倒是一点也不知道客气,一问就问这么多问题。不过看在你是青霄门下,又是清元后辈的份儿上,不同你计较。

“此处叫做四海道,在归墟之旁,乃是人间通往魔界的通道之一,我镇守此处已经有数千年之久了,至于我的名号,流光逝去,多半也被人遗忘了,就算说与你听你只怕你也不知道。至于流沙舟,乃是燧人皇升神所乘的神舟,是一样上古法宝。后来因众神神力衰弱,没有人再能驾驭它,便遗落至此。因受日月循环之力,每两个甲子年便会在人间出现。时光迁转,它原来的名字也消失不见,变成你所知道的流珠岛了。至于你为何在此处,我倒是猜想了一二。流沙舟压船所用的正是淬寒石,你挖开了淬寒石,之后就随着流沙舟回到四海道,流沙舟倾翻在地,于是你便从它的底部挖了出来……哈哈,倒是你这稚儿运气好,如今流沙舟的神力早就不比从前,躯壳化为普通沙石,不然,你就只能困死在里面了。”

明殊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顿时又连忙问:“我能否离开此处?而且我的灵禽……”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有我在,你自然可以离开此处,至于你的灵禽?且先使我一观。”

顿时只见水中浮起一道浅蓝色荧光,慢慢地往阿寰身边而去,缠绕阿寰一周,又落回水中,融入那老人身体之中。

那老人惊而失神:“竟是神鹥鸟?众神衰弱,神兽灭绝,上古神兽接连逝去,为何……竟又出现了神鹥鸟?”

明殊微微愣住:“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阿寰是神鹥鸟,难道有什么问题?”

老人回转神来,道:“稚儿不到百岁,尚未升神,自然不晓。这天地灵气循环有度,如今上界灵力逐渐枯竭,使得神仙神力衰退。我也是这神隐循环之中陨落的神祇之一。在此神隐之时,是绝无可能再有凡人升而为神,也再无可能有凡兽升而为神兽。可据我所见,这神鹥鸟乃是百年之间进阶为神禽的!”

明殊更是奇怪了,问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凡人还能升神?从来只听升仙一说,还从未听过升神。神,不是上古遗留,天命所归,掌管六界永不消逝的存在吗?怎会变成凡人也能企及的了?”

老人心思一转,微微叹了口气,道:“告诉你倒也无妨,世间万物往生流转,所有的力量都是循环来返,生生不息的,既然有神力产生之日,自然也有神力衰竭之日。这时日虽然漫长,但也总归会轮到那么一天,对仙神而言,凡世千年不过一瞬,而对于凡人,仙人一息已是百年。神力衰退已经不是一夕之事,想必是如今六界相隔,你从人间而来,大概也不晓得这些事情。上古时期,六界混沌未开,神魔杂居,乃是上古神力最为旺盛的年代,所有的上古神祇都诞生于那个年代。之后神力衰退,为了挽救神力,众神合力分开了六界,仙神居于九天灵动界,直至今日。只是天命难违,即便如此,众神之力仍旧无可挽回地衰退了下去。灵力乃是神力之源,世间灵气也逐渐变得稀薄,在这样环境之下,升神是如何遥不可及的事情。稚儿,于是你该明白,我见到这只神鹥鸟是如何惊奇了吧?”

明殊沉吟了许久,才道:“在我们凡间,众人信仰仙神,只是仅是信仰,却并不相信仙神真的存在,若不是进入了青霄派,只怕我还不知道这世上真有修仙这一回事。听你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为何修成仙身之后便被称为神修,原来果真有升神一事。”一边,将目光移向阿寰,道,“这些都先不论,我只想知道,阿寰到底怎么了?为何它会昏迷不醒?”

“这点你不用担心,是这只神鹥鸟要进阶了。”那河中老人微微一笑,道,“这神鹥鸟自有通神之力,倒是让我觉得奇怪,只可惜我如今神力消失,无法看得清它的原身。你这神鹥鸟,大概是在进阶为鹥时,未能吸收到足够的灵力,而且又……似乎有什么意外,未能完全浴火重生,使得它的力量沉睡。如今它吸收了淬寒石之力,你静静等待,它自然能够醒来,而且,待它醒来之时,必定能够重现神鹥鸟真正的风姿,那时,你可不要太惊讶了。”

明殊仔细地听着这老人的话,心中慢慢思索,又听到浴火重生之事,便猛然想起了当年拾到阿寰的事情了。

她便突然问道:“神鹥鸟并不是凤凰,也需要浴火重生,历经天火雷劫?”

“自然,难道你不知道,神鹥鸟乃是凤凰之下的神鸟,同鸾鸟一般,自然也是要浴火而生的。”

“那神鹥鸟欲火渡劫,无火不行,那若是这火是九日阳火,是天之阳火,或是天之阳火与地心阴火混合而成的混沌之火,那有如何?”

“若是凤凰渡劫,自然非要混沌之火不可,而神鹥鸟却不知道,但总归越是纯净的火效果便越是好。”

怪不得,明殊不由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想起当年那同韩肆一起得到的天之阳火,那中间竟然还有九日阳火,想来来是阿寰本身为水系灵禽,无法引动天火,便从那散修处偷来了九日阳火,在丹穴山之下引动天火,触发雷劫。只是丹穴山之下灵气不足,倒让它渡劫受创,反而沉睡了。之后浴日节,若不是那庄妙之误打误撞,将尚是石卵的阿寰丢进了混沌之火当中,阿寰只怕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破壳重生。

这老人一番话,竟是把明殊当年的疑惑统统都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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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四海道2

现在听这老人告诉自己阿寰没事,明殊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人又道:“听你所说,之前你曾被包裹在粘稠溢满灵力的液体之中,那便是灵兽进阶时释放的灵气了,因十分浓郁凝成了水液状。阅读网你当时若是醒来,便能看到那水液必然是被包裹在一层薄膜当中,看去就如一只巨蛋一般。这东西被称作铸神阵,本该是那神鹥鸟经受雷劫之后便立刻进入的,却因灵气不足,倒是拖到了今日。”

明殊因一直守候在阿寰身边,被它的铸魂阵拉了进去,若不是这个原因,没有那一层水液状灵气的保护,明殊早就在流珠岛进入四海道的时候就已经被那坠落之力给震伤致死了。

抚摸阿寰变得比之前更加光洁的羽毛,明殊心中总算是安定了,便又对那水中的老人道:“前辈,你说这是四海道,四海道到底是什么?为何我从未在书中见过?”

“你也知道六界分离,但阴阳相辅相成,正邪、清浊亦是如此。为维持这平衡,上界与人间,下界与人家都各有通道。这四海道,就是下界九地黄泉与人间八荒界之间的通道。我陨落之前,人间有通往黄泉界中魔界的通道共四个,四海道正是其中之一,两千多年前神魔之战,四海道崩塌,我与多位神界友人合力将四海道重筑,最后我们六人皆神力衰竭而陨落,只剩我一人,尚还留有一丝灵识,存活至今。”

明殊顿时一愣,她如何能够想到,在自己面前这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拥有浩远澎湃气概的老人,竟然不过是一位先神遗留下的一缕灵识。若一缕灵识已是如此,那他的原身该有多么可怕。

“……你不知道四海道,却也正常。大概也是有人为了以策万全,防止有人破坏四海道的封印,将两千多年前的惨剧重演。这里已经是四海道的深处了,灵气稀薄,又因有上古之神息留存,没有妖物靠近,若是四海道的另一边,就满是各种偷溜进来的妖物,满是浑浊之气,。恐怕也是这个原因,为了掩饰四海道的存在,才会产生流珠岛落入归墟,又重归碧落池的传说,也不想想,进了归墟,哪里还有能出来的。”

明殊听到这里,却又不信,她听老人道四海道另外一边尽是妖物,便想以修仙界中人的心性,绝不可能看着这么多活着的妖丹在自己眼底下。只是,到底如何,同如今的明殊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如今所想的,自然是应该如何离开此地。

老人知道明殊焦急,却是微微一笑,道:“也好,此地灵气稀薄,你体质偏阴煞,只怕承受不住,还是早早厉害的好。”

便让明殊与阿寰进入河中。那河水晶莹透明,却是看不到底,也不知道有多深。但明殊并不惧怕,一边拖了阿寰,一人一鸟一同进入到水中。

顿时水波卷起,将她与阿寰托起,竟是逆流而上,将他们往河水的上游送去。

明殊见那老人的脸正在自己身下,便问道:“这水从何而来,流往何处?”

老人微笑回答道:“这是四海之水,本该是流往归墟的,只是四海道需这水来守护,当年我们便开出一条道来,将它引入魔界。稚儿可知道魔界?”

明殊想了一想,道:“并不是十分清楚。传说中黄泉界不是魂魄轮回之地吗?但似乎……又是魔界?”

“之前自然没有魔界这一说,只是仙魔殊途,二者不能共存,于是仙神联手将魔界妖物打败,将他们封在黄泉界一隅,将其称为魔界。自然,其余广阔的黄泉界土地,仍旧是属于司命那老头子的。黄泉界你自然知道,乃是从泰山南蒿里而入,而我所说包括这四海道在内的四条魔界与人间的通道,都是指只通魔界不通黄泉的。”

明殊顿时有所了解。但转念又想,八荒界与**界先不论,灵动、混沌、坤元三界皆是仙神领域,哪怕是黄泉,也大多是司命大神一类神祇的领域,而妖魔却只有黄泉小小的一片土地可居。老人说清浊相辅,仙魔之间也有平衡,可是以明殊看来,这可是一点也不平衡。

“稚儿,我见你身体阴煞,必然是生于阴浊之日,所谓孤阴不长,你本来是活不长的,如今能长这么大,虽然魂魄不全,也是不易了。”

明殊心想,连广微尊者都能一眼看穿自己魂魄不全,而老人自称是上古神祇,能看穿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老人又道:“不过你未坠入魔道,反而成为修仙之人,倒是让人觉得安慰,以后你仍需努力,既然你为阴煞之体,也不要浪费了,待褪去凡身,身体灵化之后,多多吸收月光之力,进阶必然要比常人更进一步。”

明殊微微一愣,她早早便能吸收日月精华,因总觉得吸收日之精华远不如吸收月之精华顺遂,倒是一直有些烦恼,而眼前既然有上古神祇在,为何她不抓住机会,明殊便立刻问道:“但所谓阴阳相合,若是如此,我身体岂不是要阴阳失衡?”

“哪有完全平衡的存在,阴气过重自然不好,但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据我所知,青霄玉女与广寒神女都是孤阴修炼而成的女神,你为何不行?我这里有一套心法,能够使你身体之中阴气独立循环,与阳气相隔,如此,你便不用担心阴气过重,伤了体内阳气了。只是这心法只能维持到你修成仙身,若是你想要更进一步,便去寻青霄玉女,她是你们门派祖师的师傅,应该能够帮助你。”

“前辈,青霄玉女已经消失两千年了。”

老人呵呵一笑:“我倒是忘了,既然我也陨落了去,她自然也不能幸免。”

老人说话如此自然,仿佛一点也不把自己的陨落放在心上,而之前说到神界衰弱,众神接连陨落,他的语中也仅有一丝黯然,竟是没有一点不甘。便仿佛,他并未将生死放在心中,明殊想起修仙界中,一个个惜命如金的修仙者,顿时觉得他们果真不配升而为神。时间流转,即使将这老人从永生的神坛上拉了下来,他竟也未曾有一丝愤懑,这才是神……

慈悲地看着六界,泽披天下,不需要高高在上地故作威严,就能让人心生敬畏。

明殊竟是从未有过地,对这个老人产生了敬佩。也许对别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但明殊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她从来都是冷淡地看着这个世间,广华尊者的上位者之怒,广微尊者的冷酷,一个个,都没有让她心生敬畏,反而是这个老人,几个笑容,就让明殊自然折服。

——若是自己成为神,必然要做这样的神,明殊心中道。

老人慢慢将心法告诉了明殊,说完,又道:“等你成为仙人之身,可以去查一查青霄玉女留下的典籍,总有一些线索留下。你魂魄不全,以后必然会因此受苦,可惜我如今原身已毁,无法帮你复原。”

“前辈不用担心,青霄派有一位仙人,答应了为我修复魂魄。”

老人却疑惑道:“仙人?不对啊,修复魂魄是神力所及,仙身之人……只怕不行。”

“广微尊者——也就是那仙人,乃是神子出身。”

“原来如此,这便难怪了,想必他也继承了一些神力。可惜了,若是五千年之前,他只怕一出生就能进阶为神,这个灵气衰退的世界……哎,也只能如此了。”

与这老人相逢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明殊却从他那处收益良多,心道若不是因为误打误撞,滞留在流珠岛上,恐怕也没有如今的事情,所谓因祸得福,大约也是如此。

明殊奉行有恩必报,这老人既然如此无私地帮了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自然要想办法回报才是,于是便问:“前辈,我虽力薄,但也想回报前辈,不知我可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

老人微微一笑:“现在的我,倒还真的没有什么要求,若真要有一个,那便请你为我寻一个叫做无庄的女子,她是我的妹妹,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若是她已经陨落,而你能寻到她的一缕灵识,或是遗体,便带来同我一道。四海道中渺无人迹,友人们的灵识都接连消散了,只剩我一人,却仍余下千年喘息时间,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今后时光若是有她陪伴,倒也不错。”

无庄?这个名字为何有些耳熟。明殊又想,既然这老人是上古神祇,他的妹妹自然也是神女了,神皆是要接受供奉的,明殊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也未尝可知。明殊这边应下了,道:“我会想办法的。”

老人活了数不清的年岁,识人无数,当看到明殊的第一眼,就知道明殊是哪一种人物,他见明殊应下,就知道明殊会想尽一切办法达成自己的愿望,于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妹妹的音容笑貌。

若是从前尚未陨落的老人,若是凡人对他许下诺言,便自动成为神誓,若是诺言破裂,那么许诺之人自然会受到天罚。而现在老人的神力已经消失,再也不能约束凡人了。所以他之前,也并未奢望明殊能够真正答应他,他自己也知道,对于一个尚是返凡人之身的修仙者来说,需找一个上古神族的踪迹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明殊愿意承诺,便足够让他感到兴奋了。

这时候,明殊听到水波流动,却看到一个东西被水托起,放到了她身上,明殊一看,竟是一颗如拇指大小的紫铜色珍珠,待落到明殊手上手,明殊触手一感觉,却发现这东西上有细细的纹路,只是看不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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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河神

老人道:“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以前头冠上镶嵌的神珠,扬波之玥。阅读网呵呵,只要投入水中,就能激起滔天巨浪,不过这是从前了,扬波之玥与我本体相连,我原身被毁,它的神力也消散了,不过它体中仍存有一丝神力,因它亦正亦邪,反而是调和阴阳,平衡清浊的良物。你体质阴煞,容易入魔,携带此物,对你的修行有所助益,寻常情况下,你也不用担心会有入魔的危险。”

明殊却是微微愣了:“之前前辈已经对我有所帮助,我不能再要这个东西了。”

老人却摇头,道:“我一人留在四海道之中,不见天日,两千年才见到你一个活人,若是不给你,也只能看到扬波之玥淹没在四海道的四海水之中。”

说着,却见前方水声微响,老人道:“已经接近出口了。”他对明殊道,“稚儿,我不能离开四海道,之后便只能靠自己了。”

说着,之间水中又浮起了一样东西来,竟是一片巨大如房屋的黑色鳞片,只见这鳞片上微微闪着金色的光芒,那金色的纹理精美绝伦,虽然看得出它已经十分古老了,但是它的美丽并没有随着时光而受到损害。

老人道:“你们乘着这个走吧,这东西是我掉落的鳞片,还能听我召唤,我让它把你们送到海中去。”

说着,明殊与阿寰已经在那鳞片上了。鳞片如小舟将明殊与阿寰托起,缓缓地逆流而去,向着那发出微光的出口而去。

明殊转头来看,看到水中的那老人,只见他微微而笑。借着出口那微弱的光线,明殊看到了他蜿蜒在水中的白发,和那白发当中隐约伸出的角,明殊还看到他两只眼睛,一只璀璨如星,一只却暗淡如石,顿时,明殊想,自己恐怕已经知道这位神祇的身份了。

……

光线越来越强,许多日不见阳光的明殊,被眼前这日光一刺,整个身体都是一晃,却在同时,扑面而来一股咸腥的海风,待眼睛慢慢能够适应,明殊睁眼一看,只看到茫茫地白色雾气,与自己身边流动的蓝色海水。

而阿寰,就在自己身边,安静地沉睡。

明殊拿出扬波之玥,只觉得拿在手中,就能感觉到里面流动的强大力量,这股力量牵扯着自己身体里面的灵气,让它们随着这力量有规律地流转,而不需要明殊费一丝心神。顿时,明殊的整个身体都感觉到了舒适。

那老人还说这东西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的修仙者来说,已经是无上的法宝了。

明殊将珠子托起,仔细地看上面的暗纹,果然,上面刻着一只鱼尾黑龙,那黑龙一只眼睛灿若星辰,另外一只却暗淡无光,显然是盲的。这样的神祇只有一位,便是河水之神冯夷,珠子上刻的是他的原身。而扬波之玥,是他头冠上镶嵌的神珠,是能够扬起黄河波涛的神器。

最后明殊与阿寰身下被当做小舟的鳞片,是他原身——一条鱼尾黑龙的鳞片,上面的金色纹路是他上古神祇的证明。

海上波涛汹涌,本十分惊险,然而河神的余威尚在,那片龙鳞在水上飘荡,竟是十分稳当,而且不用明殊使力,那龙鳞就自然往那岸边的方向而去。

在海上整整飘荡了三日,明殊才终于看到海雾散去,此时,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影子,当时海上狂风大作,而龙鳞舟在海水之中微微漂流,丝毫未受到风浪影响。明殊虽并未出过海,但也知道,这样的天气,是不可能出现海市的,也便是说,她前方的果然就是海岸了。

海岸上绿荫如盖,紫气环绕,就算远在此处,明殊也可以感觉到从那岸上而来的丰沛灵力,若是东海之岸,凡人所居之地,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充足的灵气的,顿时,明殊便想到了传说中的东海诸仙岛。难道说,她面前的就是东海仙岛?

待离那岛屿近了,明殊便看到了悬浮在海中,将那岛包裹起来的金色禁制,于是顿时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当龙鳞碰到那金色禁制,却见那禁制自动散开,竟是给这龙鳞让出一条道来,明殊在龙鳞上,顺着这水流,穿过禁制,泊到岸上。

当一穿过禁制,明殊便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丰沛灵气,竟是差点将她的身体弹了出去。

明殊费力将龙鳞拖上岸,又去轻抚阿寰的背,只感觉它身体似乎有了动静,也许离它醒来已经不远了。

而到了这个地方,接下来又该如何?明殊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时,却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

她心中一紧,如今她体力尚未恢复,阿寰又尚未清醒,假如来的是人,只怕就糟了。

用剩余的力气使出隐微之术,发现来的只有一人,而且,那人似乎……并不是修仙者。明殊仍是不敢大意,一边抽出流风刀,一边看着岸边的树林,那人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树丛摇动,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人,明殊一看,来人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未等明殊出手,他已经在那树林边停下,与明殊淡淡的目光不同,他的眼神中全是戒备。

“你是什么人?”

那人虽警惕,但并没有显露杀气,明殊微微放心,微笑答道:“我是海上漂来的。”

那小孩却道:“你骗人,生洲与普通海域之间有幻雾迷阵,只有在里面困死的人,从没有人能够穿过来。而且,生洲被禁制环绕,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原来,明殊三天来所经过的那海雾是一个幻阵,难怪她觉得有些诡异。

此时不用明殊回答,那小孩的眼睛已经从明殊的身上移开,放到了一旁的阿寰身上,他微微有些诧异,抬头问明殊道:“你是修仙者?”顿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修仙者,难怪……”说着,他已经自顾自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能够穿过幻雾迷阵,你一定是很高阶的修仙者,对不对?你是凝丹期的修仙者,还是化神期的……难道说,你已经是飞升期的修仙者了?”

“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

小孩捶头道:“我真是笨,你是从外面来的,修炼的功法和生洲当然不一样了。”

说罢他便给明殊解释,明殊这才知道,在生洲,修仙境界分阶与九州中原完全不同。九州的修仙门派,境界大可分为三个层次,灵修、仙修、神修。而在生洲,一个凡人从无到最后,分为聚气、会灵、凝丹、化神、飞升五个阶段,飞升之后,就相当于九州的神修了。顾名思义,他们修炼的功法也和九州大相径庭。

说到此处,那小孩突然又猛然拍头,道:“完了,我差点忘了,你穿过了禁止,肯定要惊动岛卫,只怕这片刻他们就要到了,你快跟我来。”

明殊未动,问他道:“为何?”

小孩跺脚道:“那群人,见了有外人来岛上,肯定是要拖去杀了的,不过你别担心,随我来。”

说着便要拽着明殊走。明殊在心中稍稍一思量,便做了决定,道:“我得带着阿寰走。”

小孩转眼一看,地上还有一只巨大的白鸟,他急道:“那你还不快点带着它走?”

明殊却是没有办法的,要知道,阿寰的体重比得上四五个成年人,不会使用灵力的明殊光凭体力,是不可能带走它的。

见明殊不肯动,终于,小孩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狭长不过手掌大的匣子来,展开,那匣子中正有一片小小的叶子,他轻轻吹了一口气,便见那叶子飘到阿寰身下,又慢慢展开变大。

小孩一招手,那叶子便轻轻一动,竟是将阿寰托起在空中了。

小孩回头看了明殊一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说罢,便走在了前面,那片托着阿寰漂浮在空中的叶子,竟是跟着那小孩往前去了。

此情此景,若是让九州大陆上其他的修仙者见了,非要惊得合不上嘴,而明殊,虽有惊讶,却把这惊压下了。

她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巨大龙鳞,正想这东西只怕只能丢在这里了,却见那龙鳞突然发出光来,在明殊面前快速缩小,最后变得不过半个手掌大小,不用明殊召唤,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她手中。

明殊将龙鳞收起,转身便跟上了那小孩。

小孩领着明殊往前行走,二人穿过树林,突然便眼前一片开阔。出现在明殊眼前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青色稻田,而坐落在稻田之中的,只有不远处的一处小小农舍。

小孩道:“我们去那里。”

那农舍极小,小孩解释道:“这是我看守稻田住的棚子,没人。”

虽他自称是棚子,但那棚子却是相当宽敞,他将阿寰放进屋子里,收了那片叶子,又去给明殊倒水。

“对了,”他一边倒水,一边道,“我叫邹艳娘,你叫什么?”、

明殊微微愣了一愣:“你是女子?”

她笑了:“我当然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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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生洲

邹艳娘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加上她年纪尚小,身量不足,确实雌雄莫辩。现在明殊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五官秀美,若是挽起了头发,又把小脸洗干净,自然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明殊回答她道:“我叫明殊。”

她点了点头,将水杯递给明殊,又问:“你怎么到生洲来了?”

“无意间落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便是三岛十洲当中的生洲。”

邹艳娘却并未怀疑明殊的话,她凑到明殊身边,扬起小脸,问:“明殊,你是修仙者吧?在你们九州,像你这样的女修仙者,是不是很多?”

“我是修仙者。在九州,女修仙者虽比男子少,但若是说总数,也不少。”说到此处,明殊只见邹艳娘已经眼睛已经放出了光来。

明殊微微皱了眉,又问她:“我未来过生洲,有些事情不是很明白,还请姑娘给我解释一番。比如,为何岛卫会抓我?”

“当然要抓你,因为你是从外面来的,”邹艳娘坐下,奇怪地看了明殊一眼,又放缓了语气,慢慢地解释起来,“你也知道,我们生洲乃是十洲仙岛之一,在海外这一脉的修仙门派当中,也算是厉害的了。生洲所修行的功法乃是上古仙法,自然会招来外人的觊觎。你大概是不知道,每年想要越过幻雾迷阵到生洲来的九州修仙者有多少,为了保护生洲的传承,岛主下令,只要见到外来的人,立刻就让岛卫杀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你也是生洲人不是吗?”

邹艳娘笑了一笑,道:“因为你是一个女子。”

“?”明殊不解。

“你们九州,有女修仙者,当然就有适合女修仙者的功法,假如你愿意教我,我就帮你躲过岛卫,还可以帮你逃出生洲。”说着,邹艳娘便站了起来。

明殊见她的表情动作无一不是认真,问道:“你为何要舍近求远,你也说了,生洲修行的功法乃是上古仙法,自然要比九州的功法好得多。”

“但是,生洲没有适合女子修行的功法。”说着,邹艳娘便咬住了嘴唇。

明殊静静地听邹艳娘解释,这才明白了,生洲这仙岛与九州大为不同。在生洲,按地位尊卑人大概可分成两种,一种是平民,一种则是修仙者。修仙者生活在生洲岛上最繁华的生洲城内,而平民散落岛屿各处,生活艰苦,除了要养活自己,还要供奉城里的修仙者。生洲因地生灵气,一生下来就有修仙天赋的人比起九州来不知道要多得多,而当中的男子,只要满了六岁,就能进入生洲城,一步登天,从此成为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而女子,若是有修仙天赋,却是灭顶之灾。

在生洲岛上,上古流传下来的修炼基本功法只有两部,一部至阳,只适合男子修仙,另外一部至阴,则只能由女子修炼,叫做玉女经。但是,这部玉女经功法不是用来炼化灵气或是增长灵力的,而是……改变女子体质,汇聚玄阴之气用的。

在修仙界中,有些修仙者会使用采阴补阳的邪门手段进行修炼,但这种方法会对被采补的人造成严重的伤害,极损阴德,因此九州正道十二派,都把这种修炼方法称作是邪门歪道。而这被采补的人,自然就是所谓的炉鼎了。这能够汇聚玄阴之气的玉女经,分明就是一部专为炉鼎而制造出来的修炼功法。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邹艳娘多说,明殊也明白了。生洲上的女子,若是有修仙天赋,便会被强行拉去修炼玉女经,待长大后就成为那些男修仙者的炉鼎。当中运气不好的,成为炉鼎没有多久便会香消玉殒,而运气稍好的,灵根被耗尽后,就会被遣返,生活在生洲城外变回普通妇人。但是毕竟曾经作为炉鼎,元气受了伤害,这样的女子寿命一般都不会很长。而上层的修仙者们不把女子当成一回事,上行下效,生洲的平民也十分歧视女子。

由此便知道,作为女子生活在生洲是如何不幸的一件事。

明殊听到这里,便不由眼神一变。她没有想到,在九州中原被成为邪门歪道的采补之法,在这个传说中的十洲仙岛上竟然就变成了如此理所当然的存在。

邹艳娘则也是这些女子当中的一个,她有修仙天分,却不想就此成为别人的炉鼎,于是便在父母的帮助下,充作男子打扮,希望能够躲过这种不幸。

当她还小的时候,没有人能看出她到底是男是女,然而时间慢慢流逝,她也会逐渐长大,现在,她作为女子的特征已经开始慢慢显露,用不了多久,她就再也瞒不了别人了。

邹艳娘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那天她被揭穿,她是宁愿一死,也绝不要做生洲城内那些蛀虫的炉鼎!

就在这个时候,明殊出现了。

生洲的幻雾迷阵十分厉害,至少在邹艳娘有记忆的十年里,都没有外人再闯进来过了,于是邹艳娘第一眼看看到明殊,就猜想她一定是名极为厉害的修仙者,更重要的是,这个修仙者还是个女子。

当时,邹艳娘便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这说不定是她摆脱成为炉鼎命运的契机。

本心如死灰的邹艳娘,也不管明殊是不是居心叵测的外来人,她只知道,这个女修仙者是如今她唯一的希望,而她对这个肮脏的生洲,没有半分眷恋,明殊是不是对生洲不利,完全不是她所关心的。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直视着明殊,希望明殊对之前她的提议做出回答。

明殊道:“可以。”在九州,几乎所有门派的入门功法都是练气经,将这个透露给邹艳娘不算什么,只是明殊又道,“不过现在我的灵禽尚未复原,我需要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让它休养,在它没有醒来之前,我暂时不会离开生洲,这期间,我可以把九州的修炼功法交给你。”

听到明殊明确地答应了自己,邹艳娘狂喜地跳了起来,拉住明殊的袖子,道:“你没有骗我?”

明殊点点头,一边喝下一口水。

只是那水一入口,明殊猛然发觉不对,忍不住便一口喷了出来。

邹艳娘诧异道:“怎么了?”

“这……”明殊看着杯子,“这是酒?”

邹艳娘笑了:“当然了,生洲上没有淡水,所有人喝的,用的,都是从山上酒泉中流出来的甜酒。”

一洲之水,味如饴酪,果然是生洲。

邹艳娘为阿寰在生洲森林中找了一个隐蔽的去处,将明殊与阿寰安置在那里。那林子极深,若是出去找到有人家的地方至少也要半天,邹艳娘也跟来了,两人在林子中住下,这里安静无人烟,是个静心修炼的好地方。

明殊对邹艳娘手上的叶车有些好奇,邹艳娘解释后,明殊才知道,在生洲岛上,这样的小法宝是十分常见的,它们不需要任何灵力,只需意念就能够催动,十分方便。在生洲上,大多数人手中都有这样的法宝,与他们平日的生活必不可分。

这是明殊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活化的法宝,而且,她还听邹艳娘说,全是修仙者的生洲城是个十分繁华的城市,里面还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商家,贩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她所使用的叶车,就是从生洲城内流出来,在外面的平民之间流传的。

而如此一般,修仙者如凡人一样生活的场景,也是明殊从来没有见过的,也许早在她的意识之中,已经认定修仙者就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事物,而生洲的事情,皆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

邹艳娘虽年幼,但是十分聪明,她明白明殊是如今自己的希望所在,在明殊询问了叶车之后,便猜想这东西在九州定然是稀罕物件,于是不用明殊开口,自己就跑去为明殊买来了许多类似的小物件。这些东西都属于小法宝,价格不菲,邹艳娘却毫不犹豫,不光将自己的积蓄都掏光了,还偷偷地拿了家人的钱。

这点明殊却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这个叫做邹艳娘的女孩实在是聪明得要紧,在这个时候,知道死死抓住明殊,即使做的是故意讨好明殊的举动,她也没有半分羞涩。这样子的人,哪里像个十三四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分明是已经十分老于世故,熟谙生存之道了。

明殊虽然不喜欢玩弄心机,但毕竟实际年龄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会看不出来邹艳娘的小花样,但是她奉行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她既然答应了邹艳娘,当然就会尽心。

“我的修炼方法,与九州的修炼方法有些不同,在九州,修仙者的修炼境界大约分成了两部分,各自被成为灵修与仙修,据你所说,九州上的仙修大致相当于你们的凝丹期修仙者……”

练气经上的内容,大多是教导一个人如何运行体内灵气,然后慢慢将身体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道理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容易,邹艳娘虽然有灵根,却并非灵窍天成,摸索起来自然也不易。

而时间就在阿寰的沉睡中,邹艳娘练习打坐的过程中慢慢过去。

直到数日后阿寰突然清醒。/

仙逆

五八 阿寰化形

却说明殊当年修炼练气经,却并不是以练气经入门的,若说得确切些,她的修仙生涯倒是以玉珠武谱上的盘桓步为开始的。**泡!*

即便是大多数九州正道的门派都是用练气经作为入门的修炼方法,却是各有侧重,有所不同,只因每个门派的弟子,将要成为的是不同类型的修仙者。一般来说,九州的修仙者分为两大类,一是玄修,主修真心,不擅长武力,这一支已经没落,纯粹的玄修如今只剩下东方空桑山的三才观了,另外一个就是武修。武修也分为两大类,一是气修,如剑修等都是气修之一,擅长兵刃,二则是术修,擅长法术,至于擅长炼丹炼器的丹修、符修,却并未受到多大限制,身为丹修同时又是术修或是气修的人也是极多的。青霄派则是以术修大派,因此它的练气经便是以会灵为主。

明殊修炼,先以盘桓步聚气运气为先行,再会灵而成,和青霄派的传统修炼途径有着些微的差别。又加之盘桓步是章家的所有,在没有经过章律的同意之前,明殊却不能把这个流传出去,于是便只是让邹艳娘自己好好锻炼身体,并将自己所记得的练气经的内容传授给邹艳娘,让她沿着青霄派的路子进行修炼。

却没有想到,邹艳娘的天赋倒是极为不错,明殊不过稍微指点,她心中就已经明白了,只是心念已至,外体行为却跟不上,如今只差磨练。

明殊叮嘱邹艳娘道:“修仙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你要想有自自保的力量,起码要修炼到灵净度三成。这个过程,许多人需要二十年甚至更久,我所知道的最聪明的人,在此之上也花了七八年的时间。”

邹艳娘垂头道:“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不过,若是入了门,身体便会慢慢得到改善,衰老与成长都会变得缓慢,说不定你还是有机会的。”

邹艳娘一听,不由眼神放光,她早就厌恶了生洲的一切,若是有机会,哪里不想远远逃开。只要等到灵净度三成,那个时候她就能离开生洲了,出了生洲,海阔天空,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在此期间,明殊还一边在生洲的丛林之中慢慢行走,若是见到了珍稀的奇花异草便收起来。

生洲的水味如甘酪,乃是灵泉,直接饮用便已经对身体有十分的助益,更不说用来酿仙酒或者炼丹了。明殊准备采集一些带走,又想到阿寰如今尚在沉睡之中,这中泉水,应该也对它又算帮助才对。

邹艳娘闻弦歌知其雅意,便立刻建议道:“生洲的泉水,不但喝了能延年益寿,还因蕴含十分丰沛的灵力,用来洗浴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我知道这林中有一处泉水,少有人去。”

明殊看到邹艳娘炯炯的目光,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微笑道:“你带我和阿寰去,我便把自己杀人的绝技教你。”

邹艳娘顿时便大喜,道:“我们马上就出发!”

邹艳娘虽然有些功利,信用却是十分好的,待她将明殊带到那处泉水源头,明殊才发现,那竟是一处温泉。

此温泉完全被各种丰茂的草木所覆盖,若不是邹艳娘有经验,拨开层层林木,谁也想不到在这林中竟然还有如此一处汤泉。

邹艳娘道:“生洲岛上上好的灵泉,都被生洲城内的修仙者把持,我们平时喝的水都是下等灵泉水。这处上等灵泉,还是数月前的地动后突然出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还没有被那些修仙者发现。”

邹艳娘因为女儿身的缘故,不敢在村庄中与乡人同居,于是父母便把她送到偏远的海边来,让她照看这里的田地。此处少人烟,她自然便能活得随意些,她时常到这附近林中来,意外中发现了此处灵泉。

这处灵泉,光是看着,就能看到水面上升腾的灵气,仅是站在灵泉边,就已经觉得心旷神怡了。

明殊从来没有想到过,进来生洲竟然还有这样的机遇。

她在温泉旁找到干净的落脚处,先是同邹艳娘一起将阿寰送入了水中,只留它头在水面上呼吸。在温泉之中,阿寰反而能够更好地吸收水中的灵气,说不定能够让它尽早清醒了。

明殊对邹艳娘道:“你也来入浴,在这水中有利于你经脉流转,对你修行有帮助。”

邹艳娘大喜,忙着明殊一起脱了外衣,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了水中,不等明殊多说,她已经静坐下,闭眼开始运行灵气。

此温泉甚深,明殊慢慢游到那水底下,也闭上了眼睛。因她已经是灵净度九成了,入水数个时辰不呼吸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难事,而在水底下,显然打坐的效果将更好。

明殊坐下,舒缓地呼吸,不久便入了定。

……

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时候的明殊放松了警惕心,于是整个人陷入了自己的灵识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周围正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整个温泉当中的灵气,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慢慢地浓缩汇拢,朝着阿寰疯狂地涌了过去。

邹艳娘已经修行练气经一段时间了,不久便察觉到了不对。此时灵气的流动变化已经引起了水面的动荡,一圈圈波纹荡开,水底甚至还在微微震动。

这情景像极了地动的预兆,邹艳娘不禁有些惊慌,连忙唤道:“明殊?明殊?”

明殊此时已经入了定,却听不到外面的话。

邹艳娘欲要下水寻她,可是她如今不过是个凡人,屏息只能坚持不过数息,她在水中束手无策,而此时水面上水波的动荡已经越来越剧烈了。这时,在水中的邹艳娘已经被这水波牵连,动作也受到了限制。

若是如此下去,她说不定会被这小小的温泉给溺死。邹艳娘立刻便上了岸,一边看着水面的变化,一边心中焦灼,她只以为是又一次地动将来,若是不立刻找到平坦的地方,只怕性命不保了。

……

入定之中的明殊,也不知道时间流逝,只是突然,自己感觉到了什么巨大的动静,竟是将自己的身体重重一震,连已经进入到灵识之中的自己也感觉到了。明殊在水中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身边水波晃动,水底的尘土被水浪搅起,一片浑浊,什么都看不清楚。

明殊心道不好,自己竟然大意如此,连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

明殊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水面,这时却看到小小的温泉之上掀起的波浪已经有一丈之高。这样的情景,哪里是能够自然产生的。

见明殊浮出了水面,岸边的邹艳娘惊叫道:“明殊!那白鸟沉入水底了!”

明殊一惊,见之前放置阿寰的岸边果然已经没了阿寰的身影。阿寰乃是禽鸟,应是不通水性的。想到阿寰有可能溺水,明殊心急地往那温泉之中看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已经看到那温泉的水如爆炸一般从池中飞溅开来。那溅起的水带有强大的灵力,被这样的水泼中,绝不是被淋湿那么简单。

明殊一把将身边的邹艳娘提起扔到远处,自己却拔出刀来,准备冲过去。她现在没有空闲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若是自己迟了一步,说不定阿寰就要被溺死了。

却在这个时候,眼前炸开刺眼的白光,于此同时狂风大作,吹动林中巨木,声如海涛。而明殊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眼前浮起一道白色的光华,隐隐形成符文的形状。那白光符文从温泉之中升起,慢慢地越来越清晰,光线也越来越强。

白色符文缓缓移动,在温泉的上方形成一个繁复的法阵,这个法阵慢慢上升,最后冲出了林中树木的笼罩,悬浮在了温泉的上空。

明殊心中一紧,这么一来,还有谁不知道这里有异样?

那白色法阵突然一震,竟是猛然一涨扩为一里之宽!又一震,那法阵一动,光芒大胜,搅起灵气的动荡,瞬间便成了所有灵气漩涡的中心。

明殊知道,这法阵发动了。而这法阵的中心,就是明殊眼前的温泉!

水波动荡,所有的灵气受到召唤,涌向明殊面前的温泉,在狂风面前,明殊灵修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法阵突然一收,只听一声清越的鸟鸣,长而悠远。那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来,却激起灵气的巨大动静,在这声鸣叫之中,明殊只听到呼地一声,仰头看去,只见无数飞鸟从林中冲出。

明殊恍然觉得,又一次看到了百鸟朝凤的胜景。

……

空中法阵散去,风也止住,她面前的温泉也已经消停了,只看到空中百鸟仍在生洲上空盘桓不去。

明殊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奔至那温泉边,却不由一怔。

不久之前还灵气升腾、源源不绝的灵泉,竟然……竟然已经完全干涸!别说灵泉水,就是普通水也不见一滴。之前的水,都到哪里去了!

明殊心惊,转目一看,却不见阿寰庞大的身躯,只有那温泉底,似乎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子。

明殊不知发生了何事,小心地到池底去。

那伏在池底的似乎是个**的小孩,看样子,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明殊走过去,看到这个小孩有一头灰白的短发,他蜷缩成一团,眼睛紧闭着,呼吸舒缓而平静。

当走近了这个小孩,明殊才发现他的气息无比的熟悉,现在她能够百分之一百确认一件事——这就是她的阿寰。/

仙逆

五九 邹艳娘

阿寰似乎仍在沉睡,明殊脱下外袍将他裹起,他不过一个三四岁孩子大小,明殊轻松就将他抱在怀中。

却见他如幼儿一样安静呼吸,灰白色的睫毛微微抖动,即使紧闭着眼睛,明殊也看得出他是如何玉雪可爱。要是旁的孩子,无论多漂亮,明殊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而这个却不同,这个是阿寰,是同她朝夕相处数十年的阿寰,只怕即便阿寰如鬼怪般丑陋,明殊也会认为没有哪个孩子及得上他。

上了岸边,却看到邹艳娘惊慌走来,叫道:“明殊,不好了,岛卫来了!”

听到此话,明殊也并未惊慌,反而微微一笑,这一笑,倒是让邹艳娘一愣。她之前常见明殊微笑,却仍只觉得这个年轻女子无比冷清,即便是笑,也从未笑到眼底,此时明殊一笑,却是有几分暖意的,她怎能看不出,顿时便微微愣住了。

方才阿寰化形,激起如此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惊动生洲岛的修仙者。然而明殊已经不惧怕了,只因此时阿寰已经在自己身边。

说话间,她们头顶上方已经出现了御剑而行的修仙者身影。

这群岛卫齐声念出法诀,顿时便见无数剑影从天而降,将三人围住,形成巨大的法阵。他们三个已经被包围,无处可逃了。

空中响起岛卫洪亮的声音:“尔等何人?方才的法阵是否是尔等所置?”

邹艳娘着急,低声问明殊道:“如何是好?”

明殊微微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岛卫们落下一看,才发现下方有两名女子与一名幼童,因阿寰被裹在青霄派宽大的外袍之中,那些岛卫没有发现阿寰的白发,只以为他是个普通小孩。邹艳娘则是因为刚从温泉中爬起,头发散落,女子之姿自然是怎么都遮不住了。

见面前是两名女子,岛卫不由生了轻视之心。当中一名厉声询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刚才可有发现什么?”

邹艳娘偷偷看了明殊一眼,心中突然满是绝望。她本想着,暗中修炼,数年后能够自保便远远离开生洲,她已经订好了无数的计划,只觉得前途充满了光明,似乎只需要一眨眼她就能够得到自由了。却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归于原地,她落到了最不堪的境地,女子的身份暴露,她会受到盘查,当她修仙者的天资被发现,她马上就会沦落为生洲那些男修仙者的炉鼎。

她不要如此……

一名岛卫上下扫了明殊一眼,突然问道:“你不是生洲人?”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不是。”

……但是,明明已经有希望了啊……

岛卫一惊:“多日前冲破禁制的人就是你?”

明殊点头。

……不甘心……

岛卫转头问另一名年长些的男子,道:“杀了她?”

……就此放弃,真的不甘心……

“等等,”那看似领头的岛卫问明殊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弄出来的?”

……若有还有一丝机会,怎么都要抓住……

明殊不作答。“不说话?”那岛卫首领皱眉,吩咐身后人道,“发生这么大的事,马上传音问问城中大人,看看他们如何说?”

说罢,岛卫抛出束缚的禁制,将明殊与邹艳娘困在其中,为防万一,岛卫抽走了明殊手中的流风刀。明殊也不反抗,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面前的这群岛卫,每一个的修为都在灵净度八成以上,那个首领甚至是仙身初成的修仙者,仅仅一个自己,手上又没有符箓没有法宝,根本不是对手。

不多久,那岛卫首领得到了回应,道:“城中马上就会派凝丹期的大人过来了,将这两个人看好了。”

岛卫将明殊与邹艳娘二人团团围住,在此种情况下,明殊是无法脱身的。这时,邹艳娘在明殊耳边轻声道:“若是我帮你逃脱,你是否可以承诺,在三年之内回来救我?”

三年,三年之后她十五岁。若是自己不得不被强制修炼玉女经,那么至少她还有三年的时间她是安全的,在这之前,她还是有机会。而且三年的时间,若是她足够努力,一定能够在修仙小有成就,那时候,她就能够支撑住生洲岛外的幻雾迷阵的灵力威压了。

邹艳娘仰头看着明殊的眼神之中,只有“孤决”一词,明殊望着这个女子,却不知为何想起曾经的自己了。她便微微地点了点头。

邹艳娘又道:“你立誓!”对于修仙者来说,誓言是十分严重的事物,一旦承诺,就不可更改。

明殊却摇头:“我不立誓。就算没有你,我和阿寰也能够逃脱,你愿意助我便助我,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邹艳娘微微感到了绝望,若是明殊不愿立誓,那么愿不愿意救自己便只是看她的意愿罢了,明殊可以信守承诺,但也可以离开生洲岛后便把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她的父母都是生洲最底层的平民,没有用自己去同生洲城内的修仙者换取利益就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极限,她要救自己,就只能靠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中便明白,不管明殊是否立誓,她都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邹艳娘垂头,淡淡一笑,道:“好!但愿你不要忘了我!”

她们二人说话,而周围的人都是修仙者,哪里有哦听不到的,只是对于女子,他们向来习惯了轻视,哪里认为这两个人能够翻出花样来,于是就算是听到了此处,也不过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罢了。

就在此时,邹艳娘猛然起身。一名岛卫见了,喝道:“休要乱动,大人等尚未至,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但邹艳娘恍若未闻,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丸子,猛然往前方地上一掷。只听“砰”地一声,丸子炸开,瞬间便是无数烟雾冲了出来。

原来,那丸子是一个小型的幻雾迷阵,只要轻轻一掷,触到地气就能够释放出来。

岛卫大叫道:“不好!她们要逃!”

“别慌,还要禁制在!”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明殊从囊中取出了龙鳞,往前一挥,她几乎什么力气都没有花费,便见那禁制如同脆弱的琉璃一样散了一地。

此时不离开,还等何时!

邹艳娘马上抛出了叶车,冲出了烟雾。

有岛卫见到她的身影,大叫道:“她往那边逃了!”

众岛卫慌忙不迭,急忙往那一边追去。只有岛卫首领神情严肃,喝问道:“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在哪里?”

说罢他手上长剑一挥,搅动灵力,一震,那一片迷雾便迅速散去。此时,在他面前哪里还有明殊的身影。他一咬牙,道:“快去追那个小孩儿!”

邹艳娘身下叶车不过是生洲岛最为低级的法宝,哪里能够躲得过岛卫们的御剑之术,跑出连一里也没有,她便被抓住。

岛卫们将她送到岛卫首领面前,道:“卫长,只有她一个人。”

那首领怒问道:“那名白衣女子去了哪里?”

邹艳娘微微一笑:“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已经离开了生洲了。”

首领怒气冲冲上前,一巴掌扇过去。他本是个强壮男子,劲力自然大,邹艳娘便如同被打了一拳,顿时就昏了过去。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通知城里的大人们,加强禁制,别让那人走了!”转头又看一眼邹艳娘,厌恶道,“这东西,杀了丢到海里。”

一名岛卫上前,正要动手,却忽然惊讶道:“卫长,这……”

“怎么了?”

“她……她有灵根……”

岛卫首领眼睛一眯:有灵根的女子……那么说,就不能杀了。只是,想到被这女子耍了一顿,心中实在憋屈,不过,就算有灵根又如何,终究还是一个女子。

想到此处他阴冷一笑,道:“好,那就直接送到生洲城里去!”

……

当那小型幻雾迷阵散开,明殊立刻使出隐伏之术,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趁着迷雾未曾散开,便退到了一旁的树林当中。

当雾气散去,岛卫们察觉不到她的气息,只以为明殊已经逃走了,却没有想到明殊正藏在一旁的灌木丛之中,静静地看着他们。

当他们离开后,明殊才不慌不忙地从那树林当中走出来。她看着邹艳娘离开的方向,却知道自己有办法能够救出她来,但是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修仙基础的凡人,就算救了她,也不可能冲得出海上的幻雾迷阵。

明殊看了一眼怀中的阿寰,现在是她离开的时候了,若是再不走,等着生洲城内的岛卫们都来搜山了,只怕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却在这个时候,明殊怀中的阿寰动了一动。

明殊心中一喜,不由柔声问:“阿寰,你醒了?”

她怀中的幼儿睫毛微微抖动,眼睛缓缓地张了开来。见到他眼底风光,明殊不由一怔。

这个小孩,有一双灰蓝清澈,如海水一般的眸子。尽管他是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那眼底看上去竟也如海一般幽深。

他开口,声音带着孩子的软糯,又带着初醒的沙哑,只道:“明殊?”

六〇 离开生洲

明殊看着他澄清的眼睛,问道:“你记得我?”

他明明不过三四岁小孩的模样,却有着与孩子完全不同的成熟表,只听他道:“寰为何会记不得你,你不就是同我定下誓约的那个修仙者吗?”

说罢,他便从明殊怀里跳出来,见自己无寸缕,仅仅是裹了明殊的外袍,便皱眉道:“你不是有一件玄雪羽衣吗?为何不给寰披上?”

明殊倒是忘了这件事了,便立刻从乾坤百宝囊中取出玄雪羽衣来给他穿上。玄雪羽衣乃是纯粹的黑色,反而衬得这孩子肤若脂凝。虽说他年纪尚幼,但不难看出他长大后将是如何惹人倾慕。

却也应该如此,越是高等的灵物,越是集天地灵气,万物宠于一,长得好看是自然而然的事,阿寰原是神鹥鸟,长得如此可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阿寰穿上了这衣服,却皱眉道:“偏偏是黑色……就算没有白的,红的也好。”

明殊道:“现在别管衣服的颜色了,我们两个还是先逃命吧。”

说罢便弯腰伸出手来,要拉住阿寰。

阿寰扬起下巴,道:“既然寰已经醒过来了,你还怕逃不了?”

说话之间已经退了数步。

只见他看着明殊,嘴角微微一勾,“刷”地一声,白光炸开,灵力的波动迎面扑来。明殊眼前一闪,不过是眨眼的瞬间,立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那小男孩,而是一只巨大的白鸟了。

在化形成功之后,再一次出现在明殊面前的阿寰,拥有明殊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白色羽毛,三支尾翎比原来长出了两倍以上,而他高傲地抬着精致的脑袋,凤目中满是自得。

明殊自然懂得,微微一笑,便爬上他的背。

这,整个生洲的几乎震动了。

生洲上的居民,先是看到生洲岛北边的树林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在一声清越鸟鸣后,整个生洲岛的鸟同时从林中腾起,家中的家禽也是鸣叫不停,生洲城内的灵禽仙禽也都躁动不安,无法控制。

而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生洲岛上刮起恐怖的狂风,顿时便让他们想起了海啸来临之前的恐怖场景。却在惊慌之余,这样惊人的景象突然退去,而岛上空的鸟儿们也停止了躁动。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过去了,他们正忐忑地等着岛卫的消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居住在生洲岛北边林边的平民们才知道,就在鸟兽的躁动过去后没有多久,在生洲北边林子的上空,突然飞出了一只巨大的白鸟,据他们所说,这只白鸟的白色羽毛,在阳光之下竟如五彩霞光一般绚烂,叫人无法直视。又说,那鸟美丽非常,尾翎优雅地从生洲岛上空扫过,竟是留下一路细密云纹。那鸟在半空,竟是连太阳的光辉都被夺去了几分,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觉得,那飞过的白鸟,必定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之一的凤凰了,只是可惜,竟没有听说过有白色的凤凰。

……

手上拿着冯夷的龙鳞,明殊与阿寰没有任何困难便穿过了生洲的制,接着看到的便是苍茫的幻雾迷阵了。

明殊问道:“阿寰,你能过去吗?”

阿寰冷冷笑了一笑,道:“你太小看寰了。”

说罢,便轻轻一扇翅膀,冲进了那迷雾之中。

那迷雾一碰到阿寰,竟是自动地散开了去,为阿寰与明殊留出一个通道来。

明殊不由惊叹道:“你如何能够做到?”

“寰乃掌控水与冰的神禽,这么点小雾,能奈我何?明殊,你莫以为见过寰落魄的样子,寰就永远那么落魄。”说话之中,语中尽是居高临下之一。

可惜明殊见过了它幼儿模样,倒是如何也敬畏不起来。

阿寰与明殊已经相识数十年,虽说前几十年他尚未化形,并不能人语,但毕竟朝夕相处,早有有了默契,此刻见明殊不说话,哪里不知道明殊是如何想的,便哼了一声,道:“若不是渡劫失败,寰早就化为神鹥鸟了。你看寰如今化形后是幼儿,但不需要多久,寰就能恢复原来的相貌了,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这世上最英俊的乃是寰,就算……就算那个神子广微尊者都比不上!”

广微尊者的神子风华明殊见过,不得不说确实让人折服。明殊不知道,阿寰年幼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千宠于一长大的,那时在北方没有任何一人的风华能够及得上他,虽说如今繁华褪去,他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寰下了,但那好胜的本仍在,遇到一个真正光风霁月的人物,便忍不住生出了小儿之心。

阿寰说出此等话来,明殊当然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冯夷上神说过的话,等阿寰醒来,必定会让自己大吃一惊。明殊是真正的吃惊了,她知道神兽神禽都有灵,灵力强大,说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为过,却并不想,自己的这一只神禽竟是如此通灵,还能够化成人形!能做到此种地步的神禽,哪一个不是经历了千万年时光红尘的洗淬,才能够化用凡尘之力,化出人形来。若是阿寰能够做到,要么是天赋过人,要么就是他的原已经是上古神兽。

想起来,明殊便不由觉得,自己这只上古神兽实在是高深莫测。

与阿寰在迷雾当中穿行,茫茫迷雾如看不见尽头一般。

但也因阿寰速度极快,那足足花费了三天才通过的迷雾幻阵,如今竟是只用了一天便走过了。突然便见迷雾散去,眼前海阔天蓝,他们便已经处在那广阔海域之上了。

此时见了光,二人便更明确了前进的方向。

此地离九州海岸还有数的路程,待上了岸,再往常国丹山,便就只有不到十的路程了。穿过了迷雾,阿寰便问明殊道:“明殊,你体承受得了吗?”

明殊道:“现在撑的住了,在四海道的时候,河神冯夷把他的扬波之玥送给了我,有这样宝物在,我能够支撑很久了。”

在四海道时,阿寰一直在昏睡之中,听闻了,便惊讶道:“河神冯夷?发生了什么事?”

明殊自然不会隐瞒阿寰,一一都告诉了他。

听到神隐之事,阿寰叹息道:“原来如此。你的运气真是好,想不到那种地方竟然还有上古神祇的在,而且,又是这么一个和善的神祇。”

接着又道:“听他这么一说,寰倒是觉得安慰了。你不知道,当年寰渡劫涅槃失败,只能化成石卵,静等着醒来,要不是后来差阳错,寰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年才能重新破壳而出……当时寰还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哎,现在再想,只怕能够渡劫升为神兽就已经是幸运了,这点挫折还真不算什么……”说着,语气当中已经有了兴奋,“虽然渡劫的过程有点难看,不过寰可是这千年来第一个渡劫的神兽,哈哈,他们只有羡慕的……”

明殊微微颔首一笑,拂过阿寰脖子上的羽毛,又问道:“如今你已经化形,与以前不同了,我们哪,就把誓约给取消吧。”

阿寰冷哼一声,道:“为何?”

明殊微微而笑:“以前你实力尚弱,我还能勉强制约,而现在,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神鹥鸟,我怕是没有那个本事再压制你。我这个人,虽然本事不如何,却也知道,有的事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誓约与契约不同,是平等的,我不想被你压制……”

阿寰默然片刻,道:“不。明殊,寰不要取消誓约。当年寰渡劫失败,所有的力量降到最低,那个时候,若是你强制与寰立下契约,寰是没有办法反抗的。那个时候,寰曾经想,要是你敢强迫寰,等寰哪一恢复了力量,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要了你的命。可是当时你没有强迫寰,只是同寰立下了誓约……寰那便有决定,旁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的对寰所有的好寰都是记得的,你就不能当寰从来没有化形,一切同从前一样吗?”

明殊微微一愣,道:“你已经是神鹥鸟了,在灵兽之间,已经是如仙在人之中的存在,如今只是跟随一个灵修,你难道就甘心了?”

“哼!你质疑寰的决定?你只需回答寰,你是不是真要与寰决裂?”

明殊忍不住便微微而笑:“我自然舍不得的,假如你承诺以后仍旧听我的话,我便不会抛弃你。”

“恶人!什么抛弃?!哪里有人敢抛弃本尊,寰只是可怜你,怎可能是怕你抛弃?你再胡说,寰便把你丢下去!”

明殊自然安抚他道:“自然是我胡说。”只是明殊又在心中微微叹口气,对他道,“只是阿寰,你到底是多少岁了?”

阿寰自称“寰”真是自然得毫无痕迹,而现在早就没人使用这么古旧的自称方式了,明殊听得只觉得十分怪异。

阿寰“哼”地一声,高傲地回答:“寰不知道!”

...

六一 回到丹穴山

等明殊回到丹山,已经是入冬时节了。

这时候,丹山顶银装素裹,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阿寰无视丹山的制,穿过丹山山基,从无罪门上掠过,一直落到接霄桥边。阿寰本想要仗着明殊手中有龙鳞,直接闯过青霄派的制,回到青阳宫,却没有想到,刚到太霄天,就无法抵抗凤凰神兽之威,只能悻悻地落下地,乖乖在接霄桥这边落下。

见阿寰黯然,明殊道:“如今你尚在凤凰之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等哪你真正修炼成凤凰,那便什么也不用怕了。”

阿寰自然知道明殊说得是实,只是自己仍是有一点不甘心罢了。

在接霄桥下,明殊出示了份玉牌。负责看守的弟子疑惑道:“去流珠岛的弟子都已经接连回来了,听闻流珠岛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回到归墟,你不是哄骗我们吧?”

“若是不信,只管上报。”明殊道。

见明殊如此笃定,那守桥弟子反而踌躇起来。却在这个时候,桥对面走来一个熟悉的影,明殊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旧识,玄冥宫的楼子修。

他一见明殊,脸上便不由露出一丝喜悦。

走到桥边,他递上玄冥宫宫主的手书,道:“这个人我们玄冥宫接走了。”

说罢就领着明殊和阿寰走过了接霄桥。待上了玉墀台,他便对明殊道:“尊者道你回来了,让我来桥边接你,我还不信,谁知竟是全在尊者的预料之中。”

明殊淡淡一笑作为回应,她心道如今自己回来,确实也该去一趟玄冥宫,将该交付的事都交付了。

楼子修轻叹一口气,道:“我与师姐回到玄冥宫,见时候过了你仍未归来,还以为你是出了意外。尤其是师姐,这些子一直十分不安,只道说是当若不是把你抛下,只怕你也不会出事。如今知道你无事,不知该有多高兴。”

薛甘露虽然看起来冷,却是最最外冷内的一个人,若是真交心,便是实心实地将人当做朋友。当明殊以微薄修为抵抗万法宗一行,为玄冥宫挽回脸面,薛甘露虽不说,却是早就把明殊当做了自己人。后来见明殊迟迟不归,怎么可能不担心。

明殊听到薛甘露的名字,也道:“说到这个,我也有事找她。”

上了玄冥宫,楼子修将明殊送到大门前,便道:“尊者要独自见你。”说罢就先退下了。

明殊安抚了阿寰,让他先行离开,自己一人迈步走进大中。

只见广微尊者站在玉座之前,侧而立,他斜俯视明殊,眼中没有半丝表,“明殊。”

“我在。”明殊回道,并从囊中取出一个匣子,放在玉座之下的玉阶上,道,“这就是流珠鬼蜮虫的胎虫。”

广微尊者扫了那匣子一眼,微微点头,道:“你完成得很好,这一关,算你通过了。”

明殊等的就是这一句。她抬起头,又问:“尊者,你可以吩咐下一个试题。”

广微尊者慢慢走回玉座,坐下后,只问道:“明殊,你离开流珠岛后,去了哪里?”

明殊心中微微一怔:广微尊者竟不知道?他能够使用浮世镜,应该说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才对,为何竟还要询问自己?难道说是因为使用浮世镜太消耗灵识,他不愿意把灵识浪费在自己上?

“你去了四海道?”不等明殊回答,他便悠然做出了这回答。

明殊点了头。

广微尊者看着明殊的头顶,道:“我猜想也是如此……这世上,能够躲开浮世镜天眼的地方是极少的,黄泉界与通往魔界的几个通道算是其中之几。不过,你竟然能够从四海道中出来,倒是让我十分吃惊。四海道中妖魔不少,就算是我去了哪里也要万分地小心,你居然能够全而退,实在是让我有些诧异。”

当时冯夷说过,他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弟子之所以不知道四海道,其中确实有这些修仙界中上层人物故意隐瞒的因素在内,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当中出现居心叵测之辈。她明殊不知道这事不奇怪,但若是连广微尊者也不知道,便奇怪了。

明殊自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是。不过,我到的地方,是四海道的一个角落,哪里并没有妖魔,后来我沿着一条大河逆流而上,就到了东海。”

广微尊者微微点头:“四海道确实是由四海之水支撑,四海水之侧有上古留下的神息保护,确实应无妖魔敢靠近。你运气果然不错。”

说着,广微尊者抬手让明殊起来,他又道:“既然如此,你的第二道试题也算是通过了。”

明殊微微皱眉:“为何?”

“四海道便是我留的第二道试题。我本想,将你们几人送入四海道,若是你们在妖魔环绕之中,一年之后仍能保得命在,此关便算是通过了。”

“但是我在四海道中,并没有遇到任何妖魔。”明殊道。

广微尊者斜睨明殊,他本就生得好,斜视人之时,看起来便不由有些妩媚。只是,这样好看的人明殊看在眼中,她的神仍是只有淡然。

“怎么?你对我的决定不满?”这样的话一说出口,若是知道轻重的弟子,就该马上跪下,求尊者原谅。

但明殊仅是抬起头,道:“没有不满,只是尊者觉得有失偏颇。”

青霄派,有哪个弟子敢在广微尊者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作为有封号的仙尊,广微尊者的地位是高高在上,不可撼动的,就算他的决定真的值得怀疑,也绝对没有人敢去怀疑。

遇到明殊这样一个人,广微尊者的眉头不由便收紧了。

不过,他并不是广华尊者,自然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和一个小灵修过不去,他只道:“你高看自己了,如今不过给你喘息的时间,你要是连第三次试题也过了,那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明殊听到这种话,自然明殊,广微尊者这是说,第三次试题已经开始了。广微尊者又道:“两年之后,又是一次十年大比。你为记名弟子,虽然不能参加年试,但是十年大比却是无妨,我的要求,便是你要在十年大比之时夺得前十名额,获得前往昆仑参加三十年大比的资格。”

明殊一听,便是一怔。十年大比,那可是整个青霄派几乎所有的修仙者都会参加的,因为十年大比再没有资格的限制,许多自认为有资质的记名弟子甚至是侍者,都会想办法借着这个机会往上爬,因为他们知道,在十年大比的比试台上,虽说能够夺魁的希望很渺茫,但那时,却是在整个青霄派的注视之下,假若这时能够被一个够资格的入室弟子看中,他们便能够一飞冲天。

十年大比的比试,下不封底,上首限制为仙临劫,也便是说,整个青霄派,没有资格参加十年大比的只有四宫主、掌门、以及众位长老共十几个人!在十年大比之中的翘楚者,便能够参加九州修仙界的三十年大比。三十年大比两届胜出者,将成为太一神祭的主持者!

而广微尊者,居然让让她去夺来十年大比的魁首之位?这是什么?这就叫做玩笑!这就叫做刁难!

但是,即便如此,明殊仍旧十分安静地看着广微尊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眼神中,仍是空静无波,如同听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

广微尊者不由便露出了一个微笑,能在他面前保持如此的冷静,这个青阳宫的灵修,在心的稳重上已经满足他的需要了。

广微尊者道:“只是,你不是玄冥宫的人,要夺得十年大比的魁首谈何容易。我自然会给你两年闭关修炼的时间,你便不用回青阳宫的,修炼的洞府我会在青霄峰上为你准备好。此外,给你三天时间休整,三天后出之后,你带上自己所有的妖丹宝物到玄冥宫来。”

说罢,广微尊者又望了一眼外,道:“你此去,倒是有一番奇遇,连你的灵禽都突破了境界。如今他神威外泄,只怕青霄派只要是个神修都能一眼看出他的份来,你若是想要过得安宁,便回去告诉你那神鹥鸟,叫他收敛收敛。”

明殊点头。

走出外,阿寰便落下,到她边,伸出头来,显然是好奇他们之前说了什么。

听明殊解释后,阿寰问道:“那什么十年大比能带灵兽上场吗?”

明殊想了一想,道:“这倒是没有注意过。”

“要是能够带寰上场,你怕什么?”

明殊却摇头:“就算能带你上场,我也不会带你上场。你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只怕极容易就会被人发现你的神禽份。凭我现在的本事,根本不可能与人为敌,你若是想要继续和我在一起,就不能露出份。”

阿寰不满道:“真是麻烦,什么时候才能自由一点……明殊,你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神?”

明殊忍不住便笑了。修炼成仙尚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阿寰却脱口便是修炼成神。明殊微微笑着道:“难道说你忘了,上神冯夷不是已经说过了,如今正是神隐时代,已经不可能有人再升神了。广微尊者为神子,都只能够做个仙尊而已,何况是我?”

阿寰“哼”了一声,道:“寰能够升为神禽,明殊为何不能?”

——是啊,为何不能?若是升神,那才是真的睥睨天下,连整个青霄派都只能匍匐在自己脚下,若是能够升神,还怕不能救母亲的命?若是能够升神,哪里还有人能够欺辱自己?

明殊便道:“或可一试。”

明殊并不知道,她的这句或可一试,要是旁人说出,需要多大的勇气。数亿凡人,千人之中才有一个拥有修仙天赋,而这千人当中,能够顺利运行灵气,打开经脉的十中有一,而这顺利打开经脉,成为灵修,又能在灵净度五成后顺利打开灵窍的,只有二三成。这二三成人之中,能够冲破瓶颈,洗髓伐筋,成为仙修的,又只有一成。

这成为仙修的人当中,能够顺利一层层进阶,最后成为临劫仙修的,只有百分之一。成为临劫仙修,又渡劫成功,成为神修的……数百人当中,才有一个。

最后,修成仙,寥寥可数的神修之中,能够升神的,至今仍未听说。

广阔的九州大陆,再加上海外仙山,成千上万的修仙者,包括神修在内,没有谁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升神早就成了传说。

而明殊自然也不知道,当她说出这四个字,才是她修仙生涯的真正开始。

...

六二 休整

待明殊离开正,薛甘露已经在宫门之外等候了,见明殊确实无恙暗中便大松了一口气。

明殊道:“正好你来了,我有东西给你。”

说罢便从自己囊中取出多个乾坤百宝囊来,并把淬寒石矿洞当中的事都一一告诉了薛甘露。

“这些东西,本该是我二人平分的,只是当时形势所迫,我不得不将符箓都用了,如今剩下的只有这些妖丹法宝了。还有这枚离火指环,因对我十分有用,我便留下了。”

薛甘露哭笑不得:“你何必如此?虽说当时是我们一起进入矿洞,但后来冒险进去拿到这些东西的人却是你。再说,你真的要用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衡量我们两人的关系?”

明殊摇头:“我并非此意。只是觉得,你也应有一份。我知道你是玄冥宫弟子,最不缺的就是宝物,只是若是我都拿了,却连知会你一声都不曾,便有违我母亲教我的为人道义。”

明殊如此一说,薛甘露不由欣慰一笑。她一直以为玄冥宫弟子为骄傲,不说青霄派的其他三宫弟子,就算是九州正道十二派之中的万法宗她也从来没有哦看在眼里过。直到在知返谷中见到明殊,猛然才惊觉,也许在玄冥宫之外,也有值得相交的人存在。后来明殊在流珠岛上,又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让薛甘露觉得,自己的眼光没有错,明殊值得自己相交。

让明殊收下这些东西后,她又道:“这三你其他的都别做了,去找找你认识的人,能够借到多少高阶妖丹便借多少,到时你不会后悔的。”

明殊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薛甘露,薛甘露微微一笑:“这是好事,连我都没有预料到的好事。”

……

明殊与阿寰回青阳宫途中,阿寰便哼了一声,道:“神神秘秘,还是名声在外的玄冥宫呢,居然搞这一。”

明殊偏偏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就算听到这样说,却是一点不满也没有的。她知道阿寰喜欢自己抚摸他头部翎毛前的羽毛与脖子,便轻轻抚摸安慰他,道:“反正三后就知道了。”

阿寰又问:“那要不要去借妖丹?”

高阶妖丹十分珍贵,只怕就算明殊想要借都借不到。明殊想了一想,便道:“再说。”

阿寰却十分兴奋:“寰有办法。”

“?”

寰语中带着兴奋:“青阳宫后山有许多的灵物,寰去问他们借,他们不敢不借。”

“这是他们自杀吗?”明殊被阿寰逗得发笑。

阿寰生气道:“你胡说什么?凤凰乃是仁寿之一,寰虽然次于凤凰但也没那么残暴。我说的是那些坐化的灵物。他们多数都不能升仙,更别说升神了,寿命一到就只能坐化,坐化后的内丹都留着呢,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找到。”

“那也应该是他们传世的宝物,凭什么给你?你能驱动群鸟我信,但你并不是草木之主,他们凭什么听你的?”

阿寰气极:“你就这么不信寰?寰可是能够唤动冰雪的,他们哪里敢不惧怕寰?而且能求得寰神息一缕,他们就能受益万年,和寰的神息比起来,那点内丹算什么。”

“你才刚刚恢复力量,还是不要分割什么神息了。”明殊道。

阿寰洋洋得意:“寰知道你对我好,不过寰知道轻重,你等着看吧。”

说完,兴奋地一抖翅膀,飞速地从玉墀台上掠过,直往飞廉峰而去。

……

回到青阳宫,先是去小星处报了平安。小星自然兴奋不已,还拖着明殊去看她的踏火兽炎炎。

木生火,小星是木系灵根,踏火兽与她相处数月,已经和她十分亲近了。却说她此回去了一趟流珠岛,得了趁手的法器,又得了一只厉害的灵兽,使得认识她的灵修们个个都羡慕不已。起初还认为她师傅修为太低,小星运气不好,现在却个个都羡慕她有个为自己如此费心的好师傅。

接着小星又道:“我去问过了,这鲛纱我们青阳宫就有,只是我和师傅份低,没有白拿的道理。听说宫主有可能会把那东西拿出来作为奖励的,就是不知道是用在年试上还是十年大比。到时候,我一定要去试试。”

若是有了鲛纱,小星的百香扇就完美了。其实,对于她这样一个灵修来说,百香扇这样一柄堪比仙器的法器是她根本不能驾驭的。一个灵修罢了,有几个就能拥有仙器了?

然而,贴的法器,使用的时间越长,便越能够与主人心灵相通,随着时间流转,器物也会化出灵识。对于气修,他们的法器通常选定后便不会轻易放弃,因为他们知道,与自己气息相合,心意相通的,才是真正合适的法器。术修在这之上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但一样使用多年的灵法器,与同样威力的另一样,却是初用的灵法器相比,仍拥有绝对的优势。小星如今便开始使用百香扇,那她以后境界升高,便不用再换高阶的法器,百香扇慢慢地,威力会随着小星的修为增长而逐渐与小星越来越契合,最后若是能够达到意之所至,法器自然而动的地步,那才是将法器真正炼化成功。许多修仙者都想要如此,但是必须明白一点,一个低阶的修仙者就能够得到一样高阶法器的可能实在是太低了。他们大多数都只是随着自己境界的提升,慢慢地得到机会,再将自己的法器换成更为高阶的,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总之,早早就拥有一把高阶的法器,对修仙者来说真的是有有千般助益,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持有者必须提防外人对这高阶法器的觊觎。

接着,小星想了半响,又道:“明殊,宫主已经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见他?”

明殊这才想起,小星说过等林祐正回来,便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的话。若是有季延引见,明殊便能够踏进青阳宫,见到林祐正。以林祐正护短的个,他必定是会帮明殊到底的。

然而这个时候,明殊却不想节外生枝。如今与之前不同,明殊已经与玄冥宫广微尊者达成了协议,若是运气好,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得到传说中的长生灵药了,于此同时,也是她离开青霄派的时候。到那时,突然消失的明殊,份自然是越不起眼才越好。

小星并不知道明殊的计划,只兴致勃勃道:“你看着吧,宫主最恨别人欺负我们青阳宫的弟子了,执事堂那班人惨了。”

明殊摇头,对小星道:“小星,这件事暂时搁下。我马上就要闭关,师傅也还在看守知返谷,就算现在得回原来的份,也没有什么不同。”

小星却着急:“要是你还是记名弟子,那群人会欺负你的!”

明殊微微一笑:“你尽管放心,现在能欺负我的人只怕不多。”

休息了一晚,早上醒来的时候阿寰已经十分兴奋地守在边了,只见他抛出了一个乾坤百宝囊来,明殊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数十颗千年内丹,更是有许多千年或是百年的药材。

抬头看到阿寰头颅高昂,显然是十分得意了。

明殊摇头:“算你厉害。”

阿寰便忍不住将头颅扬得更高了。

这,明殊该去一趟朱明宫,将手中的盐泉石液交给石穆。

石穆见到明殊手上的东西,顿时惊叹道:“你竟然真的找到了,还这么多。”

收下了这东西,石穆也觉得惭愧,他不过给明殊改了一下刀,又给她做了一个匣子,这两样朱明宫的许多人都能够做到,但是拿回盐泉石液却不是许多人都能够做到的。

石穆叹了口气,道:“丫头,你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明殊便道:“若是以后需要石穆师伯帮忙炼器,还请石穆师伯不要推辞。”

石穆自然是点头应诺。

……

两后的早上,明殊与阿寰从玉墀台走上青霄峰,在玄冥宫前静等着广微尊者派人下来吩咐。

出之后,便看到薛甘露出现在自己前方,见到明殊,便道:“准备好了?快来。”说完便领着明殊往青霄峰顶上去。

待走上去后,明殊一眼便看到了青霄峰顶台上那华丽的龙辀。龙辀由两只无角螭龙为骑,明殊犹记得,这唯一的龙辀是广微尊者所有,她也仅是在多年前入山的时候在玉墀台上见过。

广微尊者在龙辀内挑开珍珠帘,淡淡地扫了明殊一眼,道:“人都齐了,那便出发吧。”

说完,便退到龙辀之内。在场的人,除了广微尊者,还有他的二弟子洛诵与小弟子疑始。洛诵是一个看上起约有三十来岁的稳重男子,他同其他的玄冥宫弟子一样,相貌十分出众,只是脸色冷峻,若说副墨是刻板的冷峻,他便是冷的冷峻。如此倒也可以明白,为何在玄冥宫的弟子如薛甘露如楼子修都是这般冷硬的子了,果然是人以群分。

除了玄冥九子当中的两个,剩下的三个玄冥宫弟子分别是楼子修和薛甘露,再有一个是明殊曾经在流珠岛上见过的中年弟子杜有风。杜有风也记得明殊,但在广微尊者面前不敢擅动,只是咧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此时,洛诵与疑始都跟着广微尊者走了进去,在他之后是楼子修与薛甘露。待他们四人都进去了,杜有风问明殊道:“师妹,我们也进去吧。”

明殊指了指后的阿寰,道:“我的灵禽还在外面,我就跟在后面便是了。”

杜有风一愣,他看了龙辀内一眼,斟酌着对明殊开口道:“师妹,尊者的龙辀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只怕,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而且有龙辀在,你根本不需要带上坐骑……”

他话还没有说完,阿寰便不满地尖鸣了一声。明殊道:“不用麻烦,我在外面能跟上的。”

于是杜有风便不再多说,而阿寰听到了明殊的话,自然是兴奋不已。因两人已经立下誓约,于是阿寰能够直接在灵识之中与明殊对话,只听他得意洋洋道:“没丢下我,算你还有点义气。”

...

六三 龙辀

龙辀腾飞上空中,正朝着远远地澄净的天空而去。(_泡&书&吧)青霄峰头顶之上就是层层密集的一层云海,据说那就是三重天琅霄天与二重天紫霄天之间的云海断层。

龙辀乘云而上,直接穿过那云层而上,明殊与阿寰紧跟在后面。

穿过那云层,龙辀仍然没有停下,仍是往上而行。

他们整整在路上花费了一的时间,中间明殊他们一共穿过了数个云层,每当经过一个云层,明殊就感觉到灵气变得更加丰裕,而随着上界灵气的浓度越来越大,她体受到压迫也越来越大。她本该是坚持不住的,但好在上有扬波之玥,竟是把这股力道给压制住了。

穿过了四层云海,当到了最后一层云海之下,龙辀的速度减缓了。明殊猜想这是目的地要到了。

果然,前方云雾散开,绚烂霞光之下,出现的是一个长长的宽广的阶梯,那阶梯伸进他们上方的云海之中。明殊只能勉强看到,那阶梯的尽头有一扇巨大的玉石门,那门高耸入云间,至少有数十丈之高。

那玉石门下站了数列士兵。远看去他们的铠甲在光之下光芒闪烁,因没有故意收敛气息,明殊远在这边都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强大气势。

这些士兵,只怕都是仙人!

见到龙辀,那些士兵自动散开,那庞大的玉门吱呀开启。

当门开启那一刻,明殊只觉得一道刺目霞光从里面冲出来,直让人睁不开眼睛去。

龙辀缓缓而动,进入了那玉石门,明殊也紧跟在后面。当走到石门下方,明殊抬起头来,只见那庞大玉石门之上刻了三个古旧的大字:“碧霄城。”

她心中一震:这里竟然就是传说之中仙人居住的城市——碧霄城?

待进入到了碧霄城里面,明殊终于怔住。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地面由晶莹的玉石铺成,足能容许百人横队列队而过,而在街道上方,不时有浮云而过,告诉明殊这里并非凡世,而是云上仙境。

街道旁有芝兰玉树,珊瑚珍珠作为装饰,那些在凡间不能得见,在他们修仙界中珍稀的物品,在这里却仅仅是路边装饰罢了。

街道之上,不时有骑着灵兽或是华美车船的仙人经过,仙子们捧着香花玉壶列队在后,不管是人还是景,都美得让人目不暇接。

龙辀停了下来。只见楼子修等五名弟子从中鱼贯走出,接着龙辀中传来广微尊者的声音:“明殊留下。”

洛诵点头,领着疑始楼子修等四人离开龙辀,往街道前方而去。

这时,龙辀中广微尊者又道:“他们去了内城,你进来吧。”

明殊看着自己边体硕大的阿寰,有些犹豫。广微尊者又道:“这里已经是碧霄城了,让他化形进来。”

听到这话,阿寰不满地呜鸣了一声,体周围白光一闪,落地变成一个着黑色长袍,灰发白肤的四岁幼童。

阿寰高昂着头,跨上龙辀,掀起珍珠帘就进去了。明殊自然紧跟在后。

进入龙辀中,明殊微微一愣,在外看时,这龙辀虽然宽大,但想必也不会宽敞到哪里去,进去了一见,才知道这龙辀之中别有洞天。

在珍珠门帘之后,立着一幅雕刻着云雾山水的云母屏风,绕过这屏风,出现在明殊面前的是一个如宫般大小的空间。这宫的墙壁为沉香木,上面镶嵌着各种玉石雕刻而成的装饰,脚下,是温润青玉铺成的地面。而四周那铜灯之中点燃用来照明的,不是什么,而是传说之中的鱼人膏,长明千年不灭。广微尊者坐在这空间内最上方的玉塌之上,这玉塌上的锦被靠枕,都是用华贵的鲛纱做成的。旁人珍稀护,只想用来做成法宝的鲛纱,在这里竟不过是广微尊者的寝具罢了。

龙辀之内的布置装饰,乍一看并不起眼,但只要仔细观察,便知道哪怕是这里的一个角落,都奢侈得超出人的想象。

明殊的目光微微一转,并没有在这些奢华的布置上多做停留。这时在上方的广微尊者道:“坐下吧。”

阿寰不等广微尊者说话,早就已经在一旁的锦塌上坐下,明殊过去,坐在他旁边。

就在明殊坐下的同时,龙辀一抖,便动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明殊问道。

“去拿你的弓。”说完这话,广微尊者把目光转向明殊,明殊方才面对他龙辀之内的各种宝物之时那淡然的神是落在他眼中的,即便他知道明殊七有缺,但见到明殊如此淡定,倒是觉得这个女子心坚定,说不定是个可造之材。

他黑长的睫毛下,眼珠微微动了动,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阿寰上。他心道,果然还是小看了明殊,他哪里想得到,不过是流珠岛中短短数年,阿寰便从原来一只发育不良的看似普通的白鸟,骤然变化,如今已经化形成功,已是神威外露,风华内蕴,让人不敢忽视的存在。

若论起道行本事,广微尊者当然要远远高于根本未恢复完全的阿寰,但若要说起境界份,阿寰的神鹥鸟神兽份,却是要高于广微尊者仙尊之位的。

不过,此时却没有人去计较这个,他将目光落在阿寰上,开口道:“神鹥鸟尊驾,还未请教名号?”

“寰,你称我下便是。”阿寰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广微尊者自然不跟他计较,虽并不清楚阿寰份,他大致也能猜个七八成。阿寰显然是渡劫尚未满百年的年轻神兽。在许多上古秘境,尤其是海外仙岛,有许多仙灵之国,许多仙兽神兽,都是从那里来的。而阿寰自称下,广微尊者便猜想他许是那边某个仙灵小国的王子皇孙,后来想要借丹山凤凰神息之力,故意到丹山来渡劫来了。

这些小国的陛下下,广微尊者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

“不知道尊驾到青霄派来有何贵干?”

“哦?你是怕我对青霄派不利?”阿寰反问道。

这也由不得广微尊者不担心,阿寰现在倒还罢了,但毕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完全恢复,但等他成为真正的神兽,只怕对青霄派的影响不小。广微尊者虽然不惧他,但也不想生出无谓的麻烦来。

阿寰声音稚气,但语调深沉,毕竟他仅仅是因为体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而暂时保持幼童外貌,实际上他早就不是幼童了。

这时,阿寰见广微尊者的神并未发生变化,便慢慢道:“放心好了,要不是明殊在这里,我才懒得留在丹山。”

“如此最好。青霄派借丹山凤凰神息与你,你安分守己。”

所谓神息,就是神尊留下的灵识气息。其中原理,仅是灵修的明殊当然不清楚,只是知道神息对于修仙者来说是十分有益的东西,不然阿寰也不可能用一缕神息便从飞廉峰上的草木之灵处换来如此之多的内丹与药材了。

阿寰被广微尊者说中,脸色微微一变,只是很快又恢复常态,道:“好,我不找你们的麻烦,希望你们青霄派也别来找我的麻烦……也别找明殊的麻烦。”

广微尊者扫了明殊一眼,道:“青霄派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阿寰想起朱明宫庄妙之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时,龙辀微微一震,已经停了下来。

广微尊者道:“在碧霄城,来往神尊神兽甚多,你的神兽化成原反而引人注目,就维持人形吧。”

说着,便先下了龙辀。

明殊跟在后面。下了龙辀一看,面前是一片绿涛翻滚的竹海,这片云雾缭绕的竹海茂密不见空隙,紫气环绕。

下了龙辀,走入那竹海之中,朝着云雾最浓的地方而去。阿寰跟在明殊后面,走进竹海中没有哦几步,他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一下子蹦到一棵竹子顶端。

落下来他摊开手给明殊看,在他手心,躺着几颗指头大小,青绿的果子。阿寰欣喜地把这果实喂进了嘴里。

虽说凤凰之食为竹实,却也不是哪种竹实它们都喜欢的,像此处,灵气丰沛,竹子又有仙灵之力,这样结出的竹实,阿寰才看得上眼。

他本就活泼,加上是神兽体,行动起来明殊也是比不上的,只看着广微尊者悠然走在前方,明殊跟在后面,而阿寰在林中上蹿下跳,采了不少竹实。

不久后,在他们二人面前就出现了一座林中小屋。

那小屋看起来十分典雅朴素,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是仙人住所。

在那小屋之外,广微尊者朗声道:“丹山青霄峰,广微尊者撰夷子求见。”

广微尊者撰夷子?广微尊者是他的封号,而撰夷子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明殊知道,这些神仙鬼怪,因为年岁久远,许多都还保留着千万年前的习惯。比如名字,如今的凡人听来他们的名字,只怕就只会觉得绕口又不止所云。但明殊细细一想,大概能够猜出广微尊者名字的由来。撰,应该是广微尊者的赐名,由长辈赐下,可以延传给后代的氏,那个“子”字,按广微尊者这个七百多岁在神界完全排不上好的岁数来说,应该不是尊称的“子”,这个“子”,应该连着前面的“夷”字来看,也就是说他名撰,为夷之子,故为撰夷子,自然,也可以称为夷子撰。

在明殊思索的时候,小屋前的云雾慢慢地散开了去,在三人脚下出现了一条青石小道。

沿着这小道往前而去,走到那小屋前,明殊便看到,在竹屋的屋檐之下坐了一个形佝偻的老头子。他穿着破烂的衣服,灰白的头发极长,从屋子一直拖到了门口。

他随着脚步声抬起头来,露出精光闪烁的眼睛,笑了一笑,整张布满皱纹的脸便如同一只萎缩的苦瓜:“原来是撰夷啊,你来做什么?”

...

六|四 错光弓

广微尊者道:“弓造好了没有?”

老头子偏头道:“什么弓?撰夷你说什么?”

广微尊者把手放在腰侧的佩剑上,说:“你要装糊涂?”

虽然广微尊者语气平淡,这老头子却听出来他语气当中的威胁之意,马上换上了笑脸,道:“哎哟,我刚糊涂了,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吗?你来了正好,那弓已经成了。**泡!书。吧*”

说着,就拖着长发领着他们往屋子里面去。

外面看去,那竹屋小小的不过几居室大小,进去一看,才发现这竹屋里面竟是十分宽敞,走到竹屋后面,那老头掀开地板,便露出一条黑暗的通道来。

几人进入通道,慢慢地看到了红色的火光在前方,待走到了,明殊便看到了这件典型的炼器密室。密室中间一炉火无声地燃烧,四周都是散乱的各种法器材料,许多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什么。这可真是奇怪了,避尘珠一类的物件对于他们仙人来说应该是十分常见的,而这个老头,竟然连一颗避尘珠都舍不得,白白让这堆珍贵的材料蒙尘。

老头拎着他们走到密室尽头的一面墙,只见他在墙上比划了一下,那面墙边突然发光,变出一个通道来,一行人走进那面墙中。

墙的对面一一个空旷黑暗的空间,这空间中只有一样东西是发着光的,就是他们面前的法阵。

这法阵为直径十丈左右的蓝色法阵,在悬浮的蓝色符字环绕下,在法阵的正中间悬浮着一柄暗色的弓。

这弓整体为深沉的紫檀色,两头的弓角与弓完美无缺地嵌合到一起,使人感觉那弓角就如弓头部的一抹青光。弓的中间,用银色的绕指水银缠绕,这一抹亮色点亮了正柄弓,让弓的光彩更是内敛更是深沉。弓弦是微微发着紫光的银线,绷得紧紧的远看去如一丝细水从弓头流泻而下。

此弓浑然天成、精美绝伦,仅是看着,明殊就能感觉到它的强大力量。

看到明殊惊讶的表,那老头十分得意,道:“除了我,这世上没人能够造出这样凡人弓来。飞廉兽角,幻夜文章木,紫光云线,绕指水银,再加上我这世上最好的玉漆,琉璃胶,世上最完美无缺的搭配,哈哈……”

说着,他慢慢地绕着那法阵而行,道:“用我的流光转换阵,省去了三百年凝形的时间,如今这弓已经完成了!”他目光炯炯看着广微尊者,道,“快来取你的弓!只要你第一个碰到它,它就是你的了!”

广微尊者转头看向了明殊。明殊会意,抬步走进了法阵当中。

老头一脸惊异,却听广微尊者道:“这弓并不是我的。”

明殊走到弓旁,慢慢抬起手。她没有收到一丝阻碍,那弓已经拿在了自己的手里,当她将弓取下,只感觉边白光一闪,那蓝色法阵已经消散了去,而那弓表面的光芒已经散去,在她手中静静地沉睡着,一点也看不出方才它是多么流光溢彩,叫人转不开眼睛去。

老头在旁已经气得大叫了起来:“暴殄天物!暴殄天物!那紫光云线,绕指水银还罢了,你以为这世上还有极快这种年份的幻夜文章木?你以为这世上还有几块飞廉兽角?你竟然把这样一把弓给一个……给一个凡人,撰夷子,你是个傻子!”

广微尊者冷冷地扫了那老头一眼,面对广微尊者冰冷的眼神,那老头立刻噤声,只可惜地看向了明殊手中的弓。

广微尊者道:“给你的弓取个名字吧。”

明殊拿起弓,慢慢地摆出架势,她勾了弓弦,慢慢将弓拉开。这柄弓弓力至少有一百石,这样沉重的弓,明殊只能勉强拉开一点。

明殊的一只眼睛眯起,将弓对准黑暗的什么都没有的前方,明殊慢慢地松开了手。弓弦发出一声浅浅的鸣叫,似乎有一道光从明殊手边,沿着那弓冲向了前方。

刹那间方黑暗破开,那白光眨眼便消失,如同没有哦出现过一般。明殊慢慢地松了手,这时,她被弓弦割破的手流出一缕血来,慢慢沿着弓弦流下。瞬间,那本呈银紫色的弓弦就变成了暗红。

明殊想到那一闪而过的白光,道:“就叫错光。”

拿到了错光弓,他们也应该离开了,这时,广微尊者对那老头道:“焱痴,把剩下的还来。”

那老头摇头:“什么剩下的,哪里有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广微尊者冷冷看着他,面对这样冰冷的眼神,焱痴终于退却,道:“只剩下一点,我辛辛苦苦,在流光转换阵中将这幻夜文章木淬炼一年,做成弓,又打磨飞廉兽角……”

“少说废话,幻夜文章木倒还罢了,紫光云线也还罢了,但是飞廉兽角就算你精炼过了,也应有剩下。你拿去了这么多天才地宝,已经足够做你炼器的报酬了,若是你连剩下的飞廉兽角也要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焱痴讪讪地一笑,说:“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你就是了。”一边却小声咕哝,“这么小气……”

将东西拿回手中,广微尊者才与明殊离开此地。

临走,广微尊者道:“此次你尚算安分,鉴于此,下次若是有机会,我会再来寻你。”

说罢广微尊者便领着明殊与阿寰离去。

焱痴对着广微尊者背影,怒骂道:“谁会再理你?整个摇光宫都是你的,还这么小气,我帮谁炼器都不会再帮你了!”

……

离了那竹屋,广微尊者便把装着剩下的飞廉兽角的盒子交到明殊手里,并说:“焱痴此人心术不正,又欺软怕硬,若是没有叫他畏惧的实力,便不要来找这个人。不过,”广微尊者看了一眼那光华内敛,一丝也看不出是柄神器的错光弓,道,“他炼器的技艺确实高超。在碧霄城中,也只有焱痴会帮你炼这把弓,而且绝不会追问你飞廉兽角的来历。”

明殊听到此话,便抬起头,问道:“尊者知道这是飞廉兽角,难道就不好奇我是从哪里得来的?”

“此事与我并没有关系,不管你是从哪里得来,只要你得到了,便是你的本事。只是,我虽不计较,却并不是说旁的人也不计较,等你回到丹山,最好还是少言及你这错光弓。”

明殊知道广微尊者是不想惹上麻烦,便很识趣地点了头。

走出竹林,上了龙辀,广微尊者又道:“你通过了第一个试题,且完成得很好,这次我带着你们四人来,算是给你们四人的奖励。我赐你一丝神息,借这一丝神息你便能够进入碧霄城,碧霄城有许多下界天没有的宝物,你自己抓住机会。”

说着,广微尊者又道:“在碧霄城内,许多东西都能够用妖丹去换。你不过是一名灵修,上必定没有多少妖丹,我用三枚五千年以上的妖丹,与一枚万年妖丹,换你手上的飞廉兽角残片,你可愿意。”

飞廉兽是风神飞廉的坐骑,天上地下就这么一匹,明殊若是贸然拿出来,势必会招来人追究。广微尊者也是看中了飞廉兽角的珍贵,只是他自恃份,不肯强占,所以就问明殊用妖丹换取。

已经嵌合在错光弓上的飞廉兽角是看不出来了,明殊手上的这一块却是个烫手山芋,广微尊者愿意收,明殊当然也愿意交出来。何况广微尊者份摆在那里,若不是他开口问焱痴要回,这点残片只怕明殊还拿不回来。

明殊知道好歹,便把盛装飞廉兽角的匣子呈上,换回四枚高阶妖丹来。

这时,龙辀也飞回了碧霄城,慢慢落地了。

明殊与阿寰刚一走下龙辀,龙辀便猛然腾空而起,他们二人转过头来,只见龙辀驾云而去,消失在了云雾之中了。

阿寰问道:“明殊,我们真的要去碧霄城?”

“当然要去,他不是也说机会难得吗?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城市,自然要好好看一看才好。”说完,明殊把错光弓背到背上,一手牵住阿寰,两人便朝着前方街道而去。

通过前方宽阔的街道,两个人站在了玉石砌成的坊门前。坊门口站着四名着麒麟战袍的天兵,明殊与阿寰轻松走过坊门,而天兵也未曾为难他们两个。

想必是因为上有广微尊者神息的缘故,所以布下了仙人制的坊门并未阻拦他们两个。

再说广微尊者,按理来说,他为仙尊,这碧霄城门会为他而开,他却并不能带人进来,只是他还有另一重份,便是天界神子,这使得他负一般仙尊没有的神息,自然就能够让边的人在碧霄城内畅通无阻了。

这里不过是碧霄城内数个街坊之中的一个,一眼望去,来来往往的都是仙人,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华丽精致的店铺,若不是因为处云雾之中,来去的人衣带飘飘,底下是玉石砌成的街道,恐怕明殊甚至会以为这是凡间普通的一个城市。

...

六五 碧霄城

这样的繁华景象完全超出了明殊与阿寰的想象,阿寰惊叹道:“我还以为这群神仙一个个吸风饮露不问世事,哪里想到……碧霄城竟然是这副景象。”

明殊想起生洲岛了,虽然没有进入生洲城,但是据邹艳娘所说,生洲城虽是修仙者的城市,但也也有世俗店铺,修仙者们甚至使用法术、炼器之类来求生活,除了他们份为修仙者外,平里倒是和普通凡人没有多大差别。

碧霄城大约也是如此,神仙们多各有洞府,而这碧霄城的存在,显然最大的作用不是聚居,应该是交流了。

明殊与阿寰两个走过玉石大街,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阿寰在旁仰头问明殊道:“明殊,我们去哪里?”

明殊道:“阿寰可有想要的东西,那广微尊者不是说,这里有许多外头没有的东西吗?”

阿寰道:“这倒是没有,明殊你呢?”

明殊也摇头,道:“那我们就随便看看。”

两个人便漫步而行。

整个碧霄城一共有两天主街道,十六个坊间,坊间各自有小街道,每一个坊间都极大,明殊觉得已经有一个小城镇那般大小了。走过不过两个坊间,阿寰便看到了一处地方,便道:“明殊你看那边?”

前方的景观与之前他们见到的都有些不同,虽同样是碧霄城内仙境,却要简陋许多,在玉石街道两侧,各有许多华丽或者简陋的车舟停着,车舟之前都系了一条黄色丝带,看起来有些奇怪。

明殊与阿寰不明就里,而四周来往的行人匆匆,都是仙人,他们两个也不可能造次上前。

这时,有一个白衣仙子走来,行到一个华丽的马车前面,只见她与马车内的人似乎说了几句话,她又往马车之中看了看,摇摇头,又走向下一辆车舟。

阿寰看着来了兴趣,道:“明殊,我们也去看看。”

说罢不等明殊回答便拉着她飞奔到一驾马车前,见来了人,马车中的中年男子笑呵呵抬起头,一见却是一个小孩与一个女子,这女子气息浑浊,一看便知道是个凡人。

他便冷了脸色,道:“居然连凡人都到碧霄城来了!城卫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阿寰听到他对明殊出不逊,正要开口,那人转目一看,却发现自己看不出阿寰的境界,顿时心里就一颤:之前正是说得慌了,显然这个小孩才是正主,这小孩的境界连自己都看不出来,说不定是隐匿气息的上界仙神,他可真是闯了祸了。

于是立刻换了张笑脸,道:“这位小道友,要不要看看我这里的宝物?”

阿寰本要发火,听他一说话,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便问:“你是卖东西的?”

那中年神修摇头,道:“小道友此言差矣,买卖乃是凡人俗事,与我们仙人自然不相干的,只是易物罢了,易物罢了。”

说白了,其实和买卖并没有差别,只是他嫌弃买卖二字。阿寰转头看了明殊一眼,见明殊并未露出反对的意思,便说:“都有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那中年男修欣喜地应了一声,捧出马车中一个匣子来,打开一看,只见中间竟是一枚红蔻草,少说也有两千多年了。

“小道友请看,这三千年的红蔻草,是我历经了千辛万苦踩回来的,品质上佳。”

阿寰背着手,挑起眉头问:“你要用什么来换?”

中年男修嘿嘿一笑,道:“若是用妖丹来换,怎么也要五千年的妖丹才行,若是小道友,没有妖丹,其他等价的东西倒也可以用来试试。”

阿寰转头又看了明殊一眼,明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中年男修真是漫天开价,多少人几百年都不能遇到一只五千年的妖物,他却一开口就是五千年的妖丹,与其如此,她还不如上流珠岛再找找,只怕找到红蔻草的概率比找到一只五千年妖物的概率还要高。

阿寰便将匣子扔了回去,扭头牵了明殊的手,“明殊,我们走。”

那中年神修还在后头叫道:“小道友,有话好好说,还有得商量的,没有妖丹,其他的东西也可以的……”

可是明殊与阿寰都懒得理他了。

走开了,阿寰便问明殊:“明殊,看来这里挂着黄绸的车舟都是准备易物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一看那排列的各式车舟,望去竟是没有尽头一般,而来往前去询问的人却极少,看来仙人们果然还是十分悠闲的。

反正无事,明殊便想,去看看也好。

明殊与阿寰便在这些车舟之中来去,虽几乎没有买什么东西,却实实在在见识了不少天才地宝。明殊本是凡人,要是旁人见了,自然是连自己的宝物都不会让明殊靠近的,幸好她边有个高深莫测的阿寰,倒是给了自己不少方便。

碧霄城因已经在上界天,因此没有黑夜只有白,明殊与阿寰逛出了兴致,见识了不少东西,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是一天过去了。

这时,他们只换了两样东西。

其中一样是一个玉腰带,这玉腰带上镶嵌着十二片玉片,每一片玉片都是一个**界空间的入口,当中分别有阳五行共十种不同的布置,而剩下的两个,一个是永夜,一个是永昼,一共十二个,已经几乎能够满足所有天才地宝的保存条件,有这样东西在,就不用怕遇到贵的材物而不知道如何保存了。

但可想而知,撕下一片**界空间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何况还要布置成所需要的条件,这样精细的事并不好做,因此这玉腰带的价格自然就十分昂贵了。明殊用了从广微尊者那里用飞廉兽角换来的五千年妖丹才把这条玉腰带换到手。

而另外一样东西,是一块鲛纱。这一块鲛纱上沾染有鲛人泪,鲛人泪已经与鲛纱完全融到了一起,与旁的鲛纱不同,灵突出,十分难得。于是明殊用两颗阿寰换来的千年妖丹,才把这东西换到。

千年妖丹也十分难得,阿寰是掏空了草木灵山谷的老窝才得了这么几颗,谁知道明殊就这么用了,便不满道:“你自己的东西本就不多,还老想着那小星,若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子,我都要以为你对她有慕之心了。”

明殊却微微一笑,道:“小星自然与别人不同……”

“不同?除了弱了点,我以为她和谢云川、韩肆、楼子修、薛甘露等一类对你来说是一样的。”

“自然,与韩肆谢云川他们相交,我十分荣幸,然而终有一天,我是要离开丹山的,所行的道路便注定要要同他们相悖。这时,能义无反顾站在我一边,无视所谓正道而支持我的,整个青霄派可能只有一个人……”

阿寰瞪圆了凤目,道:“你是说小星?”

“我本冷,这一生只怕都不会有多少朋友,遇到一个以真心待我、不计后果、不计份的人,我自然要珍惜。”

阿寰瘪嘴道:“你就确定小星能办到?你就确定韩肆那几个人办不到?”

“至少如今还不行。我虽然笨拙,但是在母亲教导下也有两分识人之明,除了小星之外,我的其余这些朋友,若是要他们在青霄派与我之中选一个,他们自然都是选青霄派的。”

“哼,说来说去,你只不过是看小星比较傻罢了。”

“你也可以这样说。只是小星如何对我,我今后自然也会如何对她,决不会辜负。”

阿寰却没有好气,道:“你说得太早了,还是等那天真的来了。”

这时,一旁传来一个男子声音:“明殊!”

明殊转头看去,来人却是楼子修一行,叫明殊名字的自然就是楼子修了。

一行人走来,那中年仙修杜有风道:“尊者让我们来寻你,却没想到你在这里,碧霄城这么大,若是你不小心走丢了怎生是好?”

一旁楼子修道:“如今你也到了,是否要一起去天珍阁?”

“天珍阁?”

杜有风解释道:“就是一处能以宝易宝的去处,听说十分有名,一月开一次,我们正好碰上,便想去凑凑闹。”

明殊点了点头,之前她也不知自己有什么东西想要,但是在这里晃了一圈,不也发现了值得收入囊中的物品?于是便也想着,去天珍阁碰碰运气也好。

这时,一旁的洛诵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阿寰。阿寰无畏地抬头,对上洛诵审视的目光。

“此小儿是何人?”

阿寰扭头,十分傲气地答道:“与你无关。”

明殊牵着阿寰的手不放,道:“他与我同行。”

这话说出,在场之人虽然有疑惑,却并不没有多问,因他们都知道明殊随广微尊者离去,中间发生过什么事他们也不清楚。疑始走到洛诵边,轻声道:“她是青阳宫弟子而非玄冥宫弟子,你莫管得太多了。”

说完,便转对着这群晚辈招呼道:“还不跟来?”

洛诵听出了疑始话中的意味,却也如此,玄冥宫与青阳宫不同,明殊的许多事他们都不能管得太多了,不然弄出来,说不定会落下他们玄冥宫窥视青阳宫的话柄。

于是洛诵冷冷看了明殊一眼,道:“你最好安分守己。”

...

六六 天珍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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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慢慢行过坊间道路,走到了一座高耸的阁前。

这阁通体用紫檀木建造,在凡世,被誉为寸木寸金的紫檀,到了这里,竟变成了建造房屋的普通木头了。那天珍阁顶上铺陈的乃是淡翡色的琉璃瓦,远看去华丽大气,而近了看,才知道这些琉璃瓦上都有淡淡的白云纹,琉璃瓦之间鳞次栉比,上面的半透明的白云纹便融合到一起,如是一体,浑然天成。

走进阁,只见这阁的所有紫檀木都雕饰着精美绝伦的花纹,有花草鸟兽,也有神灵鬼怪,光是看着这些雕饰,已经十分让人赏心悦目了。

阁下坐了一个盈盈微笑的女仙子,看到他们几人,便微微一抬手,指向屋内的一处墙壁。在那面墙上,密密麻麻用大篆写着这天珍阁的规矩。

如今凡世,通用的字体早就不是这古旧的大篆了,只是因为修仙典籍多数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上古仓颉文、甲骨文、钟鼎文、大篆、小篆都有,是以在修仙者入山之后,一般都有专门的夫子来教授这些基础知识,明殊当时本也应该加入的,只是她从小被母亲精心养大,母亲又是那般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她不过七岁,就已经识得万字,对仓颉文的见解也传自母亲,所以段彦对她并未多做要求,而平日,若是有一两个不通的,查查字典倒也就行了。修仙几十年,明殊早就对这些古旧的字体烂熟于心,如今一目十行,是连个停顿也不用的。

那墙上刻着的,自然就是天珍阁的规矩了。

上说,若是想要进入天珍阁,须拿出一样宝物来。这样宝物需由阁主过目,认为能够摆在天珍阁中,才能摆出来。与此同时,你便拥有了进入天珍阁的资格。

这交出来的宝物,可以标上自己属意想要交换的物品或是妖丹的等级。但这样宝物,若是拿出来了,在十年内都必须陈列在天珍阁内,不得取回,所以一定要考虑好了,若是只是想要混进天珍阁,用自己贴身的宝物来换这个机会,可是划不来的。而在这你的宝物留在天珍阁的期限内,宝物的主人都拥有在天珍阁进出的资格。

几人都没有料到竟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由一愣。

他们也不是如散修那般缺少宝物的修仙者,但只怕他们的宝物,在这个碧霄城内、在这个天珍阁什么都不算。

疑始皱眉道:“师兄,我们还要不要去?”

疑始与洛诵也是难得来这里一次,若是真不抓紧机会,只怕就要再等几十年了。

子修便在此时进言道:“试试。”

于是在场几个人都从自己的乾坤百宝囊中搜寻合适的宝物。而一旁阿寰看向明殊,问道:“明殊,我们要试试吗?”

“你认为呢?”

阿寰皱眉:“可惜你除了我,除了那弓,身边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不,自然还是有的,能调和阴阳清浊的扬波之玥,能破开禁制的龙鳞,都绝对是能够让仙人也眼前一亮的宝物。只是这两样东西,明殊都不可能拿出来。

这时,明殊心中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将手放在手腕符印上,用灵识问阿寰道:“阿寰,我们把蔽日盘拿出来。”

蔽日盘这个东西,来得蹊跷,明殊之前也曾仔细研究过,只是仍不得法,就如同那蔽日盘仅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若是这东西无法炼化,自然对明殊也没有任何作用。

再来龙鳞与扬波之玥都是明殊保命的东西,没有第四者知道它们的存在,这蔽日盘,却是薛甘露知道的,既然已经让旁人知道了拿出来也无妨。

于是明殊便拿出蔽日盘,交给了那守在阁下的女仙。那女仙便立刻捧出一个匣子来,将蔽日盘放入其中,并道:“请稍后。(.la 好看的)”

洛诵等人犹豫一阵,也拿出了自己能够放弃的法宝或是灵物,那女仙也将那些东西都呈了上去。

没过多久,便有女仙下来,道:“阁主请明殊道友上。”

阿寰便转头看了明殊一眼,在灵识中对明殊道:“你看,那蔽日盘果然是好法宝,这阁主叫你进去,便是证明了。”

明殊也微微一笑,牵着阿寰的手便上了去。

下杜有风疑惑道:“那墙上不是说了,交易一样法宝只能换来一人上的资格吗?为何那小孩也能上去?”

“可能是他以前就曾经来过。”子修道。

……

女仙引着明殊与阿寰走上两层道,进了一个格外典雅的房间。

此房间内各种华丽的装饰便不再赘述,而站在房内案几之后,正有一个窈窕的背影对着明殊,听见明殊进来,那女子便转过了头来。

那女子长眉入鬓,唇似点朱,额上饰有精美的红鸾花钿,明月铛垂至肩头,黑发如瀑,在她头顶挽了一个繁复的头髻,剩下的还垂下,从肩头蜿蜒到地上。身上穿着华丽的金红深衣,金纱披帛从肘间落下,垂到案几下面,又延展到厅中来。

即便打扮如此华丽,她却没有被这些东西夺去半分光彩,见到她,所有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仍然是她的美丽容颜。由此可知,她是一个多么美貌的女子。

见了明殊,她仅是冷冷道:“道友请坐。”

明殊依言坐下。

她面前那展开的匣子之中,自然就是明殊的蔽日盘了。只听她道:“我既是这天珍阁的主人,姓姬名今夕,这样东西,道友可是确定要寄存在天珍阁,与人交易?”

明殊抬头问道:“姬阁主请言明。”

“这所谓蔽日盘的东西,据我所知,能遮蔽天眼,可谓是逆天的法宝,若是碰到了识货的道友,自然可以换一个好价格,只是,道友所指我尚有不明,这所言,非名曰错光的弓不换,所指为何?”

阿寰惊讶地抬起了头。

明殊坦白道:“就是说,我只是想要进来而已。错光弓是我的法器,除了它,这世上没有第二把错光弓了。”

姬今夕一听此话,脸色微微一变:“这么说,道友是来戏耍于我了?”

明殊却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要进天珍阁看看,我并不认识你,也没有戏耍你的兴趣。”

姬今夕冷冷一笑,道:“倒是大胆,明明不过是下界灵修一个罢了,竟敢对我无礼。”

明殊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我仔细读过下那进入天珍阁的规矩,自认为并没有违反什么,我却不明白了,你是如何看出我对你无礼的?”

姬今夕一时语塞。

明殊又道:“假如你不想我进入天珍阁,我也不会强求。”

姬今夕又是冷冷一笑,道:“我既然立下了这规矩,自己也不会破坏,不过,倒是你换回自己的宝物,可要记得付给天珍阁这中人花费,一枚千年妖丹,可不要忘了!”

阿寰听了,跳起来道:“你这是敲诈!”

姬今夕冷冷地扫了阿寰一眼,正要刺他几句,此时明殊却已经从乾坤百宝囊中取出了一枚千年妖丹,放在姬今夕的桌子上,一面将蔽日盘收起,转身拉了阿寰的手,便往外走。

这一系列动作,明殊做得没有一点停滞,一点犹豫。千年妖丹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东西,就算是仙修也不见得有,何况明殊这个低阶的灵修。说得难听些,一个低阶的灵修说不定都没有一枚千年妖丹珍贵。可是就是一个灵修,拿出一枚千年妖丹,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好像她拿出的不是什么千年妖丹,只是一棵普通灵草!

姬今夕显然被明殊镇住,待明殊走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忙叫住她道:“我欲要还换你的蔽日盘,天珍阁中的法宝,可任你挑选。”

但是明殊摇摇头:“我如今尚没有这个念头,待我有了,会来寻你的。”

说完,就牵着阿寰的手往下走去。

这天珍阁共有五层,方才明殊去的,就是最顶上的第五层。第一层,是来往的客人们休憩的地方,并没有出入的限制。而第二层到第四层,就是各种法宝展示的地方,由阁主姬今夕亲自给宝物分阶,从第二层到第四层,按照珍贵的程度分别陈列。而以层的大小来说,又是逐层递减的。

既然已经直接到了第五层,明殊与阿寰便决定从第四层直接看下去。

第四层并不大,所陈列的宝物也极少,都是神器级别的宝物,各自放在紫檀木雕饰而成的博物架上。博物架有禁制保护,来往之人只能在外观看,却不能动手触碰。

这些东西,既然是神器,自然就只能用神器来交换。明殊看其中,有许多都是用非剑的法器换取神器级别的刀剑,明殊便猜想应该是这法器的主人无意之中得到了这样神器,奈何不是自己适用的,便想要用此换个趁手的法器。而如今修仙界中,多数修仙者都是以剑为法器,就难怪这里的许多都是指明了要用剑形法器来交换。

看着这些法器,明殊便问阿寰道:“阿寰,你用什么兵器?”

“剑。”

“要不要我为你弄一柄剑来?”

阿寰却摇头:“不用。父王母王曾合力造了一柄剑给我,除了那剑,其他的我都不要。”

“那那柄剑……”

“丢了……不过我能肯定能找回来。”阿寰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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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承六光石

第四层的东西实在是太珍贵,又都是指明了用法宝或是法器来交换,看了一阵,明殊阿寰便往楼下而去。

下面一层楼的东西便稍微没有那么珍贵了,来往观看的修仙者也比较多了。

明殊与阿寰如散步一样慢慢看过去,因阁中安静,两人便偷偷在灵识之中交谈,议论这种那种法宝。

此楼的都是上品的仙器,自然价格昂贵,偶尔有能够用妖丹交换的,其所言要的妖丹少则在五千年以上,甚至要求数颗万年妖丹的也有。明殊囊中万年妖丹不过一枚,当然不会随便交出去。

一路看去,确实什么是需要的东西,明殊与阿寰便又往楼下而去。这时,却在楼道上看到了洛诵、疑始与薛甘露。

三人见了明殊,薛甘露便问道:“你为何在此处,我们三人一进来便不见你,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

此时明殊才知道,被女仙叫到五层的仅有自己一人,而他们三人,都是从第二层上来的。

明殊将在五层的事情说了,三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

薛甘露忍不住莞尔一笑道:“亏你有这办法。”

疑始摇头道:“亏我等修为都远高于你,胆识却远不如你,知道这是碧霄城,皆束手束脚不敢造次,早知道如此,我们也该放开手脚一试。”

明殊未见道楼子修与杜有风,便问道:“楼子修他们两个呢?”

“他们二人的法宝都被退了回来,不得不说,这天珍阁对法宝的要求倒是极高的。”薛甘露回答道。

此时,他们几个已经逛完第二层,已经用妖丹换了几样宝物,如今正想着要上第三层来再看一看。

而明殊却是要下去的,于是两相告别,明殊与阿寰下楼去,他们三人却往上走。

第三层的宝物便要寻常得多了,多是仙器,也有一些特殊的灵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珍稀的材料,药材、灵矿石、妖物的角、骨等等。

因这些东西中有许多是明殊付得起的,两人便细细看去,到后面倒是发现了一块十分不错的灵石。这石头已经灵气充裕,若是再进一步就能成为仙石级别的矿石了,不过仅差这一步,便让它的价值低了不少。这块灵石约有三百斤,大小如一个小孩的身躯,名叫做承光石。若是经过精炼,大约能够提炼出一百斤纯净的承光石来,这样的含量在矿石当中也当属稀有了。越是如此,自然提炼而出的承光石就越是纯净,效果也就越好。

这种承光若是用来做兵器,有一种特殊的功效,能够让兵器呈现出光影的效果,锋利迅速,看上去不像是一把兵器,而是一道白色的光而已。这些,都是放在承光石下方的说明上面标注的,不然以明殊对于灵石知识的匮乏,绝对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来。

只是,这种如光如影,来去无形的效果,是要神石级别的承光石,配合另外一种阴属性的承光石,叫做承影石的矿石,两种一起,用绝高的炼器技艺,才能炼造出来。而这灵石级别的,虽也有这意思效果,却能轻易被仙修级别的修仙者感应到,说是鸡肋也不为过,是以这块纯度极高的灵石级别承影石,放在天珍阁第二层如此之久仍无人问津。

明殊见了上面的说明,便对阿寰道:“阿寰,你可还记得,在第四层有一块神石级别的承光石?”

“我自然记得,不过那块承光石似乎要用一样仙器级别的气法剑才能换的。”阿寰的记性远胜于明殊,那些宝物,他一眼扫过去便记住了七七八八,回忆起来,也绝不会弄错一点。

这却也不是天赋问题,而是他毕竟是神兽身体,神智与感识都远比明殊强大的缘故。

明殊点头,道:“我觉得,我的回梦刀法,所用的刀,用这承影石与承光石而炼制出的光影剑,倒是很适合的。”

回梦刀法的要点本就在“幻”字上,若是有这样的一柄兵器,自然就是如虎添翼一般了。

阿寰自然点头:“你想要?”

“静待后日,要是有机会,我不会放过就是了。不过现在,我想要这块石头。”

阿寰道:“这灵石级别的承光石有什么用?”

“我如今有了弓,却还没有箭,这么大一块石头,应该足够我制出一百支箭了。”

阿寰却说:“承光石虽好,却极轻,你如今的力气也不小了,用这石头制成的箭,虽速度有,只怕威力不够。”

“不怕,我到时掺些沉重的灵石进去就行了。”明殊回答道。

阿寰看向明殊,见明殊挽起袖子,露出她腕上巨大的饕餮铜手环。阿寰这才想起,在知返谷中,明殊曾经用饕餮铜做了一对手环,一对脚环,一直挂在身上练习四肢的力气。只是如今已有成效,看上去明殊行动自如与常人没有差别,所以阿寰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如今看来,当初没有把那沉重的饕餮铜丢了,倒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两人换来伺立的女仙,仅仅用了一枚千年妖丹就换来了这块灵石。在整个第二层,没有几样宝物比这个更便宜了。

连那女仙都微笑道:“如今把这东西弄了出去,阁主只怕也十分开心。”

接着,两人便无多少事了,明殊将这东西放进刚买不久那嵌玉腰带中适合的那个空间,便走下第二层,去楼下寻楼子修与那杜有风二人。

这两个人见明殊与阿寰下来,楼子修还罢了,杜有风已经十分兴奋地迎了上来,一边问她上面都有什么。

明殊一一都回答了,杜有风一时顿足,只恨自己没有多余的好宝物。一边楼子修虽脸色淡然,但耳朵仍旧竖起,好好将明殊的话都听在了耳中,听后只觉得也罢了,如今就算自己能进去,只怕也没有余力去换里面的宝物,至多只是见识一番而已。至于见识,以后总之还是有机会的。

此时洛诵一行人自然还未下来,想来第四层与第三层的宝物更多,他们只怕驻足的时间会更长,明殊便提议外出走走。

明殊道:“之前你们寻我的那条街上,有许多车舟,凡是挂了黄绸的,里面都有宝物出售,我倒是见到一些宝贝,也不比这天珍阁中差,你们可以去看一看。”

楼子修听了,也有些心动,毕竟是第一次来碧霄城,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总不能空手而归,而杜有风比楼子修更着急,已经准备要出去了。

然而楼子修又道:“只是我们都去了,若是师叔他们回来不见我等,只怕是要出事的。”

这里是碧霄城,有天禁神威压制,除了有毁天灭地之能的上古大神,没有人能在城中放肆。修仙者能够使用的法术仅限于自身一丈之内,若是超过这个范围,天禁神威一下,便毫无效用。这是防止有修仙者斗法而损害碧霄城而存在一个禁制,被成为天禁神威。

传音之术自然就不能在这里使用了。若是洛诵等人发现他们不在,又是在这个多数人都比他们修为高深的碧霄城内,只怕到时有一场慌乱。

明殊便道:“你们且去,我已经逛过,也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就在这里等洛诵师叔祖他们。”

楼子修便与杜有风谢过,转身离开了天珍阁。

天珍阁第一层十分宽敞,有供客人小憩的小几,各处三三两两围了一些人,有些则翘首盼望,看来是刚刚把宝物呈上去,不知道能不能被姬阁主看重的修仙者。

明殊寻了一个小几,与阿寰相对而坐。阿寰有些气闷,道:“刚才你怎么不同我商量?守在这里是件多无聊的事情?而且,碧霄城我们都还没逛完呢!”

明殊却道:“你要是觉得闷,就睡一觉好了。”

阿寰被明殊这么一说,几乎要生气了,他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我们两个之间不是契约,是誓约!也就是说,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们两个是平等的!”

明殊点点头,道:“我也并不想当你的主人。”

阿寰听明殊这话,就感觉明殊似乎在说她倒看不上自己了,顿时就气得要跳起来,又想明殊不久一直这副等性,旁人不知道,难道他与这个人并肩而战几十年,也不知道?

顿时只能气闷地坐下。

却在这个时候,旁边凑过来一个人,低声道:“小道友,我有一样宝物,不知道小道友有没有兴趣?”

明殊一看,这人披着灰黑色的斗篷,下面露出来的脸几乎都被灰白杂乱的头发遮盖住了,他虽是站着,却和跪坐的明殊一般高。这人的声音沙哑沧桑,听起来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

阿寰见他肮脏,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

明殊并未拒绝,先是看向了阿寰。她对这个人的宝物并不好奇,但若是阿寰想要看看,她自然不会搅了阿寰的兴致,说不定还会买了这东西让阿寰也高兴一下。要知道进了碧霄城,她还没给阿寰换任何东西。

阿寰眼珠子转了转,却有了一点兴趣,说:“拿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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