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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法相》


第一章 春潮

序章新时代的开启

鲛人女子的笑声还在耳畔回荡,可是眼前却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鸥鸣叫着自头飞过,一片白羽从空飘落,划过身穿明huáng sè服饰的人眼前,落在地。

邢干一声叹息,轻声说道:“殿下,该回宫了。”

此时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太子闻言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入船舱。

在他走入船舱之后,大船顿时加快了速度,搅动海水掀起澎湃巨浪,带着隆隆犹如雷声般的声响驶向码头。

此时码头却是没有人烟,但见一线烟尘自天边滚滚袭来,待到眼前,方才看清是一青衣女子策马而来。

大船还未到岸,青衣女子却已策马到了码头,她举起一展红旗,驱使着马匹在码头缓缓走动,迎风挥动着红旗。

而大船的邢干见了,却是眉头一皱,旋即又是一声轻叹。

第一章春潮

梁越之地,扬州古城。

晚来的寒风沿着江面掠过,吹得刚冒出芽的柳条瑟瑟发抖。离着江边不远的画舫此时也显得有些单薄,经不起寒风的吹袭,在江面摇晃不停。

稀疏的琴音伴着急促的风声飘荡在这天地之间,哀婉的曲调将离别时的愁绪渲染的淋漓尽致,使人闻之心一酸。

已是黄昏时分,江畔阁楼,迟来的归人推开虚掩着的木门,在黑暗摸索着点燃一盏油灯,将万家灯火连成一片。

昏黄的灯光跃在墙,照亮了房间。只见屋内竹桌摆着一碗浇鱼汤的白米饭,以及几块bái nèn的鱼肉,看去极为诱人。

邢羽将竹篓挂在墙,走到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窗外的寒风沿着江面掠过,吹荡在扬州城内,将街的行人纷纷驱回家,又吹动天的乌云缓缓偏移。

江南的初春,不似北方的料峭,春风之还夹杂着几分冷冽,江南的风满是款款的轻柔,犹如歌姬们呜咽吹动的长笛,悠长而绵延。

但在这个时节,寒风自东海之吹来,吹散你侬我侬的温馨,将那略带寂寥的寒气洒满整个扬州,催生出几多离愁别绪,使得词人们心怀惆怅,倚栏凭吊,提笔写下叙述不完的名篇。

前朝有名的词人年少游学时经过扬州,写下了传诵一时的名句:春风十里扬州路,卷珠帘总不知,使得扬州一跃成为游学才子们的必经之地。

而在过往的数百年,扬州在江南四州之也确实是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前朝废帝在被八王联名废黜之前的七次南巡,便是有六次以扬州为行宫驻地。

虽然经过了数百年的战火,江南诸州的许多大都市都是收到了严重的打击,以至于在太宗年间的金陵之战后,一直作为全国主要产粮之地的扬州竟然需要自外地购买粮食。

不过,这样的情况随着大魏统一了天下而最终消失,天下也重新变得安定。扬州城也重新变得繁华。

吃罢晚饭,邢羽拿着饭碗和筷子走到水缸旁,将其洗涮干净,又放回柜子,随后走到了阳台,倚在竹栏,看向那艘飘荡在江心的小船。

邢羽所居住的地方是扬州城东的一片竹楼区,连绵的竹楼依托在江畔,在距离江面丈许高的地方有数架竹桥,将两侧的竹楼连接。

正值傍晚,熟悉的琴音再度响起,低咽的回旋在江面,将那些低声的私语压下,模糊的犹如婴儿的哭泣。

窗外的寒风吹卷着一些少年的离愁别绪荡漾在江,少年站在楼,含笑看着江面的小船,惬意的听着那声调有些孤寒的琴音,不由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又是一天过去了。”邢羽轻声说道。

书院虽然已经开学,但书院许多讲师因为家住外地,久别归家,如今虽已开学,却是仍未归校,导致书院许多课目不能按时课。而书院因为要准备过几天的花朝节活动,索性将开学的时间延后了三天。

而邢羽在今天去往书院之后,也是看到了贴在书院门的通知。得知此事后,邢羽便是与同窗几人在城内玩了许久,尔后方才返家。

窗外寒风吹袭,乌云席卷,没过多久,便是飘起了雨丝。细雨寒风飘散在这天地之间,将那些冬日的寒冷排斥一空,取而代之一丝微冷以及爽朗。

春雨初下,江泛起涟漪,那些在江畔洗衣的女人纷纷收起衣服返家,江边戏水的儿童也是接连离去。

转眼间,人来人往的江畔只余一个拄着一把黑色油纸伞的年人,望着一路东向的乌江,负手在后,目光渺茫。

邢羽有些好的看了那个年人一眼,发现他穿着旧时吴越贵族时兴的huáng sè布衫,长发披散在后,腰间佩着一枚绿莹莹的玉环,极为引人注目。

伫立不久,年人撑起伞,汇入奔走在街的人群,渐渐失去了踪影。

邢羽转移视线,看向江的小船。琴音仍在袅袅回荡着,伴着寒风吹袭的呼啸、细雨落瓦的滴答声,渐渐的变得悠远缥缈。

那艘小船飘荡在江,在风雨微微晃着,犹如柳下送别故人的离人,奏着琴,叙着离愁。

邢羽看着这艘船,想起那日惊鸿一瞥时看到的船的宫装少女,心微微有些荡漾。

那日邢羽沿着竹桥去对面竹楼时,恰逢小船在岸。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着一身素净的汉服,踩着一双木屐,发间别着一只翠绿的玉簪,抱着古琴,袅袅婷婷的走进小船的船舱。

那几乎是邢羽自出生以来看到的最美的女子,尽管少女戴着面纱,邢羽未能看清少女的面容,但邢羽感觉,那一定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孩。

也是自那日起,江自此有了稀疏的琴音,渐渐地,这琴音从稀疏变得绵密,从噪杂变得清朗,从低沉变得悠远。而邢羽也养成了傍晚来到阳台听着琴音,远眺夜空的习惯。

“那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呢?”邢羽低笑一声,摇了摇头。

忽而,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缓缓推开。一名两鬓微白的年男子夹着一本线装书缓步走入房内,年男子将书放在书架,抬头看了邢羽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邢羽料到自己的话语被他听到,顿时有些脸红。

“父亲下次您回来,先敲一下门好么?”邢羽低声问道。

邢干自一旁柜子拿下一个酒葫芦,拔下塞子后,略带陶醉的轻嗅着,又举起酒葫芦凑到嘴边,畅快的饮下一口,方才看向邢羽。

“便是我未进楼,你的话语我也能够听到,敲不敲门又有何区别?”

邢干屋内的耸了耸肩,将酒葫芦放回柜子,摆了摆手。邢干拿起桌的油灯,将吊灯点亮,又将油灯吹灭放在桌子。随后,邢干拿起书架的一本有些古旧的《前朝诗人词集》,躺在摇椅,惬意的翻着书。

“羽儿,给为父沏一壶茶。前几日许知府托人送来的茶挂在内室书架旁的墙,左数第三袋,那袋用绯红色纱囊包着的茶便是许知府所说的去年新产的西湖龙井。”

邢干抿了点口水,将书翻过,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渐入忘我之境。

邢羽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的看了江的小船一眼,无奈的走入房。绕过房内的桌椅,邢羽推开内室的门,进入其。

内室是邢干所住的房间。房间面朝正东,靠近窗户的地方是一张竹床,和竹床挨着的北侧摆着一个一个一人高的书架,书架旁的墙挂着五袋茶叶,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纱囊包着。

邢羽走向书架,伸手拿下那个茶囊。目光扫过书架,看到了一本有些古旧的卷轴。带着一丝诧异,邢羽放下茶囊,伸手拿起卷轴,翻开了卷轴。

入目是一些极为陌生的字,笔画繁复,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灵动,令人感觉如同看到了朗月清风,心神宁静,身心通透。

拿着卷轴看了几眼,邢羽心浮现出一些与之相似的字,但却想不起之前在何处看到过。摇了摇头,邢羽将卷轴放下,拿起茶囊,离开了内室。

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敬茶。一套流程做完,邢羽身微微出汗。邢干接过邢羽递来的茶杯,细细品着茶,抬头望着邢羽,轻笑道:“可想修仙?”

邢羽坐在木桌旁,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着,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摇了摇头。

邢干无奈一笑,放下茶杯,继续看书。

邢羽为其将茶添,将自己的茶饮尽,缓步走回阳台,望向江。

这样的对话每过几日便是会发生一次,邢羽也是习惯,父亲若问,自己便是拒绝。

因为在邢羽看来,凡人的生活终归要稳定,也快乐的多。

修仙虽好,可也带来了许多烦恼。如父亲虽然是个极为强大的修仙者,可是也受到了更多的束缚,失去了自由。

且大魏修仙者少,往往数百人之方出一二修仙者。而数百修仙者能够真正越过凡境,筑仙基的又是百无一。自己有何必将眼前大好的人生放弃,去选择一条前路渺茫的修仙之路呢?

邢羽笑了笑,看着窗外的风景,将修仙抛诸脑后,想着几日后的花朝节,心微微有些期待。

窗外,细雨飘散,清洗着竹楼。江面泛着涟漪,小船微微摇晃着,隔着层层轻纱,少女缓缓弹着琴,琴音泻出,流转在天地之间。

天边白雾飘来,荡漾在江面,将小船衬的更加单薄,又继续蔓延,弥漫在整个扬州。

邢羽倚在竹栏,抬起眼,看向天边,乌江的江水徐徐流淌,流入漂浮的白雾,便再看不清了。邢羽轻舒了口气,看着天幕渐渐变暗,听着耳畔的琴音渐渐稀疏。

那江的小船,忽然缓缓荡起,荡到江边。一位华服老者撑起伞,为自船走下的少女遮雨,跟在少女身后,缓缓走入城。

邢羽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轻轻一笑,想象着少女的面貌,身后忽然传来邢干淡然的声音:

“若是跟我修仙,你便能够看清那个少女的面貌。”

邢羽摇了摇头,说:“我走下楼,也能够看到她的面貌。”

邢干闻言气急,狠狠说道:“那能够与千里眼相么?”

邢羽不屑的摇了摇头:“拒绝修仙。”

邢干苦笑一声,不再言语,低头继续看书。

但邢干心,却是一笑,对于自家孩子的心性又是一阵佩服。

他却不知,邢羽确实是对于修仙毫无兴趣。

第二章 少年的梦

天幕渐暗,邢羽放下竹窗,返回屋内。

躺在床,邢羽望着窗外,心泛起波澜。最近这段时间,邢干只要一有机会会怂恿邢羽修仙。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提议,隐隐让他感到有些不对。

邢羽隐约记得,自己并不是扬州的人,他曾见过大海深处的鲛人在宫殿里朝拜,帝王在重重帷幕之后面对群臣的迎接,他也曾见过深山道观,苍颜白发的道士无奈的摇头。

那是他真切的过去,但是他却记不清楚了,他想或许自己家也是修仙者的后代,所以父亲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自己修仙。

之前几年邢干没有催促他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年纪还小,修仙还来得及。而如今他已经十五岁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一定会耽误修行的进度。

“可是我真的对修仙没有什么兴趣啊。”邢羽摇了摇头,从怀拿出自幼佩戴的温润暖玉。

那是一枚近乎淡蓝色的透明玉环,自邢羽记事起,一直在他身。邢干从未提过这枚暖玉的来历,只说是故人相赠,品相不错,便将其作为邢羽的贴身佩玉了。

不过,邢羽有时却会猜测,这枚暖玉会不会是自己母亲留下的遗物。

然而,这枚玉环却没有任何印记,既无刻字,又无花纹,邢羽也无法以此判断玉环是否来自于他母亲。

邢羽记忆没有任何母亲陪伴的时刻,他是由邢干抚养长大的。邢干虽然为人洒脱,但是说起邢羽母亲的时候,也是目光黯淡许久。

以至于到现在,邢羽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姓名以及过往。而他们父子两人多次搬家,家又无母亲的遗物,仿佛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邢羽收起玉佩,看着窗外。

雨似乎已经变小了,稀疏雨点滴落在竹窗,清脆的宛如珠玉落盘。清凉的春风吹入屋,冻得邢羽身体一抖。

不过胸口的暖玉缓缓传来了一股暖流,使得寒冷顿时不再可怕。邢羽脱下外套,盖被子,将竹窗关,准备入眠。

他闭眼,很快进入了梦乡。

隔壁。

邢干合手的古卷,幽幽叹了口气。桌的油灯早已熄灭,他却这样在黑暗之将一整本书看完。

这不得不让人惊叹。

他一定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修仙者。

邢干来到扬州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多年间,邢羽也从牙牙学语长到了束发之年。这样平静的日子他还能过多久呢?

十几年来,他随心所欲,先是在宫廷任职,后来又离开宫廷来到扬州,作为白鹿洞书院的教习。

教书育人一事,他早心向往之。古茵在世时也曾说过,等他们的儿女都长大了,他们寻一处简朴偏远的书院,给那些没有钱财去书院学的孩子讲课。

然而,还没有等到儿女长大的日子到来,她早早离世了。

邢干放下手的古卷,走到阳台,打开了竹窗。窗外落雨如故,不过确实小了许多。浓重的雾气笼罩了整个扬州城,白蒙蒙的一片,在江面缓缓飘动,使人看不清流动的江水。

他站在这里对着江面,看着江面白茫茫的雾气随着寒风飘动,心里想着邢羽的将来。

过了许久,他也没有什么头绪。

邢羽的年纪已经超过了修仙的起步年龄了,再不开始,将来可要吃大亏。

不过这孩子一直极为执拗,小时候询问自己他母亲的事情,自己不告诉他,还一连三天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话。

若不是邢干不给他饭吃,项羽一定能够坚持到底。

邢干摇头一笑,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刚要放下竹窗,忽然感到有人正在雾气背后偷偷注视着自己。他眼悄然闪过一丝金光,目光顿时穿过了浓重的雾气,抵达了江面。

江面水波荡漾,一艘小船系在岸边的柱子,在风雨摇曳不停。

“何苦呢。”

邢干摇了摇头,放下竹窗,转身回到自己房躺在床。

他倒是不困,此时也还早。他从怀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面画着一个盘腿而坐,闭目吐纳的小人。

“是时候了。这孩子应该开始修炼了。”

邢干点了点头,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隔壁。

深夜,邢羽忽然醒了过来。

刚刚在梦里,他梦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在冲着自己微笑。她的笑容满是温暖,满是关怀。

邢羽觉得那是自己的母亲,可是他并没有看清楚女子的模样。

之所以能够确认那是他母亲,是因为邢干在女子身旁,而他也正用同样的眼神望着女子以及自己。

“是她么?”

邢羽带着满心的疑惑起身来到客厅,他摸了摸茶壶,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老爹这么早睡了么?”

他疑惑地想到,抬头看向邢干房间。

这几天,每次邢羽深夜醒来喝水的时候,邢干都还没有休息。茶壶里面的茶水也是热的。

邢羽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脚走到邢干房前,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呼吸声。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都是无人回应。

“老爹?”

邢羽推开门,走到邢干房。

邢干房间内的陈设一如傍晚时分邢羽踏入的时候,床的被子也还是整整齐齐的,没有摊开。

竹窗仍旧没有被放下,寒风吹进屋内,吹得床畔的书卷沙沙作响。

邢羽走到窗前,放下竹窗,转身走出了邢干的房间。

他从邢干特制的保温壶倒出一杯热水,一边吹着,一边小口喝着,心里对邢干的去向也有些疑惑。

邢干时常会突然消失,不过他往往会告知邢羽一声,这次他却没有提前告知邢羽,不知道他是为何离开的。

邢羽喝完水,刚想回房,他站在自己房间前,愣了一会,然后转身坐在了邢干不久前才坐过的竹椅,缓缓吐了口气。

他眼角看到邢干刚刚看过的古书,他伸手拿了过来,信手翻开,正好看到了一首邢干标注过的诗句,他心里不由有些难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他梦里梦到的女子,或许是邢干离开的理由吧。

“是你么?母亲?”

第三章 花朝节

两天后,是花朝节,二月十二。

花朝节原本只是江南一带民俗节日,人学子结伴游览赏花,姑娘们则是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来庆祝百花的生日。

然而本朝太祖夫人酷爱养花种花,她仙逝之后,被道教尊奉为“花神”。而被称为“花神节”的花朝节也顺理成章的被宫廷重视起来。

太宗继位之后,更是将花朝节推广到了整个大魏。

在扬州,官府不仅会举办祝神庙会,还会邀请人雅士题词,而题词最佳者则会被知府邀请共饮。

去年花朝节的时候,邢干以一首《竹枝词》赢得了诸多人墨客的称赞,至今仍被传诵。

然而直到花朝节午的戏曲结束,邢干也没有归家。

官府请人来扮演花神,演了几出戏曲,又举办了题词的酒会。城里的几处名园都是被有钱的人包下,以便与同好者饮酒赋诗。

书院的教习也是包下了一处花园,早的时候,一名书院教习来到邢羽家想要邀请邢干一同宴饮,互相唱和,但是邢干不在,邢羽也只好替他婉言拒绝。

他不知道邢干到底去做什么了,只好对外称是归家省亲。书院的教习闻言倒也没有惊讶,也是明白了邢干又是即兴外出游玩去了。

临近午,许知府也派人来邀请邢干参加酒宴,被邢羽以相同的理由拒绝了。

花朝节的庙会邢羽没有去看,只是在楼一面看书,一面看着下面街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

他在书院好友不多,唯有一个秦立算是好友,但是秦立家乡远在西蜀,直到今天仍是没有抵达学院。

邢羽无人陪同,自己也不想一人闲逛,便没有下楼观览庙会。

临近午,邢羽看到江弹琴的少女在仆人的陪同下走下小船,恭敬的踏了许知府的官船。

那是许知府举行船宴的官船,其有许多闻名扬州的名人雅士,原本邢干也在其,不过他忽然失踪,也因此失去了参与酒宴的机会。

那少女在船弹琴,琴声渺渺,远离了竹楼,邢羽也听不真切,只觉得少女的琴技又有所长进。

他对弹琴所知不多,但仍是从琴声之听到了少女的哀伤与落寞。

于是,他走下楼去,沿着江边疾行,没有理会那些在街边小摊主人的招揽,而是一直前行,他追着琴声向前走去,等到再度追官船的时候,那琴声已经变了曲调,不再哀婉,而是昂扬。

他失望的回到家,心想或许少女琴声的哀婉,也只是因为乐曲自带哀婉而已。

太阳偏移,花朝节最热闹的时候来临了。

每年的花朝节都会持续接近十天,不过也只有二月十二以及二月十五这两天最为热闹。也只有在这两天,官府才会开放扬州城的御用花苑,百姓们可以与贵妇人同在一园之,赏花作乐。

邢羽躺在摇椅,有些疲倦的放下了手的书卷。今年夏天的时候,他要参加学院的考试,来争夺学院推送秀才的资格。

白鹿洞书院每年都会直接推送三名学子称为秀才,学院教习们会根据选拔考试的成绩进行推选,这次考试由于只是白鹿洞书院内部的考试,只有白鹿洞书院的学生有资格参加,所以被扬州城的人们称为“院试”。

大魏的书生考试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县试,乡试,会试,殿试。

经过县试之后的读书人是为秀才,经过乡试之后,则是举人,经过会试之后,称为贡士,而若通过殿试,高则为进士。

没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被人们称为童生,不过这与白身倒也没什么区别。

读书人自视甚高,往往自称童生,但其实,只有经过县试而未被录取的读书人才是童生,没有经历过任何考试的读书人,其实被称为白身。也是没有功名在身的人。

看了半天的书卷,邢羽也是累了,他闭目在躺椅,心里猜测着邢干何时会回到家。

白鹿洞书院的院试竞争相当激烈,不过邢羽倒也不怕,他有信心拿到推送为秀才的资格。目前的当务之急反倒是邢干突然离去之后,他要怎么度日。

邢干突然离去,却是没有给邢羽留下多少钱财,邢羽掂量了掂量自己钱袋不多的铜板,不由摇了摇头。

“只够十天吃喝的了。”

傍晚时分,街有人提着花灯游玩,邢羽看着街仍旧热闹的场面,心里有些悸动,也想下楼走一走。

去年花朝节的时候,他老家的朋友柳絮来到扬州城里看庙会,两人晚一起提着花灯在街向游玩,那时候,他才感受到了节日的意义。

见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邢羽心像是有一只小兽在不停地试探,他想或许自己能在街市见到那个自己恋恋已久的少女。

花朝节这几天,街市闭户极晚,打更也是极晚,或许他会遇少女离开小船,或许他会有幸与少女同行一段路。

想到这里,邢羽不由站了起来,他走到瓮边,打了盆水,洗了洗脸,又端起杯子,漱了漱口,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缓缓走下了楼。

楼下,桥边还有许多小摊在贩卖花灯以及花糕。花糕是添加了花瓣的糕点,人们将花瓣与米一同捣碎,然后制作出来的甜甜的糕点。

这是花朝节特有的一种甜点,平日里虽也有人出售,但是味道以及种类远远不花朝节这几天的花糕。

邢羽来到桥,看到桥央的地方有一个小摊,这个小摊铺前围着一圈人,而其它小摊前面却是客人寥寥。除了身穿长衫的士子,更多的是穿着薄衫持着轻扇的女子,她们多是三人四人一同在街市游玩。

邢羽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只有自己是独自一人。他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等到前面有人离开之后,便立刻凑前去。

“客人,来一两好的桃花糕?”小摊的主人是一名穿着干净长衫的年人,男子身体瘦弱,身长衫也是有些破旧,但却干干净净,看着极为利落。

“多少钱?”邢羽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钱袋,想要付钱。

年人利落的将桃花糕包好,放到油纸袋里,抬头一笑,朗声说道:“十枚铜板。这是用东山的桃花制作的桃花糕,桃花是昨日才采来的,新鲜着呢。”

邢羽闻言愣了一下,东山是白鹿山,白鹿山下是白鹿村,白鹿村是邢羽小时候居住的地方。他想起去年柳絮来扬州城时带来的桃花糕,心里忽然有些想念村里的人。

邢干带着他在白鹿村住了六年,从他七岁那年开始,两人一直住在白鹿村。直到三年之前,邢羽十三岁的时候,邢干才在扬州城买了这里竹楼的三间房屋,带着邢羽搬了过来。

他摇头一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白鹿村了。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去。

正在邢羽暗自思索的时候,面前的年人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低声问道:“小兄弟,是忘记带钱了么?”

“……”邢羽忽然反应过来,急忙从钱袋拿出十枚铜板递给年人,“我是东山脚下白鹿村的,好久不回家乡了,听到你说,不由有些思念。”

邢羽有些汗颜的接过桃花糕,冲着年人歉意一笑。

年人闻言一愣,旋即将邢羽拿着铜板的手推了回去,“贱内也是白鹿村的,这份桃花糕算我请你的,把当做故人的馈赠吧。求学在外,也不容易。”

邢羽闻言一愣,知道年人是把他当做在扬州求学的贫苦学子了,他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但是年人却是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邢羽只好收起手的铜板,向年人抱拳一拜,然后转身汇入了rén liu。

他刚离开小摊前面,背后却传来一声轻轻地、温婉的低语,

“你好,来三两桃花糕。”

他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个有些柔弱的身影,他曾在竹楼默默地望着她,一天又一天。

第四章 相遇

在邢羽呆愣的望着少女背影的时候,少女已经拿了打包好的糕点,她侧身躲过凑到小摊前的客人,迎面遇了邢羽。

她带着面纱,没有穿午那身半露胸式蓝色长裙,而是穿了一件不起眼的素色长裙,身穿了一件鹅huáng sè短襦,发丝间插着一支碧绿的玉簪。

少女眉目清秀,看去年纪应该与邢羽相仿。她十指交叉在身前,牢牢地拿着装有桃花糕的油纸袋,见到邢羽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由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麻烦您让一下。”

少女微微低头,没有注视邢羽的眼睛,她看去有些弱不禁风,说出的话语也是声音微弱。

但是邢羽却没有错过,他不好意思的侧过身去,抱歉的笑了笑,伸手示意少女先走。

少女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邢羽,然后浅浅一笑,“谢谢。”

她迈步从邢羽身前走过,沿着大桥向下走去,渐渐从邢羽眼前消失。

邢羽摸了摸脸,有些回味的笑了笑,然后也是向前走去。

不过他没走出几步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白鹿洞书院服装的男子快步走大桥,与低着头向下走去的少女迎面相撞。少女被男子蹭了一下,手的桃花糕失手落入江,自己也是向一旁倒去。

“实在抱歉。”男子见此面色一变,急忙伸手扶住了少女,他看到落入江的桃花糕,脸的焦急不由更甚。

少女扶着桥边的立柱站稳,男子及时松开手,避免了女子尴尬,然后抱拳道歉。

一旁的行人看到这样的局面,都是没有理会,仍是向前走去。rén liu为之停滞了一瞬,旋即继续向前流动。

邢羽隔着不远,停了下来,微微皱了皱眉。

“抱歉弄丢了您的糕点,但是我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您告诉我价格,我按价赔给您,好么?”男子语气委婉的开口,脸的焦急却是不减反增。

少女看了男子一眼,有些生气的鼓着嘴,刚想开口拒绝,略一思量,终是摇了摇头,“算了,你走吧。”

隔着不远,灯火暗淡,邢羽也看不清少女脸的表情,他愣了愣,旋即有些佩服少女的气量。

男子抱拳一拜,匆匆向前走来,正好遇邢羽。

待到男子走到邢羽面前的时候,邢羽方才发现,那男子竟是自己在白鹿洞书院的朋友,虽然不算是至交好友,但也是说得话的朋友。

季明航身形高大,邢羽要高出半头,生的一表人才,是扬州城有名的公子哥。他是士绅家庭的长子,据说与吴国公是远亲。在书院之,能与季明航成为朋友,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季明航。”邢羽冲着季明航抱拳一拜,算是打过招呼。

季明航也是看见了他,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抱拳向他一拜,“邢羽。”

“抱歉,既然碰你独自一人,按理说我是应该陪你游览的。但是我现在急着赶路,水依今天不小心伤到了胳膊,我要去她家里看望。等过两天,我一定向你赔罪。”季明航解释道。

“原来如此。”邢羽闻言点了点头,侧身示意季明航继续赶路,“为什么不坐马车呢?”

季明航已经迈出数步,听到邢羽的疑问,还是转过头来,苦笑着解释道,“街rén liu混杂,马车难以通行。得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书院看书,只好徒步赶路了。”

邢羽点了点头,看着季明航快步消失在了rén liu之。

季明航口的水依是季明航的未婚妻,全名高水依,是扬州城商人之女,高家据说以前也是士绅之家,不过很早没落了。

高水依的祖父一代开始在江南道行商,到她父亲这一代,高家已经是扬州城有名的商人家庭了。

邢羽向前走出几步,却发现那少女正在桥边眺望江,那包装有桃花糕的油纸袋在江水飘荡着,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香味在桥边回荡。

邢羽转身向小摊走去,却发现卖桃花糕的年人已经在收拾摊子,准备离开了。

他挠了挠头,走到少女身后,轻咳一声,然后伸手轻轻将手的桃花糕递了过去,“给你这个。”

少女有些害怕的向一旁迈出一步,转身看向邢羽,手掌紧紧抓住了桥墩,待到看清楚邢羽的面貌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是你啊。”

“是我。”

少女闻言扑哧一笑,终于放下了戒备,反问道,“你是谁?”

邢羽轻舒一口气,有些拘谨的笑了笑,他手拿着油纸袋,倒也不好端正作揖,刚刚与季明航相遇时,两人也只是略一抱拳,并没有端正行礼。

少女见到邢羽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掩嘴轻笑起来,但随即,她便反应过来,立刻掩去了笑意。

少女道了个万福,贝齿微露,含笑说道:“谢谢公子,奴婢名为苏雅,是江船舫给rén dàn琴的乐姬。”

邢羽微微颔首,“我是白鹿洞书院的学子,名为邢羽。”

他将手的油纸袋递前去,看到苏雅有些犹豫的样子,急忙补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送给你吧。我还没有动过呢。”

苏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邢羽手的油纸袋,“谢谢。”

她低下头去,打开了油纸袋,轻轻拿出一枚颜色淡粉的桃花糕,然后缓缓塞入了嘴。

苏雅笑了笑,只是眼却是有些朦胧,她侧过身去,看向江,口喃喃着一些邢羽听不真切的话语。

“不好吃么?”

“挺好吃的。”

她转过头来,温婉一笑,微微低头,额前的发丝落下,模糊了她眼的哀伤。

那双眼眸清澈无,但又饱含哀伤。

“可是……”邢羽小心翼翼的想要询问,苏雅却是拿起一块桃花糕,轻轻塞入了邢羽口,“挺好吃的。”

她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桃花糕。下次,换我来请你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转身匆匆走向江畔,看样子应该是要回到船舫,邢羽点了点头,口的后会有期还没有说出,苏雅却已经消失在了rén liu之。

“苏雅,天姿雅素,好名字。”

第五章 清明祭祖

花朝节逐渐走向gāo cháo,许知府在之后数日,一直到二月十五,每天都派人前来邀请邢干。 不过邢干一直没有归来,许知府也是对见不到邢干而倍感惆怅,但也没有丝毫办法。

他与邢干是关系相当不错的酒友、茶友,自是了解邢干的洒脱性子,知道他时常离家远游,少则几天,多则数月。

在得知邢干的去向后,许知府也不在派人来叨扰邢羽,许知府的亲卫最后一次来到邢羽家是花朝节的最后一天,他给邢羽送来了知府独有的吃食以及一些钱财,解决了邢羽的燃眉之急。

过了二月十九那天,花朝节终于是在扬州城众人不舍的目光之落下了帷幕。官府的御花园也重新设置了森严的门禁,不再向寻常百姓开放。

花朝节落幕后,清明却要来临了。

然而邢干依旧没有回家,祭祖的事宜无人准备,于是便落在了邢羽身。好在有许知府之前送来的钱财,邢羽倒也不担心无法准备祭祀用的吃食以及酒水。

清明那天,邢羽到街买了三份小菜,自己蒸了馒头,又从邢干珍藏的酒窖里取出了一瓶好酒,沏了壶好茶。

他将吃食与酒水一同装到篮子里,然后下楼叫了一辆马车,乘着马车出了城门,缓缓驶向白鹿山。

白鹿山在扬州城东,距离扬州城有五公里远,半山腰是城内大户人家的陵园,每个家族的陵园都建的独具特色,吴国公季氏一脉的陵园建在山南最好的位置,那里平坦宽阔,葬着三位已经去世的老国公。

其他家族的陵园则是零散的分布在白鹿山的东面山腰以及西面山腰,虽然规格要季氏的陵园小许多,但是仍旧相当华贵,淡色的花卉围绕着陵墓,墓碑也是相当大气。

许知府先父的陵墓在白鹿山的东面山腰,占据着东面山腰最宽阔的位置。

马车在白鹿山下停了下来,邢羽提着篮子下了马车,付了铜板,嘱托车夫在此等候。

他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山飘零飞起的huáng sè火纸,那些在风燃烧飘零的火纸慢慢燃成黑色,带着此时此地人们的缅怀以及祝愿,最终彻底消失在了邢羽目。

白鹿山脚,邢羽经过了官兵的盘查,踏了登山的小道。

这条小道曾是吴国公一脉修建的,本是为了方便后人登山祭拜,但在吴国覆灭的战争之山顶吴国公先祖的坟墓遭到了歹人的挖掘,先人的尸骨也是被人惊动。

在吴越并入大魏之后,江南道的总督任命许敬业为扬州城的知府。许敬业带着老夫来到扬州,没几年,他的老父亲与世长辞了。

许敬业购买了白鹿山的一块地用来作为老夫的陵墓,并与吴国公一起向监察御史请求在白鹿山设立巡逻处进行守卫。

监察御史是吴国公提携去的,自是不敢拒绝。很快,白鹿山有了官兵守卫陵墓。

“邢公子。”

登山小道的官兵是许知府的亲卫,见到邢羽,也没做盘查,直接放行。

邢羽冲着年轻的侍卫微微一笑,信步踏了登山的小道。

他要去的陵墓也在白鹿山东侧,不过已经有些偏北。因此,邢羽山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遇了许知府。他从许知府父亲的陵园前经过的时候,看见许知府正带着妻女在坟墓前祭拜,陵园外面守卫的官兵每人肩都是系着一根白色丝带。

从许知府父亲的墓园前面走过,邢羽向北走去,看到了北面山腰零散的坟墓,那里,有许多白鹿村的百姓正在祭拜。

北面的山腰也有许多零散的坟墓,那大多是白鹿村百姓先人的坟墓。原本那里有一座白氏宗族的陵园,但在经历了十几年前的战火之后,曾经在白鹿村一代颇有盛名的白氏宗族此没落,白氏的陵园也惨遭破坏,最终只剩下了零散的几座老坟。

邢羽依稀看见了柳絮,那个白鹿村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女孩,不过他并没有前打招呼,而是沿着农人们踩出的小道继续向山走去。

官修的小道到此已经结束了。

邢羽要祭拜的是他的爷爷邢易,坟墓修在白鹿山顶,那里有一座简朴的坟墓,是邢干当年亲自修建的。

邢羽踏着枯黄的野草,在凛冽的冷风之登山而行,山鸡尖锐的叫声在周围回荡,听不出具体是从哪里传来的。

邢羽没有理会山鸡噪杂的叫声,而是沿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前行,不远处飘来一片发黑的火纸,面已经没有一缕火焰。

白鹿山是一座小山,山顶怪石嶙峋,没有高树,只在一个背风坡处有两棵丈许高的柏树。邢羽走到柏树前面,放下手的篮子,抱拳冲着两棵柏树后面的坟堆郑重一拜。

“爷爷,我来看您了,老爹他出去游玩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您可能已经习惯了。”

他将篮子的吃食一一摆在坟前,又点三炷香,然后便沉默下来,望向西边缓缓下坠的红色太阳。

尺许长的三炷香在微风之迅速燃烧,没过多久,已经燃烧殆尽。邢羽将酒水浇点在坟前,然后将吃食重新装回篮子里,起身准备离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低声喃喃起来。

“爷爷,再过几天是书院的院试了,如果我能通过的话,会直接获得秀才的资格,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坟前的柏树微微晃动,仿佛是在对邢羽表示赞许。

邢羽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沉重的咳嗽声,旋即一声略有沧桑的话语传来。

“乖孙子,留在这陪我吧。”

邢羽大惊失色,转身看向那堆矮小的坟墓,手不禁拿起了篮子的酒葫芦。

矮小的黄土坟墓没有丝毫变动,两棵柏树也是照旧,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那令人心惊胆战的话语却是真实传来,使得邢羽内心一沉。

他该不是遇了什么精怪。

邢干说过,大魏虽然国威浩荡,境内修仙者大多正气凛然,对于炼尸之术也是坚决抵制,但是仍是有许多修仙者,为了长生以及权势,丝毫不顾及官府的禁令,暗自修炼一些炼尸之术。

坟墓都有阴气,这是炼尸之人提高自己修为的灵药。

邢羽心里有些忐忑,心想莫不是有炼尸之人看了自己爷爷的坟墓?

但是邢羽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皱了皱眉,知道肯定不是炼尸之人在此胡闹,他低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

“我我……我不是妖孽啊。”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坟墓左侧的柏树后面现出身形,她鼓着嘴,脸有些生气,但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邢羽有些惊讶,他想到或许会是山的精怪,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看来,她应该是刚刚修炼出人形。邢羽皱了皱眉,有些发憷,他曾跟随邢干见过许多精怪,修为高低参差不齐,他甚至还见过白鹿山的山神,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跟精怪交流的经验,尤其是这样一个小孩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

邢羽轻咳一声,露出一个自认为亲和的笑容,但却吓得小女孩妈呀一声,眼涌现了晶莹的泪水。

第六章 天生灵魅

“我……我……我一直住在这里啊。 ”小女孩抱着柏树的树干,脸楚楚可怜。她穿着一身有些不太合身的衣物,手腕脚腕都露在外面,衣服的边角也磨损的有些严重。显然,这身衣服她已经穿了很久了。

“精怪?”邢羽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山神爷爷说我是灵魅。”小女孩细声细气的回答道。

邢羽闻言点了点头,灵魅也是精怪的一种,不过相当少见,因为她们大部分都是女性。她们是自然地宠儿,诞生的时候会受到天地的庇护,山神土地也会在她们成长的过程之保护她们。

“山神没有告诉你,这里是一位老爷爷的坟墓么?坟墓可不是灵魅应该驻留的地方,你应该在花谷之生活才对。”邢羽问道。

如他所言,灵魅生活的地方大多是灵气充沛的花谷,或是森林,她们很少出现在荒芜的山顶,尤其是白鹿山山顶这样怪石嶙峋的地方。

“这里是我诞生的地方,我不想离开这里。”小女孩皱了皱眉,眼流露出几许向往,但很快压了下来,留下的只有倔强。

“你应该听你山神爷爷的话,他一定告诉过你,附近还有更适合你居住的地方吧?”邢羽见此,顿时明白过来,山神一定想过将她送走,毕竟白鹿山还是常有人迹,没见过精怪的人遇她之后可会惹来不少祸患。

“……”

小女孩低下头去,没有回应,脸忽然流露出一丝恼怒,她抬起头,猛然挥了挥拳,“你们都是坏人。”

“还有谁说过要带你离开?”邢羽哑然。

“一个老头子。”小女孩忽然醒悟过,她仔细打量了邢羽一眼,然后问道,“你和那个老头子几乎一模一样。”

她愤恨的瞪了邢羽一眼,然后问道,“你是来带我走的么?那个老头子说过,过两天会有人来带我走。”

邢羽闻言一愣,他心想小女孩所说的老头子想必一定是邢干了,不过邢干为何会口出此言,邢羽倒是不甚清楚。

“那应该是家父,不过我可不会带你走。”邢羽摇了摇头,这让小女孩顿时松了口气,她笑了笑,从柏树后面走了出来,故作老成的伸出小巧的、白净的右手。

“既然这样,你又没有伤害我,那你是我的朋友了。”

邢羽哑然失笑,倒是没有料到这番场景。

他轻轻伸出手,小女孩却是毫不见外的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掌,她的手掌略微有些冰凉,软软的,与人类无异。

“以后你是我的朋友了,你应该是扬州城的吧?如果我去扬州城,你一定要请我陪我游玩。”她松开手,用力在邢羽手掌一拍,然后高兴地笑了起来。

邢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他倒不是吝啬于陪小女孩在扬州城玩耍,只是担心这么单纯的灵魅,或许日后会被歹人欺骗,下场惨淡。

他点了点头,忽然皱了皱眉,故作凶恶的说道:“你刚刚可还拿我开心来着,这可不是朋友所为,你下次到扬州城来,我可不会陪你游玩。”

“不要这么小气。”小女孩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她有些伤心的低下了头,口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对不起。”

“好吧,我原谅你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邢羽笑道。

小女孩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邢羽,见到他没有生气之后,心下也松了口气,但在听到邢羽的问题之后她却是嘟了嘟嘴,有些生气的说道,“我还没有名字,山神爷爷说,我还不够年龄,现在他都称呼我为小红。”

邢羽闻言禁不住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没有取笑她的名字,“小红你好,我叫邢羽。”

“哼。”小红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规规矩矩的向邢羽问好,“你好,邢羽。”

说完之后,她还是有些生气,“为什么我需要年纪够大才能有名字。”

对于小红的抱怨,邢羽只能无奈一笑。

忽然,邢羽听到了一声轻咳,他转身看去,看到了一身灰色长衫的白鹿山山神正站在不远处冲着自己微笑。

邢羽抱拳长拜,恭敬说道,“见过山神大人。”

数年之前,邢羽跟随邢干来此祭拜之时,便曾见过山神,此山山神名为韦正,是一个道法高强的精怪。

“邢公子。”韦正走前来,微微颔首,然后无奈看向小女孩,“红儿,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小红低眉顺眼的跑到山神面前,轻轻拉住了山神的衣袖,“我错了。”

山神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你没有错。”

他见到小女孩眼积蓄而起的云雾,不由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害怕。”

“可是……”小女孩抹了抹眼睛,将泪水拭去。

“他是那个带你离开的人,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韦正抬头看向邢羽,点头一笑。

邢羽闻言却是有些疑惑,他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韦正抚了抚胡须,沉吟一声,然后说道:“邢干大人为此女赐名邢红梅,大人离开扬州城之前,曾嘱托我要将她照顾好。大人说,待到您来祭祖的时候,您自会将她带回家,好生照顾。”

邢羽闻言皱了皱眉,却是不好拒绝,他微叹一声,然后问道,“为何?扬州城虽然也算是山清水秀之地,可并不是适合灵魅生长的地方。”

韦正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在下也不清楚。只是邢干大人的话语定不是没有道理,或许是人间烟火对于灵魅来说,也有极大益处吧。希望您能好好照顾这孩子。她才不过七岁,是在您来到扬州后不久诞生的。”

韦正笑了笑,补充道,“也算是与您有缘了。”

邢羽挠了挠头,邢干答应的事情他自然只能照办,只是这件事情着实有些怪。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除了人类以及野兽,还有许多怪的生物。

海有鲛人,陆地有洪荒遗民。大魏的领地虽然广袤,其实也只是沧海一粟。

想到这里,邢羽不由皱了皱眉,看来邢干离开扬州城前,还曾来过这里,祭拜过邢易。只是不知道,邢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邢干确实是一名极为强大的修仙者,这一点,不仅邢羽能够作证,对于邢干极其尊重的山神也能够作证。邢干这些年来一直隐居扬州,教书饮酒,从未展露过自己的实力。

他每次外出,邢羽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但是每次归来,邢羽都能够感到邢干身的缥缈气息越来越重,似乎要举霞飞升,离开这里一般。

不过在家度过一段时间后,邢干身的仙人气息也便渐渐淡去了。

邢羽心忽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不会见到自己的父亲了。这一次邢干的离去,或许是长久离别的开始。

他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邢干早已经可以飞升到其他位面了,只是放心不下自己?

看到韦正脸渐渐流露出的焦急,邢羽急忙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心的复杂想法。他笑了笑,然后看向邢红梅,“你愿意跟我离开么?”

韦正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大人,您不能让她自己决定,她还小,好多事情,她还不懂。”

邢红梅却是缓缓松开了韦正的衣袖,她抬起头,看向韦正,脸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严肃与执着,“我懂。我都懂。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会离开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韦正闻言叹了口气,他低声说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抬起头冲着邢羽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之却满是无奈,“有劳邢公子了。”

韦正从怀里掏出一枚系着绳子的红色玉坠,玉坠呈弯月形,只有婴儿小拇指大小,他轻轻塞到了邢红梅手,然后嘱咐道:“红儿,爷爷会一直居住在这里,如果想家了,回来看我。跟在邢公子身边,你一定会变得爷爷还要强大,一定要听邢公子的话,不要任性,也不要露出自己的身份。”

邢红梅背对着他,没有出声,她低着头,狠狠说道:“我才不会想你呢。”

韦正笑了笑,将一直护着邢红梅的左手拿开,他抬头看向邢羽,低声说道,“邢公子,后会有期。在下只是这里的一方小小山神,实在是没有多余法器,助您在仙路有所成了。”

邢羽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

他知道韦正即将离开了,于是便抱拳一拜,“后会有期。”

韦正感激的笑了笑,身形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邢羽微叹一声,走前去,他蹲在邢红梅身前,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去扬州城游玩,好么?”

邢红梅低着头,脸的眼泪一串串落在地,她手紧紧的握住了韦正赠给他的红玉,哽咽的说道,“不好。但是我会去的,我会听话的。”

邢羽笑了笑,伸手小指,拉住了邢红梅的小指,“我们是朋友,对么?”

邢红梅点了点头,用衣袖抹去眼泪。

邢羽笑了笑,然后说道,“所以,如果你想回来的话,我也会陪你回来的。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

邢红梅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所以,一定要活得开心。”邢羽伸手揉乱了邢红梅的头发,使得她有些慌乱的伸手去理。

“如果你不开心了,作为朋友的我会很难过的。所以,一定要开心啊。”

第七章 白鹿洞书院

邢红梅的到来并没有在扬州城激起波澜,仅仅是惹来了周围邻居的好。

在得知邢红梅是邢羽的远方亲戚后,邢羽的邻居们还送来了一些合身的衣服以及小孩子的玩具。

两天后,白鹿洞书院正式开学。邢红梅也基本熟悉了邢羽家附近的状况,她还与楼下的大她一岁的小姐姐成为了极要好的朋友。

白鹿洞书院正式开学的那天早下了一场细雨,天亮的时候,天边已经逐渐清朗起来,太阳从薄薄的晨雾之后缓缓升起,使得潮湿的地面升腾起了一阵水汽。

临近夏天的阳光照射在背着竹篓的邢羽身,使得他不由举起手掌,遮住了阳光,心暗叹一声天气真好。

“哥哥再见!”

邢红梅站在楼,挥手向邢羽告别。她身边站着一位穿着大红薄衫的少女,那是邢红梅新结识的朋友,乃是楼下邻居的小女儿。

邢羽转身向着在楼张望的邢红梅摆了摆手,轻笑着走进了晨雾之。他不时抱拳向着相遇的街坊行礼,在街坊邻里的招呼声缓缓走向学院,远离了竹楼。

白鹿洞书院位于扬州城北,背靠一座精致的花园以及一座小山。花园是扬州一绝,曾经有幸得到前朝帝王的临幸。

那位皇帝在南巡的旅程之,曾多次驾临扬州,平日里喜好在白鹿洞书院的花园之与有名望的教习们把酒言欢,纵论国事。

这天的扬州城略有清凉,邢羽穿着单衣,只觉得身略微有些冰凉。他有些后悔没有带一件外套,不过这也无碍,过一会,天气会渐渐暖和起来。

粮店的马车哒哒的从不远处驶来,邢羽有些好张望了一眼,心想这个时候运来粮食还来得及么。

然而并没有人能够回答邢羽心的疑问,邢羽侧身贴近一旁的小店,给匆匆而来的马车让过道路,然后继续走向白鹿洞书院。

一路,邢羽见到过不止一个白鹿洞书院的同僚,不过他们大多都是隔着不远,微微致意,旋即便是各走各的路。

走过一架石桥,邢羽在路旁的小摊买了一个烧饼,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继续赶路。

今天是书院正式课的第一天,院长会在正式课之前对书院的所有学生进行训话,教习们也会聚在一起,与同学们见面,交流过年期间学到的东西。

白鹿洞书院的假期极长,尤其是年假,有着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而新年之后,学院会组织远游,远游结束,又是花朝节,所以正式开课的时候,其实是在花朝节后。

天空虽已渐渐晴朗,但却不时有雨水滴落。

邢羽抹去一滴落在脸的雨水,在河畔洗过手,他听见了不远处有节奏的梆梆声,低头看见了河泛起的白色泡沫随着水流缓缓散去,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他知道那是浣妇们在游洗衣。

虽然有些困倦,但是想到还有更多人每天都过着他还要劳累的生活,为了维持生计而东奔西走,他心不由一凛,旋即加快了步伐,迅速赶向学院。

书院的大门古旧朴素,甚至都没有题白鹿洞书院的名号,一人多高的白色围墙将学院团团围住,进入学院后,翠绿茂盛的古树以及芳草在小道周围释放着清凉的气息。

走出不远,方才见到悬挂着“白鹿洞书院”五个大字的木牌,木牌悬挂在书院的门,门乃是砖木结构,四坡式二层,尖端翘起如燕,亦是砖砌。

“白鹿洞书院”五个大字乃是先帝亲手所写,大魏一统南北之后,方才挂。

书院院长乃是大儒朱思诚,亦是如今国子监的祭酒。

朱思诚院长虽然长年羁留长安国子监,但是每年书院开学的时候都会回到书院,待半月。

有传闻称,今年之后,朱思诚院长要除去白鹿洞书院的院长之职以及国子监祭酒之职,高升太子太师。

据称,朱思诚院长有意将院长职位交给副院长季灵运,而不是副院长高演。

高演与季灵运都是有道之士,高演院长擅长讲述九经,季灵运院长则更擅长讲述道学以及太极八卦。

两名院长都有一批忠心的支持者,若是让教习们投票的话,谁输谁赢还不好猜测。然而,如今看来,季灵运院长却是占据了先机,尤其是在这个道学受到大魏官府重视的时代,他更有可能成为天下五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的下一任院长。

白鹿洞书院虽然占地广袤,学子却只有一百余人。书院前后共有五个院落,其三个院落是学子读书学习的书院,由前到后分别是先贤书院、白鹿书院、紫阳书院。

朱思诚院长乃是先贤书院的院长,每个月会为同学们讲述九经六书以及为官从政治世为人的道理;高演院长则是白鹿书院的院长,每个月都会讲述经学,不管是哪个书院的学生,都可以前去旁听;紫阳书院的院长则是季灵运院长,他并不会按时讲学,每当他有所收获的时候,会在流芳桥畔聚众讲学。

邢羽的父亲邢干是紫阳书院的教习,邢羽自己则是先贤书院的学生。

前几日邢羽见过的季明航,则是白鹿书院的学生。

邢羽穿过礼圣门,来到礼圣殿前。

朱思诚院长一向是在礼圣殿前勉励学子们在新的一年奋发向,用功读书。

不过今天的礼圣殿前却是空无一人,邢羽有些fā lèng的站在殿前,殿内供奉的圣人们用包容的目光注视着邢羽,使得邢羽心升起一丝疑惑。

“邢羽,你在这做什么?”

后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邢羽转过头去,看到季明航微笑着穿过礼圣门,来到自己身前。

“院长不是要进行训话么?”邢羽问道。

季明航摇了摇头,顿时明白过来,“你还不知道吧。朱思诚院长因为国子监的事务延迟归来,开学的训话也取消了。据说,是因为朝廷希望院长能够尽快交接完国子监的事务,出任太子太师。”

第八章 友人秦立

得知开学的训话取消之后,邢羽便向季明航告别,回到了书院。

学堂之人头济济,大部分学子都是早早来到了学堂,不过院长并没归来,这次的早课也便毫无意义。

旧例,院长训话之后,每个书院的院长都会举行早课,为同学们讲学。

这次朱思诚院长没有按时归来,一切都是变得不同。

不一会,书院的教习来到学堂,通知同学们午不做安排,下午正式课。

教习出门后不久,学子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了学堂,邢羽坐在学堂左后方的位置,看着窗外随风轻晃的芭蕉,心里不由有些怀念秦立。

在学堂里呆了许久,秦立也未来到。

邢羽摇头一叹,起身想要离开学堂,返回家。邢红梅一人在家,他仍是有些不放心。虽然楼下的邻居答应了会照看邢红梅,但是邢羽心里仍是有些担忧。

他担心邢红梅因为不熟悉人类的礼节,会闹出许多笑话,甚至可能会失去自己的朋友。

学堂里只剩下三个人。

除了邢羽,另外两个人分别是在书院住宿的卢怀,以及家在附近的魏彰。

打过招呼之后,邢羽走出学堂,缓步走向先贤祠。

先贤祠是先贤书院的一处重要祠堂,供奉着前朝的三位大儒以及数百年来的六位先圣,邢羽拜过之后,转身走出书院,准备回家。

踏出白鹿洞书院没有署名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年,少年邢羽高出半头,手持折扇,面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他微微弯腰,与走出书院的同院学生相互一拜,旋即收敛了笑意,缓步走向邢羽。

邢羽见到少年,心一喜,但还是不露声色,未露笑脸。

他停在书院门前不远处,冲着少年微微摇了摇头,“目无尊长,开学迟到,实为大不敬。”

“家居西蜀,交通不便,院长也曾嘱托不必急着赶来。”

“心诚则至,不诚晚来。”

“心自是真诚,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啊你,还是如此能辩。”

“我啊我,还是受你欺凌。”

“好久不见。”

邢羽与秦立同时抱拳一拜,面皆是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邢羽走前去,秦立也是向前靠近,两人用力握手,皆是哈哈一笑。

“这次怎么来的如此晚。”邢羽松开了秦立的右手,脸浮现出不加掩饰的疑惑。

秦立闻言却是面一暗,他左右看了看,看到街行人匆匆而过,于是便摆了摆手,“家生事,着实让我好生忙碌,有时间再跟你详细说明吧。我们边走边谈,许久不见,你似乎有些变化。”

邢羽点了点头,与秦立并肩走在扬州城略有湿润的街道。

他微微舒了口气,低声问道:“秦立,你见过精怪么?”

秦立闻言点了点头,“巴蜀向来多有精怪,这次归家,我便见过一只黑熊精。不过它实力不强,只是堪堪筑基,有了些许灵智而已。”

“哦?结果如何?”邢羽好的问道。

“被李师收服了,现在是听雨阁的守卫。”秦立目露笑意,轻拍折扇。

修仙之路极为漫长,仅是入门的炼气境界,便是分为前后九个阶段。

大魏向往修仙的百姓极多,不过具有修仙根骨的人却是少见,往往百有一。

但这一个具备修仙根骨的人,也不一定有机会踏修仙之路,家境、年龄等都是修线路的限制。

过了十六,便是具备修仙根骨的人修行起来,也是事倍功半。筑基开始,方才算是真正的修仙之人。炼气前六个阶段的修行者,其实只是武夫。

但在大魏,没有任何一个修仙的门派,修仙的资源都被朝廷牢牢掌控。

散修的修行者或许极多,但那些人,往往一千个人都没有一个筑基之人。

炼气之后乃是筑基,筑基的修仙者已经可以算是一方强者,足以受到朝廷的重视,被授予四品武将头衔。

整个扬州城,筑基之人不过一手之数。吴国公家客卿是筑基,扬州城守备军队的副指挥也是筑基,许知府的贴身护卫则毫无疑问,也是筑基。

每个城池,都有至少两个筑基强者镇守。大魏境内修仙者数量虽多,但是顶尖修仙者极少。

筑基之人都如此稀少,其的修仙者便更不用提了。

秦立目前处于炼气的第六个阶段,距离脱离武夫,成为真正的修仙者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他知道邢羽一直抗拒修仙,但是他也知道邢干是一名极其强大的修仙者,邢羽最后也会走修仙的道路,他自知根骨不如邢羽,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陪邢羽走过一段足够漫长地旅途。

“听雨阁?是你家的北边书房?”邢羽皱了皱眉,侧身问道。

“没错。”秦立点了点头。

“筑基修为的精怪,倒是少见。”邢羽缓缓点了点头,心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秦立自己遇邢红梅的事情。

“怎么?想修仙了?”秦立停了下来,玩味笑道。

“不想。”邢羽无奈摇了摇头,“你别来怂恿我了,老爹他每天已经够烦的了。”

秦立摇头一笑,“好了好了,不谈这个话题。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邢羽略一斟酌,然后说道:“在家看书,出门游历。年后曾去过金陵,拜过吴太祖。”

秦立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片寂静无人的花园外边,他停了下来,卸去伪装,脸满是疲惫,“邢羽,我父亲去世了。在家期间,我哥哥曾派人刺杀我,我姐夫也派人刺杀过我。”

“秦立,你……”邢羽闻言面一急,心极为担心。

不过如今秦立正站在他身前,他自是知道秦立已然安全度过了那段困难的时日。只是这背后,埋下的不仅仅是血泪,还有一个少年的懵懂与天真。

“我没事。”秦立笑了笑,“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心狠手辣,我将我哥哥驱逐出了西蜀,没有杀死他。他的儿子,也是我的侄子,则被我收为义子。至于我姐夫,则是被李师杀死。而我那怀孕的姐姐,次日吊死在了家。”

邢羽闻言心生不忍,骨肉相残的事情他在书里何尝只是读过一次,但是这一次,它却发生在邢羽身边的好友身。

秦立家不凡,乃是西蜀秦川的一大富豪,邢羽也不怎么了解秦立家的实力,但他隐约记得,在秦立第一次来到白鹿洞书院的时候,院长朱思诚曾亲自接见过他。

“我没事,而且我也认清了家一些人的面目,下一次,如果他们想要对我出手的话,可没有那么简单了。”秦立脸重新浮现出了那丝从容不迫的笑容,那些深刻的疲惫也消失不见。

他重新穿了伪装,那是他的铠甲。他虽然不过才十七岁,但此刻在邢羽眼,他像是历史那些年轻气盛的雄主,胸怀韬略,气吞河山。

第九章 院试在即(上)

与秦立在扬州城内走了许久,也聊了许多,邢羽也渐渐发现了秦立身的变化,他变得多疑,但是对邢羽,他仍是向往常一样,丝毫没有隐瞒。

然而邢羽却是感到内心有愧,他最终也没有将邢红梅的事情告诉秦立,只是告诉秦立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妹来到了自己家居住,而且很可能以后会一直与他住在一起。

与秦立分别后,邢羽在街买了两个小菜,又在楼下买了半斤熟牛肉,然后便登楼梯,回到家。

邢红梅正在与楼下的小女孩玩耍,她们旁边的椅子海放着丝线与针,似乎不久前她们曾一起尝试针织。

楼下的女孩礼貌的向邢羽使了个万福,然后便起身离开了邢羽家,临走前倒是没有忘记带走自己的针线。

“哥哥。”邢红梅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却不再带有曾经的天真。

“饿了么?”邢羽将小菜放到桌,又从柜子里拿出馒头、筷子,一同摆在桌。

“嗯。”邢红梅点了点头,微微撅起了嘴,“灵儿她只知道针织以及浣衣,和她一块玩真的好无聊。”

“你要从她身了解人类女孩的生活方式,如果任随你由着性子,早晚会暴露的。”邢羽安慰道。

邢红梅拿起筷子,夹了口菜,然后瓮声瓮气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帮助我修炼呢?我来这里三天了,都没见你修炼过。”

邢羽微微摇头,“我没办法帮你修炼,我父亲会帮你修炼的。”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邢红梅眼睛亮闪闪的问道。

“多则数月,少则三五天。”邢羽放下筷子,略一斟酌,然后回道。

“这样啊。”邢红梅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她将脑袋放在桌子,百无聊赖的掰了一块馒头,塞入嘴。

邢羽摇了摇头,“修仙路远,不急这一时。”

“可是我才刚刚筑基,如果不尽快凝丹的话,身的妖气会越来越浓,可能会给你招来危险。”邢红梅轻声说道。

“无妨,只要你不离开这栋竹楼,你身的妖气不会传出去。”邢羽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

“我知道,我能感受到这里似乎是布下了某种阵法,来隐藏什么。”邢红梅小嘴一撅,“可是你答应过我会帮助我修炼的,而且你说过不会让我不开心。你不教导我修炼,我已经不开心了。”

邢羽挠了挠头,心下有些迷茫,他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温言解释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修炼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窍不通,父亲他也没有告诉我该怎么指导你修炼。”

“好吧。”邢红梅叹了口气,抱着饭碗沉默的吃起饭来,小女孩一会忘记了这个烦恼,开始欢快的与邢羽商量起了要去哪里玩耍。

下午邢羽从学堂回来,走到楼下,便看到邢红梅在阳台向他招手,他楼放下书篓,然后便牵着邢红梅的手一起下楼,在街闲逛。

由于心里挂念着几天之后的院试,邢羽也没有好好带着邢红梅玩耍,他们在扬州城里的集市逛了一圈,给邢红梅买了一些吃食以及小物件,还给她裁了一身衣服。

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拨浪鼓,邢红梅雀跃的在邢羽前方几步外蹦蹦跳跳,集市rén liu拥挤,吵闹不休,邢红梅却是满脸高兴,她很少见到这么多人聚在一个地方,对于人类,她既是向往,内心深处却仍是带着些许恐惧。

扬州城的集市有着形形sè sè的小摊,卖糖人的,栩栩如生而又甘甜可口的糖人极受小孩子们的喜爱。除此之外,还有卖糖葫芦的,卖各色人偶剪纸的。

第九章 院试在即(下)

邢红梅在集市流连忘返,一会又把拨浪鼓塞给邢羽,拿起了糖人。

扬州的集市除了本地的百姓,还有许多外地的客商,码头旁的街市外地客商尤多。邢羽带她在集市逛了一圈之后,又带着她来到了码头附近的集市。

码头附近的街市人头攒动,一些从大船走下来的旅客在侍卫的护送下穿过街市,消失在了人海之。邢羽隐约间看到了钦天监的标志,但那个标志转瞬间消失不见。几名身穿黑色服饰戴着帽子的人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登马车,离开了码头。

他想起朱思诚的院长的儿子便是钦天监的官员,心想难不成是他们两人一块回来了么。

“哥哥,你在看什么?”邢红梅吃完了糖葫芦,嘴还沾着微红的糖片,她仰起头,看向邢羽,眼满是好。

“没什么,刚刚登马车的那个人好像是我们书院院长的儿子,可能是我看错了。”邢羽摇了摇头,伸手替邢红梅擦去了嘴角的糖片。

“要保持干净,学着做个淑女。”邢羽笑了笑,牵着邢红梅走到一个杂货铺前。

“淑女,保持干净。”邢红梅撅了噘嘴,微微皱了皱眉,暗暗记在了心里。

“珍宝轩!”邢羽微微皱了皱眉,心想要不要给邢红梅买一个玉佩。

“哥哥。”邢红梅拉了拉邢羽的右手,“你要进去么?那里面有其他妖怪的气息。”

“哦?妖怪么?”邢羽低声呢喃道。

他倒是没有考虑过扬州城内还有其他妖怪的事情。不过这也没有令邢羽过于惊讶,偌大一个扬州城,有一些潜藏的妖怪再正常不过了。

犹豫了一下,邢羽还是走进了珍宝轩,其实妖怪倒是其次,他主要考虑的是自己身带的钱财可能不够。邢干留下的钱财已经基本被他花光了,生性洒脱的邢干虽然偶尔随性,但在邢羽的消费方面,却是管的相当严格。

每每是邢羽有需要的时候才能够从邢干那里得到足够购买东西的钱财。

大魏立国以后改革了货币,颁发了三种官方货币,分别是铜板、银毫、金铢。

一金铢可以兑换一百银毫,一银毫可以兑换一百铜板。不过这是官方渠道的兑换,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金铢的购买力要一百银毫大不少,没有人会用金铢去兑换银毫或是铜板。

踏进珍宝轩,邢羽摸了摸口袋了仅剩的五枚金铢,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够不够给邢红梅购买一个好的玉佩,他一向不喜欢在街市游玩,有时柳絮来了,他才会走入街市,其他时候,他更喜欢在家看书。

珍宝轩铺面简单,屋子央摆着一张圆桌,面摆着六件珍宝,瓷器、玉器皆有。不过成色不怎么好。

除了屋子央,两侧也各有一张长桌,面也摆着不少珍宝。邢羽带着邢红梅走前去,一名小厮当即笑脸迎了来,“客官,想看点什么?我们这里有鲛人的暖玉,也有凤窑的瓷器,还有苗疆的祈愿符,保证让您满意。”

他拿起一旁桌一面蓝黄混杂的玉佩,向邢羽展示。玉虽完整,成色却不好,里面还有许多浑浊的杂质。便连邢红梅都是摇了摇头,小声嘟囔着不要这个。

邢羽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这层楼的东西一般,楼还有什么?”

伙计面色不变的放下了玉佩,自信的笑了笑,“客官,楼的物品保证让您满意,只是楼的话,需要办一些手续。”

“什么手续?”邢羽皱了皱眉,心想,难不成是需要付钱楼?

“需要常客的介绍,当然,如果您资金雄厚,我们肯定也会让您楼。”小厮有些抱歉的哈了哈腰,拦在了楼梯口。

“常客?”邢羽点了点头,明白珍宝轩的二楼是面向小部分士绅大户的地方,他略一沉思,然后问道,“你可认识秦立?”

小厮闻言,眼悄然闪过一丝凝重,他哈哈一笑,反问道:“您说的是哪个秦立?”

“哦?”邢羽却是一笑,“哪个?对我来说,当然只有一个,白鹿洞书院的秦立。”

邢羽点了点头,补充道:“他是我的朋友。”

小厮松了口气,脸再度挂了热络的笑容,“秦公子确实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只是您口说无凭,小人也无法证实您到底是不是秦公子的朋友。小人斗胆问一句,公子是?”

邢羽略微一笑,然后说道:“我是邢羽。”

小厮闻言面色一变,旋即抱拳弯腰向邢羽行礼,险些跪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是邢公子亲自到来,您请登二楼自行挑选,小人去给您沏一壶茶。”

邢羽闻言却是有些惊讶,“这是为何?”

小厮赔笑着说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其实这间珍宝坊,是我们秦立公子开的,秦公子早嘱咐过,若是您来的话,不仅分不取,任您挑选,还要好生伺候着,否则辞退我们。”

“哦?”邢羽闻言皱了皱眉,他不怎么喜欢这种做法,他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我只是个一般的客人,使不得,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一声清朗的笑声从楼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邢羽抬头看去,下楼的人面带微笑,温尔雅,却是秦立。

“公子。”小厮弯腰再度行过礼,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去沏壶茶来。”秦立摆了摆手,下楼来到邢羽身前,他看到躲在邢羽身后的邢红梅,不由面露微笑,蹲了下来。

“你好,我叫秦立,你是邢红梅吧。”

“嗯。”邢红梅点了点头,微微抬头,看着秦立,她右手紧紧抓着邢羽的衣角,眼却满是好。

秦立笑了笑,温声说道:“你闭眼好么?我给你变个魔术。”

邢红梅看了邢羽一眼,见到邢羽没有拒绝,于是便点了点头。她轻轻闭眼,睫毛微微颤动,手指不断摩擦着邢羽的衣角。

“什么?”邢羽轻声问道。

秦立笑而不语,从怀拿出了一串用金色丝线编制而成的饰品,丝线裹着一枚小巧的温润玉佩,那是一枚红玉。

秦立轻轻给邢红梅戴玉佩,口低声警告着邢红梅不要睁开眼睛。

在他戴好之后,他微微一笑,“可以睁开眼了。”

邢红梅睁开眼,看到颈挂着的温润玉佩,脸不由欢喜起来。

她松开手,不再攥着邢羽衣角,两只手捧起玉佩,仔细打量着。

那枚玉佩呈椭圆状,足有婴儿拳头大小,面刻着三只孔雀。

“喜欢么?”

邢红梅点了点头,“喜欢。”

“嗯,那好,这是你的了。一定要不要弄坏它。”秦立伸手刮了刮邢红梅的鼻尖,脸忽然一愣。

邢红梅见此有些疑惑,她轻声问道:“你舍不得么?”

秦立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给你哥哥也准备一个礼物。我们马要举行考试了,你知道么?”

邢红梅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邢羽的肩膀,“我们去楼聊,既然来了,在这用餐吧。院试在即,我想去庙祭拜一下。”

邢羽点了点头,并未拒绝,“好。”

听秦立一说,他倒也想去庙祭拜一番。

他低下头,看向邢红梅,“这是哥哥跟你说过的秦立,他是哥哥的好朋友。”

秦立笑了笑,补充道:“我也是你的朋友。”

邢红梅高兴的点了点头。

刚刚的小厮端着茶水过来,秦立微微皱了皱眉,立刻走前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厮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秦立转身,回到邢羽身边,“走,我们楼,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饭菜了。”

“嗯。”

邢羽点了点头,带着邢红梅跟着秦立一起登二楼。

第十章 文庙祭拜

扬州城的庙位于城北,除了庙,城北还有城隍庙以及老君庙,老君是道教的祖师,虽然如今儒学兴盛,道学理学略有衰落,但是老君庙的香火依然旺盛,绝不少于城南的夫子庙。

邢羽三人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街却是渐渐热闹起来,街市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邢羽三人沿着街头向着城北赶去,街人来人往,邢羽甚至还看见了季明航与他的女伴在不远处悄然走过。

等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邢羽三人才从城东走到了城北庙前的大街。

庙前的街道rén liu稀少,应官府要求,庙宇前的街道一律不准摆点设摊,所以到了晚,除了想要到寺庙祭拜的行人,几乎没有其他人从这里经过。

街道两旁的满是刻着古代豪诗句的立柱,寄托着他们以天下为己任的决心与信念。柱子顶端点着油灯,被罩在近乎透明的琉璃之后,散发着柔和的huáng sè光晕。

三人缓步慢行在街,向着长街尽头的庙走去,路行人寥寥,邢羽三人与一个年人擦身而过,年人还险些撞到秦立。他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仿佛是在逃窜一般。

年人有些惊讶的回头打量了一眼三人,他放缓了脚步,皱了皱眉,旋即继续快步向走去。

秦立见到这个场景,面色微变,他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年人,在见到年人渐渐走远之后,他才缓缓舒了口气。

但是年人左脸的三颗黑痣却是牢牢印在秦立心。

邢羽三人来到庙大门前,仰头看了一眼铜铸的牌匾。牌匾“曲庙”三个大字在暗夜里执着地散发着冷光。

庙的大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了左侧的小门供人进入。门后还有几名道士坐在石椅守候。

三人表明身份,顺利进入了曲庙。寺庙的祭拜一般都在白天,晚的时候,道士们其实是不怎么喜欢信徒们前来cān bài的。

不过曲庙却是不同,不管什么时候,人们都可以前来拜访,也不会有人阻拦。

曲庙内居住的道士是官府请来照看曲庙的,而在前朝,曲庙却是由儒生负责看管的。扬州城的庙虽然亦是由儒生管理,但是守门的却是道士,平日里负责维持庙秩序的也是道士,挂名管理庙的儒生却是很少出现。这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这个时候来到庙祭拜的学子不多,邢羽在院子里只看到了零零散散十余个人。

学子们临考前,往往会前往寺庙祭拜。

庙、夫子庙都是他们选择的对象。

前朝盛行儒学,尊崇夫子,以至于后来庙里除了供奉曲星,后来也供奉了夫子。待到本朝,这个怪的习惯方才渐渐杜绝。

曲星庙宇的大门亦是关闭,邢羽三人从侧门进入,各自拿了三炷香。邢羽在曲星的塑像前低下头,低声念诵着希望曲星大人护佑自己,考个好成绩。

秦立笑了笑,郑重一拜,也在心里默默念诵了同样的话语,与邢羽一前一后将香插在香炉里。

邢红梅学着将香插在香炉,不过她身高不够,虽然艰难插好,但是却沾了一袖子香灰。

秦立笑着帮邢红梅拍去袖子的香灰,刚想转身离去,一名年轻道士却是低着头走进了庙宇。

“三位可是被人跟踪?”道士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相当稚嫩的脸颊,估摸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邢羽摇了摇头,“没有,我们……”

“是一个左脸有三颗黑痣的年人么?”秦立拍了拍邢羽的手腕,低声发问。

“没错。”小道士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为何跟踪我们,不过我们确实与他相遇过。”秦立微微皱了皱眉。

邢羽愣了愣,但并没有想起那个年人。

“你们从后门离开吧,有四个人持着凶器进入了寺庙,似乎正是找你们的。”小道士有些害怕的说道。

“有必要么?”邢羽有些动怒。他们来此祭拜,却要灰溜溜的像老鼠一样离去。

“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不要在这里发生争执,我们……”他犹犹豫豫的说着,但却忽然住了口。

一名身形佝偻的老道士从门外走了进来,轻轻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慎独,下去吧。这几名客人我会照看的,你不用担心了。”

“师叔……”名为慎独的小道士挠了挠脑袋,有些畏惧的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说过……”

“说过什么?”老道士笑着问道。

“您自己知道,您要是之后被师父责骂,可不要赖我没有提醒您。”慎独转过身跑出庙,不一会失去了踪迹。

老道士抬起头,无奈一笑,看向三人,他略有惊讶的打量了一眼邢红梅,然后温声开口说道:“老道方云,见过两位公子,以及这位小姐。”

“见过方道长。”邢羽与秦立冲着老道一拜,不知道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邢红梅有些畏惧的躲在邢羽身后,两手分别紧紧抓着邢羽与秦立的衣角。

“有一些歹人进入了寺庙,破坏了几位的雅兴,三位若不嫌弃,不如便到陋室听一听老道的老道。老道与令尊乃是好友,不会害你们的。”方云道长冲着邢羽一笑,如此解释道。

“原来是家父好友,在下失礼了。”邢羽再拜之后,顿时放下心里。

三人跟着方云老道,沿着平日里道士们走的小道,向后院缓步走去。

“令尊离开大魏之前,还曾来到庙里与我一叙,他告诉我,如果公子来此祭拜的话,一定要我跟您唠叨几句。”方云在前方带路,走的却是缓慢,说出的话语也是不紧不慢。

邢羽闻言点了点头,他站在方云左边,落后半步,牵着邢红梅的手。秦立则是站在方云右边,落后半步。

“还请道长指教。”邢羽再度行礼。

“公子肯定知道,大魏多侠士,武技高超的侠士甚至会被人称为修道之人。他们极少一部分人,甚至可以日行八百里,做到搬山之事。”方云缓缓说道。

“在下略有耳闻。”邢羽点了点头。

秦立目光闪烁,也是微微点头。邢红梅却是撅了噘嘴,略有不屑。

“我想公子也知道,大魏是的确有修道之人的,有些人称他们为修仙者,有些人称他们为修炼之人。但不管旁人如何称呼,这类人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方云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望向天边升起的月亮。

“确实如此。”邢羽点了点头。

“修仙者修炼到一定程度,会举霞飞升,离开这个世界。据说,他们是去往了更加广袤的世界。您知道那个世界的名字么?”方云面露欣羡,内心一叹。

“略有耳闻。”邢羽回道。

“是……洪荒么?”秦立低声问道。

第十一章 仙人事(上)

“秦公子也知晓仙人之事?”方云转头笑问。

“在下对仙人之事极感兴趣,家藏书也有许多涉及仙人修炼的书籍,所以才会得知此事。”秦立低声解释道。

但他心里却是有些惊讶,他并未透露自己姓名,方云却是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

“洪荒是一个传说,知道它的人或许不再少数,可是真正飞升,去往洪荒的人,却是极少,甚至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方云低声叹道,声音满是向往。

“道长的意思是,家父已经飞升到了洪荒?”邢羽有些焦急的问道。

方云点了点头,面露复杂的看了邢羽一眼,“诚如公子所言,令尊确实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邢羽闻言,脸微微一变,他虽然的确考虑过这种情况,但在方云亲口告诉他的时候,他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邢公子,令尊早在十几年前便可飞升,只因为你,方才滞留人间。他多年苦心,只是为了你能踏修途,与他一同飞升。然而现在,你们父子,却是……”方云摇头一叹,没有继续说下去。

“道长的意思是,邢羽的父亲给他规划好了修炼之途?”秦立问道。

方云微微点了点头。

“伯伯真的这么强大么?他还说过要指导我修炼……”邢红梅探了探头,偷偷瞄了方云一眼。

站在老道身前,她总是打心里有些发憷。

“邢小姐,邢干先生的确能够指导您修行,您虽然天赋异禀,但仍是不及邢公子。”方云笑了笑,没有多言。

邢红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她知道方云其实用意不在邢羽,而在自己,虽然年幼,但她仍是懂得趋吉避凶,没有透露自己的想法。

她隐约感觉到,方云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仙人之事,吾等凡人岂可妄言。邢公子,令尊临走之前,多次哀叹您不肯随他修行。须知,修仙路虽漫而无边,甚至是极为凶险。但是这路的风景却是格外动人,而且,它会将人们的情感无限的延续下去。您真的下定决心,要一生不入仙途么?”方云缓缓问道。

邢羽微微低下头,没有回话。

秦立却是一笑,“道长,此话怎讲。红尘万象,人生百态,俗世的烟云也不仙路暗淡,烟霞甚至更加灿烂。您虽对修炼独有心得,但却远离红尘,不知晓凡尘烟火的暖意。”

“秦公子此言确有道理,但是,秦公子也是意在仙路,而不是人间吧?”方云笑问。

“人间繁华,仙路争锋,我都想试一下。只是不知,自己是否有那个福气。”秦立一笑,旋即抱拳拜道,“恳请道长指点迷津。”

“秦公子所图,非我等敢想。或许只有太祖,才能与您谈论此事了。”方云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看向邢羽,低声问道,“邢公子,可曾想通了?”

“我只是,不想在感受失去亲人的滋味。”邢羽低下头去,目光略有迷茫。

“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但是我记忆里,却是有关于她的回忆,我记得,她是死在了求仙路。我不想,再遇那样的悲剧。”

第十一章 仙人事(下)

“哥哥……”邢红梅的小手紧紧握着邢羽手掌,她手传来一阵冰凉,使得邢羽内心顿时一阵恍然。

“道长,我仍是没有想通,不过却愿意一走仙途。”邢羽低声说道,他眼帘低垂,眼睛深处满是苦涩。

“邢公子如果心没有成仙意,倒不如不要勉强自己。”方云劝道。

“谈不勉强,也不是不愿,只是冥冥之,我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在我踏修途之后,我可能会渐渐失去我所拥有的所有东西。”邢羽低叹道。

“公子,这或许是修道之人的通感。”方云解释道,“令尊乃是仙路大能,能够趋吉避凶,预知祸福,或许您也有着这样的能力。”

“道长此次,并不是想劝我修道吧?”邢羽问道。

方云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邢羽一眼,然后说道:“公子所言不错。老道这次,只是想解开公子的一个心结。”

“心结……么?”邢羽点了点头。

“哦?什么心结?”秦立好的问。

“魏国虽好,但却不属于公子。”方云一字一字的说道,“公子的未来,在更遥远的地方。”

“洪荒么?”秦立眯了眯眼。

方云点了点头,“秦公子虽然身在大魏,心里却同样想着其他地方。这与邢公子其实有几分相似。”

秦立闻言不由一惊,他摇了摇头,“道长……”

“秦公子不要解释了,我们都知道,您不仅仅是西蜀秦川的人,你还是秦楼的人。”方云摆了摆手,示意秦立不要辩解。

秦立眼睛一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方云微微挑眉,看向邢羽,“邢公子,您的心结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或许不久之后,有人会帮助您解开心结。但是老道还是要提醒您,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是您父亲临走之前,一直喃喃念着的话语。”

“这是何意?”邢羽焦急的问道。

方云摇了摇头,抬脚继续向前走去,微风拂面,惹人心倦。

“大概是,他已经不能陪您了。”

走出一道小门,方云温和一笑,抬手指向面前大街,“邢公子,秦公子,邢小姐,我们该道别了。”

“道长……”邢羽欲言又止,心里却是有些惶恐。

方云微微摇了摇头,“邢公子,有些事情,旁人无法帮您看透,最终,还是要您自己去思考。”

他转过身去,回到庙,缓缓关门,脸的笑容渐渐消失,隐约有一声轻叹从门后传来,使得邢羽心底一颤。

“哥哥……”邢红梅低声念道,“我这几天一直觉得你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在逃避修道。你说过要教导我修道的,你不能反悔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会失去我。你不用担心。我想修道,想要离开这里,山……爷爷告诉我,我的家乡不在这里,而在很遥远的地方,他告诉我,伯伯会指导我修炼,会带我回家,现在伯伯不在了。我们要相互照顾。”

“邢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说书生挥斥方遒,好不洒脱。”秦立拍了拍邢羽的肩膀,“可是你知道么?其实,书生才是最苦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坚持,愿意为其献身。他们虽然看惯了人情冷暖,可是却无法改变。最终,只能在这个冷厉的尘世之,抱恨长逝。你想,前朝夫子,道祖,都是如此。他们虽然一直在努力的改变世界,甚至世界已经开始变好,但是在他们离世后,礼崩乐坏的局面还是出现了。或许,长生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好办法。人力终究有限,仙人之力却是无限。”

“秦楼,是你家里修道的地方么?”邢羽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轻轻问道。

秦立点了点头,“是的。”

“修道既然能够改变俗世,为何自古以来,这片大地的修道之人一直极为稀少,很少对家国产生重大影响?”邢羽问道。

“其实,你所看到的历史,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历史。历史一向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些真切的过去,反倒是被埋葬在历史的废墟之。”秦立摇了摇头。

他皱了皱眉,心里略一斟酌,然后说道:“邢羽,你还记得,当年的大秦么?”

邢羽闻言点了点头,“大秦三世而崩,治武功却极为鼎盛,大秦立国之君乃是战国最后一位霸主,他笼络了七国的谋士以及名将,以一国之力,一统天下。大秦分裂之后,汉天子立国,征伐天下,一统宇内,北修长城,以御狼族,方才得以延续土人脉。”

秦立点了点头,“不错。但其实,秦朝的第一个皇帝,乃是一名仙人,他在享国三十年后退位,实则却是飞升离开了人界。”

“真有此事?”邢羽不敢置信的问道。

“没错。”秦立点了点头,“邢羽,世间五大书院,除了白鹿洞书院,其他书院都远离俗世,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他们,其实是面向修道之人的书院?”邢羽心一惊,顿时明白过来。

“没错。白鹿洞书院,其实也有修道者,只是他们并不在扬州。”秦立微微点头,“我来到扬州,其实只是想跟随书院的仙师修炼,奈何资质不够,最终也没有被选。”

“书院,也有修道者?”邢羽有些惊讶。

“邢羽,你虽然知道许多关于修道之人的事情,但是因为你自己并不修炼,反倒是忽视了许多事情。白鹿洞书院之所以历经数百年朝代更迭,依然存在世间,凭借的,不仅仅是培养出来的读书人。修道者,也是维持书院延续的重要因素。”秦立说道。

“哥哥,修道,其实并不可怕的。”邢红梅小声嘟囔道。她并不明白邢羽为何这么抗拒修炼,但她能感受到,邢羽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我还需要考虑几天。或许,不久之后,我们会一起修炼。”邢羽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空无一人的长街尽头。

他牵着邢红梅快步向前走去,把秦立一人留在原地。

“不要让我失望,邢羽。”

秦立看着邢羽与邢红梅的身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脸露出一丝释然,他吐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

第十二章 院试(上)

数日后,白鹿洞书院一年一度的院试在扬州城众多学子欣羡的目光之拉开帷幕。

白鹿洞书院院长朱思诚以及其子朱诫闵一同给先贤书院的学子监考,除此二人外,还有一些邢羽曾经见过,或是听说过的人来到书院监考。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棂,照射到邢羽眼前的桌子时,考卷被相继发放下来。女教习何方茹怀抱着一摞考卷,她贝齿微露,盘着一头垂鬟分肖髻,显得格外端庄。

何方茹莲步轻移,来到邢羽身畔,她从怀拿起一卷考卷,轻轻递给邢羽,然后微微一笑,继续向后方走去。

她是朱思诚院长晚年收的弟子,正值花信年华。每年随着朱思诚院长回到白鹿洞书院后,都会为先贤书院的弟子们讲几次诗词。

据说她是吴国废太子之女,但她自己却从未在人前谈论过此事。扬州城,甚至天下万千心有意的读书人都是对此极为忌讳,以至于何方茹二十五岁都无人门提亲。

邢羽曾经有幸与何方茹谈过前朝诗词,并趁机问过这个问题,但何方茹只是微微一笑,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望着天边缓缓下坠沉到地平线下的夕阳,低声说道:“太阳都已经坠落西沉,转日莲的存活,谁会在意呢?”

那次之后,邢羽再也没有理会过旁人对于此事的谈论。

邢羽恭敬的接过了考卷,缓缓放在桌,平整摊开。院试的题目只有三道,对于邢羽来说,三道题目都是平日里看过的,落笔即成。

他振了振衣袖,然后拿起笔,蘸墨,在考卷左方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道题,是夫子何人,道祖何人,如何评价他们二人。

邢羽笔尖悬空,心闪过无数念头,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之,晕染了“夫子”二字。

邢羽微微皱眉,心千万思绪涌现,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写起。

夫子乃是前朝帝师,帮助前朝高祖建立了大汉,成为了帝师,也将儒学推广到了天下九州。道祖乃是道宗先人,亦是道教所遵循教义的创立者。

夫子出生之时,大秦犹然兴盛,大秦太祖仍旧在世,北方狼族退却,南方苗疆拜服。

夫子壮年时,大秦已然分裂,北方狼族来袭,汉高祖率军抵御住了狼族侵袭,击退了当时不可一世的狼族可汗。

当时,夫子正在原一带讲学,高祖率军回到原,恰好遇了带着弟子在树下避雨的夫子。

那年,夫子三十九岁,高祖二十七岁。

他们相遇之后不久便是分离,高祖下马,将自己的马匹让给夫子,率军护佑着夫子走出了夫子当时讲学的卫国。

那之后不久,大秦的最后一代帝王在深宫之与自己的别院一同化为灰烬,天下诸侯并起,乱世诸侯皆是意欲称帝。

率军回到帝都的高祖在帝都之外遇见了夫子,夫子当时迫于生计,在帝都讲学,但是没过多久,他便再度启程,想要东行回到自己的家乡。

夫子离开帝都时,只有自己的十名弟子陪伴,他们带着干粮,没有马匹。那时,战争即将爆发,马匹成为了硬通货。

高祖见到夫子之后,没有多言,他将自己的马匹再度让给夫子,又令手下让出九匹军马,给夫子的弟子骑乘。

当时,据说高祖下马三拜,然后告别了夫子,进入了帝都。

那之后十年,两人再未相遇。

十年之后,夫子与高祖再度相遇,那时,夫子最喜爱的弟子刚刚死在了寒冬之,高祖的三万军队也是在与西楚霸王的决战之所剩无几。

他们在大山下的一所破庙之相遇,二者都是穷困不已。

这一次,高祖依然为夫子让出马匹,并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军粮拿出了一部分给夫子。

但是,夫子这一次却是没有骑马远去,他说:“陛下当为天下共主。”

夫子抱拳一拜,带领弟子成为了高祖的幕僚。

那之后,大汉建立,威名远播,绵延三百余年。

第十二章 院试(上)之二

然而,夫子却在大汉统一九州的前一天已经与世长辞,没能看到高祖驾临九州。

夫子确立了大汉朝堂的政务处理机构,并在各地尝试兴办学堂,今天的五所书院,几乎都是在那个时代接连成立的。不仅如此,夫子更是使得原本蒙昧的底层百姓开化,原诸国也是越加繁华。

邢羽略一斟酌,然后挥毫落笔,“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他下笔如龙,将心对夫子的赞美尽数写下。

“夫子,真乃神人也。”邢羽微微一叹。

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心里开始思考该如何评价道祖。

道祖所处的时代要早于夫子,大秦一统天下的时候,道祖已然归隐,据说,夫子青年时曾向道祖问道,那是记载道祖最后一次出现在可以考究的史书。

问道之后,夫子开始了游学,道祖则是彻底消失在了史册之。

道祖,毫无疑问是一名修仙者,但是他的实力却令人无法确定。史官们对于修炼的等级划分相当模糊,他们认为道祖或许是原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修仙者之一。

大秦鼎盛之时,西方曾有修真者来到大秦挑衅,但是他们恰好遇了西行出关的道祖。

那些修真者实力强大,据说曾大败帝国边境禁军,他们更是放言,要挑战大秦铁骑。

但西行的道祖却不希望他们进入大秦,后人只见那天大漠深处雷鸣震耳,青光弥漫,最终,只有一名身穿青袍的老者骑牛西去,他后方云烟弥漫,民众膜拜。

道祖在史册的记载远少于夫子,他出现最多的地方是野史以及仙人传记。道祖对后世最大的影响是将修道的真意推广开来,他西行离开之后,《道经》在原各地的修炼之人手广为流传,脱离凡境的修炼者也是越来越多。

但是,道祖之所以被追封为道教的祖师,以及他能够成为仙人传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邢羽这些年来常读圣贤书,对于道教以及道祖的了解却是不多。

道教是大魏的国教,先帝以及当今圣多次赴长安郊外玄都观má yi清修,太祖当年更是多次受到道士们的帮助死里逃生。

因此,在大魏立国后,道教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先帝继位后更是册封道教为国教。

然而除此之外,邢羽却是很少知道关于道祖的事情。除了道祖西行,他所知道的只有一些怪怪的小故事。

那些故事甚至不可能真正的发生过,许多故事极可能是发生在道祖的门徒或是一些道士身的。

如手杖化桥,返老还童,行云布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天地之母,无名,万物之始。”

邢羽点了点头,信笔挥毫。他觉得,夫子对整个原百姓来说更为重要,道祖虽然名气大,但是他对原百姓的贡献却是不如夫子。

他这样写下了自己的评价。

书院毕竟是儒学院,虽然如今也开设道学,但是学子们对于道祖的了解,还是太少。

何方茹此时正好悄然来到了邢羽身边,她看到了邢羽所写的答卷后,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第十三章 院试(中)

何方茹成为朱思诚弟子已经七年了,七年以来,她监考过四次白鹿洞书院的院试,遇过许多心怀抱负的学子。

白鹿洞书院的宗旨是有教无类,这正是夫子当年所推崇的。

但是教习们授课却是崇尚道祖的随性而为,他们在授课时会针对每一个学生的特点,传授不同侧重点的知识,但授课的方式却是率性为之。

如邢干,邢干教授的是《德艺》,讲的乃是君子六德,但他却从未给学子们讲过德艺的章,而一直是通过身体力行来启发学子们。

在她看来,这样的教学方法要刻板的讲述圣贤章更加贴近夫子讲学的要求。讲学不仅仅是要让学子们明白书本的知识,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懂得做人的道理。

看到邢羽所写,何方茹顿时明白,邢羽虽然看的圣贤章极多,懂得的道理也是不少,但是他对于人生百态的理解还是浅显。

夫子乃是入世,道祖却是出世,这是完全不同的处世方法。

白鹿洞的学子们既出世,又入世。

他们现在,虽然有着一腔热血,但现在还没有到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们的很多人,将来也不会踏战场,他们会去往一个沙场更加凶险的战场,那是朝堂。

出世虽然意味着远离人间烟火,但却并不是与世隔绝。道祖当年,对于原百姓的贡献远超夫子。只是他离世早,方才不为后人了解。

何方茹微微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偶尔瞄一眼其他学子的答卷。

先贤书院一共三十六名学子,今天来参加考试的却只有三十四人。另外两名学子,开学之后便一直没有抵达书院报道。

最近,传来消息,说是两人渡江时遇风浪,已然西去。

窗外微风习习,朱思诚院长站在门前,微微仰头,目视天际云烟。

他眉头紧皱,眼略有迷茫,这令何方茹十分惊讶。

她了解自己的恩师,知道他从未对自己面对的事情迷茫过。她想起那些传言,不知道有几分真实。

太子宇哲是逝去独孤皇后的长子,然而太子懦弱无能,没有主见,在朝野的评价并不高。

独孤皇后育有四子,分别是太子宇哲,齐王宇庆,九王宇元昊,十五王宇神举。

独孤皇后去世之前,圣始终未能确立太子的人选,皇后临终时劝说光帝立嗣,皇后去世之后,光帝下诏,册立长子宇哲为太子,并先后将其他诸子分封在天下各地。

今年春初,光帝命令太子监国,重组东宫。多位忠心老臣被光帝召见,光帝想要组建一个自己信任的班子为太子处理政务,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太子能够震慑朝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嫡长子,使他能够配得天下共主的位置。

朱思诚据说被光帝提议,任职太子太师,但是正式的诏书却是还未下达。

一些老臣皆是委婉的拒绝了光帝的建议,没有出任东宫的职位。

第十三章 院试(中)之二

邢羽写完第一道题后,揉了揉手腕,然后看向第二道题。他自然不知道屋外刚刚发生的短暂争吵,不过他看到去而复返的何方茹脸表情复杂,既有喜悦,也有疑惑。

邢羽惊讶的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去,看向第二道题。

第二道题要更加贴近生活,“先帝与大秦太祖,大汉高祖,相如何?”

大秦太祖在春秋战国的五百年战火后首次一统九州,还天下一个安宁。

大汉高祖则在大秦大厦将倾时率军维护天下安宁,并在秦朝灭亡后保护灾民,最终在夫子的支持下登了帝位。

先帝乃是大魏高宗,是完成统一大业的千古一帝。

大汉朝绵延三百余年,最终在内忧外患走向灭亡。大汉灭亡后,各地宗室皆是相继自立为帝,想要重现大汉天威。

占据着原一州之地的晋王亦是起兵,不过晋王却不是大汉宗室王侯。

但最终,晋王却是统一了原三州,并且立晋代汉,意图重建皇朝。

不过最终,大晋还是被大魏取而代之。

要讲高宗,不得不先讲晋王以及太祖宇昌平,太宗宇兴华的重要性对于先帝来说,反倒不这两位人君。

大汉灭亡之前,宇昌平西出长安,作为使臣去往南蛮部落,安抚诸蛮。

在他离开长安后不久,大汉皇宫起火,末代皇帝在群臣的簇拥下逃离皇宫,但最终却死在了乱军之。

宇昌平被南蛮囚禁,三年之后方才逃离回到长安,但那时的长安已经满是疮痍,宇昌平的一众家臣也已经作鸟兽散。

晋王司马启收留了宇昌平,任命他为司空。

宇昌平与一种名将、谋士,一同帮助晋王整合了原三州,建立了大晋。

宇昌平从青年走到壮年,晋王则是从年走到了老年。

大晋建立时,宇昌平年仅三十六。晋王却已五十四岁高龄。

五十四岁高龄的晋王则成为了大晋的开国帝君,史称晋太祖。

晋太祖立宇昌平为宰相,但却被其推辞,让给了名士许由。

许由是晋王早年的幕僚,在建立大晋的过程付出了汗马功劳,大晋建立时,许由已经病入膏肓。成为宰相后三个月,许由去世了。

大晋建立三年之后,晋太祖风去世,这期间,除了正值壮年的宇昌平,其他的一众谋臣名将,也渐渐老迈去世。

宇昌平原本会成为大晋的一代明臣,但是事情到此却是出现了转机。

继位的显祖并不信任宇昌平,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他贬到西部,安抚诸蛮。

当时,大晋周围林立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小国。在宇昌平遭贬之后,率军出征的大将军被燕国名将刺杀,不久之后,韩国公叛变,分裂了大晋,建立了大韩。

晋国生变,南方的汉室宗亲建立了蜀汉,霸王的故乡,江东子弟重新建立了大楚。东部也是先后出现了新秦以及吴越三个国家。

宇昌平在诸蛮部落安定下来,甚至娶了蛮族妻子,他山打猎,带兵出战,围剿马贼。

十年之后,晋朝的帝王换了三代。没有人想起,还有一位名臣此时还在边境的蛮族部落。

大晋的朝野下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这位使臣,忘记了当年晋太祖曾说,“昌平当为吾之子房。”

又过了五年,大晋式微,前秦与大燕、韩国的联军直捣洛阳,帝都洛阳危如累卵。

宇昌平的弟子伯吕作为联军统帅,站在洛阳城前,等待着大晋皇帝的诏书,他在三军阵前饮酒弹琴,好不潇洒。

这时,大晋才想起来,宇昌平这个人还活着。

于是,宇昌平被火速召回洛阳,顺利退去了联军。

又过了两年,大晋皇帝驾崩,末帝登基,接近六十高龄的宇昌平成为摄政王,总理大晋的一切事务。

四年之后,末帝逊位,宇昌平改国号为魏,死后庙号为魏太祖,谥号太武帝。

宇昌平称帝四年后驾崩,其子宇兴华继承帝位,后称太宗,谥号帝。

帝在位二十二年,很少主动发起战争,一直励精图治,恢复和发展经济。

帝嗣圣六年,韩王崩,诸子乱,帝顺应天意,收回韩国国土。

帝嗣圣九年,蜀汉内部分裂,王子出国,帝借兵于蜀汉太子,帮助其重新建立了后汉。

帝在位二十二年,驾崩之后,其嫡长子宇隆继位,死后庙号高宗,谥号明帝。

明帝在位期间,先后灭掉前秦,后汉,后秦,大燕,大楚,大吴,实现统一。

帝国统一之后,明帝筹划封禅,但却在前往泰山封禅的前一天于深宫之病逝。

二十六岁的太子继位,是为光帝。

光帝继位已经三十余年,帝国刚刚建立的十年,年号建元的十年是帝国最混乱的时期。

大魏各地的亡国余孽不时试图复国,这给大魏带来了极大的灾难。

直到承乾七年,也即是六年之前,帝国内部才稳定下来。

高宗死后,群臣议论纷纷,大部分臣子认为应当加谥号为“武”,但是太祖已然加持了“太武”的谥号,群臣最后也只得将高宗的谥号定为“明帝”。

高宗一生,一直重用修道之人,历次破国之战,皆是派遣了大量修道之前协助军队作战。

他将许多宗派的秘籍传到江湖,让大魏的百姓自学,高宗之后,大魏的修道者方才不是传说,渐渐变多。

到了如今,几乎每个城池里都有着为数不少的修道者。

高宗给大魏带来的,不仅有庞大的国土,还有与前朝完全不同的人环境,修道,这一特的方式,彻底改变了大魏,使得大魏成为附近小国的宗主国,甚至与海的鲛人也建立了邦交。

在前朝,仙人往往只是传说,而如今,仙人却已经是一个可以看到,甚至摸到的存在。

想到这里,邢羽不由心情复杂。方云之前所说的话语还回荡在他耳畔,令他心惊疑不定。

邢干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往了洪荒。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手的笔无意识的书写着自己的想法,“道法天然,高宗传道天下,重立帝国,功可肩秦太祖,德可媲美夫子。”

何方茹微微点了点头,面露微笑。

邢羽却是没有注意到,他心此时忽而有一种轻灵之感,他提笔继续写了下去,心终于下定了主意。

何方茹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年男子,不由面露惊讶,年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何方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耳畔传来一句温柔的话语,“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会再回来的。”

邢羽却是没有见到男子,否则他一定会极为喜悦。等到他再度见到邢干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而那时候,他已不再是白鹿洞书院的学子,而何方茹也已经成亲,朱思诚也成为了太子太师,朱诫闵也成为了钦天监的监正。

第十四章 院试(下)

第三道题只有三个字,极为简单,但却难以落笔。

“何为道?”

邢羽低声念了出来,何方茹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朱诫闵也是轻咳一声,作为警告。

邢羽哂然一笑,挠了挠头。

何为道?

这个问题,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追问过,可却从没有人能够拿出一个使所有人信服的解释。

夫子从未给出一个确定的结论,道祖虽然谈论过道,最终却也没有留下一个统一的解释。

邢羽自然也无法给出结论,他曾听邢干讲过,知道一些关于道的道理以及传说,可让他写一下什么是道,他却觉得无从下笔。

邢干是一个修道之人,他在扬州居住了十几年,将邢羽一手抚养长大。这些年来,邢羽没见过邢干修炼,邢干也很少谈及如何修炼。

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是饮茶。

邢干几乎可以称得是扬州城的传人物,他从北方搬来,带着邢羽这个独子。扬州城里的人都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家世。

但是扬州城的太守,知府都是对他极为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敬畏。

他来到扬州城后,朱思诚便邀请他担任书院的教习,不仅如此,朱思诚甚至还想将书院院长的职位交给邢干。

不过邢干为人潇洒,对于书院并不心,朱思诚最终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邢羽手笔尖悬空,墨汁缓缓浸润下去,将落未落。

他忽然有了一个怪的想法,他记忆里从未有过母亲的记忆,白鹿山虽然葬着他的祖父,但是邢干只说那是衣冠冢。

邢羽开始怀疑,邢干是不是已经年纪很大了。自己其实只是他的幼子,他的其他孩子,或许已经因老迈离世,也或许,他们还在这片大地的其他地方居住。

一瞬间,邢羽忽然感觉自己是被人放弃了,他在这片土地再无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他曾经的依靠忽然消失不见,身边还多了一个真实身份是灵魅的妹妹。

生活的剧烈变化,让他心里有些迷茫,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夫子曾说家国天下,可是现在,他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了,又该如何去出仕朝堂呢。他原本是打算通过院试,然后藉由科举进入朝堂,这是他对未来的规划,而现在,这个规划已然变得缥缈,不再真实。

邢羽忽然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他的道啊。

夫子的道是治学平天下,他建立学堂,帮助汉高祖平定各地叛军、诸侯,建立了统一的大汉。

道祖的道是修身观天下,他致力于ming xin见性,虽然远离尘世,但在自己离开土之前,却仍是帮助土解决了西域的入侵。

他们的道,邢羽不敢妄加断言,也没有资格去模仿。他只能尝试着去走出自己的道路,只是现在他失去了自己的道。

这最后一个问题令邢羽百感交集,他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他一直在努力,努力不走入邢干的影子。

可是,他似乎不得不走那条他一直在极力避免的道路了。

修仙。

这条路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极为难得,但对邢羽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他小的时候,邢干带着他辗转各地,每天都会教导他该如何修炼。

除此之外,邢干更是时常会硬逼着他去背诵一些完全不明白意义的典籍。

直到邢羽七岁之前,邢干每天都会教导他吐纳,炼气。

修炼的日子枯燥泛味,在邢羽随邢干来到扬州之前,他曾在天山书院的高楼练习剑术,也曾在昆仑书院听邢干与人道辩。

邢羽知道,修仙的境界极多,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只是开始。

炼气是起步,筑基方才算是入门,结丹元婴其实只是一个夯实基础的过程,那之后的数个大境界才是成为仙人前的龙门。

邢羽想起过去的那些年,心里不由相当后怕。

他不知道,如果邢干没有遇那次意外的话,自己现在会是怎么样的。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每天都随着邢干在黑夜里修炼,他在日升日落时坐在山顶吐纳,寒冷是他的伴侣,他在寒风之独立,努力尝试着完成邢干的任务。

不过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虽然学会了吐纳,学了会许多东西,但他始终没有正式开始修炼。有一个梦魇,一个即使到现在还时常会吞噬他的梦魇,一直在警告他,那是一条不归路。

而那些年的邢干虽然偏执,但终究没有逼迫太过,只是让邢羽明白该如何修炼。

邢羽觉得,那时候的邢干似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于是便不断将自己所学教给邢羽,以免失传。

直到邢干在昆仑山顶受到天雷加身,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后,邢干方才放弃了逼迫邢羽修炼的想法。

他们来到了扬州,安顿了下来。

那之后,邢干先是在白鹿村躬耕于野,等到邢羽年纪大了一些,他们来到了扬州城内。邢干成为了白鹿洞书院的教习,邢羽不久之后则成为了白鹿洞书院的学生。

那些过去的痛苦经历已经太过久远,久远到邢羽现在很少想起。不过,夜深人静时,邢羽知道,邢干时常会感到心口疼痛,那是当年落下的旧疾。

邢干说那是道伤,或许在他渡过一次雷劫之后会消失,或许,永远也不会消失。

自那之后,邢干再没有逼迫邢羽修炼。他时常会询问邢羽是否想要修炼,但是从来不会像以前那样逼迫。

邢羽自此过了自由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却隐隐少了一些什么。

邢羽抬头看向窗外,骄阳似火,阳光下万物显形,朱思诚正在一面石碑前静静站立着,他的背影佝偻,宛如迟暮。

邢羽愣了一下,朱思诚恰好转过头来,看到邢羽,邢羽急忙低下头去。朱思诚微微凝眉,然后摇了摇头,抬脚走进学堂。

邢羽看到朱思诚仿佛背负着大山的模样,心里忽然一动。

他忽然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极为后悔,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很多,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邢干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为了他能够承担起自己放弃的责任。

他想起邢干不止一次在夜里叹息,他仰望星空,期盼自己能够回到洪荒。

这个瞬间,一串有些陌生的记忆贯穿在邢羽脑,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虚弱的母亲抱着自己,低声的念着祝福的话语,她要病倒了,但还是不舍的抱着自己。

她希望,自己能够结果邢干身的重担,让邢干解脱。

邢羽眼角微微湿润,他落笔在纸,缓缓开始写下自己的想法。

“道,是一种坚持。”

“道是我们应当承担的责任。”

第十五章 赋闲

白鹿洞书院的院试结果没过几天张贴了出来,邢羽毫无疑问的获得了推送为秀才的资格。 除此之外,朱思诚还曾找邢羽谈过话,询问他是否有意成为太子伴读。

邢羽得知这次院试的目的后很是惊讶,不顾他还是委婉拒绝了朱思诚的提议。

后来,邢羽从何方茹处了解到,吴国公的八子,季明勋,成为了太子的伴读。吴国公满门下极为高兴,甚至包下了扬州的醉春楼,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季明勋是紫阳书院的学子,宴会前一天他在白鹿洞书院广为散发请柬,邀请书院的同僚前去庆祝。

邢羽与秦立自是没有拒绝,郑重接下了请柬,他与季明勋虽不是至交,但也是不错的朋友。

宴会的饭桌摆着来自大魏各地的名吃,太守与知府都是亲自到场祝贺。高官们以及吴国公府诸人占据了醉春楼的面两层,学子们占据了下面三层。

醉春楼的歌姬在一楼的大厅里奏乐,学子们举杯相邀,好不自在。

等到人们饮酒酣畅后,官员们下楼与学子们推杯换盏,一起为季明勋庆祝。

宴会原本会这样结束,但最终,却是出了一些小插曲。

季明勋的弟弟,季明泽,吴国公的幼子,在醉酒之后与几名学子起了很大争执,后来甚至直接将白鹿书院的一名学子从醉春楼扔到了楼下。

季明泽自幼娇生惯养,无人管制。即使是季明勋也不敢出言斥责。不过在季明勋大喜的日子里,季明泽这般行径却是使得季明勋恼羞成怒,对其严加斥责。

吴国公虽然脸不悦,但是也没有宠溺幼子。最终季明泽摔门而去,宴席的一众学子以及官员都是沉默下来。

没多久,宴会也结束了。

宴会结束后第二天,邢羽家。

邢红梅坐在桌前,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在邢羽用过的宣纸背面描着字,她脸认真,笔尖丝毫不颤,端的是极为刻苦。

邢羽则是坐在一旁,闭目吐纳着,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随着邢羽呼气从他口鼻之喷薄而出,宛如龙蛇一般游动,复又随着邢羽吸气重回邢羽口鼻之。

这是邢干教给他的呼吸术,他并没有忘记,不过邢干说过,这门呼吸术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秘籍,只是炼气的入门gong fǎ。

邢红梅偷偷瞄了邢羽一眼,看到邢羽仍在呼吸吐纳之后,邢红梅撅了噘嘴,转过头来,继续写字。

不过没多久,邢红梅转过头去,闷着嗓子轻咳一声。

邢羽身体一动,然后放缓了呼吸吐纳的节奏,白雾消散,尽数回到邢羽口鼻之,邢羽缓缓睁开眼,嘴角一弯,轻笑着看向邢红梅。

两人这般相处已经度过了三天,邢羽开始修炼,并且逐渐将邢干教导的gong fǎ传授给邢红梅,除此之外,邢红梅还开始学习写字、刺绣。

她努力地想要融入到人类的生活去,而邢羽也开始认真修炼,他已经决意要踏入修途。

“哥哥,我写完一百个大字了。”邢红梅放下手毛笔,有些得意的说道。

邢羽轻咦一声,走前来,拿起了宣纸,“这么快?”

“现在已经是午了。”邢红梅撅了噘嘴,叹了口气,“哥哥,你是不是糊涂了。”

第十六章 鹊仙传说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邢羽却仍未从心动进入通灵。

炼气阶段的修炼基本都是枯燥的打坐,邢红梅在这段时间很快便融入到了人类的生活之,她学会了写字,学会了读书,甚至还曾随着邢羽到白鹿洞书院听过课。

盘腿在床打坐的邢羽缓缓睁开了眼,一旁穿着红色裙子的邢红梅察觉之后当即很是兴奋的转过头来。

“哥哥,你有所突破了么?”

“哪有那么容易,我尝试了许多次,还是无法突破到通灵。”邢羽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到颇有些神清气爽。

“哥哥你好笨啊。”邢红梅无奈的叹了一声。

这段时间,她已经稳固了筑基的境界,并且逐步接近筑基期的修炼境界。

但因为竹楼位于扬州城的繁华地带,邢红梅也不敢放肆修炼,那样,大片聚拢的天地灵气会惹来扬州城内修道强者的窥探。

邢红梅只好在晚偷偷修炼,以免惹人注意。

邢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窗外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午的时候飘来一阵雨云,洒下了一地雨水,此时扬州城内分外凉爽,竹楼旁的夜市里沸反盈天,人潮涌动。

满街的树都挂着灯笼,彩色的丝带在桥架以及酒楼前的立柱飘动,满城都是喜庆的气氛,邢羽见此一愣,忽而想起,七夕快到了。

“再过不久是乞巧节了。”邢羽转头向着邢红梅莞尔一笑。

邢红梅闻言一愣,“乞巧?什么节日?是要街乞讨么?”

邢羽闻言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一笑。

邢红梅撅了噘嘴,有些生气的问道:“到底是什么节日啊?”

邢羽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解释道,“是七夕节。”

邢红梅闻言有些生气,她转过头去,冷哼一声,“哥哥老是拿一些听起来难懂的词汇为难我。”

邢羽闻言顿时汗颜,他走到邢红梅身畔,低声道歉:“妹妹别生气,是哥哥错了。哥哥带你去买小吃好不好。”

邢红梅背对着邢羽,仍是冷哼一声,脸却是暗自露出了喜悦,“我要吃糕点,还要吃西域的巧克力。”

“好好好,都依你。”邢羽点了点头。

邢红梅转过头来,喜笑颜开,“哥哥,你可得说话算话。”

邢羽无奈一笑,“那是当然,你穿鞋,我们现在去买,现在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你要买的东西都有卖的,不然过一会,摆摊的都离开了。”

“好啊好啊。”邢红梅开心一笑,赤脚跑到自己房里,穿了一双草鞋又返回到客厅之。

她现在住在邢干的房间里,邢干只买了竹楼二层的四间屋子,一间当做客厅,两间当做卧室,另有一件对着许多杂货。

邢羽整理好衣服,便带着邢红梅走下楼去,来到了夜市之。

夜市rén liu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邢羽紧紧攥着邢红梅的小手,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不知道跑哪去了。

几天前,两人在集市闲逛的时候,邢红梅与邢羽走丢了,还好秦立正好来找邢羽,看到了她在集市漫无目的的闲逛,便带着她在集市重新与邢羽汇合。

街小摊卖的东西各式各样,临近七夕,许多摊子都是出现了自己家里调制的树浆以及花汁草汁。

七夕的时候,女人们会用树浆洗发,祈祷自己可以年轻美丽,未婚的女子则还想着祈祷早些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说是树浆,其实只是将柏叶和桃枝掺到泉水或者河水里面熬出的汤水。女人们认为,这样可以得到鹊仙的庇佑,得到一段美满的姻缘。

花汁草汁则是少女们染指甲所用,除了少女,小孩子们也常常会染出各种颜色的指甲,这是也是大魏的风俗。

除了这些,七夕还有一种名吃,巧果,又称乞巧果子,是用油,面,蜜,糖调制出来的零嘴。

“哥哥,那边那个小兔子样子的蜜食好可爱。”邢红梅拉了拉邢羽的衣袖,满面期待的样子。

“好,我们过去看看。”邢羽顺从的点了点头,带着邢红梅走到小摊前。

小摊的主人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木制的小推车摆着五海碗各种样式的巧果,有兔子样式的,小鱼样式的,小狗样式的,还有小猫和小牛样式的。

巧果温热,似是刚出炉不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老人家,这些巧果怎么买?”

摊子前只有三五个顾客,老妇人熟练地给客人们称巧果,装在油纸袋里,递给他们。

推车的海碗里,兔子样式的巧果已经所剩无几,其它样式的巧果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见到邢羽两人凑前来,老妇人慈祥的笑了笑,然后冲着邢红梅问道:“小姑娘,要来一些么?”

“嗯嗯,我要小兔子的,还有小猫的,和小鱼的。”邢红梅迫不及待的说道。

“好嘞。”老妇人轻快的点了点头,拿起小铲子从碗里各自取了一些装到袋子里。

她放到称称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一共七两半,够么?”

“不够。再来一些。”邢红梅摇了摇头。

“老人家,够多了,这些行了,麻烦您了。”邢羽伸手抓住邢红梅,无奈摇了摇头,“你先买这些,要是你还想吃,我们明天再来买,买多了你吃不完,时间长了,可不好吃了。”

“好吧。”邢红梅闻言有些犹豫,不过想起昨天馊了的蜜饯,她又点了点头,同意了邢羽的话语。

“公子,一共十枚铜板。”老妇人将装有巧果的油纸袋递了过来,邢红梅伸手接过袋子,邢羽从钱袋取出铜板,结了账。

“走吧。”邢羽伸手拍了拍邢红梅的肩膀,小姑娘已经闷头吃了起来,她手攥着三枚巧果,口里也已经塞满了,听到邢羽呼唤,她才抬起头来,将手的巧果递给邢羽,嘴里呜咽不清的说道:“哥哥,给你。”

邢羽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那三枚巧果,一并送入嘴里。

“好吃。”

“嗯嗯,婆婆卖的巧果真好吃,明天我还要买。”

“等你吃完这些再想明天做什么吧。”邢羽无奈摇了摇头。

天的半轮月光芒皎洁,满是伤痕的月亮仿佛刻着什么经世的诺言,邢羽看着月亮,忽而想起了那个流传久远的传说,他低下头去,低声问道,“红梅,听说过鹊仙么?”

邢红梅闻言摇了摇头,她艰难的将口的巧果咽下去,迷茫的问道:“鹊仙是谁?”

“鹊仙啊,是七夕你要祭拜的神灵,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神灵,也是一个很漂亮的神灵。”邢羽说。

“那她还活着么?”邢红梅天真的问道。

“当然没有,鹊仙也是人,也会经历生老病死,死后才成为了神灵。”邢羽摇了摇头,喃喃说道。

一阵凉风忽然吹过,背地里仿佛有一个柔柔的目光正在深情的望着邢羽,他忽然想起了柳絮,继而又想起了苏雅。

邢羽忽然沉默下来,邢红梅还在等着他继续讲,见到邢羽沉默下来,不由轻轻扯了扯邢羽的衣袖。

“哥哥?你怎么了?鹊仙有什么故事么?”

“啊,我没事,鹊仙的故事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贤淑的女子,她……”

鹊仙

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女,自幼父母疼爱,兄长与姊姊处处娇惯。

邻里街坊都以为她长大之后会成为一个不知柴米油盐的大小姐,未曾想到,这个女子成年后不仅操持得一手好家务,而且刺绣纳衣样样精通。

她知书达礼,学堂不收女学生,她父母便请了教习,到家里给她讲学。

她温柔贤惠,父母有时生病,她在塌前不眠守候,端水送药。

女子成年后没多久,知府家的公子门提亲,带着一箱子的珠宝以及二十匹好的缎子,女子虽然见过许许多多珍贵的珠宝,但是知府公子打开那个鎏金箱子的时候,她还是感到极为惊讶,但最终,女子还是没有接受。

知府家的公子带着珠宝以及缎子离开了女子家,他不明白,为何女子不喜欢自己,为何她不喜欢自己带去的珠宝。

他的箱子里,有海鲛人的泪珠,有皇宫玉匠亲手雕琢的长命锁,还有西域的乌金珠。

他欣喜而去,悲愤而归,自此不再意气风发。

没多久,知府的公子知道了究竟。

原来,王侯家的公子早已经与女子暗许了终生,他们在月桂树下接吻,在乌鹊低鸣的墙角拥抱,他们最终在满城人的祝福下结为夫妇,婚礼宴席的角落里,知府家的公子痴情的望着满脸喜悦的女子。

女子嫁给王侯家的公子后没多久生了孩子,她本以为会过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但生活并不总是如她所愿。

王侯家的公子没多久厌倦了她,整日在外游荡,回到家也对她大吵大骂。

她的父母只是家境富裕的商人,对于王侯家的事情不甚了解。

女儿嫁出后,每次回到家都是强颜欢笑,她的父母最终也知道了王侯家公子的所作所为,气的卧病在床,没多久接连离世了。

父母离世后,女子的哥哥姐姐都是知道了她的遭遇,皆是极为气愤。担心妹妹日后的生活,他们便派了长兄去王侯府请求退婚。

但是女子的长兄却被王侯公子家的侍卫打了一顿,没多久吐血而死。

女子悔恨不已,苦苦劝说兄长姐姐们不要再理会自己的夫君,以免惹祸身。

但是宠爱小妹的哥哥姐姐们怎么如此善罢甘休。况且,他们已经因此失去了自己的长兄。

于是,他们将王侯家的公子告官府,希望知府能够为他们申冤,但是知府哪有那个胆子得罪王侯,他压下了这个案子,并偷偷告知了王侯。

王侯闻之震怒,勒令自己的儿子退婚,公子虽然对女子怀恨在心,但也不敢违背自己的父亲,很快退婚了。

女子的一儿一女被留在了王侯府,自己也是回到了父母家,她死去的父母将住宅以及资产都留给了她,哥哥姐姐也没有与她争夺。

可是没过多久,女子的父亲被暴露出曾勾结叛逆,于是,知府派人捉拿了她的哥哥姐姐,一并押入牢。而女子因为王侯家公子的作证,逃过了一劫。

但她并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端。

没几天,女子接到消息,要去官府画押。他的两个哥哥因为私通叛逆而被凌迟处死,其他的亲人虽然接连被释放,但仍是被罚没了家产。

女子的亲人瞬间从大户变为了贫困,她自己的财产也被尽数罚没,空余四壁。

好在她的亲人都是坚强勇敢的人,虽然失去了财产,但还是坚强的过了下去。

而知府的公子暗地里也曾多次帮助女子,助他们度过困境。

没几年,女子嫁给了一个穷书生,又过了不久,她生了一子一女,一家人虽然贫困,但仍是其乐融融。

但是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女子的丈夫在学堂里讲课,一天却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家,女子追问为何,丈夫却只说是遇了强盗。

丈夫伤重,在床休息了几天,一双儿女也不再胡闹,安静下来,陪着两人。

等到丈夫伤势痊愈,讲学的工作却是丢了。

丈夫多次去学堂争论,最终也不了了之,没了办法。

一家人的生活变得艰难。

不久后,知府家的公子得知了女子的困境,便聘请她的丈夫到自己府为自己的孩子讲课。

那时,知府已经高升为太守,即使是王侯,也要对他礼敬有加。

生活原本会这样好转,但最终却是走了歧路。

丈夫告诉女子,自己那一次带着满身伤痕回家,其实是遭到了王侯家公子手下的毒打。

女子知道后,抱头痛哭,声称是自己连累了丈夫,要求与丈夫断绝关系,但是善良的读书人却是没有同意,他告诉女子,他会多加小心,不会让女子担心。

有了太守家公子的帮助,女子一家的生活终于渐渐好转,她自己织的衣物在集市倍受百姓喜爱,丈夫也成为了太守门的贵客。

但是时不我待,太守在平定叛逆的时候身乱箭,死在了战场。

他的儿子知道以后身染重病,府门庭冷落,渐趋衰败。

没过一年,女子的丈夫便失去了维持生计的营生。

好在那些年里,女子的丈夫颇受王公们的喜欢,没几日又找到了营生。

但是灾难还是降临了。

王侯的公子在这几年后成了王侯,他亲自来到女子家,告诉她自己已经忘却了过去的恩怨,希望女子能原谅自己。

他还带着女子的儿女门看望,甚至还聘请女子的丈夫成为自己幼子的讲师。

生活给予了她希望,但却立刻狠狠的打碎了它。

一天,女子的儿女去王侯门前等待自己的父亲,但最终一家三口却都是没有回来。

女子去王侯府寻,最终却被告知,王侯有令,不见闲人。

后来,女子与王侯的儿子偷偷派人告诉她,她的丈夫以及儿女都被王侯囚禁,他让自己的母亲不要再来府,自己会设法将他们救出。

没几日,王侯府的仆人去告知女子,与他的丈夫团聚,女子欣喜若狂,跟着他到了一所破庙里,但见到的却是不可一世的王侯。

王侯让女子一家团聚,但却命人将女子的丈夫在女子面前活活打死。

女子痛哭流涕,在自己的儿女即将被打死之前,一只乌鹊落在了女子肩,它告诉女子,自己是天河的仙人,它可以帮助女子救出自己的儿女,也可以帮助女子救活自己的丈夫,只要她下定决心,用王侯的性命来抵换。

但是女子却没有同意,她不能用自己年长的儿女失去父亲去换取自己年幼的儿女得到父亲。

她恳请乌鹊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自己丈夫的性命,这样王侯不会继续找她丈夫的麻烦,而她也能瞑目。

女子的儿女都不同意,王侯却是愿意接受这个做法,他其实仍是爱着女子,但他那种扭曲偏执的爱早已不是真正的爱。

女子死了,丈夫活了,王侯也失去了为难他们的兴趣,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乌鹊告诉女子,她可以留下来,但女子最终拒绝了。

自那之后,江南道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说,乌鹊横飞的枝下,"qing ren"们许下诺言的时候,鹊仙会牢牢的记住他们的诺言,并祝福他们,如果他们没有遵守诺言,他们会受到诅咒。

鹊仙的故事,是这样了。

邢羽笑着说道。

第十七章 相望

风从远方吹来的时候,邢羽的故事也讲完了,邢红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脸带着意犹未尽的回味。

她不太明白鹊仙最后为什么独自离开了丈夫和孩子,孤独的在天河里守望人世。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知府的公子愿意帮助鹊仙,而王侯的公子却想方设法的想要谋害鹊仙,即使鹊仙曾经那么的爱他。

她手里的巧果已经凉了,吃多了巧果的嘴里也有些发干,她感到眼睛有些涩涩的,似乎有些液体执着的想要流出。

她抹了抹眼角,抬起头来,看向邢羽:“哥哥。”

邢羽闻言偏过头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邢红梅摇了摇头,“只是感觉,鹊仙的故事让我有些难过。”她有些责怪的补充道,“哥哥,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邢羽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每个人都在哀悼,我们要做的不是哀悼,而是祝福他们。乞巧节,也叫鹊仙节,从大秦之前一直存在,或许鹊仙也只是古人们编造出来的,我们要记住,爱情不是简单的喜欢,它还有着更多的承担。”

邢红梅闻言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承担?”

“你现在还小,还不了解,等你长大了,你明白了。”邢羽笑着拍了拍邢红梅的脑袋,“巧果要凉了,凉了不好吃了。”

他拿起一枚巧果,放在嘴细细咀嚼着,巧果几乎已经凉了,不过吃起来还是极为好吃。邢红梅撅了噘嘴,小声嘟囔了几句,抱怨着邢羽不好好给她讲。

她低下头去,凝眉细想,还是没有想明白邢羽的意思,她要承担什么呢?女人们从来都没有掌握话语权,即使是鹊仙,最终成为天河的仙人,也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活。·

她抬起头,刚想发问,忽然看到邢羽呆愣看着不远处的一名女子,女子一身素衣,梳着高高的发髻,正站在桥望着远处缥缈的灯火,灯火葳蕤,在暗夜里闪烁着足以刺瞎人们眼眸的光亮。

女子微微眯眼,脸犹带着思念,她站在桥边,注视着街市,可却仿佛远在天涯。

邢红梅从她身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啊,她原来与自己一样,也不是人类呵。

但却又隐隐有所不同,邢红梅觉得,她仿佛是在注视过去,她很久以前仿佛在这里伫立着,注视着扬州的兴衰起落。

那时,扬州歌舞升平,拨琴的乐姬弹着古琴,歌女唱着濡软的小曲,君王在宫殿里大笑,怀抱着自己的宠妃。

但是那些日子,都已经随着战火,被葬在了历史的深处。

灰烬埋葬的不仅仅是一个王国,还有许多人的青春与单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邢红梅的脸流下两行清泪,那女子回头看来,柔弱一笑,摇了摇头,转身汇入了rén liu。

邢羽苦涩一笑,叹了口气。他低头看向邢红梅,却看到了邢红梅脸的泪痕,他蹲了下来,轻轻给她拭去眼泪,柔声说道:“不要难过了,你不会遇鹊仙那样的事情的,我向你保证。”

邢红梅身体一颤,脑海深处闪过了一些模糊的画面,高楼深宫,帝王君临,秋天的落叶从她身畔稀疏落下,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宿命,她抬起头,倔强的说道:“拉钩。”

邢羽伸出手,承诺道:“我保证,不会让人伤害你。”

邢红梅点了点头。

“也不会让你遇鹊仙那样的生活。”

邢红梅开心的笑了笑,她摸了摸肚子,有些窘迫的说道:“哥哥,我肚子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邢羽还没有说什么,邢红梅转头跑了开来,口揶揄的话语从风传来。

“哥哥,那个姐姐往桥那边走了,你快去追啊。”

邢羽恍然失笑,看着邢红梅跑向竹楼的身影,无奈一笑。

他转身看向大桥的另一侧,苏雅朦胧的身影缓缓走下桥去,彳亍在江畔,她留恋在江畔,脸带着没落的笑容。

邢羽微微一叹,走桥去,从rén liu穿过。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与街的人有太多的不同,他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在追寻着自己的记忆与过去,等到他找到的那一天,他要离开这个世界。

桥rén liu拥挤,邢羽艰难走过桥去,看着苏雅的背影在rén liu缓缓移动,她在卖小首饰以及巧果的摊子前驻足留恋,时而轻轻拿起来在手打磨首饰,品尝巧果。

临近七夕,街rén liu极多,未出阁的少女们随着女伴一起来到街市游玩,公子哥们三五成群的在集市漫步,身后跟着自己贴身的仆人,整个集市喧闹的像是一场烟火大会。

微微凉风吹来,冻得邢羽一个哆嗦,他走下石桥,在一个买古玩的摊子前停了下来,暗暗关注着苏雅的动向。

“公子,来点古董?这里有大汉的青铜雕塑,还有战国时候的古卷,保证让您……”

摊主的呼唤声,邢羽并没有去听,他放下手拿起的古玩,渐渐靠近苏雅,他像装作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友那样,和她打个招呼,也想和她并肩在这集市行走。

如水的夜色凉薄了邢羽眼的热切,但是苏雅仍是感觉到了,她转过身来,看见了邢羽,微微一愣后,展颜一笑。

她放下手的胭脂,缓步走向邢羽,停在了邢羽跟前不远处,“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看到你在集市,像去跟你打个招呼来着。”邢羽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他心里微微有些紧张,这是之前所不曾有过的。

给邢红梅讲述了鹊仙的故事后,邢羽心里微微泛起涟漪,他知道自己喜欢苏雅,但是他却没有勇气面对这件事,他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苏雅。

“公子也逛夜市么?”苏雅笑了笑,微微偏头。

“我刚刚陪我妹妹来逛,她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先回去了。”邢羽解释道。

苏雅闻言点了点头,心顿时了然,原来那是他的妹妹。

她抬头看向远方的灯火,轻声问道:“公子,能陪我在这走一走么?”

邢羽闻言一愣,急忙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朦胧

江畔凉风习习,撩人心弦。

邢羽与苏雅并肩走在喧闹的集市,低着头,互不言语。集市的叫卖声此时仿佛远在千里之外,灯火通明的街,行人们匆匆走过,背影寥落。

邢羽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他想起自己在阳台默默观望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些温暖。

“花朝节那天,你去给知府他们弹琴了么?我在楼听到琴音从江响起,那么好听的琴音,我想一定是你吧?”

“公子见笑了。”苏雅贝齿微露,含蓄一笑,“奴婢虽然谈过几年琴,但却从没想到能为知府大rén dàn琴,那天是知府大人抬举,遣人将奴婢叫去,奏了一曲。”

“想必你一定没有让他失望。”邢羽小心翼翼的称赞道。

苏雅闻言笑了笑,微微摇头,“知府大人还算满意,家师事后也没有指责我,应该还算弹得不错。”

“你有师父?”邢羽惊讶的问道。

“是的。”苏雅点了点头,巧笑着补充道,“是一名老乐师,公子或许也认识。”

邢羽闻言一愣,他不怎么了解乐器,也不会弹琴,邢干倒是曾乘兴弹过几曲,不过也难称动听。

邢羽仔细斟酌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笑着问道:“莫不是吴国遗老,程正兴程大人?”

“公子当真博学,家师确实是程正兴大人。”苏雅轻笑着点了点头。

“程大人还在扬州?”邢羽皱了皱眉。

他知道程正兴还是得益于秦立,秦立喜好丝竹,曾在扬州城求访过程正兴,但却没有任何收获。

程正兴生于大魏太武帝时期,到今天早已八十高龄,昔日吴国尚存之时,程正兴是吴国琴师,备受江南一带的学子推崇,他不仅是琴师,还是帝师,不过不是末代吴王荀钰的帝师,而是荀钰的父王,吴王阖闾的帝师。

荀钰乃是吴王九子,在自己的长兄遭到大楚囚禁后继承王位,但最终,素有盛名的他也没能阻挡大魏的铁骑。

大魏铁骑破入扬州之时,荀钰与自己的王后以及女儿一起吞下毒药自尽。

到如今,吴国的宫殿早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那片废墟在扬州城北,距离庙不远的地方。

高宗时的大诗人李太白,在被贬谪江南道时曾写诗哀叹吴国王宫荒废后的衰败景色,一句“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引得一众吴国遗老尽是泪流满面,投河自尽。

而如今,大诗人早已成为黄土下的尘埃,吴宫废墟的花草却犹自兴茂,吴国公每年都会带着子女,前去凭吊。

现任的吴国公是当年率领吴国臣子投诚的吴国贵族,是吴王荀钰的末弟,如今业已有近六十岁,前几日还曾传出消息,说是国公抱恙,连春日朝见皇帝的行程都取消了。

“你也是吴国旧日臣僚的后人么?”邢羽忽然想起,程正兴在投诚大魏后,几乎从未收过弟子,顶多只是指导而已,收徒对他来说已经是罪孽,他的三名弟子在为吴王荀钰弹琴之后痛饮毒酒而亡。

自那之后,程正兴甚至都不再弹琴。

吴国覆灭二十多年,程正兴只在当今圣继位那年北长安,为皇帝弹琴。

自长安归来后,程正兴便闭庐不出,少有消息传到外面。

前几年还才曾有传言,说是他已经驾鹤西去,但每年,皇帝都会亲手为他制作桂花糕,并差人送来。这打消了扬州城内众人的疑惑,使他们知道,老琴师还好好的活在扬州的一个角落里。

苏雅摇了摇头,“奴婢只是一个民女,父母死在了十几年前的dong luàn,碰巧遇程老,被他收养,抚养长大。”

她微微眯着眼,望着眼前波光淼淼的江河,心里想着的却是那日渐衰老,思念着大吴的老师。

“抱歉。”邢羽微微弯腰,叹了口气。

“公子不用介意。”苏雅摇了摇头,她抬手指向前方,江的船舫微微摇晃,江畔连绵的灯火在夜色之闪耀不息,时而遥远行人的呼喊声传到邢羽耳畔,缥缈的仿佛一声叹息。

“公子,您知道,江南最美丽的是什么东西么?”苏雅细声问道。

她的声音里,满是对于江南水乡的自豪,她生于江南,将来也会死于江南,这片土地孕育了她,最终也会将她埋葬。

江畔忽然响起了缥缈的琴音,那远不如苏雅的琴音动听,但是也别有一般趣味。

琴音并不萧瑟,反倒称得是低沉优雅,与程正兴一向推崇的萧瑟琴声截然不同,像是宫廷之,王孙们把酒言欢时,女官们奏的宫廷乐曲,华美悠扬。

邢羽不由想到,当年吴国仍在的时候,扬州是怎样的光景。

吴王阖闾统一吴越,晚年暴虐无度,直到六十高龄方才患病去世。当时,吴王阖闾的长子正作为质子在楚国居留,但楚国却是拒绝了吴国的使节团,将荀钰长兄囚禁。

那段时间,吴国风雨飘摇,程正兴也是心情灰暗,无心朝政。

荀钰登基后,吴国的政坛再也容不下程正兴,他的乐曲也变得萧瑟,不复初时的欢悦。

“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也是弹奏过这种曲子的。”苏雅低声说道。

“他在先王继位后,遭到了当朝下的贬低。他原本是先王长兄的老师,但却没能尽忠。先王的长兄在大楚受尽屈辱,最终吊死在了自己的行宫之,老师那时候哭的心痛,几度想要投河自尽,终是被人拦了下来。”

“苏雅……”

“公子,您知道么?其实我不应该与您见面的,但我知道,您一直在竹楼看我,那天您将糕点送给我的时候,我认出来了。我在江其实并不总是弹琴,有时我也会看着江边,看着那些从江边走过的人。”

“他们总是走的匆忙,很少有人停下来听我弹琴。您或许是除了师父之外,听我弹琴最多的人了。”

“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是王宫的琴女,虽然王宫已经成为了废墟,但是我日后,还是要遵循师父的决定,成为程氏琴艺的继承人。”

“公子,谢谢你听我倾诉,我们有缘再见吧。”

第十九章 结业与解惑

白鹿洞书院春夏学期的课程终于迎来了结束,学子们开始准备结业仪式,书院的教习们也开始准备假期的事宜。

这是白鹿洞书院一年一度的结业仪式,冬季学期结束的时候,学子们都急着赶回家迎接新年,那时候的结业仪式反倒不如春夏学期结束后来的郑重。

邢羽与秦立一同来到书院参加结业仪式,书院各处喧闹异常,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除了朗朗读书声外只剩下蝉鸣鸟叫的白鹿洞书院。

书院前停靠着许知府的马车,还有吴国公府的马车,季明勋虽然已经离开书院,前往长安陪太子读书,但他仍算是书院的学子,他的父亲,吴国公季成德也是亲自来到了书院的结业仪式。

走进书院大门,邢羽和秦立一同快步走向先贤书院。

在举行结业仪式之前,朱思诚会对先贤书院的诸位学子提出一些忠告,不管是求学还是为官,院长都会对此将一些心得。

朱思诚院长回到了书院,但他的儿子朱诫闵却是没有归来,据说最近天象异常,诸位监正都是没日没夜都待在钦天监,没有时间离开。

何方茹随着朱思诚回到了白鹿洞书院,还有一名年轻的贵公子随他一同到来,据说那是他的未婚夫君,李家的公子。

走进学堂,朱思诚正坐在学子间,闻声为学子们解答疑惑,数十位学子零零散散的坐在他身边,使得整个学堂看起来颇为拥挤。

邢羽与秦立并肩向着朱思诚郑重行礼,“见过院长。”

朱思诚微微点了点头,“随意些便是,在这里不要继续纠结于礼数了。”

“邢羽,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退学了么?”年纪稍小,喜好与同僚开玩笑的任成旭回过头来,哈哈一笑。朱思诚都说不要拘于礼数,他自然不再克制。

一众学子闻言也是一笑,朱思诚无奈摇了摇头,“任成旭,邢羽虽然已经成为了秀才,但他仍是书院的学生,你不得如此无礼。况且,他既然已经是秀才,便是你的前辈,你见到他应该像见到我一样行礼,而不是取笑他。”

任成旭闻言尴尬一笑,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冲着邢羽鞠了个躬,“对不起,邢学子,是我唐突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邢羽摇头失笑,他走前来,狠狠拍了拍任成旭的肩膀,“看来院长的份,我原谅你了。”

任成旭嘿嘿一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心里不由有些后悔。

“你这家伙,力气怎地这般大。”

邢羽闻言一笑,转头问道:“什么?”

任成旭急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学长,您请坐。”

他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邢羽,这使得邢羽内心微微有些惊讶,反倒是他显得小人了。

他摇了摇头,将任成旭按在椅子,“你坐,我站着好,能够站着听院长指导,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任成旭只好接受了邢羽的谦让,没有再度起身。

朱思诚笑着接受了邢羽的奉承,微微点了点头,“邢羽,你最近的精气神似乎都有了极大的长进,有什么收获么?讲出来让大家一块听听。”

邢羽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但却不知该如何讲述。

“怎么?不知从何讲起?”朱思诚惊讶的问道。

“院长,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邢羽摇了摇头,目露期待的说道。

朱思诚点了点头:“尽管发问便是,我若能答自是不会藏私。”

“院长,修道之人该如何自处?”邢羽问。

朱思诚微微皱了皱眉,“修道之人?”

“没错。”

“邢学长,你要踏入江湖么?”任成旭瞪大了眼。

“也可以这么说。”邢羽笑了笑,脸色却是有些复杂。

“江湖啊,江湖梦远,蹉跎侠客青丝。邢羽,你真的考虑好了么?你不是一直向往名相贤臣,以此自勉么?”朱思诚微微摇头,脸没有失望,反倒有一丝淡然。

“只是最近,家父云游四方去了。我有时回想起他的教导,他说好男儿当痛饮狂歌,笑傲江湖,当今太平盛世,需要的不仅仅是名臣贤相,更需要一股浩然气,在民间传承。而侠士,起到的正是这个作用。”邢羽谦卑说道,期待的等待着朱思诚的回答。

朱思诚抚了抚长须,微微凝眉,“邢干啊,他的确是逍遥至极,吾辈不及。”

一众学子都是安静下来,等待着朱思诚的回答。

他们之不乏身为江湖侠客后人的学子,甚至还有一位是大魏修仙宗派的弟子。

他们虽然身在书院,但对江湖还是怀着向往。

大魏的江湖水深,北方三门,南方两宗,这是修仙之人的势力,也是朝廷承认,延续了数百年的大势力。

大魏结束分裂,一统原,五大门派各自都是出了不少力。

朱思诚摇头一笑,“修道一事,我不了解。不过,朝廷对于宗门的管理倒是越加严格。近来楚地似是暗发生了叛乱,龙虎山的天师据说对此焦头烂额,门下弟子大半被派出去协助平叛。”

“院长……”邢羽不解的眨了眨眼。

朱思诚摆了摆手,继续说了下去,“你以为,大魏的宗门只有三门两宗么?当年蜀山何等强势,最终还不是化为飞灰。正一派当年也曾主宰了原江湖,后来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邢羽啊,我要告诉你的很简单,但你身体力行却不容易。侠客虽然自在逍遥,但若是插手庙堂,下场可绝不潇洒。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儿郎江湖死,踏入江湖,永远不要再染指庙堂。”朱思诚端起手微凉的茶水,缓缓又放在了桌子。

“学生明白,学生只是不知将来该如何自处。家父有意让学生去修道,学生过去曾对此颇为抵触,近来却也是渐渐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邢羽点了点头。

“如果已经决定好了,早点路吧。三门两宗,或是其他隐世宗门,你父亲总有办法让你进入,不要再拖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还不抓紧,可能晚了。”朱思诚点了点头。

“学生明白,谢谢老师指教。”邢羽躬身行礼,诚恳说道。

朱思诚微微点头,“那你可以跟他们交流一下你的心得了,你是怎么想通的?”

第二十章 记忆

结业仪式最终在一片欢喜之落下了帷幕,身体力壮的许知府和年老体衰的吴国公一起陪着朱思诚讲完了最后一句勉励学子们的话语。

朱思诚此退位,院长位置的继任者则有些出乎众人意料。朱思诚既没有将其交给高演,也没有交给季灵运,而是交给了教习许默。

许默刚刚年满五十,凭借着讲述理学典籍成为了紫阳书院的教习,他曾想要拜朱思诚为师,最终却不了了之。

一众学子带着惊讶以及疑惑离开了书院,不久之后,他们会了解到朱思诚的用意。但是邢羽却没有机会了解了,他已经从白鹿洞书院毕业,自此不再是白鹿洞书院的在学学子。

结业仪式后不久,秦立邀请邢羽以及邢红梅一起吃过告别饭,随后便乘舟西向,返回家。

扬州城对于邢羽来说忽然变得冷清,江的琴声虽然仍旧渺渺传来,但是听去却是不复曾经的心动。

他知道弹琴的仍是苏雅,可却忍不住想起那天苏雅对他说过的话语。苏雅临走前曾轻轻地抱过邢羽,她说他们会是朋友,但却永远不会有一个邢羽想要的未来。

邢羽想到当时的场景,不由摇头失笑。

“哥哥,你在傻笑什么?你的东西收拾好了么?”邢红梅站在门口,噘着嘴,满脸的不耐烦。

邢羽告诉邢红梅,要带着他搬到白鹿村居住一段时间,他现在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虽然他没什么可收拾的。

但是挑拣起要带的东西时却不由开始愣神,开始怀念过去不久的日子。

“快了快了,不要催我。”邢羽无奈说道。

邢羽站在自己床前,思索再三后确定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

“走吧。”邢羽背竹篓,走出自己的卧室,牵着邢红梅走出了竹楼。

好锁后,邢羽带着邢红梅走下竹楼,坐马车,开始了短暂的旅程。

白鹿山下,有一个飘荡着袅袅炊烟的小山村,那便是邢羽儿时生活的地方,白鹿村。

堆积的厚厚云层在头顶支离破碎,一束刺眼炽热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之投进马车。邢羽拉开窗帘,看向远处隐约传来鸡鸣狗叫的乡村,嘴角不由一笑。

“我们到了。”

两人走下马车,背着自己的行李,踩着泥泞的向着白鹿村走去。

马车在他们身后哒哒驶向扬州城,依稀有一声呼唤从不远处的村头传来。一个娇俏的少女站在村头,提着装满野菜的篮子,侧身凝望着邢羽。

邢羽面露惊喜,拉着邢红梅急忙跑了过去,少女放下篮子,惊喜的跑了过来。

她眯了眯眼,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的说道:“真的是你,邢羽。”

“是我。”邢羽笑了笑,点头回道。

“你终于回来了。”柳絮笑了笑,她抹了抹眼角,看向邢红梅,“这是?”

“是我的远方妹妹。”邢羽笑着说道。

“这次回来,你要呆多久?”

“大概待到秋吧。”邢羽说。

“秋么?”柳絮闻言顿时一笑,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次待的时间长啊,你父亲没有一块回来么?”

“他出门远游去了,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邢羽摇了摇头。

“这样么?”柳絮闻言,眼眶深处仿佛有一缕火焰缓缓暗了下去,她转过头去,嘴角带着笑容,“先进村子里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怎么能让你站在村头呢,真是抱歉。”

“好。”

走进村子里,随处可见咯咯叫着的散养小鸡在路边树下扑闪着翅膀,邢红梅来到村子里彷如鱼入深海,好不自由惬意。

她一会在树下逗弄跟在母鸡身后的小鸡,惹得母鸡咯咯叫个不停,生怕她捉走了小鸡。一会她又去抚摸石头安睡的老猫,惹得身形肥大的老猫喵呜一声,跑了开来。

村民家里的狗不停的叫唤着,但却只引来了主人的呵斥。

不时有熟识的村民出门查看是谁引起了村里的鸡鸣犬吠,不过他们在看到邢羽后便是默然。村民们不仅没有出言斥责,反倒是有不少人邀请邢羽去家做客或是直接给邢羽送来了一些吃食。

到最后,村民送的熟食几乎已经使得邢羽三人无从放置,他只好委婉拒绝了朴实村民们送的食物,提着各种熟食:粽子、糖果、腌牛肉等回到了家。

“你半年没有回来了,村子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邢羽打开门,柳絮帮他把东西在屋内的柜子一一摆好,低声说道。

“哦?发生什么事了?”邢羽放下书篓,转头问道。

邢红梅在院子里进进出出,打量起了这个自己即将生活大半年的地方,屋内顿时只剩下邢羽以及柳絮二人。

“一些杂事。”柳絮低着头,凝望着邢羽家桌她编织的竹篮。

“说来看看。”邢羽闻言面一愣,他感受到柳絮心似是有些复杂,大概是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有些难以接受吧。

“有时间再说吧。”出乎邢羽的意料,柳絮并没有继续谈及此事。

她走了开来,帮助邢羽收拾了一下久未住人的房间,随后便提着篮子离开了,邢羽想要留她吃饭,但也被她拒绝了。

“哥哥,院子里那棵大柳树已经接近化灵,或许不久之后,它也能够诞生出精怪。”邢红梅走回屋里,端起沏好的茶水,一边吹着一边小饮起来。

“那棵柳树有些年头了,听村里的老人们说,是前朝和帝年间种下的。”邢羽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和帝年间?”邢红梅歪头问道。

“大概是两百年前吧,那是大汉已经开始衰落了,没多久,晋王便出现在了世人眼,开始了他传的一生。”

邢羽拍了拍手,“我们准备吃饭吧。你想吃点什么,这里有许多熟食,热一下能吃。”

“唔。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哥哥你看着做吧。”邢红梅摇了摇头,转身走出门外,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小女孩正在门口眺望,眼满是好。

那是柳絮的妹妹,被她叫来和邢红梅玩耍。

邢羽冲着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小步跑进院子,和邢红梅在树下玩了起来。

邢羽笑了笑,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第二十一章 仙人抚我顶

白鹿村的夜晚月明星稀,家家户户都是灭了烛火,隐约听得街传来邻人零散的交谈,但随即便是了无生息,只剩下蝉鸣犬吠。

邢羽在院子里的柳树下打坐,邢红梅在一旁逗弄着从邻居家里跑过来的橘猫。

“哥哥,你有好好修炼么?”邢红梅侧身问道。

邢羽犹如老僧入定,在大柳树下枯坐,袅袅云烟在他口鼻处氤氲环绕,一股淡雅轻灵的感觉在邢羽身弥漫,大柳树落着许多黄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炼气期的修炼主要是打坐,引导天地灵气进入体内,淬炼**,使得**与天地契合。

邢干告诉过邢羽,炼气是打基础,是修炼的起点,一定要认真对待。

灵气在经脉之流淌,那是细微如云絮般的特殊能量,混杂在血液之,使得邢羽神清气爽。

这是天地灵力,是世界最基本的构成,邢干说过,天地灵力来自于开天辟地时的那股清气,能够使人得道成仙,羽化飞升。

细微的灵力再度在邢羽体内完成了一个循环,邢羽睁开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你也该好好修炼了。”

邢羽起身望向天空,心里怀念起自己曾在白鹿村里生活的那些年。

那段岁月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离开扬州城,回到白鹿村。

“红梅,你的家乡是哪里呢?”

“我的…家乡么?”邢红梅闻言皱了皱眉,她抿嘴想了想,然后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大概是白鹿山吧。爷爷很久之前在山顶发现我,自那之后我离开了山顶,随着爷爷在附近的山隐居,不过,每次到白鹿山的山顶,我都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什么感觉呢?”邢羽有些惊讶。

“是很安心的感觉,很舒服,很放松。”邢红梅歪着头轻轻一笑,“哥哥,你的家乡在哪里呢?”

“或许是这里吧。”邢羽抿嘴轻笑,“每次回到这里,我都感觉很开心,像是小孩子能够时时握紧自己的糖果一样。”

“是么?”邢红梅点了点头,起身去追橘猫去了。

邢羽坐在树下,忽而想起了柳絮。

这个时候,柳絮想必早已经入睡了吧。刚刚附近的街坊来邢羽家串门,柳絮的母亲也是来坐了一会,不过柳絮却是没来。

“马十六岁了,真快啊。”邢羽感叹一声。

忽然他愣了一下,旋即皱了皱眉,“十六岁?柳絮要出嫁了么?”

白鹿村的姑娘们,基本都是十六岁出嫁的。柳絮与邢羽同龄,不过生日却是小些。

如果柳絮的父母也按照村子里的风俗的话,今年应该要为柳絮寻一门夫婿了。

“她要出嫁了么?”邢羽起身走到屋内,翻出了邢干的一个酒葫芦。

他拿着酒葫芦回到树下,坐了下来,满面惆怅的,望向天空斑斑点点的星辰,以及那一轮苍凉的弯月。

他想起自己过去与柳絮相处的点滴,心里不由对这个女孩感到有些羞愧。他知道柳絮喜欢他,但却没有向她吐露自己的心意,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邢羽饮下一口酒,辛辣的味道从胃里涌了来,ci ji得邢羽不由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那些时光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久远的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曾经的他们形影不离,如今却也只是关系较好的朋友。

他明白过来,傍晚柳絮眼的黯然,是因为邢干不回来,说明邢羽自己并没有提亲的打算。

柳絮的父母只是白鹿村里寻常的村民,她父亲是木匠,会做些坚固不过却不怎么美观的简单家具。

邢羽还有一把柳絮父亲制作的木剑,那是当年柳絮送他的生日礼物。

白鹿村以百氏为主,除了白氏,还有柳氏,乔氏和王氏。

四姓之,百氏人最多,足有整个村子的一半之多。其他三姓,王氏与柳氏人数相差不多,乔氏也是村子里人数最少的。

除了这四姓,便只有邢羽一家外来者。

邢干在村里地位崇高,甚至白氏的族老地位还高。

前几年,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怪病传染,白鹿村的百姓却是在邢干的帮助下逃过了怪病的肆虐,为数不多得病的百姓,也在邢干的照料下恢复如初。

如果,邢羽门提亲的话,想必柳絮的父母不会拒绝。

可是他一直只是将柳絮当成自己的好友,甚至可以说是亲人,他接受不了柳絮的感情,现在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邢干的酒烈,邢羽只喝了一口,便感觉头昏脑胀,胃里翻涌不停。

他望着天空,心里想着柳絮日后的模样。

她还年轻,可却要嫁人了。

柳絮是家三女,他的父母还有弟弟妹妹抚养,不会继续养她了。

她明年要出嫁了。

邢羽又饮下一口酒,胃里犹如火烧一般,他沉默的望着天空,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只能祝福,祝福柳絮幸福。

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他踏了修炼的道路,今后很大可能会进入某一宗门,世俗的生活对他来说会变得陌生。

他不可能带柳絮,只能带着邢红梅。

村子里的生活单调无味,但却很让邢羽满足,他在这里感受到了,自己随着邢干漂泊时从未有过的安定,还有善良。

修炼的世界日后会给邢羽带来什么,他不知道。

“我要怎么做呢?”

邢羽闭眼,微微叹了口气。

一瞬间,他感到额头一暖,像是母亲的手掌划过,留下的温暖沁入心田,他心里忽然感到很开心。

“长生。”

两个字,沉重如雷,回荡不绝,在邢羽心里响彻不停。

那像是邢干的声音,但却更加冷酷,他睁开眼睛,感受着浓郁的灵气流入自己体内。

一个高大飘渺的影子在空缓缓消散,邢羽忽然感到自己的六识有了很大的提高。

他几乎可以在暗看清楚老柳树树干的褶皱,也能听到细微虫鸣的不同,他心里忽然静了下来,不再沉重。

恍然已心动。

第二十二章 异兽梼杌

窗外虫鸣细微,转眼已是临近清晨。

邢羽下床洗漱后走出院子,他感受到自己身发生了很多变化,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给他讲述修道路的变化。

白鹿山云雾缭绕,天空乌云密布,似是要下雨的样子。邢红梅还在睡梦之,于是邢羽便没有询问她是否要去看望韦正。

韦正是白鹿山的山神,也是庇护周围群山的山神。邢干说他年岁极大,修为也是相当深厚。邢羽曾随邢干多次拜访过韦正,这次他首先想到的也是韦正。

出乎邢羽的意料,这天山几乎没有听到一丝鸡鸣鸟叫,整座山都是分外寂静。

邢羽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附近草叶摇摆发出的声响,他感到极为诧异,不由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没走出几步,邢羽忽然发现了一个极为巨大的脚印,类似于老虎的脚印,但是白鹿山附近可没有老虎,甚至连狼都极其少见。

那个脚印邢羽的手掌要大一倍有余,脚印清晰,里面的草叶仍旧嫩绿,必然是刚刚踩出来的。

“白鹿山难不成是来了大虫么?”邢羽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他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走去,白鹿山是一座"shuang feng"山,西面的山峰低矮,山下住着许多百姓,东面的山峰高耸入云,幽林险恶,整日云气笼罩,猎人们每日入山打猎采药,都是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下山回家。

山里虽然少见虎狼,但狐狸、精怪却是不少,不时有某个村子的猎人入山不见或是本性大变的传闻传出。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邢羽身未带利器,只带了一柄bi shou,若是遇虎狼,真不知如何是好。

大雾笼罩了森林,能见度极低。

邢羽循着记忆里的路径,踏着厚厚的落叶,在深林里疾行,脚下的树叶散发着腐朽的难闻气味,一只松鼠从不远处的橡树掉了下来,又惊慌的爬了去。

远处有一只灰兔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一头撞在了山石,它晕头转向的跑了起来,从邢羽脚边疾掠而过。

“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么?”邢羽握了握拳,心下有些犹豫。

“该不该继续登山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向山走去。

山有韦正庇护,想必不会遇到危险。

走出没几步,邢羽再度见到了那个脚印,这一次,不仅有脚印,还有一只足有丈长的巨大苍狼的尸体。毛发深黑色的苍狼大半个脑袋化为肉泥,除此之外,身再无一丝伤痕。

苍狼的毛发漆黑油亮,爪子足有邢羽手掌大小,獠牙锋利,有如一柄小bi shou。这样一只苍狼,在深林里甚至猛虎还要危险,猛虎虽然力大,但是向来独来独往,苍狼却是会召集狼群。

“白鹿山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只苍狼了?”邢羽蹲在苍狼身旁,面色极为凝重。身形这般魁梧的苍狼少见,但是能够一爪拍死苍狼的野兽更是少见。

猛虎也无法做到,除非是体长三丈的猛虎。

邢羽忽而闻到一股缥缈的味道,从苍狼体内传来。

他向前靠近,细细问着,发现那股味道正是来自于苍狼脑。

“莫不是妖丹?”邢羽有些惊讶的说道。

他拿出bi shou,强忍着恶心在苍狼颅内拨弄着,不多时,一枚碧绿色的妖丹便是出现在邢羽视线之。

“果然有妖丹。”邢羽伸手拿起妖丹,用树叶拭去面的血迹,妖丹散发着轻灵的味道,那正是天地灵气的味道。

邢羽包好妖丹,放入怀,然后继续登山。

没走出几步,他便发现了许多个黑狼尸体,那应该是之前发现的苍狼的手下。

群狼伏尸,周围密密麻麻的脚印令邢羽心下颤抖,他从未在白鹿山见到过这么多狼。

猎人们进山有时也会遇黑狼,但往往都是一只两只,有时遇到一窝都是灾难。

两年前,隔壁村子便是有一户人家被寻仇的黑狼杀死了一家三口。而那仅仅只是一只独狼,年迈的黑色独狼。

但邢羽仅仅是在深林里登山不远,便是发现了七只强壮的黑狼尸体,它们死状惨烈,与那只苍狼一般无二,都是被凶兽一爪拍死。

邢羽战战栗栗的沿着记忆的路线向山走去,心里却是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他有些害怕遇那个凶兽,他如今不过是心动境界,一般的习武之人略微灵巧一些,但他并未亲自战斗过,即使是一只独狼,都能够轻易杀死他。

一只毛发发黄的狸猫蹲在不远处的石头,腹部流着鲜血,它微弱的呼吸声在邢羽耳宛如天籁,邢羽几步跑了过去,在狸猫略带怀疑的目光将它抱了起来。

喵~

它虚弱的叫了一声,无力的打量着邢羽,碧蓝色的眼睛之满是彷徨。

邢羽从衣服撕下一条白布,轻轻缠在了狸猫腹。

这只狸猫似乎是被什么野兽拍了一爪,不过应该不可能是杀死苍狼的那只凶兽所为。那只凶兽既然能够拍死苍狼,肯定不会在一只人畜无害的狸猫身失手。

缠布条后,狸猫仍旧虚弱,白布很快被血迹侵染,邢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救治它。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取来的妖丹,他从怀拿出妖丹,放在了狸猫眼前,狸猫眼睛一亮,期待的叫了一声。

邢羽轻轻将妖丹塞入狸猫嘴,狸猫缓缓吞了下去,微微叫着表示感谢。

他笑了笑,将狸猫放在原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狸猫野性难驯,肯定不会接受被他收养,妖丹应该是对它有用,邢羽也便放心离去了。

狸猫蹲在原地,看着邢羽的身形消失在浓雾之,它的眼眸忽然变成了huáng sè,嘴角也缓缓勾起了一丝冷笑。

“傻子。”

它身形渐渐变大,尾巴伸长到足有一丈,身斑纹密布,獠牙突出宛如野猪,只是身形却宛如猛虎一般无二。

异兽,梼杌。

《神异经》的四大凶兽之一。

第二十三章 山神韦正

过了许久,林子里的浓雾仍是没有丝毫减轻,邢羽身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不过韦正居住的山洞也已经尽在咫尺。

邢羽拨开缠绕在树的藤蔓,来到一个正对着东方的山洞面前,他轻咳一声,然后高声唤道:“韦正大人,我来拜访您了。”

山洞里回音隆隆,但却半天没人回应。

邢羽皱了皱眉,心想韦正莫不是离开白鹿山,去往其他山岭云游去了?

不过在邢羽以为韦正出门的时候,山洞里却是传来了一声咳嗽,随之,韦正的回答也是传来。

“是邢公子啊,邢公子请进吧,老夫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出去迎接邢公子了,还请邢公子自己进来吧。”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迈入山洞之。

山洞里空旷寂寥,只有一张石桌以及几把石椅,韦正此时正坐在石桌后,低着头,身散发着一股晦涩难明的气息,些许云絮在他身畔缭绕,那是实质的灵气积蓄在他身边。

“先生,你怎么了?”

“邢公子,我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轻伤。”韦正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红梅还好么?”

“红梅还好,估计还在熟睡。”邢羽笑了笑,“我这次来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您,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答。”

“公子请坐。”韦正挥了挥手,桌顿时出现了一壶热茶以及两个青瓷茶杯,韦正起身为邢羽倒茶水,然后和缓一笑,等待着邢羽开口。

韦正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异常,眼满是疲惫,山洞里原有的花卉都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一地青苔。

“先生,这里可是发生了战斗?”邢羽抱了抱拳,有些好的问道。

韦正闻言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不瞒公子说,刚刚一只梼杌来到我这里,妄图偷取我收藏的宝物,但却被我抓个正着,我与它一般激斗,凭借着天地之力的帮助方才险胜于它,将它赶走。不过山里的野兽却是遭了殃,许多修炼有灵的野兽都是死在了它手。”

“梼杌?莫不是《神异经》所说的古凶兽?那种生物当真存在?”邢羽哑然。

韦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确实存在。大魏境内群山之皆有异兽存在,不过由于各个宗门的围剿,异兽现在很少下山,山里乃是人类的世界,莫说凶兽,便是连我也不敢妄入。人间的烟火气,不是我等可以享用的。”

“烟火气?”邢羽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他期待的看着韦正,希望他能够进一步解释。

韦正却是摇了摇头,“公子,我很难给您解释这东西,您日后自会明白。”

邢羽点了点头,略微有些失望,“我想问一下,炼气期需要做些什么?我每日除了打坐,几乎便没有其它的修炼了。只是打坐无聊,近日来,我也逐渐感到,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瓶颈,打坐时往往很难静下心来,总有一些声音,在打扰我静心打坐。”

“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韦正念了一句谒语,然后点头一笑,“公子,修道之人都要蒙受六根劳苦,唯有大圣方可以达到清静无为的境界,耳能听闻众声是天地的一种赐予,但是心智不坚定的人却会因此沉沦。公子,在下冒昧的问一句,您可是达到心动了?”

邢羽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昨晚刚刚心动,今晨醒来心里百般疑惑,遂山拜访,希望您能给我一些帮助。”

“公子,心动即是道来,您心有疑惑,大道也为您设下了关卡,这不是我能给您解决的。”韦正摇了摇头,“您的父亲,是一位古今少见的大仙人,他的云游,也是因为心有惑。问道者,无有不是拥有大智慧的人。天地会为您解惑,大道独行,您只能一人路,观人生百态,悟世事无常,在云游之解决疑惑。这是您父亲的回答。”

“我也该路了么?”邢羽愣了愣。

韦正摇了摇头,呵呵一笑,“公子,您的疑惑,我想是因为情动吧?”

邢羽闻言不由面一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人世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您这是爱别离,还是求不得?”韦正问道。

“或许,是爱别离吧。”邢羽想起柳絮,顿时默然。

“公子,尘缘如水,世事如舟,若求不得,倒不如相忘于江湖。”韦正摇了摇头。

忽然他重重的咳嗽起来,脸倏然浮现出一缕血色,身体却是模糊起来,宛如虚幻。

“先生!”邢羽震惊的看着韦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韦正叹了一声,面色复杂的看着邢羽,“公子,那只梼杌,之前已是将我击伤,濒临魂飞魄散的程度。若不是您的声音将我魂魄唤回,我或许已经羽化。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只以这柄飞剑送您,希望能够助您在仙途之走的更远。”

韦正伸出右手,一柄黑色短剑出现在他手,恰好与他手掌一般长短。石剑锋芒毕露,犹如一只凶兽蛰伏,隐去獠牙,暗却万剑雪藏,杀机隐然。

“这是白鹿山孕育出的灵剑,原本我想是送给红梅的,但是此剑杀意过剩,于女子来说过于危险。”韦正解释道。

“原来如此。”邢羽点了点头。

“公子,请借我一滴精血使其认主,不然它会反伤您。”韦正说。

邢羽伸出右手,韦正左手食指一点,一滴精血自邢羽指尖沁出,掠向韦正,停留在飞剑方。

血滴落下,在飞剑剑身破碎,晕染开来。

黑色飞剑弥漫起蒙蒙血光,剑身震动,天地轰隆,晴空惊雷,大地都是为之作响。

一瞬间,飞剑平息下来,隐去血光,再无锋芒。

韦正笑了笑,“公子,您现在可以驱使它了。”

邢羽闻言却是汗颜,“我并未学过御剑之术,不知该如何是好。”

邢羽抬起手,冲着黑色飞剑微微招手,飞剑在韦正手一颤,旋即缓缓飞了起来,摇晃着飞向邢羽,待到邢羽身前,飞剑忽然一滞,重重落在桌。

邢羽面色一变,抬头向前看去。

“公子,山还有一座道观,观主是我的朋友,也是您父亲的朋友,日后您若是有其它的疑惑,您尽可去找他作答。我现在即将迎来一段虚弱期,在这期间,我只能以沉睡恢复实力,或许您成仙的那一日,我会醒来,与您告别。”

韦正的身影淡去,消失在了山洞之,邢羽看着前方,恍然一叹。

他看向手的飞剑,摇了摇头,“便叫你飞鸿吧。”

剑身微鸣,似是雀跃。

第二十四章 吞月传说

距离邢羽下山已经过去了十天,回到家后,邢羽也没有讲韦正的事情告知邢红梅,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邢红梅,不过即使是十天过去了,他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几天,邢羽耳的混乱声音些微减弱了些,但仍旧刺耳。不过他倒也习惯了,韦正的言论让他明白,修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十天里,邢红梅与柳絮的妹妹成了好朋友,不过没过几天,柳絮的妹妹便不再门找邢红梅玩耍,这让小姑娘惆怅了许久。

睁开眼,外面天色微亮,东方的天际依稀露出了一抹晨辉。

寒风簌簌吹动着窗纱,邢羽身却是不冷,充沛的灵气在他体内经脉循环,时而有一缕灵力沁出手掌,落在飞鸿剑。

飞鸿带着邢羽的体温,原本锋芒毕露的飞剑此时温润如玉,像极了沉睡的孤狼。

那天邢羽离开韦正的山洞后当即攀山而,费尽时间方才找到了山腰松树林里的小小道观,道观围墙低矮,显得分外简陋。

朴实的木门书着三个小字:“三星观”。

邢羽在道观门口的地面看到了一本小书,讲述该如何温养飞剑。

他将小书放入怀,带回家里,十天来一直按照书的要求,认真用灵力温养着飞剑。

邢羽起身穿衣服,将飞鸿收入怀,然后走到了院子。

冷风吹来,撩动邢羽衣襟。

邢羽摊开手掌,亮出飞鸿。体内灵力微微一动,隐约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联系着邢羽与飞鸿,邢羽心意一动,飞鸿微微一颤,晃悠着飘了起来,但旋即,飞鸿便是坠下,落在邢羽手掌。

邢羽摇了摇头,拿自己雕琢的木剑,出门走向笼罩在云雾之的白鹿山东峰。

东峰风急崖高,猿啼不停。

森林里簌簌发响,不时有野兽从不远处飞驰而过。邢羽谨慎的在林间穿行,放轻了脚步,生怕惹来狼群或是狐狸、精怪。

这几日来,白鹿山东峰一直混乱不停。

六天前有一大群野猪下山拱了农民的庄稼,撞伤了好几个白鹿村的村民,五天前一只斑斓巨虎深夜从白鹿村经过,吓死了一个夜里出行的年人,两天前的夜里,山野里满是狼群的低鸣,村民们闭门不出,家养的猎狗蜷缩在地,不敢出声。

村里的村正去往扬州城请来了仙师,但没几日,仙师便是惶惶离去,只是告诫村民们不要出门,尽量在家呆着。

昨天邢羽出门的时候见到了一只狸猫,与自己那天在山救助的那只一般无二,那只狸猫看到邢羽后微微一愣,旋即便是跑了开来。

邢羽知道,白鹿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山神已经陷入沉睡,精怪们都已经出山,扬州城怕是要迎来精怪的袭击。

扬州城没有仙道宗门,最近的仙道宗门在江南西道的龙虎山,天师府便在龙虎山,备受大魏侠士尊崇。

不过,即便天师府的道士法力高强,但也不会预料到白鹿山这里出了问题。

邢羽登山而行,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他希望山道观里的道士能够出手镇压白鹿山的精怪,邢红梅告诉邢羽,山精怪作祟,怕不是山神离开了白鹿山。

邢羽见此,只好告诉邢红梅,说是韦正遇了梼杌,与它一般大战,去了东方。

邢红梅闻言却是没怎么惊讶,她说那只梼杌很久前便是来过白鹿山,不过被韦正借住天威赶走,想不到这一次它又来了。

之后几天,小姑娘一直很担忧韦正,邢羽便安慰她,自己过两天便山看看。

邢红梅自身乃是灵魅,身的气息会引起精怪觊觎,为了避免给邢羽带来麻烦,小姑娘封印了自己,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走在山路,邢羽提剑疾行,趋近了道观。

不远处便是松林,道观便在松林深处,背靠高崖。

走在路,邢羽忽然有一种感觉,似是有某种凶兽正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他,随时会一跃而出,将他扑倒在地。

他有些毛骨悚然的转身扫视四周,最终却也没什么收获。

“是我自己太多心了么?”他皱了皱眉,转身继续走去。

踏入松林,偶尔可见一些松鼠在树跑动,它们显得极为惊惶,一眨眼不知道去了哪里。

邢羽持着木剑,踩着微微松软的土地,急速向道观跑去。

吼!

忽然,一声巨响,伴随着澎湃的气浪,一起袭来,邢羽身形一个不稳,险些倒在地。他急忙扶住一旁的树干,转身警惕的看去。

一只毛发油亮的黑豹正在树下虎视眈眈的盯着邢羽,它体型巨大,仅是尾巴便足有一丈长短,身体更是在一丈半多。

“凡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登山?”

出乎邢羽的意料,凶相毕露的黑豹并没扑前来,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邢羽,说出了一句颇为关心邢羽的话。

“我想去找山的道士,这段时间,山极为混乱,我想去请求他的帮助。”邢羽看向身后,很远处有着藏在松林深处的的道观。

“没用的。”体型巨大的豹子摇了摇头,“传说要重现了,那个道士也帮不了你,你快些下山,找地方避难去吧。”

“为何?什么传说要重现了?”邢羽不知所措的问道。

“此间距离八月十五还有几日,你可知道?”黑豹问道。

“四天。”邢羽愣了愣,旋即回答道。

“那个即将重现的传说,便是吞月传说,八月十五的时候,月亮会消失,隐藏在群山的精怪会下山为祸,帮助天狗吞吃月亮,若是天狗成功吞下了月亮,人间便会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你们人类也会迎来末日。”黑豹冷笑着说道。

“但是,八月十五的传说不应该是姮娥奔月的传说么?”邢羽疑惑问道。

黑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当年,姮娥曾经成功的阻止过天狗吞月,但是姮娥已死,天狗将归,你们没有机会了。”

黑豹说完,便转身奔入丛林,没了踪迹。

邢羽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去找道士。

他未曾见过道士,并不确定道士会帮他。

但现在,他心里有很多疑惑。

邢干曾经也给他讲过天狗吞月的故事,不过并没讲过月亮是如何恢复的,只说是一个心怀苍生的仙人牺牲了自己,换回了月亮。

他想起姮娥奔月的传说,心里不由一惊。

事情难道真的像黑豹所说的那样么?

他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走向道观,他暗暗地期待着,道士能够解决他的疑惑以及白鹿山的混乱。

第二十五章 奔月传说

斜刺里忽然奔出来一只苍狼,苍狼毛发油亮,体型甚至刚刚走开的黑豹还要威猛,它张开血盆大口,带着一股腥风扑向邢羽。

邢羽面一惊,当即挥起木剑格挡,同时脚下猛然一踏,向后退去。

木剑咔嚓断裂,只剩下半截留在邢羽手,邢羽脚下一晃,堪堪稳住身形,一滴冷汗缓缓从眉间流下。

“糟糕。”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苍狼扑了个空,显得极为恼怒,它吐出口的半截木剑,厉吼一声,旋即再度扑了来。邢羽低声怒骂了几句,旋即将手木剑狠狠扔向苍狼,苍狼不闪不避,直扑而来,带着凛然杀气。

邢羽狼狈的落荒而去,脚下踉跄。

他甚至都未山打过猎,此时猛然遇见一只提醒如此巨大的苍狼,当即乱了分寸。

那柄木剑是他用好的桃木所制,前几天还驱走了一只小野猪,但今天却是被苍狼一口咬断。

林雾气浓郁,邢羽也看不清前路,不过他估摸着应该是距离道观不远了。

忽然,林间的雾气渐渐淡了下来,松林深处的道观缓缓出现在了邢羽视线之。

不过后面的苍狼却也越来越近,二者间只有一丈距离,苍狼一个扑击便能将邢羽扑倒,好在邢羽行动灵巧,不断左右横移避过苍狼的攻击,轻松化解了危机,使得苍狼数次扑击都是落空。

“这山如今到底有多少精怪。”邢羽抱怨了一句,心下也是松了口气。

道观距离他只有十几丈的距离,门匾褪色的三个大字几乎全被松枝遮住。

因为苍狼与邢羽的奔逐,松林内部一片噪杂。雾气散去后,邢羽看到松鼠们在树跳来跳去,它们也显得极为慌张。

邢羽期待的望着道观,希望道士能够出门相助。林间雾气散去,大抵是道士出手的结果。

道观的木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穿破旧道袍的白发老人缓缓走出了道观,老道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挥动了手的拂尘。

一道淡绿色光罩凭空出现,将苍狼隔开,使其无法靠近邢羽。

邢羽松了口气,快步跑到老道身边,作了个揖。

“谢谢道长出手相助。”

苍狼猛然停了下来,目光警惕的盯着老道士,它冷哼一声,旋即缓缓向后退去,雾气一时之间聚涌而来,苍狼的身形消失在了浓雾之。

隐约一阵寒风吹来,冻得邢羽身一阵发颤。

雾气重新笼罩了松林,松鼠们奔逐的身形消失不见,不过它们的低唤却仍旧回荡,隐约透着一股绝望。

刹那之间,松鼠们的叫声忽然变得尖锐起来,老道士面色一变,冷声喝道:“敢尔!”

他猛然挥动拂尘,一道青光向前射去,带的狂风席卷而出,吹散雾气,犹如惊雷落地,霹雳震耳。

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传来了一声闷哼,雾气散开又聚拢,短短一瞬风起雾涌,但那只体型惊人的苍狼却是死在了松林之。

松鼠们慌乱的叫声平息下来,随即散了开来,不见踪影。老道士皱着眉,微微叹了口气。

“公子,先进道观吧,外面危险,不宜久留。”

邢羽点了点头,“好。”

走入道观,里面简陋的摆设令邢羽心里分外惊讶。

窄小的院子里甚至都没有铺地砖,院子里种着两棵松树,一左一右立在一个铺着稻草的山洞之外。

这个道观竟然没有房屋,一个天然的山洞便是道士休息的地方,围墙或许只是为了防止野兽的干扰。

“道长真是随性。”邢羽赞叹道。

老道士摇了摇头,“公子不必过誉,令尊才是真人,在下不过是小道士而已。”

“道长过奖了。”邢羽汗颜。

“公子这次来,有什么事么?”

老道士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打趣邢干,而是正色问道。

“这几天来白鹿山精怪频频下山,已经完全扰乱了山下百姓的生活,不知道长能不能出手相助?”邢羽抱拳长拜。

老道士闻言皱了皱眉,旋即摇了摇头,“确保精怪在山,不为祸人间,是山神的事情,在下可不是山神,怒老道无能为力。”

邢羽闻言一愣,目光顿时黯然,“道长,我来的路,遇过一只黑豹,它告诉我,天狗吞月即将重现,整个大魏或许都可能遭到群山精怪的侵袭,白鹿山这里,或许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公子想说什么?”老道士微微一笑。

“我想说的是,这片天地可能都会大变,您真的要看着人间陷入混乱么?如果精怪出世的话,他们也可能会伤害您。”邢羽诚恳解释道。

老道士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公子,您知道我的道号么?”

邢羽闻言一愣,摇了摇头,“在下不知,敢问道长道号是?”

老道士轻摆拂尘,面露怀念,“老道道号清虚,师尊曾说,顺应天道便是清虚。天狗吞月亦是天道,我们阻止不了的。”

“但是,山下的百姓,他们不应受此灾难啊。”邢羽争执道。

“公子,百姓们命自是不会受此劫难,会有人帮助他们的,天狗吞月造成的法则异常,精怪出世,一定不会对凡人造成影响的。”清虚子笑着安慰道。

“真的么?”邢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世间万事,都是一得一失,一因一果。有天狗吞月,自然有姮娥奔月,赶走天狗。”清虚子抬起头,望着天空,“姮娥奔月的传说由来已久,天狗吞月既然即将成为事实,姮娥奔月,为何不能再现呢?”

“可是,姮娥不是已经死了么?”邢羽哑然。

“姮娥是仙人,仙人怎么会死呢。”清虚子乐呵呵的说道,“天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这十二楼五城其实说的是仙人们居住的宫殿,而姮娥,在广寒宫里,一直都在。”

“道长……”

“姮娥奔月,救苍生于危难。这便是奔月传说,公子也该听过才是?”清虚子轻咳一声,嘴角沁出一丝血丝,他伸手抹去血丝,和缓一笑。

“道长如何确信?”

“因为,老道已经即将羽化,姮娥仙子赐我仙籍,为其座下仙童。”

他身忽然出现了一股轻灵之气,森寒冷厉,宛如月宫的风,千年以来一直那样岑寂萧瑟。

第二十六章 结发受长生

“公子,我的时间不多了。 ”清虚子转身,看向扬州城的方向,“希望公子能为我带一句话给我师弟。”

“您的师弟?您是方云道长的师兄?”邢羽闻言,心里颇为惊讶。

清虚子点了点头,“正是。”

“道长想要对方云道长说些什么?”邢羽问道。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道祖虽然言之有理,但自然之道,并非仅仅只是知守、无为。清静无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时也容易,但时间太长,却是容易迷失了本心。你告诉方云,寻道须有为,如此方可以乘天地以驰万物,方可飞仙。”清虚子的衣衫开始缓缓破碎,化为点点青光,涣散在天地之间。

一股轻灵之气忽然出现,托着清虚子缓缓浮空。

清虚子微眯双眼,七彩的光芒在眼流转,隐约有一些极细小的仙鹤在他身畔起舞,他面先是惊讶,继而苦涩,最终惆怅着一声叹息。

“公子,老道有一门法术,临行之前终是放不下,我师弟不适合这门法术,老道想要传给公子,希望公子不要拒绝。”

邢羽闻言,心微喜,他点了点头,抱拳长拜,“多谢道长抬举。”

清虚子点了点头,面无喜色。他从怀掏出一本有些古旧的蓝色小书,缓缓递给了邢羽。

“公子,这本小册子记载着那门法术,希望公子能够将其传承下去,因是古人典籍,术名也已经遗失,不过可以看出那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符术。老道不喜繁缛,索性称它为天人符。公子若有其它合适的名字称呼,尽可改称。”

蓝色小书缓缓飘向邢羽,邢羽轻轻接过小书,翻开扫了几眼,书所记大抵都是符、咒、印、斗四类。

隐约有一丝轻灵,从书传来,使得邢羽浑身通透,心明眼亮。

道家道术繁多,符是其最具代表性的一类。天师府的五雷正天决,蜀山失传的天剑术,本质其实都是道术。

“谢谢道长。”邢羽将小册子放入怀,躬身再拜。他正处于修炼之始,对于如何修炼一筹莫展,得到一门符术,哪怕只是极其简陋的符术,对他来说也是聊胜于无。

而清虚子给他的自然不可能是简陋符术,而是珍贵至极,否则定然不会羽化之前传给邢羽。

清虚子点了点头,“有劳公子将其传承下去,后面有几页空白,老道将自己的一些修炼心得记录在,希望对公子能有些帮助。”

“道长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敢问道长可还有什么心事未解,需要小子代劳?”邢羽心里更加喜悦,有了清虚子的心得,他日后的修途定然会少许多瓶颈。

清虚子闻言面有些缅怀,他转过身去,看着扬州城的方向,眼前忽然想起了当年歌舞升平处处笙歌的大越。

只是他眼前白雾蒙蒙,除了偶尔飞过的惊鸟,再无其它东西。

他浮在空,距离邢羽越来越远,邢羽仰头望着,脖子虽然酸痛,却并未在意。

“公子,在下当年曾是大越的臣子,后来越国覆灭,老道也便离开了故国,山清修,后来遇了自己的师尊,受其抬举,入了道门。如果公子有机会遇见他她的话,请公子代我对她老人家说一句话。”

清虚子忽然沉默下来,他的半个身子已经化为流光,涣散在了空,但他却是忽然沉默下来,皱了皱眉。

“道长?”邢羽有些焦急的问道。

清虚子摇了摇头,“算了,多说无益。人之生也,与忧俱生,人之死也,亦应与忧俱死。这样吧,不过公子若是见了我的师尊,还请公子代我向她谢过当年的救命之恩。其名苏冬梅,是一位女子,喜好吃鱼。”

“好,在下记住了。”

邢羽点了点头,暗暗记在心里。不过清虚子的话语却是让他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清虚子是五派的弟子,未曾想到他却是一名散修的弟子。

越国与吴国都是位于东海之畔,几十年前,吴国吞并越国,统一了东海海滨。越国覆灭了,吴王驱逐了越王的旧臣,将越王囚禁,不久更是处死。

据说越王的旧臣们散居山林之,学着伯夷叔齐以薇草为食,后来大都饿死在了郊外。

“公子,请带这枚玉简,我师兄弟二人在世俗虽然声名不显,但还是有些地位,日后若是遇麻烦,这枚玉简或许会有些作用。您让我师弟见了玉简,他便会明白的。只是要委屈您,对别人谎称是我的弟子了。”清虚子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轻轻一挥玉简,玉简缓缓飘落在邢羽手。

“道长此言谬矣,道长实力高超,堪称真人。在下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您的弟子。”邢羽摇了摇头,接过玉佩放入怀。

“公子过奖了,老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元婴修士,称不是真人,您的父亲才是真正的真人。说是仙人,也无妨。”清虚子微微一叹,旋即抱拳一拜。

“在下飞升,也受益于您的父亲,这般赠礼,便算是还您父亲人情了。”清虚子点了点头,双手也逐渐涣散消失了。

他转过身去,面朝扬州城的方向,身体也越飞越高,越渐涣散。

白光闪过,清虚子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流光之,那些因为流光散去的雾气重新聚拢,掩去了他缥缈的身影。

隐约间,邢羽看到清虚子正在缓缓整理着头发,面带微笑,望着天空。

他的声音传来,邢羽却是默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天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公子,有缘再见,仙路漫长,莫要丧气。”

道观的墙壁站满了松鼠,它们低声的为清虚子哀悼着,眼隐约闪动着泪光。

邢羽转过头去,走出道观,将木门锁,沿着山路回到村,一路,邢羽果然再没有遇精怪。

第二十七章 城里道士

下山,山路崎岖,再优美的景色在白雾的衬托下也显得有几分恐怖。蒙蒙白雾后仿佛隐藏着许多隔世经年的鬼怪,使得邢羽不寒而栗。

邢羽下了山,进入村子,发现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大门,街灰尘起舞,时而有一只走丢的鸡仔咕咕叫着跑了出来,但转过弯,叫声却是戛然而止。

邢羽皱了皱眉,隐约感到有些不对,他加快脚步,朝着自己家赶去。

这样寂静的村子让他感觉有些陌生,他走到柳絮家门前的时候,柳絮妹妹的哭声终是让他心里一松,旋即柳絮低声的安慰也是传来。

邢羽松了口气,开门走入院,邢红梅听见声响,当即跑了出来,见是邢羽,不由微微一笑。

“哥哥,你回来了,有什么收获么?”

邢羽摇了摇头,心下也不想提及山清虚子羽化的事情。

邢红梅闻言撅了噘嘴,似是有些生气,她伸手指了指村子央花坛的方向,“城里来了仙师,把大人们都叫过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们只让男子去,女子一律被留在家里,哥哥你要不去看看吧。”

邢羽闻言皱了皱眉,“仙师?什么样的仙师?我说街怎么如此安静,每一个人。”

邢红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是个道士,会不会是方云道长呢。他们还想是要组建民兵,守护村子。柳絮姐姐是这么说的。”

邢羽闻言心略有复杂,他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去看看,你在家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哥哥你放心去吧。”邢红梅笑了笑,没怎么在意。

小妮子不是一般人,在山里常常与精怪为伍,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的异象都未曾让她惊讶,她前两天还与一只路经村子的白虎交谈了许久,此外她甚至还想收养那只白虎的子嗣,不过却是被邢羽严厉的拒绝了。

“不要把山下来的精怪留下。”邢羽略带严厉的警告道。

邢红梅点了点头,看着邢羽走出了院门。

她转过身去,回到屋子,从被子底下抱出一毛发略短,毛色繁杂的家猫。小猫只有半尺多长,有着黄白色的横纹以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见到邢红梅,不由喵喵的叫了起来。

邢红梅伸出手指,轻巧的逗弄着它,脸却是有些犹豫。

“该怎么向哥哥解释呢。”

邢羽走出家门,向村心的花坛走去。

那里是白氏宗族的宗祠,也是村子颁布重要通知的地方。白氏的几名老人,各自掌管着村子的税务以及治安,城里来的府吏,每每也是与他们联络。

没过多久,邢羽便来到了白氏的宗祠。

宗祠外面围着百多十个多个男人,其超过一半都是白氏宗族的成员。经过多年前的战火后,许多外形迁到白鹿村居住,但是掌握村子话语权的仍是白氏宗族。

邢羽站在人群后,踮脚向前看去,不过人群茫茫,他却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是隐约看到一名老道带着两名小道士,在宗祠门口低声的说着什么。

“邢羽,到这边来。”一名年汉子挥了挥手,示意邢羽过去。

他体型高大,四肢粗壮,不过却拄着拐杖。若非是个跛子,他定然能够升入军,建功立业。

这是柳絮的父亲柳彦。

“彦叔。”邢羽穿过人群,来到柳彦身边,向他一笑。

柳彦也是一笑,伸手狠狠拍了拍邢羽的肩膀,摇头笑道:“你小子又去哪了,我刚刚去你家叫你,只有红梅那妮子在家。你怎能放她一人在家。”

邢羽肩膀一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山看了一下前几日设下了陷阱。”

他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常常和柳彦父子一起山设置陷阱。

柳彦脚不好,不能像村子里其他猎户一样打猎,只能设些陷阱,捉些兔子狐狸。不过他们的收获却许多技艺熟练的老猎人还要丰足,柳絮一家也是村子里较为富庶的家庭。

邢羽以前跟着柳彦学过布置陷阱,不过他的陷阱总是容易出问题,柳家的大儿子柳毅,还曾因此嘲笑过他。

想到柳毅,邢羽不由一叹。

柳毅遗传了他父亲的体格,两年前便是参军去了,据说是去了南方,每年都会有一两封信寄来,此外还有为数不多的一些银票。

“你这小子,都还记得啊。”柳彦笑了笑,没有多言,他努了努嘴,示意邢羽看向宗祠门口。

“扬州城来了个仙师,说是来庇护我们,防止精怪侵袭。不过,他希望我们能够出一些人,组织好巡逻,现在白氏的长老们正因此事争吵呢。为了俸禄,总不能白白巡逻吧。”

柳彦的话顿时让邢羽一愣,邢羽旋即明白过来,不由苦笑一声。

“俸禄的收取和分配,也是长老们负责么?”

“那是自然。”柳彦点了点头,显得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一旁一个汉子转过头,摇了摇头,“彦哥,你家妮子不是被白松看了么?白松那小子可是说要门提亲来着。你这与白氏攀了关系,白氏不得给你一个巡逻的肥差?这我可知道,以前的巡逻都是晚间巡逻一个时辰,每天可是有不少银子。”

柳彦闻言皱了皱眉,一口唾沫吐在地,“放你娘的狗屁,白松要是胆敢门,老子敢把他腿给打断。老子的闺女,要嫁,也得嫁邢羽这样的人。”

汉子闻言摇了摇头,耸了耸肩,瞥见邢羽苦笑摇头之后,不由冷嘲道:“人家邢羽还看不你家妮子呢,是不,邢羽?”

邢羽闻言摆了摆手,“大叔,您可别激我。我可配不柳絮。”

柳彦闻言哈哈一笑,抬脚踢了那汉子屁股一脚。汉子吃了瘪,狠狠瞪了邢羽一眼,继而继续看向前方。

柳彦重重咳嗽了两声,然后摇头一叹。

邢羽心里一叹,也未再言语。

柳彦眯着眼,拄着

柳絮家里两子四女,这对柳彦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他曾打趣过邢羽,让他长大后迎娶柳絮,不过现在看来,缘分未到啊。

眼前rén liu忽然开始散去,柳彦招呼了一声,也走了。

邢羽刚想离去,忽然看清楚了道士的面目,竟然真的是方云。

方云抬头看到了邢羽,也是一愣,旋即笑着向邢羽招了招手。

邢羽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第二十八章 回城

方云这次是被许知府委托来到白鹿村的,他初时并不想受命,后来一想,白鹿村距离他师兄隐居的地方不远,他倒可以山看望自己的师兄。

于是,他便受命来到了这里。

“见过道长。”邢羽走前来,弯腰行礼。

白氏的几名长老还想送方云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但却是被方云婉拒。

“邢公子,好久不见。”方云点了点头,挥掌示意自己的两名弟子先行离去,“一起走两步?”

“恭敬不如从命。”邢羽抱了抱拳,前跟在方云身后。

“数日不见,公子身的灵气浓了不少。”走在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巷,方云抚了抚胡须,侧身看向邢羽,脸满是赞叹。

“机缘巧合,入了心动,道长见笑了。”邢羽微微摇头,心里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方云,清虚子的离世。

“通灵,心动,纳灵。”方云摇头一笑,“公子,您要走的路,还很长。”

邢羽点了点头,“确实,但是修炼一途,本漫长,在下倒也不急。”

“公子,不要这么说,时候到了,你急也便没用了。”方云笑了笑,摇头一叹。

“道长教训的是。”邢羽点了点头。

他握了握拳,正打算将清虚子的死讯告诉方云,方云却是一叹,“公子,师兄死去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您身那枚玉简,我身也有一枚,两枚玉简若是离得近了,便会同时发光发热。”

方云从怀拿出一枚玉简,玉简此时正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方云手流转而出一道青色灵力,漫向玉简,玉简方才缓缓平静下来。

“生死在天,师兄他想必终是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平静吧。”方云呵呵一笑,笑容里却满是惆怅。

“您的师兄的确获得了他想要的归宿。”邢羽点了点头。

方云皱了皱眉,略有不解,“公子,此话怎讲?”

“道长的师兄,清虚子,羽化前告诉我,他被姮娥仙子收为道童,来日,或许会在天狗吞月时与您重逢。”

“真有姮娥仙人,师兄被仙人收为童子?天狗吞月?那是真的?”方云愣了愣,旋即不敢置信的问道。

一连串的发问使得邢羽只能苦笑,方云微眯双眼,转身看向白鹿山东峰,“修道七百年,终是羽化,师兄啊师兄,您真的成为仙人了么?”

“七百年?”邢羽闻言一愣,“难道不是七十年?”

方云闻言一愣,“公子何出此言?”

“清虚子前辈说,你们是大越的臣子,大越难道不是在七十年前亡国的么?”邢羽问道。

“公子误会了,我们不是后越的旧臣,我们是大越的旧臣。七百年前,大吴灭了大越,成为了东海之滨的霸主,越国的旧臣们流离失所,我师兄弟二人便是从那时候苟延残喘下来的。”方云摇头一笑,这般解释道。

“你们是古越国的臣子?”邢羽闻言有些惊讶。

方云点了点头,“过去这么些年了,师兄一直在山内清修,有时会下山与我建立道观,不过大多数时间,师兄都是在山潜修。”

邢羽点了点头,继续听着方云说了下去。

“这些年来,我们见惯了朝代更迭,妖兽为祸。不过这一次,却是与以往不同。邢公子,你还是趁早打点行李,回到扬州城吧。扬州城有秦时的大阵,妖兽不敢放肆。这里太过混乱,我能感受到,一只极为危险的妖兽,即将重回这个世界。”方云笑了笑,看向白鹿山的目光,渐渐带了凝重。

“是什么?天狗么?”邢羽轻声问道。

“不,天狗只是一个开始,还有更多的妖兽,要回来。山神曾是天地镇压它们的使者,但是现在白鹿山的山神已经受了重伤,重归于天地之间。其它山,情况估计也是如此。”方云捋了捋胡须,幽幽一叹。

“真的要离开么?”邢羽低叹一声。

方云点了点头,“邢公子修为太低,还是暂离此地为好。而且,您还有那小姑娘要照顾,那个小姑娘在这里可是相当危险,很有可能会成为妖兽的盘餐。”

“您知道了?”

“我曾在韦正那里见过她,不过当年她还小。”

“村子里的人,会有危险么?”邢羽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忧的问道。

方云摇了摇头,“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许知府已经跟朝廷联系过了,过不了多久,朝廷会派人来此驻守,若是形势危急,将他们尽数迁走,也是可能的。”

“道长可还有什么建议。”邢羽点了点头,顿时放下心来。

“邢公子,还是加紧修炼为好。至于建议,老道只有一句。”方云听到邢羽同意离开,不由一笑。

“什么建议?”

“若要修炼,当摒弃杂念。”方云缓缓说道。

“何谓杂念,朝政、儿女私情,都属于杂念的范围。不过是取是舍,当由你自己决断。”方云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道长。您的师兄让我告诉您,求道须有为。他……”

方云挥了挥手,身形渐渐消失在了邢羽身前。

邢羽站在原地,却是一愣,他挠了挠头,并不知道,那些话语,清虚子当年曾无数次的跟方云提起过。

邢羽转过身去,看向扬州城,忽而一叹。

“修道修道,为谁修道呢?”

他转身走向自己家的院子,心里对不久后即将到来的混乱既有些畏惧,又有些期待。

走入院子,邢羽刚要开口呼唤邢红梅,却发现邢红梅正在逗弄一只刚刚满月的小猫。

“这是哪里来的?”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脸兴奋凝固的邢红梅。

小猫估计才刚刚满月,感受到气氛忽然凝固,也是畏惧的缩在邢红梅的怀里。

“是柳絮姐姐送给我的。”邢红梅撅了噘嘴,如此解释道。

“是么?”邢羽闻言皱了皱眉,“算了,不和你追究了,收拾一下,我们回扬州城。”

“为什么?柳絮姐还说晚过来玩呢。”邢红梅疑惑的问道。

“白鹿山有妖兽出世,对你来说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先回扬州城吧。”

“我知道了。”邢红梅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看着小姑娘乖巧离去的身影,邢羽心里也是一松。

她这个年纪,本应该无忧无虑,不用去担心太多。

第二十九章 再遇苏雅

回城的马车,邢羽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白鹿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即将彻底诀别的感觉。

“哥哥,我们还会回来的吧?”邢红梅抱着小猫,不时望向消失在蒙蒙白雾后的白鹿村。

“会回来的。”邢羽点了点头。

马车哒哒驶官道,隔着不远,邢羽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小跑着赶向白鹿村。

“军队终于来了么?”邢羽微微抿嘴,但对白鹿村的未来却并不看好。

军队来此,或许不是保护村子,而是强制村民们搬迁的。

一路,邢羽沉默下来,内心相当阴郁,邢红梅在逗弄着小猫,倒并没多少忧郁。

等到马车来到扬州城外时,白雾已经散去,邢羽通过卫兵的盘查后进入城,回到了竹楼。

书院结业已经足有月余,许多学子都是逐渐回到了扬州城,邢羽去珍宝坊问了伙计,得知秦立不日也要回到扬州城。

“时间过得真快啊。”

邢羽摇头一叹,走在集市,想要顺便买些吃食。

此时已是临近傍晚,集市仍旧rén liu汹涌,白鹿山的变故并未能影响到扬州城,甚至许多人根本都不知道白鹿山下出现的精怪。

“听说了没,白鹿山据说有仙人出世,好多异兽都是在那里出没。”两个年轻人从邢羽身边走过,一个精壮一些的压低声音如此说道。

“怎么?你想去看看?”瘦弱一些的皱了皱眉,如此问道。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么?若是捉到一只,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精壮者面带向往。

“别想了,朝廷估计会封山的。”瘦弱一些的汉子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而且,你这体格,从军都勉强,怎能捉得住异兽。”

“异兽也不过是野兽,完全可以下药迷昏……”

两个青年走远了,他们的低语邢羽再也听不清了,他皱了皱眉,内心深处有些不屑。

迎面走来两匹高头大马,坐着一对年轻男女,身服饰华美异常,显然不是寻常家庭走出来的。

邢羽与他们擦肩而过,错过的刹那,邢羽忽而感受到一股蛰伏的灵气在蠢蠢欲动,他停了下来,微微侧目,心里顿时了然。

“哪里来的修道者。”

那两人沿着街道徐行,不知要去往哪里,邢羽再度迈起步子,走在集市,未在去注意那二人。

集市的吵闹仿佛是与生俱来,那边卖家与买家起了争执,买肉的将刚买的肉扔在摊子前,一把捉住了老板,大声的理论,行人驻足围观,想要买肉的顾客见此也是避了开来。

于是老板只好不断赔礼,那买家终于不再闹了,拿着一块更大的、成色更好的肉块离开了。

其他的顾客们重新围拢去,老板一边苦笑着,一边给其他人切肉。

好不噪杂。

邢羽摸了摸钱袋,不由拍了拍脑袋。

邢干走后,一直是许知府接济邢羽。次离开之前,邢羽兜里便没多少余钱,这次回到扬州城后,邢羽身的钱财更是花的干干净净,这次出门,身竟是没一个铜板。

“这该如何是好。”

停在一家卖小吃的摊子前,邢羽苦笑着摸着自己的钱袋,一时间到有些局促不安。

“客人,要些什么?酱牛肉,还是烧饼?”个子不高的摊主如此问道。

“来十个烧饼,再来一斤酱牛肉。”

一个温婉的声音从邢羽身后传来,使得邢羽身体一颤。

“公子,出门太急,忘带钱了吧?还好奴婢赶来了,不然被人笑话可不好。”苏雅从钱袋里取出银毫递给摊主,轻笑着打趣道。

摊主乐呵呵一笑,接过钱去,没再多言,埋头准备起来。

“你怎么在这?”邢羽惊讶问道。

苏雅接过装着吃食的油纸袋,微微一笑,没有开口。

她转身融入rén liu,邢羽急忙跟了过去,走在她身边。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么?”邢羽挠了挠头,微微侧首。

“还不错,每日只是弹弹琴,逗逗鸟。”苏雅笑了笑,目光低垂,看着地面,“啊,给你。”

邢羽接过苏雅递过来的油纸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过两天还你。”

苏雅摇了摇头,“不要,算我还你的。”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好吧。”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苏雅抬起头来,面向邢羽,娇俏一笑。

“回村子里了,我老家其实是在白鹿山下的白鹿村,这段时间书院结课,便回家呆了段时间。”邢羽说道。

“白鹿村么?师父说白鹿山那里出了很大问题,以前,是大吴还在的时候,那里也是出过问题。”苏雅蹩了蹩眉,有些忧虑的看向白鹿山的方向。

“哦?这我倒不知道。”邢羽有些惊讶的看着苏雅。

“我原本也不知道,只是这几日师父老是外出不归,我担心他的安全才问的。他告诉我,是许知府他们找他商量白鹿山的事情。”苏雅有些不开心的说道,脸隐约有些阴沉。

“是么?此事严重么?我在村子里遇了一位道长,是家父的旧识,他警告我们尽快离开那里。”邢羽抿了抿嘴。

“是方云道长?”苏雅闻言眼睛一亮。

“你也认识方云道长?”邢羽哑然。

“他曾是指导我修炼的老师,师父和他也是好友。”苏雅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了点头,心里顿时了然。

方云师兄弟二人自称是古越国后人,结交之广泛定然不容置疑。

“哦?姑娘你也是修道之人么?”邢羽问道。

“公子见笑了,奴婢不过是一个寻常筑基之人,家师和方云道长才是真正的修道者。”

苏雅的话语令邢羽汗颜,他修炼日久,如今方不过心动。

“公子是不是以为城里只有官府以及吴国公家里有人修道?”苏雅偏首问道。

“不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啊,扬州城作为江南三道最大的都市,怎么可能只有寥寥几名修道之人呢?”苏雅摇了摇头,“城里还有许多隐藏的修道之人,庙的方云道长,夫子庙的孔家圣人,西边道观里正一派的一对师徒,还有好多好多。而且,不管是筑基,还是结丹,数量都不在少数。”

“我还以为城里只有几名筑基呢?还怀疑为什么城里对白鹿山发生的事情不在意。”邢羽挠了挠头,终于放下心来。

这样看来,白鹿村一定不会遇到危险。即使是有危险,也只是迁徙路带来的麻烦。

第三十章 诀别

“公子也开始修道了吧?奴婢感到您身有一股很精纯的灵气,想必您修炼的心法也是顶尖的心法。 ”苏雅问道。

两人走到江边一棵柳树下,望着平缓流淌的江水,以及隔岸已经亮起的灯火,眼里各自有着不同的神采。

“心法?我只是按照父亲曾经告诉我的办法引导灵气入体而已,并没有修炼什么心法。”邢羽皱了皱眉。

苏雅闻言却是一愣,“若不用心法,如何引导灵力呢?”

“随心意引导即可。”邢羽皱了皱眉,蓦然问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心法?”

“正一派的心法,说叫什么,正一经。对,是正一经。”苏雅回道。

“我没听说过,父亲只跟我说,炼气阶段,引导灵气入体即可,并未说过需要用什么心法。”邢羽微微皱眉。

“炼气是不需要心法,但是心法能够辅助修炼者引导灵气入体,却也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东西。”苏雅微微叹了口气,“公子,您父亲肯定不是那种缺少心法的人,想必他有更多的考虑吧。”

“或许是吧。家父云游在外,我又是最近才开始修炼,等他归来后,或许会教我心法。”邢羽微叹一声,心里却是有些后悔当初的抵触。

邢干定然是一个强大的修仙者无疑,但是他忽然飞升而去,留下邢羽自己,却是让邢羽不知该如何踏入修道者的世界。

大魏的五个宗派,一向避世,寻常人等别说入山求道,甚至连其在哪都弄不清楚。

除了龙虎山的天师府,其它四个门派的地址,江湖很少有人知道。

而龙虎山从不收徒,一直是张家世代相传。

“修道之人,都需要什么呢?”邢羽问道。

“公子对于修道,还真是知之甚少啊。”苏雅无奈摇了摇头,她看向江一艘小船,船依稀有人独坐饮酒,燃着火炉。

“当年不想修道时,家父时常逼着我修道,如今家父云游在外,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却是忽然有了修道的想法。”邢羽恍然一笑,不觉时光蹉跎。

只是半年过去,却仿若百年。

邢干这些年来一直伴随着他,忽然离开之后,邢羽虽未痛苦,心里有时却也并不舒服。

“修炼需要心法引导、操控灵气,这是修炼的根本。”苏雅解释道,“一个人能在仙途走多远,一看根骨,二看心法。根骨决定一个人能否踏修途,心法则能决定此人修途终点。”

“心法竟是如此重要?”邢羽有些惊愕。

“是的,公子。您父亲定然有无心法,他是一个很强大的仙人,连方云道长都说自己看不透您的父亲,或许,他早已在元婴之许多年了。您最好还是学一下您父亲的心法。”苏雅温言说道。

“心法如此重要,那根骨应何解?”

“根骨与生俱来,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那无法改变,所以一个人若能修道,必须要学习自己能够得到的最好心法,如此才能走的长远。”苏雅这般说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邢羽体内微弱的灵气仍在不断运转,即使是在河边站了许久,他也未曾感到疲惫。

“公子,时间不早了,希望您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我这次来,其实是要向您告别的。”苏雅转过头来,轻轻一笑。

她的笑容里掺杂着一丝落寞,像是被人抛弃后的白兔一般,最终还是犹豫着跑了开来。

“出什么事了么?”邢羽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与苏雅算不算朋友,不过苏雅对他似是一直极为信任,这几次见面,他都感到很开心,他以为他们会继续这样下去,但不曾想到,这次见面,却是诀别。

“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师父他蒙受皇帝召见,明天午,便要启程离去了。”苏雅说道。

“这样啊。那我等你回来。”邢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苏雅摇了摇头,面露苦涩,“公子,您怕是等不到我了。奴婢不知何来福分,招致公子怜爱,但是公子,我这一去,大概是回不来了。”

“为什么?”邢羽不敢置信的问道。

“师父年纪大了,这次去往长安,应该是要在长安终老了。而且我听说,陛下有意任命师父为太子的老师,为太子讲授音乐。”苏雅微叹一声,别过脸去,望着江水绵绵。

“那你呢?你可以回到这里啊。你说过你是江南女子,要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邢羽争辩道。

苏雅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机会的,公子。奴婢需要照顾师父,日后,想必也会一直呆在长安。您若是来到长安,还请不要忘记我。”

“苏雅……”邢羽紧握双拳,内心深处一股悲伤郁结。

“公子,我想您一定能够在仙途走的很远,如果我们有缘的话,我们会在见面的。”苏雅呜咽着说道,她站在树下,脸清泪流淌,眉目哀伤。

“我不会忘记你,我会等你的。日后,我也会去长安的。”邢羽轻声许诺道。

“公子,奴家真的配不您,但是奴家真的很高兴,能认识您。”苏雅微微摇头,抬手抹了抹眼泪。

江飘来一艘画舫,停在不远处。

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者从画舫走了出来,脸严肃,毫无表情。

“苏雅,该回家收拾东西了。”

却是程正兴。

“公子,后会有期。”苏雅弯腰使了个万福,沿着石阶走到江边,了画舫,站在程正兴身后。

程正兴冲着邢羽抱拳一笑,“岸边想必定是邢公子吧?令尊大才,公子也是仪容丰伟,然后定然是一代名士。”

“程老过誉了,在下不过区区一介书生,担当不起您的赞扬。”邢羽抱拳一拜,暗暗一叹。

“公子不必谦虚,我这徒弟,常常夸赞与你,对你怕是有几分喜欢。”程正兴笑着说道。

邢羽闻言一喜,程正兴却是忽一摇头,“不过,公子,我们即将启程去往长安,你们怕是无法再会了。除非公子也去长安,不过,公子却是没有被选太子伴读。”

“闲话少叙,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程正兴抱拳一拜,转身走入画舫,苏雅也是跟着他走入画舫,临别前再为看邢羽一眼。

邢羽看着画舫远去,心里空空如也。

直到再也看不到画舫,邢羽才哀叹一声,转身离开了江边。

街rén liu少了许多,邢羽也没有在意,只顾埋头赶路。

他和苏雅沿着江边漫步,不知觉走出了很远。

此时,月梢,凉凉夜风吹得人头昏脑涨,几欲入睡。

邢羽走入一条小巷,忽的发觉巷子竟是没有一人,寒风吹来,吹得一地尘埃纷扬。

他缩了缩肩膀,只觉得有些发冷。

“早知道多穿一件衣服了。”

油纸袋里的吃食都已经凉了,不过回家热一下倒也无事。

邢羽情绪低落的走在街,前方走来三个人,其一个穿着黑衣的汉子阴沉着脸。邢羽皱了皱眉,不再去看,而是低头赶路。

巷子太窄,三人并列几乎已经挤满,邢羽低头走了过去,原以为那三人会给他让路,未曾想,黑衣汉子直直撞了过来,险些将邢羽撞到。

邢羽侧身扶住墙壁,口骂了一声,皱眉望向汉子。汉子停了下来,瞥了邢羽一眼,旋即继续赶去。

邢羽皱着眉头,扫视向其他两人,看到间那人的眼睛后,邢羽忽然一愣。

两边的汉子驾着间的女子,几乎可以说是托着女子前行。

“邢羽,救我。”

女子微弱的声音传来,旁边墙里射来的灯光照亮了女子的面颊,使得邢羽面色一变。

“顾欣妍?”邢羽暗叫不好,急忙扔下手吃食,从旁边拿起一个棍子冲了去。

“放开她!”

第三十一章 械斗

邢羽持着棍子冲了去,心里毫不犹豫。

顾欣妍乃是邢羽家竹楼附近粮店的女儿,年龄与邢羽相当,长得娇俏可人,他父亲还曾找邢干说媒,不过邢干自是拒绝了。

邢羽冲了去,一声大吼使得架着顾欣妍的两名汉子都是身形一顿。

左边的汉子转过头来,拔出腰间的佩刀,冷哼着威胁道:“臭小子,你想做什么?这女子是我们家公子的仆人,犯了禁令,现在我们公子让我们将她捉去,你有意见?”

邢羽举着木棍,冲着汉子,“你们是谁?她可不是任何人的仆人,你们凭什么捉走她?”

架着顾欣妍的汉子冷哼一声,“我们是吴国公府小公子的手下,我们家公子看了这个女人,她是我们公子的仆人了。她父亲都已经同意了,你凭什么反对?老赵,赶走他。”

“我父亲都被你们打晕了……”顾欣妍呜咽着说道,汉子却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汉子转过身去,捂着顾欣妍的嘴,一手揽住顾欣妍的腰肢,便想离去。

“我说,让你放开她!”

邢羽迈步前,挥动手长棍。

他早已度过了炼体的阶段,力量远超常人,这一棍看似平平无,但其力量却是惊人。不仅如此,长棍出击也是极为迅速,一瞬即至。

长棍生风,猎猎作响。

持刀的汉子见状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他连连跳动,躲过邢羽的攻击,根本不敢攻击。但邢羽的攻击哪是那么好躲的,即使他连续两次成功躲过,但仅是劲风,便刺得他手臂发麻。

“你是何人?”汉子有些震惊的退后几步,警惕的看着邢羽。

“无名之辈。”邢羽冷哼一声,又逼了去。

这一次,汉子没能躲过邢羽的攻击,被邢羽一棍敲在持刀的手臂,只听嘎吱一声,汉子的右臂骨头顿时折断。

“王哥,救我。”

汉子扔下长刀,转身跑了开来。

邢羽微一皱眉,小跑着追了去。

他步履轻盈,步子虽小,但几步之后便轻易超过了仓皇逃窜的汉子。

邢羽手长棍横扫而出,狠辣击打在汉子小腿,汉子一个踉跄,向前扑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恰好摔在王姓汉子身后不远处。

拖着顾欣妍向前走去的王姓汉子闻声转过头来,他站在巷子出口处,相当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老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小孩都打不过。”

汉子一把推开顾欣妍,将她推到在地,顾欣妍双手被麻绳捆住,想逃也逃不了。

“这人是个练家子,力气大的很。”

王姓汉子拔出腰间挂着的长刀,微眯双眼,注视着邢羽,“小子,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一甩长刀,身隐约流动起了淡青色的光晕,一股沉稳深厚的雄浑气息顿时扩散开来。

“修炼之人?”

邢羽微微挑眉,摇了摇头。

“既然知道,还不速速离去?误了我们家公子的好事,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姓汉子凶狠说道。

“即使是吴国公的儿子,强抢民女一事,也是不被允许的吧。”邢羽冷笑着看着王姓汉子。

“在下王忠,还请这位小兄弟给我家公子个面子,不要干涉此事。”汉子抱了抱拳,目光却是忽的犀利起来,“否则,休要怪刀剑无眼。”

邢羽摇了摇头,“恐怕,棍棒也是无眼的。你不要多话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名为王忠的汉子摇了摇头,微哼一声,“你这家伙,如此不识好歹。你虽然力量惊人,速度也是不错。但要知道,在我面前,你的一切本领,完全不够。你没有任何经验。我说的对吧?”

话音未落,王忠忽的冲了过来,身微光流转,长袍猎猎作响。长刀刃白如雪,翻转间寒芒四溢,宛如琥珀。

这一刀如此迅捷,以至于邢羽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击。他眼睁睁的看着长刀横劈而来,宛如凶残的饿狼一般咬向他的肩膀。

他只能向左横移,同时右臂一抬挑动长棍,劈向王忠的腹部。

长刀紧擦着邢羽右臂的衣衫坠落,通透的凉意渗入衣衫,使得邢羽身体一颤。

长棍狠狠打在王忠腹部,王总闷哼一声,向后倒退出去三步。

他轻咳一声,嘴角沁出一丝鲜血,脸满是不敢置信。

“你到底是何方人物?这般实力,绝对是炼体的大师。”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脸的冷傲瞬间融化,变为亲切。

“小兄弟,你这样的身手,若是来到我们公子府,每月至少有十枚金铢。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这只是一个误会,你想要这姑娘?我们过两天给你便是了?”

“我不要她,我只要你们把她放了。她是大魏的百姓,你们没有资格禁锢她的自由。”邢羽冷声说道。

“小兄弟,大魏的百姓当然是自由的。我看你也算是习武之人,我这么告诉你吧。你还太年轻,不知道在大魏,庙堂的分量是远远大于江湖的。王侯将相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你我侠士赴汤蹈火,哪怕是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何况,只是抓一个民女。”王忠摇了摇头,猛然一甩长刀。

“你虽然力气大,但毫无厮杀经验,若在打下去,你可能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仅仅是为了一个无甚关系的女人,你觉得值得么?”

“她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允许你们伤害她的。”邢羽举起长棍,指向王忠。

王忠摇头一叹,“我们将她带去,并不是要伤害她。若是她得到我们公子欢欣,甚至会嫁入王府。这对她来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我不要嫁入王府,我要回家。”顾欣妍哭着喊道。

“听见了么?她要回家,你们快放开她。”邢羽不耐烦的说道。

“恐怕不能如愿。”王忠摇了摇头。

一阵稀疏的脚步声传来,五名带刀侍卫护佑着三个年轻人走入了小巷。

“王忠,本少爷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怕惹事。直接带来行,你倒好,还惹什么修炼的道士了。还好,我有修炼的朋友在。”

一身华服的季明泽与另外两名同样身穿华服的男女,从护卫身后走了过来。

王忠收起刀,弯腰抱拳,“让公子失望了,这小子一棍子把老赵打骨折了,我怕酿出大祸,才让老赵去请您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也把人给我带来了。金铢会给你们的,老赵的伤势你也不用担心。”季明泽挥了挥手,走到顾欣妍身边,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我们走,李兄,你教育一下这小子,我在醉春楼的包厢等你们兄妹二人。”季明泽转身向着身边的两人一笑,转身要离去。

这一会,他甚至看都没看邢羽一眼。

“那是自然,季兄放心,保证让这小子吃到苦头。”华服男子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女子也是随声附和。

“公子放心吧。我们一会解决掉他,您真的不要看一下么?”

“不了不了,太多年轻人总是做着英雄救美的白日梦,我已经打碎过好多人的幻想了,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一个愣头青被教训了。”他架着一脸惊恐的顾欣妍,在护卫的簇拥下准备离开。

王忠瞥了邢羽一眼,微微一叹。

“季明泽,你好大的胆子。”

邢羽长棍贯空,带起一阵刺耳的破风声,冷笑着望着季明泽。

季明泽前行的身体一滞,转过头,略有惊讶的看向邢羽,“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第三十二章 被擒

“哦?为何不敢?”

气氛一时间僵了下来,季明泽的侍卫以及两名华服男女都是一脸恍惚的看着邢羽,不明白他为何要挑衅季明泽。

这可是扬州城的小霸王,即使是许知府家的公子,也不敢招惹他。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看着他被打的跪地求饶,叫我爷爷。”季明泽冷着脸看着邢羽,一旁的王忠面色一变,微皱着眉看着邢羽,眼满是不解。

“季明泽,你身为王侯之后,却做出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你没有一点廉耻么?”邢羽握紧长棍,心暗暗提防。

季明泽身边的男女正是他傍晚在集市看到的骑马的两位,这两人看去像是宗门人,脸淡然从容,全无一丝在意,身带着一股与旁边人等的格格不入。

对他们来说,尘世的这些俗事,着实是有些无趣。

“廉耻,少爷我怎么不知?你现在跪地求饶,少爷会大发善心,派人把你抬回去。这,是少爷的善心。”季明泽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不再理会邢羽,而是转头看行一旁的男女,“李兄,麻烦你们了。”

李姓公子哥儿拍了拍手,大笑一声说道:“季兄客气了,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好。”

季明泽闻言一笑,点了点头,“自然不会忘记,若是李兄能够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我还可以提高三成。”

李姓公子哥闻言一愣,旋即惊喜的问道:“季兄此话当真?”

季明泽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好,我李松阳,今天破例为季兄展示一下我们我们宗门的不传之秘,太阿剑术。”

李松阳拔出腰间佩剑,振臂一挥,巷子里忽然用来一阵寒风,剑光如水,宛如月下浩荡长江的江波,阴冷萧瑟。

“师兄,注意些分寸,这次下山,师父可是嘱咐过,不得利用剑术伤及平常人。”身穿红衣的女子伸手拉住李松阳的衣袖,话虽含蓄,但眼里却只有对男子的浓浓情意。

“师妹放心,师兄心里有数。”

李松阳留恋的握了握女子温软的手掌,然后冷漠下来,看向邢羽。

“那小子,你叫什么?”李松阳一声厉喝,前走来,“自我踏入心动,还没曾与人动过手,今天便拿你试试手。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杀死你的,不过受伤是在所难免,你如此无礼,必然要受些教训。”

“师兄说的是。”女子在后方站着,与季明泽并肩望着前方。

邢羽皱着眉,望着眼前这些人,心里忽而感到好生厌烦,“你们说够了么?说够了动手吧,我还要回家吃饭。”

他扔下手的吃食,冷漠的望着前方成竹在胸的李松阳。

李松阳身微微有些灵气飘荡,仿佛是他故意所为来彰显自己修炼者的身份,但这却并不如邢羽灵力外放后浓郁,这是邢羽信心的来源。

邢羽身灵力内敛,毫无外溢,使得李松阳误认为邢羽只是一个武者,而不是修炼者。

邢干说过,一个合格的修炼者,身从不会荡漾着浓郁的灵气,灵力外放是愚蠢的表现,不仅会引来妖兽,还会向别人透露出自己的实力高低。

李松阳持剑走前来,目光微眯,锐利无。

季明泽满脸羡慕的看着李松阳剑涌现出点点青光,又看了一眼身边貌美的女子。

这两人是他父亲朋友的弟子,今天刚刚来到扬州,他们的师父是一个道士,据说早已筑基多年。这次他们同意来到扬州城,还是他父亲邀请多次的结果。

李松阳轻呼一声,旋即脚下一踏,急速掠出,旁人只见虚影一闪,李松阳此人便已跨越数丈,奔袭到了邢羽身前。

但是他们前一瞬还在内心暗自赞叹李松阳的风姿,下一瞬却被邢羽的反应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松阳奔到邢羽身前,右臂一转,连劈三剑,招招致命。虽然他口自称不会杀死邢羽,但每一招都是冲着邢羽的要害部位刺去,邢羽的腹部、脖颈、心脏都是李松阳妄图刺的部位。

李松阳引以为傲的速度,在邢羽眼里却是与之前老赵奔跑起来的速度无二。他冷哼一声,侧身连连躲过李松阳的攻击,旋即猛然挥动手长棍,精准的擦过李松阳手长剑,狠狠地劈在李松阳的胸膛。

看到邢羽接连躲过自己的攻击,李松阳脸愕然不已,他心里怀疑邢羽是不是某个老怪的弟子,他刚要开口要求停战,但话未出口,邢羽的攻击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前,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落在季明泽以及师妹顾晓晓身前不远处。

“师兄!”

顾晓晓面色一变,急忙奔了出去,扶住李松阳。

李松阳闷哼一声,脸色苍白,“这家伙不简单。”

顾晓晓扶着李松阳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季明泽。

季明泽皱着眉头,看着邢羽。

季明航宴会那天,他是见过邢羽的,不过却没有记住。此时,他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犹豫不已,但他旋即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来。

“小子,给你脸不要脸,还敢打伤仙师的弟子。王忠,你们一块,给我狠狠教训他。”

“少爷?我们……”王忠皱了皱眉,想要劝阻,但是季明泽皱了皱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得咽下话去,点了点头。

王忠挥了挥手,侍卫们顿时走前来,围在他身边,“放弩!”

邢羽闻言面色一变,不敢相信他们胆敢携带弩具。弩是军需品,寻常百姓不得私自收藏,即使是王公贵族,家也不得超过十具,没想到,季明泽护卫竟然带来弩具。

不过旋即,邢羽便是稍稍松了口气,季明泽的手下只有两具弩,没有太多。

但这也不容小觑,弩箭飞快,即使是邢羽,也不敢说能够躲过。他的速度仅仅是常人快数倍,但在这窄小的巷子里,躲避近距离的弩箭,还是一件难事。

“怎么办呢。”邢羽皱了皱眉,看向不远处满面恐惧的顾欣妍。

他微叹一声,冲着顾欣妍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顾欣妍看到了邢羽的动作,脸蓦然一笑,如花绽放。

邢羽微微一愣,也是一笑。

他一甩长棍,看向前方。

顾晓晓扶起了李松阳,两人向后退出几步,站在季明泽身后。季明泽此时也不再理会这两个刚刚结识的朋友,他此时只想狠狠的教训邢羽。

但他心里也没有底。

咔咔的机括声传出,两枚弩箭同时膛,侍卫们调整方向,瞄准了邢羽。

邢羽小步向后退出,随时准备着闪避。巷子里没有可以抵挡弩箭射击的角落,他只能躲避。

嗖嗖两声,弩箭飞来,邢羽连连跳起,躲过两枚弩箭,但风声一响,第三枚弩箭忽而射来,贯穿了邢羽的小腿。

邢羽跃起的身形一僵,重重落在了地。

第三十三章 变故

“糟糕。”

邢羽面色一变,阴沉着眉头看向前方。

季明泽手持一具轻弩,冷笑着看向邢羽。

侍卫们一拥而上,来到邢羽身边,但却没有靠的太近。邢羽手中仍有长棍,他们也不敢过于靠近。

“季公子,让我来吧,我把他的武器取走。”李松阳讨好的说道,但是季明泽却并没有理会他。

季明泽拖着顾欣妍,来到邢羽面前不远处。

“扔掉长棍,不然我便就地正法了她。”季明泽伸手一扯顾欣妍的衣衫,露出顾欣妍香软bái nèn的肩膀。

“不要。”顾欣妍低下头去,啜泣起来。她双手被麻绳绑着,无法遮掩,只能白白看着春光外泄。

“你敢!”邢羽怒发冲冠,咬了咬牙,还是扔掉了长棍。

“这才是英雄所为。”季明泽推开顾欣妍,冷笑一声,“给我抓住他,我要狠狠教训一下他。”

“放开她。”邢羽怒吼一声。

“放开?做梦吧。”季明泽冷哼一声,扬起眉头,“你不会死,但你会因为侵犯民女,被官府收押。王忠,去叫人。”

“是,少爷。”王忠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巷子。

侍卫们缓缓缩小包围圈,手中拿着长刀,邢羽皱着眉头,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他腿上剧痛不已,弩箭贯穿了小腿肌肉,必须尽快取出上药。

季明泽隔着一丈左右,得意洋洋的看着邢羽。

邢羽心中忽生一计,旋即轻轻舒了口气。

护卫们越靠越近,在他们眼里,邢羽已经放弃了挣扎。这样的事情,他们每个月都会遇到几次,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能够英雄救美,但最终,他们都被季明泽狠狠教训了一顿,有的被收入狱中,有的被打到昏迷。

这一次,结果在他们看来也会如此。

但是,惊变瞬生。

邢羽猛然站了起来,撞开了一名侍卫,并在他们惊慌的眼神中一把抓住了季明泽。

扑通两声,邢羽和季明泽双双跌倒在地。

邢羽紧紧掐着季明泽的脖颈,冷笑着望着身后的诸位侍卫。

季明泽面上的得意还未散去,便已经沦为了邢羽手中的囚徒。

“放开我!”季明泽嘶哑的说道,声音已是颤抖。

“放开你?”邢羽摇了摇头,顿时变得从容起来,“做梦吧你。”

“那你想怎样?”

一众侍卫看着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邢羽手中擒着季明泽,他们绝对不敢动手,除非,他们直接用弩箭射死邢羽。

但杀人偿命,即使他们作为季明泽的手下,他们也不敢擅zi shā人。季明泽一定会将他们交出去,他们不敢动手。

“你放过她,我就松手。”邢羽皱着眉头,看着拔出长剑的李松阳以及顾晓晓,还有面上慌张的季明泽的侍卫。

“做梦。李兄,给我杀了他。不要害怕,我父王会帮我们处理的。”季明泽抬头看向李松阳,脸上满是乖戾。

“季兄,你是认真的么?我师傅可是告诉过我,不得无故杀害百姓。”李松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敢执行季明泽的命令。

“是啊,季兄,我们师傅……”顾晓晓也是在一旁帮腔,但是季明泽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便不再作声。

“只管动手,后果我背。”季明泽冷声说道。

“哦?你背?你背得起么?”

一声冷嘲热讽从巷子尽头传来,一队官兵随即涌了进来,将众人包围在内。一个个头极高的黑大汉拿着鸡腿,冷笑着走了过来。

王忠脸色铁青的凑上前来,很是自责的低下了头。

“陆昌怀?”季明泽见到来人面上一愣,旋即咬了咬牙,“你怎么会来这里?”

“今天是我当差,恰好遇上你的手下去请人来捉拿这小子,想不到吧?”陆昌怀冷笑一声,扔掉手中的骨头,挥了挥手,两个年轻官兵当即走上前来,将季明泽的双臂紧紧抓住。

“将他们两个都抓起来,投入狱中,将他们的弩具的搜出来”陆昌怀扫了四周一眼,忽然发现了邢羽腿上的弩箭,“等一下。”

他凑上前来,蹲了下去,一手轻轻握住邢羽的小腿,一手握住弩箭,“小伙子,忍着点。”

邢羽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陆昌怀微微一笑,手上猛然用力,一把将弩箭抽了出来。

邢羽惨叫一声,手上一松,官兵趁机将季明泽提了起来,带到一旁。

陆昌怀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金疮药,细细为他敷上。

“来个人把他架回去。既然他受伤了,就不要投入狱中了,让他回家吧,明天开府的时候再派人去请他。”陆昌怀转过身去,看着被两名官兵擒着的季明泽。

“你小子,又落到我手里了,这一次,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你走。”他看向一旁捉着顾欣妍的季明泽手下,冷哼一声,“你他妈给我放开。”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悻悻松开了手。一名官兵上前为顾欣妍解开麻绳,顾欣妍背过头去,整理起了衣衫。

官兵擒着季明泽,但却不敢用力,生怕惹恼了他。

一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官兵嗫喏着不敢开口,陆昌怀见状有些烦躁,顿时骂道:“魏林,有什么话就说,缩什么头。”

“大人,这季明泽您已经捉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被许知府一通大骂,这一次,要不还是别抓了吧。”名为魏林的官兵犹豫着说道。

“放你奶奶的屁,他许敬业不是靠着荫蔽能当上知府?老子虽然官小,但却是从底层打拼上来的,老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扬州城的安危着想。老子会怕他许敬业?”陆昌怀眼睛一转,抬脚踢了魏林的屁股一脚。

魏林不敢闪躲,只得苦笑,但也知道,自己这长官是有些退缩。

“季明泽,你这次又抢了哪家的民女?”陆昌怀转身看向季明泽。

“你那只眼睛看见少爷抢人了?这是少爷的未婚妻,派人请来亲热的。”季明泽冷哼一声,努了努嘴,“娘子,你过来解释一下。”

邢羽闻言一愣,王忠闻言目光一闪,当即走到顾欣妍身边,微微躬身,“请小姐上前解释。”暗地里却是冷哼一声,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第三十四章 代价

顾欣妍闻言刚要斥责,见到季明泽威胁的眼神,胆儿瞬间没了,又听得王忠所说,当即缓缓点了点头。

“将军,奴家与那吴国公的少爷并不是未婚夫妇。”

季明泽闻言一愣,邢羽闻言松了口气。

陆昌怀点了点头,刚要挥手,却听得顾欣妍再度开口说道:“因为,因为他的婚约还没得到我父亲的认可,奴家虽然有意,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是不得违背。但这人好生无礼,遇见奴家后便想非礼奴家,他凭借武力,将护送我的两名侍卫打伤,即使是季公子带人前来,也是被他擒住,险些受伤。将军,您可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顾欣妍呜咽一声泪流满面,跪在陆昌怀身前。

陆昌怀面色一变,一众官兵也是面上一变,邢羽更是大惊失色。

“顾欣妍,你什么意思?”

“将军,他还威胁奴家。”顾欣妍偏过头去,不敢看着邢羽。

陆昌怀见此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姑娘不用担心,在下虽然不才,但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顾欣妍闻言方才缓缓露出喜色,“谢谢将军,将军大恩大德……”

陆昌怀急忙摆了摆手,“姑娘不必客气,为民分忧乃是在下职分。”

“放开季公子。”

季明泽揉了揉手,心想陆昌怀这个莽撞的黑大汉怎么会如此好说话,之前他被陆昌怀投入狱中不止一次,每次都是许知府或是吴国公派人将他领了出来。

陆昌怀是功勋武将后人,家中子弟众多,他虽然没能凭借父荫承袭一官半职,但凭着一股子蛮力,却是也从军中升了上来。

“季公子,既然你们郎情妾意,我也不好捉你,但是口说无凭,你们须得做些事情,说服我等才行。”陆昌怀冷笑着看着季明泽,但是季明泽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妍儿,你过来。”

顾欣妍闻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是在叫自己,不由面色一变。

顾欣妍踌躇着没有过去,陆昌怀却是伸手推了她一把,季明泽便顺势将她抱住,一只手掌也是从她衣衫下方滑了进去。

“季公子……”顾欣妍身体颤抖不止,眼里满是哀求。

季明泽却是没有理会,他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陆昌怀,“将军,麻烦让你的人回避一下。”

他自己的手下早已经转过头去,李松阳师兄妹也是转身避了开来。不过魏林却是跑出了小巷。王忠见状皱了皱眉,也是跑出了小巷。

陆昌怀点了点头,猛一挥手。

官兵们顿时转过身去,不过架着邢羽的官兵却是没有转身。

“他……”季明泽看向邢羽,又看向陆昌怀。

“他是你指认的犯人,你总要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吧?”陆昌怀冷笑一声,示意季明泽继续做下去。

“那是自然。”季明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邢羽面色复杂,看着被季明泽抱住的顾欣妍,她看着邢羽,如水般的眼眸中满是祈求。

季明泽轻轻解开了顾欣妍衣服上的扣子,松开了自己的裤带,把顾欣妍压在墙上。

“邢羽,我错了,救救我,对不起。”

顾欣妍面色惶恐的叫了出来,后悔莫及的看向邢羽。

季明泽却是一口吻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陆昌怀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场景,冲着邢羽摇了摇头。

邢羽皱了皱眉,终是轻叹了一声,“够了。”

陆昌怀转过身来,冷笑着问道:“够了?什么够了?你救得了她,救得了别人么?这姑娘与你朋友,都如此对你,你若是救了一个陌生人,指不定会怎样对你。够了么,我觉得不够。”

“但是,她只是害怕吴国公的报复……”邢羽皱了皱眉。

“是,没错。她是害怕吴国公的报复,但是你能怎么办?杀了他?这是季明泽,吴国公的公子,你敢杀了他?”陆昌怀冷声问道。

邢羽闻言一愣,季明泽闻言转过头来,冲着邢羽蔑视一笑。

邢羽深深呼了一口气,“杀人偿命,我不敢。”

“那就好,知道就看着。不要多嘴。”陆昌怀懒洋洋的点了点头,心下却是一声轻叹。

“不过你也可以废了他,这样就能救别人了,也能救你这个朋友。你敢么?不敢吧?”

季明泽闻言背后一冷,他转过头去狠狠瞪了陆昌怀一眼,但陆昌怀对他的威胁却是视而不见,只是冷笑一声。

季明泽手上渐渐放慢动作,脸上带着一丝淫笑。顾欣妍脸上殷红,不再言语,只是用哀伤的目光望着邢羽。

邢羽示意扶着自己的官兵松开手,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到陆昌怀身边,“你曾拯救过别人么?”

陆昌怀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沙场征战,何尝不是一种拯救。我这一生,救的人多了去了。”

“那你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伤害?”邢羽低声问道。

眼前,季明泽已经开始缓缓褪去顾欣妍的衣衫。

“她自己情愿被伤害,又怪得了谁呢?”陆昌怀摇了摇头,眼里无比清明,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

“总有迷途之人。”

“所以?”

“让我来吧。”

“你来?你有考虑过你的家人么?”陆昌怀冷笑一声,“他是吴国公的儿子,王府的少爷,你凭什么和他争斗?”

“需要凭什么?”邢羽反问道。

他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顺手抽走了陆昌怀的佩刀。

巷子外面忽而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扬州知府许敬业以及吴国公策马而来。

他们翻身下马,奔入小巷。一名白发道士在季成德马后紧跟着,他速度极快,停下之后甚至面色都为变化,许敬业马后的剑客则是气喘吁吁,脸色涨红。

此间差距,一眼便知。

“邢羽!住手!”

“小子,尔敢!”

两声呐喊一起传来,许敬业与季成德身边的护卫见到巷子深处发生的场景都是面上一愣,旋即叹了口气。

邢羽一把抓过季明泽,手起刀落,将他害人不浅的物件一刀割了下来。

巷子里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陆昌怀微微一愣,低叹一声,“邢羽,你知道你这样做的代价么?”

邢羽扔下手中沾血的长刀,冲着陆昌怀微微一笑,“我知道。”

第一卷的一些细节

扬州古城,位于天南,乃是昔日七国之一吴国旧都。自魏灭吴后,扬州古城被纳入魏国版图。天下五大书院之一白鹿洞书院位于扬州东侧渭水之畔,历来为南方文人所向往。

自六国破灭,魏国宇文氏一统天下,颁布法令,使得天下书院向寻常百姓开放,白鹿洞书院也不再只是江南一带的私学,而是成为江南道诸州人人可进的书院。那之后,由于教学的需要,白鹿洞书院的规模以及地址几经变换。最终,在进入承乾十年之后,白鹿洞书院在江南道已经有了三处学府。

除了扬州本地白鹿山下的老书院外,白鹿洞书院在扬州城内有了一处规模仅次于帝都长安太学规模的书院分址,在苏州也有着一处白鹿洞书院,这两处白鹿洞书院渐渐成为南方学子心中所向的学院,旧的书院也是人才凋零。

但即使如此,仍是有民众将童生送至旧书院,希冀着能够在来年的开始之中考中秀才。

魏朝的书生考试分为四个等级。

白身、童生、秀才。

经过县试之后,是秀才,经过乡试之后,则是举人,经过会试之后,则是贡士,最后是殿试,高中则为进士。

邢羽便是在白鹿洞书院旧址求学的一名童生,年十五。其父邢干,乃是白鹿洞书院的一名教习。

自邢羽六岁以来,二人一直居住于白鹿山下的小村庄中,三年之前,邢干在扬州城东购置一栋竹楼,二人搬迁至此。

江南道乃是当今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

第三十五章 会审

三天后。

白鹿洞书院教习之子邢羽,以残酷手段伤害吴国公幼子季明泽的事情,在这两天里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百姓们暗暗为邢羽叫好的同时,却也不得不为邢羽的性命安全担忧。

那可是吴国公,整个江南一带,爵位最高的王爷之一。

江南道总督武仲恺从金陵火速赶到了扬州。

据坊间流传的消息所言,吴国公动用了所有关系,要把邢羽处死。但是太子太师朱思诚思乡心切,恰好在事情发生后那天回到了扬州,他保下了邢羽,使得吴国公不得不同意武仲恺以及许敬业的要求,召开会审。

会审这天,扬州城风净天晴,万人空巷。衙门外聚集了大片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除了百姓,更多的是护卫,身穿银甲的护卫足有百人将衙门口牢牢挡住,不允许百姓入场。

而在衙门内,三步一岗的站着几十名护卫,这般场景,却是扬州城的百姓没有见过的,他们不得不感叹,江南道总督的排场就是大。

审案桌后,许知府坐在下手位置,江南道总督武仲恺则是坐在主位,武仲恺面色微黑,脸上略有疲惫,年纪约在五十上下。朱思诚坐在武仲恺左边,季成德坐在右边。

左尊右卑,从这位置安排就可以看出,尽管吴国公乃是先帝册封的公爵,但在武仲恺心中,他的地位还是不如身为太子太师以及天下大儒的朱思诚。

朱思诚低着头,似在瞌睡。武仲恺侧首低语,朱思诚不时点点头,武仲恺便是欣然一笑。

而被晾在一旁的吴国公,则是皱眉看着下方,那里正站着此次会审的两个主角。

邢羽,季明泽。

邢羽闭着眼,坐在椅子上,他腿上伤口尚未愈合,无法长时间站立。

与他相对,季明泽也是坐在椅子上。

这让季成德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是看到邢羽,他心里还是极为生气。

武仲恺点了点头,端正身子,严肃的望着堂下。

这次来到扬州城,实在不是他的本意。

吴国公屡次请求,他才同意。这件事在他看来其实是季明泽咎由自取,不过,他并不能这么说,他虽然心里袒护邢羽,而且邢羽也的确有为自己开罪的本事。

但是,他必须通过程序来做出最后的决定。

“升堂!”

武仲恺一拍惊堂木,轻咳一声。

一旁坐着打盹的许敬业当即精神起来,抬头看向堂下。

邢羽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上众人。

这里面,除了武仲恺他是初次见面外,其他几人对他来说都不算陌生。

朱思诚是他的老师,许知府是他的长辈,吴国公则是扬州城的大人物。祭祀,庆典上,时常可以见到吴国公的身影。

“邢羽,你可知罪?”武仲恺朗声问道

“在下不知。”邢羽摇了摇头。

武仲恺闻言皱了皱眉,朱思诚面无表情,许敬业微微一愣,季成德勃然大怒。

武仲恺心下微愣,邢羽这般态度,他可不好为其开脱。

“邢羽,你故意伤害伤害吴国公嗣子,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过么?”武仲恺冷声问道。

“大人,在下是为了救人所为,这难道也是罪过?”邢羽抱了抱拳。

朱思诚微微抬头看来,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小憩起来。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大人,此子蛇蝎心肠,道德低下,还请大人斩了此人以抚慰扬州百姓。不然,他肯定会再度伤害别人。”吴国公季成德愤怒的站了起来,几乎要冲上前去,大打出手。

武仲恺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

许敬业伸手拉了拉季成德的衣襟,好言劝说他坐了下去。

“邢羽,你为何对季明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武仲恺问道。

“大人,在下见吴国公公子侵犯民女,不得不如此处理。”邢羽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侵犯民女?此话当真?”武仲恺问道。

“当真?”邢羽断然说道。

“大人,他在撒谎,我没有侵犯民女。”

“大人,我儿子与那姑娘乃是两厢情愿,怎么能说是侵犯民女呢?”季成德也是开口帮腔。

“原告,没有询问你的时候,你就闭嘴,免得被人抓了把柄。”武仲恺冷冷扫了季明泽一眼,他身上凛冽的官威吓得季明泽一个哆嗦,xià ti隐隐又痛了起来。

季成德文言一呛,未曾想到武仲恺会如此无礼,他咬了咬牙,还是未敢开口触犯武仲恺。

武仲恺不仅仅是江南道总督,还兼任着南方七省巡抚,负责监察诸王是否有僭越以及豢养私兵的现象。前几日,郑王宇文欢被其查出私自收藏前朝武器以及铠甲,一本参了上去。

幸亏皇帝信任,郑王才仅仅是被召入长安,未被惩罚。

季成德如何不得小心,郑王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被武仲恺查处后,即使郑王狠狠参了武仲恺一本,皇帝陛下也仅仅是笑着摇了摇头,根本没有提及惩处武仲恺的事宜。

他季成德,仅仅是一个异姓王公,若不是带着大吴的臣子投诚,吴国公根本轮不到他来做。

若是末代吴王亲自投降,说不定,先帝会封他一个王,而不是公。

季成德内心一叹,继续看着前方,他虽然有些忐忑,但也确信,武仲恺虽然对自己不怎么客气,但最终一定会将邢羽处斩,以抚慰公府上下。

毕竟,他的儿子季明勋,如今可是太子的伴读。

“邢羽,你既然声称无罪,可敢与证人对质?”武仲恺问道。

邢羽闻言,点了点头,虽然他对顾欣妍的立场仍是不太确定,但他倒也不怕对质。

即使对质失败,他还有清虚子交给他的玉简可以帮助他逃过牢狱之灾。

这一点,他是与许知府确认过的。

许知府看到那枚玉简后的眼神极为复杂,但却放下心来,没有继续费心帮助邢羽。因为,邢羽已经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助了。

“好。传证人顾欣妍、陆昌怀、王忠。”武仲恺一拍惊堂木,侍卫们当即带上了三名证人。

顾欣妍、陆昌怀、王忠,在堂下一字排开。陆昌怀站在中间,顾欣妍站在他右边,王忠站在他左边。

“拜见总督大人。”

几人弯腰行礼,武仲恺挥了挥手,严肃说道:“你三人,一一将自己所见事实道出,若有虚假捏造,立刻投入狱中。”

几人拘谨的低着头,皆是没有开口。武仲恺见状,微一皱眉,旋即问道:“哪个是公府上的下人。”

“小的是。”王忠微微颔首。

“你先说。若有一句捏造,发配充军。”

第三十六章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遵命,大人。”王忠微微点头,旋即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在下乃是国公府上的侍卫,平日里负责保护公子,三天前的夜里,我和我的同僚老赵一起去顾家小姐家里接小姐与公子相叙,不料在巷子里碰上了这个小子,他不仅打伤了我的同僚老赵,还试图侵犯小姐。”

“等一下。”武仲恺挥了挥手,王忠立刻停止了讲述,“你说的是,他故意打伤了你的同僚,还要侵犯这个姑娘?”

“是的,大人。”王忠点了点头。

“姑娘,他说的对么?”武仲恺将目光投向顾欣妍。

陆昌怀瞥向顾欣妍,但是顾欣妍并没有注意他,只顾着点了点头,“是的,大人。这位大哥说的都是事实。”

邢羽闻言皱了皱眉,内心低叹一声,终于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哪怕是熟人,在吴国公这等权贵面前,也是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陆昌怀,他说的对么?”武仲恺看向陆昌怀。

陆昌怀摇了摇头,“大人,在下不知。当时在下还在巡逻,不知道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季明泽素有恶名,我敢肯定……”

“好了,你住口,听他继续说。”武仲恺挥了挥手,打断了陆昌怀。

陆昌怀当即住口,看向王忠。

王忠挠了挠头,在众人各不相同的目光里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公子赶到,这个小子更是大打出手,擒住了公子。我们的人去请来了这位将军,可是他还想袒护这小子,逼迫我们公子与小姐当街做那事。小姐害羞,叫了出来,这小子就抢了这个将军的佩刀,做出了那等事情。”

武仲恺点了点头,问道:“没了?”

“没了。”王忠点了点头。

“顾欣妍,你有什么补充的么?”武仲恺问道。

“民女想补充一点。”顾欣妍看了邢羽一眼,见到邢羽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看她,顿时放下心来。

“大人,民女与这邢公子乃是相识,邢公子曾委托他的父亲向我父亲提亲,但是被我父亲拒绝了。邢公子虽然为人正直,但三天前却是昏了头脑,想要施暴,还好,还好……”

顾欣妍说着说着,便低声哭了起来。

许知府见此微微皱了皱眉,他身旁的季成德微微松了口气,顿时变得从容起来。

朱思诚低着头,目不斜视,正专注的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纹路。

“恩师?”武仲恺偏过头去,看向朱思诚,朱思诚微微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武仲恺只好苦笑着转过头去。

“陆昌怀,你有什么要说的么?这二人所说,是否属实?”武仲恺挑着眉头,看向陆昌怀。

陆昌怀看向身边的顾欣妍,冷笑一声,又看向王忠,又是一声冷笑。

“大人,季明泽在扬州城的名声有口皆知。这个姑娘在数日之前,甚至都从未与季明泽接触过,又怎么会郎情妾意的一对儿。他们虽是证人,但口空白话,口说无凭,我自然是要季明泽向我证明。”陆昌怀斜视顾欣妍一眼,停了下来。

武仲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顾欣妍,“你说你与季明泽乃是相好,可有证明?”

“大人,我可以证明。”王忠抱了抱拳,低声说道。

“你?你不行。顾欣妍,你可有什么朋友可以证明此事?”武仲恺凝眉问道。

“民女身边的朋友都不知道此事,只有民女父母……”顾欣妍嗫嚅说道。

武仲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让她说下去。

“可还有其他可靠证人?”武仲恺冲着许敬业问道。

“大人,没有其他证人了。”许敬业说道。

“既然如此,原告所说概不成立,邢羽无罪。但因故意伤害季明泽,判处充……”武仲恺拉长语调,试探着朱思诚的反应。

“咳咳……”朱思诚皱着眉头轻咳一声,微微摇头。

武仲恺心里顿时了然,旋即改口说道:“判处崇州流放……”

“咳咳……”但朱思诚仍是摇了摇头。

“算了,判处崇州监禁三月……”

场间众人都是一愣,衙门外顿时欢呼起来。

牵着邢红梅小手站在衙门外的秦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咳咳……咳咳”不过,朱思诚仍在轻咳。

“老师,您……”武仲恺哭笑不得的看向朱思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知道朱思诚想要保下这个弟子,但再三修改判决着实有些儿戏。

“我呛到了,咳咳。”朱思诚摆了摆手,缓缓起身看向邢羽。

“大人,这判处……”季成德匆忙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判处?判处怎么了?你觉得本官不公道?”武仲恺冷声问道。

“不敢,只是是否有些太轻了。”季成德低声说道。

他心里百转千回,不明白朱思诚为何死活要保下这个弟子,邢干已经不知去向,朱思诚犯得着对他的儿子这么上心么。

武仲恺故作不懂的看着季成德。季成德咬了咬牙,抱拳说道:“大人,这小子故意伤人,如此罪行,就只是囚禁三月,是不是太轻了。本公虽然很少入京,但是大人如果这般判处,本公怕是不得不进京向陛下问个清楚。故意伤害王公子孙,罪行就如此轻么?”

武仲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王公子孙。”

“没错,明泽乃是本公幼子,其母也是大魏的公主,如此皇亲,却被一小小草民所伤。明泽的母亲虽然早逝,但却也曾与陛下有过手足之情,大人如果这般判处,本公怕是不得不进京问个清楚。”季成德愤怒的一甩袖子,拍了拍案板。

“国公,你可知道,王公府内不得擅藏兵甲?”武仲恺缓缓站了起来,与愤怒不已的季成德对视。

“那是自然。本公当然知道。”季成德疑惑不解的点了点头。

“哦?知道?”武仲恺冷笑一声,看向堂下,“带犯人。”

“算了,吴国公乃是初犯,让他把所藏兵甲交出来,降爵一等,罚俸三年即可。”朱思诚摇了摇头。

季成德却是皱了皱眉,“本公并未私藏任何兵甲,武仲恺,你虽然是江南总督,但是陷害本公的事情,本公可绝不会允许。”

“陷害?”武仲恺猛然一拍惊堂木,刚要开口,后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咳,武仲恺后怕是的轻轻放下了惊堂木,然后轻轻呼了口气,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处理的了。

“爱卿,听你断案,真是一种折磨。你就不能少拍几次惊堂木么?震得朕耳朵都有些疼了。”一名身穿明黄色衣物的中年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名风姿卓雅的书生,却是邢干。

两人并肩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持剑侍卫。侍卫身后跟着当今太子宇文哲,太子身后两步跟着伴读季明勋,又两步后跟着另一名持剑侍卫。

“吴国公,季成德,放任幼子为祸扬州,险些酿成大祸,此外,擅藏兵甲,对朝廷命官无礼,现降爵一等,罚俸三年,以示惩戒。你可有话说?”

后世称为光帝的大魏皇帝宇文述缓缓走到堂上,吴国公面色一变,许敬业微微一愣,堂下众人皆是一惊,纷纷俯首叩拜,便是连季明泽也是强忍着疼痛,跪了下去。

门外百姓更不用提,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扬州城。

面色红润,俨然心情无比舒畅的皇帝陛下小跑过去,把挣扎着想要下跪的邢羽扶了起来。

邢干面无表情,不喜不悲,只是冲着邢羽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亲自扶起邢羽,让他安稳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满是高兴,“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陛下……”邢羽微微颔首,不知该怎么回答。

“长安一别,如今已有十年,时间过得真快啊。”皇帝感叹一声,转身缓缓走向堂上。朱思诚与武仲恺皆是站在一旁,微微低着头。许敬业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恭敬的站在一旁。

而吴国公则是惶恐的跪在地上。

太子带着季明勋走到段案板后,站在武仲恺上首处,低头不语。

邢干来到邢羽身前,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来了。”

邢羽松了口气,心里顿时有百般话语想要跟邢干诉说。但他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指向后方,“那个女孩,就是你许诺要教导的,我把带回来了,她现在叫邢红梅。”

邢干闻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侍卫们放秦立以及邢红梅走了进来。

他低头看着邢羽,脸上极为不舍,“我给你留下了一些东西,放在竹楼了,你记得去取一下,”

邢羽点了点头。

“哥哥。”邢红梅挣开秦立,小跑着来到了邢羽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叔叔。”她看到邢干,又欣喜的低声叫道。

“见过邢叔。”秦立抱了抱拳,站在邢羽身后,终于放下心来。

“国公,可有话说。”光帝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拍,声音仍是不小。他瞥了一眼武仲恺,眼中隐有责备。武仲恺苦笑一声,低下头去,佯作不知。

“陛下,臣无话可说,臣愿意受罚。”吴国公跪在地上,重重的叩首。

“好,那就这样吧。你下去吧,把你的儿子带回去,好好教养。季明勋,送你父亲和弟弟回家。哲儿,你也一块去。”光帝挥了挥手,季明勋当即上前将自己的父亲扶了起来。

吴国公微叹一声,心里后悔莫及。

太子宇文哲后知后觉的走到吴国公身边,微微抱拳,“还请国公移驾回府。”

“有劳太子陪伴。”季成德抱了抱拳,转身走下堂去。

季明勋看了一眼王忠,示意他将季明泽带回去。走到邢羽身边时,他轻叹一声,还是停了下来,抱拳一拜,“家弟顽劣,还请邢兄赎罪。”

邢羽摇了摇头,“无妨。”

季明航点了点头,又冲着秦立微微一笑,旋即架着自己的父亲走出了衙门。

太子宇文哲冲着邢干恭敬的抱了抱拳,又冲着邢羽微微一笑,也是走了出去。

几人一起乘着马车,驶向了吴国公府。

邢干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递给邢羽,邢羽仰首吞了下去,然后便摇了摇头。

邢干无奈道:“这就够了。”

邢羽耸了耸肩,“好吧。”

邢干转身走向判台,“过来。”

邢羽闻言点了点头,他腿上的伤在吞下丹药后以令他惊讶的速度痊愈,此时已是丝毫没用疼痛感。他起身拉着邢红梅走向判台,秦立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帝师,您真的要离开么?”光帝看向邢干,面上满是感伤。

“陛下,时候到了。”邢干抱了抱拳。

“哎,我知道了。”光帝挥了挥手,“起驾,去江边。”

后世记载,承乾十三年秋,血月现世,扬州城外精怪作祟,山间大乱,光帝亲赴扬州平乱,后几日,帝师邢干白日飞升,登仙而去。

第一章 落脚徐州

徐州城,黄叶纷飞。

一艘大船缓缓停在了江畔码头,这是一艘巨舰,来自扬州,满载着扬州的布帛以及金线。前几日从扬州城来的巨舰,将微服南下的大魏皇帝以及太子送上了回到洛阳的旅途。

齐王宇文泰煊赫的仪仗队还在百姓们的记忆里耀武扬威,那tiān huáng帝驾临徐州,整个徐州城都是陷入了狂热。

大行皇帝南巡北归,除了目的地扬州,便只在徐州落脚三天。

这是徐州,先帝幼子,齐王宇文泰的封地,历来民风彪悍,更是南北通商运河沿岸的重要都市。

而这一次,巨舰送来的则是徐州城百姓们常见的大宗货物。

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是大魏的命脉,这是大汉的明帝开辟的。大汉明帝是大汉的中兴之主,却也是见证大汉盛转衰的帝王。

明帝之后百年,外戚、权贵、内监接连登上了大汉的朝堂,大汉也日薄西山,最后被晋室代替。

“哥哥,又来了一艘大船,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邢红梅在客栈里,坐在窗边,遥望着那艘巨舰上走下的rén liu以及运下来的大宗货物,转身问道。

离开扬州,一路乘船北上,经过了七天的奔波,邢羽与邢红梅二人终是来到了徐州。

他们二人乃是随着光帝一同北上至此,光帝路上与邢羽交谈了很多事情,甚至想要授予邢羽官职,不过最终还是作罢。

光帝将邢羽二人留在了徐州,自己则是继续北上,回归东都洛阳。

邢羽放下手中的卷轴,缓缓舒了口气,“再等几天。”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里好无聊。”邢红梅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抓起桌子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邢羽笑了笑,解释道:“那个送你礼物的叔叔,希望我们帮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啊?”

“帮他送一封信。”

“那哥哥为什么还在这里呢?”邢红梅好奇地问道。

“因为哥哥还需要找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在徐州任职,不过前几日他出城办案去了,今天方才回城。若是能够见到他,我们就可以启程了。”邢羽笑着说道。

光帝交代了邢羽许多事情,甚至因此赐给邢羽一枚“如朕亲临”的令牌。

要知道,自从中原一统之后,光帝还从未赐给任何臣子这种令牌。

“启程?去哪里?去送信么?”

“没错,的确是去送信,不过在送信途中,我们还需要做几件事情。”邢红梅吃完了苹果,邢羽拿起一根香蕉,轻轻递给她。

“你在酒楼里不要外出,我一会就回来。若是饿了,就让客房给你送饭食来。”

“知道了。”邢红梅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再见。”

邢羽笑着走出门去,关上房门,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自他来到徐州,已经过去了三天,自邢干飞升,则已经过去了半月。

邢干飞升之前,给他留下了一本古书,名为元始经,说会对他的修炼极有裨益。他按照古书上教导的办法淬炼经脉,凝练灵气,使得自己的修为得到了很大的长进,已然接近纳灵。

通灵、心动、纳灵。

这是炼气阶段最后的三个境界,纳灵阶段的修士在大魏已是极少,足以作为大人物的侍卫,而筑基则是有资格成为一些大家族的客座长老,权力极大。

走出客栈,码头上的喧闹声震耳欲聋,邢羽穿过浩荡的rén liu,沿着小巷缓慢行走。

从扬州赶往徐州的水路上,光帝告诉了邢羽很多事情,这让邢羽一时间有些恍惚,哪怕是过去了数日,他还是没能接受自己的父亲,邢干,竟然是两朝帝师的身份。

而他自己,竟是从小便在光帝的宫中长大。

这些,他都没什么印象。

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很大,很冷清。

不,不能说是冷清,只能说是肃穆。因为,没有人胆敢擅自言语。

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巷子里有一个茶馆,茶馆有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则是由数个独立的雅间组成。

一楼大厅里的长桌边坐着许多穿戴粗俗的乡绅,似是某道来到徐州的商人,一旁的桌子上还有四五个人在掷骰子,其中两人正为刚刚的赌局吵个不停。

邢羽进到大厅后,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有送茶的伙计看到了他,眼睛一亮,便是走了过来。邢羽摆了摆手,斥退了他,沿着楼梯走到二楼,缓步走向那人订下的雅间。

他来到此地,听从光帝的吩咐去见一个线人,那人是名为宋长吉,是光帝安插在齐王身边的耳目。

徐州是南北水路上的枢纽之一,上承汴州,下启扬州。

除此之外,徐州外设有军营,驻兵三万,负责平定梁越一代的大小叛乱。

自从吴国覆灭之后,以复兴吴越为名的叛乱时有发生。最近一次,是在七年之前。当时,正是齐王宇文泰率军平定了爆发在苏州的叛乱,将贼寇一扫而尽。

自那之后,齐王在朝野间的声名一时间好转了许多。

这位年纪不过三十四岁的年轻亲王,以前向来被朝臣视为轻浮无志。

邢羽推开门,走进天字号雅间,又轻轻关上门。

房间不大,只有半张方圆,中间放着一张完全称不上华美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茶杯乃是青瓷,花纹细腻柔和,极有可能是官窑里产出的。

桌子对面坐着一名年纪足有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腰间佩刀,胡须微白,正在自斟自饮。

这人面色微黑,指节粗大,一看便是善用刀刃之人。

见到邢羽进门,中年男人并未惊讶,他从腰间取下佩刀,重重扔在桌子上,“你是特使?”

邢羽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写有“如朕亲临”的玉牌,亮在此人眼前。

中间男人见状微微点头,轻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弯腰抱拳行礼,“末将宋长吉,见过特使,无礼之处,请特使海涵。”

“无妨。”邢羽摆了摆手。

“不知特使此次召集我来,是为何事。”

邢羽收起玉牌,缓缓坐了下来,宋长吉也是坐了下来,并为邢羽倒了一杯茶。

“杀人。”

第二章 宋长吉

“杀人?何人?”宋长吉惊愕问道。

“齐王妃苏心妍。”邢羽端起茶杯,看着其内漂浮的淡青色茶叶,它们宛如江海里的浮萍,飘零不定,无处可依。

苏家乃是吴国大族,吴国破灭时,许多苏家人都是随着先王为国尽忠,服药自尽。

不过,这其中却是不包括苏心妍的父母。

苏心妍是苏家的旁支,他的父亲随着吴国公向大魏投诚,后来更是做到了大魏的礼部侍郎,不过,他早已经在十年前便去世了。

“为何?”宋长吉忍不住问道,旋即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急忙半跪下来,向邢羽致歉,“请特使恕罪,是在下唐突了。”

邢羽摇了摇头,“无妨,陛下这次派我来此,本就不是下个命令而已。这件事,需要我亲自动手,你只管从旁协助,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特使,您要亲自动手?”宋长吉不敢置信的问道。

邢羽点了点头,轻轻放下茶杯,“齐王妃勾结吴国公以及吴国叛逆,意图谋反,此时陛下已经派人证实。这次我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刺杀齐王妃杀鸡儆猴,二是逼迫齐王放弃驻军,进京请求推恩。”

“王妃勾结叛逆,王上可知?”宋长吉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却并没有太多惊讶。

苏心妍的父亲苏侍郎当年也曾是大吴的贤臣,这二十年来,吴国境内时有叛乱发生,联系他的人定然不在少数。

不过,最有可能zào fǎn的苏侍郎没有zào fǎn,最不可能zào fǎn的苏心妍却是暗中开始zào fǎn。

邢羽点了点头,“齐王已然知晓,只是碍于夫妻之情,没有点破。”

宋长吉微微叹了口气,“吴国灭时,王妃不过总角,未曾想到会如此挂念故国。”

邢羽忽而想起了苏雅,也是一叹,“怀念过去的事物乃是人之常情,只是王妃的举动太过忤逆。陛下在扬州时,曾经被人刺杀,如此方才下了除去王妃的决心。”

光帝在扬州呆了数日,被人刺杀了三次,其中最惊险的一次,刺客已经突破了禁军,到了光帝身前一丈。

而这一次,便是苏心妍谋划的。

宋长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准备。不知道特使有什么要求,末将也好从旁协助。”

邢羽微微凝眉,旋即说道:“你只管安排我与王妃单独见一面即可。”

宋长吉闻言皱了皱眉。

邢羽见此,不由问道:“怎么?有困难?”

宋长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麻烦,不过还是能够做到。末将毕竟是齐王府的参军,若是想要面见王妃,还是会得到王妃的接见的。只是,王妃身边长年有一侍女,即便是商量机密,也不会离开太远,至多不过一丈而已。”

邢羽闻言心中了然,那必定是齐王妃的护卫,想必也是一个修道者。

“无妨,她不是我的对手。”邢羽摇了摇头,略一斟酌后从怀中拿出一件器物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串手链,串着各色的珠玉,绳子是金线编织,散发着淡雅的香气,珠玉圆润微亮,显然是经过了极长久的把玩。

“你将这串手链交给王妃,她便会同意见我。”邢羽将手链轻轻放在宋长吉身前的桌子上,宋长吉见到手链微微一愣,不明白为何齐王妃见到这串手链后便会同意见他。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送到便可。”邢羽摇了摇头。

“末将明白。”宋长吉轻轻点了点头。

邢羽点了点头,微微挑眉,看向宋长吉身后窗外的风景。

隔着很远,有一座七层塔楼拔地而起,在徐州城内分外显眼,那里就是齐王府所在。

太后信佛,故而齐王也是信佛,在受封齐王后不久,宇文泰便在徐州城内营造了这座佛塔,佛塔的构思皆由齐王妃负责,这些年里,齐王妃也是经常在顶层念佛。

“太安塔伫立十多年,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佛塔,只是,它的主人却从未被佛法感化。”邢羽微微一叹,“王妃吃斋念佛二十余年,她为之祈祷的到底是自己的故国,还是齐王府的亲人以及大魏,你知道么?”

宋长吉摇了摇头,“末将不知。王妃祈祷所在的房间乃是在太安塔顶层,即便是王上,也很少会踏足。”

邢羽闻言微愣,旋即问道,“王妃可曾在那里会见过齐王府外的人?”

宋长吉点了点头,“有,而且不少。王妃经常会与一些同样信仰佛理的富商或是吴越遗族在那里会面。”

“齐王殿下没有过问过么?”

“没有。”

邢羽微微摇头,“王妃身负国仇家恨,这些年来,倒是演的一手好戏。”

“是啊,虽然吴国覆灭已有二十多年,但对于王妃来说,那或许是她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乐园。”宋长吉微微一叹,也是侧身,看向极远处的太安塔。

对他来说,太安塔并不陌生,他时常会进入太安塔面见齐王,甚至也曾在太安塔里吃过斋饭。

不过,从今天起,对他来说,太安塔却是多了一层意味,那是叛逆者的堡垒。

“特使可想在太安塔中与王妃会面?”宋长吉眼睛一亮,忽而问道。

“可以安排?”

“如果特使的手链确实是王妃故人旧物的话,王妃一定会与特使在太安塔顶层会面的。”宋长吉信心满满的说道。

“好,若是这次行动成功,你便不用继续做这齐王府参军了。”邢羽笑着说道。

“哦?”宋长吉闻言一愣,他来到徐州任齐王府参军已有七年,忽然让他离去,他倒是有些舍不得。

“徐州城的驻军,还少一个偏将。如果行动成功,日后便由你顶上。”邢羽站起身来,最后望了一眼太安塔。

“你尽快安排,我希望早日与王妃见面,解决这件事。”邢羽微微一笑,在桌上放下一张纸片,“随时联系我。”

“末将明白。”

宋长吉起身一拜。

“对了,我叫邢羽,若我没记错的话,宋叔叔小时候还抱过我。”

邢羽摇头一笑,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雅间。

微风吹进屋中,宋长吉只觉得后背一凉,他看着邢羽一闪而逝的身影,心里忽然百感交集。

“十几年了,邢大哥,你的儿子终于长大了。”他恍然一笑,默默将怀中的一封书信拿出来,狠狠地揉皱。

第三章 做客太安塔

回到客栈,邢羽发现邢红梅正在修炼。那只她从扬州带来的小猫正趴在她身边半眯着眼,见到邢羽进门,小猫轻叫一声,翻了个身。

邢红梅身上灵气氤氲缭绕,局限在半丈之内,宛如水球一般将她包裹在内。袅袅灵气飘荡,使得邢羽浑身一轻。

邢干给邢红梅留下了合适的gong fǎ,这些天来,邢红梅除了玩耍,基本都在修炼。

感受到邢红梅身上堪称澎湃的灵气,邢羽不由摇了摇头,他卡在心动已有多日,并没有任何进展,但邢红梅在开始修炼邢干留下的gong fǎ后,境界却是开始缓缓提升。

邢羽微微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小憩开来。

过了不久,天色微暗,一阵短暂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来,邢羽睁开眼睛,眼中一亮。

他起身走到门前,缓缓打开了门。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王妃邀您赴宴。地点就在太安塔。至于您的身份,我则是没有告知王妃,只是按照您在纸片上的吩咐,说是故人之后。”宋长吉微微抱拳,低声说道。

“好,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邢羽点了点头。

“是。”宋长吉点了点头,“末将在客栈外等您。”宋长吉微微颔首,转身走下楼去。

邢羽关上门,走到一侧柜子前,从其中取出了一身颇为华美的衣物,这是不久前他在扬州定做的衣物。

邢羽换上衣物,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好衣领衣袖。

他苦笑一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不过十五岁,却要故作大人一般去与宋长吉交谈。这期间其实他考虑了很多,生怕宋长吉会因为自己年少而轻视。

不过事后看来,邢羽完全是多虑了。

这之前,他还会见了两名线人,不过却并未露出真容,而是带着面具。至于为何会见宋长吉时没有佩戴,则是因为他是邢干的旧部。

宋长吉曾是邢干的护卫,虽然邢干或许并不需要护卫,但宋长吉却是守护了邢干许多年。

想到面具,邢羽不由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说是人皮面具,其实却是用蚕丝以及树胶制成的面具,戴上之后脸部微凉,表情仍旧生动,完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是光帝送给他的,为了掩饰他的身份。

邢羽将人皮面具细细贴在脸上,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

确认无误后,邢羽微微点了点头,从桌子下的暗槽里取出了一把晶蓝色的bi shou,bi shou的刀刃上泛着晶莹的蓝光,犹如宝钻一般。

龙牙匕。

这同样是光帝赐给的,不过据说是当年邢干赠予光帝的,如今光帝又赠予邢羽,也算得上是一件极有纪念意义的物件。

龙乃神兽,这个世界或许有龙,以龙牙匕称之大概是寄托着光帝的美好愿望。

bi shou锋锐无比,甚至要超过飞鸿,邢羽小心的藏在腰间,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邢红梅的呼吸声轻微徐缓,邢羽看着她修炼的身影微微一笑,关上了门。

走出客栈,邢羽看到一辆来自齐王府的马车正停在大柳树下,宋长吉站在马车旁,一脸平静的等待着。

邢羽走了过去,微微一笑,宋长吉却是微微一愣,旋即才根据体形判断出来这是邢羽。

邢羽点了点头,低声笑道:“宋叔叔。”

宋长吉恍然一笑,点了点头,引领邢羽走上马车。

邢羽进入车厢,宋长吉随后进入,并吩咐车夫启程。

“多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邢大哥可还好。”宋长吉面露怀念,轻声问道。

“家父已然飞升。”邢羽微微点头,“不知与他再会之日,是在何年。”

“邢大哥修行多年,终是飞升。你也不要为此感伤,当努力修炼,去天上寻他才是。”宋长吉笑着拍了拍邢羽的肩膀。

“借宋叔叔吉言。”邢羽轻笑着点了点头。

宋长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轻轻递给邢羽,“我并不是多厉害的修仙者,不能给你帮助。这颗丹药,乃是苗疆的灵丹,据说乃是数十种毒药的克星。我将手链交给苏心妍的时候,她的面色很是奇怪,既有庆幸,又有恐惧。你可以服用此丹,避免她下毒。”

邢羽闻言点了点头,将丹药取出,一口吞了下去。

“那串手链到底是谁的?”宋长吉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元贞皇后的。”邢羽微微一叹。

宋长吉闻言一愣,想起当年的往事后不由摇头一叹。

“原来如此。”

马车上顿时安静下来。

宋长吉与邢羽相对无言,皆是沉默下来。

邢羽内心感叹当年的旧事,宋长吉这个亲历者则是陷入了回忆。

那些仓皇的过去,原本已是远离了他,但如今,宋长吉却是感到,许多年前的血雨腥风,忽的穿过了绵延的岁月,向他席卷而来。

他身体一颤,面上一变,最终却只是沉沉叹了一声。

“何必呢,那些恩怨早已经随着光帝的等级而烟消云散了,何苦再度翻出来呢。”

邢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宋叔叔,您想错了。陛下之所以重拾当年的旧怨,是因为他看错了当年的一些事情,他犯了一些错误,想要纠正。”

“什么错误?”

“元贞皇后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什么?”宋长吉不敢置信的看向邢羽,面上满是震惊。

“没错,这是陛下亲口告诉我的。”

宋长吉望着窗外,心里思绪万千。

马车驶进了齐王府,来到了太安塔下。太安塔前有一名娇俏的侍女正在等待,见到马车到来,当即袅袅走了上来。

邢羽与宋长吉一起走下马车,宋长吉上前与那侍女说了几句话后,转身冲着邢羽点了点头。

“公子,就此别过。”宋长吉抱拳一拜,邢羽微微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

“公子,请走这边。”年约十四五岁的侍女使了个万福,伸手邀请邢羽走进太安塔。

邢羽点了点头,便跟着侍女向前走去,“好。”

此时已是黄昏,晚风微凉,邢羽心中也是微凉,他看着高耸的太安塔以及四周戒备森严的齐王府,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未来何去何从,谁又知道呢。

第四章 中毒

太安塔内陈设简单,下方三层一片空旷,只有不多的挂画以及佛像。其上两层也是如此,唯独六层以及七层,方才有一些简单的摆设。

齐王妃在顶层设宴,款待故人,所以此时的太安塔里一反往日的冷寂与清幽,竟有不下十位侍女一一登楼下楼,托着佳肴如流水般上下。

未到顶层,邢羽便闻到一股幽香,那股幽香与佳肴的香味分离,似是香炉里的香烟味,但又像女子香囊里的香味。

走上顶层后,邢羽不由一笑,不到一丈的顶层,正中央的确摆着一个尺许大的香炉,不过一旁的墙上却是挂着一个香囊。

“见过王妃。”

顶层不大,但地面上却是铺着上好的江南丝毯,正对楼梯口的地方还放着一只不知是纯金还是镀金的佛像。

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木桌以及一位低头凝望远方的女子。

太安塔的顶层有四个窗户,此时还未落山的太阳照进来几缕微薄的阳光,落在王妃脸上,她背对着邢羽的身影却是愈加单薄。

听到邢羽的声音后,齐王妃也并未转身,她看着远方缓缓沉落的夕阳,缓缓点了点头。

“公子终于到了,只说是故人,却不说是哪里的故人。”苏心妍转过身来,柔柔一笑。

她不过三十余岁,脸上尚无一丝皱纹,眉目如画,端的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她穿了一身蓝色宫裙,颈间戴着一串海蓝色的宝石项链,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发髻中插着一只木钗,显得极为端庄。

看到他,邢羽仿佛看到了苏雅,她们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同样的温柔,同样清浅的笑容。

“我已经喝退了所有的侍女,不会有人知道公子的身份,公子可以告诉自己的名字了么?”苏心妍走过来,坐在桌前,轻声问道。

“不过是一个不怎么顺耳的名字,有劳王妃挂念了。”邢羽摇了摇头,上前几步,站在长桌这头与苏心妍遥遥相望,他低头一拜,轻声说道:“在下邢羽,见过王妃。”

苏心妍听到邢羽的名字后微微一愣,旋即她想起来,自己的故人之中,确实有人姓邢,不过却只有一人。

“原来是他的儿子。”苏心妍摇了摇头,脸上却是由期待转为欣喜,又转为平淡。

“尝一下这道菜,这是徐州特有的烧兔头,齐王平时最喜欢吃这个。”

长桌不长,甚至还不到一丈,苏心妍起身为邢羽夹了一块兔头,轻轻放在邢羽碗中。

她走到邢羽身后,仔细的打量着邢羽,忽而她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戴着人皮面具?”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没有,王妃何出此言?”

“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并不像他。虽然,你和他都是一样沉稳。”苏心妍浅浅一笑,宛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流水潺潺而过,流过山林。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少女含春,眉目间满是深情,满是眷恋。

邢羽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家父确实是邢干。在下当年应该也是见过王妃的。毕竟王妃的美丽就像是蝴蝶一般,见过一面后便是很难忘记。”

“这么喜欢说漂亮话,这倒不像你父亲。”苏心妍摇头一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缓缓放入口中。邢羽却只是夹了一筷子白饭。

菜已上齐,侍女们都在楼下,整个顶层只有他们两人,邢羽端起桌子上的清酒,微微向苏心妍致意。

苏心妍点了点头,也是端起酒杯,酒水清澈,香气扑鼻。

她轻饮一口后,双颊微红,缓缓一笑,宛如花开。

“倒是许久不曾饮酒了。”

苏心妍放下酒杯,轻轻拍了拍手,“阿琳,你也下去吧。我和邢公子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屏风后走出一个少女,少女不高,脸上线条也是冰冷。她一身紧身黑衣,将苗条的身材烘托出来,腰肢盈盈一握,眼眸如星,寂寥沉重。

“是。”

少女点了点头,只说了这一个字,便疾步走下楼去。

邢羽微微松了口气,轻轻一笑,“这是王妃的护卫?”

“是的,但也是我的干女儿。她叫苏琳,也是扬州城人。”看着苏琳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苏心妍幽幽一笑,“她小时候经历了许多灾难,所以长大后便一直冷着脸,她其实是一个相当温柔的女孩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邢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一别多年,再相见时却已不是当年模样。你父亲可曾提起过我?”苏心妍饮了口酒,缓缓问道。

“提起过。”

“他说了什么?”苏心妍饶有兴趣的看来。

“说您当年的选择,即使他日后回忆,仍是觉得不妥。”邢羽放下酒杯,微微摇头。

苏心妍闻言一愣,旋即幽幽吐了口气,“是么?端王轻佻,不可当国,所以我选择了睿王。谁曾想,睿王却终是因为年少被外封为王,端王最终仍是当了皇帝。便如现在,太子已立,虽然懦弱,但若无意外,最终登上大宝的却一定是他。当年,高宗却没有立嗣,谁会想到,一向喜好寻仙、被满朝大臣认为轻佻的端王能够做上皇帝?而他的皇弟,那个带兵灭了我大吴的年轻皇子,最终只是被封了个齐王?”

苏心妍满心怒气,她缓缓握紧了拳头,最终却又是松了开来。

“你知道么?”苏心妍放下筷子,微微偏头,望着邢羽,“其实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但是我一直在想,前来杀我的会是谁。未曾想到,会是他的儿子。”

邢羽闻言眼睛一缩,心中有些动摇,不敢相信,苏心妍竟会知道他的来意,“您在说什么?”

苏心妍缓缓起身,走向邢羽,“你现在,应该动不了了吧?”

邢羽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一阵虚弱传来,他双手扶住桌子,竟是都没有站起来。

他面色一变,想起了宋长吉送给自己的丹药,忍不住问道:“你策反了宋长吉?”

苏心妍闻言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策反他,只是给他换了丹药而已。他的丹药,来自于徐州黑市里的一个苗疆女人,而那个女人,其实却是我的手下。其实你若单是吃下那颗丹药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是再饮了我备下的酒水,则是会浑身虚弱,毫无力气。你放心,我不会杀死你的。”

苏心妍来到邢羽身边,缓缓伸出手来,放在邢羽脸上,“我只想知道,你真的,是他的儿子么?那个……妖怪?”

第五章 逆转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体内灵力却是悄无声息的开始加速运转。血脉之中流动的那些毒素开始被邢羽的灵力筛选,继而泯灭。

若是在修炼元始经之前,这样的毒素邢羽或许无法解决。但现在,他却并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苏心妍会在他去除毒素之前对他下手。

他之前在马车上原本是想要拒绝宋长吉的丹药的,因为他虽是光帝的特使,但对宋长吉的了解却是极少,除了他曾是邢干的护卫之外,邢羽对此人再无了解。

他还以为是宋长吉背叛了光帝,若是那样,邢红梅或许就有危险了。不过,好在宋长吉并未背叛,他只是被苏心妍算计了。

“是宇文述派你来杀我?”

“是的。”

“你的父亲当真是白日飞升,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错。”

两人一问一答,融洽的仿佛街头算命先生与贫困公子哥间的对话。

但是苏心妍忽然停了下来,蓦然感叹道,“你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两朝帝师,几乎以一己之力帮助高宗灭了诸国,一统中原。大吴当年灭亡之前,曾派三名结丹、一名元婴修士一起去刺杀他,最终却是无一人回归。”苏心妍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邢羽的脸颊。

她的手指温暖柔软,即使是隔着一层人皮面具,邢羽也是感受到了那淡淡的温暖,她眉目含悲的看着邢羽,但内心所想却不是邢羽,而是大吴死去的那四位修士。

“所以,那些修士里面有你的亲人,你要为他们报仇?”邢羽看向苏心妍,目光一闪。

苏心妍摇了摇头,“提问之前不回答别人的问题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那四名修士里,有一位是我爷爷。因为此次行动失败,自那之后,我们这一支便一蹶不振。等到大魏军队兵临城下时,我们早已经被赶出了扬州城。”

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动,将一些淡绿色的光点泯灭,邢羽渐渐觉得自己身上恢复了一丝力气。他知道,此时此刻,必须继续与苏心妍交谈,以防止她突下杀手。

“那你难道不应该恨吴国的王室么?为何要帮助吴国遗老兴兵叛逆?”邢羽轻声问道。

滚滚灵力在他体内流转,宛如潮汐,冲刷着他的经脉。他渐渐感到自己能够移动身体了,毒素也已经被驱除了一两成,不过身体仍是虚弱,他倒也不急着行动。

他想继续和苏心妍交谈,去得到更多的信息。

“谁会恨自己过世的亲人呢?我只是恨他们没有抵挡住魏朝的进攻,恨他们不能亲手复仇。”苏心妍轻声感叹着,顺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把bi shou,放在了邢羽颈上,“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为什么要杀我?而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邢羽微微一叹,低声问道。

“其实,我原本并不打算杀你。”bi shou锋利的刀刃缓缓陷入邢羽的脖颈之中,邢羽忽然觉得脖上一痛,“但是你太危险,若是留下你,将来复国谈何容易。而且你不应该拿那串手链来,那是你们的皇帝,当年送给我的。他承诺过,会建造一座佛塔,将手链供奉在里面。他既然让你把手链送回来,就说明他已经不再爱我。他想要杀我。”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而且我也并不会进入朝堂。你没必要担心我。”邢羽微微摇头,防止bi shou划开自己的皮肤,“不过,手链上的故事我倒是不知道,陛下只是说,若你不想见面,可用这串手链来请求。”

“他还记得我么?”苏心妍微微一叹,脸上满是伤心,“他向高宗提议,将我嫁给了他的亲弟弟,使得高宗认为齐王格局太小,不适合继承皇位。自己如愿,当上了皇帝。早在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想命令苏琳杀了你,不过,我终究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他,可曾说过什么,让你转告给我?”

苏心妍期盼的看着邢羽,邢羽却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

光帝并未提及当年旧事的一些细节,只是说,齐王妃勾结叛逆,意图谋反。不久之前,宫里有人发现,当年元贞皇后的死因蹊跷,很有可能是齐王妃下毒所害。

“是么?”苏心妍幽幽一叹,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很多。

她看着夕阳,心里残存的一丝犹豫终于也是消失了。

“你没有必要杀我的,我只是一个过客。而且杀了我,整个齐王府都会被陛下逮捕。”

元始经是一门炼气术,可以帮助邢羽加快灵力的运转以及摄入速度。他体内的毒素在元始经的扼制下此时已然消散了大半,见到苏心妍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杀意,邢羽终是下定决心立刻反击。

这些天来,他不仅仅是在凝炼灵气,还学习了清虚子笔记中的几门符术。

至于那天人符,他却是没有看懂。不过,仅凭目前他掌握的这两门符术就足够了。

“不,你必须死。至于原因,你就到地狱去问元贞去吧。”苏心妍冷笑一声,手上顿时加大力气,狠狠压去。

但是bi shou并未如她所愿刺入邢羽的脖颈,而是缓缓远离了邢羽的脖颈。

邢羽猛然伸出右臂,一把抓住了苏心妍的右手,将其向前拉开,远离自己脖颈。

“天人离散,溃音!”邢羽左手掐动法诀,口中低声念起咒语,道道玄妙的淡青色灵气从他指尖流泻而出,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形成了一个笼罩了整个太安塔顶层的结界。

bi shou重重落在桌上,震的酒杯倾倒,里面的清酒也是沿着桌布流淌到地上。

苏心妍身体整个压在了邢羽身上,胸前的柔软使得邢羽心中微微泛起涟漪,但邢羽没时间多想。

他左手自腰间极速掠过,取出了龙牙匕,反手一剑刺在苏心妍胸上。

龙牙匕微微一滞,仿佛是刺在了什么锐器之上,但旋即便是传来一声金属破裂的声音。龙牙匕立刻畅通无阻的刺了进去。

苏心妍闷哼一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怎会还能行动,这毒药即使是筑基修士也无法低御。”

邢羽松开手,缓缓站了起来,苏心妍左手紧紧抓着邢羽的衣衫,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她面上一坨嫣红,仿如春天盛开的桃花。但这已是落幕。

第六章 事毕

邢羽轻轻扶着她,让她坐了下去,目光锐利的盯着她,“是你策划了扬州的行刺?你为何还要行刺皇帝?”

苏心妍急促的呼吸着,她的生命已经开始走向终结,像是天边逐渐落下的夕阳一般飘零。

“阿琳!阿琳!阿琳!”她高声呼唤,但却没人回应。

“你又怎会懂得!你只是一个孩子,你哪里知道,这个朝堂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我彻底将你吃下去,就是你将我吃下去。元贞如果活着,她也会这么做!当然,她自然不会是去行刺皇帝,而是派人行刺诸王。”苏心妍大声的吼着,但是阿琳却没有上楼,她冷笑一声,大声喊道,“阿琳!”

“不用叫了,你的声音穿不出去。”邢羽摇了摇头,“这是道家的符术,这层楼上的所有声音都不会传出去。”

“你杀了我,你也无法离开。”苏心妍冷笑着说道。

“不,我不需要逃离,齐王殿下会送我出去。”邢羽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苏心妍虚弱的问道,呼吸已经开始减缓。

“我只是负责杀你,皇帝陛下还派了别人下诏。陛下思及年少时光,忽然很是想念齐王,故而宣召齐王入京,未曾想,王妃却是抱病离世。”邢羽松开手,看着苏心妍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陛下已经查出,是你们害死了元贞皇后,他的复仇已经开始了。”

“他到底想怎么做?这难道还不够么?他难道还要杀死他的亲弟弟?”苏心妍不停地咳嗽着,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不够。当年元贞皇后的死造成了很大的后果,陛下原本能够整合五派,使得大魏进入一个新的时期,但因为元贞皇后的死以及各方的反弹,陛下却失败了。”邢羽微微摇头,“陛下原本以为元贞皇后体弱,染了风寒,方才去世。现在却是发现,元贞皇后却是中毒而死,他怎能不难过,怎能不为她复仇?不过,你放心,陛下自然不会伤害齐王殿下,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而且,陛下还需要齐王殿下去镇压吴国叛逆。”

“齐王府死去的只有你,但你背后隐藏的那些人,他们却一定会付出代价。”邢羽悠悠说道,“至于那些人是谁,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现在也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要问得么?”

“他还能活多久?”

“你什么意思?”邢羽闻言顿时一愣。

“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就不会遭受天谴么?”苏心妍重重的咳了一声,几滴鲜血顿时落在了桌布上,殷红犹如玫瑰。

“陛下,至少能活到复仇结束吧。”

“是么?”苏心妍冷哼一声,缓缓闭上了眼,“我们……拭目以待。”

她眨了眨眼,终于支撑不住,彻底闭上了眼。

邢羽微微一叹,拔出龙牙匕,将其仔细擦拭以后装入怀中,转身走向楼下。

符文破碎的刹那,楼下顿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苏琳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处,下方却是传来了更噪杂的声音,隐约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拜见殿下”。

“王妃,王爷来了。”

苏琳走上顶楼,向这边相望过来,当她看到邢羽身后了无声息的苏心妍后,面色顿时一变,她从腰间拔出bi shou,冷声喝道:“你对王妃做了什么?”

但是她还没有说完,一柄长剑便是刺穿了她的胸膛,带着血迹突了出来。

她身体一颤,转头看去,脸上满是震惊,“王爷?”

齐王宇文泰缓缓扶住了苏琳,沉沉叹了口气,“琳儿,她死了。你的使命也结束了,好好睡一觉吧。”

苏琳满脸疑惑,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

齐王抽出长剑,任由血液溅起落在自己的王袍上,他俯下身去,将她轻轻放倒在地。

宇文泰起身看向邢羽,他皱了皱眉,只说了一句话,“你走吧。我三天后便进京请求推恩,至少让我把她埋葬下去。”

邢羽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略一抱拳,“多谢王爷体谅。”

宇文泰摇了摇头,面上既是悲悯,又是心痛的看着苏心妍的尸体,此时,他不再是齐王,而是苏心妍的丈夫。

“何必呢,我劝过你,你却不听。雁儿才六岁,畅儿也才刚刚束发,你这让他们如何接受。”宇文泰的声音低沉而哀伤,他十分爱恋自己的妻子,哪怕是为他放弃了皇位,他也从没有后悔过。

雁儿是宇文雁,齐王三女,苏心妍的小女儿,畅儿是宇文畅,齐王次子,苏心妍长子。

宇文泰的正妃早在吴国破灭那年便是染病身亡,自那之后,除了苏心妍这名正妃,宇文泰便只在光帝的逼迫下纳过一个侧妃。

光武十三年吴国破灭,苏心妍在次年也即永兴元年嫁于宇文泰,为他照顾一双儿女。

苏心妍与宇文泰成婚虽早,但毕竟年轻,加之正妃去世后留下了一双年幼的儿女,苏心妍在嫁给宇文泰后的三年内一直专心照料他们,直到永兴四年方才有了宇文畅这个儿子。

这些年来,他知道她始终放不下故国,便任由她暗中资助吴越遗民反魏,从未点破。即便前段时间她甚至是放肆到派人刺杀光帝,他也从没有提及,只当是不知道。

这段时间,苏心妍一直长居太安塔,连一双儿女都是被她抛在脑后。

他低声说起了一些邢羽听不真切的话语,声音低沉哀伤,隐约有几个陌生的名字从他口中传出,很有可能是当年的事情。

但是邢羽并未去听,他走下楼去,坐上马车,回到了客栈。

宇文泰则是跪坐在苏心妍身边,出神的望着她的面容。

“永兴五年,承乾十三年,你陪了我整整十八年。”他怅然一叹,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苏心妍身上。

永兴虽然只有五年,但那五年间风起云涌,却使得宇文泰与苏心妍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

而在过了这承乾的十三年后,他们反倒越走越远。曾经他们不仅仅是夫妻,更是伙伴,后来则只是夫妻。

到现在,则是未亡人空看着亡人。

“霸业皇权,争来争去,又是何苦呢?”

宇文泰哀叹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第七章 初赴汴州

齐王妃苏心妍抱病去世的消息很快在徐州城传了开来,徐州上下满城哀伤。苏心妍素有威望,深得徐州民心,她的去世对于徐州城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那之后一连数日,整个徐州城都是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下。

光帝次日便是派遣秦王宇文澜带领礼官来到了徐州,秦王宇文澜乃是皇十子,备受光帝期待,之前未立太子之时,除了独孤皇后所出四子之外,秦王是最有能力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之一。

不过在皇长子宇文哲被立为太子之后,那些尚未封王的皇子便是接连被光帝外封,宇文澜便是被封在了陇右,天下富庶无出陇右,自汉朝起,“秦、晋、齐、楚”乃是诸王之中最尊贵的四个封号。

陇右更是大魏发源之地,光帝对秦王的器重由此可见一斑。

苏心妍下葬的那天,徐州城的百姓们自发到街上去为她送行,直到东山王陵之下方才止步。她被葬在了正妃的陵墓之中,与当年那位去世的正妃隔着不远。她们都会在官修史书的齐王一脉上留下姓名,世代流传。

齐王妃被葬在城外王陵之后不久,齐王便是随着踏上了去往洛阳的道路。

夏秋两季,光帝驾临洛阳,春冬则是回归长安。

当这一切陆续发生的时候,邢羽却是带着邢红梅踏上了去往汴州的快船。因为宋长吉送来了徐州jiāng shi船行的金色令牌,邢羽两人便是乘着jiāng shi船行特有的快船在苏心妍去世次日离开了徐州。

汴州繁华,自古如此。

河南道乃是魏朝监察区,并非行政区域,与江南道有着极大的区别。

江南道置府,江南道总督于苏州治事开府。河南道却是不同,河南道没有总督,又因为境内有陪都洛阳,故而一向属于都畿道,由洛阳的官员直接管理。

魏朝共分十五道,长安洛阳两都周围属于京畿道,由京都官员直接管理,都畿道境内的重要都城,比如徐州,则是分封齐王治事。

紧邻都畿道的富庶安宁之地,如江南道,皇帝直接任命总督开府管理,每一任总督一般是三到五年一任,任期满则返回京都;远一些或是紧邻边境的地方,如剑南道,则是设立节度使治事,总揽军政大权。

节度使少有变动,任期一般在十年左右,十年期满则是平迁至其他边境府道。

邢羽站在快船甲板上,扶着栏杆,远远眺望着长河尽头的巨城,那便是汴州。

汴州是运河交汇地上的交易场所,西临洛阳,北接幽州、冀州,南临徐州。徐州是南方诸城货物北上的停靠点,汴州却是终点。

这样的地理差距,注定了汴州的繁华与兴起。

二十年前,汴州还是后秦的都城,那时的汴州更要比此时的汴州繁华,但即使是经历了几十年的战火,汴州仍然矗立,这里没有藩王,汴州知府徐松即是当地的最高长官。

此时邢羽已然遥遥望见了汴州码头,jiāng shi船行的快船穿过为轻舟开设的闸门,便进入了汴州。

河道两侧漂浮着用麻绳串起来的空心球,快船放慢速度,沿着汴州官府规划好的船道向前驶去。

没多久,快船便是来到了码头,在船工的引导下停了下来。

快船停在汴州码头,船上工人放下踏板,一众远行来到汴州的旅客便是沿着踏板走了下去。邢羽背着行李,牵着邢红梅走下了甲板。

这艘快船只有十丈长,分为上下三层,甲板上竖着高旗,上书一个“江”字。快船底层乃是工人们工作以及居住的地方,中层以及上层则是客人居住的地方。

据邢羽观察,这艘快船统共承载了三十余人。

中层有十个房间,顶层则只有三个。

这次来到汴州,邢羽与邢红梅二人便是居住的顶层的房间,房间内床垫柔软,装饰也是华贵,甚至还有临摹出来的名师画卷。

这般手笔颇令邢羽惊讶,他却是不知道,jiāng shi船行这般奢华的快船却只有七艘,其中三艘常驻洛阳,另外四艘则是分散在其他城市。

这次邢羽恰好遇上了顶级快船从徐州出发,方才能在两天之内便是来到了汴州。

码头喧闹无比,人声鼎沸远超徐州。邢羽带着邢红梅快步向前走去,想要先寻一个地方居住。他却不曾见到,一名与他一同来到汴州的朝廷重臣在之后不久缓缓走下了快船。

码头上每隔数丈便有一个快船的停靠点,船道里停靠着各式各样的客船,其中大部分都是jiāng shi船行的快船,不过看上去却并不如邢羽乘坐的这艘快船。

这里的码头比之徐州码头要清净许多。因为是客船码头,不是货物码头,少见闲rén liu窜。所以便显得清净。

邢羽二人走出码头,站在长安街头,眺望着街边招揽顾客的店家。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邢红梅满脸好奇的张望着街边的小铺以及小店,眼中的向往一览无遗。

“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去和你逛街。”邢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别老想着吃,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住下。”

“哦。”邢红梅点了点头,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街边的小吃。

邢羽无奈一笑,走上前去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先吃着这个。”

“嗯嗯。”邢红梅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跟着邢羽缓步向前走去。

他在犹豫到底该去哪里住下,光帝告诉他要来扬州找一个人,那人曾是元贞皇后的侍女,在元贞皇后过世之后便是来到汴州开了一家青楼。

青楼名为红袖招,现在已经是汴州最大的青楼,那里人多眼杂,而且也不适合邢羽与邢红梅留宿。

邢羽想了想,最终决定住在红袖招附近的客栈里。但这样,他就不免要向人询问红袖招的位置,他微微皱着眉,望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住下?”

邢红梅看到邢羽走路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不由有些焦急的拽了一下邢羽的衣襟。

她急着在安排好住宿后出来逛街,见到邢羽如此,不由有些生气。

邢羽闻言苦笑一声,当即寻了一个看起来是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上前拦了下来。

邢羽略一抱拳,轻声问道:“兄台,打扰了,可否为在下指点一下去路,在下要去红袖招,不知兄台可否知道?”

轻晃折扇的年轻公子哥闻言一愣,旋即露出了一抹诡秘的笑容,一副我全都了解的样子。

年轻公子哥上前拉住邢羽,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邢羽把邢红梅护在身后,年轻公子哥强忍着笑意说完,旋即潇洒的转身离去。

邢羽看着那人渐渐走远的背影,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世风日下。”

邢红梅不解的看着离开的公子哥儿,不太明白他们两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筑基修士,自是能够听到两人低语,“哥哥,花魁是什么?”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转过身来,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我们走吧,一会我陪你出来逛街。”

邢红梅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听话的没有继续追问。

此时已是傍晚,晚风微凉,好似扬州城里那天江畔的风一般掠过邢羽身畔,他忽然想起了苏雅,内心不由一痛。

第八章 红袖招

红袖招附近颇有几家声名不错的客栈。邢羽二人在红袖招斜对面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选了一间濒临街道的房间,正好可以用来观察红袖招。

邢羽站在窗前,面无表情的眺望着对面红袖招。

红袖招位于长乐坊,是长乐坊占地最大的建筑。长乐坊是汴州歌舞场所聚集的坊,一向开放,甚至都没有宵禁。

红袖招由前院、阁楼以及后院组成,宽阔的前院里种着各种花卉以及两株柳树,时而可以从半开的窗后看到一位有名的歌姬正在对镜梳妆,她们长发如瀑,素颜如水,

往来汴州的客商几乎每次都会到红袖招来放纵,十几年来,红袖招几乎成为了汴州的代名词。

远离了曾经的硝烟,汴州迅速繁华起来,重新成为了沟通南北的大都市。即使是帝都长安以及陪都洛阳,夜色下的景色都是不如汴州,至于扬州,则更是不如。

前朝诗人曾说“春风十里扬州路”,但汴州的春风又何止十里。

江南水乡虽然素来繁华,但自前朝开辟大运河后,汴州却是一跃成为了天下仅次于两都的大都市。

朝廷官员,南北客商,名士侠客,都曾在此留下自己故事。

这座城池长久以来从不缺少过客,即使是类似于邢羽这种过客,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后秦选择汴州作为都城,又何尝不是因为红袖招的繁华以及富庶。

对面的红袖招里传来了袅袅琴音,琴音中没有苏雅手下的萧瑟,反而满是轻快,此外还伴着悠扬的笛声,令人想起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原野。

喧闹而又充满you huo的声音自红袖招内传来,显得格外撩人心弦。

红袖招的院子里停放着数十辆马车,其中不乏大商人以及风流才子的马车。歌姬们迎上自己熟识的客人,轻挽着手臂,与他们一起巧笑嫣兮的走上楼去。

“真是令人惊讶。”邢羽微微摇头,从窗前离开,坐到椅子上。

“哪里惊讶了?”邢红梅惊讶问道。

“我原以为,红袖招一类的地方是不被朝廷认可的,不曾想,汴州竟会有如此大的一所红袖招。”邢羽摇了摇头。

“红袖招是什么?哥哥你去过么?”邢红梅瞪大眼睛,满脸好奇。

邢羽略一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是风尘女子居住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邢红梅闻言皱了皱眉,“为什么?”

“因为,嗯,客人都是男人,她们不欢迎女人,尤其是女孩子。”邢羽笑着敲了敲邢红梅的脑袋,接着说道,“我去催一下晚餐,你饿了么?”

邢红梅闻言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邢羽无奈一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邢红梅抱着还没有一尺长的狸猫,微微叹了口气,“好饿啊,小灰,你饿么?”

“喵。”狸猫轻轻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轻轻舔着邢红梅的手指,邢红梅索性将手指伸入小猫的口中,小猫用力的咬了起来,但它的牙齿尚未长好,不管如何用力也丝毫没有对邢红梅造成伤害。

邢羽走出房间,心里开始盘算起这次的计划。

客栈大厅里只有三桌客人,记账的伙计显得有些困倦,见到邢羽下来,当即揉了揉眼,微笑着迎了上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我之前点的菜还需要多久才能做好?”

“马上就好,客官您别急。那边的几位军爷刚刚与另一桌客人起了矛盾,险些打闹起来。我们管事的为了安抚他们,特地让后厨给他们重做了一桌。您别急,您的饭菜马上就好,耽误了您用餐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管事的说这次给您免单,客官您看行么?”伙计压低声音,赔笑着说道,生怕让那边的几位军爷听见。

邢羽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在意,“那便替我谢过你们管事,有劳了。”

“客官您客气了,饭菜做好之后,我们马上就给您送过去。”伙计连连抱拳向邢羽赔礼。

邢羽转身看了一眼大厅,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三桌人,确实不简单。

大厅里客人寥落,只有三桌客人,一桌是两名道士,一桌是四名官兵,还有一桌却是一个低头饮酒的黑衣人。

道士们一桌素菜,低头不语,默默吃着,不知是恰好路过此地,还有特地来到汴州的。他们的道袍有些破旧,洗得有些发白,隐约还有几个破洞。

汴州没有什么出名的道观,道门在此也没什么出名之人,倒不好猜测他们是为何而来

道士们似乎是感受到了邢羽的注视,正对着邢羽的道士抬头看了邢羽一眼,旋即便是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但这一眼却是让邢羽面色微变,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那名道士身上隐藏着的雄厚灵力。

这是两个修道者。

四名官兵一桌荤菜,吃的极为高兴,他们大声的喧哗着,丝毫不顾及旁人眼光。两名道士有时会皱起眉头,看向喧闹个不停的官兵,脸上多有不满。

不过这四名官兵却是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关注点一直是门外对面的红袖招。

黑衣人的桌上则是荤素皆有,他要了一壶烧刀子,正在不紧不慢的饮着酒。桌子上放着一柄长剑,显然是江湖中人。

不过邢羽却是从黑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灵气息,想来这很有可能是一名修炼者,江湖中的修炼者可是不多,除了五教之中行走之人,少见修炼者。

不过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却是比道士身上的弱上许多,但却也不容小觑。

“那四位莫不是负责维持此地安宁的官兵?”邢羽看向伙计,低声问道。

“客官好眼力,这确实是负责维持此地晚上秩序的官兵。他们四个每天都在,几乎要到子时才会离开。”伙计称赞一声,旋即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两名道士是何来历,还有那名侠客?”

“不知道,大概是路经此地的道长,不过来到汴州的道士可是少见。”伙计疑惑的摇了摇头,旋即皱了皱眉,低声说道:“而且,他们还没有订房留宿,或许是某一位大人请来做法事的,当晚便会出城。对了,那位大侠也没有订房留宿,真是奇怪,一般来说,晚上来的客rén dà多都会订房住宿的。今天真是遇见鬼了,因为刚刚的冲突,那会来的一些客人连门都没进就走了。真是晦气。”

伙计止不住的抱怨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急忙遮住了嘴,生怕道士和黑衣人听见,不过他们三人却只是默默地吃饭饮酒,没有看来,想来是没有听见。

“倒是有些奇怪。”邢羽点了点头,转身走上楼梯。

汴州鱼龙混杂,这次来此,倒不知会遇上什么事。修炼者数量虽少,但在这样一所平凡的客栈一次遇上三名,却是有些奇怪。

邢羽缓步走上楼,回到房间中,他却没有见到,那两名道士以及侠客都是冷冷的注视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森冷无比,又带着一丝期待。

第九章 遇袭

入夜,红袖招华灯长明,马车如流水一般出入,女人的娇笑声与男人的大笑声混杂在一起,使得微凉的风中荡漾起了一股旖旎气氛。

这像是一出戏的落幕,男人们结伴走出,因为酒醉显得有些踉跄,女人们将他们扶上马车,转身便去了其他男人身边。

歌舞依旧,琴声依旧,只是听琴看舞的人儿却是换了。

这就是红袖招,不仅是汴州的商人以及书生会来此作乐,即便是朝廷的官员,有时也会偷偷来此。

失去了政治中心的地位,汴州并没有像扬州一样衰落,而是一直繁华。

“光武十年年底,后秦都城汴州被破,大将王世充被擒,后被斩首。后秦末帝姚安自尽,后秦亡。”

邢羽坐在窗前,手中缓缓把玩着龙牙匕,“就像那场战争从未发生过一样,二十多年过去,汴州早已经走出了战争带来的阴影,后秦故地甚至都从未发生过反叛。”

开着窗,楼下官兵的喧闹声在邢羽耳中还要更加吵闹,即使邢羽选了个顶楼的房间,吵闹声仍是让他有些烦躁。

看着眼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红袖招,听着楼下的吵闹,邢羽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那场改变了中原形势的战争,大梁之战。

汴州又称大梁,曾是后秦国都。

大梁之战是秦魏间的决战,这场战争完全改变了当时中原的形势,使得大魏一跃成为最有可能统一中原的诸侯国。

那一年,魏高宗派遣名将林览率三十万大军自西向东顺流而下,又派名将周豪率军二十万从陆路接应,二者与后秦名将王世充lián zhàn半月,最终大破王世充的军队,拿下了汴州。

那位喜好丝竹、至死不同意迁都的后秦皇帝,最终就像许多末代帝王那样烧了自己的宫殿,在熊熊烈火之中走向死亡。

魏国名将林览进入汴州的时候,后秦的文官们带着玉玺以及地图悉数投诚,只有为数不过的清流选择了自尽。

至于武将,则早已尽数死在边境。

汴州除了城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创伤,这奠定了魏国一统中原的基础。

这座城池在随后十余年的战争之中为大魏作出了极大的贡献,关中以及巴蜀出产的粮食经过这里流向前线,几乎成为了当时战争的临时指挥所。

光帝即位后,曾想迁都汴州,最终还是在大臣们的劝告下放弃了这个想法。这座城池虽然在战争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但对于魏国的公卿来说,他们始终对它抱着敌意,因为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因为它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经此一役,魏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死去数名大将,国公独孤瑾——当今太子的外公,也即死去独孤皇后的父亲,便是死在了第一波攻打汴州的战争之中。

魏国花费了十年时间,在这座城外埋下了几十万的尸骨,方才拿下了这座古老的城池。

代价固然惨重,但是收获也是值得。

魏国凭此一役,拿下了冀州、兖州以及青州,将自己的领地扩展了一倍有余,大军随后便是赶赴徐州境外,逼得吴王从苏州迁都至扬州,但这并没有为大吴延续寿命。

光武十三年秋,扬州城破,吴国公季成德率众投降,宣告了旧时代的终结以及新时代的开始。

中原大地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那一切,都是得益于汴州没有受到战火破坏。

此时已是月上中梢,月光皎洁,洒落在地,宛如一地银沙。

邢羽关上窗户,坐在椅子上闭目打坐起来。邢红梅早已睡着,在床上躺的四仰八叉的,那只小猫睡在她枕边,彼此的呼吸声都是极其轻微。

“坐了两天的船,看来她也累了。”邢羽心里这样想到。

邢羽闭上眼,心念一动,体内灵力当即从丹田流出,沿着元始经规划的经脉加速运转起来。

缥缈的灵力经脉之中潺潺流过,宛如溪水一般清澈。

那些灵气淡青朦胧,似雾非雾,在丹田之中聚集。这是经过邢羽炼化的灵力,比天地间的灵力更加纯净驯服。

灵力在经脉中运转,宛如运河,不时有一缕灵力从运转的灵力流中坠落,融入到邢羽的**之中。

每当一缕灵力融入**,邢羽便感觉自己的**强度隐约提高了一些。这倒不是错觉,只是变化极为细微,很难察觉。

元始经是一门极为奇异的经书,邢干也只有凝气卷这一卷,一共两页,寥寥数百字。邢干称是自己偶然得来,他早已度过了炼气的阶段,故而便将它留给了邢羽。

邢干称元始乃是天地至理,这本经书既然胆敢以元始自称,那么它定然不凡,邢干看过之后,称这本经书最终追求的乃是天rén dà道。

“式观元始,眇觌玄风。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邢羽低声念着元始经的内容,体内灵力不断运转,天地间的灵力也是为邢羽吸引缓缓靠近,结成一片如雾般的缥缈气体。

聚拢的灵气逐渐被邢羽吸入腹中,经过炼化后渗入丹田,化为他自己的灵力。这些炼化后的灵力继而又从丹田流出,在经脉之中运转,缓慢强化着邢羽的**。

这达成了一种循环。

邢羽体内的游走的灵力也是不断壮大起来,宛如溪流蔓延成了江河,丹田中聚拢的云雾也是逐渐增多变得浓郁起来。

过了数个时辰,邢羽感到自己的**几乎再也无法吸纳一缕灵力,宛如一个水桶一般达到了饱和。

他逐渐放缓了灵力的运转,专心的开始炼化灵力,想要将丹田填满灵力。

他沉迷在这样的修炼之中,只觉得身体逐渐轻松起来,仿佛没了重量一般。**与精神似是分离,但实际上却是联系的更加紧密。

隐约有一些轻响传来,似是有人经过门外,床上安眠的狸猫醒了过来,喵喵的叫了起来。

但是邢羽沉迷于灵力的运转,却是没有注意。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打开,又再度关上。小猫睁大眼睛,注视着那个踏入房间的黑衣人。黑衣人在房间扫视一圈,当他看到床上的苗条身影之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他瞪了一眼狸猫,目光向其它地方看去,当他看到邢羽之后,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放轻脚步,走向了邢羽,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刃森寒,始一出鞘,便令房间的温度低上了不少。

邢羽呼吸轻微,但在黑衣人耳中却是极响。

“死吧!”

黑衣人一声厉喝,长剑直劈上去,落向邢羽脑门。

第十章 第一场战斗

“是谁派你来的。”

就在黑衣人以为自己的任务即将完成的时候,一道蓝光闪过,宛如晴空霹雳,使他骤然一惊。长剑一滞,停在了邢羽面前。

邢羽睁开眼睛,幽幽开口,他目光清凉,但却冷厉。

他在长剑落下之前挥动龙牙匕挡住了长剑,化解了这场危机。

“你醒了?你不是在打坐么?难道不该是六识封闭的吗?”

黑衣人有些惊讶,他向后退出一步,语气间倒没有什么担忧,显然是极为自信。

在他看来,即使邢羽没有死在睡梦之中而是有机会与他一战,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我从未封闭六识,一直在等你。”

邢羽忽然向后倒出几步,打开窗户,月光照进屋内,落在黑衣人的面罩上,也落在床上,照在邢红梅脸上。

他在上楼时就感受到了道士以及黑衣人的注视,道士或许是惊讶于邢羽也是修炼者,但黑衣人却是不同。

邢羽在快船上曾经见过这个黑衣人一次,那时,他也曾默默的注视着邢羽,宛如孤狼注视着自己的猎物一般,此时,站在邢羽眼前的黑衣人虽然目光柔和了许多,但仍旧冰冷,宛如其手中长剑,森寒冷厉。

邢红梅呜咽一声,翻过身去,没有醒来,邢羽内心不由一愣,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姑娘看来是太累了,被月光照在脸上,都是懒得起来关窗户。

他倒不担心邢红梅会受到伤害,也没想过要借助邢红梅的力量对抗此人。他打开窗户,主要是想和黑衣人去外面战斗,免得破坏了客栈。

“是齐王派你来的么?”

“并不是,是他请我来的。你后悔了么?”黑衣人幽幽说道。

他这样直白倒是令邢羽有些不敢确信是齐王派人来刺杀自己了。邢羽却是预料到宇文泰会派人刺杀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会拖到自己来到汴州方才动手。

不过,此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齐王的命令,言语之间对宇文泰甚至还有颇多鄙视的意味。这或许会成为邢羽的一个突破点。

他不想杀人,但当他踏上修途之后,一切都变了。有人想要杀他,有人想要他杀人。他无法拒绝,只能尝试着接受。

“你与齐王是什么关系?”邢羽好奇问道。

“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宇文泰为了让我来杀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就是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宇文泰说你是那人的儿子,我才接下了这次的任务。想必你也是一个修炼之人,好好与我一战,然后去死吧。”

黑衣人冷笑着摇了摇头,话语中对邢羽以及宇文泰都是极为不屑。

“你是家父的故人?”

“算不上什么故人,或许算是孤魂野鬼吧。”黑衣人挥剑上前,直指邢羽要害。

他的剑招简单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透着一股洒脱以及高傲,想来极有可能来自五教之中那个唯一以剑为尊的门派。

叮当两声骤然响起,旋即飘荡开来,融入夜色之中,对面的红袖招忽然亮起了一盏油灯,一名女子探出头来,在黑暗里张望着。

此时早已过了子时,红袖招诸人刚刚开始休息。巡街的官兵早已经离去,除了红袖招内,怕是没几个人听到这里的声响。

“好招式。若不是答应了别人一定要取你性命,仅凭你这两招,我便放你离去。”黑衣人低声称赞道。

邢羽摇了摇头,没有回话。从刚刚的对碰之中,他基本判断出了黑衣人的实力。

心动之巅,接近纳灵。

不过他并未展现出其他信息,这让邢羽放下心来。他有飞剑,关键时刻可以一击致命,杀掉此人。

“别人?不是齐王?是谁派你来的?”

“告诉你也无妨,是……”黑衣人停了下来,退出几步,邢羽也是停下来,仔细听着黑衣人开口。

但话音未落,黑衣人却是一剑刺出,指向邢羽心脏。剑芒璀璨,宛如彗星。

“彗星扫尾?”

邢羽心念一动,怀中飞鸿当即一动,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但剑气溢散出去,震得长桌晃动,窗棂作响,邢红梅也是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黑衣人攻击被挡,邢羽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他急速挥出龙牙匕,刺向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皱了皱眉,收回长剑,倒退几步,躲过了邢羽的攻击。

“出去打,不然,我就杀了她。”他挥剑指向缓缓坐了起来的邢红梅,目光冷冽,但却没有否认自己这一击是彗星扫尾。

经过这般打斗,邢红梅终于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坐起身来,看向这边,“哥哥,你为什么不关窗户?”

她身上内蕴的灵力外泄几分,使得黑衣人面色一变,“筑基?”

邢羽轻轻点了点头,“哥哥正在跟人聊天,一会就关上,你先睡吧。”

“哦。”邢红梅点了点头,躺了下去,不一会就发出了鼾声。

邢羽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微微一笑,收起飞鸿,从窗户跳了下去。

长街上寂静无人,一片黑暗。红袖招楼上亮起的灯盏很快就灭了,整条街上漆黑一片,只有红袖招院子里的大柳树下亮着一盏灯,客栈门前的灯盏却是早就熄灭了。

黑衣人跳下楼,站在邢羽面前不远处。他缓缓转动长剑,目光锐利,“你便如此有信心,不需要那个女孩帮助?”

邢羽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他的第一场战斗,他迫切的想要通过这场战斗来确认自己的实力。

“我已修炼三十年,你虽然进境极快,但修炼之人的战斗往往是由瞬息之间的判断决定,你可能会死。”黑衣人认真的说道,他脚下忽然一动,急速向前掠来。

剑光如水,带着月光的皎洁以及寒冷,忽的袭来。

邢羽手握龙牙匕,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黑衣人忽然袭来的时候,邢羽便是立刻做出了反击。有了之前楼上的经历,邢羽早已知道此人喜欢在尚说完话的时候就立刻进攻。

长剑在邢羽面前三寸处戛然而止,邢羽向后一跳,抬起龙牙匕,重重向前劈出。

这柄只有尺许长的bi shou材料极其坚固,黑衣人的攻击并没有在龙牙匕上留下任何痕迹。

“哦?”

黑衣人微微摇头,侧身躲过邢羽的攻击。他舞动长剑,长剑上漫起一片赤霞,宛如西山上的夕阳一般深沉,赤红如血的长剑上抖落出三道幻影,犹如晚霞一般璀璨,同时向邢羽袭来。

“赤焰流霞,你果然是万剑门的人。”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没有开口,显然是默认了。

赤焰流霞是万剑门的绝技,向来深得江湖中人推崇,不过,它其实却是万剑门的入门剑术。而且赤焰流霞并不适合先手攻击,更适合反击。

万剑门中最适合发起攻击的剑术乃是青龙出海,剑势凌厉,一往无前。不过,万剑门的外门弟子却是没有机会学习。

由此看来,这人或许只是万剑门中的外门弟子。

龙牙匕过于短小,但对邢羽来说也已经够用。他向后倒退两步,又向前踏出一步,体内灵力流泻而出,落在龙牙匕上。

龙牙匕微微震动,宛如兴奋一般。邢羽挑起一个剑花,将赤焰流霞的幻影挡了下来。紧接着,他在身前连连划出三道,将幻影击碎。

破除幻影的刹那,一道流光袭上前去,贯穿了奔袭而来的黑衣人的心脏,黑衣人身体一滞,向前倒下,汩汩鲜血从其心脏之中流出,在地面流淌起来。

“原以为是名高手,没曾想如此不堪一击。”邢羽面上微喜,向前走去,但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嗤笑。

“你真的以为,他是因为实力低微才没有躲过你的攻击么?”

邢羽面色一变,举起龙牙匕,转身看向后方。

第十一章 杜秋娘

飞鸿回转,在邢羽肩上停了下来,其上毫无一丝血迹,之前邢羽催动飞鸿的时候用灵力包裹住了剑身,使得血液无法粘上。

邢羽面色凝重的看着忽然传来声音的墙角,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一个面上轻佻的青年男子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袋花生。他抬脚向前,从邢羽身边擦过,走到黑衣人身边,缓缓蹲了下去。

“你是谁?”邢羽皱了皱眉,走到黑衣人身后,手中的龙牙匕仍没有放下。

“我叫林鸦,是万剑门的人。这人是我们万剑门的叛徒,许多年前就叛出宗门了。”林鸦抬手指向黑衣人膝盖上的一个血洞,冲着邢羽一笑,“他并非不会青龙出海,只是自视甚高,懒得使用而已。如果我没有出手,此时躺在地上的就该是你而不是他。”

那个血洞使得黑衣人身形不稳,方才无法躲避邢羽的飞剑。如果没有林鸦出手的话,战斗或许此时还未结束,但邢羽自信能够击杀此人。

“即便你不出手,我也能杀掉他。”邢羽冷哼一声,收起龙牙匕,飞鸿也是落在邢羽手中,被其收入怀中。

“确实,你这飞剑的确难以防备,但他却有很大机会和你同归于尽,或是重创你。那样你怎么办?”林鸦站起身来,冷笑一声。

他抬指弹出一道灵气,灵气落在黑衣人身上当即化作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只是片刻光景,地上便只剩下一团白灰。

灵焰。

这是筑基的手法。

邢羽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林鸦所说确实没错,他虽然有把握杀死黑衣人,但却没把握不受伤。他总需要吸引住黑衣人的注意力,然后才能动用飞剑。如果黑衣人足够警惕,他或许根本没有机会使用飞剑。

“谢谢。”邢羽凝重的点了点头,心里默默记下,日后战斗必须更加警惕,没有绝对把握一定不要放松。

“不客气。”林鸦摇头轻笑,眯眼望着对面的红袖招,脸上神色略有复杂。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邢羽站在林鸦身边,低声问道。

“是皇帝派我来的。”林鸦缓缓说道。

见到邢羽恍然大悟的表情,林鸦无奈一笑,接着补充道,“我不是来保护你的,救你只是顺手,我来是因为前几日有位朝廷大员死在了汴州,皇帝让我来调查一下此事而已。当然,他确实也嘱托我要照顾你。”

“丧命的朝廷大臣?是谁?”邢羽闻言略有惊讶。

朝廷大臣特指三品以上的朝廷官员,很大可能是巡抚或是监察使。地位如此崇高的官员死在汴州,朝廷上下一定极为重视。

“是独孤裕,先后的长兄。汴州最近可不平静,你自己最好小心一些。”林鸦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邢羽站在原地,望着林鸦消失的身影,心里一愣。

“独孤裕,有点意思。”邢羽摇了摇头,放轻脚步向前走去。

客栈早已关门,他若是沿着墙壁爬上去怕是会惊动其他客人,既然如此,倒不如去红袖招见一见光帝让他寻得那人。

邢羽穿过街道,走入红袖招前院。

前院灯光暗淡,门窗紧闭。虽然已过了中秋,但院里的各色花卉还在顽强的盛开着。两株大柳树遮蔽了天空,使得院子看起来略显拥挤。院子两侧下面插着一排马栓,右侧还有一条小道通向后方。

邢羽走到楼下,轻轻敲了敲门,清脆的敲门声在深沉的夜色下传出去老远。不一会,楼里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随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谁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邢羽轻咳一声,再度敲了敲门。

脚步声来到门前缓缓停了下来,旋即大门被人打开,一名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探出头来,皱了皱眉,“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您有什么事么?”

女子面容姣好,脸上毫无皱纹,眉宇间透着一股媚态,此时她虽只是挑了挑眉,但仍是让邢羽心神动摇。

“我来找杜秋娘。”邢羽暗暗催动灵力静心,从怀中拿出那枚“如朕亲临”的玉牌,在女子面前虚晃一眼,“官府问事,你可是杜秋娘?”

“拜见大人,奴婢不知是官府的大人亲临,得罪之处还请大人多多包涵。”女子打开门,使了个万福。

“无妨。带我去见杜秋娘。”邢羽摇了摇头。

“大人,姐姐她住在后院,我这就带您去找她。”女子从门后走出,快步向后院走去。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纱裙,上面绣着白色小花,纱裙轻薄透明,隐约可见其内的粉色主腰。淡淡的香味从其身上扑来,惹得邢羽面色微红。

邢羽跟在女子后面,隔着半丈多远,不敢靠的太近。

走了几步,女子忽然停了下来,侧身看向邢羽,“公子不必太过拘谨,后院有些杂乱,您还是跟紧些好。”

“哦哦,好的。”邢羽点了点头,靠近了些。

空中那淡雅的香气更加浓郁,邢羽只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这女子。

女子掩嘴轻笑,转身继续前行,“公子,奴婢叫苏小小,若是您不嫌弃,可叫奴婢小小。”

邢羽点了点头,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苏小小。”他轻轻念了一声,苏小小闻言微微一顿,低头笑了起来。

邢羽脸上微红,挠了挠头,低声问道:“还没到么?”

苏小小转过身来,指着前方的阁楼说道:“到了,公子。就在前面。”

后院果然杂乱,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左侧是个马棚,马棚前随地摆放着许多木柴,占了很大地方。院中有一口水井,一边放着两只水桶,隐约有一些臭味在空中弥漫,顿时将苏小小身上的香味冲散。

苏小小抬手轻轻一扇,笑着说道:“这两天管事的被抓了,院子有些乱,大人您见谅,我这就去叫姐姐。”

邢羽点了点头,站在井畔等待着。

后院有一个三层小楼,小楼前后种着几株柳树。

苏小小走到楼前,轻轻敲了敲门,“姐姐,官府来了大人,要见您。”

她话还没说完,门却忽然打开了。

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门后赤脚跑了出来,见到苏小小后面色顿时一变,“小小?快跑。”

她跑上来抓住苏小小的手,拉着她快速向外跑去。路过邢羽身边时,她略带疑惑的皱了皱眉。

看着两人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邢羽面上一愣,急忙侧身抓住苏小小的手掌,“站住!”

“你是谁?你也是来杀我的么?”

只穿了一身白衣的女子微微一叹,松开了苏小小的手掌,她面色有几条淡淡的皱纹,但仍是一个姿容甚美的女子。

苏小小站在女子与邢羽中间,面上疑惑的看着女子,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说。

“不,我是来找你的。”邢羽摇了摇头,刚想继续解释,但从楼中跑出来了两名道士打断了他的话语。他们阴沉着眉头,手中拿着长剑,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

“杜秋娘,你跑不掉的。你若是敢跑,我便将这红袖招上下全部杀光。”为首的道士黑脸长须,身边跟着的道士则是白脸无须。

他们面色凶狠,说出的话语也是凶戾。

他们身上的道袍破旧,还有几个小洞,正是邢羽傍晚在客栈大厅见到的两名道士。

“是你?”两名道士见到邢羽也是一愣,但旋即,黑脸道士冷笑一声,“好啊,你原来是她请来的救兵。”

第十二章 护体罡气

杜秋娘看了苏小小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她心里思绪万千,一时间竟是有些难过。回忆扑面而来,一些曾在她心中留下深刻记忆的话语也是浮现在心头上。

她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倒退回来,站在苏小小和邢羽面前。

“我虽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但也不会束手就擒。”她举起短剑,微微偏头看向苏小小,“小小,带武器了么?”

苏小小闻言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柄短剑,“带了。”

“好,你还记得你的誓言么?”

“记得。”

“记得就好,跟我一块战斗。若是活了下来,我就帮你嫁入高官府上,若是死了,你也不要怨我。”

“妹妹知道。”苏小小点了点头,她瞄了邢羽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姐姐,这位公子是来找你的,他是官府的人。”

杜秋娘闻言皱了皱眉,她此时还以为邢羽是因为前几日独孤裕死在这里的事情而来。

不过她可还记得,道士们刚刚的话语,显然,这位年轻人也是修炼者,而且一定比她还要强大。

她眼睛一转,柔声说道,“大人,您若只是来问询,您最好先离开这里。但奴婢若是身亡,可就没法回答您的问题了。”

邢羽微微点头,“我会帮助你的。”

他看向手握长剑的道士,“你们是什么人?”

他身上忽然涌现出充沛的灵力,灵力外放,环绕在周身,将地上的尘土掀飞,向前扑去。

黑脸道士冷哼一声,挥动手中长剑,在身前设下一道屏障,将飞来的尘土尽数挡住。

“你虽是心动,与我等初入纳灵修为相差不大。但我们两个打你一个,你是没有机会的。如此年轻便是踏入心动,想必你来历定然不凡,你若是选择袖手旁观,我们还可以放过你。怎么样?”

“不可能。”邢羽摇了摇头,“我的确是她的帮手,不过,不是她请来的,而是朝廷派来的。你们若想杀她,须得先过了我这一关。而且,我们若是不死,整个大魏都会追杀你们,你们还要动手么?”

道士冷笑一声,微微摇头,“你当真以为,朝廷的追杀会对我等有用?我等虽然只是纳灵,但我师尊却是筑基。筑基在大魏的地位之尊崇,远非你这小小心动所能明白。老四,动手。”

黑脸道士冲着白脸道士点了点头,持剑冲了上来。他们身上灵力环绕,如水波般流动,将周身上下尽数护了起来。

这是纳灵境界独有的护体罡气,凡夫俗子的兵器无法破开,只有同为修炼者的敌人才能将其破开。

不过,这两个道士身上的护体罡气却是有些薄弱,显然,他们只是刚刚踏入纳灵。

通灵感知天地灵力,纳灵力入体,改变凡躯,开辟通往仙途的道路;心动体悟大道,灵力外放,祭符驭物,飞剑隔空杀敌;但纳灵却是一个全新的境界,纳灵是修炼者彻底脱离凡人范畴的开始,纳灵境界的修炼者可以形成护体罡气,甚至还可以短暂御空飞行。

从纳灵开始,修炼者才逐渐有了万人敌的强大实力。

两名道士一左一右冲上前来,邢羽持着龙牙匕上前拦住了黑脸道士,长剑挥来,邢羽屏气凝神,挥动龙牙匕格挡,兵器交接犹如蜻蜓点水,刹那即分,双方随即皆是后退数步。

短暂的接触使得黑脸道士剑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豁口,黑脸道士内心大惊,脸上阴晴不定。他这长剑虽不是什么名贵宝物,但也是由百炼钢铸成,只是一击而已,竟然会出现豁口。

他咧嘴一笑,眼光贪婪的盯着邢羽手中的龙牙匕,声音沙哑的说道,“好东西,不过你怕是无福继续享受了。”

邢羽手臂微微颤抖,肌肉略有疼痛,他皱眉盯着黑脸道士,心里有些震惊。

他着实有些低估了黑脸道士的实力。黑脸道士虽然只是初入纳灵,仅仅比他多了一层护体罡气,但却不能小觑。他的力气比邢羽大上不少,刚刚他若不是随意一击,邢羽定然已经落败。

“你不是道门的人?”邢羽揉了揉手腕,低声问道。

“想要知道,先击败我再说。”道士却是摇了摇头,挥剑再度来袭。

那边厢,杜秋娘和苏小小则是与实力稍低一些的白脸道士战作一团。

杜秋娘身上灵力外放,隐约有一抹护体罡气的雏形。

苏小小则是不然,只是手中短剑上同样弥漫起了如水般的灵力,不过,她身上的灵力倒是有些微弱。

看起来,杜秋娘是接近纳灵的境界,心动巅峰,甚至可以说是半步纳灵,假以时日,必然能够踏入纳灵。

而苏小小虽然也有心动的实力,但看起来,估计刚刚踏入心动没有多久。

杜秋娘剑上灵力充沛,丝毫不亚于两名道士,此时她与苏小小一左一右攻向白脸道士,逼得道士连连后退,躲闪不及,道袍上更是接连出现了数道划痕。

那白脸道士剑招平缓,颇有道门风范。不过招式虽然看似徐缓,但却在艰难招架杜秋娘的同时逼得苏小小无法形成压制。

道士虽然不断后退,但脸上却是毫无波澜,他灵力充沛,足以拖延下去。等到黑脸道士杀掉邢羽,便能够跟他一起杀死杜秋娘。

杜秋娘也是知道这一点,她挥剑更加迅速,剑招更加绵密,有如罗网一般封锁了白脸道士的闪躲方向。她的剑招看似柔弱,但却阴险。白脸道士身上渐渐出现了更多的划痕,隐约更是有一抹血迹渗出。

两名道士的道袍上都有不少划痕,使得原本就有些破旧的道袍看上去犹如几片破布。

杜秋娘身上却是没有一丝。她虽然境界略低,但是战斗起来却是比两名道士更加老练。

邢羽看了一眼杜秋娘的战斗,这才明白,杜秋娘为何开始时想要逃跑。她不是害怕战斗,只是想要一绝后患。她若于道士相战,或许也能击败,但风险极大。

但若是等到她踏入纳灵,她便有极大的把握杀死这两名道士。

黑脸道士的长剑轻飘飘的袭来,擦着龙牙匕从邢羽胸前划过,带起了一道疾风,使得邢羽脸上生疼。

邢羽向后跳出几步,站在柴堆中间目视着黑脸道士,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子花生的香味,心里顿时不再紧张,他微微偏头,注视着黑脸道士,“是你们杀死了独孤裕?”

黑脸道士闻言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说道,“废话真多,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马上就要死了,这件事与你何干。”

邢羽微微点头,应一声好,再度冲上前去。

第十三章 一线天

龙牙匕上灵力游走,爆发出了夺目的光芒。蓝光璀璨,极为耀眼,几乎照亮了整个后院。

红袖招楼上传来几声惊呼,旋即传来了窗户打开的咔咔声,几名披散着头发的女子走到窗边大声呵斥起来。但当他们见到楼下的场景后,当即安静下来。

黑脸道士见此一愣,旋即怒骂一声。

邢羽如此引得周遭混乱,惹来官兵无妨,若是惹来驻守汴州的筑基强者可就糟了。

黑脸道士冷哼一声,双手握住剑柄,身上气息骤然变化,从徐缓平和变作杀伐凌厉,他解除了护体罡气,迅速向长剑上灌满灵力,如邢羽一般。

他要尽快解决战斗,然后离开。女人们肯定去官府报案了,不过官兵以及官府的修炼者来到这里还需要很久。这段时间足够他们解决战斗了。

邢羽几乎将自己自己丹田内的全部灵力都是注入到了龙牙匕上,龙牙匕剑身微微震动,剑鸣不已,宛如龙吟。

黑脸道士手中长剑虽然没有剑鸣,但剑身也是微微震动,其上弥漫出了一股极为强横的气息。他打算一招结束这场战斗。他没有必要恋战,他此行的目的是杀死杜秋娘,解决老师的麻烦。

只要邢羽失去阻止他们的能力就行,不管是他死去,还是受伤,都无所谓。若是邢羽可以接下他这一击,他甚至可以考虑放他一马。即使他是朝廷的人也无所谓,他们一脉同样也是朝廷的人。

大魏的修炼者繁杂,唯有纳灵之上方才会得到官府重视。通灵心动也不过是武夫而已。

筑基才算是一派宗师,结丹方能开宗立派。

他的老师虽然只是一般的筑基,但却深受朝廷信任,曾经为朝廷除去了许多危险之人。

灵力蔓延在长剑之上,黑脸道士的衣衫无风自动,完成这次任务,他就能够获得更多资源,将来冲击筑基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老师已经老迈,若是他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将来有极大可能继承老师的衣钵,成为大魏炙手可热的修炼之人。

灵气滚滚如潮,自体内汇聚至手中剑刃。

邢羽来到黑脸道士面前,挥起了龙牙匕。

这把bi shou上正散发着微微的冷意,使得邢羽躁动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他目视前方,目光微亮,宛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一般静谧,他眼中除了黑脸道士再无其它。

清风拂过,邢羽也是挥剑击向前方。

黑脸道士目光微凛,他从邢羽这一招里面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他踏入纳灵不足一月,但是自己对战过的心动修士也足有数十人。

在这之前,黑脸道士的对手大都是一些杂修,他们体内的灵力斑驳,大多只掌握了一两门粗浅的符术以及几式剑招,少有人能够像邢羽这般。

灵力外放,护体罡气重现。黑脸道士挥剑迎来,带着滚滚灵气的长剑凌厉劈出,刹那间便是在邢羽身前劈出七道剑气,剑气交织如网,黑衣道士厉喝着向着邢羽心脏斩去。

但邢羽的应对只有一剑,他屏气凝神,宛如书法大家挥毫落笔,写下蕴满自己精气神的大字。

天地间狂风忽作,邢羽与黑脸道士灵气激荡带起的大风向四周汹涌而去,地面的落叶扬起飘舞,红袖招楼上打开的窗户疯狂摇摆,女人们顿时尖叫起来。

龙牙匕破空斩出,光芒迎风而涨,使得此地宛如白昼一般。

激昂的龙吟传出,使得隐藏在黑暗里的林鸦微微一愣,“果然是那件武器,皇帝倒是喜爱这小子。”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五指轻按,那些向四周涌去的狂风忽然一停,红袖招楼上摆动的窗户也是忽的停了下来。

一切的混乱以及狂躁都被压抑在后院,风声噪杂,厉啸尖锐。

邢羽与黑脸道士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丈,两人脸上表情不同,邢羽淡然含笑,黑脸道士怒目圆睁。

龙牙匕上光芒收敛,灵力褪去内蕴。黑脸道士剑上却是光芒璀璨起来,灵力滚滚如潮,有惊雷响起,震耳欲聋。

他带着剑气而来,身上灵力流转,宛如天神。

一道白光忽然亮起,几乎要刺瞎楼上观望的女人们的眼睛。

它自龙牙匕刃尖出现,初时只如浮尘般细微,但却瞬间伸长,宛如神话中的擎天柱一般横亘在邢羽与黑脸道士之间。

林鸦恍然一笑,摇了摇头,连手中的花生坠落在地都未曾察觉。

白光向前逼去,那些气势如虹横贯而来的剑气在它面前宛如棉絮一般尽数破碎涣散,黑脸道士的脸上涌现出了巨大的震惊。

他从未见过如此狠辣的招式,这样的剑招太过霸道,对武器和修士来说都是过于危险。将自己的所有灵力凝聚在剑尖,释放出一道猝然爆发的剑气斩杀敌人。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那道白色剑气继续斩来,轻易斩断了黑脸道士手中的长剑,落在了黑脸道士身上。

半截剑刃落在井台上发出一声脆响,一道青光从黑脸道士身上射出,黑脸道士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他身上的护体罡气忽然消散,衣衫裂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精瘦的身体暴露在了邢羽面前,隐约还有一抹金光闪过,似是一件内甲。

“这是什么剑术?”他松开手,任由断剑落地,微微偏头问道。

邢羽脚下一软,终是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牙匕微微颤抖,仿佛是在鼓励邢羽继续战斗,但邢羽却是没了力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丹田内部一片干涸,宛如失去水流的河道被烈日暴晒一般,迅速出现了大块大块的焦痕。

豆大的汗珠从邢羽额上流下,他抬手艰难的抹去汗水,然后咧嘴冲着黑脸道士笑了起来,“一线天。这招叫一线天。”

一道极其细微的血线缓缓出现在了黑脸道士身上,他微微张了张口,点了点头,“这招不错,是你自创的么?”

“不是,是一位老前辈在飞升前教我的。”邢羽稍稍缓解过来,认真的解释道,“他说这也算一种符术,不过应该是符剑。”

“你是第一次使用么?”

“是的,之前一直在练习,没有机会用到。”

“好符,好剑,可以称之为剑道。”黑脸道士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深深呼了口气,然后说道,“这样死去,也算是殉道了。”

话未说完,他便重重倒在了邢羽面前,邢羽微微摇头,轻叹一声,手掌拍地,艰难站了起来。

“很精彩。”林鸦走到邢羽身边,将手中的飞鸿递给邢羽,“龙牙匕发出一线天撕破剑气,斩断黑脸道士的武器,飞剑发出一线天,破开护体罡气以及金丝软甲,精彩。”

第十四章 原因

邢羽接过飞鸿,放入怀中,感到身体极为疲惫。

林鸦伸手拍了拍邢羽的肩膀,笑着说道,“剩下的交给我吧。”

不待邢羽回答,他便大笑着走上前去,从他掌心流出一股灵力,漫到邢羽身上,邢羽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疲惫感顿时消去大半。

他感激的看着林鸦,林鸦却已走到了杜秋娘身后,他挥动右掌,凝聚出两点灵焰,它们迅速伸展,宛如龙蛇一般扑击而出,从苏小小与杜秋娘中间穿过,漫向白脸道士。

杜秋娘和苏小小见状当即向后退去,来到邢羽身边。灵焰可不是凡物,沾上非死即残。

林鸦挥动手掌,操纵着两道灵焰如锁链一般接连抽出。白脸道士慌张后退,他虚晃一剑,劈出两道剑气,但却被灵焰轻易击散。

灵焰轻易劈断了白脸道士手中的长剑,吓得白脸道士不停向后退去,最后更是转身跑向楼中。

但是两道灵焰呼啸着追了上去,先是击散了他身上的护体气罡,继而上下游走,穿透了他的手腕脚腕。

血水喷出,场景极其残忍。伴着透彻心扉的嘶吼声,白脸道士重重的倒在地上。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我……我是白云观的人!”

白脸道士颤抖着看向走来的林鸦,脸上煞白,满是汗珠。

“那是自然,我当然不会杀你。”

林鸦蹲下身去,微微点了点头。他猛然挥掌,一掌将白脸道士打晕。

“白云观。”他冷笑一声,一手提起了白脸道士。

林鸦转过头来,提着昏过去的白脸道士走到黑脸道士尸体旁边,将白脸道士扔在地上。他微微眯眼看着杜秋娘,脸上表情复杂。

杜秋娘身上衣衫微微凌乱,见到林鸦看来,不由伸手紧了紧衣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一队官兵小跑着进入后院,将场中诸人团团围住。泛着寒光的长矛指向众人,他们显然是红袖招的女人们叫来的。女人们奔下楼来,聚集在后院入口处,但因为官兵阻挡,无法进入后院,只能在那里遥望。

一名脸上有着一道伤疤的中年官兵持着长刀走上前来,停在林鸦身边,恭敬抱拳一拜,“大人。”

“将地上那具尸体,还有那边昏过去的那个都带回去。”林鸦指了指两名道士,然后皱着眉头看向杜秋娘。

“是。”中年官兵收起佩刀,挥手示意手下们上前收拾。

“告诉那些女人,天亮之前不得出门。此外,明天一整天,红袖招都不得开门迎客。”

他最后那句话是冲着杜秋娘说的,杜秋娘听到后面上一变,眉目顿时冷淡起来。

林鸦挥了挥手,官兵们当即抬着两名道士跑出后院,不过中年官兵仍旧站在林鸦身后,此外还有三名官兵站在后院入口。

官兵们离开之后,红袖招的女人们如潮水一般涌入后院。她们大多只披着一件纱衣,bái nèn的肌肤在月色下隐隐绰绰,宛如花瓣一般光洁芳香。

中年官兵仍旧站在林鸦身畔,等待着他的吩咐,聚集而来的ji nu们身上散发着或淡或浓的香味,聚在一起顿时凝聚出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浓郁香味来,颇有些刺鼻。

中年官兵抽了抽鼻子,面上一阵变幻,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

“你也走吧,我有话要问她们,一会便回。”林鸦拍了拍中年官兵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向杜秋娘。

“大人,真的不需要我们留下取证么?”听到林鸦所说,中年官兵顿时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红袖招这里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或许需要将这里戒严。

“不需要,凶手已经抓住,事情可以宣告结束了。”林鸦摇了摇头,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的时候将她们遣散,别让她们聚在这里吵闹。”

“是,属下明白了。”中年官兵见状点了点头,当即转身大步离去。

中年官兵走到女人们身前,低声解释起来,但却反倒让女人们以为是杜秋娘犯了大事。一个女子带头哭了起来,其她人也开始吵闹。

后院聚集而来的女人们悉数慌乱起来,她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整个红袖招内除了杜秋娘以及苏小小,再无其他修炼者。

“先是独孤裕死在这里,接着又有人来刺杀你。”林鸦走到杜秋娘身前,冷眼看着她,他身上气势一时澎湃起来,宛如巨浪一般拍向杜秋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后院里风声萧萧,落叶扬起飞舞,飘个不停。

杜秋娘单薄的背影微微晃动,宛如风中的芦苇一般脆弱。这股气势压迫得她几乎要跪下去,旁人却是毫无感受。

林鸦的气势只针对杜秋娘,苏小小伸手想要搀扶杜秋娘但却被杜秋娘轻轻推开。她冲着苏小小使了个眼神,苏小小当即明白过来,转身奔向已经开始吵闹哭泣的女人们。

杜秋娘她身上灵力流转起来,艰难的化解了林鸦的压迫,她扔下短剑,使了个万福,不卑不亢的回道,“奴婢不知,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林鸦不满的摇了摇头。

“谢谢。”

经过邢羽身边的时候,苏小小停了下来,侧脸冲着邢羽一笑。

一瞬间满山花开,春水流淌,邢羽心里微微一动。他心里的山岗上有春风拂过,漫山遍野都是盎然春意。

苏小小迈步向前跑去,只留下邢羽在原地愣住。他缓缓一笑,心里感到十分开心。

“巧合?”林鸦与杜秋娘隔着半丈对视,他冷笑一声说道,“杜秋娘,后秦末帝姚安侍妾,父亲杜崇吉死于独孤瑾手中,哥哥杜莫死于独孤裕手中。民间传言说你早已死去,但你却是被元贞救下,后来更是成为元贞的侍女。”

杜秋娘微微皱眉,低下头去,顿时沉默起来。从前院走回来的苏小小听到这话后愣在了入口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杜秋娘,脸上满是惊讶。

“你想说什么?”杜秋娘微微握拳,低叹一声。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接连发生到底意味着什么吗?”林鸦挑了挑眉。

“不知道。”杜秋娘轻轻摇了摇头。

“但先是独孤裕死在这里,继而更有白云观的道士来这里刺杀你。”林鸦拍了拍掌,脸上的戾气敛去不见,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人想要把你拉进那个正在形成的巨大漩涡,若你想要自保,最好还是告诉我原因,你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关于元贞的?”

杜秋娘微微摇头,恭敬说道:“林大人,你已经询问过我两次了,但恕我无可奉告。王妃去世后,我便被独孤敏赶出了王府。那之后王府内部的事情我丝毫不知,之前的事情,我也所知甚少,王妃很少告诉我她的谋划以及想法。我只是一个执行者。王爷如今已经成为了皇帝,没有人会威胁到他。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掀开了。”

“恐怕不行。”林鸦轻叹一声,抬头看向天空,此时阴云蔽月,天地间忽然变暗,簌簌寒风吹来,使得众人身上皆是一颤。

“皇帝觉得有人在试探他,他们觉得他已经老迈的抓不住quán bing了,他想要证明,他们错了。他们若想在大魏的朝堂上掀风起雨,皇帝就把他们连根拔起。”

林鸦的背影消失在了杜秋娘的视线之中,杜秋娘忽然觉得身上一冷,她抬头看着天上从阴云后面走出的半轮弯月,幽幽一叹,“原来已经到了深秋。”

她转过头来,看向邢羽,“多谢公子相助,公子来此,又是什么目的呢?”

第十五章 永兴之祸

清晨,明朗的阳光照进屋内,落在女孩脸上,使得还在熟睡中的女孩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女孩眉目如画,虽略显稚嫩,但着实是个美人坯子,假以时日,必将会长大为一顾倾人城的绝世女子。

她侧过身去,蒙上被子挡住阳光,嘴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黑暗降临,阳光消失,女孩刚要陷入睡眠,门却咔的一声打了开来,熟悉的气息来到身边,女孩烦躁的踢了踢被子,借此表明自己不想起床的态度。

但来人轻咳一声,将手中的油纸袋放在桌上,一个接一个打开。

房间内弥漫起一股甜蜜的香味,不仅有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还有许多可口的小点心。这些香味飘荡过来,唤醒了女孩沉睡的味蕾。

她轻轻咽了一口口水,使劲用被子蒙住头想要抵挡美食的you huo,但肚子却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

“太阳都晒屁股了,该起床了。”来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前来,一把将被子掀开。

满脸倦容的邢红梅瞪大眼睛,怒气冲冲的盯着邢羽,小姑娘对于零食的无视让邢羽感到极为惊讶,他伸出手在她眼前轻轻一晃,柔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吃了?”

“哼!”

小姑娘无视了邢羽的动作,爬到窗边穿上鞋,换上衣服,走到梳妆台前梳洗去了。

邢羽眨了眨眼,不知道她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红梅,你怎么了?”

“没什么?哥哥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块去对面?有个很强大的人一直隐藏在对面楼上,我担心他会伤害你,就盯了他整整一个晚上。”

小姑娘洗漱完毕后回到桌前,拿起了一串糖葫芦,看到邢羽脸上的疑惑后当即撅了噘嘴。

“很强大的人?有多强大?结丹么?”

邢羽闻言心里极为惊讶,不仅惊讶于昨晚红袖招内竟然还有其他的修炼者,,更惊讶于小姑娘竟然为了自己一直在盯着那个修炼者。

看来,她也不是不担心自己。

“嗯。”小姑娘闻言却是踌躇了一下,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不是,他的气息很古怪,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结丹,或许是吧。”

“怎么个古怪法?”邢羽追问道。

“唔……”小姑娘闻言有些挫败,她努力的思考着,同时咽下了口中的点心,邢羽带来个两袋点心,此时其中一袋已经见底。小姑娘吃的极快,不过却不小心噎住了。

邢羽见状只好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邢红梅接过杯子,咕嘟咕嘟的都喝了下去。

她嘟着嘴,有些烦躁的将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那个人的气息有些虚弱,没有爷爷的气息稳固,有可能是受了伤吧。”

“一个受伤的结丹?有趣。”邢羽摇了摇头,“收拾一下,我们搬到对面。”

“为什么?”邢红梅停下了咀嚼,瞪大眼睛看着邢羽。

“我们暂时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有个阿姨邀请我们去对面住下。”邢羽笑着解释道。

“嗯。”邢红梅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床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

不久之后,红袖招。

邢羽背着行李,身后跟着手提一袋糖葫芦的邢红梅,一起走进了红袖招。

被暂时关闭的红袖招与平日相比显得极为不同,楼上飘来曲调不一的琴声以及笛声,间杂着一两声女子的歌唱,歌声婉转动人,撩人心弦。

后院仍是那般杂乱,只是隐约的臭味却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青草的芳香。几名穿着粗布má yi的女人正提着水桶打扫整个后院,其中一人见到两人到来当即放下水桶迎了过来。

却是杜秋娘。

“你就是邢红梅吧?我听你哥哥说起过。”杜秋娘径直来到邢红梅身前蹲了下去,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拨浪鼓,轻轻晃了几下。拨浪鼓发出沉闷的响声,上面绘制着彩色的画像,边缘镶着金玉,显然不是一般人家有的东西,“给你这个。”

邢红梅抬头看向邢羽,邢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收下吧。”

小姑娘开心的接过拨浪鼓,自己玩了起来。她曾见过别人玩过拨浪鼓,不过自己却是没有买过。

杜秋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起身看向邢羽,“公子,你们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我带你们上去。”

“好。”邢羽轻轻点了点头,跟着杜秋娘进入楼中。

“公子,您需要的东西需要三到五天的准备时间,这段时间,您就带着红梅好好在汴州逛一逛吧。”杜秋娘笑着说道,“汴州乃是南北交易货物的大都市,镖局商会颇多,您大可以去看一看,或许会有您喜欢的东西也说不定。”

“汴州的修炼者多么?”邢羽挑了挑眉,如此问道。

“怎么不多?镖局的镖头,各处酒楼的主人,基本都是修炼者。若自身不是修炼者或者手下没有修炼者,哪里有人敢在这里开镖局酒楼呢?”杜秋娘掩嘴轻笑起来,不过倒没有嘲笑的意思。

她虽然眉间已然隐约有些皱纹,但这一笑还是风韵极足,眼波流转间魅力十足。

“哪怕是开个青楼,若没有修炼者帮衬,恐怕也开不了几天。”杜秋娘轻轻一叹,“有句话公子或许不爱听。民间的修炼者原来是极少的,但前些年天下大乱,修炼者都下山出谷,来到俗世争一缕香火。乱世结束后,朝廷却是离不开他们了。”

“是么?我倒是不太清楚,杜姨您能详细说一下么?”邢羽闻言一愣,他对此倒是不太了解,听到杜秋娘所说却是来了兴趣。

“公子想听,奴婢就尽数告诉您。”

三人走进杜秋娘为邢羽二人安排的房间,房内摆设繁杂,除了常备的桌椅外,墙上还挂着各种字帖、壁画,中间有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只香炉,此时香炉正缓缓飘荡出淡紫色的好闻气味来。

邢红梅跑到香炉前,轻轻一吹,烟雾在空中散去,香味却是浓郁起来。

“公子可听过永兴之祸?”

邢红梅在香炉前站了一会,又脱了鞋爬到床上。杜秋娘与邢羽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她抹去额上的汗水,抬起头来看着邢羽。

第十六章 元贞的谋划与永兴之祸

补充:

年号:

魏太祖:

元狩四年

太宗文帝:

永安:六年

嗣圣:十四年

元兴:三年

高宗明帝:

永嘉:十二年

光武:十三年

永兴:五年

宣宗光帝:

宣化:二年(宣化元年即是永兴五年,宣化二年即是承乾元年)

承乾:元年至今承乾十三年

“永兴之祸?我倒确实没听说过,杜姨您说来听听。”邢羽摇了摇头。

“永兴之祸是宫廷的说法,民间的说法叫梃击案,那件案子至今仍是毫无头绪,不知是何人谋划。不过很有可能,是五派中人所为。”

“哦?真的么?还请杜姨详细解释一下。”邢羽微微皱眉。

杜秋娘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融,眼神也忽然变得深邃。她偏头看向窗外,身体却是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杜姨?”

场外风净天晴,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经邢羽一唤,杜秋娘方才回过神来,她幽幽一叹,敛去脸上悲欢。

“永兴四年春天,王爷那时还是太子,梃击案发生那天,王爷正跟着高宗陛下在御花园中游览。”杜秋娘蹩了蹩眉,忽然问道,“公子,您是邢先生的儿子,邢先生可曾提过那件事?”

邢羽摇了摇头,“父亲从没有提过此事。”

“邢先生当时恰好离开了宫中,而那件事便是如此巧合的发生在了邢先生离开的时候,好在邢先生后来及时赶到,否则,大魏,甚至整个中原或许都不会是今天的模样。”

邢羽闻言微微点头,邢干曾长伴高宗左右,不仅为高宗出谋划策,更是肩负着保护高宗安全的任务。高宗驾崩后,邢干还在光帝身边担任了许久的护卫,直到邢羽六岁那年方才离开。

“那时齐王已封,诸王之中再无一人可以争夺太子之位,王爷顺利成为了太子,地位极其稳固。王府上下都是极为高兴,但是一场阴谋却早已在暗地里酝酿了许久,那便是永兴之祸。”

“皇帝被封为太子,是在永兴三年吧?”

“没错,确切来说,是在三年夏天。其实,早在永兴两年,永王被封为蜀王离开长安的时候,高宗陛下就曾想国药立王爷为太子。不过,高宗陛下最终还是在将诸子尽数外封后才立王爷为太子。”

高宗诸子之中,有嫡子六人,都是一时俊彦,其中以光帝、齐王两人最为出色,是最有能力夺得太子之位的嫡系皇子。

但除了他们两人,当年还有一名庶出皇子同样有能力争夺皇位,皇长子永王。

永王灭后汉,光帝灭燕国,齐王灭吴国,三人文治武功不相上下,都是尽得朝臣称颂。这也是为何直到永兴三年,高宗才册立太子的缘故。

齐王勇毅,未至弱冠便率军大破吴国王都,使得大魏获得了江南米仓,为宣化两年大魏覆灭大楚埋下了伏笔。

永王年长温和,行事却是雷厉风行,历来深受高宗器重,但因为庶子的缘故,高宗一直没有将其立为太子的想法。

光武元年冬,后秦太宗驾崩。不久,高宗重病,命令永王监国。永王监国接近一年,不仅恢复了民生,而且南下夺取了蜀中,覆灭了后汉。高宗病愈后,朝野间对于永王的评价达到极点,群臣上书请求高宗立永王为太子,但高宗却是没用同意。

光武六年高宗再度重病,驱车前往关中清修,临行前下诏令光帝监国,朝臣震惊,上书反对。

光帝当年被封为端王,历来轻佻无度,颇喜寻仙,曾出东海寻仙人踪迹,使得朝廷上下失笑不已。所以当高宗命令端王监国,而不是永王监国的时候,朝臣大都持反对意见。

但历来轻佻的端王却是挥军灭亡了后秦,尽管灭亡后秦的军功后来没有被算在光帝头上,不过从那之后开始,朝臣们便不再是单纯的支持永王,而是渐渐开始有人支持端王,谏书中也时常出现立端王为太子的建议。

不过高宗仍是没有立太子,等到光武十三年齐王灭掉吴国,朝臣方才明了。自那之后直到永兴三年夏天高宗下诏立端王为太子,这期间,再无一人出言建议高宗立嗣。

“当年王爷被立为太子之后,王妃开心的不得了,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王妃当年喜悦的模样。”杜秋娘轻叹一声,眉眼间满是悲哀,“但王妃终是没能够活过永兴三年那个寒冷的冬天,也没能完成自己计划好的事业。”

“元贞皇后当年的计划惊呆了五派,或许真的是五派之中有人潜入王府下毒害死了她。”邢羽低声叹道。

“公子,王妃的计划万世受益。”杜秋娘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中原混战多年,修炼者们下山出谷为战,完全打乱了中原诸国原本的局面,百姓们多受修炼者剥削,有苦难言。即使是朝廷也是不敢触犯各个宗门的利益,宗门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国中之国。”

“王妃的计划太过逆天,仅凭军队,很难整合各个宗门,王妃的失败也是无可避免。”

“确实如此,但又不能不做,总得有人来为天下宗门制定一个规则,尤其是处于乱世,没有规则,天下就无法统一。而且王妃的计划终究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如今五派虽然依旧强大,但却甚少入世,左右世俗局势。”

杜秋娘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元贞皇后当年的计划很难成功。

“公子您想,前汉当年无比强盛,就是因为有蜀山相助。因为蜀山,大魏与大楚当年都是不敢出兵冒犯,甚至时常纳贡以求和平。蜀地虽小,却也有带甲十万,加之蜀山剑仙,实力不可谓不强。”

“没错,当年的蜀山,真是天下最强大的宗门,但也躲不过灭亡的结果。”邢羽摇头一叹。

“是啊。乱世中的修炼者大多狼子心肠,就因为蜀山出土了一本秘籍却没有分享给其它宗门。五派便是纠结天下上千修炼者,灭亡了蜀山,蜀汉也是因此灭亡。继承了蜀汉大部分疆土的后汉却是因此受足了气,永王当年仅仅出动了十万大军便是攻下了整个蜀地,若放在百年以前,谁人敢信?”

杜秋娘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公子你不知道,当年我也曾见过几名自称蜀山后人的修炼者,他们仍旧记得当年的旧怨,王妃当年便是利用他们,使得五派大伤元气。”

“竟有此事?蜀山竟然还有后人?”邢羽闻言面上一惊。

第十七章 蜀山、秦楼、永兴之祸

“是的,公子或许不知道,蜀山早已重新建立了许多年。邢先生当年也曾帮过他们重立宗门。只是如今,他们不再自称蜀山。”

杜秋娘微微一笑,偏头向邢羽看来,眼波流转,使得邢羽一时有些迷离恍惚。

“现在他们叫什么?”灵力流转周身,使得心中燃起的火焰瞬间熄灭,邢羽目光变得清明,微微皱眉看向杜秋娘。

杜秋娘似是对他用了媚术,不过倒是没什么恶意。

“现在么?他们叫秦楼。”

杜秋娘继续感叹着当年元贞皇后暗中削弱五派有多不容易,但邢羽却是听不进去了,他心里回荡着一个名字,久久没有消散。

秦楼。

不久前方云曾说秦立是秦楼的人,秦立也没有否认,他原本以为秦楼是当年大秦遗民建立的修炼场所,未曾想到,秦楼其实就是蜀山的新生。

“杜姨,您还知道什么关于秦楼的消息么?”邢羽打断了杜秋娘,如此问道。

“不知道,我在汴州呆了十几年,从永兴四年梃击案后不久便是离开了王府,与秦楼的联系也因此断了。”杜秋娘遗憾的摇了摇头,“公子怎么忽然对秦楼有兴趣了?”

“没什么,只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何要自称秦楼。”邢羽失笑问道。

“哦?这我倒真不知晓。”杜秋娘摇了摇头,继续说起了永兴之祸。

邢羽也只好点了点头,继续听她讲述永兴之祸的起落。

“永兴三年冬天王妃去世,高宗也是大病,到四年春天的时候,高宗大病初愈,顿时看破红尘,想要禅让皇位,潜心清修。”

“高宗皇帝一向喜好寻仙问道,无外乎他最终立端王为嗣。或许,端王的寻仙问道,其实是高宗暗地里指使的。”邢羽笑着说道。

“或许如此,也说不定。”

杜秋娘捂嘴笑了起来,这一次她眼中没有丝毫媚意,反而是清丽秀雅,像极了十七八岁的少女,一颦一笑间都满是少女的灵动。若不是邢羽早已知道她的大概年龄,初次相见的时候也会以为她只有二十余岁。

“邢公子可有婚约?”杜秋娘收敛笑意,眼中流露出猫一样的好奇。

“暂时没有。”邢羽摇了摇头。

“邢公子可曾想过婚配?”

“没有。在下现在不过十五岁,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邢羽摇了摇头,不知道杜秋娘为何突然谈及此事。

“我有一个亲戚,家里有个和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公子不知道有没有意娶她为妻?”杜秋娘挥了挥衣袖,一阵香气扑来,使得邢羽顿时有些恍惚。

“杜姨说笑了,您还是继续讲永兴之祸吧。”邢羽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把杜秋娘的话往心里去。

杜秋娘掩袖轻笑起来,没有再打趣邢羽。

“他们在御花园商量交接事宜的时候,御花园里忽然出现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人凭空出现,不知从何而来,顿时惊扰了圣驾。”

“哎,御花园突然出现的人,一定是修炼者,怪不得高宗以为那是五派中人派去的。”邢羽点了点头。

“高宗皇帝当即害怕起来,以为此人是前朝出走修炼的方士,此时归来想要为汉朝尽忠,于是便命令他立刻退下。”

“汉朝的方士?”

“是的。高宗与王爷当时的确认为那应该是汉朝的方士。因为那人穿着一身略有残破的汉朝衣衫。而且还是官宦人家的衣服,很有可能是明帝年间派出去的方士。”杜秋娘解释道。

汉明帝年间是大汉最强盛的一段时期,明帝在位期间不仅开辟了贯通南北的大运河,而且派出了大批方士去海外寻仙。

明帝登基前十几年,有道门仙人自海外归来,自称曾向道祖问道,并预言明帝会成为大汉的一代雄主。

那时还是明帝的祖父和帝在位,大汉内忧外患严重,外有蛮族入侵,内有各地起义。

那一年大汉各地连续数月没有下过一丝雨水,官府赈灾不及,导致各地纷纷起义。纵使和帝屡次带领百官祭天祈雨,却仍是没有成功求来雨水。

在和帝的请求下,道士祭天求雨,成功求来雨水,但自己却是身死道消。

临死之前,道士希望和帝能将他的骨灰埋在海外他清修的岛屿上。

但和帝终生都在与蛮族斗争,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派遣船队完成道士的遗愿。

直到十几年后,明帝登基,方才完成了道士的遗愿。

那时蛮族早已被和帝的父亲赶走,新修的长城将蛮族阻隔在北方的草原,大汉重新变得富强。

“倒是有可能。”想起了那个道士的传说,邢羽不由点了点头。

大汉奇人异事极多,仙人神鬼也是时有出现。《神异经》中还记载了四方龙王的名姓与样貌,宛如真实一般。

“不过,后来的事情证明,这个修炼者并不是汉朝的方士。侍卫们上前围住那人,但那人竟然还问秦皇可还健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疯子,那人却是直接飞到了高宗面前,一把抓住了高宗陛下。王爷为救高宗,与那疯子纠缠一起,被那人一掌拍飞,撞在假山上昏死过去。好在这里的变故引来了邢先生,邢先生将那人赶走,保住了高宗陛下。”

杜秋娘轻轻一叹,“那之后不久,高宗就发起了宗门大比,并在暗中操作,使得诸多宗门损失惨重。五派很快就认清了高宗的意图,纷纷签立协约,许诺永世守护大魏。其他宗门却是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之后的十几年里,这些宗门大多消失在了大魏与大楚的战火之中。至于当年称霸大楚的正一派,在两国统一后则是迅速衰落。”

邢羽点了点头,永兴之祸说来只是一场虚惊,但对大魏宗门以及朝廷的影响却是极大。

永兴五年春,高宗驾崩,光帝登基,改年号为宣化,随后便发起了对大楚的决战,最终在宣化两年的秋天彻底击败了大楚,统一了九州。

“姐姐,姐姐?”门外忽然传来了两声呼唤,苏小小漫步来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姐姐,官府派人来请你,说是林大人有事问你,让你现在就过去。”苏小小冲着邢羽展颜一笑想,然后走了进来,站在杜秋娘身边。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杜秋娘微微点头,“公子,你让小小在这里帮你收拾一下,您若是有什么需求,便尽管告诉小小便是。我去一趟官府。”

杜秋娘起身冲邢羽使了个万福,转身走出了房间。

苏小小冲着点了点头,脸上笑意盎然,邢羽也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不由红了起来。

第十八章 绿珠

三天后的夜晚,邢羽房间。

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与邢羽相对而立,两人之间是抱着小猫的邢红梅。邢红梅一脸疑惑的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黑衣女子,眨了眨眼。

黑衣女子一头秀发乌黑亮丽,编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清秀的脸上不施粉黛,身材修长曼妙。她看上去也便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或许不能称她为女子,称为女孩更加适合。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邢羽进来的时候,黑衣女子还蹲在地上与邢红梅一起逗弄着小猫。见邢羽来到,女子慌忙站起身来向后退出几步,缓缓使了个万福。

“见过公子。”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空谷黄鹂,极为悦耳。

邢羽略一皱眉,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女子一般,面上不由一变,“你是谁?”

这女子一身黑衣,腰间还配着bi shou,虽然举手投足间都是极具大家闺秀的气质,但却不像是红袖招内的人。

“等等,你是官兵们正在追踪的盗贼?”

他刚刚还在后院与苏小小聊天,但后院忽然跑进来一队官兵,说是附近有盗贼行凶,不仅杀死了在长乐酒楼住宿的富商,而且还放火烧了长乐酒楼。

官兵们追着盗贼来到长乐坊里,但却丢了盗贼的踪影。他们封锁了整个长乐坊,没有见到盗贼离去,于是便开始挨家挨户搜索长乐坊里的所有住户以及客栈酒楼。

他们刚刚搜索完了对面的酒楼,随后便是来到了红袖招。不过,红袖招并不适合搜索,官兵们在前院搜索了两个房间,不仅没有找到盗贼,反倒是被一名私服来此的武将一顿臭骂。

于是他们只好来后院例行公事搜索一番,然后便打算去其它地方继续搜索。

这女子虽然未戴面纱,但一身黑衣哪里像是红袖招内女子的装扮。

“不是的,公子。我是这里的仆人,并不是盗贼。”黑衣女子冲着邢羽柔柔一笑,摇了摇头。

“哦?若你不是盗贼,为何要随身携带刀具?”邢羽微哼一声。

这女子看上去倒是没有敌意,刚刚还在陪着邢红梅玩耍,若她真是盗贼,他倒也不介意她藏在这里。

“我一个女子,夜里出行不得不多加小心。”女子微微一笑,信手将bi shou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那柄bi shou镶金嵌玉,看上去相当华贵,刃口处锋利无比,倒不失为是一件好武器。

邢羽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天黑危险,有盗贼出没,姑娘还是少外出行走为好。听说长乐酒楼那里有富商被得贼劫持,甚至丢了性命。”

女子从怀中摸出一只碧玉的发簪轻轻插入发髻之中,微微颔首,“公子高论,奴婢记住了。”

“外面有官兵搜寻,你最好暂时不要出门。”邢羽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子是想在这里乔装打扮一番再出门。

“多谢公子关心,想必公子就是杜姨所说的邢羽公子吧。初次见面便来叨扰,还请公子恕罪。我叫绿珠,是杜姨的外甥女。”名为绿珠的少女微微一拜,轻轻伸手拿起bi shou塞入怀中,绕过邢羽走了出去。

走到门前,绿珠忽然停下身子,转头看来,“公子菩萨心肠,日后必然会成为一代大侠。”

她嫣然一笑,消失在了门口。

邢羽脸上忽的一红,血气上涌,脸皮发烫得很。他快步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官兵们的噪杂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消失不见。杜秋娘站在楼下目送着他们离去,官兵们的身影还没消失,黑衣少女绿珠便悄然来到了杜秋娘身后,猛然一拍她的肩膀。

杜秋娘身体一颤,忍不住叫了出来,看到是绿珠后,当即无奈摇了摇头,她这般动作惹得绿珠大笑起来,笑声传到楼上,惹得邢羽也是笑了出来。

“邢公子,下来一块玩儿啊。我们看灯会去,河边的灯会可好看了。”绿珠冲着邢羽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邢羽面上一滞,急忙摆了摆手,关上了窗户。

绿珠撅了噘嘴,低头哼了两声,见到杜秋娘脸上不悦,当即讨好的给杜秋娘按摩起来。杜秋娘脸色当即和缓下来,感到极为受用,顿时摇头失笑,没有开口责怪她。

红袖招笼罩在一片笙歌之中,前院楼上的窗户后尽数蒙着窗纱,女人们与男人们在窗前月下喃喃低语,骏马的低吼与沉闷的蹄声不时响起,那是有军功的年轻人策马赶来。后院有两个体格健壮的女人正在打扫马棚,杜秋娘与绿珠并肩站在月下,两人看上去宛如母女。

邢羽关上窗,摇头一叹,他又想起了苏雅,心里不由觉得有些难受。

邢红梅躺在床上,高高举着那只有些发蔫的小猫。她不时作低吼鬼脸吓唬小猫,一个人乐在其中。可怜这只刚刚满月不久的小猫,这段时间深受邢红梅的折磨,毛色都是暗淡起来。

“红梅,你胖了。这两天少吃些零嘴,胖了就没人喜欢你了。”邢羽轻轻敲了敲邢红梅的脑壳,将小猫拿过来,抱在怀里。

桌子上满是邢红梅吃剩的零嘴以及水果,半碟葡萄、咬了一口的鲜桃、剩半串的糖葫芦,还有半袋放了两天的糖炒栗子。

“我才没有,哥哥你才胖了。”邢红梅猪一样的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拿过枕头抱了起来在床上滚个不停。

她年纪还小,完全不懂得忧虑,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看到鸟飞花开都会开心的不得了。看到她这般无忧无虑,邢羽也不忍心再数落她,便将小猫重新放在床上。小猫喵喵叫了两声,瑟瑟不敢动弹。

“不要老是捉弄小灰,它还小,经不起你折腾。”邢羽摇了摇头,“我下楼走一走,你自己在这不要出门。”

“哥哥你是要跟绿珠姐姐去灯会么?”邢红梅抱起小猫,坐在床上,瞪大眼睛问道。

邢羽闻言顿时想起绿珠巧笑嫣兮的模样,当即摇了摇头,“不是。楼上热,我下去凉快凉快。”

“哦,哥哥不要撒谎了,你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哥哥是大人,不能撒谎的哦。”邢红梅哈哈笑了起来,抱着小猫在床上打起滚来,小灰低声叫着,叫声呜咽低微。

邢羽脸上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跟她解释,转身走出门外,来到窗边站着,望着天上一如往日的月亮。

“又到了月圆的时候了。”

第十九章 后秦乐师

邢羽摇了摇头,忽然听得前院躁动起来,官兵的呼喝以及客人的大喊混杂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女人的惊呼。

但一眨眼的功夫,前院顿时安静下来。邢羽隐约感到一抹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前院,他皱眉仔细感触,忽然发觉那正是林鸦。

“邢羽,立刻到我这里来。你那里不安全,带上你妹妹,不要惊动别人。”耳边忽然响起了林鸦的声音,使得邢羽微微一愣。

这是凝气传音,纳灵的小把戏,凭借灵力将声音压缩,隔空传播给别人。筑基之人若是使用,可以在三里之内任意传音。

邢羽面上一变,当即转身回到房间,带着邢红梅下楼走向前院。楼下早已空无一人,不管是杜秋娘还是绿珠,或是那几名刚刚还在打扫马棚的粗壮女子,都如幻象一般消失不见。

前院聚集着超过百人,大多都是官兵。官兵前方还有三名身穿华服的男子,其中便有林鸦。偌大的院子一片拥挤,杜秋娘与绿珠站在林鸦对面,微微低着头,不时小声的回答着其中一名华服男子的问题。

见到邢羽二人来到,林鸦当即迎上前来。

邢羽抱拳一拜,林鸦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不必多礼。”

他领着邢羽二人来到另外两名华服男子面前,一一介绍道,“这是知府徐松大人,这是汴州城的守护者凌晨大人。”

邢羽抱拳行礼,“见过徐松大人,凌晨大人。”

“邢公子年少有为,不日定然震惊大魏江湖。”徐松笑着点了点头,凌晨也是一笑。

杜秋娘摇头一叹,拉着绿珠退到一旁。徐松抬头望着楼上,偏头问道,“邢公子可知道后秦的一些杂事?”

邢羽摇了摇头,“大人是指?”

“梨园乐官。”徐松坦然一笑,轻挥折扇,望着楼上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是后秦伶人们ji hui的场所?”邢羽闻言哑然。

徐松朝着邢羽微微一笑,“是也不是。世人皆知,后秦末帝姚安宠幸伶人,喜好乐曲,甚至还耗资巨万建造了豪华的梨园以供伶人们居住。他们却不知,梨园其实是后秦的修炼机构,伶人并不是梨园的真正主人,梨园的真正主人,其实是那三大乐官。”

“哦?哪三大乐官?”

后秦梨园举世闻名,但举世闻名的原因却不是乐曲,而是那数名借着姚安宠信,为非作歹、祸国殃民的伶人官员。

后秦国力强大,曾与晋室、大魏一起逐鹿中原。但到了姚安执政的时期,后秦却是迅速衰落。伶人们把持朝政,鱼肉百姓,许多后秦有名的将领都是因为他们被剥夺了军权。

到了姚安执政后期,后秦有名的将领已经只剩下了王世充自己。

若不是王世充天纵英才,后秦怕是都不能苟延残喘到光武十年。

徐松摇了摇头,“莫急,且听我说。那些服侍乐官们的伶人虽然误国,但梨园的乐官们却不止一次在生死关头保护了姚安。而姚安其实也并不信任伶人,他只信任梨园的三大乐官。”

他抬起头,望着楼上,朗声问道,“叶音符大人,在下所言可曾有误?还请大人指正。”

一众人等抬头望着顶楼,那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光,隐约有个人影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徐大人博学强知,所言确实不虚。只是,民女倒是不知您为何会对那个早已随着姚安殿下灰飞烟灭的破旧园子如此上心?”淡淡的回应从楼上传来,语气中不无唏嘘。那是一个女子,声音清脆优雅,令人想起暮春时节随风扬起的柳枝。

她刻意压低声音,声音却如悠扬的笛声一般飘荡出去,传遍了整个红袖招。

“叶大人过誉了,在下不才,当年却也曾亲耳听过您在梨园吹笛,您的笛声高雅,听过一次的人便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徐松呵呵一笑,坦然点了点头。

“民女不才,能得到徐大人如此称赞,却也不枉来此尘世一遭。”叶音符站在窗前,低头向下看来,浅浅一笑。她面上憔悴,青丝中隐约有了几缕白发,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姿。

“高宗陛下有令,中原诸国在逃的旧臣只要不参与谋反或是危害民间,一律不捉拿问罪。但若有违背此令,当诛灭三族。叶大人,您在汴州隐居多年,从未触犯此令,为何忽然有了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徐松摇头一叹,轻轻摆了摆手,凌晨点了点头,混入官兵之中,不见了踪影。

从红袖招内走出的女人以及男人们被官兵持着长矛押解出来,纷纷蹲在墙角,其中不乏汴州的高官以及富商,甚至还有徐松的一个副手。他们怒视着杜秋娘,心里恨她竟然包庇如此大犯。

杜秋娘听完徐松与叶音符的对话后,脸上极为苍白。红袖招逢此大祸,怕是少不了伤筋动骨,那些高官以及富商,日后定会找她麻烦。红袖招,甚至有可能被官府关闭。

绿珠轻轻拍着杜秋娘的后背,坚强的安慰着她。她抬头向邢羽看来,眼中的坚强消失不见,一丝软弱与祈求浮现上来,邢羽见此,心里不由一颤。

“邢公子,一会还请你帮助林大人一起擒拿此人,免得伤及百姓。”徐松看向邢羽,微微抱拳一拜。

邢羽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徐松点了点头,仰头看去,“叶大人,希望你能束手就擒,不要反抗,否则伤到红袖招里的男男女女,您心里怕也过意不去。”

“徐大人嘴上说的好,心里怕是早已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叶音符幽幽一叹,“您是怎样爬到这个位置的,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知道么?当年在梨园,您可还曾被姚安殿下亲口称赞过,但在殿下身死之后,您却是在魏国的朝廷平步青云。您到底做了什么,真的要我说出来么?”

“在下自认问心无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叶大人想说便说,不用为难。”徐松摇头一笑,语气顿时变得冰冷起来,“但是,叶音符叶乐师,如今早已不是姚安当道的后秦,你àn shā朝廷命官,又劫杀无辜百姓,按律当斩,你还不束手就擒?”

第二十章 叶音符

“徐大人若想取民女的性命,那便自行来取。民女就在这里,只是您无故冤枉民女,民女却是不能认罪。”叶音符翻出窗户,站在窗边的晾衣杆上。她扬起长袖,亮出一柄长剑,长剑在月下散发着凛冽寒光,整个院子都是为之冷上了几分。

“动手!”徐松向着林鸦挥了挥手,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布递给邢羽。

林鸦冷冷点了点头,当即向前奔去。他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团青色气流,那团青色气流急速旋转,托着林鸦向上飘起,急速掠向叶音符。

邢羽接过画布,打开一看,上面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旁边还写着几行小字。他无奈一笑,拿出龙牙匕,抬脚冲向红袖招楼内,他不会飞行,只得登楼作战。不过他的速度也是极快,红袖招内的众人只见到一道黑影闪过,带起了一阵疾风。

红袖招前楼足有六层,楼梯上铺着上好的地毯,整栋楼内都是充斥着淡淡的香气。邢羽沿着楼梯急速奔向六楼,但刚到四楼,便听到一旁的屋子里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凌晨狼狈的从房间内跌飞出来,一名中年男子手持大戟冷笑着奔了出来。邢羽见状当即一声呼喝,奔上前去接住了凌晨。中年男子见状一愣,皱了皱眉,没有上前。

邢羽轻轻松了口气,但是凌晨身上的冲力无比巨大,邢羽不仅没能帮凌晨稳住身形,自己也是被带着跌出,重重撞在了围栏上。

围栏咔咔作响,上面迅速出现了道道裂痕。凌晨深吸一口气,手掌一拍地板站了起来,随后又伸手将邢羽拉了起来。

“多谢邢公子,邢公子不必管我,只管上楼帮助林大人。”凌晨点头一笑,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他转过头去面向持着大戟的中年男子,振臂挥动长剑,剑刃上顿时漫上了如水般的浑厚灵力。灵力寒冷刺骨,宛如冰雪一般。

“我明白了。”邢羽点了点头,当即转身继续向上奔去。

中年男子瞥了邢羽一眼,没有理会他。他持着大戟高喝一声,冲向凌晨,大戟在他手中如臂使指,道道剑气激荡而出,犁庭扫穴一般击碎了门板,炸裂了门口的花瓶。

邢羽心下一惊,只管加速向上跑出,不敢留恋。凌晨乃是筑基强者,实力极为强大,中年男子看上去也是筑基。他不过心动,却是不敢参与两人间的战斗。

他耳边回荡起徐松刚刚告诉他的话语,不由微微一叹。

来到六楼,却是没有听见战斗的声音。

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便是叶音符所在的房间,邢羽握着龙牙匕走上前去,猛然抬掌拍开了房门。

房内凉风习习,空无一人。晚风扬起窗帘,在窗边飘个不停,橘黄色的窗帘宛如夕阳一般在窗台外面漂浮着,但却没有散下一丝温暖。一股淡淡的香气缭绕在房内,与红袖招大厅内的香气不同,房间内的香气淡雅宛如桂花,邢羽迅速打量了一眼房内,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走到桌前,看见了一瓶桂花酒,里面盛着红袖招出名的桂花酒,不过只剩下了浅浅一个底。

叶音符房内摆设极为简单,就如寻常客栈的客房一般,只有简单的用品。除此之外,只有窗边插在花瓶里的一截柳枝,显得与别处极为不同。

邢羽来到窗前,向外看去。徐松正仰头看着楼上。邢羽冲着他点了点头,他则是伸手指了指上方。邢羽耳中忽然听得上方楼顶微微作响,顿时明白过来,翻身爬出窗户,一跃爬上了楼顶。

楼顶寒风吹彻,撩起邢羽长发,邢羽来到楼顶,见到林鸦与叶音符相隔一丈而立。

“你长大了,邢羽。”叶音符低眉一笑,脸上止不住的喜悦。她身上衣衫上有着数道长长的划痕,露出的肌肤胜雪,其上带着丝丝血痕,但血痕上面却是被叶音符用灵力封锁,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邢羽闻言却是一愣,他从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叶音符,梨园乐师的名头,他还是刚刚从徐松那里得知的。

“叶大人,认识我?”他愣了愣,慢慢走到林鸦身边站定。

林鸦没有丝毫想要动手的**,他甚至都没有拔出长剑,只是兀自站在屋顶握着剑柄,面无表情的看着叶音符。

邢羽疑惑地看着林鸦,不明白他为何不出手。但到了林鸦身边,邢羽便立刻明白过来,林鸦不是不动手,只是已经动过手了,他在等待,等待下一个出手的时机。

他身上沉积的灵力宛如暴躁的江流一般激荡汹涌,只等待着那个一泄而出的合适时机。他面前的叶音符却是婷婷站在风中,面上素白如雪,目光也是温柔。

“多谢林大人成全。”叶音符抱了抱拳,和缓一笑,“邢羽,到我这边来,我有话告诉你。而且,徐大人也让你带话给我,不是么?”

“林大人?”

“去吧,她不会害你的。”林鸦缓缓舒了口气,轻轻摆了摆手。邢羽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掌都在颤抖,应是在刚刚的交战之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转过身去,身上紧绷的肌肉舒缓下来,汗水宛如奔流一般泻出,沾湿了他的白衫。

叶音符身体一颤,掩袖轻咳起来,她面色苍白如雪,似是受了重伤。邢羽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只是嘴边的那一抹血色却是令人触目惊心。

叶音符抬手抹去血迹,目光柔和的看着邢羽。她早已不算年轻,算来应该比杜秋娘还要年长。杜秋娘当年是姚安侍妾,父兄都是后秦朝上的将军。但他父兄死的早,杜秋娘刚刚入宫,后秦便迎来了与大魏的决战,没有两年,汴州便是被破,杜秋娘也成了大魏的俘虏。

但叶音符却是不同,后秦太宗登基的时候她已经入宫。那时她只是一名乐师,她先是跟随太宗宠幸的女官学习声乐,后来又得到太宗宠幸,得到了剑谱,成了一名修炼者。太宗驾崩前几天,她甚至还曾蒙恩被召。

叶音符幽幽一叹,敛去心中杂绪。

“邢公子,徐松让你带什么话来?”

第二十一章 叶音符的忠告

“是后秦太宗长孙的消息。”邢羽抱拳施礼,沉稳说道。他早已看出,叶音符已是被林鸦击伤命不久矣,他却不明白,徐松为何要让自己登楼传一句话,还有既然叶音符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林鸦为何还是如临大敌一般绷紧神经。

“哦?太宗长孙如何?”出乎邢羽的意料,叶音符听到后脸上并没有任何动容,仿佛是听到隔壁邻居有远亲前来探望一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姚翎殿下在齐州被擒,已经被当地的守军处死。皇帝陛下命令以王侯之礼将其葬在汴州外的山陵之中。”邢羽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布,递给叶音符。上面由人简笔画出了姚翎的面貌,看上去竟是极为传神。

叶音符接过画布,扫了一眼,微微颔首,随手将其扔出。画布脱离她手的时候忽然燃起了赤色的火焰,火焰迅速蔓延燃遍了整个画布,上面年轻的男子在汹涌的火焰之中化为飞灰,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后秦如何,太宗以及姚安殿下去世之后我已不再关心。不过终究是故人之后,得到他的消息总算是让我放下了一桩心事。”叶音符微微点头,伸手拉住邢羽衣襟,她身体忽然向前倒来,邢羽面上一变,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叶音符靠在邢羽怀中,轻轻一笑,只是脸上却是充满悔恨。

“叶大人?”

“失礼了,邢公子。”叶音符一把推开邢羽,强自撑着想要站起来,但她身上却已是毫无力气。她踉跄着便要倒下,邢羽无奈只好上前再度扶住了她。

“叶大人莫要勉强了,在下不会有辱大人清誉的。”

“哪里有什么清誉不清誉的。”叶音符勉强一笑,也不再支撑。她靠在邢羽身上,面上惆怅,心里思绪万千。

后秦太宗死后,姚安继位,建立了梨园。叶音符便与其他两名乐官一起入驻梨园,肩负起了保护大内的职责。

汴州被破的时候,乐官们请求姚安从密道逃走,但姚安却是唱一句“昨夜风兼雨,窗帏飒飒秋声。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一把火烧了寝宫,与自己的皇后一并自尽,离了人世。

他原本不该当上皇帝,叶音符还记得他小时候喜欢找自己学习声乐,宫中的女官们都不待见他。一来他是庶子,二来他身体柔弱,喜欢文章乐曲,向来不问政事。但太宗的诸子死的死,病的病,皇帝的位置最后竟然落在了他头上。

若不是当上了皇帝,姚安或许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词人。

“邢干当年曾劝过我,要我去魏国修炼,当魏国的乐官,只是我却没有同意。想不到他刚离去,宇文述就要差人对付我。”叶音符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卷古书,“这是他当年赠给我的,对你或许有些用处,你拿着吧。”

林鸦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死死地盯着叶音符手中的古书,但只一瞬间,他便敛去贪婪,恢复了平静,转身看着皎洁的月亮。

“叶大人认识我父亲?”邢羽接过古书,翻开看了两页,里面的确是邢干的字迹。

“经历过那个乱世的人,又有谁不知道他呢?他结束了那个乱世,也绝了很多人的希望。有时我就在想,我到底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叶音符幽幽一叹,气息逐渐变得微弱。

“叶大人想要告诉在下什么事?”

“只有一句话。”

“请叶大人讲。”

叶音符点了点头,脸上的苍白宛如宣纸一般,她身上忽的除了很多汗,发丝粘在额上,显得极为苍老无力。

“不要被人利用。你父亲当年可以看清一切,你却看不清。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言辞,尤其是你了解甚少的人。”

“您的意思是?”邢羽皱了皱眉。

“不要相信皇帝,他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宇文述。他现在是整个天下的皇帝,肩上背负着你不能理解的东西。”叶音符面上复杂的看着洛阳的方向,光帝现在就在那里。

“叶大人知道什么?”邢羽脸上恍然。

他才不过十五岁,朝中的阴谋以及大魏与各国遗民间的诡秘他知之甚少,他之所以踏上这条路,还是邢干默许的。

他相信邢干不会误导自己,于是也便相信光帝不会谋害自己。

“朝中有人想要你死,你逃不过的。光帝也庇护不了你。”叶音符轻叹一声,目光却是看向了林鸦。

邢羽见状心里一惊,他淡淡点了点头,“叶大人,在下知道了。多谢叶大人警告。”

叶音符微微点头,“那就好。你还太小,再过两年,你会明白的。”

邢羽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叶音符推开他,坐在屋顶上,仰头望着星空。

“林大人,动手吧。”

邢羽退后两步,看着眼前的叶音符,心里感到十分不解。他不知道叶音符到底与性感有过怎样的交集,也不知道她将死之际为何要如此提醒自己。

他终是理解不了这些遗民与大魏之间的争端,于是只得长叹一声,默然向后退去。

夜里的风微凉,林鸦听到叶音符的话语之后顿时放松了警惕,心想那人应是不会现身。他走到屋檐边缘,冲着楼下的徐松挥了挥手。下方的打斗声渐渐稀疏起来,想来凌晨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尾声。

林鸦放声长啸,啸声传出去足足数里,远处的鸟雀飞起迷乱在夜空之中,林鸦心中郁结许久的惆怅终是散去。他松开剑柄,心里浮起一丝喜悦,这次回京,他终于能对太子有所交代了。

但林鸦背后忽然响起一股凛冽的风声,一道幽影忽然出现在了夜空之中,他宛如幽灵一般袭至林鸦身后,一把向他的脖子。他低着头,长发遮掩着面孔,即使是邢羽都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林鸦只觉背后一冷,反身一剑凌厉击出。赤色的流霞在空中弥漫成形,宛如夕阳下的翻涌起伏的海潮一般波涛汹涌,连绵不休的向前叠去。

只一瞬间,他便使出了万剑门为人称道的赤焰流霞。

幽影冷哼一声,向后退出三步,继而提剑扫过身前,剑光便如落叶,一片片坠落地面,毫无规律可言。但剑光里面蕴含的绝世杀气,却是让林鸦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落叶纷飞,落入海潮,海潮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海面的波浪消退,只剩平静的海面,反射着夕阳微弱而迟暮的光芒。

林鸦轻轻呼了口气,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可却不怎么高兴。

那人随手一剑就破去了他的赤焰流霞,虽然看上去他使出赤焰流霞也极为轻松,但只有他知道,只是经过了数十年苦修早已形成的本能反应。

这一剑,寻常的筑基必定无法轻易接下。

那人真的踏入结丹了么?

“宋灵运,你终究还是出现了。”

幽影微微点头,将散落的长发拨到一旁,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第二十二章 赤炎北斗阵

“你们这些人,为何非要固执的守护一个早已灭亡的国家呢?有这样一身强大的实力,隐居修道或是归于大魏,在戏馆里做个戏子,难道不好么?”林鸦无奈一笑,脚下却是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他脚下的瓦片尽数破碎,宋灵运脚下的瓦片却是分毫未损,孰强孰弱,一眼可知。

宋灵运抬起头来,微微摇头,他的面孔也清晰的出现在了林鸦面前,林鸦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明白了他的决心。

宋灵运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伤疤从他右眼上方出现,一直蔓延到左颊下方。但他的英伟却没有随之减少,反倒给他平添了几分凶悍。

“前辈。”林鸦抱拳一叹,举剑齐眉,“恕在下不得不不自量力螳臂当车,请。”

宋灵运微微点头,仍是没有开口。但其身旁涌起了澎湃的灵力,隐约更有惊雷之音传出。灵力奔涌如雷,是结丹的象征。

“已经临近结丹了么?”林鸦苦笑一声,心里一叹。

他不过筑基中期,遇上个筑基后期尚且只能zhou xuán,如今碰上一个与结丹几无分别的宋灵运,即使拼命,只怕也支撑不下几招。

“你不是我的对手,贸然出手,你会死。”宋灵运皱了皱眉,脸上的伤疤宛如毒蛇一般扭动起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辈不也是如此么?”林鸦朗声说道。

“不错,你接我一剑,若你不死。我任你离去。”宋灵运点了点头,脸上仍是毫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目中却涌现了一丝赞赏。

邢羽拿出龙牙匕,站在叶音符身前,面朝宋灵运。他从宋灵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沛莫能御的骇人气势,心下不由警惕起来。

叶音符见状面上一喜,旋即却又是一叹。如果邢干在此的话,想必没人可以伤她。

“邢羽退后一些,你无法参与他们的战斗。”叶音符劝道。

林鸦见到邢羽的动作也是一惊,感叹于邢羽有勇气拔剑的同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邢公子,莫要参与进来。此事与你无关,你快些离去,莫要受伤。汴州之事原本就与你无关,千万不要出手。”

邢羽点了点头,退至叶音符身边,不过手中的龙牙匕仍是没有放下。

“邢干的儿子。”宋灵运微微挑眉,冷笑一声,“也罢,当年他劝你走,你不走,如今有他的儿子为你送行也算是缘分。”

叶音符闻言苦笑一声,摇头未语,却是没有反驳。

宋灵运背对着叶音符,身形高大,宛如乔木。他从来都是如此,梨园在的时候,梨园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他打理。姚安念曲纵火**,离别人世,了无牵挂,他却是不同。后秦大厦倾覆后,梨园的一众艺人都是由他照顾。甚至一些仍是忠于后秦的遗老,也是依靠他的照拂,方才安生无事。

宋灵运眉头微皱,无声挥剑,比之寻常剑刃更要粗上三分的长剑之上华光涌动,连绵涌上前去。橙色的光华摇曳散落,宛如莲华,令人捉摸不定。

林鸦望着身前的剑光,微微皱了皱眉,宋灵运的剑势萧瑟,来路不明,一向如此。但这一次的剑气却是更加死寂,其内似是容纳了无尽的死气。

梨园的gong fǎ秘籍大多来自蜀山,万剑门中也有部分蜀山的gong fǎ,但像这样萧瑟的剑气,蜀山内却是没有。林鸦觉得这像是枯荣真人的枯荣剑气,那个兼修三门道术的强大修士,曾在中原的江湖上留下了深深的一笔。

他猛一咬牙,下定决心,并指抹过剑刃,厉喝一声。剑上亮起白光,白光宛如水波般流动起来,空气中猛然出现了一股浩大威严的气息,似是有神灵在天上低望,神灵身上白袍习习,目光威严。

惊雷响,赤炎出。

七柄符剑凝出,结成北斗之阵。符剑赤红如血,上面流淌着熔岩般的灵力,符剑之间霞光弥漫,以此相连,唯美的宛如画卷。不过后面三柄符剑上光芒却是稍有暗淡。

“请!”林鸦大喝一声,身前符剑顿时转动起来,向前指向宋灵运。符剑微微颤动,嗡鸣不断,继而疾速刺向前去。

然而符剑射去之后,林鸦却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这是赤焰流霞的第二层,赤炎北斗阵,并不是他能够轻易使用的,这是筑基后期的手段,他此时不过筑基中期,贸然使用,却是让体内灵力近乎枯竭。

宋灵运的剑气破入剑阵之中,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宛如陷入了泥潭之中一般。七柄符剑则是骤然停止。然而天枢位置的符剑却是光芒暗淡,顿时咔咔作响,骤然崩碎。天璇位置的符剑微微颤抖,其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林鸦见状面色一变,心里不由惶恐起来。

“赤焰流霞第二层,赤炎北斗阵。”宋灵运微微点头,“看这样子,怕是已经达到了六成,待你点亮七星,应该就能踏入筑基后期。不错。”

林鸦心中一凛,不知宋灵运是何意思。他看上去毫不慌张,即使是面对着这能够轻易绞杀筑基前期的赤炎北斗阵。

宋灵运的剑气在剑阵之中不断衰灭,林鸦的符剑也是渐渐破碎。

符剑可以算作是一门秘术,五派之中道门使用最多,其次才是以剑成名的万剑门。道门鼎盛之时,正一派一脉善用符剑,以此驱鬼降魔,极有仙人风姿。

“赤焰流霞剑气激荡,生生不息。若是你家掌门到来,我连他三成功力的赤焰流霞也接不下,更别提这赤炎北斗阵。”宋灵运微微一笑,却是云淡风轻的再度挥剑。

一道橙色剑气流转而出,射向林鸦。

林鸦身前的赤炎北斗阵只剩下了天权、玉衡两柄符剑,其它符剑已是尽数破碎。宋灵运剑气袭上前来,其内剑气萧瑟,使得周围温度骤然降低。

天权、玉衡两柄符剑上面骤生寒霜,寒霜蔓延,将剑刃包裹。只听咔咔两声,两柄符剑尽数破碎,化作冰晶掉落在屋顶。

剑气毫不减弱,以惊人的速度击向林鸦。林鸦面上一变,举剑横击,剑气却如巨锤,将林鸦狠狠击出。

瓦片咔咔碎裂,林鸦身体顿时来到了屋檐边缘。

他摇头一笑,决绝的向后一跳,只以长剑短暂阻隔了剑气一瞬,好使自己跳下高楼。

剑气继续向前掠出,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林鸦在空中迅速坠落,面上苦笑不已,他手中的长剑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双手虎口更是疼痛不已。

“果然,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宋灵运看着林鸦急速坠下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叶音符。

林鸦狼狈落在地上,手中长剑却是咔的一声,断掉半截。他以长剑触地,化掉冲力,但却让这柄原本就已经变得脆弱不堪的长剑从中断裂开来。他扔掉长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转身看向徐松,轻轻点了点头。

徐松微微一叹,也是点了点头,随后便从怀中拿出一支烟花,轻轻点燃。

第二十三章 陌路

一道橘黄色的巨大焰环出现在了空中,照亮了屋顶上漠然而立的男子。

宋灵运朝着楼下望了一眼,目光锐利的刺向徐松。徐松则是坦然一笑,针锋相对的盯着宋灵运。

两人间的冰冷气场使得满院的官兵与百姓都是瑟缩不已,生怕徐松触怒了宋灵运,使得宋灵运飞下楼顶大杀四方。

但宋灵运只是看了徐松一眼,便转身消失在了屋檐边缘。

“跟我走。”宋灵运走到邢羽身前,微微皱眉,看向叶音符。

“不,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叶音符摇了摇头,“复国早已无望,你也知道。何必还要固守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呢。你走吧,我留下来。我若走了,秋娘她们必定不会平安。我留下来,徐松捉了我,便会放过秋娘她们。这样我死之后,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那就带她们一块离开。”宋灵运叹了口气。

“不,她们早已不属于梨园,就不要再把她们拖进这个泥潭里了。”叶音符笑了笑,“而且我命不久矣,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救,你走吧。”

宋灵运摇了摇头,“不,你必须走。而且,你会活下来的,没人会死。”

“宋灵运,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或许还有梨园时留下的灵丹,但是那些灵丹救不了我的。你快些走吧。”叶音符摇头一叹。

“叶音符,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固执。”宋灵运无奈一笑。

“宋灵运,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懂得理解别人。”叶音符感叹道。

楼下的官兵喧嚣起来,将红袖招的前楼团团围住。盾卫靠前,持长矛的士兵在后,弓兵们后退拉开距离,弓弦弓弦,利箭冷酷的指向楼顶。徐松与林鸦站在官兵后面,微眯着眼看向楼顶。

这样的架势断然无法阻拦宋灵运离开,但却可以让他无法轻易带着叶音符离去。

“邢公子还在上面。他……”林鸦见此眉头微皱。

徐松微微摇头,“无妨,邢公子不会有危险。他身份不同,不管是哪一方修士,都不会擅自对他出手。”

“希望如此。若是宋灵运劫持了邢公子,你要怎么办?”林鸦忽然问道。

“若是那样,便只好将宋灵运放走。”徐松遗憾地说道,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

“原来如此,大人倒真是足智多谋,徐大人莫不是想将乱党一网打尽?”林鸦闻言一凛。

徐松竟然是故意将邢羽送到宋灵运面前让他擒拿。倘若宋灵运擒下邢羽,自是不会伤害邢羽,只会以邢羽为要挟方便自己逃离。他早晚要放走邢羽,回到自己隐居的地方。

但这样却很有可能暴露他的行踪以及去向,大魏的兵马会蜂拥而至,将其擒下。

“自然如此。”徐松微微点头,自信的看向房顶。

林鸦却是面上一变,悄然与徐松拉开了距离。

徐松见此却是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他自背叛梨园投靠大魏以来,受到了无数冷眼,早已习惯被人怀疑。他毕生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

为此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鸦用眼角余光注视着这个已经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他看上去比叶音符还要苍老。但他其实却是当年梨园的年轻一代,汴州被破的时候他带着独孤裕抓住了梨园的大部分子弟,使得独孤裕成功受封侯爵,自己也是顺势成为了大魏军方的副将。只有宋灵运三人带着不多的梨园子弟逃离了汴州。

楼顶,宋灵运面上犹豫。

十几年来,他一直在为维持梨园的延续而努力,如今大魏重新发起了对诸国遗民的追剿,使得他倍感压力。他需要叶音符的帮助,他很快就要踏入结丹,但他需要一个护道之人,那人只能是叶音符。

“给你。”宋灵运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盒子上工笔绘着鸟兽,还有绵延的森林,鸟停林梢,兽立林下,栩栩如生。

叶音符伸手接过盒子,有些好奇的将其打开,“这是什么?”

盒子里只有一颗黑色丹药,丹药微微散发着一丝苦味,像是当年梨园果盘里的核桃。

“这是邢干给我的丹药,说是危急时刻可以救我一命,哪怕是筋脉断裂灵气散尽,也能修复筋脉,重聚灵气。”宋灵运摇头一笑,“十几年前他输给了我这颗丹药,我一直没舍得用,想要留着,我害怕我结丹失败,梨园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现在,你更需要它。”

“是他给你的?”叶音符闻言眼睛一亮,她脸上已是白的骇人,如宣纸一般。

邢羽闻言也是一愣,他不曾知道,邢干竟是有这么多的故友。他心里低叹一声,不知道自己日后许多年的未来,是否都会像邢干规划的那样安宁。

“邢羽,徐松让你来此,却是不怀好意。”宋灵运低叹一声,“你走吧,我不会以你威胁他的。”

叶音符仰头吞下丹药,身上蓦然涌现出一股澎湃的灵力,她身体内部各处破损的经脉忽然焕发生机,灵力枯竭的经脉内部出现了一缕一缕乳白色的灵力,它们游走在叶音符几乎可以称为残破不堪的经络之中,修复筋脉,聚集灵气。

只一瞬间,那个站在轻杆上冷望世人的叶音符又回来了。她脸上女儿家的作态以及脆弱都是消失不见,她重新成为了筑基修士。

“我恢复了。”叶音符面上复杂的说道,“恢复筑基中期了,距离筑基后期也是不远,或许用不了半年。”

她在许多年前逃离汴州的时候曾受过重伤,修为从筑基中期跌落至筑基前期。所以面对筑基中期的林鸦她才会迅速败下阵来并被重伤。汴州被破的时候,她是即将突破至筑基后期的宗师强者,但却在大魏军队以及修士的追击下受了重伤。如今,她终于重回这个境界。

“是么?那太好了。”宋灵运微微点头,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喜色。

叶音符缓缓站了起来,她脸上的皱纹似是都淡了几分。她抚了抚耳畔青丝,微微偏头看向邢羽,“这条路上,你还会碰到许多你父亲的故人,不过不知还有几人能称得上是朋友,好自为之吧。”

第二十四章 迷茫

“后生明白。”邢羽微微点头,抱拳一拜,“恕不远送。”

“邢羽,帮我个忙如何?”叶音符点头一笑。

“叶大人……”看到叶音符面上佯怒,邢羽急忙改口,“叶姨请讲。”

“如果可能的话,麻烦你帮我照拂一下红袖招内的女人们。她们从未参与到梨园与大魏对的纷争中来,都是些身世可怜的女子,你提一句,徐松一定不会审问她们。”叶音符低声说道。

“后生明白了。”邢羽点了点头。

“多谢。”叶音符嫣然一笑,明媚的宛如二八的女子,“日后若是再见,我便告诉你一个邢干的秘密。”

邢羽点了点头,暗暗记下。

“姚翎殿下真的死了么?”叶音符转头看向宋灵运。

宋灵运却是低头在屋顶上勾画起来,迅速布置了一个符阵。两枚淡青色的菱形石块被宋灵运放在阵眼位置,里面充斥着犹如云絮一样的气体。

这是两枚低阶灵石。

“死了,不过也无妨,殿下有子嗣在世。我们仍有希望。”宋灵运布置完符阵,抬头一笑,伸出手来,“请。”

叶音符点了点头,但楼下却是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她面上一变,低声问道:“娄安他?”

宋灵运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总要有人留下来。”

叶音符闻言面上一黯,沉默的点了点头。

叶音符勉强冲着邢羽一笑,与宋灵运一同踏入符阵。符阵亮起,宋灵运与叶音符的身影都是消失不见。两块灵石内的云絮消失不见,灵石顿时变成了两块透明的澄澈石块。

邢羽微微一叹,仰头望着天空,他收起龙牙匕,面上复杂的坐了下来。

楼下寂静依旧,邢羽心中却是喧嚣不已。他忽然有些迷茫,不清楚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否正确。他应该放任宋灵运他们离开么?仅仅因为他们是邢干的故友。若他尝试一下,或许也能将他们留下来。

但那样,却又不符合他的意愿。他心里生不出一丝想要阻拦叶音符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叶音符可以为了杜秋娘她们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人,难道称得上是十恶不赦的逆贼么?

“有生皆苦。此事原本便与你无关,陛下只是希望你能理清当年元贞皇后死去一案的真相。你只是被徐松利用了,不要想太多。”

一个má yi老人忽然出现在了邢羽身后,无声无息,宛如幽灵。他呵呵一笑,席地坐在邢羽身边。

老者低头看着眼前的两枚灵石,伸手将其捡起,“还是来晚了,不过倒也无妨。毕竟擒住了一个梨园的修士,也算可以交代了。”

邢羽面上微变,抱拳问道:“大人是?”

此人实力高强,完全不下于宋灵运,身上缥缈的气息甚至颇有几分清虚子飞升前的风姿。

“洛阳城守,徐承宗。”má yi老人摆了摆手,“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官职爵位都是虚名,我们这些人,到最后被人记住的也只有这个名字而已。”

“大人所说却是极有道理。”邢羽微微一笑。

“下去吧。此件事了,你也该启程了。”徐承宗笑道。

邢羽摇了摇头,“怕是不行。有些事情,杜秋娘还没有告诉我。”

徐承宗闻言皱了皱眉,“那便再留几日。不过我却是即将离去,林鸦也会随我离开,你自己待在汴州,务必多加小心。”

邢羽点了点头,“在下明白。”

“那就好。”徐承宗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我带你下去?”

“有劳徐大人了。”邢羽抱拳一拜。

“无需如此。”

徐承宗摇了摇头,提起邢羽一纵而下。

徐松见此面上微愣,旋即走上前来抱拳一拜,“恩师,宋匪他们?”

徐承宗摆了摆手,“已经逃走了,我来晚了一步。不过凌晨倒是擒住了一个梨园的弟子,也算有了眉目。今天就到这吧,身为朝廷命官,不得过分扰民。我们离去吧。”

“是。”徐松点了点头,向着官兵们挥了挥手,层次排列的官兵们收起武器,聚拢起来,簇拥在门外。

凌晨押着娄安从楼上下来,娄安身上血迹颇重,似是受了重伤,他面上惨白,神情却是从容。

“带他去府衙。”

“是。”

凌晨点了点头,带着娄安径直离开。

院子里顿时变得清净,只剩下邢羽、徐承宗、林鸦以及徐松。红袖招的诸人被徐松遣到后院,来红袖招的客人则是被赶走了。

徐承宗冲着徐松轻轻一笑,“这次你做的不错,但要把握分寸。有些人,不是你该利用的。此事到此为止,经过今天的行动,你也该知道,红袖招内再无你要找的人。不要再派人来此打扰。这次回京,我会奏请圣上调你回到洛阳。”

他淡淡点了点头,徐松面上却是毫无变化。

徐承宗侧身向着邢羽微微抱拳,“邢公子,此地一别,日后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邢羽抱了抱拳,内心颇为感激。他还发愁如何帮助红袖招诸人摆脱徐松的追究,徐承宗此举却是帮了他不小的忙。

林鸦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邢羽的肩膀,转身跟着徐承宗离开了红袖招。

徐松面上微变,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他淡淡冲着邢羽点了点头,转身也是离去了。

邢羽站在骤然只剩下他自己孤立的院子里,幽幽叹了口气。

“邢公子也会发愁么?”

“是人都有心事,自然就会发愁。”邢羽转身一笑,看向来人。

那人一袭黑衣,身材曼妙,黑丝如瀑,上面坠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锦鲤发卡。来人一手牵着邢红梅,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只一会的功夫,两个女孩已是一人一口将一整串糖葫芦尽数吃下。

“哥哥。”

邢红梅小跑过来,见到邢羽无碍后不由缓缓松了口气。

邢羽摇头一笑,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邢红梅一直是在细心关注着自己的安危,心里不由一阵动容。

女孩随手扔掉手中只剩下些许山楂皮屑的竹签,微笑着看向邢羽。

“杜姨还好么?”

“好得很,就是有些发愁修缮阁楼需要耗费许多金铢。”绿珠吐了吐舌头,娇俏一笑。

“没人受伤吧?”

“没人。唯一可能受伤的,也便只有邢公子你了。杜姨特地让我来看望一下公子是否受伤,公子无碍便好。我也可以安心去睡觉了。”绿珠打了个呵欠,此时月上中天,已是临近子时,她确实困极了。

“喜欢夜行的人晚上还会困么?”邢羽挑了挑眉。

“那是自然。”绿珠转过身去,倒真像是要去休息,她忽然转身看来,眨了眨眼,一汪秋水深似静湖,“公子,杜姨被官兵带走了,说是知府大人召见。您若是不困,还请您帮着照看着院子,防止再有人闯入。楼里只有小小姐学过武功,怕是照看不过来。我去后院歇会,您有需要就找我。我就住在您隔壁。”

“好。”

“那便多谢公子了。”

绿珠再度打了个呵欠,转身向后院走去。

“等一下。”邢羽忽然开口。

“怎么了?”绿珠疑惑地转身看来。

“带她回去吧。我在这待会,顺便帮你看着院子。”邢羽冲着邢红梅点了点头,小姑娘也是困了,小跑着奔向绿珠。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一起向着邢羽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后院。

邢羽走向一旁的大柳树下,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板上,倚着树干,深深叹了口气。

“真累啊。”

第二十五章 审问

汴州府衙。

一张官供的檀木长桌横置在书房中央,上面摆着一张摊开的宣纸,宣纸旁是堆的高高一摞的案宗,一旁的笔架上悬挂着数支狼毫,中间一支狼毫的笔身上有着两个金漆小篆——“御赐”。

长桌前方立着一个鎏金小炉,上面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牡丹乃是guo mu之花,官府中很少有人胆敢僭越使用,由此看来,这个小炉同样是朝廷赐给这里的主人的。

徐松坐在檀木长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低头站立的杜秋娘。

杜秋娘脸上淡然,对于徐松即将开始的审问丝毫不惧。

“开始吧。”

徐松身后传来一声低唤,来自屏风后的人影,正是徐承宗。

“是,老师。”徐松点了点头。

一旁站在书架前低头看书的林鸦闻言也是转头看来,不过旋即就是再度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书卷。

“杜秋娘,独孤裕在红袖招被人杀死,你可知情?”

“瞧大人说的,民女虽然是楼子里管事的。但楼子里每天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民女哪能件件知晓。”杜秋娘摇了摇头,“独孤大人到楼子里取乐的时候民女正在后院打扫,大人被白云观的道士残忍杀害的事情楼子里人尽皆知,大人难道不知道么?”

杜秋娘眨着眼看着徐松,面上略微带着一丝无辜。她的样子却与当年在园子里偷摘牡丹的样子一模一样,恍惚间,徐松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梨园里唱戏念曲的遥远时光,他面上一滞,忍不住握紧了未持笔的左手。

杜秋娘看到徐松面上的忧郁,忽然也是一笑。

光武元年到光武七年,中原少有战争。

大魏在之前的战争之中受创极重,高宗更是因此大病,无暇继续侵犯后秦。

而北方的燕国更是因为蛮族金帐王庭的入侵自顾不暇,没有时间与中原各国逐鹿。至于南方,大楚与后秦早已签订合约多年,彼此互不侵犯。那时的大楚还没有统一南方诸苗,亦是无暇北侵。

至于大吴,在光武元年后秦太宗驾崩后突袭齐州时遭到大败,再无实力进攻后秦。

光武七年杜秋娘是宫里新册封的皇妃,徐松是梨园的小徒弟。梨园就在皇宫之中,杜秋娘无聊的时候常常到梨园里看他们一群年轻人穿着宽大的戏袍,扮作早已消散在历史烟云中的名将帝王,贤臣美人。

那些年的时光无忧无虑,仿佛春草一般肆意摇荡。后秦在太宗驾崩之后迎来了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至那时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年。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样的时光也不过再延续了两年多便是彻底结束。随之而来的是连绵不休的,终结了整个分裂年代的大战。

徐松闻言皱了皱眉,“我只是问你知情与否,你不必回答无关的事情。你说是白云观的道士杀害了独孤大人,你可有证据?”

杜秋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这是如何?”

“徐大人难道不知?林大人三天前早已经擒下了白云观的道士,想必早已有了眉目。”

“哼!我自是知道。”徐松低下头去,在纸上写下几行隶书,又抬起头来,猛然一拍桌子,“白云观的道士并没有承认是他们杀害了独孤大人。白云观观主乃是朝廷钦定的仙师,为何无辜谋害朝廷命官。我看,是你协助梨园的叛逆,谋害了独孤大人。”

杜秋娘幽幽一笑,“徐大人有证据么?”

“证据?你是姚安的宠妾,梨园叛逆是姚安的心腹,独孤大人带兵抓住并处理了梨园的大部分叛逆,你们难道没有怀恨在心么?”徐松冷声问道。

“我们有没有对独孤大人怀恨在心不好说,徐大人对梨园倒是恨之入骨呢。”杜秋娘呵呵一笑。

徐松握了握拳,半晌,忽然一叹。

“秋娘,你告诉我梨园叛逆的下落,我便向告知陛下你并未与他们联系,陛下也不会再怀疑于你,你便安全。,你可以在红袖招终老此生,再不会有人刺杀你,你也可以离开汴州四处游玩。就像你当年说的那样,去看云梦大泽,看南方的玄鸟一飞惊天,去看长白山上四季不冻的天池,池水里或许还会游过斑斓的锦鲤,去看江南水乡里江上终夜飘荡的画舫,画舫里的琴女或许还会停舟邀你一同摆渡,那样多幸福……”

他低声的劝着,神情真挚,一如当年杜秋娘跟他说的时候,脸上荡漾着浓浓的向往。

杜秋娘几乎要忘记了,她当年曾许下过无数的愿望。她许下那些愿望的时候还不是姚安的宠妃,还只是宫里一个小小的良人,父兄虽然是朝中大将,姚安却是没有对她多看几眼。

姚安第一次到她别院的时候,她正好来了月事,自那之后近半年的时间内,她都没有见过姚安一次。

后来姚安在梨园里与她相遇,感情日渐真挚起来,但也不过持续了两年多,姚安便抱着自己的皇后在紫宸殿纵火**。

而早在大魏的军队进攻汴州之前,姚安便已经在皇宫外给她找好了居所。

汴州被破的那一天,她在皇宫外看着大队的兵马围住皇宫,泪流满面的望着紫宸殿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夜未灭。

自那天后,那个期盼着游遍中原的年轻女子便已经死去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兼具其名其形的傀儡。

“徐大人说笑了,民女哪里敢有那样的志向,纵马远游是大人您的志向。能够老死在汴州城,对民女来说便是最大的幸福了。”杜秋娘后退一步,轻轻一拜,“大人若是无事,民女就先告退了。不然传出谣言,说是知府大人夜会娼妓,对大人的前途可是不好。”

徐松忽然静了下来,心里原本酝酿的一番话语都是消散不见,他原本便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当年在梨园里,他便总是被人嘲笑不适合当一个戏子。

“杜姑娘当真不知道宋灵运的去向么?”徐承宗开口问道。

林鸦放下手中的书卷,也是转身看来。

杜秋娘摇了摇头,“民女不知。”

“那便有劳姑娘了,我这就派人送姑娘回去。”

“谢谢大人。”杜秋娘再度一拜。

第二十六章 对错

九月十五,霜降。

深秋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投在院子里,地上金黄宛如铺上了一地落叶。地上确实有许多落叶,杜秋娘正带着女人们在院子里打扫,她们将落叶扫在一起,堆成一堆。

女人们大多睡眼惺忪,泼水扫地都是拖拖沓沓的,只有杜秋娘一人看上去极为卖力,黎明前她被官兵从府衙送回,回来之后小憩了半个时辰,随后便是开始打扫庭院。

苏小小带着一群年轻的女子在打扫前院。前院空旷,花坛内鲜花绽放,各色交织宛如画卷,令人不敢相信这已经是深秋。年轻的女人们利落的清扫起落叶以及昨夜丢下的垃圾,将它们堆在墙角。

苏小小持着扫帚,站在柳树下。

黎明前她下楼如厕的时候,邢羽还在这里守望。当得知是绿珠让他在这守望的时候,苏小小不由苦笑着劝邢羽回去休息。

红袖招里确实少有人习有武功,不过除了苏小小,还有五人身负武艺。她们每天安排一人守夜,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杜秋娘守夜。昨天并不是苏小小守夜,她也不知道邢羽已经守望了大半夜,否则一定会早点下来劝他离开。

邢羽回到后院楼上休息后不久,杜秋娘便回来了,苏小小也放下心来回到楼上继续休息。

“珠儿真是贪玩得很。”苏小小摇了摇头,持着扫帚走到柴棚,将扫帚放到角落后,苏小小回到楼上梳洗起来。

日光渐盛。

房间内,只有邢羽一人。邢羽侧身躺在床上,鼾声大作。邢红梅早已起床下楼,正跟着打扫完的杜秋娘一起走出院子,要去集市上吃早点。

门却无声开了,旋即合上。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蹑手蹑脚的溜了进来,没有一人看见。后院住的都是一些与杜秋娘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早已没了招揽客人的姣好容貌以及柔嫩嗓音。她们此时大多围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吃着自己做的早饭。

偷偷溜进邢羽房间的女孩赤脚在房内走了起来,龙牙匕在邢羽枕下闪烁着微光,像是一个孩子多在墙角偷看,女孩扫了一眼这柄绝世的武器后便是无趣的看向一旁。

房间内的陈设与隔壁如出一辙,窗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书篓,里面装着几件洗过多次的衣服以及两本圣贤之书,女孩看了一眼,但连拿起来的兴趣都没有。

女孩走到床边坐下,低头打量着闭目酣睡的邢羽。他脸上微微有一丝疲惫,眼角似乎还有一滴泪水,眉头紧锁。

他的呼吸声极其细微,但在女孩耳中却是清晰宛如大风。

女孩低下头去看邢羽,隐约听到了一声呼唤,他在呼唤一个女孩的名字,声音里既有痛苦又有深情。女孩脸上淡然的神色微微一变,她撅了噘嘴,不知什么时候伸出的手掌顿时停在了邢羽头上寸许。

她看着邢羽愣了许久,直到门外有人高声呼喊起她的名字。她猛然一惊,站了起来,赤脚跑了出去。

傍晚,后院楼下。

杜秋娘低头侍弄着日渐凋败的秋菊,邢羽站在不远处,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邢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杜秋娘放下手中的剪刀,转身问道。

“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邢公子要做的事是什么呢?”

“除暴安良,为人正名,调查一件事情的真相?或许都有吧。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邢羽苦笑一声。

杜秋娘微微一笑,走到邢羽身前,她比邢羽还要高出半头,身上散发着暖融融的意味,像是午后的阳光一般,“邢公子,王妃当年说过,功名身后事。她自己都不在乎这些功名,皇帝又能再给她追封什么呢?她的死因?即使真是有人下毒,但调查出来又有何用呢?她早已被葬在皇陵里十几年了,那些害她的人,或许早都去世了吧。”

“或许吧。”邢羽摇了摇头,“但我答应过皇帝,一定要帮他查出真相。”

杜秋娘闻言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扶着邢羽的肩膀,轻轻摸着他的头。邢羽忽然安静下来,他心里的慌乱也在杜秋娘的安抚下渐渐消去。

“你还只是个孩子啊。”

邢羽勉强一笑,“齐王妃殿下却是没有把我看成是个孩子。”

“不过才十五岁,绿珠儿都比你大上半岁。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可是会被别人利用的。”杜秋娘幽幽一叹,脸上的皱纹忽然深了起来,看上去忽然老迈了许多岁。她脸上带着一丝缅怀,神色有些恍惚的望着高天。

“昨天叶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是么?”

“她说皇帝会利用我。”

“或许吧。不过,邢公子,你最好还是多相信自己一些,别人心里怎么想,你终究无法得知。自己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这一路上还有很远,或许你会遇上危险,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为好。”杜秋娘说。

“谢谢杜姨教导,我会多考虑自己的想法的。”邢羽轻轻点头。

“邢公子觉得叶音符他们是叛逆分子么?”杜秋娘忽然问道。

“对皇帝来说,是的吧。”邢羽犹豫了一下。

“那对公子来说呢?”

“或许,只是我父亲的故人吧。也算是我的长辈吧。我甚至曾听过父亲提起过叶音符大人。”邢羽叹了一声。

“这就是公子为何放任叶大人他们离开的原因么?”杜秋娘问道。

邢羽摇了摇头,杜秋娘讶然一笑。

“我只觉得,他们不该就这么被徐松抓住。这些年来,叶大人居住在这里,也从未有传言说她害过别人。独孤裕的死亡,大抵也是白云观的道士所为。叶大人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邢羽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凡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圣人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是我被诬陷的话,我也会争辩的。但叶大人却只想着自己留下来,免得你们因此被追究罪责。而且,父亲说过,梨园的那些人,都是他很喜欢的。”

杜秋娘愣了愣,旋即一笑,“是啊。公子说的没错。可是有时候,立场错了,不管做没做错事,都是有罪的啊。”

邢羽摇了摇头。

“姨。”绿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邢羽退后一步,也不再争辩,而是侧身看去。杜秋娘放下手,也是看向绿珠。

第二十七章 别离

绿珠站在门廊下阴影里,脸上带着一丝喜意。她走出门廊,来到院子里,身上穿着一袭橘黄色的长裙。长裙裙摆上缀着翠色的玉珠以及透明的玛瑙,金线束起腰肢,胸前用红线简笔绘制了一朵牡丹。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杜秋娘面上似有怒意,小步跑了上去。

“从你房间的箱子里。我衣服洗了,就找了一件你以前的衣服。不过,好像有点大。”绿珠转了个身,裙摆上的玉珠以及玛瑙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裙摆如火,火中仿佛有遗世的帝王凝目远望。

“要活下去啊。”那声呼唤隐约响起在了杜秋娘的耳畔,那个年轻的帝王曾经揽着她的腰肢,低声给她念着自己写的诗词。

“等你再大一些,穿着就合身了。”杜秋娘点了点头,脸上的怒意也是消失不见。

“邢公子,好看么?”绿珠期待的看向邢羽。

“好看。”邢羽点了点头,心里一笑。

但他说出口后,绿珠却是皱起眉来,不开心的撅起嘴来。

她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邢红梅走出门廊,跑到绿珠身后,伸出手,“姐姐,你输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给你就是了。”绿珠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白了邢羽一眼,将自己发上的锦鲤发卡取了下来,放在邢红梅手里。

邢红梅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向着邢羽挥了挥手,转身跑回了楼里。

“不要乱跑。”邢羽看着她消失在门廊后的背影,大声说道。

“知道了。”邢红梅摆了摆手,跑上了楼。

“邢公子,日后你会发现,你之所以迷茫,其实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一个支持你做一切事情的人。”杜秋娘笑了笑,拖着绿珠走入楼中。

绿珠挣扎着望向邢羽,眼中流露出一丝祈求。

邢羽摇头一笑,跑上前去,拉住了杜秋娘,“杜姨,让她穿着就好了,挺好看的。”

杜秋娘闻言停下身来,挑眉一笑,“公子当真觉得好看?”

“当真。”

杜秋娘转过身来,看着邢羽,“公子,叶大人离开之前可曾让你帮衬我们?”

邢羽点了点头。

“公子可愿意帮助我们?”

“尽力而为。”

杜秋娘忽然松开绿珠,席地跪了下去,“请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邢羽见状忽然有些慌乱,他急忙伸出手去拉杜秋娘,绿珠也是脸上茫然不知所措。

“杜姨,你这是做什么?我会尽我全力的,您尽管开口。何必如此。”邢羽脸上茫然。

“公子,红袖招已经不安全了。绿珠儿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她是王世充的女儿。徐松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奴婢请求公子,带她离开这里。您不是要去天山书院么?那就带她一块去吧。”杜秋娘脸上两行清泪,重重的叩了下去。

邢羽伸手拦了下来,面上犹豫不停。

杜秋娘抬头看着邢羽,苦笑着问道,“公子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邢羽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徐大人不会再谋害你们的。”

“邢公子多想了,徐松出卖了梨园的同僚,多年以来一直凭借残害后秦遗老升迁。如果他得知了绿珠儿的身份,他一定不会放过绿珠的。求公子成全,带绿珠儿离开这里吧。”

“姨,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绿珠挣开杜秋娘的手臂,缓缓向后退去,摇了摇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她跑上楼去,重重关上门,声音之大,哪怕在楼上都能听见。一枚玉珠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停在邢羽身前。

“公子。”杜秋娘作势再拜。

邢羽急忙扶住杜秋娘,重重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奴婢只有来世再报。”杜秋娘不顾邢羽阻拦,还是叩了下去。

邢羽低叹一声,弯腰捡起那枚玉珠,快步跑上楼去。

杜秋娘看着邢羽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次日清晨。

绿珠脸带泪痕,和杜秋娘抱在一起低声说着女人家的话语。一旁的苏小小见此无奈一笑,“邢公子,时间还早,不必急的。”

邢羽站在马车旁,面上感慨,微微点头。邢红梅则是毫无离别前的伤感,正一一从红袖招的姐姐们手中接过送给自己的零嘴。

过了许久,绿珠从杜秋娘怀中走出,但还是抽搭着鼻子。杜秋娘用手帕为她细细擦去泪痕,勉强一笑,“莫要再让邢公子见笑了,你走吧。路上不要给邢公子添麻烦,不要使性子。”

“嗯,我知道。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绿珠抹了抹眼角,颤声说道。

“嗯。”杜秋娘点了点头。

苏小小走上前来,将一个荷包塞入绿珠手中,轻轻抱了抱她,“路上注意安全,姐姐没留下多少金铢,这点金铢你就拿着路上买点吃的吧。”

“嗯。谢谢小小姐,小小姐早些寻个好人家嫁了吧,不是好多公子都是有意为你赎身么。”绿珠抱着苏小小,泪水忽然又流了出来。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苏小小无奈摇了摇头,索性直接用袖子将她眼泪擦干。

绿珠眼角通红,宛如兔子一般,惹得苏小小不由笑了出来。苏小小替绿珠擦干眼泪,牵着她来到邢羽面前,“那些公子再好,又怎么好的过咱们邢公子。邢公子,我们家珠儿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

绿珠忽然一愣,旋即脸上变得通红。邢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小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苏小小轻轻在绿珠腰间捏了一把,旋即将绿珠向前一推,“哪里,公子能够在楼下守一整夜,其他家的公子哪里有人会做。”

女人们闻言都是一笑,绿珠脸上却是红的滴血,低着头不敢说话,最后索性从邢羽身边跑过,登上了马车。

“好了,你们也该上路了。”杜秋娘走上前来,拉住了苏小小,“邢公子,一切小心。您没有必要为皇帝做那些事的,那些罪业不该由您来承担。”

邢羽微微点头,转身登上马车。

马车起步,邢红梅透过小窗不舍的看着红袖招的诸人,她们最终都消失在了清晨的大雾之中,于是邢羽也便没有看到徐松策马带着官兵来此意图捉拿绿珠。

第二十八章 黄巢(上)

九月三十,立冬,齐州,济南府。

细雪飘洒,落在城外的马道上,道旁的杨树上还残留着几枚枯黄的老叶,在风中瑟瑟发抖。披着大氅的将军缓缓驱马前行,眺望着渺无人烟的四野。他在寒风中举着白铁的酒壶,时而仰首饮下一口,苍青的面庞宛如生铁铸就,在身后亲卫的眼中宛如武神。

将军驱动座下青骊,时而往左,时而往右,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像是在寻找往日的回忆,渐渐驶离了马道,朝着远处高低不平的山群走去。

身后的亲卫一刻不停的驱马,以求能够跟上将军的步伐。风越来越大,雪花也渐渐变得浓密。将军似乎感到了身后亲卫眼中的焦急,停在了山脚的一座破旧土地庙前。

土地庙狭窄低矮,勉强能够容纳两三个人站立。庙边立着一棵不只有多少年岁的大柳树,大柳树枝干遒劲,树下堆积着一地早已腐烂的不成样子的落叶。

齐州隶属河南道,位于古代齐国境内,境内虽然山岭交错,但除了五岳之尊泰山之外,尽是些低矮的山陵。

将军身前的这座小山就是其中一座不知名的山陵,山下的土地庙不知在风雨中矗立了多久,青黛瓦片的边缘都早已经变得参差不齐。

“时间过得真快啊。皓儿,当年我和你父亲离家参军的时候,就是在这座土地庙前拜别的你祖父和祖母。”将军感叹一声,蓦然翻身下马,掠入土地庙中。身后的亲卫微微一愣,急忙下马跟了上去。将军的青骊独自走到大柳树下,打了个喷嚏。亲卫的白马则是站在原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土地庙中摆放着的雕塑上漆料掉落,露出后面发黄的泥土,将军走到雕塑一旁,蹲下身去看着身前木台上的刻字。

木台上刻字极多,尽是些求姻缘的刻字,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求官求金榜题名者的留字,接近地面的地方,刻着两列以刀作笔刻下的小字。

“永庆九年春,黄巢与兄黄毅离家留字纪念。”

“至今算来,已有三十多年。”将军摇头一笑,伸手拂去字上的灰尘,起身走到香炉前方,拿起了三根大香,点起插在香灰之中。

将军负手而立,远望南方云天之中那座隐约的高山,忽而摇头一笑,“算来我黄氏一门,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济南府,当年又何必离家远赴汴州参军呢?”

亲卫却是笑了,“叔叔,当年我们不过是一户家有田地几十亩的士绅,见到县官不仅得磕头下跪,还得准备酒宴。如今叔叔却是成了齐州刺史兼济南府知府。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再见了县官,下跪磕头准备酒宴的可就不是我们了。”

将军顿时失笑,点了点头,“黄皓啊,有时我真的想不懂你到底是不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父亲的端正持重到你这怎么就没剩下一点。”

亲卫闻言一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都是叔叔的错。叔叔教导我的时间长,父亲教导我的时间短,所以父亲的端正持重我才没有学来一点。”

“端正持重没有学来,指责我的脾气却是学来不少。”

“叔叔向来都是教导我要究根逐源。”黄皓摊了摊手,面上颇是委屈。

将军摇了摇头,拿起白铁酒壶饮了一口,“皇帝的使者就快到齐州了。你猜他是为何而来?”

“考察姚翎潜藏的山洞?或是给叔叔送来陛下的封赏?”

将军摇了摇头,“我觉得都不是。姚翎虽然潜逃已久,但是从未谋划过什么叛乱,这次若不是他带人袭击了邱道长,也不会被我们抓住。至于陛下的封赏,怕是要等到年关考核的时候一并送来。”

“那是为何而来?莫不是陛下要上泰山封禅?故而派人来让叔叔早做准备?”黄皓听着黄巢说完之后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是黄巢的亲卫,但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心性好动,被黄巢一般引诱之下便是按捺不住性子。

一向自诩算无遗策的黄巢闻言却是一愣,他伸手用力的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笑着说道,“黄皓啊黄皓,你现在倒是比以前聪明了不少。”

黄皓闻言一愣,揉了揉生疼的肩膀,“叔叔何出此言?”

他虽然不喜读书,自小便随着黄巢在演武场上练习刀剑,但也不算愚笨,之前黄巢围剿姚翎手下的战斗还是他亲自指挥的,至于黄巢,则是根本没有参战。

黄巢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微微眯眼,沉默许久,“陛下倒真有可能是要封禅。”

见到黄皓不解的样子,黄巢不由一笑,旋即解释道,“陛下宣化年间一统中原,这是三年来又是接连平定了各地的叛乱,使得大魏铁桶一片。大魏四代帝王,除了他,你说还有谁更有资格上泰山封禅?”

“高宗?”

黄皓的回答顿时让黄巢面上一愣,“皓儿,你不是在打趣我吧?”

黄皓摇了摇头。

黄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高宗皇帝在位时连灭数国,功绩的确不低。但是你知道登泰山封禅的要求吗?”

黄皓闻言一愣,“要求?皇帝最大,难道不是想登泰山封禅就封禅么?还有人敢阻拦么?”

黄巢无奈叹了口气,“黄皓啊,皇帝封禅是要认可的。一要天下一统,二要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能做到其中一点的皇帝,便是有了登泰山封禅的资格。但是有了资格不代表一定可以封禅。太平皇帝封禅虽多,但是前朝也只有明帝一人最问心无愧。其他皇帝虽然也是成功登泰山封禅,但却没有得到百姓以及当朝官员的认可。至于那些有心封禅却没能付诸行动的皇帝,要不是被官员劝退,要不就是被民间流言逼退。少有人没有功业就胆敢登泰山封禅。高宗虽然功业不低,但是他在位时,天下既没有一统,民间也不是国泰民安。高宗怎么敢登泰山封禅呢?只有当今皇帝符合。”

“原来如此。”黄皓点了点头,“那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准备?”

黄巢摇了摇头,走出土地庙,此时落雪已经渐小。青骊当即极有灵性的小跑过来,停在土地庙前,黄巢翻身上马,摆了摆手,“不急,等使者来到再说。不过,倒真有可能如你所说,真的是要封禅。”

黄巢策马奔向济南府,身后黄皓驱着白马费力的追赶着。两人便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行连续不断的行迹,直通向济南府。

第二十九章 黄巢(下)

济南府城内,街上行人寥寥。孩童们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中满是对外面的憧憬。两匹骏马绝尘而过,留下一地杂乱的马蹄印。孩童们眼中的向往更甚。

济南城内严禁策马奔行,除非是官府中的将士,否则一律收入狱中监禁半月。

齐州历来民风彪悍,光武初年的齐州百姓十户之中有九户的男丁尽数从军,以至于光武十年后秦兵败国灭之后,齐州十户九空,民间生产无以为继,高宗不得已免了齐州百姓十年赋税。到承乾十年,齐州的赋税才堪堪达到江南道的四分之一。

“是刺史。”街上的行人认出了黄巢的青骊,当即高呼起来,黄巢也不停马,朝那人略微一笑便是继续向前赶去。

转过一个墙角,路上行人多了起来,黄巢勒紧马缰,驱着青骊小步走着。行人们接连向一边让开,为黄巢叔侄二人让开道路。

“叔叔,使者今天会来到么?看这天气,至少还要下上一天。”黄皓问道。

“说不定。”黄巢摇了摇头,微皱着眉望着天空上密集的乌云,“就看这次所来是为何而来了。若是为了封禅,哪怕再大的雪,使者也得赶来开始安排。毕竟,修理登山封禅的道路所耗甚巨,齐州一州之地是负担不起的。”

“我们现在还没有从附近诸城的刺史那里听闻陛下要封禅的消息,或许使者这次来,是给叔叔您封赏也说不定。”黄皓期待的说道。

“无缘无故封什么赏。”黄巢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姚翎在逃多年,陛下也从未遣过大军缉拿。这样看来陛下并不重视姚家的后裔是否会举起大旗反魏。毕竟,姚氏父子得国原本就不正,民间对他们也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若是前秦赵家的人举起反旗,倒是可能会聚起一大批人。”

走到刺史府所在的街道上,黄巢索性下马牵着青骊,街上值守的士兵见到黄巢当即小跑过来,黄皓也是下马跟在黄巢身后。

“将军,使者到了。大少爷正陪着使者在正厅饮茶,夫人让您回来后立刻过去,免得使者等的急了。”

“好,我知道了。”黄巢点头一笑,转身看向黄皓,“走,我们去看看使者。”

“是。”黄皓点了点头,将缰绳一并交给士兵,快步跟了上去。

黄巢背着手走向刺史府,脸上些微有些凝重。

“叔叔,你怎么了?”黄皓好奇的问道。

“我感受到了一股子灵魅的味道,这使者不简单。”黄巢走下台阶,眯眼望向正厅。

“灵魅?那不就是妖精么?我去召集军队捉了他?”黄皓搓了搓手。

“捉?不捉你就不错了。这可是皇帝的使者,即使是有灵魅,也是皇帝派来的。”黄巢摇了摇头。

“可是,山上的道长们一直说灵魅是妖精,是祸害……”黄皓愣了愣。

“谁告诉你的?又是许由?”黄巢瞪了瞪眼,“他连最基本的道术都没有学好,哪里知道灵魅和妖怪的不同。”

黄皓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一会进去不要随便开口,说不定我能给你求个副将职位。”

“谢谢叔……”黄皓闻言大喜。

未等到黄皓说完,黄巢便摆了摆手,“别给我来这一套,一会对使者尊敬点。”

“嗯嗯。”黄皓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两人穿过花园,来到正厅,黄巢带着黄皓走入正厅,微微瞩目,发现那位使者正在上座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一旁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在吃着糖葫芦。

“见过使者。”黄巢抱拳一拜,他穿着轻甲不便下跪,身后黄皓也是如此行礼。

“黄刺史不必客气,说来您还是我的长辈,应当是我向您行礼才是。”

使者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黄巢叔侄二人行礼的时候,使者也是抱拳一拜。眼前略有些熟悉的面庞令黄巢微微一愣,他面上一喜,朗声问道:“可是邢大哥的儿子?邢干公子?”

“见过黄巢叔叔。”邢羽抱拳一拜,旋即轻轻拉了拉邢红梅,邢红梅也是上前一步,学着邢羽的样子抱拳一拜,“见过黄巢叔叔。”

“你是邢大哥的女儿?邢大哥又成亲了?”黄巢见状一愣。邢红梅身上略微散发着一丝灵魅之气,使他心中一惊。

莫不是邢干大哥娶了一个灵魅?他心里如此想到。

“不是的,这是我家的远方亲戚,算是我的表妹。”邢羽摇头解释道。

面白如玉的黄琦走上前来,冲着黄巢二人抱拳一拜,“父亲,大哥。”

黄巢点了点头,拉着邢羽回到上座,“多年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这次你怎么会成了特使?邢干近况如何?”

“是陛下差我来的,一路上已经去了徐州以及汴州,这里是出关前的最后一站了。”邢羽笑了笑,旋即一叹。

“为何叹气?”

“黄巢叔叔,我父亲已经飞升了,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临走之前,为我安排好了一切。让我去玄黄书院修炼,来日飞升去寻他。”邢羽苦笑一声,“我之前之所以说这里是出关前的最后一站,就是因为再过不久,我便要离开中原,去安东都护府了。”

“哦?去那么远?为何不去天山书院,西域都护府那里可要比安东都护府安定多了。”黄巢问道。

“是父亲的安排,我也不太清楚。此外陛下还安排我去那里帮他办一些事。”邢羽解释道。

“原来如此。”黄巢微微点头,“也罢。过了年关你也十六岁了,也该出去走走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恋家。”

“你这人就知道四方。”一名身穿宫裙的华丽妇人小步走进正厅,身后跟着一个大眼明亮的少女。妇人白了黄巢一眼,很是不满的摇了摇头。

却是黄巢的妇人田雨。

“邢公子,你们两人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一会让若冰领你去看,哪里不满意你就告诉她就行。”田雨笑着说道。

“谢谢黄姨。”邢羽笑着点了点头。

“好,你们几人先聊,我跟若冰去准备酒菜。”

“有劳。”邢羽抱拳,目送着田雨离去。

第三十章 剿匪(一)

十月十五,小雪。

窗外飘着大雪,呼啸的寒风吹彻在这天地之间,恍如武神的怒吼一般轰鸣震耳。

一扇纸窗分割出两片截然不同的天地,红泥小炉烫着清酒,微微热气弥漫,模糊了案几上摆着的几碟小吃。身穿厚皮衣的两人相对而坐,脸上笑意融融。

“琦哥儿,你怎么不去巡视?”邢羽微微眯眼,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忽而问道。

低头细细品尝着点心的黄琦闻言一笑,摇了摇头,“巡视这事可是能累死个人,还是让大哥和父亲去吧。我就在这里为他们准备案宗便好,你要知道,这些细活麻烦起来也能累死个人。而父亲和大哥他们都不喜欢长时间待在书房,这些卷宗也便都落在我头上处理了。”

邢羽闻言一笑。

确如黄琦所言,刺史府的卷宗大部分都是由黄琦和黄巢的文书处理的,大事上黄巢拿定主意,由黄琦书写卷宗,小事上则是直接由黄琦拿定主意撰写卷宗。

黄氏一门三杰,刺史黄巢曾在当年征讨燕国的战役之中立下大功,受封威远侯,其人更是因为伐楚之战中的沉舟之战威名远扬,被民间认为是二十年乱战之中的不世名将之一。其侄黄皓这几年来剿匪安民,颇为民间所爱。

至于黄琦,则是因为雅文好诗以及出口成章的本事深得齐州士人百姓的推崇。

齐鲁大地人杰地灵,乃是夫子故乡。曲阜的夫子庙现在更是受到天下万千士子的向往,每年夫子忌辰,都会有千万学子从大魏各地赶来祭祀夫子。文名不菲的黄琦自是因此受到了八方来客的尊重,更是结识了天下许多出名的士人。

邢羽浅浅饮了一口清酒,酒劲几乎没有,只是略有辛辣,甚至还有些发甜。邢红梅正跟着黄若冰在厅堂里学习刺绣,此时这间书房里便只有邢羽二人。

这里是黄巢的书房,一溜摆着许多书架,几乎没有空闲。两人身前的案几还是黄琦向后推了推书桌方才得以放下的。这是黄琦的手笔,书房里摆放着他从各地搜集而来的孤本以及珍藏的前朝影印版古书。

黄巢生有三子两女,此外还代为抚养着长兄的幼子黄皓。黄巢长兄黄毅丧身于十多年前的伐楚之战中,那之后,黄巢就领养了黄皓。

“邢羽,你在扬州见过下雪么?”黄琦拨弄了几下柴火,抬头问道。

邢羽闻言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扬州也是下雪的。不过像这么大的雪却是没有见过。你知道的,扬州天热,冬天也只有很短一段时间。”

“那就在这多待几天吧。等到年关之后再出关吧。安东都护府那里,可不安生。而且长白山下不远处就是金帐王庭的草原,冬天的狼族可是凶残得很,常常出来打草谷。你要是遇见了,可不安全。”黄琦拿起酒壶,为邢羽倒上。

“不行。我得尽快赶去玄黄书院,不能延误,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就离开。”邢羽摇头拒绝。

“可是博平县那里真的有贼匪么?我们勘察过不下十次,都没有找到过山匪的踪迹。那里虽然山岭众多,不过倒不像是有山匪的样子。毕竟,那里可是整个齐鲁大地最贫穷的地方。”黄琦好奇问道。

“不会错的。相信我就是了。”邢羽摇头一笑,“你们找不到是因为他们不是藏在山里,而是藏在溶洞里。平时他们都扮作寻常百姓的样子,一旦下山抢劫便是从溶洞里拿出武器驾马去远处的村子抢劫。”

“这也是陛下告诉你的么?”黄琦忽然一笑。

邢羽摇了摇头,“这倒不是,这是宋灵运告诉我的。那里的山匪偷走了姚翎殿下的一件随身物品,他走得急,没来的急去处理他们。所以在他离开之前,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梨园三大乐师,宋灵运、李秋水、叶音符。想不到你能在一个晚上见到其中两位,真是令人惊叹。”黄琦羡慕地说道。

邢羽耸了耸肩,故作平静的说道,“没有你想的那样可叹,他们也是两个平常人罢了。”

“邢公子,邢大公子,你要知道,宋灵运可不仅是乐师或者修炼者,他还是当年的文坛之首。李秋水也不仅仅是个乐师或者修炼者,她还是稷下学宫的传承者。不然你以为他们凭什么能够在十几年的追剿之下毫发无损,甚至还渐渐做大?”黄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稷下学宫?”

“没错,稷下学宫也曾是天下五大学院之一,直到百年以前被战火毁坏,方寸书院方才顶替了它的地位。在晋室代汉之前,天下几乎没有人直到方寸书院的存在。”黄琦很是无语的解释道。

“这我确实不知道。”邢羽挠了挠头,“你再给我讲讲?那个稷下学宫和春秋时期的稷下学宫有什么联系么?”

“是当时那个稷下学宫的后人创建的,不过也只是兴盛了一百多年,从汉明帝年间到汉朝末年。”黄琦遗憾说道。

“它曾是齐鲁大地士人向往的书院,还培养了一大批修炼者。”见到邢羽脸上惊讶,黄琦不由一笑,“没错,它也是一所修炼者与凡人共同学习的地方,像是白鹿洞书院。不过由于它入世太深,没能太过乱世诸侯的觊觎。最终消失在了战火之中。”

“它的遗址在哪?”

“在临淄城外。不过,现在你去也找不到了。”黄琦遗憾一叹,“我也曾去寻过它的遗址,不过却毫无收获,临淄城内,也没有什么书院流传出来的书籍。不过伪称是稷下学宫的书籍倒是不少,我也收罗了一大堆,不过,估计没几本真的来自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有机会的话,就去看看吧。”邢羽一笑。

“那就过几天去吧。”黄琦点了点头,“临淄城就在博平县北面不远处,若是真有贼匪潜藏在那里,我就跟着军队去一趟临淄。”

“好。”邢羽点了点头,举杯与黄琦共饮而下。

第三十一章 剿匪(二)

济南城外,白雪飘扬。

巡视完毕的黄巢策马徐行,进了济南城。街上巡逻的守卫见到黄巢,当即停下来示意。黄巢却是没有理会他们,他策马离开大道,往城东走去,最终停在了一座略有简朴的酒馆外面。

酒馆外等待的伙计看到黄巢当即麻利的上前接过缰绳,将青骊拉进马棚。黄皓跟着黄巢走进酒馆,坐在临窗位置。不一会,掌柜便是将几样家常小菜以及一壶热酒端了上来。

掌柜人到中年,两鬓微白,脸上堆着笑容。

“将军,还是您喜欢的那几样,爆炒鸡丁、糖醋鲤鱼、醋溜白菜、酸辣汤,刚刚做好您就来了。另外还有一碟我自己家里吃的腊肠,希望大人您不要嫌弃。”掌柜的笑了笑,将四个碟子以及酒壶酒杯、筷子汤勺等物件尽数摆在桌上。

“有劳了。”黄巢淡淡一笑,“今年的生意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得亏将军您抬举。十里八乡的大人们进城后有时会来这小酌,赚了不少金铢。”掌柜的嘿嘿一笑。

“那就好,别让人出去说我黄巢的亲卫离开军队之后连生计也维持不下去。你家老四也差不多十七了吧?”黄巢倒上酒,细细品了一口,“有没有想过让他参军?”

“将军您也知道,我家那婆娘凶悍的很,自从我被林哥儿他们几个抬回来后,原本要参军的老大也是被她硬拉回来。”掌柜的苦笑一声,挠了挠头。

离开军伍十几年,他在黄巢身前还是像曾经那样拘谨。

“也罢。从军也有从军的不好,平凡一生至少没有危险。”黄巢点头一笑,起身拍了拍掌柜的肩膀,“什么时候变了主意,随时找我。”

“多谢将军关心。”掌柜的看了看柜台那边,自己的婆娘已经有些焦急,她算账容易出错,此时又来了三桌客人,她不由有些紧张。

黄巢见状,当即摆了摆手,“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掌柜的做了个揖便是走回到柜台那里。

“叔叔,为什么你每年都来看他?”黄皓为黄巢盛上汤,放在身前。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黄巢低头喝了一口酸辣汤,脸上登时微红起来,他轻吐一口气,微微一叹,“当年他是我的亲卫,在伐楚的战场上为我挡了一箭,自己的半条胳膊却是废了。若不是他替我挡了一箭,现在的齐州刺史还不知道是谁呢。”

“是最后那场战役?”黄皓问道。

他父亲与两位兄长都是死在了伐楚的最后一场之中,黄氏的嫡系军队在那场战争之中损失惨重,否则黄巢不会只是一个刺史,他完全有能力担当边疆的节度使。

“不是。”黄巢摇了摇头,“是第一场战役,是我疏忽了,楚军偷袭了我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还有么?”黄皓闻言一愣。

黄巢摇头一笑,“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多说无益。每一次征战给中原百姓带来的伤残都要几十年的休养,伐楚的大战结束至今不过十三年。十三年里各地反叛不断,或许还要持续几十年。”

“叔叔为何忽发感慨?”黄皓一笑。

“有么?”黄巢一愣。

“您是大魏的名将,若不是受到打压,如今应是剑南节度使或是安东都护府的都护,上战场杀敌不应该叔叔的职分么?”

黄巢放下酒杯,摇了摇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上得山多终遇虎,节度使也不是好当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苗疆发生叛乱,剑南节度使杜百川驻守在那里的三千军队全军覆没。据说陛下都是因此气的三天没有上朝。”

“苗疆叛乱?为什么要叛乱的呢?大魏待他们不好么?”黄皓有些震惊。

苗疆一向是化外之地,不受中原教化。那里的苗人菇毛饮血,宛如史前一般。直到汉明帝年间打通了通往苗疆的七窟,方才使得中原对其有了了解。

那时候的苗疆分为好几个大部落,分散在当地的雨林之中。大汉的军队一往无前,将其全部纳入统治,并在当地设置了土司管理。

但是苗疆地远,土司多年也无法入朝觐见汉帝,没过十年,苗疆的土司杀了汉使,做起了苗疆的土皇帝。

后来大汉再度派遣军队镇压,重新设立宣抚司,但是下场仍是与之前相仿。后来的汉帝只好任由苗疆自立,但是不允许他们拥有大规模的军队,汉朝需要的时候,他们也要提供钱粮货物,帮助大汉征讨西方的蛮夷。

大魏伐楚之前,苗疆的使者来到长安,向高宗臣服。等到宣宗继位后,任命杜百川为剑南节度使,并在苗疆之内设立军营协助苗人营生。

“大魏待他们倒是不错,高宗派去了大批工匠,教给他们制酒、做木工,当今圣上派去了三千军队,协助他们抵御外敌。你说大魏待他们好不好?”

“挺好的啊。”黄皓犹豫地说道。

“但是他们却丢掉了自己的风俗,处处受人监管。”黄巢摇了摇头,“苗人蛮横,需要经过几十年的相处才能与汉民一样。但是苗人的领袖却是不想被汉朝同化,他们希望自己能够建立一个国家。”

“他们要建立一个王朝么?”

“不一定,或许只是像金帐王庭一般就满足了。”黄巢叹了口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苗疆虽小,可也有三州之大,立国已经足够了。他们也不缺军队,家家户户的男子都是很强大的武士。若是有足够的金铢,他们随时可以拉起一只足有二十万人的军队。当年楚帝也曾想借助苗疆的力量对抗大魏,只是没想到苗人会向大魏投诚,帮助大魏对抗大楚。”

“又一场战争要拉开帷幕了。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踏上战场。”黄巢举起杯子,尽饮杯中酒。

“走了。”

“是。”

他抛下杯子,扔下三枚金珠,向着柜台后的掌柜挥了挥手,转身踏入雪地之中。

青骊忽而高声尖啸起来,黄巢一愣,旋即哈哈一笑。

“老伙计,你也怀念他们么?”

第三十二章 剿匪(三)

大雪渐小。

下人收了案几以及杯盏,重新上了一套茶具沏了茶水。黄琦去书桌那边开始处理公文,邢羽则是拿出了清虚子的笔记。

经过红袖招外的战斗后,邢羽距离纳灵已经越来越近。他每天都在进步,突破纳灵或许就在今年。

一点红光闪过,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炽热火球蓦然出现膨胀至一尺方圆,它忽然塌陷,涣散为点点红光,宛如流萤一般失去踪影。

突然出现的火光使得黄琦心里一惊,面色泛白,手中的文书也是随之掉落在地。

“邢羽,不要吓我。”黄琦微微松了口气,脸上冷汗直流。

他甚至都不是一个武士,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极为抵触。

邢羽摇头一笑,打了个响指,一道火光骤然出现在黄琦身前,旋即崩碎成为烟火消散,“大雪封山,我也无聊。封禅的事情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黄琦放下毛笔,微微耸了耸肩,“我已经写了四封信件,分别送给青州刺史、琅邪郡侯以及兖州刺史,请求他们协助我齐州修缮封禅官道,营造陛下登山所需的云梯。”

“另一封呢?”

“另一封是送给文庙大儒的,请求他撰写文章,制定封禅礼仪。”

“封禅之礼不是古已有之么?为何还要重新制定?”邢羽讶然。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每一朝都有每一朝的规矩,封禅礼仪更是如此,决不能照抄前人。据说汉皇登山正好走了一万步,途中休憩三十六次,饮水十二次。一切都要符合自然。大汉绵延三十六代,贤君十二名,未尝不是汉皇登山时就注定的。”黄琦得意说道。

“所以陛下若是想大魏绵延万代,也要如此?”

“没错。”黄琦重重点了点头。

风雪吹得门砰砰作响,外面传来一声低叹,黄巢开门走了进来。

“邢羽,你的消息果然没错,博平县那里确实有马匪,探索的士兵一人被杀,一人逃了回来。现在黄皓已经带兵去剿匪了,你们两个也去看看吧。据说那里有一个修炼之人,邢羽你尽快赶去,黄皓或许需要你的帮助。”

“是,父亲。”

“是,将军。”

“父亲你不去么?”黄琦和邢羽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不去,有些倦了,我去睡会。”

黄巢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迈步走入内室。

“走,我们赶快去。军中只有一个修炼之人,应该也是去了。齐州不比别处,儒学兴盛,修炼之人少得可怜。”黄琦笑着解释道。

“嗯。”邢羽点了点头,披上大氅,和黄琦驾马一起赶向博平县方向。

路上大雪纷飞,黄琦几乎睁不开眼,他趴在马背上,眯眼望着前方的道路。黄皓带兵离去不久,留下的马蹄印清晰的很,他和邢羽只要紧跟着战马留下的蹄印行进便好。

“邢羽?”

“怎么了?你大点声,我听不见!”邢羽大声吼道。

风大刺耳,黄皓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修炼之人真的能够做到移山填海么?《述异记》中记载,蓬莱道士日行三万里,移海外山丘置于瀛洲以作悬空花苑,迎接西王母。后面还有,龙女敖韵含恨死于北疆,身化无尽海,道士许由北上寻仙闻其悲意,诵度人经为其求来世,敖韵入地狱轮回,许由以法力填平无尽海,只留一线,是为如今金帐王庭草原中的不归湖。这些都是真的么?”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传说?你说的我一个也没听说过啊。不归湖不是汉末名将霍青病死的大湖么?”

“是啊。就是那片湖,但是很久以前就有那片湖了?大秦时候人们以龙女湖称之,说是里面有神龙存在,汉初就见不到了,后来东方朔写了《述异记》,记下了龙女的故事。”黄琦放慢速度,来到邢羽身边。

“不知道不知道。蓬莱是海外三仙岛之一,那里的仙人实力应该很强大的吧。或许真的能够搬山。”邢羽挠了挠头,策马奔上小道。

“仙人。哎,为什么你会踏上修炼的道路呢?”

没等邢羽回答,黄琦已经自己回答了,“哦,对。你父亲是仙师。”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难道只有修炼者才能改变这个世界么?凡人就不行么?”黄琦问道。

“我不知道。我觉得不管是仙人还是凡人都能改变世界。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凡人多一些啊。或许是因为修炼者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太大吧。”邢羽说道。

“有道理。当年伐楚的时候,大楚的顶尖修炼者几乎凭借十几个人的力量守住皇宫整整一夜。若不是大魏各个宗门倾巢而出,或许大魏的军队根本无法进入大楚的皇宫。”黄琦感叹一声,默默放慢了速度。

“顶尖的修炼者一人便是可以顶上数十上百名寻常军士,实力可怕至极。”邢羽点了点头。

前方的马蹄印变得更加清晰,喊杀声忽然从前方的山后传来,邢羽与黄琦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快。”

“快。”两人一扬马鞭,策马迅速奔了过去。

翻过一座小山,山坳间的战斗仍在焦灼,黄皓单骑在前,恢复着长矛不断突刺。身后军士们策马挥动长戟,疯狂斩杀。此时山坳里足有百人,黄皓所带的士兵还剩下六十多人,持大戟的士兵跟着黄皓在前,握着强弩的士兵在后。

这些士兵少见鲜血,和马匪们相比少了一股狠辣。马匪们都是真刀真枪在生死之间拼杀过的,这些士兵大部分人却是都没有见过鲜血。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今年的新兵,只有黄皓以及身后的十人是近卫营的好手。

“局势对我们不利。”

黄琦拉住战马,停在山腰,眯眼望着前方的战场。

“怎么不利?”邢羽惊讶问道。

说话间已经有七名士兵接连倒下,但是马匪却只倒下了两人。

“你看,这些新兵手都软了,射出的弩箭十有**射不中人,而那些马匪却是一射一个准。这样下去,大哥他们要输啊。”黄琦焦急说道。

“我去帮他们。”邢羽一踢马肚便要上前。

黄琦见此急忙拉住了邢羽,“别急。等我看一下。”

他眯眼望着战场,忽然拍了下手,“有了!”

“怎么?”

“你看那边那个戴面具的马匪,是他在指挥马匪边退边战,你去将他擒下,马匪便不攻自破了。”

“哦?”邢羽眯了眯眼,望向战场。

十几名马匪身前,一名身形娇小的马匪趴在马背上,不断作着手势。马匪们变换阵形,向后方射箭,将一名接一名士兵射下马。

“那是个女的。”邢羽看向黄琦。

“女的?”黄琦面上一变,旋即摇头一笑,抱了抱拳,“有意思。不管男女,都是马匪。有劳了。”

“嗯。”邢羽点了点头,策马向前奔去,心里却是忽然想起了绿珠。

绿珠这些日子扮作邢红梅的侍女生活在黄巢府内,已经许多天不与邢羽见面了。杜秋娘将绿珠托付给了邢羽,邢羽却是对她还不甚了解。

他看着在人群之中指挥若定的那名少女,心里不由想起了那天在自己房中,绿珠巧笑离去的背影。

“也罢。这次回去,便去看望一下绿珠吧。”

第三十三章 剿匪(四)

数骑在后与官兵交战,那名女子眼睛灵动的往四方扫去,口中低声的吩咐不停。她身边的马匪依她指使左右闪避,奔腾在山脚的农田之中。

这里是博平县的农田,此时田里只有被大雪覆盖的低矮麦苗,马匪策马奔过,踢飞积雪,露出一抹抹嫩绿的青苗。蒙面的女子见此却是低声呵斥起来,马匪们苦笑着奔到田边沿着农人们踏出的小路向前奔去。

这一会,又有三名官兵和一名马匪相继坠马。官兵被同僚救下,马匪却没有得到救助,随后追上的官兵扬起马刀,一刀将其首级斩落。

鲜血喷洒,落在雪上,使得邢羽眉头一皱。

博平县是齐州一个不起眼的县城,历来都以农耕为主。附近的群山都是低矮的丘陵,最高不过百丈。农人们早出晚归,辛勤耕种,每年交着不多的赋税。除了每年来此收税的官员,博平县少有外人来到。

“黄皓。小心!”

邢羽大吼一声,顺手拔出身边官兵的马刀,一刀斩断了一柄射来的箭矢,箭矢崩飞出去插入雪地。邢羽勒紧缰绳,脱离官兵,从一侧向马匪追去。

空中箭矢如雨,纷扬而来。每一箭都是膂力十足,黄皓身边的官兵又是倒下四人,他自己也是被箭矢擦伤。官兵们距离马匪们仅有十余丈,但这却让马匪们的箭矢失去了准星。

马匪箭矢所剩不多,但纵然如此,他们的攻击仍是疯狂。

邢羽脱离官兵之后,当即有三名马匪一起张弓瞄准了他。但一连十箭射来,却没有一箭射中邢羽。此时邢羽距离最近的马匪不过十丈,在他连续斩断数根箭矢之后,马匪们当即转移了目标,连连张弓射向邢羽坐下白马。

白马受伤向前倒去,邢羽一拍马鞍,向前跳出,脚尖刚刚落地便是猛然发力,一步一丈的向前跃去。

一瞬间,邢羽就已经将距离缩短到了三丈,他手中还紧握着刚刚顺来的马刀,近处的马匪张弓射箭,但是一个赤红的火球忽然出现,将他手中的弓箭焚为灰烬。

邢羽奔上前去,偏转马刀重重挥出。足有一指厚度的刀背重重击打在马匪腹部,隐约有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传出,马匪闷哼一声,被邢羽掀下马去。他坐下马儿受惊长鸣,失去控制向一侧奔去。

邢羽来到马匪身后的同时,数根羽箭擦着邢羽衣角射去,将两名马匪射落马下。邢羽步伐如飞,丝毫不慢于骑马的诸人。

此时阻拦在他与女马匪之间的只有四名马匪。

距离太近,马匪们放弃了射箭,两名马匪拔出长刀,大喝着劈来。邢羽手臂上灵力弥漫,他大喝一声,挥掌迎去。

咔咔两声,两柄长刀接连断裂,马匪惊呼一声,脸上都是变得毫无血色。邢羽伸手抓向两名马匪的衣襟,想要将他们捉下马来,但他们却是策马向一侧奔去,使得邢羽抓了个空。

“不要散开,你们跑不掉的。”那名女子高声呵斥着,但是被邢羽吓破胆子的马匪却是不听。

此时官兵仍有近四十人在追逐,围绕在女子身边的马匪却已只剩十人。七名马匪分散开来向田地里奔去,但是官兵里面当即分出数队迅速追向他们。

他们已然落败。

不远处有一片林子,女子一骑当先,进入林子,马匪们放弃了攻击,紧跟着女子进入林子中。

邢羽在林子中腾挪,急速靠近女子。林子对面不远处是一个小山村,马匪们见状眼中热切,当即加快了速度。直到走出林子,邢羽都没能追上女子。

进入村子,马匪们长松一口气。村里道路狭窄,崎岖不平。马匪们进入村子后当即分散开来,一个个消失在了不同的岔道之中。

邢羽紧跟着女子不放,呼啸着奔上前去。但是一桶凉水忽然从上方浇下,淋了邢羽一身。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房顶上扯了个鬼脸,向邢羽吐了吐舌头,然后消失不见。

邢羽扔掉大氅,继续向前奔去,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根绊马索,邢羽一跃而过,冷笑着追向女子。他大呼一声,用力将手中的马刀掷出。

女子转头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她大喝着催动马匹,但是坐下马匹忽然一滞,踉跄着倒了下去。

一柄沾满鲜血的马刀斜斜飞出,插在旁边的木门上,嗡嗡响个不停。

女子摔落在地,头上正是那柄马刀。

邢羽停在女子身后,手握龙牙匕,冷声喝道:“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做梦。”

女子向后退去,紧贴着大门,手中拿着一柄短小的bi shou直指着邢羽。

“做梦吧,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抓住我的。”

“你若是投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邢羽冷声喝道,但心里却是没底。

他直到,大魏律令严格,马匪一旦捉住,均会被处以极刑。

此时黄皓的军队想必已经包围了这个小村,那些躲入其中的马匪一个也逃不掉。

“生路?大人不要说笑了,哪里还有生路。对我们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你能供出……”

“绝不可能。”女子摇头冷哼一声,忽然调转bi shou对准自己心口,猛然刺了进去,一股鲜血喷出,女子闷哼一声,犹自一笑。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充满悲痛的大喊,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痛哭。那名女子哀婉一笑,摔倒在了血泊之中。

邢羽看着眼前的变故,呆愣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此烈性。

“不要……”

但是女子已经听不见邢羽的话语了,她睁眼望着天空,灵魂却早已消散。她为了不出卖别人,索性自裁。

“邢羽?”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黄琦看着地下,皱了皱眉,几名官兵走上前来,将地上的尸体围在中央。一名官兵扯下女子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容,看上去甚至没有十八岁。

“何苦呢。”

邢羽摇头一叹,转过身去拍了拍黄琦的肩膀,“我们走吧。”

“嗯。”黄琦点了点头,挥手招呼士兵牵来一匹马,邢羽翻身上马,和黄琦一起策马出了村子。

经过村子中央的时候,邢羽看到黄皓正在审问被官兵们团团围住的百姓,一旁还有两名被官兵们捆起来的马匪。

“那些马匪都是附近村子的百姓,这个村子也有两名。他们没有选择继续逃离,而是回到家中告别亲人。只要他们被官兵发现,他们就已经逃不过被抓捕的命运了。”黄琦摇头一叹,“都是年轻人,因为不满足于现状才当了马匪。若是甘于平凡,或许也不会酿成大祸。他们在附近的县城抢过三次,杀了十几个人。父亲之前一直没有怀疑到这里,多亏你了,不然他们还是会继续害人的。”

邢羽点了点头,停在林子前方,一缕阳光落下,但却毫无温暖。

“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没有人可以逃离。”他笑了笑,催动马匹向前奔去。他原本还在为逼迫不相识的人zi shā苦恼,但是想到这些马匪已经害死了许多人,他顿时释怀。

第三十四章 遗物

“邢羽,多亏你了。这次捉住的这些马匪正是这几年来一直在临淄附近为祸的马匪,他们甚至还曾抢过路过的钦差,若不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他们。”黄皓提着头盔走进屋中,坐在椅子上,笑着向邢羽说道。

马匪们尽数被抓了起来,一个也没有跑掉。官兵们将他们押入大牢,等待着黄巢审理定罪。不过,估计都是处死的结果。

“后秦太子的yin zhāng找到了么?”邢羽点了点头。

“找到了。给,你要么?”黄皓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巧的yin zhāng扔给邢羽。邢羽接过yin zhāng,低头细细打量着,发现yin zhāng底面刻着四个小字“承天辅运”。

“可以么?”

“当然。只是一枚yin zhāng而已,而且还是后秦太子的yin zhāng,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更何况是你提供的情报,你要是问叔叔要的话,叔叔也跟定会给你的。”黄皓笑着说道。

“多谢。”邢羽笑了笑,将yin zhāng装在怀中。

宋灵运请求的事情已经完成,他也可以离开这里继续赶路了。

“邢羽,你要走了么?”黄琦忽然问道。

“没错。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了,是时候继续赶路了。”邢羽点了点头。

“好吧。”黄琦无奈一笑,“什么时候走?”

“等到雪停之后再走吧。”邢羽笑了笑,“我去看一下绿珠,让她开始准备赶路的东西。”

黄琦摆了摆手,目送着邢羽离开书房。

“大哥,承天辅运不是后秦太子的yin zhāng吧?”黄琦看向黄皓。

“不是么?邢羽是这么说的。”黄皓惊讶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承天辅运不是被赐给后秦大将王世充了么?王世充在逃的那几年,还曾用它召集过后秦的残军。”黄琦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不过一个yin zhāng而已,管它是谁的呢。”黄皓摇了摇头,起身走向门外,“我去洗个澡,身上臭死了。”

“嗯。”黄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绿珠和邢红梅的房间外,邢羽脸上微红,心里犹豫。

终于他下定决心,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绿珠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邢羽松了口气,推门进入。

“邢公子怎么来了?莫不是想我了?”绿珠面上一惊,掩嘴轻笑,眼中却是幽怨不已,“这都半个月没见到公子了,我还以为公子已经忘记我这个人了呢。”

“怎么会呢?”邢羽挠了挠头,“我只是有些忙而已。”

“哦?公子在忙什么?”绿珠眼珠一转,偏头问道。

“我在帮黄琦确定马匪的行踪,还跟着他看了一些书。”邢羽解释道。

“哦。”绿珠点了点头,宛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耸下肩去,眼睛也瞄向一旁,不再看着邢羽。

“红梅去哪了?”邢羽看了一眼邢红梅杂乱的床铺,忽然问道。其实他已经猜到了邢红梅去了黄夫人那里,但他又不想直接将yin zhāng交给绿珠,于是只好随便聊些什么。

“黄夫人说是给她做了一件衣服,小姑娘去试衣服去了。”绿珠笑了笑,但笑容顿时凝固,“公子有事么?”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你。杜姨说让我照顾你的,这里不比汴州,你要是哪里不习惯的话就跟我说。”邢羽说道。

“没什么不习惯的,除了没人陪我玩之外,其它都还不错。”绿珠摇了摇头,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你可以去跟黄若冰她们几个一块学刺绣啊,她们这几天都在学着绣花,你也可以跟她们学一下。”

“没什么意思。我要是沉下心来刺绣,一定比她们几个绣的好。”绿珠仰了仰头,看到邢羽拘谨的样子忽然又是一叹,“公子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这里一切都好。您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上我就好。忘记了也没关系,我应该能够从这里回到汴州。这样也就不麻烦公子了。”

“不忙不忙,我没啥事的。”邢羽摇了摇头。

“哦。”绿珠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子。她鞋子上绣着菊花,那是杜秋娘绣的。

“我们再过两天就要走了,我是通知你的。你早点准备好你要带的东西。”

“好。”绿珠点了点头。

“去书院的话,你要是想成为书院的学生可能有些麻烦,玄黄书院据说是不招女生的,不过他们应该不会拒绝你旁听。到时候你也可以去听课,跟着我修炼什么的。”

“不是天山书院么?”绿珠显得有些惊讶。

“不是啊,是玄黄书院,就在关外。安东都护府。”邢羽解释道。

“可是杜姨说是天山书院啊。”绿珠忽然显得有些焦急。

“我没有跟杜姨说要去天山书院啊,杜姨可能是记错了吧。玄黄书院那里有个天池,就在长白山上,是个很大的池子。那里挺好的。”

“好吧。不是就不是吧。”绿珠低下头去,忽然不再说话。

“你可以跟着我修炼,我虽然没有宋灵运那么厉害,不过应该能教的了你。”邢羽说道。

“嗯,修炼么?好像有点意思。”绿珠舔了舔嘴唇,忽然一笑,“公子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我不过心动,距离纳灵都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是么?可我听卫兵们说公子可厉害了,今天的那个火球也是很惊人的样子。”绿珠片头一笑。

“那个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法术了。”邢羽挠了挠头,“通灵就能施展的,不过对于修炼者来说没什么用,只是对付凡人倒是挺好用的。”

“这样啊。”绿珠托着腮,眨了眨眼。

“我们去书院的话可能要待上好几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邢羽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

“哦。要这么久啊。没事啊,我呆得住的。哪里都无所谓。反正最后都只剩下我自己。”她说着说着忽然没有声音了,邢羽几乎只听清楚了前面的一句话。

他抬头看着绿珠,忽然发现绿珠眼角有些红润,“你哭了?”

“没,只是有些困了,公子没事就先回去吧,我想睡会了。”绿珠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门。

“哦哦,那你先休息吧。”邢羽起身走到门外。

“公子再见。”绿珠打了个哈欠,轻轻关门,但却被邢羽拦了下来。

“怎么了?”绿珠微微有些惊讶。

“等一下。我……”邢羽挠了挠头,“宋灵运让我去给你找一个东西,说是你父亲的,黄皓刚刚帮我找到了,给你。”

邢羽从怀中拿出那枚yin zhāng塞到绿珠手里,转身跑了开来。

绿珠握着手里那枚yin zhāng,脸上忽然留下了两行清泪。

第三十五章 旅人

承乾十三年,十一月十六,冬至,安东都护府,云逸镇。

鹅毛般的大雪飘洒一地,寒风呼啸着卷过街道,使得整个小镇一片银装。安东都护府的冬天历来冷寂,街上行人无几,仅有的几个人都是穿戴的极为严实,生怕有一处漏风的地方。

镇上唯一一家客栈的掌柜将门打开一丝缝隙,瞥了一眼街道。凛冽的寒风顿时从缝隙中汹涌流入,肆虐在客栈之中,使得原本温暖的客栈骤然变得森寒彻骨。

婆娘轻咳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掌柜。她原本正趴在柜台上小憩,此时寒风贯入,顿时冻得她身体一颤。

掌柜的哂笑一声,急忙关上了门。

“看这天气,这大雪三五天内都不会停,我们还是及早关门休息吧。”

大堂里燃着火炉,使得客栈内部极为温暖,但这每天却都是耗费极多的木柴。木柴大部分都是掌柜的进山背来的,少部分是从集市上买来的。到了冬天,食物和木柴的价格骤然变得高昂起来。

云逸镇靠近边境,每年冬天都会有金帐王庭的骑兵来到附近肆虐。都护府的军队就在十里外的边境碉堡里,但是长白山下足有数十个小镇,都护府的军队并不是顾得上每一个小镇的安全。

去年附近的清澜镇就被蛮子抢了许多钱粮,镇上的男子死伤数十,几个生的好看的女人也是被蛮子掳走。

“嗯。已经过了正午,估计也没有客人来了。”婆娘打了哈欠,从柜台后走出径直走向后面的厨房,“我去烧几个菜,我们吃了就上楼休息吧。你去看看二丫,二丫早上还烧得厉害,现在不知道好了没有。”

“嗯。”掌柜的点了点头,憨厚一笑,向楼上走去。

趴在一旁桌子上酣睡的小伙子听到夫妇两人的话语后也是打了个哈欠,跟着婆娘走向厨房,“我去烧火。”

但在这时,客栈紧闭的大门却是忽然响了起来,有人在外面砰砰的敲门,声音之大使得三人顿时一愣。

“你们去做饭,我去看看。可能是隔壁老李,他早上说是要找我喝酒。”掌柜的哈哈一笑,迈步走向大门。

掌柜的打开门,一名穿着厚实皮衣的女子快步走入客栈,随后走进了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年轻男子以及一名**岁的小女孩。

年轻男子和小女孩却都只是穿着秋天的厚衣,他们脸上红润,看上去丝毫没有被寒冬冻坏。

“客人?”掌柜的挠了挠头,略有些惊讶。

云逸镇冬天的时候,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到一个客人,春夏的时候,关内有钱的学子会结伴来到这里凭吊昔日大汉天将立的石碑。当年大汉天将驱逐蛮族,建立安东都护府,立碑记载征讨后的感慨,威名一时海内无二。

如今数百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但那个石碑仍在长白山上的天池旁边矗立,

安东都护府历来都是边疆重地,十几年前大燕国还在的时候,燕国接近一半的军队都驻扎在长白山下,提防金帐王庭南下。那时候长白山下的小镇宛如关中的大城一般繁华,商人们从关中收了货物来到这里贩卖,哪怕是提高了三成价格,香料食物以及兵器还是供不应求。

但等到大魏一统,高宗跟金帐王庭签订了盟约,边境的军队也少了,长白山下的小镇也迅速退回到了原本的贫困模样。

如今每个小镇上都几乎只有一所客栈以及一所出售各类货物的杂货店,其它的店铺都接连倒闭。男人们重新拿起了农具以及弓箭,凭着下田耕种或是上山打猎维持生计。

“先来三碗热汤,再来几碟吃食。”年轻男子从怀中拿出三枚金珠放到桌子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掌柜的见状一愣,旋即急忙伸手拿起金铢,“好的,客人稍等。我们这里的吃食只有炖的冒菜以及卤牛肉,客人若不嫌弃,一会就上。”

“有吃的就好。我们从幽州而来,跋涉了半个月,一路上只以清水、肉干和干馍为食,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年轻男子摇头一笑,坐在了先进来的女子身边。

那女子浑身哆嗦着,背对着男子在烤火,她挑了一张离火炉最近的桌子坐下,身上的雪花融化,水滴沿着地板流淌开来。

掌柜的招呼了一声婆娘,让她去准备热汤和吃食,自己挠了挠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客人在雪地里走了多久?看您夫人的样子,怕是不下于三天吧?从幽州来这,路上可不好走。尤其现在又是冬天,大雪封山,路上难走得很啊。”

年轻男子伸手附在女子的大氅上,他身上微微闪烁起一缕青光,女子潮湿的衣服上顿时升腾起一阵蒙蒙的水汽。

女子轻呼一口气,转头一笑,轻轻摘下了兜帽。

却是绿珠。

绿珠听到掌柜的话语,面上顿时一红,急忙摆了摆手,“我们可不是夫妇,您可不要误会。我只是这位公子的侍女而已,那是他的妹妹。”

掌柜的摇头一笑,却是不信如此灵动妩媚的女子会是别人的侍女。

“真有你的,下这么大雪还要赶路。”绿珠狠狠瞪了一眼邢羽,忽然想起他的手还附在自己身上,急忙举手将其打掉。

邢羽向后退出几步,躲开绿珠的拍打,无奈一笑,“若不一口气来到这里,等到大雪封了山,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这里呢。”

“那你好歹找一辆靠谱的马车,你花了二十个金铢,结果还没走一半路程,那两匹马就冻死了。我们在山地里走了整整两天啊。”绿珠摘下手套,放在桌子上,有些委屈的看向邢红梅。

小姑娘见状当即转过头去,摆弄起桌子上的茶杯来。

“好啊,你也敷衍我。”绿珠皱了皱眉,伸手去挠邢红梅腰间的软肉。

邢红梅咯咯笑了起来,顿时求饶,“姐姐不要挠了。哥哥做的确实不对,你说得没错。”

“哼。”绿珠哼了一声,眼珠一转,看向邢羽,“我们在这住几天好么?这么大的雪,你也没法登山了吧?”

“嗯,等雪停了,我先上山看看,若是找得到书院,就带你们上去。”邢羽点了点头。

“客人是要去玄黄书院么?”掌柜的忽然问道。

“是的,您知道书院在哪么?”邢羽面上一喜。

掌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邢羽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但是掌柜的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们的一个教习,那人每个月都会下山到镇上给人看病。算算时间,后天也该来了。”

第三十六章 韩安阳

“哦?”邢羽闻言一喜,抱了抱拳,“多谢掌柜的告知,那我们便在这里住到后天。”

“好说好说,我们这里的环境虽然差些,但也是当年中原的显贵们住过的,保证让您满意。”掌柜的笑了笑,站起身来,接过儿子送上来的热汤,一一放在邢羽三人身前。

邢羽点头一笑,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大叔,玄黄书院的人经常会下山到镇上来么?”

“倒也不是。除了那个教习,我也从没有见过书院其他人下山,倒是见过不少像你这样前来求学的。”掌柜的摇了摇头,旋即又问道,“那书院真的那么好么?每年都有天南海北的人来这求学,光我们镇子上每月都能见到三五人。当然,除了冬天。”

“何止是好,那个书院可是大魏最好的书院之一。”邢羽笑了笑。

“原来如此。不过我倒是对读书没什么兴趣。”掌柜的哈哈一笑,起身走上楼去,“我去给你们收拾一下客房,你们要是有别的需要就跟我那婆娘说。”

“好,有劳了。”邢羽点了点头。

“这么说我们不用去山上找了?”绿珠问道。

“没错。”邢羽无奈摇了摇头,“若是让你找,我们不知道得找到猴年马月。”

绿珠闻言一滞,当即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的喝起汤来。邢红梅闻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侧身看向绿珠。绿珠羞得满脸通红,急忙将视线转向一边。

这一路上,绿珠只在幽州带过路,她说她年少时曾在幽州住过一段时间,对于幽州的街道极为熟悉。但即使是这样,在她的带领下,三人走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幽州的刺史府。

最终还是邢羽出面问路,三人方才及时去刺史府换了出关的文牒。否则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顺利出关。

吃罢午饭,三人上楼休息。

连日来的赶路使得三人都是极为疲惫,哪怕是身为修炼者的邢羽与邢红梅都是心神俱疲,三人睡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天色将暮的时候方才接连起床。

用罢晚餐,绿珠与邢红梅接连上楼休息。邢羽则是留在大厅,他透过窗户间的缝隙望着外面的大雪,心里感到极为忐忑。

踏入书院之后,他才是真正踏入了修炼者的世界。一个与他以往认识截然不同的世界正在一步一步的被他揭开面纱,透露出这个世界真正的样貌。

自古以来,五大书院各自矗立于大魏一方,彼此间几乎毫无干系。他们不断向朝堂上输送着学子,为这片土地上兴起的王朝稳定局面。

大魏成立之后,高宗开创科举,兴建学堂,使得一大批士子进入朝堂,彻底改变了原本士族举荐以及五大书院举荐入朝的做法。

但这却使得五大书院对于俗世的影响力逐渐降低,尤其是到了承乾年间,江湖游侠风气渐重,各地的叛乱更是使得朝堂上继续延续着光武永兴年间的风气。有机会登上朝堂的学子更是逐年减少。但是对于皇帝来说,书院的态度却是变得更为重要。

自从永兴年间的梃击案发生后,高宗皇帝以及宣宗皇帝开始愈发重视并笼络高阶的修炼者。二十年乱世充分证明了高阶修炼者强大武力的作用,皇帝虽然害怕修炼者们联合起来反对皇朝,但仍是在各地设立了处理修炼者事务的武司并在暗中不断提高修炼者的待遇。

梃击案后不久,宗门大比开始。囿于高宗皇帝的请求,五大书院也是各自派出了自己的参赛者。他们在这场大比之中彻底证明自己远比五派预想中的要强大得多,而玄黄书院更是展露出了极其不凡的医术。

“玄黄书院。”邢羽弹指敲了敲木桌,心里默然想到,“长白山下真的有灵脉么?”

邢羽摇了摇头,起身上楼去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色灰暗,外面寒风呼啸,大雪下的正急。

绿珠儿躺在床上小憩,邢羽坐在一旁炼气,邢红梅则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都已经洗漱完毕用过了早点,绿珠看了一会邢羽带的清虚子笔记便是看不下去,索性躺在床上眯眼休息起来。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绿珠在路上看到邢羽二人健步如飞的样子,不由很是羡慕。她不要意思让邢羽背着自己赶路,更不意思让邢红梅背着自己。

否则按照邢羽二人的脚力,怕不是只需要一天就能来到这里。

道道氤氲灵力缭绕在邢羽身畔,离他不远的绿珠顿时感到自己浑身上下一阵舒泰,宛如飞仙一般。

“邢羽,修炼真的不难么?”

“不难。”邢羽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氤氲灵力沿着口鼻汇入他体内,邢羽伸了个懒腰,走到床前看着绿珠,“你想修炼?”

“嗯。”绿珠点了点头,“我母亲当年也曾教过我一些修炼的方法,不过我当时贪玩,学了几年也没能通灵。”

“炼气三大境界,通灵、心动、纳灵。每个境界都需要长时间的感悟以及摸索,急不得的。”邢羽笑着说道。

“静观生灵,体悟阴阳。”绿珠低头一笑,“我母亲说等我彻底领会了这两句话,我就可以踏入通灵了。”

“确实如此,绿珠姑娘的母亲果然名不虚传。”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赞叹,随之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邢公子,我是玄黄书院教习韩安阳,院长命我来接你们,还请公子开门相见。”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大喜,急忙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中年书生,高冠广袖,身佩长剑以及玉佩,身上流动着隐约的灵力波动。邢红梅正站在他身边,面上满是得意。

“哥哥,是我找到的。”

“你怎么找到的?”邢羽闻言一愣。

“我在外面玩雪,他问我知不知道邢羽住在哪里。我就告诉他了。”小姑娘一脸得意的说道。

“原来如此。”邢羽摇头一笑,拱了拱手,“有劳老师来此迎接,老师快快请进。”

韩安阳点了点头,迈步走入房中。

第三十七章 历史

昭帝十三年,雨夜,大秦帝都益州。

益州仙境,楼阁连云,皇城之内更是营造极盛。楼阁深处有一红楼,建在一座草木繁盛的园子之中,园子中尤以红梅居多,世人称之为清漪园。

清漪园是大秦太后的寝宫,自从昭帝五年秦王无忌亲政之后,原本日夜灯火通明政令通达的清漪园便是冷寂下来,每日除了侍弄花草的宫女之外,少见人影出没。

几年下来,益州的官员们几乎都要忘记那个曾经喝令中原的传奇女子,只将她当做是一个已经逝去的传说。

但这一天晚上,清漪园却是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已经足有一月未曾来到清漪园探望太后的秦王这天晚上兴致忽至,他放下手中急需处理的政务与军令,带着随从来到清漪园楼外,等待太后召见。

太后的寝宫红楼檐角极长,大雨如注,但却未能沾湿秦王衣角。秦王无忌束手立在红楼屋檐下,低头看着台阶下流淌而过的雨水。

他身后的朱红大门忽然打开,一名年龄不过二八的宫装少女袅袅走来,低头一拜,“陛下,太后请您入殿。”

刚刚成年的秦王微微点头,昂首阔步走进了红楼。身后的侍从林易也是加快步子,跟着秦王走了进去。

进入红楼,林易不由一惊。他是大秦司空之子,曾是秦王伴读。如今则是鸿胪寺少卿。

楼内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林易原本以为这里面的陈设定然是极为富丽,否则太后也不可能一住就是八年。

但是当他走进之后,他才发现,这里除了重叠的朱纱几乎再无别的摆设。就连一旁的立柱上都是没有任何雕刻,整座宫殿都是简朴至极。

隔着重重朱纱,后世称之为宣太后的大秦太后端坐在木桌之后,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母亲。”秦王无忌半跪在地,向着朱纱后的女人行礼。

宣太后微微点头,“坐下吧。来到我这里,就不要在意那些礼节了。”

秦王面上摆着一张木桌,桌上仅有一杯淡茶。听到宣太后所说后,秦王微微一笑,盘腿坐在地上。林易则是继续站在一旁,低着头目不斜视。

“今天怎么忽然来我这里了?北魏与我们的决战即将开始,你作为皇帝,哪怕不能亲赴战场迎战敌人,也要设宴召集群臣,不能丢了我国的气度。”宣太后声音清脆宛如黄鹂,隔着重重朱纱,林易也能感觉到她惊人的气场以及言语间的无畏。

这位曾在十年之前的狼袭之灾中一举挫败金帐王庭南下意图的传奇太后,此时端坐在重重帘幕之后,全无一丝大宗师的气魄。

此时此地,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教导自己孩子坚强勇敢的母亲。

“是这样的。我听安陵说起了舅舅当年的一段往事,不过似是颇有失真。我翻遍了史书也没有找到记载。我想母亲既然是当年的见证者,一定知道事情的经过。”秦王低头一笑,侧身看了林易一眼。

“是家父告诉我的。”林易低头一拜。

安陵即是林易,司空林鸦之子,司空当年曾是秦王舅父仁王的好友,那件事情,还是林鸦告诉林易的。

“安陵?”宣太后闻言一愣,“是林易么?林鸦家的小儿子?”

“正是司空的幼子林易,现如今是鸿胪寺少卿。”秦王点了点头。

“见过宣太后,宣太后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林易俯下身去,口中高声念诵着。

“你这孩子,快起来吧。你父亲最近可还好?”宣太后摇头一笑,摆了摆手。

“家父身体健壮得很,每顿能吃三碗米饭。”林易站起身后,有些局促的低着头。

他感到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是暴露在了宣太后眼中,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灵力几乎都要崩溃。

“是个好苗子,不过可惜没有遗传你父亲的修炼天赋。”宣太后一笑。

“家父说没有修炼的天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父亲天赋异禀,一向自恃修炼者身份,但却在四十岁那年失去全部灵力,沦为凡人。时间日久,家父已经觉得凡人更加幸福,修炼者的苦恼却是源源不断。”

“哦?林鸦还曾这么说过?”宣太后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声动人,宛如少女,隔着重重朱纱,林易也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林易仍是能够感到,她的确如传言一般从未衰老,“林鸦说的倒也有道理。我当年跟随先帝来到益州后,从来没有后悔过。从那时起,烦恼倒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母亲烦恼无几,儿子才能心安。”秦王笑了笑,举起杯子,以茶代酒,“谢太师已经出使西域月余,这次归来,或许会带来一些舅舅的消息。”

“希望如此。”宣太后摇头一笑,“二十年之约将至,你也不用太急。到那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儿子明白。”秦王点头一笑。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吧?”宣太后问道。

“是这样的。安陵说承乾十四年天池那里有白龙出没,舅舅曾经有缘与那白龙相见,后来更是得到了一块龙骨。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白龙么?”宣太后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确实是真的。龙骨也是真的。”

“当真有此事?”秦王闻言微微一愣,“我还以为神龙只是传说而已,未曾想到,母亲与舅舅当年竟是真的见过神龙。”

“没错。”宣太后微微一笑,“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龙。它们不仅只是传说,而是真的存在。”

“多谢母亲解惑。”秦王舒了口气,“还请母亲详细说一下。太师前日传来讯息,说是在西域见到一片白龙鳞甲,我便让他带回来送给母亲。听到安陵所说,不由对神龙更感兴趣了。”

“也罢。”宣太后点头一笑,蓦然想起当年的事情,“那我便给你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多谢母亲。”秦王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们刚刚抵达玄黄书院,绿珠儿和我,还有你舅舅一起……”

第三十八章 玄黄书院(一)

大雪纷扬,寒风呼啸。

四人穿着大氅,登上了长白山。

长白上白雪皑皑,邢羽视野之中只有一片纯净无暇的素白,天与地都是素白,风声宛如鼓点,强劲的穿梭在天地之间。

四人尽数低着头,拉紧衣领,生怕有一丝寒风贯入。

前方地势平缓,韩安阳停下身来,转头一笑。

“邢公子,书院就在前方。我们到了。”

“啊?在哪呢?”绿珠闻言一愣,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平坦的雪地。

这片雪地空旷的像是田野,方圆几十丈的范围都是没有一棵松树。这片临近山顶的平地显得极为突兀,像是有人刻意营造的。

“就在那里。”韩安阳摇头一笑,拉下兜帽,迈步走向前去。

“或许是用法阵将学院隐藏了吧。”邢羽向着绿珠一笑。

“法阵?”绿珠皱了皱眉,她对修炼一道所知甚少,虽然大概知晓法阵是个什么东西,但却也不知道法阵能够隐藏那么一大片建筑。

不过她倒也洒脱,只是一笑。

“那里面有好多修炼者。”邢红梅望着前方,面露期待。

三人相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走出不远,韩安阳停了下来,他微微低头,掐指运转起来。滚滚如潮的灵气汇聚在他身边,宛如游龙一般穿梭。

狂风改变了方向,飘落的雪花也是被其阻隔在外,方圆三丈都是再无一丝寒冷。

三人摘下兜帽,看着韩安阳施法。

三道游龙在周围游荡,韩安阳低念一句,伸手向下拍去。地面的积雪四散扬起,露出了下面的白石法阵。

法阵刻在一座一丈方圆的石台上,细密的纹路以及图案令人眼花缭乱。八方的位置各自有一个小孔,应是放置灵石的地方。

韩安阳自怀中拿出八枚灵石,弹指射出,灵石各自落在一个小孔,溢散出清纯的灵力来。三道游龙一并落下,坠入法阵之中。法阵隆隆作响起来,一个淡青色的光罩缓缓形成,将四人笼罩在内。

光罩内部温暖如春,绿珠儿有些兴奋的望着外面,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光罩。

“别摸,危险。”邢羽还在感叹学院的强大,这光罩之中涌动的能量完全可以轻松灭掉一个筑基修士。见到绿珠伸手,他急忙一把握住了绿珠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绿珠失望叹了口气,站在邢羽身边不再说话。她脸上微红,手掌轻轻挣扎着,但是邢羽牢牢握着没有松开,她也便作罢,任由邢羽握着。

法阵里青光一闪,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看清楚附近景象的时候,四周已经不再是满地白雪,而是变成了一片松林,草地碧绿。松林中隐约传来一声长啸,韩安阳长啸回应,转头说道,“我们到了。前方就是玄黄书院。”

“到了么?”邢羽闻言松了口气,默默将绿珠的手松开。

邢红梅皱了皱鼻子,面上极为喜悦,“这里的灵力好浓。”

“那是自然。这座山下有一条灵脉,院长布下阵法,将灵力导入这方化外境,使得这里的灵力比之外界要浓郁了十倍不止。”韩安阳摇头一笑,“我们先去书院,其它的事情之后再说。院长他们想必也等的急了。”

“好。老师可否告知院长大名?”邢羽一愣。

他虽然按照宣宗以及邢干的安排北上来到玄黄书院,但却连玄黄书院的院长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倒也不急。”韩安阳摇了摇头,“你还是先想好怎么通过测试吧。虽然你是邢干推荐而来,但若直接录取,院长面子上也过不去。哪怕是走个形式,测试还是要开的。”

“不知是何测试?”邢羽问道。

“还有测试?”绿珠嘟了嘟嘴,急忙问道,“那要是他失败了?我们会被赶下山去么?”

韩安阳闻言一愣,急忙摇了摇头,“这倒不会。只是这样的话,其他学生可能不会承认邢羽是他们的师弟。毕竟书院向来执法有度,从未因为私情破坏过院长当年立下的规矩。这次若是破了,对邢羽而言倒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无妨。我会接受测试的。”邢羽笑了笑,看向绿珠,“放心吧,你不会被赶走的。”

绿珠抿嘴一笑,只是点了点头,这次却是出奇的没有讽刺邢羽。

穿过松林,一座看上去略有简朴的书院便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松林里微风习习,天色灰暗,温度与江南的春季无二。

书院不高的门前站着一名腰佩长剑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与韩安阳一般高冠广袖,眼神犀利。

“师兄。”韩安阳抱拳一拜,停下身来介绍,“这三位分别是邢羽,邢红梅,绿珠。”

“终于来了,进去再说话吧。”中年男子摇头一笑,伸手指向院内,“请。”

“见过老师。”邢羽抱了抱拳,和绿珠并肩走进书院。

书院不大,迎面是一栋小楼。院子里地面平整,两旁种着各色繁花,此时还在开放。

“这座小楼是木人楼,里面有许多机巧傀儡,可以用来辅助炼体。”韩安阳指着小楼,低声向邢羽说道,“你父亲当年还曾执导过傀儡的营造。一楼的傀儡实力不高,大都不超过筑基,共有三十个。二楼是筑基境界的傀儡,只有十个。三楼是结丹傀儡,有三个。四楼是元婴傀儡,只有一个。”

前方引路的中年男子闻言转过头来苦笑一声,“小六,你这样让我如何介绍?”

韩安阳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师兄你大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邢公子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声名身外物,没有什么谈及的必要。”中年男子笑了笑,不过还是接着说道,“邢公子,我叫王伦,是院长的三徒弟,也是这里的副院长。他是院长的六徒弟,是这里的教习。”

王伦挥袖抱拳,行礼道:“很高兴你能来这里修炼,而不是去方寸书院或是昆仑。这几天大家都不在,书院里也只有我们几个人,等过一段时间他们都回来后,你就会见识到真正的玄黄书院。”

“见过王伦老师。”邢羽抱拳一拜。

听王伦一说,他才感到书院却是静的可怕,不像是修炼之地。

“大家都不在么?”

“下山帮助牧民过冬了。每年都是如此,等到明年,你们也会下山帮忙的。”王伦一笑,继续向前走去,“这些事一会再说,我先领你看一下书院。”

“是。”邢羽点了点头,继续跟了上去。

第三十九章 玄黄书院(二)

前方两栋小楼,一左一右并立。

“左右两栋楼分别是茶房和静心坊,茶房是学生们吃饭饮茶的地方,静心坊则是打坐的地方,有时教习们会在静心坊讲述一些修炼的道理,不过教习们一般只在每月中旬讲课。”王伦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茶房和静心坊后是一个宽阔的平地,地面尽数铺着白石。

“这是演武场,学生们经常在这里捉对厮杀。”

演武场两侧各自放着两块石碑。

“这是万剑门送来的剑碑,上面写的‘剑’字是万剑门门主用灵力刻下的,内蕴他的剑意。你师兄荆远山便是得益于这块剑碑的帮助方才从筑基破入结丹。”

邢羽近身去看,但见石碑上以长剑刻下的‘剑’字锋芒毕露,没一会,眼睛都是觉得有些刺痛,急忙抽身退去。

“好强大的剑意。”邢羽赞叹道。

“不要长时间去看。这是钟离破境后所写,一‘剑’一‘意’,‘剑’碑在此,‘意’碑则是留在万剑门。天下五大书院,五大教派,我玄黄书院交好者当以万剑门和昆仑书院为上。”王伦笑着解释道,“过段时间,还有昆仑书院的学生来这里学习,当然我们也会派学生去他们那里。”

王伦挥了挥衣袖,继续向前走去。前方有一栋高楼。

“这栋楼是藏书阁,共有七层。对于学子们来说,藏书阁要比静心坊更适合打坐。里面有许多先人典籍,一境一层。院长长年都在七层打坐。”

藏书阁后是一面峭壁,上面藤蔓缭绕,乱石突出,高入云中。

“这是功名崖,院长在上面刻了阵法,只要上去便是无法动用灵力。功名崖高有三十三丈,宽有二十八丈。其上石缝间藏有院长写有修炼心得的卷轴,每一件都是价值无量。石壁上也有题字,大多是其他书院或是宗门的道首留下的。”

“玄黄书院,果真不凡。”邢羽赞叹道。

王伦摇头一笑,“呆的久了,也便觉得不过如此。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远离世俗,功名享乐都是浮云,唯有求道方是真理。但也有天资所限,若是逢上桎梏,再多的心得也无法助你突破。只有自己的心足够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你还年轻,慢慢来吧。”

“王师傅,我们住在哪里?”邢羽和邢红梅仰头瞻仰功名崖,绿珠却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个?”王伦闻言一愣,“小六没跟你们说么?”

“还没来得及。”韩安阳摇了摇头。

“是这样的。每个学子都有一所自己的小院,这些小院散布在松林之中,现在还有七所空闲,我将离书院最近的那一所留给你们了。你们要是想休息的话,现在就让小六带你们去。”王伦从怀中拿出一枚玉简,扔给邢羽,“这是小院钥匙,小院有法阵庇护,需要以此开启。院中有空白玉简,你可临摹玉简中的灵力,自己再制作几把钥匙。”

“多谢王师。”邢羽抱拳一拜。

“不必客气。”王伦摆了摆手,“你们自便,我去看一下院长出关没有。若是出关了。我再回来领你去拜会院长。”

王伦说完,便是掠向藏书阁。

“有劳韩师了。”邢羽点了点头。

“邢公子客气了。”韩安阳摇头一笑。

“老师叫我邢羽就好。”邢羽挠了挠头,“既然已经入了书院,便是您的学生了,不是什么公子。”

“好好,你是这一代第七人,我便称呼你为小七。”韩安阳哈哈一笑。

“书院只有七名弟子么?”邢羽闻言一愣。

韩安阳急忙摆了摆手,“不是这样。只有被我们是兄弟或是院长收为弟子的人才算是书院真正的弟子。其他人,比如昆仑书院的交换生,或是高句丽、金帐王庭送来的王子,都不算在书院每一代的传承之中。若用五派的说法来解释,你们七人便是嫡传弟子,他们则是外门。”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那不知我的老师是谁?”

“这个暂时还不确定。”韩安阳歉意一笑,“师兄弟们大都在外,你的测试没法开始。院里的规矩是通过测试后师徒自选,经过院长同意后便算是正式拜入院中。邢羽你怕是还得等上月余,新年之前,他们便会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认识一下你的师兄弟们并且进行测试,选择老师。”

“弟子明白了。多谢韩师解惑。”邢羽抱拳一拜。

“院子里有打坐的地方,下面连着灵脉。吸收灵力的速度要比其它地方高出数成,既然来了此地,当要好好修炼。”将邢羽三人领到小院门前,韩安阳点头一笑,转身离开了小院。

邢羽用玉简打开院门,背着行李走了进去。

小院不大,只有三间房。院子里种着秋菊,虽然天气微冷,但还是有几丛秋菊茂盛的绽放着。

从扬州到徐州,再到汴州、齐州。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

“我们要在这里生活很久,好好收拾一下吧。”邢羽放下行李,转身看向绿珠和邢红梅。

“很久是多久?”绿珠惊讶问道。

“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邢羽笑着说道,“怎么?你后悔了么?”

“后悔有用么?后悔你会送我回汴州么?”绿珠白了邢羽一眼,打开门走了进去。

邢羽摇头一笑,跟着她走了进去。

绿珠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将自己的行李放在西边。

“我要西边那间,红梅过来跟我住吧。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要跟你哥哥睡一张床了。”绿珠带着期待看向邢红梅。

“可以么?”邢红梅面上喜悦,小跑过去。

绿珠一把抓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当然可以。”

邢羽摇头一笑,走进东边的房间,将行李放下。

床头处放着一堆玉简,应该是韩安阳所说可以用来制作新的钥匙。邢羽拿起玉简,释放出一缕灵力探入其内。玉简内部空空荡荡,只有先天刻好的纹路可以贯入灵力。

邢羽依照开门玉简的灵力纹路在两枚玉简内重新绘制,试过之后确定可以开门,便将它们分别交给了邢红梅和绿珠。

第四十章 玄黄书院(三)

三天后。

“你快点收拾,院长还在等着呢。”邢羽挠了挠头,看着正在不紧不慢梳洗的绿珠,不由有些头疼。

邢羽和邢红梅都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去书院见院长。

韩安阳刚刚来此通知邢羽,说是院长已经出关,让他去茶房相见。

“你急什么?反正凭你的身份,他也不会把你赶走的。”绿珠白了邢羽一眼,甩了甩还未干透的长发,“红梅,过来帮姐姐烘干。”

邢红梅闻言小跑过去,握住绿珠的发丝,手上灵力渗出,丝缕热气散开,绿珠的发丝很快便变得干燥。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邢羽摇了摇头,“昨天韩师傅还说让我好生准备测试,院长今天可能会举行测试。若是过不了测试,日后我们在这里怕是会被人瞧不起。”

“好吧。”绿珠拿出一根细绳绑住发丝,婷婷走到邢羽面前偏头一笑,“走吧。”

邢羽点了点头,开门走出院子,沿着小道向书院走去。

这三天来,邢羽除了登上藏书阁一观之外,基本都在修炼。玄黄书院附近灵气极浓,他和邢红梅都是有了不小的突破。三天的修炼足以顶的上他们在外界半年的修炼。

邢羽的灵力比来到玄黄书院之前足足深厚了三成,邢红梅更是临近筑基后期。

走进书院,邢羽忽然感到一股萧瑟之气,这股气势充斥在整个书院之中,令邢羽心神略有恍惚。他略一凝眉,心下微愣,旋即向前走去,迈步走进茶房。

茶房之中,一名白衣男子佩剑而立,负手看着门外。王伦在一旁沏茶,韩安阳则束手站在男子身后。

“见过院长。”走进茶房,邢羽停了下来,抱拳一拜。

男子身上气势诡谲,初时犹如树叶婆娑而落般的萧瑟洪流,继而变成大雪纷扬的凛冽。

“你便是邢羽?”白衣男子须发微白,状似中年,但他的实际年龄却是远超古稀。

“学生就是邢羽。”邢羽微微点头。

“我玄黄书院门规森严,来此求学者必要接受测试,而后方能入院。你可知晓?”白衣男子喝道。

“学生知道,学生已经准备好了,请老师吩咐。”邢羽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摇头冷笑一声,“你当真准备好了。”

“是。”

“你可有剑?”白衣男子微微点头,忽然拔剑直指邢羽。

“学生没有。”邢羽一愣,当即摇了摇头,拿出龙牙匕和飞鸿,“学生只有皇帝赠的一柄bi shou和自己的一柄飞剑。”

“修炼之途艰难长远,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怎能走远?每个修士都是万中独一,而剑乃百兵之主,既已成为修士,当有自己的一柄剑。”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飞剑可并不能代替剑。”

王伦沏好茶水,分别给白衣男子以及房内诸人各自倒上一杯,微笑着说道,“邢羽,院长的意思是,你可以去藏书阁里寻一柄剑,只要它认可了你,你就可以带走它。”

邢羽闻言一惊,旋即又是极为欣喜。

藏书阁内典籍繁杂,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宝物。兵器、符箓、软甲,仙家法宝应有尽有。但是每一本典籍或是每一样宝物上都是布有禁制。邢羽昨天进入藏书阁的一楼,呆了大半天也只是拿到了一本《御剑术》。

不过藏书阁内的物品都是不许带出的,邢羽最终也只是看了几页就将其放回了。

至于其他宝物,邢羽倒也拿到手过几样,不过都只是一些残缺不全的宝物,其上灵力几乎全部溃散。

“多谢院长。”邢羽抱了抱拳。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不用谢我。这次赐你宝物,也是与你的测试有关。”

“哦?不知学生的测试是什么?”邢羽讶然问道。

白衣男子拿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这枚玉简可以破除藏书阁一楼的任意一个禁制,你拿去,一会去挑一样兵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一本秘籍。但若这样,你的测试便很难通过。”

邢羽拿过玉简,放入怀中。

白衣男子收起长剑,坐了下来。

“过几日,昆仑书院的学生要来咱们书院旁听一段时间,按照规矩,我们要派人与他们切磋。胜者能够得到两家书院准备的奖品,败者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过是让自己书院丢脸而已。”

白衣男子饮下杯中茶水,撇嘴一笑,“你明白了么?”

邢羽重重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学生明白了。学生一定不会辜负院长的期望,一定会大败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白衣男子略微一愣。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修为如何?”

“不高。都是炼气境界,与你一样。”白衣男子摇头一笑,“若是筑基,你便怕了不成?”

“学生不怕比试,只怕丢了学院名声。”邢羽摇头一笑。

“好。”白衣男子大笑一声,“你不用有任何压力,赢便赢,输便输。你是这两年来书院的唯一一个学生,输了也无妨。他们派来的可都是在昆仑书院学过一年的。”

“哦?”邢羽闻言一愣,挠了挠头。

“怎么?”

“院长,我总觉得您老人家是在想办法赶我走。”邢羽叹了口气,“我若是输了,也是虽败犹荣,您不会赶我走吧?”

白衣男子闻言一愣,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当然。”

邢羽苦笑一声,“其他人的测试都是什么?”

白衣男子喝了口茶水,砸了咂嘴,“背书除草登山打铁,还有捉鸡以及喝酒。”

“师兄们就没有一个需要面对修炼者么?”邢羽问道。

“他们当时都还没有开始修炼。”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你既然早已开始修炼,必须要尽快熟悉修炼者的规矩。云游有云游的规矩,打斗也有打斗的规矩。比试虽然不会伤人性命,但也远比凡人打架凶险。你在徐州中的圈套,日后若是再中,可就没命了。”

邢羽闻言,心里不由一暖,“多谢院长提醒。”

“无妨。”白衣男子摇头一笑,脸上略带遗憾,“我早已在多年之前发下誓言不再收徒,否则我定要收你为弟子。”

“不过这样也好,我还能占邢干一些便宜。”

邢羽闻言无奈一笑。

白衣男子抚了抚胡须,“王伦,你只有一个弟子,不如你来当邢羽的老师如何?”

“师傅,你不是说让邢羽自己挑么?”王伦苦笑一声。

“哦?是么?”白衣男子哈哈一笑,“好,那就等他与昆仑书院的小崽子们比完之后再挑。邢羽,不要给我丢人,好好给我教育一下昆仑书院的那些小子。”

“是。”邢羽点了点头。

“好。”白衣男子挥袖起身,骤然消失不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李登仙,得邢干相救苟活在此。等你见到邢干之后,再替我说一句谢谢。”

第四十一章 安排

“李登仙。”邢羽微微点头,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王伦摇头一笑,“院长一向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可是护短的很。昆仑书院的学生要过了新年才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了解一下如何修炼。院长可是说过,邢先生并没有告诉你该如何修炼。”

“确实如此。”邢羽苦笑一声,“父亲以前倒是给我讲过不少心得领会,也算是有些帮助。”

王伦哈哈一笑,“这样吧。你明天开始,便跟着我修炼。在你找到老师之前,你便跟我修炼。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邢羽点了点头,只是脸上仍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王伦见状一愣。

邢羽抱了抱拳,将邢红梅拉到身前,“是这样的。我妹妹她也是一名修炼者,可否让她跟着我一块修炼?”

王伦上下打量了一眼邢红梅,略有惊讶的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帮你这个忙,不过我确实没什么经验。我一会去请示一下院长,看他如何安排。”

“好,有劳老师了。”邢羽抱拳行礼。

“不必客气。”王伦苦笑一声,散开气息,“倒不是我不想教,只是我也不过筑基巅峰。实在是教不了她多少东西。”

他竟然只是一名筑基巅峰的修炼者。

“不必惊讶,我也不过四十九岁而已,在修炼一途上还算是个年轻人。”见到邢羽脸上的惊讶,王伦不由摇头一笑,“你们是书院第三十代传人,我是第二十八代。二十年前,我也不过是个尚未接触过修炼的书生而已。”

“老师当年是燕人?”邢羽问道。

王伦却是摇了摇头,轻笑着看向绿珠,“不是,我是秦人。说起来,咱们倒还算是亲戚。”

绿珠闻言一愣,“老师是说?”

“王世充是我族兄,说来你还得唤我一声叔叔。”王伦脸上略有感叹,“大兄当年确实勇毅,一人支撑起了整个大秦。他在洛阳被囚的那几年我还曾去探望过他,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一晃已是十七年过去了。”

“叔叔怎不早说,我还以为王家就剩我自己了呢。”绿珠面上一红,眼中隐约闪动着泪光。

王伦摇头一笑,急忙解释道:“是院长刚刚告诉我的,我之前也不知道。”

“是这样啊。”绿珠点了点头,“叔叔当年为何会来到书院修炼呢?您自己不是说过,您当年是名书生?”

“是大兄建议我来这里修炼,我王家世代簪缨,我爷爷当年还曾做过丞相。只是自那之后,王家都没有出过一个名臣,到了我们这一代,我们这些读书的也没能混出个明堂。几十个人里面也只出了大兄一个名将。”

“我王家世代居于幽州,族人足有数千,堪称大族。只是自从大秦灭亡开始,魏高宗征伐大燕,在幽州四处征调男子,我王家方才逐渐凋零。大兄的几个兄弟,都是死在了伐燕的战争之中。也因此,我王家也便逐渐衰落了。”

“是啊。确实衰落了。”绿珠掩面一叹,“父亲死后,我母亲带着我来到幽州安葬,却发现家族的陵墓都是被人铲平,母亲最终只得将父亲的骨灰葬在了长城之下。”

“竟有此事?”王伦闻言面上一变,“真是荒唐。哪怕改朝换代,又则能平人祖陵。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绿珠点了点头,“是独孤裕做的。不过他已经死了,姨妈已经替我们报了仇。”

“是杜秋娘么?”王伦闻言一愣。

“是的。”

王伦闻言苦笑一声,“真是孽缘啊。”

邢羽却是有些惊讶,他拉了拉绿珠的衣衫,低声问道,“不是叶音符杀的么?”

绿珠摇了摇头,“不是。独孤裕只是武夫,连通灵之境都没有踏入,根本用不到叶大人出手。叶大人只是扮作白云观道士的模样帮阿姨引开了他的护卫。”

“那白云观的道士呢?杜姨不是说是白云观的道士刺杀了独孤裕么?那时候也有道士在?”

“有一个,是一名心动境界的。那些道士是去刺杀杜姨的。”绿珠冷笑一声,“不过他们却是失败了,他们的尸体被杜姨丢入河里。衣服则是被叶大人穿上引走了独孤裕的护卫。”

“这件事的真相竟是如此。”邢羽感叹一声,“那道士又为何去刺杀杜姨呢?”

绿珠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杜姨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似是与当年元贞皇后有关。”

邢羽闻言一愣,“又是元贞?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韩安阳轻叹一声,“是个很美丽的女子,也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她若没有早逝,大魏如今或许并不是四处叛乱的样子。”

“韩师与她是旧识?”邢羽惊讶问道。

韩安阳摇头一笑,“这倒不是。只是刚入学的时候见过她一面而已。她当年代表魏宗室拜访五大书院,请求我们由出世转入世,并出力压制五派,达到将修炼之道传于整个天下的目的。不过她的计划最终还是没有付诸实行。虽然书院最后还是帮助魏宗室大败五派,但是修炼还是局限在极少数人手中。”

“原来如此。真是一个传奇之人。哪怕她离世十几年,她当年做过的事情仍是影响着许多人的命运。”邢羽感叹道。

“修炼者也是如此。”王伦一笑,“尤其是强大的修炼者。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我们要合理使用我们手中的力量,与俗世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些妄图操纵俗世发展的宗门都已经被俗世灭亡,儒门自大汉之后日渐式微也是因为干预太多。等你下山之后,一定要与世俗保持距离。”

“谨遵老师的吩咐。”邢羽点了点头。

王伦哈哈一笑,“好,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在藏书阁等着你们。绿珠也一块来吧,你现在开始修炼还来得及。”

绿珠闻言有些沮丧,她对于修炼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看到邢羽期待的眼神后,她终是不忍拒绝,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来的。”

第四十二章 湛卢

“修途玄妙,前路悠悠。修炼者历来是内修心法,外修道法。心法道法相辅相成,方能成就无上大道。”

藏书阁一楼,书架林立。各式禁制将典籍、武器封印,其上微微荡漾着一丝青光。王伦站在桌前,手上流出一缕淡青色的灵力,灵力内聚变形,化作一柄小剑。

桌上摆着一册小书,封面上没有任何标注。

“小姑娘,你可以开始按照这本书修炼了。这是适用于筑基的心法,对你会很有帮助。院长说过,你可以在二楼任意挑选经书观看,只要你能破除禁制。”王伦笑着将小书推给邢红梅。

“谢谢伯伯。”邢红梅伸手拿起小书,信手翻了开来。

入目一行小字却是让邢羽微微一愣。

“元始经筑基卷?老师,这元始经是修炼者之间流传极广的一门心法么?”邢羽问道。

绿珠和邢红梅翻看着小书,不过她虽然识字,但却没有任何领会。

邢红梅读了几行之后,却是闭目修炼起来。空气中现出几缕灵气,灵气在她口鼻之处缭绕,氤氲不散。她的气息晦涩,让人无法判断实力强弱。一层若有若无的护体罡气在她身体表面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王伦闻言一愣,“这倒不是。元始经是一门上古的心法,对修炼者来说极为珍贵,天下除了五大书院,少有人知道这本经书。修炼者之间流传最广的是道经。道经是当年道祖成道前修炼的心法,有典籍说道经是上古心法的简化版本。院长对其评价也不高。”

“五大书院每个书院都有元始经么?”邢羽惊讶问道。

“确实如此。”王伦点了点头,“每个书院都拥有一部分元始经的残本,白鹿洞书院是凝气卷,我们书院则是拥有筑基卷。”

邢羽摇头一笑,从怀中拿出那本元始经放在桌上,“老师您看,是这个么?”

王伦见到此书心中一惊,当即伸手拿了过去,“不错。的确是元始经的凝气卷。这是白鹿洞书院的师长给你的?”

“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邢羽挠了挠头,“他说这本经书很是奇特,希望我能按照它来修炼。”

“你父亲所言不虚。元始经确实是一本很奇特的经书。天下五大书院之所以能够长久延续,就是因为每个书院都有一部分元始经的残本在手。这本经书来历不凡,五大书院一直掌控的极为紧密。非学院弟子,外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本经书的存在。”王伦将元始经递还给邢羽,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倒是没有感觉到有太大的不同。我刚开始修炼的时候没有用过心法,用了元始经也只是觉得灵力吸收的速度快了些。”邢羽摇了摇头。

“莫急莫急。”王伦哈哈一笑,“修炼一途急不得。炼气境界原本就是夯实基础,元始经给你带来的变化还不够明显。这本经书凝练出来的灵力可是霸道至极,等你筑基之后你便会发现,你的灵力雄厚程度以及威力都是远超同境界之人。”

“心法是凝练灵力,那道法呢?”绿珠问道。

她从未修炼过,对于心法、道法这些东西都是相当不了解。

“心法是凝练灵力,道法则是使用灵力。”王伦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桌上,翻到了最后一页。书上画着一些简笔图,旁边有着寥寥数行解释。

“这是万剑门的御剑术,只有前三层,那招有名的赤焰流霞就在里面,道法皆是招式。一招一式尽是道法。所以道祖才说道法自然。招式自然,灵力运转灵动,对决之时方才更强。”王伦笑着说道。

邢羽闻言有些惊讶,他前几日还曾看过此书,不过也只是草草翻了几页,当时他却不知道这是来自万剑门。

“师傅所讲都是一些理论,若是与人对敌,师傅可有什么建议?”邢羽问道。

“我这不是为了让绿珠了解何为修炼么?”王伦摇头一笑,“你根基深厚,听院长说更是已经与人搏斗过。今天我只教给你一门道法,用来对付昆仑书院的学生完全足够了。”

王伦将万剑门的御剑术收了起来,拿出了另一本小册子,“剑术三涛。”

“剑术?”邢羽见状一愣。

“没错。院长说过,剑乃百兵之首,我们书院里大部分典籍都是剑术。其实五大书院里主修的都是剑术,也只有五派的门人才会使用各式兵器。”王伦摇头一笑。

“虽然说是让我来教导你修炼,不过你自己却是早有经验,我并不能帮你太多。修炼一途只能依靠自己。你且拿上这本剑术,日后好好修炼。”

“是。”邢羽拿起小册,轻轻点头。

“你去选一柄剑,然后自己练习吧。若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王伦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藏书阁。

邢红梅仍在闭目修炼,绿珠百无聊赖的看着邢羽,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喜欢就别来了。”邢羽无奈一笑,“反正你也不需要战斗。”

“我只是没那个天分。我根本看不懂这些心法,而且我根本感受不到灵气。”绿珠撅了噘嘴,将手中翻阅的凝气卷扔在桌上。

邢羽将其放入怀中,微微挑眉,“跟我去挑一柄剑吧。”

“嗯。”

两人起身流连在书架之间,不一会,便是挑出了三柄剑。三柄剑分别被藏在不同的匣子中,匣子上刻着宝剑的名字。

巨阙、湛卢、纯钧。

“这都是古代的名剑。”邢羽看着这三柄剑,脸上放光。

“是啊。”绿珠好奇的看着匣子,忽然伸手拍了拍匣子,“这会是真的么?”

“或许只是铸剑师们刻意取了同样的名字。”邢羽摇头一笑。

匣子上弥漫着朦胧的光晕,这是防止匣子被人随意打开刻下的禁制。

“那就挑最好的。”绿珠笑了笑,将盛有湛卢的剑匣抱起来递给邢羽。

“这么随意真的好么?”邢羽挠了挠头。

“快选吧。反正它们都有禁制,你也没法根据它们的模样挑选。就这个了。快拿出来看一下吧。”

“好吧。”邢羽无奈一叹,将李登仙赐给的玉佩放在了剑匣上。

剑匣上青光一闪,隐约有机括松动的声音传出,匣子忽然自动打开,露出了其内蒙尘多年的宝剑。

湛卢长三尺有余,通体漆黑,宽约两指,厚约半指。

邢羽拿起湛卢,剑上流露出一丝凉意,他举剑随意挥了几下,感觉极为顺畅,“好剑。”

第四十三章 比试

“道兄,请手下留情。”腰佩长剑的温润公子抱拳一拜,随即向后退出了几步。

“比试之意,自是点到为止。”邢羽微微点头,向后退出,直到两人间的距离达到三丈左右,“在下实力低微,还请道兄见谅。”

“关键是灵力,以及如何运用灵力。”王伦微微一笑,“你们不必藏私,尽管放手一战。将来你们会遇上生死大战,但在那之前,你们必须熟悉如何使用灵力。”

“没错。萧楚玉,你尽力便是。你们都是心动境界,灵力深厚相差不多。差的只是对于道法的领悟,我听王伦所说,邢羽他也只是刚学了一门剑术。你前几日不是刚刚学了冲虚剑术么,你也只使用冲虚剑术罢。”昆仑书院的教习李怡然笑着说道。

“是,老师。”萧楚玉点了点头,拔出了自己的长剑,“邢兄,此剑乃是昆仑山天降玄铁铸就,剑名澜沧,请。”

邢羽点了点头,拔出了腰间的黑色长剑湛卢,“剑名湛卢,乃是我从藏书阁中取出,请。”

场间围观者尽是玄黄书院以及昆仑书院之人,王伦带着韩安阳、绿珠以及邢红梅在左,昆仑书院的女教习李怡然带着门下另外两人在右。

李怡然是昆仑书院与王伦同代的修炼者,数年前刚刚成为教习。

“湘儿,飞鸣,好好看着。这是两大书院多年以来就形成的传统。”李怡然见到李湘儿正在和邢红梅挤眉弄眼,不由有些生气。

李湘儿是她的女儿,自幼跟着她在昆仑书院修炼,但是这孩子生性好动,对修炼极不上心。这次李怡然带她来此,未尝没有打磨其心性的打算。

邢羽催促灵力布满剑刃,略一点头,猛然前冲出去。

自王伦在藏书阁开课已经过去了十天,邢羽几人这段时间以来颇有收获,绿珠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天地灵力,或许再过几日便能通灵。而邢羽自己也是临近突破,王伦说邢羽战斗过少,这次比试或许会是他突破的契机。

萧楚玉举剑,剑上霜痕浮现,一股冷寂寒风忽然生出,弥漫在这天地之间。这是昆仑书院的凌霜剑气,向来以寒冷枯寂闻名。

昆仑书院之人很少入世,二十年乱世之间也并未有其门人下山,但整个江湖都是极为畏惧昆仑书院。

昆仑书院是五大书院之首,自有修炼者出现在这天下以来,昆仑就是修炼者们求道寻仙的最终之地。

当年道祖西出关外,去的就是昆仑书院。

“冲虚剑术第一式,气冲斗牛。”

萧楚玉微微点头,猛然掠上前来。他手中剑舞宛如歌姬手中摇摆的轻纱,一道又一道的紫青剑气冲霄而起,破空袭向邢羽。场间众人都在三丈之外,眼中的景象比邢羽眼中要差上不少。在邢羽看来,那景象宛如火山喷涌,激射而出的剑气似是火狱中的刑罚无法躲避。

他初时心生退意,想要先避其锋芒然后再作反击。但随即邢羽便是明白过来,这一招只能硬碰,不能躲避。

剑气既已冲霄而起,只能用更加澎湃的反击去应对。

邢羽左脚踏前一步,手中湛卢微偏斜拍而去。剑上灵力微微波动,宛如水流一般脱离剑刃向外荡漾而去。

一道淡蓝色剑气缓慢击出,看上去极为柔弱。

“三涛。”

王伦微微点头。李怡然略有惊讶,但也并未做声。

剑气射去,宛如石子落入湖泊,在萧楚玉的剑气之中微微荡起波澜。冷寂的剑气愈来愈近,萧楚玉心生后悔,觉得自己这剑气邢羽或许并不能接下。

他这剑气太过柔弱,完全就像是初入修炼厅堂之人所为。

但随即,他便面上一变。

邢羽拍出剑刃,宛如推波,继而扬起湛卢,似是助澜。一拍一扬,推波助澜。随之生成的剑气要更加雄浑,它如利刃一般切入萧楚玉的剑气之中,使得剑气分裂,失去阵势。

但这并未结束,邢羽继续一拍一扬,连做两次。

四道剑气,一道比一道强大,一道比一道迅捷,最后一道剑气挥出的时候,天地间隐约都回荡着澎湃的浪涛之声。大浪翻涌,海潮澎湃。

三涛扬起,连绵不断的涌来,将萧楚玉的第一波剑气一举冲散。湛蓝色的剑气急速掠去,在萧楚玉的眼中越渐庞大。

萧楚玉面露笑容,双手握剑,一挥一拉,化解了邢羽的剑气。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两丈。

邢羽仍是站在原地,萧楚玉则是继续奔跑向前。

“第二式,白虹贯日。”澜沧剑扬起,白光闪过,劈空一剑直击邢羽。剑上霜凝成冰,寒气顿时袭来,犹如寒冬降临。

这般动作顿时使得邢羽一愣,但他却也不慌。萧楚玉剑势虽然逼人的很,但是招式虚浮,正好被三涛剑术克制。

他体内灵力涌动不息,宛如波浪一般层叠而出,湛卢剑上前迎去,剑上灵力如水。

双剑交击,轰鸣震耳。灵力碰撞溢散,在剑刃上散而又聚。邢羽急忙向后退出一步,萧楚玉见此不依不饶,剑上力气更大。邢羽一退三步,嘴角浅笑不停。

凌霜剑气寒意袭来,邢羽面色不由泛白。

“剑术三涛。”

邢羽剑上灵力汹涌,振臂击退萧楚玉。苍茫剑气席卷而出,层叠如流。

萧楚玉大笑一声,“剑术冲虚,第三式,气贯长虹。”

数道白虹突起,交错着袭上前来。

邢羽微微点头,连连挥剑,湛卢剑上灵力溢出,湛蓝色的剑气交织如网,层层叠叠向前冲去,将白虹尽数拦下,一一搅碎。

剑气继续冲出,射向一脸惊讶的萧楚玉。

萧楚玉遗憾摇了摇头,侧身向一旁掠出,剑气擦着他的肩膀冲向李怡然。

李怡然无奈一笑,挥手扬起一层灵力屏障,将剑气尽数拦下。

屏障微微涌动,其上出现了丝丝裂痕。但剑气也是悉数消融。

“我输了。”萧楚玉收剑入鞘,抱了抱拳。

“承让。”邢羽点头一笑。

“三涛,剑气连绵,宛如波涛。与真正的三涛相比倒也是有几分相像了。”王伦点头一笑。

众人拱了拱手,一起走向后面茶房。

第四十四章 昆仑书院

“萧楚玉,十七岁。”白袍公子点头一笑。

“李湘儿,十六岁。”青衫少女偏头一笑。

“纪飞鸣,十五岁。”好动少年嘿嘿一笑。

邢羽抱拳一拜,点了点头,“邢羽,十五岁。”

绿珠抿嘴一笑,“绿珠,十六岁。”

邢红梅趴在桌子上,“邢红梅,八岁。”

“呀,小妹妹你才八岁么?”李湘儿趴在桌子上,和邢红梅大眼瞪小眼。

“是啊。”邢红梅点了点头。

“叫姐姐。”李湘儿莞尔一笑。

“姐姐。”邢红梅眨了眨眼。

“哎。”李湘儿满面笑容,轻轻拍了拍邢红梅的脑袋。

“湘儿别闹。”萧楚玉无奈一笑,歉意的看了邢羽一眼。

“无妨。”邢羽摇头一笑。

邢羽六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王伦、韩安阳还有昆仑书院的女教习则是在另一张桌子上。

“这次来此比较仓促,苗疆dong luàn不已,书院对也是忧心忡忡,故而只派了我自己前来。”李怡然歉意的看着王伦,从腰间摘下一个画着太极图的明黄色小袋,“贵院索要的东西都在这乾坤袋里,李院长既然不在,还请王师兄代为收下。”

“有劳。”王伦点头一笑。

“不知在下可否见识一下贵院豢养的那条白龙?”李怡然挑眉问道。

“师妹说笑了,白龙只是与我等有缘,豢养可谈不上。”王伦摇了摇头,“师妹若是有意,一会便可前往瞻仰。不过那白龙生性乖戾,见到生人或许会出手攻击。师妹一定要小心。”

“天下百年间少见神龙,由蛟化龙更是少见。若是能够得见神龙,即使是受一击龙息也无妨。我已经踏入结丹,师兄不必多虑。”李怡然抿嘴一笑。

“学院这里有神龙么?”邢羽闻言一愣。

“邢兄不知道么?”萧楚玉闻言一笑,“玄黄书院院后火山之中的白龙在五大书院之中可是出名得很。”

“龙乃神兽,向来是虚幻之说。书院背后怎会有真龙?”邢羽皱了皱眉。

“不是真龙,据说是一头白蛟。明帝年间出现在天池之畔,至今已有两百多年。”萧楚玉解释道。

“自古真龙不显,能见到蛟龙,却也不错。”邢羽点了点头。

“见不到了。”李登仙忽然出现在李怡然身后,脸上带着一丝遗憾。

“李院长。”李怡然急忙起身一拜。

“不必客气。”李登仙扶起李怡然,摇头一笑。

李怡然却是一惊,去年她随书院林院长来此找李登仙商量事情,那位昆仑书院的长老自言看不透李登仙的修为。

那时李怡然看李登仙,只觉得李登仙的修为犹如水月镜花一般虚幻不清,但与元婴长老的修为似是相距不远。

但如今李怡然踏入了结丹,再来看李登仙的修为,却又觉得他的修为或许还在传说中的婴变之上。

“院长修为又有突破了么?怡然还是捉摸不透。”

“今年夏天的时候,邢干来过这里,小有突破。”李登仙闻言一惊,却也没有隐瞒。

“邢道长也来过这里么?”李怡然忽然一笑,“怡然之所以能够突破到结丹境界,还是多亏了邢道长的指点。这次来此,也是带了家师口谕。”

“林老头又有什么废话?”李登仙笑问道。

“是给邢羽的。”李怡然侧身看向邢羽,微微点头。

邢羽闻言一愣,萧楚玉诸人却是满脸羡慕。

“邢羽,你且过来。”李怡然说道。

邢羽闻言急忙起身走了过去。

“这是我昆仑书院的传讯玉简,等你来我昆仑书院时,可在山下捏碎此玉简,届时会有人去接应你。”李怡然将玉简递给邢羽。

玉简上绘制着巍峨昆仑,宛如龙行。

“多谢李道长。”邢羽抱拳一拜。

“不必客气,这是你应得的。日后,或许昆仑还需要你的帮衬。”李怡然摇头一笑。

“道长抬举了。”邢羽苦笑着摇了摇头。

邢干安排邢羽于五大书院求道,昆仑就是终站。

“李院长刚刚说在下无缘得见白龙,不知是何原因?”李怡然转头问道。

“白龙入冬方眠,春至则醒。此时即便你进入火山,也难以见到它。若想见它,明年春天再来吧。”李登仙说道。

“好。那怡然明年春天再来,届时还望李院长不要嫌弃在下叨唠。”李怡然点头一笑。

“那是自然。”李登仙一笑,“你若是赶得巧了,或许能够见证它彻底蜕变成真龙的那一刻。古语云,蛟形九易为龙。自明帝年间至今,白龙已经蜕变了八次,自从第四次蜕变后,其与真龙形态上已经无异。最后一次,蜕变的是龙魂。此次蜕变凶煞至极,我们也是在为其蜕变做些准备。”

“原来如此。”李怡然微微点头,“多谢院长告知。”

“不必客气。下次来,记得带些林老头私酿的酒便好。”李登仙笑着说道。

“家师为您准备了两瓶,就在乾坤袋里。”李怡然伸手指向王伦手中的乾坤袋。

王伦闻言急忙将乾坤袋交给李登仙。

李登仙抢过乾坤袋,自其中摸索出一个半尺高的银白小瓶,他一口咬掉塞子,轻轻一嗅,“好酒。王伦,好好招待客人。”

李登仙举起酒壶,微抿一口,消失了踪影。

“好酒。”

王伦摇头一叹,微微抱拳,但他尚未说话,李怡然却是起身开口,“王师兄,书院还有其他安排,我便不再叨唠,湘儿他们顽劣,还请您多费心。在下就此告辞。”

“这么急么?”王伦一愣。

“我也不想,只是院长安排,我也无法拒绝。”李怡然侧身看了一眼面带失落的李湘儿,脸上满是歉意。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路上多加小心。”王伦点了点头。

“一定。”李怡然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茶房。

李湘儿撅了噘嘴,偏过头去不再注视着李怡然。

“姐姐,你哭了。”邢红梅伸手抹去李湘儿眼角的泪珠。

“我才没有。”李湘儿抹了抹眼角,坐了起来,忽然她又趴了下去,低声啜泣起来。

萧楚玉无奈一笑,低头在她耳边低声安慰起来。

第四十五章 龙鳞因缘

昆仑书院的众人被韩安阳领着去了被分配的小院,邢羽几人则是被王伦留了下来。

“老师有何吩咐?”邢羽问。

“你们来到书院也已经有十多天,是该告诉你们一些学院的隐秘了。”王伦点了点头。

“是关于白龙么?”邢羽一愣。

“没错。”王伦点了点头。

“真的有龙么?”绿珠满脸期待的看向王伦。

“当然,不过它如今正在沉睡,你们也无法见到它。但你们可以去它的栖息地去看一下。龙乃神兽,学院收藏了不少龙牙龙鳞,日后你们若是制作兵器铠甲,便可以去藏书阁申请。”王伦说道。

“自己制作么?”邢羽问。

“并不是。”王伦摇头一笑,“书院有自己的炼器师,你们若想制作兵器铠甲,可以去找她商量。不过是收费的,而且你们这些初入学院的学子肯定是支付不起的。”

“收费?金铢么,还是灵石?”邢羽苦笑问道。

“都不是,是功德点。”王伦一笑。

“功德点,那是什么东西?”

“五大书院各自都有一本功德簿,记载了许多需要修行者处理的事情,比如异兽侵袭、修行者为祸、亡灵为祸,都在这本功德簿上。完成这些任务会得到数量不等的功德点,足够的功德点在五大书院都能换取灵物,甚至是心经或道法的副本。”王伦解释道。

“哦?竟有此事?老师您之前怎么没说?”邢羽顿时有些心动。

“之前你们的任务是熟悉怎样修炼,急什么?”王伦摇头一笑,“你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功德簿上还有帮助山下牧民过冬的任务,虽然费事,但所得的功德点却是极多,一楼的那些道法,大概够换一本的。”

“原来如此。”

“今年夏天,扬州城外出现的那些异兽,许多便是被白鹿洞书院的人给收服了。其他书院的人根本没能插上手。除了任务,还有学院的一些杂工职位,做这些也能换取功德点,不过却是不多。例如藏书阁的录事,便是长久空缺。”王伦遗憾的说道。

“录事?那是什么职位?”绿珠忽然来了兴趣,偏头问道。

“我们边走边说,先带你们去白龙隐修的地方看一下。”王伦说道。

几人起身跟着王伦走出茶房,走进了藏书阁。

“需要经过阵法么?”邢羽见状一笑。

“没错。”王伦点了点头,带着三人走入一个布有阵法的房间。

地面刻着道道凝练的线条,线条里流淌着银白色的汞,十数颗深青色的灵石分布在地面的凹槽里,不过却是有一个凹槽空缺。大部分灵石里面都是只剩一半的云絮般的气体,但即使如此,这些灵石上的灵气浓郁程度也是远超邢羽之前在红袖招房顶上看到的那些。

“这灵石似乎跟我之前所见有些不同。”

“哦?那是自然。”王伦点了点头,“这是高阶灵石。你之前见到的怕不是低阶灵石。”

“有何区别?”

“一些简单的阵法,若是用低阶灵石,则只能用一次。高阶灵石则是能够用近百次。”王伦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枚灵石放在空着的凹槽之中。

灵石放下,阵法亮起。几人眼前一花,隐约有着极细微的声音不断响着。

等到眼前平定下来时,一股热浪忽然袭来,使得邢羽一愣。

简朴的栈道钉在石壁上,将石壁上大大小小的洞穴连起来。脚下是热气腾腾的岩浆河,炽热的岩浆缓慢流淌,不知流向何处。

“你们猜这是哪里?”王伦走出洞穴,沿着栈道走去。

“这是天池下方的火山口?”绿珠站在栈道边缘,扶着栏杆向下看去。

“不错。”王伦走到一个洞穴前停了下来,从其中拿出一片银白色的鳞片。

“邢羽,你看那里?好像是一条龙。”绿珠拉住邢羽,伸手指向一个缓缓冒着气泡的地方。

平缓流动的岩浆下面,隐约有一个黑影。大小不一的气泡不停在那上方炸开,仿佛是有什么生物在下面呼吸。

“的确是它。你们小点声,莫要吵醒了它。它现在正处于蜕变前的沉睡,等它醒来,也便离蜕变不远了。”王伦说道。

“伯伯,能让我看一下这个么?”邢红梅拉了拉王伦的衣襟,眼睛也不眨的盯着王伦手中的鳞片。

“当然可以。这就是那条白龙身上的鳞片,有些重的,你小心点。”王伦点了点头,将鳞片递给了邢红梅。

邢红梅嗯了一声,将鳞片接了过去。

银白色的龙鳞长约七寸,上面还有几道划痕。

邢红梅双手捧着龙鳞,眼中隐约有火光闪过。她身上的气息波动起来,筑基的修为尽数放开,丝缕天青色的灵力围绕在她身边盘旋不停,仿佛云絮一般聚拢消散。

王伦见此微愣,不知道她是在做什么。

丝缕灵力从邢红梅手上蔓延到龙鳞之上,迅速渗入其中。龙鳞上忽然亮起了几道金色纹路,一闪一闪的亮个不停。

邢红梅眼中亮起金光,她身上的灵力忽然躁动起来,颜色也从天青变为淡金。

邢羽见状一惊,急忙走到她身边,绿珠也是愣了一下,脸上略有担忧。

龙鳞微微震动起来,上面的金色纹路不断蔓延,逐渐布满了整片龙鳞,一缕金光忽然从龙鳞中飞出,落在邢红梅的眉心。

邢红梅眼中流露出迷茫,身上的灵力消散,手中的龙鳞上的异象也是顿时消失。

“怎么了?”邢羽见到邢红梅恢复了正常,急忙问道。

“我得到了一些gong fǎ,它在教我如何结丹。它说它还需要沉睡好多年,它很感激我能够来这里拜访它。”邢红梅转头看向邢羽,眼中流露着一丝疑惑。

“是白龙。”王伦激动的说道,“白龙虽然沉睡,但还有一缕灵识苏醒,有时它会告知院长它的一些想法。这是白龙在跟你交谈啊。”

“这是白龙在帮你啊。真是好强的气运。”王伦羡慕的说道。

“红梅,快谢谢白龙前辈。”邢羽拍了拍邢红梅的肩膀,伸手指向岩浆下方。

邢红梅走到栈道边缘,双手合十,“谢谢白龙前辈。”

第四十六章 炼体术

“接下了我要说的就是炼体。”王伦说道。

几人跟着王伦向下走去,脸上大汗淋漓。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使得这火山口宛如蒸笼一般。几人忍不住脱下了身上的棉衣,拿在手中跟着王伦继续向下走去。

“炼体?”

“没错。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开凿了这多的石洞么?”王伦停下来,微微一笑,“就是为了炼体。”

“如何炼体。”邢羽问道。

“劳苦。”王伦示意邢羽看向下方。

下方有个石洞,距离岩浆河不过十丈。石洞里坐着一名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年轻修士,修士身上肌肉遒劲,汗水流淌不息,但其本人却是如老僧一般入定。

“这便是你那个打铁的师兄,名为陈恒,来自昔日的燕国。”王伦指着陈恒,低声说道。

“书院有一门道法,名为赤炎锻体术,据说与万剑门的剑法同出一门。赤炎锻体术共分十层,第三层可以抵挡住筑基初期的全力一击,第四层可以抵挡住筑基中期的全力一击。以此类推,第六层便可以抵挡住结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陈恒是书院七子之中,最先将其修炼到第七层的人。”王伦走进一个石洞,拿起一根竹简递给邢羽。

竹简上写着“赤炎锻体术”五个大字,下面则是详细描述了赤炎锻体术第三层该如何修炼。

“第三层不过是在这里?”邢羽见此一愣。

此时他们距离岩浆河足有四十多丈。

“不要自大。在这里你也不见得能待上一天,而修炼赤炎锻体术是要求你在此地待上三天的。第四层需要三十丈高度的热量,第五次二十丈,第六层则是十丈,第七层五丈,第八层三丈,第九层一丈。”王伦走出石洞,站在栈道边缘,向陈恒望去,“就到这里吧。再往下你们也受不了。”

“是。”邢羽点了点头,与绿珠并肩看向下方。

邢红梅还拿着龙鳞,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金光。王伦暗暗称奇的同时,也将龙鳞默许送给了邢红梅。

“邢羽,修途漫长。修炼道法、心法的同时,你也要兼顾炼体,一些体修防御极强,皮肤宛如金石。你的道法不一定能够破开他的防御。但他却可以硬扛着你的攻击近身与你搏击。”王伦语重心长的说道。

“弟子明白。弟子即日起便开始修炼着赤炎锻体术。”邢羽点了点头。

虽然修炼多时,但邢羽并未感到自己的皮肤比之前更加坚硬。寻常的利器仍是能够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与之相比,狼族的体修就显得格外恐怖。他们或许道法简陋,但是对于修士的威胁更大。

“好。”王伦一笑,“体修多在狼族,且一向心狠手辣。我玄黄书院位于安东都护府,与金帐王庭相邻。山下不时会有狼族的修炼者出没,你修炼这锻体术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务必上心一些。”

“是。”邢羽点了点头。

“绿珠啊,你对录事感兴趣么?”王伦转头看向绿珠。

“有些兴趣,不知道那是什么职位?”绿珠点了点头。

“书院的录事主要是记录书院典籍以及兵器的出入情况,此事向来繁琐,要求录事大部分时间都能待在藏书阁。不过每年得到的功德点却是极多,足够你换取两本经书以及一柄武器的。你有兴趣么?”王伦问道。

“我可以么?”绿珠皱了皱眉。

“你算是书院的半个弟子,若你想做,自然是可以的。但你不会得到和邢羽一样好的资源,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王伦遗憾一叹,“我虽然有意将你收为书院弟子,但是院长却不同意。不过,若你去担任录事,想必院长是不会阻止的。”

“好。那我去做。”绿珠断然说道。

“好,等一会回去,我就给你安排。”王伦点头一笑。

“谢谢老师。”绿珠嫣然一笑。

“见过了昆仑书院的弟子,你们的修炼生活便算是正式开始了。书院其他教习以及学生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修炼吧。明年冬天,你们就要下山帮助牧民了。希望到时候,邢羽你的赤炎锻体术能修炼到第四层。你要知道,狼族的修士可是不少,而且很多都有筑基的实力。”王伦感叹一声,转身走向来时的山洞。

邢羽点了点头,从路上的山洞里带上了一根赤炎锻体术第一层的竹简。

回到书院房间,王伦交给邢羽一枚高阶灵石,并将开启阵法传送到火山口的办法教给了他。此外,王伦还交给了绿珠一本天元感灵书,希望能够帮助绿珠踏入通灵。

回到院子后,邢红梅立刻跑回房间开始修炼,小姑娘一路上都是极为沉默,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是怎么了?”邢羽见此一愣。

绿珠皱了皱眉,急忙跑了过去。

邢红梅却早已经陷入了奇怪的打坐之中,她身上缭绕着淡金色的灵力,与那时在她眼中闪过的金光相似。灵气起伏不定,宛如云絮般聚散,每一次聚散,云絮都会变得更加纯净。

“她在修炼。”邢羽皱了皱眉,“应该是白龙的gong fǎ。她好像快要突破了。”

“这么快?”绿珠瞪大眼睛。

“她踏入筑基中期已经有很久了,我带她回家的时候她就是筑基中期了。这半年来她一直在刻苦修炼,自从那只小猫跑走之后,她修炼的就更加刻苦了。”邢羽微微摇头,“我也该努力修炼了。”

他偏头一笑,看向绿珠,“你也是。”

绿珠闻言面上一红,“我当然会努力修炼。我会修炼到很厉害的程度,然后回去带阿姨走。”

邢羽闻言一笑,“好。等你修炼到很厉害的时候,估计我也早就可以下山了。”

绿珠闻言哼了一声,转身去准备晚饭了。

邢羽关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翻看赤炎锻体术。

王伦说狼族的修士多为体修且许多都有筑基的实力,这对邢羽来说极为震惊。他不曾想到,狼族修士的整体水平竟然比中原还要高。要知道,一个筑基之人在中原就足以成为一派宗师。

第四十七章 修行

次日,邢羽吃过早饭便是急匆匆的赶到藏书阁开启阵法来到火山口。

火山口炎热依旧,外面却是大雪逼人。

邢羽沿着栈道向下走去,这次他只穿了单衣,并没有穿棉衣。

修炼者的体质比常人强上不少,哪怕是寒霜腊月,只穿一件单衣也是无碍。

开凿的洞穴旁大都刻着修炼赤焰锻体术适合的层数,里面还有许多竹简,多是前人修炼的一些感悟。邢羽沿着栈道向下走出不远便是感到自身已是有些难以忍受这股炎热,他向后退出数丈,走入洞穴中。

洞**只有一张草席,一旁散乱的放着几枚竹简还有一个看上去相当破旧的乾坤袋。

“乾坤袋?”邢羽惊讶的瞪大眼睛。

他走过去拿起乾坤袋,灵气涌入其内,顿时探明了里面的东西。

乾坤袋是修炼界比较常见的储物袋,内有空间一丈。据王伦所说,每个书院都有几十个乾坤袋,玄黄书院的储物袋需要二十个功德点才能换取,这大概需要邢羽完十个任务。

储物袋里只有几袋清水以及一些肉饼,看来是为在此修炼的学生准备的。邢羽将储物袋放在身边,一屁股坐在草席上,闭目打坐起来。

灵力宛如潮水般从丹田中涌出,四散向四肢百骸,在经脉中流转不息。带着蒸腾热气的灵力随着邢羽的呼吸吐纳进入到他的经脉之中,使得邢羽的身体顿时燥热起来。

炽热的灵力按照赤炎锻体术的行进路线在邢羽体内经脉中不断流转,随着灵力渗入血肉之中的热量刺激着邢羽的筋骨。一股酥麻的感觉萦绕在邢羽的筋骨肌肉中,汗水犹如泉涌一般流出,湿透了衣衫。

赤炎锻体术利用带着火山岩浆热量的灵力来冲击筋骨肌肉,从而达到锻炼体质的目的。这种锻体术进度较慢,不过效果倒是极佳。

邢羽意识沉浸在体内,循环往复的催动着灵力浸润筋骨经脉。随着火山灵气不断进入邢羽体内,邢羽丹田内的灵力也是不断变得深厚,甚至近乎郁结。

过了不久,邢羽的意识也是开始变得混沌。灵力则仍是依照炼体术的路线不断往复循环,继续提高着邢羽的体质。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隐约的呼吸声以及风声陪伴着邢羽。他忽然感到有些孤单。

绿珠去藏书阁找王伦了解录事的职责去了,邢红梅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白龙给的心法。突然间他们都不再闲散,都有了自己要专注去做的事情。

按照光帝的安排,玄黄书院是只收邢羽为弟子的,绿珠以及邢红梅虽然是邢羽的同伴,但是书院并不会教导他们修炼。

来到书院后也确实如此,王伦也并没将她们两人看作是书院这一代的学生。王伦虽然对绿珠的修炼极为上心,甚至私下里违反规定将书院入门的感灵术交给绿珠,但也无法让绿珠得到与邢羽一样的资源。

至于邢红梅得到白龙的心法,则完全只是个意外。

邢羽就这样胡乱想着,炼体术也逐渐接近了瓶颈。过了没多久,邢羽便发现灵力很难再被他的身体吸收,火山口的灵力进入体内,反倒使得他丹田内的灵力不再纯净。

“已经到了临界点么?”邢羽停止修炼,睁开眼。

按照竹简上所言,赤炎炼体术很容易就达到瓶颈。修炼者的身体吸收了过多的火山灵力后也是有了一些抗性。

“今天就到这吧。”邢羽笑了笑,拿起乾坤袋,取出一袋子清水喝下。

他走出洞穴,向下看了一眼,陈恒入定的身影一如昨日,丝毫不动,只是洞穴的位置却是向下挪了半丈。

“师兄真是天才。”邢羽轻叹一声,回到入口处开启阵法回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安静至极。

邢羽走出布有阵法的房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他抬头看去,却发现是绿珠站在书架旁歪头望着他。

“你怎么在这?录事的职责了解的怎么样了?”邢羽走了过去,见到绿珠手中拿着一块碎布,原来她正在擦拭书架。

“什么录事,其实就是保持藏书阁的整洁。”绿珠撅了噘嘴,将碎布扔到盛有清水的盆子里,很是生气的坐了下来。

“不是说需要记录经书以及武器的出入情况么?那才是你最主要的职责吧?”邢羽眨了眨眼。

“可是都没有人来借书。”绿珠叹了口气,“昆仑书院的那几个人倒是来过一次,不过他们穷的很,只有十几点功德点,甚至都无法兑换一本最低级的道法的副本。”

“这么贵的么?”邢羽闻言一愣。

“是啊。”绿珠拿起一个木盒,将木盒上的标签亮给邢羽,“通天剑法,二十五功德点。”

“这个便宜,是一把bi shou,据说是龙鳞制成的,但也需要十功德点。”绿珠放下盛有通天剑法的盒子,拿起了一个小上许多的铁盒,“龙鳞剑,十功德点。”

“没想到竟然这么贵。”邢羽挠了挠头,拿出了湛卢,“那天我们挑选武器的时候是不是太草率了,湛卢值多少功德点?”

绿珠见到湛卢,不由一愣,“我不知道,不过纯钧需要一百功德点,巨阙需要一百五。湛卢既然比它们更出名,兑换所需的功德点自然更多吧。大概有两百点?”

“那还不错。”邢羽点头一笑,“你做录事一年有多少功德点?”

“六十。”绿珠惆怅一叹,“叔叔说我修炼没有天赋,或许十几年都无法踏入筑基,只能做这个活来赚一些功德点换取一些武器保命了。”

“保什么命,你不会有危险的。”邢羽一愣,“你还有什么是修炼者的仇家么?”

“暂时没有。”绿珠摇了摇头,“但是日后跟着你天南海北的闯荡,总免不了结下仇家。”

“那你就开始认真修行吧。一定可以感应到灵气的。”邢羽攥了攥拳,低声说道。

“我可受不了长时间坐在那里。”绿珠低头一笑,“你去看看小姑娘要吃饭么?我继续在这里收拾。”

“嗯。”邢羽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藏书阁。

绿珠看着邢羽离去的背影,不由微微一叹。她抬起手,手掌隐约有灵力闪过。但她脸上却并不开心。

第四十八章 玄黄七子(上)

冬去春来,长白山上的积雪逐渐融化,潺潺流水沿着山坳间的缝隙系数而下,泽润万野。

接连有教习回到书院,但是书院这一代的学生却仍是没有一人回归。

邢羽三天两头去往火山口下的洞穴里修炼赤炎锻体术,三个月过去了,他终是达到了第二层。期间陈恒从未离开过火山口下方的洞穴,一直都在修炼。

邢羽曾经想去拜访陈恒,可是他修炼的洞穴不断下挪,现在已经到了距离岩浆河七丈的位置。那个位置,即使邢羽运转灵力抵御,也无法抵达。最终邢羽也只好放弃了拜访陈恒的打算。

吃过早点,邢羽离开小院去往藏书阁。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路过的几个小院也是毫无声息。昆仑书院的三人跟着韩安阳上山修炼去了,此时整个书院估计只有不超过十人。

邢羽进入书院,径直走向藏书阁。他低头看着路边的野草野花,体内灵力时而离开丹田运转,时而聚拢在丹田不动。

他的赤炎锻体术再度陷入瓶颈,之前的瓶颈持续了足足两个月,但最终还是被邢羽坚持不懈的运转赤炎锻体术所打破。但这一次的瓶颈似乎没那么简单,邢羽修行了一个月,瓶颈都是没有丝毫要被打破的迹象。

“是小师弟么?”一名黄衫女子站在藏书阁前,轻笑着望向邢羽。

“你是古茗师姐?”邢羽见到女子微微一愣,不由停了下来。

“师弟知道我的名字?”古茗闻言有些惊讶,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来到邢羽身前,“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师弟来了么?”藏书阁内忽然有些混乱,几名身穿青衫的青年男子接连从藏书阁内走出,为首的一人面如冠玉,手持一本古书。他高冠广袖,面带微笑,打扮竟是与王伦一般无二。其后的四人则没有作如此打扮,只是脸上也尽数带着笑意。

“见过师姐,以及诸位师兄。”邢羽抱拳一拜,古茗见状急忙伸手拉住了他。

“莫要如此多礼。”古茗拉起邢羽,面上笑容宛如阳光一般和煦,“师弟来了这么久,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也没出面见你,真是抱歉啊。”

“师姐言重了,你们下山是为了百姓,我怎么能对此指摘呢?”邢羽笑了笑,任由古茗牵着走到了诸位师兄面前。

诸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师弟啊,你终于来了。你来了,我就不再是最小的了,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的青年走上前来,哈哈一笑,打破了沉默。他眼神清亮,并无常饮酒者的迷糊。阮亮重重的拍了拍邢羽的肩膀,脸上满是苦笑。

“阮亮师兄。”邢羽苦笑一声,“莫非师兄师姐们还曾压迫过你?”

“尽在胡说八道,只不过让你弄些野草野果而已。”陈恒拨开阮亮,走到邢羽面前,他被李登仙戏称为打铁学生,手臂肌肉粗壮至极,“赤炎锻体术又到瓶颈了吧?”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

“不要老是在修炼体术,有时间多下山走走,帮助百姓们做些农活,让身体感到乏累,这样炼体术才能不断突破。”陈恒笑着说道。

“炼体术不适合我们,师弟。”手持折扇的公子哥走了过来,“书生就应该登山远眺,感受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如此,修为便可进步。至于炼体,在与兽群的搏斗之中便可练出”

“宋玉师兄。”邢羽抱了抱拳。

这是李登仙口中喜爱登山的学生。长白山山系绵延百里,山中有不少灵兽凶兽。宋玉游遍群山,不仅饱览名山大川的雄奇景象,更是习练出一身高超的体术。

“那也没见你结丹。”一旁脸色微黑的青年撇嘴说道,“你看大师兄,跟你同样是掉书袋的,大师兄却已经结丹成功了。”

这是李雷,书院的二师兄,李登仙说他喜欢除草,但其实是因为他在负责管理书院的灵药园。

“师弟,听老师说你卡在纳灵的瓶颈上很久了。你收下这瓶纳灵丹。十天一颗,两月之内,保证你突破到纳灵。”李雷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邢羽。

其他几人见此都是一愣,古茗幽怨的看向李雷,“师兄,我陷入瓶颈的时候可没见你送我丹药。”

李雷闻言苦笑一声,“你入门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修炼啊。何况我当时不是送了你三颗驻颜丹么?”

“那驻颜丹只是下品的黄级灵丹。在金帐王庭一颗都只要十枚低阶灵石,纳灵丹却是上品的黄级灵丹,一颗要五十枚灵石。师兄你太偏心了。”古茗气愤的说道。

“是啊,师兄。我当年来的时候可是已经开始修炼了,你也没有送我纳灵丹,只送了我一瓶醒神丹。”阮亮挑了挑眉,偏头看向李雷。

“醒神丹可是中品的黄级灵丹,足足二十灵石一颗,你就满足吧。”李雷将纳灵丹塞到邢羽手中,转头冲着一直不发一言的荆远山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藏书阁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俩若想要丹药,就找我拿。老规矩,一个回合一颗,只要我有的,都给你们。天级和地级的灵丹我虽然没有,但是玄级上品的灵丹我还有几颗。”荆远山轻咳一声,制止了师弟们的争吵,“先进去吧,一会让老师们看到,少不了挨训。”

“是,师兄。”

见到荆远山说话,诸人都是安静下来。荆远山转身走入藏书阁,李雷点头一笑,也是跟了过去。宋玉轻拍折扇,与陈恒一前一后进入藏书阁。

邢羽收起丹药,和阮亮以及古茗一起走进藏书阁。

“师弟,书院很大,不只有这里的这片院落。书院有自己的一片灵药园,那里才是书院最重要的地方。我们的院子都在那里,等你踏入筑基,你便也有资格搬到那里了。”七人相继走入藏书阁的书房之中,荆远山在书架前停了下来,从书架上拿下一册书消去禁制递给邢羽。

“这我倒是不知。”邢羽惊讶的停了下来,伸手接过荆远山递给他的古书,“师兄,藏书阁的古书不是需要用功德点换取么?”

“玉清剑法是道祖当年传下来的剑法……”荆远山听到邢羽所言顿时一愣,他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但书院还有一个别的规矩,就是一楼的所有古书,只要你能破除禁制尽可以带走使用。只要你用完之后换回来便可。”

“这我倒是不知。”邢羽挠了挠头。

李雷摇头一笑,“小师弟,我们今天在这等你,可不只是给你送见面礼来了。老师们让我们给你讲一下书院的一些规定,免得你日后触犯被赶出书院。”

第四十九章 玄黄七子(下)

“是院规么?”邢羽问道。

“算是吧。”荆远山点了点头,“书院氛围虽然宽松,但毕竟是天下五大书院,总是有一些规矩需要遵守,马虎不得。”

“请师兄讲述。”邢羽抱拳一拜。

“一,不得无故出手伤害非修炼者。”荆远山沉声说道,“修炼者与非修炼者差别巨大,即便是那种膂力极大的武夫也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若是有意伤害百姓,他们断然难以反抗。”

“二,不得随意暴露自己玄黄书院的身份。”李雷说道,“金帐王庭近几年一直在刺探书院所在,若是下山,千万不要随意透露书院弟子的身份。我们下山帮助百姓或是牧民,都是都护府安排的,等到今年秋天你下山的时候,你便会明白。”

“三,不得随意下山。”宋玉一笑,“自然,这说的是不得随意进入山下村庄小镇,你若是在山上行走,还是无事的。”

“四,不得打扰白龙修行。”陈恒点了点头,“火山口那里的修炼场所是我们书院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书院之所以长盛不衰,多亏了白龙的帮助。虽然白龙不是书院教习,但我们都得尊称它一声老师。”

“五,书院弟子以兄弟姐妹相称,即便下山之后,依旧如此。若是成为敌人,则不再是书院弟子。”古茗面上复杂的说道,“这条没什么用了,不过还是得记下。”

“有意外么?是不是书院之前的师兄弟们后来成为了仇人?”邢羽见状一愣。

古茗点了点头,轻叹一声,“确实如此,以后有机会再讲吧。今天不适合谈这个话题。”

“是。”邢羽点了点头。

“第六点,天池里有一黑蛟,据说是白龙前辈的后人,不过它整日沉睡,很少出现。你若是到天池旁边游玩,千万不要惹到它。”阮亮笑了笑,如此说道。

“黑蛟?”邢羽却是一愣,他不曾想到长白山这里竟然还有其它的妖兽。

“是啊。那黑蛟前辈是五十年前出现在天池的,上一代有一位教习就因为触怒了它被它一口吞下。白龙前辈虽然教训过它,但也不好施以惩罚。你多注意一些,少去天池游玩便是。”荆远山摇头说道。

“是。”邢羽点了点头,将其记在心里。

“好了,你们几个还没有给小师弟见面礼呢。快拿出来吧。”李雷见荆远山已经说完,便是扯开了话题。

“师弟,这是我从山里摘的灵芝,算是中品灵药吧。咬一口可以恢复你的灵力。”宋玉从怀中拿出一个chéng rén巴掌大小的灵芝,递给邢羽,“不过你尽量少用,这东西有抗性的。虽然不比下品灵药杂质多,但还是会让你对灵药产生抗性。”

邢羽急忙伸手接过灵芝,慎重的放在怀中,“谢谢师兄。”

“别急着谢。”宋玉抿嘴一笑,“还没完。”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净小瓶递给邢羽,“这是龙血,服用后的效果可比你修炼赤炎锻体术好得多。”

陈恒见到这个小瓶,面上当即一愣,“师兄,你自己没用么?”

宋玉点了点头,“用了。不过上次院长托我办了点事,这是事成之后他又给我的。”

陈恒向往的舔了舔嘴,“这等好事怎么没轮得到我。”

邢羽笑了笑,将小瓶递给陈恒,“师兄若是有意,就拿去吧。我对炼体没什么兴趣,好生修炼灵力就好。”

陈恒却是摇了摇头,将其推了回去“不,第二次服用效果极差,你收下吧。炼体可是很重要的,你不能放弃。山下炼体修士多,你可不能放弃炼体。”

“你拿着。”宋玉无奈一笑,“他若想要,便让他拿东西跟我换。我又不是只有这一瓶。”

“师兄你还有?”陈恒忽然一笑。

“有,还有三瓶。你想要么?”宋玉一笑。

“想。”陈恒忽然一叹,“罢了罢了,你这次又想让我帮你锻造什么东西?”

宋玉摇了摇头,“不急,先让我看看你给师弟准备了什么礼物吧。”

陈恒哈哈一笑,“好。”他从腰间摘下乾坤袋,伸手在其内摸索起来。

场间诸人,只有李雷以及陈恒拥有乾坤袋。其他几人腰间都只是配着长剑或是玉佩,并无乾坤袋。

“破法之刃。”陈恒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柄长约一尺半的短剑递给邢羽,剑刃上镶嵌着七颗小钻,还隐约有一些类似于羽毛一样的花纹。

“这把短剑能够破除筑基中期以下修士的护体罡气,对付体修更是一件特别好用的武器。”陈恒笑着说道。

“这是三颗中级妖丹,你拿着吧。”古茗苦着脸递给邢羽一个小袋子,袋子是用七色丝线编织的,针脚有些相当明显,估计是她自己编织的,“我可是最穷的人,你将就着收下吧。”

“多谢师姐。”邢羽抱了抱拳,收下了古茗的礼物。

“师妹,你整天照顾院长的那些宝贝疙瘩,怎么还穷?”宋玉无奈一笑。

古茗却是哼了一声,“我也不想,但是院长越来越抠门,去年一年也只给了我三百低阶灵石。若不是熙然经常去捉食灵兽,我现在连寻常修炼需要的灵石都拿不出来。”

“熙然是?”邢羽一愣。

阮亮笑了笑,“熙然是院长的坐骑,是一只元婴孔雀,师姐一只在照顾它。除了它,还有三只筑基阶段的孔雀,都是熙然的子女。”

“灵兽孔雀么?”邢羽点了点头,“也是在灵药园么?”

“没错。”阮亮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乾坤袋,“师弟啊,你看他们都给你送了道法、灵器、灵丹、灵药,甚至还有妖丹。这样弄得师兄我就没什么好送的了,这里有五百低级灵石,连这乾坤袋一并送给你。你用了这些灵石,估计就能踏入纳灵了。”

邢羽闻言一笑,急忙接过乾坤袋,“多谢师兄。”

“修炼之道就在于历练,书院虽然有演武场,但那基本只是一个摆设。不过每三年都会有一次宗派大比以供各门派书院弟子比武。下一次宗派大比就在明年,按道理所有结丹之下弟子都要参与,不知道到时候你能不能踏入筑基。”荆远山微微一笑。

“不知道各位师兄师姐都是什么修为?”邢羽忽然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各有笑意,荆远山淡笑不语。李雷宋玉苦笑着摇了摇头,陈恒惆怅一笑,古茗阮亮难堪一笑。

宋玉收起折扇,微微摇头,“小师弟,二师兄和我都是卡在筑基巅峰许久了,我们已经参与了三届大比,若是再参加一次,少不了会被其他书院的人指摘。至于陈恒师弟刚刚踏入筑基后期不久,古茗师妹和阮亮师弟入门晚,目前则是筑基中期。”

“其他书院的人修为都如何呢?”

“昆仑书院这一代有两人结丹,方寸书院一人,白鹿洞书院一人,天山书院两人。”李雷感叹着说道。

“天山书院竟如此强大?”邢羽闻言略有惊讶。

“不。”荆远山摇了摇头,“昆仑书院之所以只有两人结丹,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人已经踏入了元婴。”

“怎么会呢?”邢羽闻言顿时愣住。

“此事不提也罢。”宋玉笑了笑,“那人能踏入元婴,还是得益于我们书院的帮助。”

邢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难以释怀。

结丹在大魏就足以开宗立派,但是昆仑书院的新生代里竟然又出了一名元婴。

第五十章 瓶颈

拜别师兄师姐,邢羽回到小院开始修炼。

如李雷所言,邢羽困在纳灵的桎梏上许久了。他灵力已经积蓄的足够多了,甚至都可以模仿出护体罡气,虽然这样的护体罡气与真正的护体罡气相差极大。

“问题出在哪里呢?”邢羽盘坐在床,拿出李雷送的丹药来。

炼气阶段的修炼不外乎凝练灵力,增强体魄,按理来说,只要灵力足够,境界自然就会水到渠成的达到。

至于筑基则是不同。炼气时修士丹田只有一团灵力,灵力愈精纯则境界越高。若想筑基,则需要用这团灵力铸成灵台,又唤作灵基。

邢羽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在手。他朝小瓶里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足足十数粒,显然不是只供两月使用的分量。

“师兄有心了。”邢羽略微有些感动,看着眼中的黑色丹药,心中不由一暖。

他仰首服下丹药,闭目修炼起来。

丹药下肚,一股浓郁精纯的灵力当即冲向邢羽的四肢百骸,在邢羽的经脉之中肆意流窜。汹涌的灵力顿时使得邢羽的经脉有些鼓痛,他急忙操控着自己的灵力去围堵疏通这些新产生的灵力。

灵力在邢羽经脉之中急速流转,速度足足比邢羽平时运转时快了三倍不止。那灵力在邢羽体内宛如岩浆一般滚滚流淌,带着澎湃的热量与无可阻拦的去势。

经脉鼓痛,丹田内的灵力也是略有混乱,但是邢羽却感到自己的境界似乎隐约正在提高。

他面上一喜,加快炼化灵力的速度。这些精纯的灵力每有一分与邢羽的灵力融为一体,邢羽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轻盈起来。

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点点的黑色污垢从他体表的毛孔里渐渐流出,粘在皮肤上。

邢羽丹田内的灵力团越来越小,但是其内蕴含的灵力却是愈发精纯。他感到自己似乎是站在了天空之中,身体轻盈的几乎可以飞起。

但是忽然,那股推动着他不断上升的力量忽然消失了,纳灵丹内蕴含的澎湃灵力已经被他全部吸收,化作了自己丹田中的灵力。

丹田内的灵力团比之前足足缩小了三成,但是蕴含的灵力却是远超以往。

邢羽睁开眼,微微舒了口气,忽然房门一响,邢红梅的身影从门后走了进来。

“哥哥,我饿了。”

小姑娘捂着肚子,脸上微微有些苍白。

“不是刚吃过么?怎么又饿了?”邢羽一愣。

“已经中午了,哪里是刚吃过。哥哥你过糊涂了么?”邢红梅噘嘴抱怨道。

“中午了么?”邢羽闻言一愣,开窗向外看去,却发现太阳确实已经来到了中天。

“怎么这么快?”邢羽挠了挠头,自己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了起来,“等一会吧,绿珠姐姐一会就回来了。”

“嗯。”邢红梅点了点头,拉着邢羽的手臂爬上床,倚在邢羽身上。

“这是什么。”邢红梅拿起邢羽身前盛有纳灵丹的小瓶,转头问道。

“是纳灵丹,帮助修炼者突破纳灵桎梏的丹药。”邢羽解释道。

“我可以吃么?”邢红梅拔开瓶塞,闻到了浓郁的灵力,顿时舔了舔嘴唇。

“可以。不过你吃了估计不会有什么用。”邢羽点了点头。

邢红梅却是没有理会邢羽,她倒出三粒丹药,仰首吞入腹中,邢羽只觉得她身体微微一震,脸上却很快流露出了失望。

“一点也不好吃。”邢红梅沮丧的放下瓶子,躺在床上,望着房顶,肚子不时的咕咕叫着。

“这是丹药,又不是糖果。”邢羽无奈一笑,收起丹药,和邢红梅并肩躺在床上。

没一会,房门一响。邢红梅闻声当即下床跑了出去,邢羽也是下床出去迎接。

绿珠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房中,见到邢红梅和邢羽一前一后出来迎接,不由一笑,“饿了么?”

“绿珠姐姐。”邢红梅跑到绿珠身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走吧,我们去吃饭。”绿珠一笑,轻轻摸了摸邢红梅的脑袋,拉着她走进房内。

邢羽侧身让她们两人走进房中,一起开始吃饭。

下午,邢羽再度服下一粒纳灵丹开始修炼。纳灵丹的精纯灵力被邢羽接连提纯,等到灵力尽数被邢羽化为己用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邢羽丹田内的灵力团再度缩小了几分,不过距离突破纳灵的桎梏似乎仍是有些距离。

这时院门忽然响起,传来一阵敲门声。

邢羽下床走到院子,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名少女,却是古茗。

“师姐。”邢羽一愣,“快请进。”

“不了不了。”古茗却是摇了摇头,“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山下的私人拍卖行即将开启,这是针对修炼者的拍卖行,你可以去那里看一下,或许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修炼者的拍卖行?”

古茗点了点头,“没错。他们售卖的至多不过是玄级中品灵丹,对我们帮助已经不是很大。不过你倒是可以去看一下。去那里的人修为都不高,其中大部分都是金帐王庭的修行者,你尽量不要跟他们起冲突。这是地图和令牌,你拿着。地图你留着就是,令牌记得还我,我以后还要用。”

邢羽接过古茗递过来的玉简以及菱形铁质令牌,将其放入怀中,“多谢师姐。”

令牌上写着一个“元”字,看上去颇为不凡。

“令牌里存着三千灵石,你可以随意使用。千万不要跟人起冲突,金帐王庭的寻常修行者无碍。若是遇上王庭亲卫却是有些难以处理。拍卖行三天后开启,你明天便下山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入场。”古茗笑了笑,见邢羽面上有拒绝的意思,“收下吧。我不比你那几个师兄,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多谢师姐。”邢羽郑重一拜。

“好了,我先走了。你若有事,就用院子里的传音符呼唤我。”古茗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传音符?那是什么?”邢羽一愣。

“就是你小院的钥匙。”古茗愣了愣,旋即解释道。

邢羽拿出被作为钥匙的玉简,“师姐,这要如何使用?”

古茗无奈一笑,“你仔细感受玉简中的灵力,应该能找到一些光点,那便是我们几个。这虽然是小院的钥匙,但也是构成书院通讯网络的诸多节点。”

邢羽闭上眼,将灵力探入玉简中,里面灵力缓缓流动,却是有许多光点,邢羽将灵力探向其中一个,里面顿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弟,我是你六师兄,很高兴你来到书院,不过我们还需要很久才能回到书院。十一月十八。”

邢羽再将灵力探入其它光点,里面却是没有传来讯息。阮亮师兄竟是在邢羽上山后的第二天便是给他传了讯息。

“多谢师姐提示,我倒真不知道有这东西。”邢羽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客气。好好修炼。”古茗点了点头。

“等一下,师姐。”邢羽忽然拉住古茗。

“怎么了?”

“高宗皇帝,真的在咱们书院么?”

古茗闻言一愣,面上顿时有些复杂,“没错。不过,他很少见人除了院长之外,几乎没有人见过他。”

第五十一章 拍卖行

三日后,长白山东部,元峰县。

元峰镇位于金帐王庭、高句丽以及大魏的边境,是安东都护府的最东部的城镇。

由于地处偏避,大魏官方对于此地的管理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因此,此地渐渐演变成了三国修炼者交换灵药灵器的场所。

自那之后,安东都护府的许多修炼者都是经常来此,这最终引起了大魏官方的注意,经过朝廷与长白山玄黄书院的协商,玄黄书院的修士们最终成为了这个小城背后的管理者。

那知乎,大魏的修炼者开始在这里向金帐王庭以及高句丽的修炼者出售灵药灵器,后来一名姓元的修炼者更是建立了一家拍卖行。

“邢羽,真的有帮助我通灵成功的丹药么?”绿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坐在窗边,不时向外看去。

“有的,就叫通灵丹,师姐说通灵丹很常见的,好的通灵丹也不过十枚灵石,拍卖行每次都卖的。”邢羽笑了笑,低声安慰道。

“那就好。”绿珠点了点头,“你有多少灵石?够用么?”

“只有五十。”邢羽哭丧着脸说道。

“啊?”绿珠一愣,面上又有些失望。

“骗你的,我有三千多呢。”邢羽笑了笑。

“你……”绿珠闻言有些生气,邢羽却是一笑,“好了,我们下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好。”绿珠点了点头。

二人戴上箬笠,用面纱遮住脸,下楼走入对面巷子。

巷子尽头有一个小铺,上面竖着一杆破旧的旗子,旗子上一个“元”字显得极为醒目,边角处还有两字:安阳。

“就是这里了。”邢羽点了点头,推门走进店铺。

屋内有两个伙计,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一个看上去十**岁,一个则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店铺里摆着一些杂货,不过都是蒙着厚厚的灰尘,看来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修炼者,没有人会去购买这些杂货。

两个伙计耸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的站着。见到邢羽两人走进,两人立刻来了精神。

绿珠身上几乎没有丝毫灵力,邢羽身上却是灵力极浓。两人相视一眼,急忙迎了上来,抱拳一拜,“前辈。”

邢羽点了点头,亮出令牌,“带我去拍卖行。”

邢羽的声音稚嫩,顿时使得两人一愣,“是古前辈的弟子么?我们马上就带您去。”

年幼的伙计还在思考为什么这次来的是个男人,年长的伙计却是点了点头,引领着邢羽二人向后方走去。

走下近乎十丈的阶梯,四周的温度顿时下降到如凛冬一般。邢羽身体一凉,当即运转起灵力。两个伙计却是恍若不知,估计也是在用灵力抵御寒冷。

绿珠却是发起抖来,她拉了拉邢羽衣袖,低声说道,“好冷。”

邢羽闻言一愣,略一沉思,便是把绿珠的手掌握住。

“你……”绿珠脸上一惊,邢羽那边却是度过来一股灵力在她体内流转,寒冷顿时不再剧烈。邢羽松开手,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十丈左右,前方顿时传来一阵喧哗声。两名伙计领着邢羽二人走到一个不大的房间门前。伙计打开门,房内的摆设顿时映入邢羽眼中。

房间内摆着桌椅以及茶具,一旁甚至还有一张陈设相当奢华的床铺。房间的一面墙壁是一片极大的透明水晶。外面是一个大厅,大厅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四五十人,大厅前方是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着一男一女。

“前辈,拍卖马上开始,你若想要拍得哪一件物品,在它开拍的时候出价即可。若是您最后胜出了,我们的人会立刻将物品送来,并收走您的灵石。这面水晶是单面可见的,您在这里做什么也不会被看到,不过它并不是隔音的。”年长的伙计站在门口,如此说道。

“好。”邢羽点了点头,和绿珠走进房内,两个伙计见此拱了拱手便是转身离开。

房中温暖,远不像是通道里的寒冷。绿珠松了口气,将箬笠摘下,坐在了椅子上。

茶壶中泡好了茶水,绿珠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自己抱着茶杯,缓缓饮着热茶。

邢羽走到水晶面前,低头看向下方。

此时又有许多修行者走到大厅之中,仅能容纳百余人的大厅顿时变得拥挤起来,不时可以听见一些修行者因为座位的缘故吵闹起来。

“好多修行者。”绿珠感叹一声,又是有些失望。

“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修行者的。”邢羽笑了笑,转身走到绿珠对面坐下。

“希望如此。”绿珠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相当失落。

邢羽微微摇头,视线顿时转向大厅。大厅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拉着脖子看向高台。高台上的男子拿起手中的木槌轻轻敲了敲桌子,宣告了这次拍卖的正式开始。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元氏拍卖行,这次举行拍卖的右三十件宝物,其中有大家望眼欲穿的丹药以及兵器,话不多说,现在就开始进行第一件物品的拍卖。”

邢羽起身再度走向水晶壁,身后却是传来绿珠低声的呢喃。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呢?”

“你想家了么?”邢羽闻言一愣,转身回到绿珠身边。

“还好。我只是不知道你要在这里待好多年。我以为只是跟你出来走走的。”绿珠勉强一笑。

“等我突破到筑基后期,我们就可以离开了。”邢羽沉默了一会,“大概要到承乾十六年吧。”

绿珠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邢羽转身走到水晶壁前。

“通灵丹,五颗,底价二十灵石。”拍卖师举起手中的小瓶,大声说道。

这是第一件拍卖品,场间诸人乱哄哄的,但却没有一人出价。

邢羽面上一喜,当即高声说道:“二十五灵石。”

场间一静,众人旋即抬头看来。

“是古前辈?”

“不是古前辈,不过应该是她的童子。”

“是啊,古前辈怎么会要通灵丹?”

“可那就是古前辈的房间,没人会占用的。”

“肯定是古前辈收了童子,要帮他通灵。”有人笑着说道。

“古道友,你在里面么?”一名坐在大厅最前方的青年男子转身看来,高声喊道。

“我师姐不在。”邢羽摇了摇头,不曾想到古茗在这里竟是如此出名。

场间诸人却是更加噪杂。

“古前辈的师弟?”

“不曾听说古前辈还有师弟啊。”

“古前辈乃是高阶灵兽之主,师门一定不凡。自然是有许多师弟师妹的。”

高台上的男子苦笑一声,重重落槌,“二十五灵石一次,还有人出价么?众位道友莫要喧哗。”

场间逐渐安静下来,只是不时还有抬头看来。

拍卖师摇了摇头,再度落槌,“二十五灵石两次,若无道友出价,这瓶丹药便是古前辈师弟的了。”

“快点吧。通灵丹这东西,大家都不稀罕,若是筑基丹,还会有人争上一争。”

拍卖师摇头一笑,便要落槌。

“等一下,我出三十枚灵石。”大厅后方忽然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号牌,拍卖师见此一愣,当即点了点头。

大厅里却是再度陷入喧闹,人们都回头去看是谁想要跟古前辈的师弟争夺通灵丹。

邢羽闻言也是一愣,他向那边看去,看到了一队青年男女。女子低着头,男子脸上也是通红,似是对忽然出声相当羞愧。

第五十二章 争夺

“五十灵石。”邢羽轻咳一声说道。

青年男子脸上通红更甚,他扬了扬手,嗫嚅着说道,“五十五灵石。”

“这小子是哪来的?”有修士见此一愣,忽然颇感兴趣。

“敢跟古前辈的师弟抢这通灵丹,不要命了么?”

“通灵丹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丹药,值得这么出价么?”

“哎,我认得那小子,那小子是高句丽金家的后人,名叫金炎翼。高句丽积弱已久,国内修士匮乏,金家仅有一个结丹老祖,便是使得整个家族成为了国内仅次于皇室的三大家族之一。不过这小子修为不行,不受家族重视,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通灵修士。”

“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娃娃不是修士,有些意思。”

“那他是要给自己的小女伴买通灵丹喽?”

“哈哈,必然如此。”

诸多修士一并哄笑起来,使得金炎翼以及那女子脸上顿时有些慌乱。金炎翼脸上拘谨,但却也不好放弃。他答应了自己的女伴,要给她买到一份通灵丹。

金家虽是高句丽皇室之下最大的修炼家族,嫡系成员每月都能得到灵石以及丹药的奖励。但他却因为不是家族嫡系,根本得不到通灵修士每月的三颗通灵丹以及一百灵石。

“我有两百灵石,一定可以买下来的。那位前辈应该不会继续跟我争的,毕竟对他来说,通灵丹并没有什么用。”金炎翼偏头对着自己的女伴如此说道,心里却是也不太确定。

二百灵石买五颗通灵丹,看似不值,但对他来说,只要能够与这个女伴成亲,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的女伴林萝是高句丽三大家族之一林家的嫡系后人。林家不是修炼家族,但却把持着军队。金炎翼若是能够攀上林萝,定能在家族中提高自己的地位,甚至帮助自己这一支重回嫡系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他想要多少灵石,就有多少灵石,两百灵石的代价与收获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林萝微微点头,勉强一笑,她曾险些被高句丽的皇帝封为郡主,自是看出房间里那人身份的特殊。大厅里有许多金炎翼强大的多的修士,但他们用前辈来那房间的主人。

“如果买不到,就下次再来吧。”林萝宽慰道,轻轻伸手握住了金炎翼的手掌,“我不修炼也无碍的,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

“放心吧。”金炎翼见状心中一喜,更加坚定了自己买下通灵丹的信心,“一定会买到的。这里的灵丹可是比星神宗的灵丹好上许多,你服用后,用不了多久就能踏入通灵。到时候,我们就定亲。”

林萝羞涩的点了点头,渐渐放下心来。

大厅的一个角落,一名身穿破旧兽皮衣服的中年男子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他身体壮硕,面色凶狠,脸上还有三道极其显眼的伤疤,以至于他身边的几个座位都是空无一人。中年人微微挑着眉头,脸上的伤疤都市宛如蜈蚣一般不停地扭动着,显得分外狰狞。

“古茗的师弟?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我手中活下来。”中年人冷笑一声,缓缓握紧了双拳。

“一百灵石。”

邢羽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何要不计代价的争夺这瓶通灵丹。通灵丹一颗都是不值五颗灵石,年轻人若不是在恶意提高拍价,就是在孤注一掷。

“也是跟别人承诺过么?”邢羽微微一叹。

“一百二十灵石。”金炎翼心中哀叹,但还是报了一个稍高的价格。自己这灵石可是不多,那位前辈若是执意要买该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把林萝约了出来,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来到这里,他可不想徒劳无获。

“怎么还有人在竞价?”绿珠疑惑问道,“他们不都称你为前辈么?”

邢羽闻言苦笑一声,“前辈只是说说而已,若是有了矛盾,他们可不会称我为前辈。”

“是么?”绿珠倒是一笑,“那就把价格再提高一点。”

邢羽点了点头,大声说道,“两百灵石。”

高台上的拍卖师闻言顿时一震,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小瓶,“两百灵石,还有出价的么?这是来自天山书院的通灵丹,通灵效果在本拍卖行出售过的通灵丹中首屈一指。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诸位道友,千万莫要错过,珍惜这次机会。”

金炎翼听到邢羽所说,心里顿时慌了起来,他只有两百灵石,已经无法继续出价跟邢羽竞争。他身上倒是还有一枚求来的纳灵丹,但即便加上这枚纳灵丹,他也不一定能够争得过房间里的那人。

“怎么办呢?”金炎翼叹了口气,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着之前,他的父亲曾经问过他是否带了足够的灵石,当时他说自己有两百灵石,他父亲便也放下心来。

金家规矩森严,有筑基修士的支脉方才算是嫡系。金炎翼的爷爷是筑基修士,但在二十年前对抗燕国后裔的战争之中丧命。

金炎翼的父亲那时还是纳灵,金炎翼爷爷的死去对他们这一支影响巨大。以至于过了二十年,他的父亲仍是没有踏入纳灵。

金炎翼哀叹一声,转身看向自己的女伴,“对不起,我买不上这通灵丹了。我们下次再来吧。这位前辈似乎是对这通灵丹志在必得。”

林萝摇头一笑,宽慰道,“没事的。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不是说过,这家拍卖行每月都会举行拍卖么。那我们下个月再来就好了。”

金炎翼闻言一喜,“你还愿意陪我出来么?”

林萝点了点头,用力握了握金炎翼的手掌,“我愿意。”

金炎翼开心的点了点头,“我们走吧。我回家问一下我父亲,看看他能不能给你求一些通灵丹来。”

“好。”林萝点了点头,扶着金炎翼站起身来。

“等一下。小伙子,你不想要这通灵丹了么?”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身穿兽皮衣物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冷笑着看着金炎翼。

“想。”金炎翼闻言当即点了点头,见到男子的样貌之后他却是愣了一下。

兽皮衣物是金帐王庭修士最喜欢的穿的衣物。金帐王庭的修士多于极地苦寒之地炼体,对于寒冷一无所觉,很少像大魏的修士一样穿戴。

“好,你做我的弟子,我便帮你拍来,如何?”中年男子问道。

“不知前辈是?”金炎翼皱了皱眉,但却没有接受。

“你不必管我是谁,你我有缘,你若是做我弟子,我便成全你。如何?”中年男子说道。

高台上的拍卖师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几眼此人,却也没有辨认出其来历如何。

“这是谁?”拍卖师低头看向大厅前方的修士。

一名头发花白的修士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老夫不认得此人。不过定是金帐王庭的修士。”

一旁有个年轻修士眯眼仔细看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这怕不是金帐王庭国师的四子金一山。金帐王庭的金家,据说与高句丽的金家是远亲。”

“我出五百灵石,拍这五枚通灵丹。”金一山放声说道,挑衅般的看向邢羽这边的房间。

“这人是谁?”邢羽一愣,心中顿时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我们放弃吧,我回去请师兄给你炼一些丹药。”邢羽转身看向绿珠,歉意说道。

“不,我就要这个。”绿珠生气的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水晶壁前,“一千灵石。”

邢羽无奈一笑,但也没有阻止她。若是一千灵石能让绿珠高兴,倒也值得。

“一千灵石?好大的手笔,你若想要这通灵丹,那便出一千灵石买下吧。希望你真的有一千灵石。”金一山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大厅。

邢羽却是一愣,大厅里的人尽数一愣,旋即开始窃窃私语。

“这金一山是在哄抬价格么?”

“我看不像。古前辈在这里得罪的人可不少,金一山或许就是被古前辈的罪过的人。金一山此举,或许只是为了恶心古前辈的师弟而已。”

“那倒有些恶心。一千灵石,若是买通灵丹的话,足够买五百颗了。古前辈的师弟会不会放弃拍卖?”

“有可能。古前辈地位尊崇,她的师弟若是提出不要这通灵丹,拍卖行也会同意的。”

“古前辈的师弟怎会缺这点灵石?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出一千灵石的。”

邢羽皱了皱眉,再度大声说道,“一千灵石。若是没有别人叫价,就进行下一件的拍卖吧。”

拍卖师闻言点了点头,连落三槌,确认了这瓶通灵丹的归属。

第五十三章 体修

不一会,年长的童子带着一个小玉瓶来到了房间。

“前辈,这是您的通灵丹。主人说您仍可以用金姓修士提价前的价格也就是二百灵石来买下它。”

“不用,就一千灵石,免得落了旁人口实,对你们拍卖行也不好。”邢羽摇了摇头,将令牌递给童子,“你去结账吧。”

“是。”童子点了点头,拿着令牌走了出去。

邢羽扒开瓶塞,向里面看去,丹药上隐约有一个“雷”字,隐约的灵气笼罩在丹药之上。邢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回到书院后怕不是要被师兄笑话了。”

这丹药必然李雷炼制的无疑,邢羽无奈摇了摇头,走过去将丹药递给绿珠,“收好了,回去后就开始好好修炼。”

绿珠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她虽然不知道一千灵石到底是多大一笔财富,但也明白自己此举颇有些任性。

“公子,我们走吧。”绿珠款款一笑,眼波流转,走过来牵起邢羽的手。

“忽然又叫我什么公子。”邢羽愣了愣抱怨道。

两人重新戴上箬笠以及面纱,准备离开。

房门轻响,童子拿着令牌归来,“前辈,您存在我们这里灵石还剩下两千,主人感激您来此捧场,又奉送了您五百灵石。请您收好令牌,欢迎您再次来此。”

邢羽接过令牌,收入怀中,童子当即领着二人离开了拍卖行。

走出拍卖行,外面天色微暗,乌云自北方的天空滚滚而来,宛如万军一般霹雳前行。隐约雷鸣响起,细微的电光在乌云之中闪烁,宛如游龙一般游走。

一场暴雨即将来袭,邢羽叫了一辆马车,往长白山脚下赶去。

绿珠上了马车便开始倚着窗子小憩,邢羽则是闭目打坐起来。这几日的修炼使得他的瓶颈逐渐开始松动,这个春天,他应该是能够突破到纳灵,至于筑基,或许就得到明年了。

邢干安排他来玄黄书院筑基,大概是为了让邢羽能够依照元始经继续修炼下去。

“元始经。”邢羽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凝气卷看了两眼,上面只有寥寥百余字,说的都是灵力运转,凝练之类的修行办法。

或许是他接触过的心法太少,以至于根本不懂得元始经的珍贵。

想起自己那潇洒肆意的老爹,邢羽不由苦笑一声,邢干这一走,倒是让他好生苦恼。他真的怀疑,等到自己修行到了数百岁飞升之后,会在洪荒见到邢干的许多后代。一些头发花白的老人甚至可能都得称呼自己爷爷。

“我要修炼多少年才能飞升呢?”邢羽收起经书,从窗子往外看去,心里略微有些苦涩。

马车驶出小城,沿着官道向长白山脚下赶去。元峰县距离长白山脚下的小镇只有半个时辰的路途,两人中午就能够回到书院。

走出不远,邢羽忽然感到很不舒服,像是有人在远处盯着自己。

他向四周看去,葱郁的森林在高天之下成长,林间的虎啸猿啼隐约传来,带着森林的苍茫。但是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异样的声音。

邢羽皱了皱眉,凝神去听。

“脚步声!”邢羽面色一变,极目望去,在林间寻找。

苍茫劲松之间,隐约有一个人影在急速前行。那人穿着一身兽皮衣物,目光冷若寒星。

“是那个金一山。”邢羽冷哼一声,握紧了腰间的湛卢。

湛卢是灵剑,玄黄书院的人虽然没有标明湛卢是哪种等价的灵器,但是每当邢羽情绪波动的时候,湛卢上都会流动起森冷的灵力。

森寒的冷气顿时充满了车厢,绿珠身体一抖,缓缓睁开眼看向邢羽,迷糊问道,“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我们下车步行。等王伦老师来。”邢羽拍了拍绿珠的手臂,柔声说道,“清醒一下,我们现在就下车。相信我,不会有危险的。”

绿珠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脸。

“你拿着这个。”邢羽将龙牙匕放在绿珠手中,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绿珠不是修炼者,龙牙匕对她来说应该比破法之刃更有用。他或许应该让绿珠随着车夫去云逸镇寻王伦,但绿珠不跟着他,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车夫,停车。”邢羽掀开帘子,轻咳一声。

中年车夫闻言也没开口,只是立刻就把车停了下来。

“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你去云逸镇,找一个叫王伦的人,告诉他他的学生现在很危险,麻烦他立刻来找我们。”邢羽拿出一枚金铢递给车夫,车费原本只要十颗银毫,邢羽如此已是付了十倍的车费,“若是我们还能再见,我再付你一枚金铢。”

中年车夫见到金铢眼中一亮,听到邢羽所言,心中当即明白过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公子,我这马车全速之下每个时辰能够跑出一百里,云逸镇距此不过四十里,很快我们就能到了。公子为何要下车?”

邢羽摇了摇头,“有修炼者在追我们,你的马车跑不过他的。速速去云逸镇吧,若是晚了,你也有危险。记得,是一个叫王伦的中年人,穿着书生的衣服,不要找错人了。”

“我明白。”车夫点了点头,待邢羽二人下车后当即策马继续向前奔去。

马车绝尘而去,绿珠揉了揉眼,向着四周望去,“是谁在跟踪我们?”

“是那个金帐王庭的修士,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邢羽冷哼一声拔出湛卢,将绿珠护在身后。

前方风声骤响,金一山的身影瞬间从数十丈外急掠而来。

他手中持着足有三尺多长的狼牙棒,棒上狰狞的狼牙甚至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不等开口,他便袭上前来,挥动狼牙棒狠狠地击向邢羽。

“退后。”

邢羽冲绿珠低吼一声,拔剑迎上前去。湛卢出鞘,带起一线流光,滚滚灵力蔓延而出,布满了剑刃。

狼牙棒大开大合,呼啸之间撞向邢羽额前。

湛卢斜斜斩出,带的灵力向前一扬。狼牙棒上巨力涌来,宛如海浪一般冲击而来,撞得邢羽虎口顿时有些疼痛。

两柄武器撞击在一起,轰鸣声震耳欲聋。

有着三涛澎湃灵力加持的邢羽竟是还要比金一山的力量低上不少。

“好大的力气。”邢羽心下一惊,脚下连连向后退去丈余卸去力气。

金一山见此却是冷笑一声,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再度挥起狼牙棒向前奔来。

“这就是金帐王庭的体修么?”

邢羽回头看了一眼绿珠,见到绿珠早已多在数十丈外的林子里,心中顿时放下心来。绿珠身上带着龙牙匕,即便有野兽出来,没什么大碍。她毕竟也是一个武士,而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第五十四章 退敌

“你是谁?”

狼牙棒挥上前来,宛如陨星坠地,气势一时无两。

金帐王庭的体修力气都是极大,金一山在邢羽感知之中不过是刚刚纳灵成功的样子,但他的力气却足足比邢羽大上五成,几乎已经接近了筑基修士的百钧之力。

修士的力气虽然也是随着修为的提高而提升,但提升却是很少。邢羽由通灵破境至心动,力量也不过提高了一成,目前也只是在六十钧左右。

“你与我师姐有仇?”邢羽一剑逼退金一山,虎口上的疼痛却是更加难耐。

金一山的力气太大,邢羽与他缠斗实属不智。

听到邢羽所说,金一山的眉头微微颤抖。

湛卢的剑刃抖个不停,剑刃倒是一如往昔,平滑如镜,在剧烈的战斗后也没有出现任何损伤。

金一山点头不语,只是不断地挥动狼牙棒。

狼牙棒纵横劈斩,宛如森林之中的一头孤狼。邢羽苦苦招架,但却没有机会拉开身形。三涛虽然后劲十足,但在这般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攻击下根本没有机会蓄力。

邢羽时而匆忙蓄起一些灵力,但在金一山的攻击下也是迅速溃散。

灵力在邢羽体内滚滚如潮,但在湛卢上却只是潺潺流淌的小溪。

溪流面对着金一山宛如长河一般的体魄,只能被冲散击垮。

绿珠遥遥望着这个场景,心下担忧不止。她不懂得修炼者战斗的可怕以及瞬息万变,但是看到邢羽节节败退,她也知道,邢羽现在的处境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邢羽不断后退,堪堪抵挡住了金一山连绵不断的攻击。

修行界,尤其是五大书院,一向认为体修是一种落后野蛮的修炼方式。五大书院之中炼体的典籍也是极少,玄黄书院的炼体典籍甚至都是从万剑门那里赢来的。

不过体修虽然初时进境极快,实力也是比同阶的修炼者强大许多。但是境界越高,修炼起来就越难。

金帐王庭疆土广袤,不下于大魏。虽然人口稀少,但也足有修士万千,然而整个金帐王庭却只有三名结丹的体修,而无一人成功破境至元婴。

金帐王庭之所以在天下一统后向大魏称臣,就是因为国内顶尖修士的数量修士远远比不上大魏。

大魏五派,每一派之中都有至少一名结丹修士坐镇。五大书院之中甚至还各有一名元婴祖师。除了五派,北方佛宗以及正一派虽然衰落多年,但是教中仍是有结丹修士存在。

金一山不断攻击,邢羽不断后撤防御,他在仔细思考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金一山。

狼牙棒上干枯的血迹提醒着邢羽,金一山真的会杀死他。

湛卢轻鸣,仿佛是在呼唤。

邢羽心念一动,怀中飞鸿宛如惊鸟离林一般忽然射出。金光乍现,厉风呼啸,飞鸿顿时急掠向金一山的左眼。

金一山冷哼一声,左掌猛然一拍,将飞鸿击飞。飞鸿乒乓一声斜飞出去,在邢羽左脸留下一道血痕。

“废物。中原的修士如此疲弱,早晚要被我们狼族吞并。”

“哦?体修虽强,但也不见得是中原修士的对手。”邢羽冷哼一声,袖间寒光一闪,破法之刃顿时滑落在他手中。

这一瞬间,邢羽终于有机会蓄起足够的灵力来,三涛扬起,堪堪能够硬捍金一山而不落下风。金一山面上一惊,狼牙棒的攻击顿时有些错乱。

澎湃的灵力字邢羽身上流转到湛卢剑上,将这门并不出名的剑术发挥到了极致。淡青色的灵力在邢羽身上与湛卢剑间流转不息,仿若雨水落地,汇入长河,长河奔涌,水汽成云。

凛冽剑光闪烁不息,一时大意的金一山顿时被邢羽接连在胸腹上留下了几道白痕。

金一山粗莽的挥动着狼牙棒,然而只是抵挡下了几道剑气,更多的剑气落在他身上,但却发出了金石交击一般的声响。

一套剑招使完,邢羽也是心中也是骇然。虽然陈恒早就说过,狼族体修极多,往往拥有极为强悍的防御,寻常的剑气都是难以破开他们的防御。

但这般剑气,纵使是林鸦见了,估计也得退避。然而金一山却能凭借着炼体练出的肉身硬捍,这不又让邢羽开始猜测,早已踏入筑基境界的陈恒,炼出的**又该何等强悍。

金一山的境界只是纳灵,但因为炼体的缘故,却使得邢羽感到无从下手。修炼的道法以及剑术此时都是无用。

见到这个场景后,邢羽终是放弃了继续与金一山战斗下去的想法。灵力潺潺流入左手的破法之刃中,随时准备着命中金一山的要害。

这柄灵器,邢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阶,但是陈恒说过,此器可以轻易破开筑基中期以下修士的护体罡气,对于体修更有奇效。

邢羽微微点头,下定决心。

狼牙棒呼啸来袭,邢羽厉喝一声,运转三涛剑术,灵力以一种前所未有澎湃势头滚滚流出,湛卢上流光涌动,耀眼的光芒几乎要刺瞎邢羽的眼睛。

金一山冷喝一声,双手握紧棒柄,一股淡黄色灵力出现在他体表。这是炼体产生的护体罡气,比之寻常纳灵的护体罡气更加沉重坚实。

狼牙棒与湛卢相撞,剧烈的碰撞声伴着波动的灵气向外席卷而去。

金一山闷哼一声,脸色微微泛白。

湛卢倒飞而出,插在一旁的土地中。

“你要死了。”金一山冷笑着说道。

邢羽身体一颤,心血逆转,右手不停地颤抖着,右臂仿佛已经骨折一般,疼痛不已。

金一山挥起狼牙棒,脸上冷笑依旧。

但是一道凛冽寒光忽然闪现,破法之刃被邢羽狠辣挥出,擦过金一山的手肘刺向他的腹部。

邢羽狠狠的撞入金一山怀中,将其撞飞出去。他催动着破法之刃向前刺去,狼牙棒堪堪擦着头皮滑过,使得邢羽心中一凛。

金一山被邢羽撞飞出去,冷哼一声。他没有理会腹上传来的些微刺痛,反倒想要继续挥动狼牙棒攻击邢羽。

但是破法之刃轻而易举的刺入了金一山的血肉之中,金一山体表一层黄光微微亮起,继而迅速熄灭。

他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前一个拳头猛地回来,打的他口鼻出血。

“好疼。”邢羽苦笑一声,拔出破法之刃迅速向后退去来到湛卢旁边。

“算你运气好。”金一山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皱眉望着邢羽,缓缓向后退去,很快便是没了踪迹。

邢羽皱了皱眉,微微摇头。

飞鸿从不远处飞来落入邢羽怀中。

邢羽举起破法之刃观察,破法之刃上却是没有任何血迹,仿佛他刺入的并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石像。

“好诡异的练体术。”邢羽松了口气,转身走向绿珠。

第五十五章 破境

湛卢入鞘,邢羽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此时他体内空空荡荡,仅有几丝残存的灵力游荡在经脉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忽然涌了上来,让他感觉像是幼时重病后无助的场景一般。

“你没事吧。”绿珠跑了过来,见到邢羽无事不由松了口气。

“没事。我好的很。”邢羽笑着回道。

“脸都划破了,还好得很。”绿珠有些担忧的说道,急忙从怀中拿出手帕,细细给邢羽擦去血迹。

轻柔带着淡淡香气的手帕从邢羽脸上划过,柔嫩的宛如春风一般。绿珠关切的眼神顿时让邢羽心里有些温暖,很久以来都没有人曾如此明显的向他表示过自己的关心。

他忽然有些害羞,脸上烫的宛如火山口的石壁一般,绿珠却是没有发现,她紧贴在邢羽身上,轻轻的用手帕给他擦去血迹。

绿珠收起手帕,柔柔一笑。

“谢谢。”邢羽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微微有些疼痛。伤口不深,过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不要摸啊。”绿珠伸手抓住邢羽的手掌,轻轻皱了皱眉,小声说道,“会感染的。”

“没事的。”邢羽挠了挠头,急忙宽慰道,“我是修士,恢复的很快。”

“修士也是凡人,小姨说过,修士受了重伤了也会死的。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去碰伤口。”绿珠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将手掌从邢羽手中抽出,又从怀中拿出bi shou递给邢羽。

邢羽接过龙牙匕放入怀中,他望着悬挂在中天的太阳,不由有些发愁。

“王伦老师估计还要很久才能赶到,我们先沿着官道向云逸镇方向走吧。”邢羽转头看向绿珠,“如果你不想步行的话,我们就在一旁的森林里休息会。”

“先走一会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们去前方的驿站休息吧。”绿珠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官道。

官道宽阔平坦,每隔十里都是有个驿站,这是历代王朝沟通各地重要交通枢纽。

邢羽急忙跟了上去,两人沿着官道走出去不久,一道急速奔逐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前方的官道上。眨眼间,那人便是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你们两个没事吧?”王伦骤然停下,剧烈的喘息着,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没事。多谢老师及时赶到。”邢羽抱了抱拳,和绿珠一并向王伦行礼。

见到两人安然无恙,王伦终是松了口气,他收起长剑,眉头微皱,“那体修是金帐王庭的修士?”

“没错。”邢羽点了点头,“据拍卖行的人所说,那人是金帐王庭的修士,名叫金一山。”

“金家么?是个古老的家族,说不定是王族的人。”王伦皱了皱眉,“你们怎会惹上他了?”

“是因为师姐。”邢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古茗?”王伦闻言一愣,“怎么还跟她有关?”

“那金一山似乎是与师姐有仇,我借用了师姐的令牌参加拍卖,出来之后便是被那金一山追了一路。”

“古茗这小丫头,这两年来没少惹附近的修士。若不是有书院压着,她早就被人通缉了。等我回到书院,一定要狠狠教训她。”王伦也是无奈一笑,“前方不远就有驿站,我们从那里乘车出发。”

“是。”

三人漫行在官道上,缓缓向着驿站赶去。

两月后,火山口。

灵力漫出体表,宛如流水一般潺潺布满。火山口炽热依旧,不过邢羽倒是有几分习惯了。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脸色微红。

邢羽拿出龙牙匕,用力在手臂上划过。没有灵力加持,龙牙匕仅仅只是在邢羽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这就是纳灵么?”

邢羽面上微喜,他走出洞穴,沿着栈道向下走去。一连走出三丈,身边的炎热都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踏入纳灵的同时,邢羽的炼体术也是接近了第三层。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可以尝试去距离岩浆三十丈的洞穴修炼。

再度走出数丈,邢羽停了下来,此时的炎热已经几乎接近他的极限。

“三十二丈。”洞穴旁的标签上写着距离岩浆河的高度,看来邢羽距离突破已经不远了。

邢羽散去护体罡气,热气顿时扑面而来,滚滚宛如江涛。

他闭上眼,继续修炼起来,心里却仍是有些担心绿珠。

两个月过去了,绿珠还是没有通灵成功。

此时已经入夏,这个承乾十五年的夏天还有很长时间,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要度过多少个这样的夏天他才能下山。

这段时间来绿珠多次尝试通灵,但却无一成功。那瓶通灵丹尽数被她用光,邢羽之后还去请李雷炼制了十颗通灵丹给绿珠服用。但这也并没能帮助绿珠踏入通灵。

她踏入通灵的桎梏极其坚固,远超邢羽想象。

之后,邢羽二人去请教了王伦。王伦说她根骨并不适合修炼,他说修炼之人是看灵根的。灵根分为天地人三阶灵根,每一阶又分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

邢羽的灵根乃是王伦从未见过的天阶极品,修炼起来进境极快,对于灵力的感知以及波动都是极为敏感。

绿珠却只是人阶中品,这般灵根在五大书院都是少见。

修行者之所以划分出灵根,就是为了防止书院浪费不必要的资源。人阶的灵根虽然也被称为灵根,但却并不适合修炼。

修炼者的入门灵根是地阶下品,拥有地阶下品灵根的修炼者用尽五大书院最好的资源,终其一生也不过堪堪能够结丹。

人阶的灵根,之所以被称为人阶,就是因为这是凡人所拥有的并不适合修炼的灵根。

绿珠自那之后便开始逐渐放弃了修炼,她每天往返与藏书阁以及小院之间,为邢羽以及邢红梅准备饭菜。

王伦为她从藏书阁中寻了几本适合武士修炼的体术,她倒是也乐得修炼。她虽然不是修士,但也是一个强大的武士。

一些初次通灵的修士遇上她后,甚至可能不是对手。

第五十六章 生活

初秋,玄黄书院山下的枫林染上了淡淡的黄色,萧瑟的秋风吹荡在这天地之间,山上的天气也是日渐寒冷起来。

房门轻轻一响,邢羽知道是绿珠起床了。绿珠几乎已经放弃了修炼,只是偶尔也会因此叹气。

邢羽与邢红梅两人的修炼每日都是漫长而又枯燥无味,无人陪同的绿珠最近渐渐开始阅读前人的史书以及古诗。邢羽的境界稳定在纳灵,并无太大的突破,只是灵力每日都是变得更加凝练雄厚。

邢红梅已经临近结丹,前些日子还曾从李登仙那里得到了一枚灵丹。这半年来李登仙很少出现在书院之中,端午那天王伦做了粽子,整个书院的学生都是在茶房一同过节。李登仙却也没有出面。

半年来邢羽对于玄黄书院愈加熟悉,他知道书院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凡人读书的地方,学生大都是各地的王公贵族。

邢羽他们来到书院时,王伦提到过的高句丽的王子就是在那里读书。另外两个部分则是修士们修炼的地方,邢羽居住的这片森林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一部分则是荆远山他们别院所在的灵药园附近。

王伦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小院里,临近饭点的时候他就开始为书院的学子们烧火做饭。不过仅限邢羽这一代的七人、昆仑书院的三人以及一众教习,拢共不过近二十人。

王伦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书院的运转。这半年来的生活也给了邢羽这样一个错觉,仿佛这整个书院的运转都是系在王伦一人身上,只要有王伦在,书院就能正常运转下去。

邢羽缓缓穿上衣物,走出门外,向绿珠以及邢红梅的房间走去。两人的房间内鼾声依旧,小姑娘大概还在睡梦之中。这段时间邢红梅越来越能睡,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方才起床。

邢羽靠在门边向里面看去,绿珠与邢红梅的房间格外整洁。这全部得益于绿珠的收拾。

在发觉自己没有修炼的天赋之后,绿珠自觉的承担起了照顾三人生活的职责。有时她会跟着王伦下山购买时蔬,归来后就会亲自下厨给两人做菜。

外面传来沉闷的梆子声,邢羽走出房间。看到绿珠正在院子里洗着三人换下的衣物,花坛里的草叶上的露水轻轻滴落,绿珠额上的汗水也是缓缓滑落。

她抬手抹了一把汗水,瞥见了邢羽。

“公子你怎么起来了?饿了么?”绿珠见到邢羽出门,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没有。”邢羽走过去坐在花坛边上,“出来看看你。”

绿珠笑了笑,将飘起的一缕发丝捋起,低头继续捶打着衣物,“我有什么好看的。”

她低下头去,嘴角却仍是带着笑容。

“你可比那些道法好看多了。”邢羽笑了笑,绿珠闻言一愣,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见到绿珠发笑,邢羽不由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你在这里很无聊吧?我都没怎么跟你说话。”邢羽摘下一片略有发黄的叶子,用指甲轻轻地划着叶脉。

“还好。还有些书看。”绿珠头也不抬的说道,“藏书阁挺多书籍都是可以借阅的,毕竟偌大的一个藏书阁,关于修炼的典籍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那就好。”邢羽笑了笑,“过两天我陪你下山去吧。等到中秋过后,书院就会派我们下山帮助牧民迁徙了。我们可以先去草原看一下,你没去过草原吧?”

“没有。”绿珠摇了摇头,眼中微微有些向往,“草原么?好啊。小时候我妈妈常说草原上有翼展一丈的雄鹰,还有比人高很多的耗牛。牧民会豢养雄鹰,驱赶着耗牛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

“嗯。除了这些,草原上还有中原没有的高头大马,据说有一丈高呢。”邢羽笑着说道。

“是要下山修行了吧。我听王老师说过,书院的修行一直是分为入世和出世的。下山的修炼每年都有,我们是要离开这里去草原了吧?要去呆多久?”绿珠将洗过的衣物一一晾在绳子上,转身问道。

“一整个冬天。”邢羽起身端起木盆,将水泼在院子里。

绿珠将双手合拢,向内呼了口气。她手掌通红,脸上也是微红,像是桃花一般,“什么时候走?”

“过了中秋吧。今天寒流来得早,院长说狼灾或许会来的很早,打算早些安排我们下山帮助牧民迁徙。”邢羽弯腰拾起木棒,和木盆一并放到一旁的杂货间里。

“那还不急。我过两天再开始收拾吧。”绿珠微微点头,提着裙摆回到房中。

邢羽跟着她进了屋,却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段时间来绿珠变得也不再向原本那样活泼好动,和邢羽聊天时也经常使用尊称。有时她会笑着称呼邢羽公子,她这样一个曾经的汴州小贼,如今却开始变得像是大户人家的独女一般温柔沉静,刺绣女工也是开始精通起来。

来到这里后改变的最多的竟是绿珠,邢羽的性格仍是像原来一般沉稳,邢红梅也是依旧莽撞,经常会被邢羽训斥。两个女孩倒是变得越来越亲近,有时绿珠回来的晚了,邢红梅还会去院外等着她。

他们三个好像正在逐渐成为亲人,邢羽现在也不知道绿珠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邢红梅显然早已经将她当成了姐姐。

“珠儿姐,我饿了。”邢红梅穿着睡衣跳下床来,赤脚走到客厅。

“哥哥。”见到邢羽,邢红梅不由眨了眨眼并默不作声的将脚藏到门后,绿珠向来不会训责她,只是邢羽倒是对她越来越严厉。

“快回去穿上鞋和衣服,都是大姑娘了,能不能注意点礼貌。”邢羽微微皱眉,邢红梅见此面上不由有些委屈,但也只是点了点头,便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她都这么大了,你还说她。”绿珠无奈一笑,从柜子里倒了半瓢米端着走了出去。

“我也是为她好。”邢羽摇了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木桶里已经没水了,绿珠见状只好将盛着米的瓢放在井畔,转身提着木桶走向井口。

“我来吧。”邢羽拿过木桶,从井里打了桶水,给绿珠倒上。

“你为她好,就改多教她,而不是训斥她。”绿珠一边洗着米,一边说道。

“她哪里听我的。”邢羽苦笑一声,“她一直都是只听你的。”

“是么?”绿珠闻言一笑,“是你太严格了吧。”

“自从上次她得了蛀牙,我不让她吃糖葫芦后,她就这样了。”邢羽无奈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你不让她下山么?”

“那就是另一件事了。”邢羽无奈一笑。

“是么?怎么没听你说过。”绿珠倒去瓢里的水,转身走向客厅。

“你要听,我现在就给你讲。”

“嗯,你讲吧。”

第五十六章 灵宝五符

又是半月过去,天气邢羽深夜醒来,忽然没了睡意。 于是他便往窗外看去,稀疏的星辰点缀在寂寥的夜幕,又让人感到几分寂寞以及寒冷。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去年秋天的时候他还在白鹿村,白鹿山神鬼之事的经历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个浩大的修炼世界。清虚子以及方云老道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时过境迁,清虚子飞升天界,方云道长仍在扬州的庙之。他却又遇了另外的修炼之人。

轻叹几声,邢羽翻过身去,不一会便又睡着了。

清晨。

玄黄书院一如往常一般寂静,这片书院只有寥寥十几人,昆仑书院的学生们经常跟随韩安阳登山修行,除了用餐的时候很少来到书院。邢羽的那几位师兄师姐则主要待在自己的小院,不常来这里。

走入藏书阁,邢羽和绿珠分别,自己在书架间走了起来,绿珠则是去了她平日里办公的小屋。

没走出几步,邢羽忽然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那声音略带沙哑,像是从楼传来。

“明年我大概没法来拜会您了。您自己多保重身体。”

“无妨。我好的很。”

“窟里又乱了,我打算安排我的小徒弟出山。说来您还没见过她。”

“有机会再见吧。或许明年我会去苗疆看你。”

那两个声音渐渐远离邢羽,开头说话的那人似乎是一个老人,后面那人邢羽倒是认了出来,竟是院长李登仙。

两人登楼梯,谈话的内容也变得模糊。邢羽在书架间行走,想要找一门适合自己的道术。最好是符术,这样或许能够帮助他了解天人符。

书院破境后的学生可以任意领取一本适合自己的道术或是心法,这段时间来邢羽总在修炼,直到前几日王伦见了他方才向他告知此事。

“波澜剑术,心动剑术。踏浪斩,筑基刀术。”邢羽摇了摇头,接连放下两本道术。

他倒是有清虚子的笔记以及天人符,但是天人符太过深奥,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只在清虚子的笔记之学会了溃音的用法。

至于清虚子的笔记,大部分没讲怎么修炼,讲的都是他的心境变化以及一些经历。道术也是寥寥无几。

“清虚子前辈的修为究竟是什么境界呢?”邢羽微微摇头,目光扫过书架。

书架大部分是一些书籍,其心法较少,道法占大多数。而道法之剑术刀术又占了其的一半有余,符术则是寥寥无几。

书院之人似乎都是很少使用符术,用剑者占据了书院的主流。

逛了许久,邢羽也没发现一本符术。

他摇了摇头,停在角落的书架前,略微有些苦恼,“书院真的没有符术么?”

邢羽挠了挠头,忽然看到地有一本破旧的小书,急忙俯身捡了起来,“是谁丢在这里的?”

捡起小书,邢羽却是一愣,“灵宝五符。符术?”

邢羽缓缓翻开小书。小书不厚,只有五页,字迹也是有些模糊。

首页写着几行小篆,字迹颇为飘逸:“此书来自原,原名太灵宝五符,据传乃是道祖符箓之术。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得到,故写此纪念。汉明帝元九年,秋。李登仙留。”

邢羽见此面一愣,“这是院长捡到的书籍?”

邢羽继续翻开,第二页还有李登仙的字迹,“再注:此书不全,只有灵宝五符之一的木符,且其乃先代修士所留,不是原术。修炼尚可,切记不要贪图符术便利而忘却修炼。”

“只要是符术行。”邢羽无奈一笑,继续向后翻去。

“行东方之道,木肝王,心为相。常以立春、春分入靖室,各首其外,暝目存其内,思肝气正青,赤神侍之,黄气养之。随身正青,与天通,太清元气,下入身,勾芒来至,老君主之。王者行之,则麒麟至,翔凤发,而万物华茂,岁星顺度,精通太微,南夷服,灵瑞至。

东方仁,木王,火相,土死,金囚,水休,囚死当养子为父报仇。”

“这却是什么意思?”邢羽读完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并未看出此书该如何修炼来,这一页只写了这寥寥百余字,后面则是一些古代帝王的画像,既没有李登仙的注释,也没有讲解。

“行东方之道,木肝王,心为相。莫不是要让灵气从肝流向心?”邢羽皱眉仔细思考着。

“《灵枢·本脏》写道,五脏者,所以藏精神血气魂魄者也。灵力运转时也会经过五脏,温养五脏。五脏虽然可以蕴藏灵力,但却不能积蓄太多。”邢羽闭眼,坐在地,催动着体内的灵力运转起来。

轻盈的淡青色灵力从丹田流出,沿着经脉流向肝,笼罩在肝旁边的经脉之顿时充满了灵力,灵力流入肝,少部分被肝吸收,大部分却是流入经脉,继续沿着全身运转着。

但却并没有灵力从肝流向心。

“有些怪。灵力在五脏之间不是互通的么?”邢羽内视发现此景之后,不由很是惊讶。

似乎有一些经脉是郁结的,它们虽然连接五脏,但却并不让灵力行走。

邢羽催动着灵力改变方向,进入那些郁结的经脉之。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顿时从经脉传来,宛如针扎一般。灵力却是迅速泄去,如同长河流入沙漠,顿时不见踪影。

“这是为何。”邢羽眼皮不断跳动,五脏的疼痛剧烈无,几乎难以忍耐。

灵力散去,疼痛却没有消失,反而持续了很久。

邢羽坐在原地,过了大半个时辰体内的疼痛才缓缓散去。他缓缓站起身来,但是经脉仍是如同针扎一般,稍微一动,便是有剧痛传来。

“我的天。”邢羽闷哼一声,倒在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是随着那灵力一并散去了。

“邢羽,你做了什么?”邢羽忽然听到一声呼唤,他抬头去看,眼前却是变得模糊不清。

世界忽然黑了下来。

李登仙看着眼前昏过去的邢羽,面不由一愣,他蹲下身去,忽然看到了邢羽刚刚看过的小册,不由苦笑一声。

“这是元婴的符术,什么时候到这来了?你这小子。哎。”

李登仙轻叹一声,抱起邢羽,转身走楼梯。一旁眼神混浊的年男子也是摇了摇头。

第五十七章 符术

“时不若岁,岁不若天,天不若道,道不若神。 神者,自然之根也。窟里的那些人都是信奉诸神,他们拜神而修,修为诡异的很。”身穿má yi的年人放下茶杯,微微一叹。

“哪里有什么神,不过是一些精怪而已。称不是神。”李登仙摇了摇头,似是颇为不屑,“看,他醒了。”

说着,两人皆是起身走到窗前。

阳光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纷扬尘土的气息,邢羽身体一颤,从最深的梦境之脱离出来,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是窗外蔚蓝的天空,夕阳的余光照进房内,使得房内昏黄宛如破旧的纸张。

这是藏书阁的顶楼,也是李登仙的起居室。这层楼的空间邢羽想象的要小许多,墙边摆着三个书架,面陈列着各种书籍、灵器以及盛着丹药的小瓶。

屋檐落着一圈麻雀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檐角挂着的古老风铃在微风飘荡着,发出清脆如歌般的声音。

“你醒了?”李登仙微微摇头,床边坐下,他伸手握住邢羽手腕,释放出一道灵力在邢羽体内游走一周。

“院长。”邢羽愣了愣,急忙坐了起来,他身体各处依旧疼痛,尤其是五脏之,但却之前差许多。一股极为轻盈的灵力在邢羽经脉以及五脏之游走,迅速的修复着伤口。

“再休养一周便几乎痊愈了。”李登仙松了口气,从身后桌子拿起一本小册子,放到邢羽身前,“邢羽,你为什么会选这本符术?”

“……”邢羽难堪一笑,挠了挠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符术,我之前遇过一名道长,他飞升前给我留下了一本笔记,里面有一些关于符术的介绍。所以我才翻阅了这本符术。”

李登仙闻言一愣,“飞升?何人飞升?”

“他自称是清虚子,我不知道他的真名。”邢羽摇了摇头。

“清虚子,莫不是前朝明帝的那位老师?”má yi年人闻言一愣。

“应该是他。”李登仙点了点头,略微有些感叹,“想不到,他还活着。我以为他早赴劫了。没想到却是飞升了。”

“若不是当年那场意外,您也飞升了。”má yi年人微微一叹。

“提这做什么?”李登仙摇了摇头,看向邢羽,“邢羽,符术不是一般的道法。我们所说的道法范围极广,剑术刀术基本没有什么境界要求,符术却是不同。最低级的符术,也需要修炼者达到筑基。不过符术虽与大道契合,是成仙的捷径之一,修炼起来却是凶险的很。”

“是么?”邢羽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本书我还以为我给弄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一楼。以前这本书是在五楼的。”李登仙尴尬一笑,忽然又有些生气,“你来书院也半年了,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没人教我。”邢羽挠了挠头,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书院向来自力更生,你有问题找人问嘛。”李登仙无奈一笑,摊了摊手,“王伦每天都待在书院,不是为了给你解惑么。”

“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邢羽摇了摇头,“而且我也没什么疑惑。”

“没事你也可以去找王伦聊天,书院已经确定让他做你的老师了。”李登仙笑了笑,“前段时间,你被金帐王庭那个修士袭击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邢羽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筋骨,渐渐放下心来。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李登仙摇了摇头,伸手指向má yi年人,“他可是给你服了一颗转灵丹,几乎都可以修复破损的经脉了。”

邢羽闻言一愣,急忙抱拳一拜,“多谢前辈相救。”

má yi年人摆了摆手,“一颗灵丹而已,不用如此客气。”

“你不认识他吧?”李登仙微微叹了口气,“他是我儿子,叫李千城,是苗疆的大祭司。如今也已经有近两百岁了。”

“院长的儿子?”邢羽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怪的。”李登仙瞪大眼睛,看着邢羽,“我好歹已经四百多岁,有个儿子有什么怪的。”

邢羽挠了挠头,忽然想起邢干。

“院长有很多儿子么?”

“是啊,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死了。除了这家伙。”李登仙点了点头,颇有些感叹。

“那女儿呢?”

“女儿倒是还有一个,现在在昆仑山半死不活的吊着命。”李登仙闻言一愣,不过还是如实告诉了邢羽。

他忽然一笑,“你是想问邢干有多少儿女吧?”

邢羽眼帘低垂,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倒是问对人了,除了我,其他书院的老头子们基本都不知道。”李登仙哈哈一笑。

“有多少?”邢羽面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可却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据我所知。”李登仙抓了抓下巴的胡须,“只有你一个。”

“真的么?”邢羽一愣,但却不太敢相信。

“应该是的。”李登仙皱了皱眉,“你父亲带着你来到这里不过二十年,你确实是他的独子。”

“是么。”邢羽点了点头,心里却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

“没必要纠结这些。”李登仙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好好修炼,早日飞升才是正道。”

“这谈何容易。”邢羽苦笑一声。

“很快,或许用不了一百年。”李登仙微微点头,将那本小册子递给邢羽,“下楼的时候帮我放在五楼的书架。”

“是。”邢羽点了点头,接过小册子。

“你先回去吧。若是感到不舒服来找我。”李登仙挥了挥手,示意邢羽离去。

邢羽点了点头,开门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房门轻轻关,里面年人压低声音在和李登仙交谈,邢羽沿着楼梯走了下去,两人的声音也是渐渐模糊。

“是他么?他真的能够改变五大书院么?”

“相信他吧。”李登仙沉默许久,轻轻舒了口气,“他毕竟是真正的仙人,他会给五大书院带来不一样的风气的。”

第五十八章 狼群(上)

苍茫的雪山在视野尽头绵延,羊群像漂泊的白云一般在微微枯黄的草原游荡,叼着烟袋的牧民眯着眼坐在马匹,望着远方的山陵。

“贺布,有狼么?”邢羽策马来到脸色暗红的青年身边,颇感兴趣的问道。

“没有发现狼群的踪迹,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这段时间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狼群了。还有三天,还有三天我们能准备好迁徙了。到时候我们能轻松下来了。”穿着游牧民族羊皮大氅的贺布笑了笑,转身望向不远处立着的三个毡包。

两人腰间皆是配着刀剑,贺布腰间挂着一柄斩马刀,长度足有七尺。邢羽则是带着湛卢。

“贺布,你是跟谁学习的道术?”邢羽看着面容憨厚的青年,轻声问道。

他们来到草原已经近半个月了,书院安排他们来到这里帮助牧民们搬迁。每年秋末的时候,牧民们都要从牧草贫瘠的草地搬迁到另一处牧草肥沃的草地,这是牧民们度过寒冷冬天的办法。

搬迁既是为了躲避日渐凶残的狼群,也是为了躲避金帐王庭收租的官员。

按理来说,这片草原是属于大魏的,但因为隔着茫茫长白山,草原距离安东都护府太远,都护府的军队以及修行者很难兼顾到四散在草原的牧民们。

金帐王庭的官员每年都会越过边境,带着军队来此收租。玄黄书院很多年前开始帮助这些牧民搬迁,书院历代的弟子,也经常有这里的牧民。

“我是跟着活佛修炼的,活佛经常帮助我们搬迁,如果有根骨好的人,活佛会传授他们适合的gong fǎ。”贺布带着虔诚双手合十说道,“活佛是一个长生者,居住在雪山。我爹爹说他小时候曾见过活佛。那时候他在雪山昏迷了,是活佛救了他。不过他并不适合修炼,等他醒过来后,活佛将他送回家了。”

“活佛?”邢羽皱了皱眉,略有惊讶。

“是的。”贺布点了点头,“活佛是一个传说,他与这片草原同在。”

“他都教了你什么呢?”

“只有一些强身健体的gong fǎ,活佛说我的根骨只是足以修炼,并不能达到很高的境界。”贺布挠了挠头,憨厚一笑,“不过我觉得这样足够了。我现在能对付十只狼,如果遇不狼群的话,或许路不用麻烦你们了。”

“别这么说。”邢羽摇头一笑,“是我们麻烦你才对。我们在你这里呆了半个月,没少吃你们的食物。”

贺布摇了摇头,很是严肃的说道:“不。是我们麻烦你。活佛说过,食物是需要分享的。你们在这里帮我们准备,替我们驱赶收租的金帐王庭官员,哪怕你们要我们的毡包,我们也会给你们的。”

“我们可不会要你们的毡包,我们是你们的朋友。”邢羽笑着点了点头。

“邢羽,贺布,回来吃饭了。”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绿珠戴着白色的头巾从毡包里走了出来是,手还端着一个盛有清水的盆。

“走吧,邢羽兄弟。我们先去吃饭,一会我们去附近看看,防止狼群偷偷靠近。”贺布笑了笑,狠狠拍了拍邢羽的肩膀。

“嗯。走。”邢羽点了点头,两人一块策马奔向毡包。

吃过午饭,邢羽与贺布两人策马离开毡包附近的羊群,疾驰向远处的山陵。

这里高山连绵,高山与高山之间是广袤的草原以及沼泽。黑水从这里流向东海,这里曾是大汉极北的边境,如今则是大魏的边境。

“邢羽,你知道晴雍夫人么?”

两人停马在山脚下的泉边,趴在泉边饮水,贺布忽然转头问道。

“晴雍夫人,是那位公主吧?”邢羽一愣。

“没错。”贺布点了点头,“夫人的陵墓,好像在这附近的山。每年我们都会给夫人祭祀。”

“是这样么。”邢羽点了点头,忽然一笑。

前朝的时候,安东都护府现在还要广袤,那时候它被称为黑水都护府。

汉和帝时期原内乱,北方狼族凶猛,屡次南下侵袭。黑水都护府更是几乎完全沦为狼族肆虐的草场,和帝为了安抚狼族,从宗室挑选了一名颇具才艺以及胆识的女子,封为公主,嫁给了狼族的大王。

那位公主给狼族带来了原的诗书以及农耕的化,使得许多狼族百姓都是放弃了游牧的习俗,不再逐水草而居,而是开始像原百姓一样定居起来。狼族的一些贵族也是开始知道了和平的宝贵,不再随意出兵,汉朝的边境自此也不再混乱。

几十年后,明帝继位,天威远播,狼族更是退出了黑水都护府。

那位公主是晴雍夫人,晴雍夫人与狼族的大王生育了三子一女,长子后来继承了整片草原。

不过数百年过去了,金帐里王位端坐的早不再是那位夫人的后代了。

“夫人一生真是给原以及草原都是带来了极大的改变。”邢羽微微一叹,遗憾地说道,“可惜夫人在原的名声却是不太好。”

“怎么不好?”贺布闻言皱了皱眉。

“基本都是说夫人嫁给了自己的儿子,不合礼仪之类的。”邢羽摇了摇头,“原和你们这里习俗不同,但是夫人的功绩他们也不能否认,夫人总归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习俗不同么?”贺布愣了愣,“那毕竟只是少数,也不能代表我们的全部。”

“那是当然。”邢羽笑了笑,“原都说你们是吃人肉喝人血的,但那怎么可能。”

“这倒也是。”贺布笑了笑,擦了擦嘴,再度马疾行起来。

两人爬山陵,贺布指着西边的一座雪山说道,“三天后,我们要往那边迁徙了。”

邢羽点了点头,眯着眼望着那边。

高山之间的山谷漆黑一片,那是枯萎草地下的泥土。邢羽扫过一眼,忽然发现隐约有一些灰影在高速的移动着。

“贺布,你看那边,是不是狼群?”邢羽拉了拉贺布的衣角,急忙指向自己看到的方向。

第五十九章 狼灾(下)

萧瑟的山风吹过高岭,呜咽的恍如狼啸。

贺布低头看向邢羽伸手指向的方向,此时他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他不希望狼群来到,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迁徙。但当他看清地奔逐的灰影后,他不由面色一变,微微叹了口气,“是狼群。”

“有多少只?”邢羽微微皱眉问道。

“三十只,还是五十只,太多了,我看不清。”贺布摇了摇头,“它们分散在这片荒野,应该是在筹划下一次的狩猎。狼群不会全部出现在这里的,一定有斥候在附近的山林里。”

邢羽望着山下的荒野,微微点头。

山下是古代的战场,曾经的山林被夷为平地,草地下埋葬着数不清的尸骨以及古代破损的铠甲和武器。牧民都是相当忌讳这片荒野,很少踏入其。也因此,这里成了狼群的栖息地,经常能在这里看到狼。

附近山里狼群极多,其甚至有一些是通灵的。

“这么多狼,狼群的首领肯定是一只灵兽。”贺布眯了眯眼,用力握紧了手的斩马刀。

“我们去劫杀它们的首领。”邢羽拔出湛卢,剑顿时漫起一层如水般的灵力。

贺布见到此景心一惊,他看不清邢羽的修为,但知道邢羽是来自玄黄书院,实力一定极为强大。

“不急。”贺布倒是一笑,“我们先观察一会,这些狼也不一定是要去我们那里。晚警惕一些,若是有野狼偷袭,我们去杀了头狼。”

“好。”邢羽点了点头,收起了湛卢,并未将狼群的威胁放在心。

他此时已经纳灵,十数只野狼根本奈何不了他,甚至根本破不了他的护体罡气。只是为了保护贺布的家人以及绿珠,邢羽也不得不提出这个建议。

他们不能等着狼群来袭。

两人将马匹绑在树,下马注视着山下荒野的情形。山岭树林稀疏,但狼群在山下却也难以看到他们。

“邢羽,你之前没有对付过灵兽吧?”贺布扔给邢羽一个盛水的皮袋,笑着问道。

“没有。”邢羽接过皮袋,拧开喝了口水,“不过我倒是遇过一些灵兽,那时我才刚刚开始修炼。”

“是一个怎样的灵兽?”贺布问道。

“说来也巧,是一只苍狼。是在我家乡的山遇见的。那只苍狼实力高强,已经有了灵智,若非当时一位道长帮我赶走它。我怕是没有机会来到这里了。”邢羽想起清虚子,不由有些感慨。

“哦?”贺布闻言一愣,“莫非有筑基的修为?”

“怕还要更高。”邢羽摇了摇头。

“天呐。那得有多厉害。那位道长一定也很厉害吧?莫非是结丹?还是元婴?”

“这我倒不知道,但估计至少也是结丹吧。”邢羽笑了笑解释道。

“原还有这么强大的修士在隐居么?”贺布皱了皱眉,“活佛常说世俗苦海,修士当入世渡人,而不是隐修。”

“原广袤,隐居的强大修士不少,但是不隐居的强大修士却是更多。”邢羽摇了摇头。

贺布闻言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原凭恃阵法,将灵兽精怪尽数束缚在大山之,百姓们倒也安宁不少。”

“倒也没有那么多的灵兽。”邢羽无奈一笑,“你也没见过多少灵兽吧?”

“七只?还是九只来着?记不太清了。”贺布挠了挠头,“活佛说这附近有很多灵兽,不过大部分都是凶狠至极,如虎豹豺狼,松鼠一类的灵兽除了活佛那里,几乎没了。”

“灵兽。”邢羽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书院里的那只孔雀,虽然多次听人说过,但他却还没有见过,不知道那是一只怎样的灵兽。

灵兽是能够吐纳灵气的兽类,在这片土地一向不少。王伦说若是邢羽踏入筑基,便是给他准备一只灵兽作为坐骑。邢羽倒也有些期待,期待王伦准备的灵兽。

阳光偏移,两人在这里眼见着山下的狼群悉数奔向了北边的山岭,终是放下心来。

“回去吧。”贺布松了口气,冲着邢羽说道。

“好。”邢羽走过去解开马缰,和贺布一起策马往回赶。

下山山快,没过多久,两人便是来到山脚。远处的毡包飘荡着袅袅的炊烟,羊群在炊烟下徘徊,一如两人离去时候的样子。

回到毡包,贺布的父亲贺明却是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父亲,怎么了?”贺布和邢羽相视一眼,面微微有些疑惑。

贺明五十多岁了,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猎人。每次迁徙,他都是负责勘察路线避开狼群以及指挥猎犬抵御狼群。

“东行的路有狼群出现,今天迁徙的那卡家里有一百多只绵羊被狼群调走了,那卡还被狼咬了一口。”贺明皱了皱眉,停顿一会后接着问道,“你们遇狼了么?”

“那片死地有一群狼,不过它们都往北边去了。”贺布点了点头。

“北边?”贺明闻言松了口气,“那还好,我们一路东行,应该遇不到它们。但是那里都有狼群出现了,这里也快了。去让你阿妈扔掉不需要的东西,我们明天下午出发。你今天不要休息了,和我将小羊杀一些,等过段时间,你去集市换钱。”

“是。”贺布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毡包。

“你先休息一下吧。”贺明冲着邢羽一笑,递给邢羽一杯羊奶,“饭菜一会好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伯父客气了。”邢羽笑了笑,结果杯子,轻轻饮了一口。

羊奶还热,虽然有些腥味,但却极为解渴。

贺明点了点头,也是继续收拾起东西来,毡包里除了地毯以及饭桌,几乎再也没有其它的摆设。

邢羽喝完羊奶,将杯子放在桌,转身走出毡包去找绿珠。

他们来到这里不过半月,但却已经习惯了牧民们简朴的生活。绿珠这几天一只在帮着缝缝补补,甚至还学会了挤羊奶。虽然她刚来的时候还极为害怕靠近身臭烘烘的绵羊。

走出毡包,没走几步,邢羽便是见到了绿珠,绿珠正在将一些毛皮收拾到箱子里。贺明虽然豪爽,但终究不好意思让他们帮的太多。

“你回来了。”绿珠笑了笑,将一张熊皮叠好放在箱子里。

“嗯。”邢羽点了点头,过去和她一块收拾起来。

这些毛皮之前都是堆积在毡包里,绿珠将它们拿到外面晒了晒,简单清洗了一下。

“我们会遇狼灾么?附近另一家牧民搬迁的时候遇了。贺明伯伯说每年都会有许多牧民在搬迁的途遇狼灾。”绿珠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邢羽摇了摇头,“不会有危险的。即使是遇了。”

第六十章 金一鸣

车队沿着草原向东方出发,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羊群。 这只车队共有四辆车,载着贺布家的所有财产。

贺布家一共七口人,贺布父母两人,贺布兄弟三人,还有两个姐妹。这些人自然不足以肩负起迁徙的重任,所以贺布的父亲贺明还去请了草原的一些邻居帮忙搬家。

邻居们都是牧民,驾着大车在前方行进。贺布的父亲驾着第一辆大车在前面带路,邻居们则是驾着大车跟在后面。

邢羽与贺布骑着马落在后面,防止羊群之有绵羊掉队。

贺布家一共有一千多只绵羊,这在牧民来说已经不再少数。有羊自然要有牧羊犬,贺布家豢养了三十多只牧羊犬,此时这些长得颇为强壮的牧羊犬在邢羽两人马前不远处奔逐着。

羊群走的慢,邢羽座下的马匹走走停停,这批健壮的雄马时而颇为无趣的啃一下发黄的草叶,时而打着喷鼻。眼看着已经到了正午,但众人却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路程。

一整天的时间怕是不足以完成此次迁徙。

迁徙从早天蒙蒙亮开始了,贺明十分担心会遇北的狼群,所以昨天连夜收拾好了东西启程。

狼在草原是一个神的物种,牧民既把它们当做是灾难与混乱的象征,又将其的白狼当做是传递长生天旨意的使者。

草原到处都有关于白狼的传说,白狼是神的使者,是草原的宠儿。遇受伤的白狼,牧民们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帮助它。白狼是通灵的,能够理解想要帮助它的人类。

邢羽微微眯着眼,注视着前方。长久坐在马让他有些累了,他喝了一口马奶酒,微微吐了口气。

这般旅程并不想他想象的那般轻松,迁徙路羊群不是会走散,贺布兄弟几个一直在维持羊群按照路线行进,邢羽虽然只需要防止狼群袭击,但大半天下来,他却也有些受不了这般无趣的生活。

邢羽打了个哈欠,又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马奶酒。路只能靠肉干的清水解饥,贺布却是忽然紧张起来,他拉了拉邢羽手臂,伸手指向东北方向,“邢羽,看那里。”

一个骑着瘦马的兽皮年人自东北方向的山岭走了下来,年人低着头,马鞍挂着一柄狼牙棒。

“是他。”邢羽皱了皱眉。

“你认识他?”贺布问道。

“是金帐王庭的修士,我遇到过一次。他有纳灵的实力,不怎么好对付。”邢羽说道。

“是么?那该怎么办,我们也没法避开他。”贺布担忧的说道。

“随机应变吧。我可以对付他。不用担心。”邢羽安慰道。

车队继续向前,与金一山迎面相遇。

金一山扫了一眼车队,缓缓点了点头,见到邢羽注视着他的目光时,金一山微微一愣,停下马来,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邢羽冷哼一声,拔出湛卢,“我们不久前还交过手。”

金一山却是一愣,忽而摇头一笑,“你遇到的应该不是我,而是我兄长金一山。”

邢羽闻言一愣,仔细看去,却发现这个金一山似乎更加年轻,“你不是金一山?”

年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叫金一鸣,是金一山的胞弟。我兄长他在这片草原素有盛名,我却不怎么出名。你们将我看作他倒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你们这是在搬迁么?”金一鸣问道。

“是的。”贺布点了点头。

“要去哪里?”金一鸣问。

“高句丽边境的地方。那里有一片草原,每年我们都会搬到那里。”贺布解释道。

“是舒尔汗草原吧。”金一鸣微微皱眉,“我刚从那里过来,那里已经不适合你们去了。有一些修行者在那里ji hui。你们若是去了,怕是会有危险。”

“两国的修士在那里做什么?”邢羽一愣。

“讨论一些修行者的事情,这个我不能告诉你。”金一鸣歉意的摇了摇头,“我兄长也在那里,你既然和他有过冲突,去了怕是少不了争斗。”

“这样么?”邢羽微微一叹。

“这样吧。你们去北边的三座山后的草原。那里是我的领地,你们可以在那里待到明年春天,不会有人打扰你们。”金一鸣略一沉思,从怀拿出一枚令牌递给贺布,“这是我的令牌,若是有王庭的骑兵追究,你们给他们看这个。”

“您是王庭的大人么?”贺布很是震惊的接过令牌,恭敬的拜了一拜。

“不必如此。”金一鸣摆了摆手,“算不什么大人。你们改一下路线吧。继续向前走去,用不了多久会遇王庭的护卫队了。他们可不会放任你们过去。”

“多谢大人。”贺布下马一拜。

金一鸣却只是一笑,策马继续向西赶去。

金一鸣离开后,贺布脸却是有些忧虑,“往北方走,不知道要多走几天的路程。我先去跟阿爸说一下,邢羽你照看着羊群。”

“好。”邢羽点了点头,贺布则是策马奔向前去。

不一会,车队带着羊群改变了方向,转而向北赶去。

这次旅途延长了三天,直到三天之后,众人才抵达了金一鸣所说的那片草场。这片草场确实极为肥沃,贺明原本打算去的草场更好。

是夜。邢羽躺在草地望着星空。

星辰稀疏,明月朗朗。晚风拂过草原,像是一阵絮语,急促而模糊。

已是深秋,天气冷的很。绿珠穿着厚厚的皮衣走了过来,轻轻坐在邢羽身边。

“忙完了么?”邢羽偏头问道。

“嗯。”

“还习惯么?感觉你最近脸色似乎不好。”

“还好吧。只是吃的有些不习惯。过些日子好了吧。我们要在这里过年么?”绿珠摇了摇头。

“嗯。年后才会离开。”

“据说晴雍夫人的坟墓在不远处。我们过两天去看看吧。”

“在哪里?”

“在东边的山里。很近的。”绿珠说道。

“好。我们明天去。”邢羽点了点头。

“明天?明天算了吧。我还要帮伯母准备这两天的食物。”

“那后天。”

“嗯。”

第六十一章 晴雍夫人庙

森林积雪深厚,踩去嘎吱嘎吱的响着,像是松鼠在树穿行,碰到的松果掉落在地,松果沿着斜坡一路滚下去的声音一般。

这片山脉位于三国边境,山覆满积雪,巍峨绵延几十里。沾带着雪层的松树在山陵绵延,梅花鹿以及黑熊、老虎等野兽经常在山出没。

来这里之前,贺布警告邢羽,一定不要惊动山里的野兽,活佛说过,山里有许多成精的野兽,实力不容小觑。即使是修炼者,也不一定是它们的对手。

这些雪山甚至可是说是牧民们心的圣地,贺布口的活佛居住在这片群山之。雪山野兽居多,人类极少,除了猎人,便只有一些隐修的修炼者。

绿珠忽然停了下来,拉住了低头前行的邢羽。邢羽惊讶的看向绿珠,绿珠却是摇了摇头,将食指竖在身前,微微摇头,“嘘。”

邢羽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绿珠如此大惊小怪的事物。

林子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传来的积雪簌簌落地的响声外再无其它声音。邢羽对积雪倒是挺喜欢,不是捏一个雪球在手把玩。他长时间生活在扬州,很少见到积雪,扬州一年到头不过飘三五场雪,每次都是极小,雪花落地便化,甚至都停留不了一刻钟。

“邢羽,你有没有听到一些怪的声音?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绿珠问道。

她对四周的环境一向敏感,不仅是因为她对四周的环境特别敏感,还因为她的习惯。以前在汴州的时候,这种通感曾经无数次的帮助她脱离险境。

绿珠从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自从被王家拒绝认作自己家族的一分子后,她便与王世充曾经期望她成为的那般越走越远。她甚至成为了汴州有名的小贼,屡次戏弄追捕她的官兵,从没有被人抓住过。

“有么?”邢羽微微皱眉,“或许是林子里的野兽吧。不过我倒是的确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倒不认为是有人在盯着他们,不过也确实感到有些不自在。

“希望是野兽吧。”绿珠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远处矗立的那座山峰,“晴雍夫人的坟墓在后面那座山,牧民们自发建立了一所小庙,供奉着她的塑像。很快我们到了。”

“还有一座山?”邢羽闻言一愣。

“是啊。”绿珠瞥向一旁,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你竟然骗我。我以为是在这座山的。”邢羽无奈一笑,“那我们今天回不去了。你有带足够的食物么?”

他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里面只有几袋清水和三个好几天前的肉饼。

“我带了。”绿珠点了点头,“伯母做了十个肉饼,我全带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踏着积雪向远处的山峰走去。

雪山寒风呼啸,一所小庙在雪松林静静伫立。小庙后是高耸的山崖,山崖横生的老树枝干遒劲宛如苍龙,在寒风傲然挺立。

小庙破旧,门已然有个大洞,庙门半遮半掩,使人可以轻易看到里面供奉的雕塑。庙里供奉着一个丈许高的雕塑,雕塑的各色涂漆已经风干掉色,但雕塑的眼眸却是漆黑如墨,传神至极。

“是这里吧。”

邢羽走到庙前,抬头看去。牌匾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门槛也已经积灰甚厚,似是许久都已经没人来此祭拜了。

邢羽轻轻弹指,灵力流出,聚成一阵清风,从牌匾扫过。

“晴雍夫人庙。”绿珠松了口气,“是这里了。”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邢羽推开庙门,带起的微风顿时抚起一地尘埃。

庙里极为颓败,几只松鼠在房梁爬来爬去,地有许多干枯的松针以及松球,雕塑前的香鼎里也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多久。

“秘密。”绿珠摇了摇头,径直走到晴雍夫人的塑像前,她双手合十,跪在了积灰的pu tuán。

香鼎旁还放着一些没有启封的燃香,绿珠拾起三根,用火石点燃,恭恭敬敬的插在香鼎之。她低声念着什么,邢羽离得远也没有听清。塑像前只有一个pu tuán,邢羽即使想cān bài也只能等绿珠离开后再进行cān bài。

“好了,你也拜一下吧。”绿珠起身走到一旁,抬头端详着庙内的摆设。

邢羽点了点头,走过去跪在pu tuán,如绿珠一般燃香祭拜。

他跪在这里,心里却是忽然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李登仙那里听到的话语。

“时不若岁,岁不若天,天不若道,道不若神。神者,自然之根也。”邢羽低声念着,“拜神而修,晴雍夫人在牧民们这里也算是某种神灵吧。修士拜神而修,到底是如何修炼的呢。”

他摊开手,看着灵力在手游走,淡青色的灵力宛如流云,聚散漂泊,在邢羽心念一动后渗入体内,重归经脉之。

他如今已经稳固在纳灵境界,筑基虽然遥不可及,但也并不是水月镜花般不可期许。

绿珠缓步走在庙内,时而低头看着地的花纹以及蒙尘的挂毯。几只松鼠在房梁不断穿行,倒是没有露出一丝怯意。

邢羽起身走到绿珠身边,发现她正对着一副壁画发呆,庙内的墙满是壁画,不过壁画的涂漆也是掉色,若不仔细去看,很难注意到这些曾经色彩鲜艳的壁画。

“这是晴雍夫人被汉帝选时在云台受封,这是她离开原来到塞外。”绿珠指着墙的壁画一副一副的解释,脸却忽然有些莫名对的悲伤,她眼也是涌了些许晶莹的泪水。她抹了抹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墙的晴雍夫人蒙着红色面纱,身后的马匹驮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她眼角微亮,似是泪痕。

“怎么了?”邢羽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

“你知道么?其实我母亲一直想回到这里,她在这里出生。”绿珠抹去眼泪,在壁画轻轻一按。一阵噪杂的声音想起,墙壁微微震动起来,一面墙壁向内陷去,露出了一个密室。

第六十二章 雪狼王

密室里陈设极为简陋,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 墙壁的织锦颜色依旧鲜艳,床却蒙着厚厚的灰尘。这里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来住过了,不过倒隐约有一丝空灵的意味。

梳妆台摆着一个很小的雕塑,正是外面被供奉的晴雍夫人。

绿珠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梳妆盒翻了起来,梳妆盒里的香料过了很久已经褪去了香味,绿珠将梳妆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像是对待极为珍贵的宝珠一般小心翼翼。

两个香袋,几片金叶,红漆的木梳以及鎏金的小镜子,还有大大小小的盒子被绿珠摆在桌子。她带着缅怀的神色轻轻闻了闻香袋,嘴角也是露出笑容。

绿珠打开抽屉,加快速度翻了起来。但邢羽却在她眼看到了一丝惶恐,她似乎是在找某样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那样东西却不翼而飞了。

邢羽在密室走了一圈,除了梳妆台以及床,不可能再有其它地方可以藏下东西了。

邢羽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墙壁褪色的挂画,画画的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的婴儿,女人脸带着欣慰的笑容注视着怀的孩子,头别着一只五彩斑斓的玉簪。孩子手拿着一片金叶,笑容天真无邪,我见犹怜。

这幅挂画虽然褪色,但是却显得格外清晰,面更是没有一丝灰尘,像是被人刚刚擦拭过一样。

“有人来过这里。”邢羽面一变,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低叹,他转头看向绿珠,却发现绿珠低头伏在桌子哭了起来。

“怎么了?”邢羽来到绿珠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绿珠身体一颤,转身望来,脸泪水不住流下。

“邢羽,我找不到我母亲留下的玉簪了,她说了留给我的。”绿珠说。

“玉簪?是一只五彩的么?”邢羽转身指向墙的挂画。

“是那只。她以前一直留在这里的。怎么会丢呢?”绿珠看着地板,眼里满是惶恐。

“是不是有别人来拿走了?墙的挂画还被别人擦过了。”邢羽说。

“擦过?”绿珠闻言一愣,急忙起身来到窗前,她看着墙的壁画,脸渐渐笼了一层阴云。

“是谁来过呢?”她喃喃说道。

门外忽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声,邢羽转头看去,一道白影忽然急掠而来,宛如狂风一般扑向绿珠。

寒气瞬间笼罩了这个密室,地面无声漫了淡淡的冰晶。邢羽身体一动,湛卢出鞘,淡蓝色的流光闪过,邢羽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了绿珠身后。

剑嗡鸣,极其巨大的力量自剑传来,足以开山裂石。邢羽双臂一颤,艰难抵御下来,但却仍是向后退出数步撞在绿珠身。

绿珠闷哼一声倒在床,她忙不迭的从怀套出了邢羽给她防身的龙牙匕。

一只浑身雪白,眼珠蔚蓝的雪狼昂首站在密室出口。它身的毛发宛如绸缎一般光亮,体型更是魁梧,足有半丈多高,宛如雄狮一般。

它昂首看来,神色轻蔑,冷冷地注视着邢羽。

“一只雪狼?”邢羽微微皱眉,持剑对着它。

绿珠握着龙牙匕缩在床,显得颇为紧张。

“放心。”邢羽宽慰道。

他轻呼一口气,旋即一步迈出,挥剑劈向雪狼。

灵力滚滚如潮,风雷之音回荡,海涛声阵阵。

三涛扬起,灵力连绵不断,剑光也是绵延,交织而出,漫向雪狼。

雪狼低啸一声,左突右闪躲过了邢羽大部分的攻击。道道剑光落在地,顿时割裂出了数道尺许深的刻痕,几缕剑光从雪狼身擦过,立刻留下了道道血痕。

“好快的速度。”邢羽低叹一声,与雪狼隔着丈许相互转着圈。

雪狼似乎并不急着攻击,它用犹疑的目光看着绿珠,眼流露出一丝疑惑。

“你认识它么?”邢羽转身问道。

“我哪里见过它。”绿珠急忙摇了摇头。

“不过它好像认识你,会不会是你母亲曾经遇到过的?”邢羽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倒是有这个可能,我母亲当年好像救过一些灵兽,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些灵兽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绿珠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只雪狼怕是快要筑基了,智慧不下于人类。它没有太大的敌意。”邢羽解释道。

但是话音未落,三道冰锥忽然射来,雪狼口吐冰柱,挥爪凝聚出三道冰锥袭向邢羽。

邢羽猛然一挥湛卢,剑光飞扬,将冰锥斩落。他左手掐动,一个人头大小的火球顿时凝出,在邢羽弹指一挥下向前飞出,融化了雪狼喷出的冰柱。

雪狼低吼一声,一跃扑前来。它的爪子锋利,泛着寒光。

邢羽侧身躲过,但是仍是被它撕下了一截衣袖。

湛卢重重击出,落在雪狼腹部,堪堪留下了一道及骨的伤痕。雪狼闷哼一声,一跃跳梳妆台,它眼泛起血色,似是极为恼怒。

邢羽转身注视着它,默默将绿珠护在身后。

他没怎么跟灵**过手,不过也并不惧怕,这雪狼虽然速度极快,但也是血肉之躯,抵挡不住他手的湛卢。

“小心点。”邢羽瞥了一眼绿珠,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

“我怕它破坏我母亲的遗物。”绿珠焦急的望着梳张台的雪狼。

“没办法。”邢羽无奈摇了摇头,暗自积蓄着力气,随时准备前斩杀雪狼。

雪狼犹疑的望着两人,腹的伤痕血流不止,它忽然低头在伤口舔了一下,一道寒气隐现,伤口顿时凝结出了点点冰晶,血液也不再流出。

“这大概是一只雪狼王,雪山里多精怪,这应该是其一只。”邢羽微微皱眉,“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能过夜。附近怕是有狼群,我们现在很危险。”

“是么?”绿珠闻言一愣,脸变得更加失望。

这次来到这里,她隐瞒了自己母亲的事情,原本向偷偷取走遗物的,但却反倒让两人陷入了困境。

“对不起。”绿珠低叹一声。

“道什么歉。”邢羽摇了摇头,“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也会找到你母亲的遗物的。”

绿珠闻言一愣,暗自却是放下心来,心里也是忽然涌一股暖意。

第六十三章金叶

第六十三章 金叶

雪狼龇牙咧嘴的瞪着邢羽,身涌动这澎湃的灵力。它实力强大,挥掌可以轻易拍断碗口粗的树干,但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

绿珠的存在让它有些疑惑,它似乎是这里的守护灵兽,肩负着赶走入侵者的责任。

邢羽低喝一声,疾步掠出,苍蓝色的刀光先他一步突击而出,纵横的剑光封锁了雪狼所有的退路。雪狼低吼一声,身蓦然焕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寒气自它体内溢出,蔚蓝色的冰晶从它身开始蔓延,将它身下的梳妆台严实裹住。

雪狼高高跃起,厉吼着扑向邢羽,宛如一道白色闪电。

剑光悉数落在它身,隐约听见冰晶破裂的声音。点点冰晶坠落,擦着邢羽脸颊飞出。温热的血液四散溅出,落在墙壁以及地板。

湛卢横劈而出,将袭来的雪狼击退。利爪与剑刃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邢羽受力退后数步,雪狼却是狼狈的翻飞出去,撞在梳妆台。

雪狼艰难站了起来,决绝的看向邢羽。

“它好像不是敌人。”邢羽犹豫着说道,他微微一叹,然后收起湛卢,散去灵力,冲着雪狼摇了摇头。

“但是我并不记得我母亲曾经养过灵兽。而且这里如此偏僻,即使她当年养过,灵兽也早走了。”绿珠说道。

“大白,出来。”

忽然一声轻唤自庙传来,是个清脆的女声。雪狼闻声一动,急速奔了出去。

“你受伤了?让你不要与人动手,你又不听。”

那女子低叹一声,雪狼则是低声的呜呜叫着。

邢羽与绿珠相视一眼,皆是一愣。

这么偏僻的雪山竟然还有人迹,是住在附近的牧民,还是那个来过小庙的人?

邢羽与绿珠走出密室,来到庙。一个穿着鹅huáng sè衣衫的温婉女子正跪坐在晴雍夫人雕塑前的pu tuán,雪狼伏在一边,任由女子在它的伤口处细细敷膏药。

“你是谁?”邢羽惊讶问道。

绿珠疑惑的看向女子,目光却是立刻被女子发髻的玉簪牢牢吸引住了。那只玉簪五彩斑斓,正是她辛苦寻找的那只。

邢羽则是惊讶于女子的装束与雍容。他们跋涉半天方才来到这里,这女子却不像是经过长途跋涉的样子。她穿着宫裙,肌肤雪白,像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根本不可能是附近的牧民。

“你们又是谁?又是如何得知这个地方的?”女子轻轻拍了拍雪狼,缓缓起身看来。

她转过头来的刹那,邢羽与绿珠都是一愣。

那像是绿珠长大后的模样,她瞪大眼睛看着绿珠,忽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和我长得好像。”

“你是谁?为什么我母亲的簪子会在你头?”绿珠皱了皱眉,没有在意容貌的相似。她盯着那只簪子,依稀看到了自己母亲戴着它向自己微笑。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带着这个簪子的模样。

“我叫金叶,是附近的牧民。你们呢?”金叶微微一笑。

“我叫邢羽,她叫绿珠。我们原来的,暂时住在附近的牧民家里。”邢羽解释道。

“原么?我一直想去原,不过却没有机会去。”金叶向往的说道,她转头看向绿珠,目忽然涌起了一些云雾,“这只簪子我已经戴了好多年了,我不知道它的来历,是我师父送给我的。她曾经是这里的祭祀,很多年前和自己的姐妹分道扬镳离开这里,一个去了原,一个去了漠北。师父临终前让我来这里寻一个小庙,希望我能帮她修缮这里。”

“师父?”绿珠迷茫的看着金叶,不知道该怎么说。

“绿珠,你母亲是这里唯一的祭祀么?”邢羽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曾经在这里住过,她留下遗言让我来取这只簪子,说是让我在嫁人的时候戴。”绿珠摇了摇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金叶。

她跟绿珠极为相似,只是身形更加单薄,也更加温和。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金叶微微一叹,从头摘下簪子递给绿珠,“那给你吧。”

绿珠微微一愣,情不自禁的接过了簪子,她望着手的簪子,眼忽然涌了泪水,“谢谢你。”

“我们长得这么像,而且还在同一天来到这里,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金叶笑了笑说道。

地的雪狼忽然站了起来,它身焕发出一阵蓝光,原本丈许长的庞大身躯顿时缩小到了一尺多长,它跳到金叶怀,沿着金叶的袖子爬到她肩。它疑惑地看着绿珠,低声的叫着,像在呼唤。

“你叫绿珠,是吧?”金叶问道。

“是的。”绿珠点了点头。

金叶前握住绿珠的手掌,柔柔一笑,“如果有缘,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你能跟我说一下你母亲的故事,我也会跟你分享我师父的故事。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门,我下次会带人来修缮这里。这次来只是为了确认这所小庙还在。”

“嗯。”绿珠点了点头,“我会的。希望我们能再次相见。”

金叶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小庙。邢羽二人走出小庙,想要送金叶离去。

方圆百里渺无人烟的雪山此时竟然出现了一辆马车,金叶挥手向两人告别,缓缓走进车厢。马车忽然一震,周围出现了许多云雾,在两人的目光,马车腾云而起,消失在了空。

“是个修炼者。”邢羽微微皱眉,“大概已经筑基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放任白狼进入,却不喝止。”

绿珠却是没有听进心里,她收起簪子,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空忽然一阵雷鸣,一道缥缈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天空之,李登仙乘云而落,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终于找到你们了。”李登仙摇了摇头,松了口气。

“院长?你怎么来了?”邢羽看到李登仙,不由一愣。

“这附近有大量的修仙者聚集,我怕你们有危险,下山巡视一圈,确认你们安全。”李登仙无奈一笑,“金帐王庭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各方势力都是蠢蠢欲动。你们这次下山,怕是不会安生。”

第六十四章 乱局

“金帐王庭?”邢羽一愣,“刚刚一个金帐王庭的年轻女修士从这里离开了,她乘着一个法器马车,身份似乎挺不凡的。 ”

“法器马车?”李登仙皱了皱眉,“大概是王庭金家的人。王庭那群修士穷困得很,没几件法器。”

“金帐王庭的修士为何要聚集起来?”邢羽问道。

“我不太清楚,我已经派宋玉和阮亮去探查了,过几天便会有消息。现在只知道是金家主导了王庭以及高句丽的修炼者在东边那里ji hui,你们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翻过这座山。王庭的国师金霖以及他的三个儿子都在那边,若是让他们碰了,很有可能会认出你们的身份。”李登仙叹了口气。

“院长您很担忧么?”邢羽惊讶问道。

“是啊。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三百年了,若是在我活着的时候让狼族南下,我西去后该如何面对明帝殿下。”李登仙摇头一叹。

“明帝?”邢羽一愣,“是汉明帝殿下?”

李登仙闻言一愣,自知失言,他摆了摆手,“你们立刻跟我离开,不要在这里呆了。”

“好,我们收拾一下便立刻跟着您离开。”邢羽点了点头。

李登仙点了点头,忽然抬头看到了牌匾的字迹,他面一愣,眼忽而变得伤感,“这所小庙还在啊。”

绿珠转身走进庙收拾东西。邢羽与李登仙并肩站在庙前,见到李登仙脸的神色变化,邢羽忽然感到李登仙这个常常带着笑脸的老人似乎是有着极为不凡的过去,他以前从没表现出愁苦的样子,一向是极为乐观,这次却像是肩负着极为沉重的责任一般,显得相当不安。

“院长,金帐王庭是要跟大魏开战么?”邢羽问。

李登仙抬头看这残破的小庙,微微点了点头,“他们有开战的意思,但这不是我所担心的。修士的战争,即便是金帐王庭与高句丽的修士加起来也不是大魏的对手,但他们若是发起凡人间的战争,书院这里怕是有些为难。”

“这又是为何?”邢羽一愣。

据他所知,修炼者早在二十多年前的乱世之开始大规模介入凡人间的战争了,若是两国之间爆发战争,书院的修士理应踏出来对付他们才是,为何会感到为难呢。

李登仙微微一叹,“金帐王庭与西边荒林的妖族有联系,若是我们逼得太狠,他们哪怕是付出世代为奴的代价也会去请妖族的大能。你不知道,西边的那些妖神后代极为残暴,若不是他们抵触这片土地很久以前布置下的天元阵法,他们早已经将这里变成荒林。”

“荒林?还有妖族?是那六大妖神的后代么?”邢羽一愣。

他并没有听说过西边有什么荒林,不过倒是知道妖神。邢干曾给他讲过一些稀古怪的东西,如大千世界、精怪灵魅、西王母,如妖神。

据说洪荒初立的时候,混沌之有无数精怪,六大妖神是其一方极强的势力。六大妖神实力极为强大,他们生于混沌,一直在洪荒之为祸。足足猖獗了数百万年,他们才被人族的先祖击杀。

“没错。”李登仙点了点头,不过倒是有些惊讶,“你知道六大妖神?”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我父亲曾给我讲过他们的故事,紫琳海、南冥衣、赤羽然、汲烨、方归尘、硕风。”

“西边那些妖族是赤羽然的后代,前朝的时候,妖族曾入侵过巴蜀。那时蜀山犹盛,妖族铩羽而归,自那之后许多年他们都是不曾来过。不过四十年前,燕国与金帐王庭交战,金帐王庭请来了一位妖族的元婴大能。那一战原元婴修士死去数十人,原的修真界也是大乱,随后的乱世之,修炼者们因为没有高级修士的约束开始大肆进入尘世谋利。”

“修真界还曾有过这么惨烈的大战?”邢羽一愣。

邢干倒是说过一些修真界的往事,但却没有仔细说过修真界这些年来的战乱,只是偶尔提过几句。

“过去很久了,不提也罢。”李登仙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已经乱了。”李登仙忽然一叹,“你要做的是尽快提升修为。等你踏入筑基,你可以进入真正的书院了。快点吧,邢羽。我怕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院长您?”

“我受伤了,命不久矣。虽然你父亲已经帮我续命了,但恐怕也没有几年了。荆远山若是能够担当起书院院长的职责,我可以放心离去了。但他现在,还太年轻。”李登仙微微皱眉,似是有些惆怅。

“师兄他们知道么?”邢羽不安的问道。

“只有荆远山知道,所以他才一直在修炼。”李登仙笑了笑,“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一个满意的弟子,真不容易。王伦倒也不错,只是天赋太差,怕是最后也只能达到结丹。”

“这么多年来,只有师兄一个人才让您满意么?”邢羽忽然问道。

李登仙闻言一愣,“倒也不是。只是你师兄他较合我的胃口,原因你日后知道了。荆远山这个人,着实有趣。”

李登仙说着说着,不由一笑。

“苗疆已经乱了,吴越那里据说也有人在暗掀起波浪,等你回到原,事情怕是不少。”李登仙笑了笑,“你父亲安排你去做宣宗的打手?”

“倒也不是,只是说,希望我能让原的修炼者不再像之前一样带给百姓灾难。”邢羽摇了摇头。

“那怕是有些困难。”李登仙说。

“的确。”邢羽挠了挠头,“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纳灵,凭什么让其他宗门的强大修士听我的建议。”

李登仙闻言一愣,旋即笑着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毕竟是书院的传人。若是你作为书院的代表去说,不管你的修为如何,他们总得是要听一下的。”

邢羽闻言一愣,看着笑眯眯的李登仙也是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绿珠收拾完东西走了出来,李登仙在庙外望着一片残破的小庙幽幽叹了口气,随后便带着两人离开了这里。

第六十五章 离开

十二月初一,小雪。

吃过贺布母亲做的面片汤,邢羽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草原。

在草原呆了这么久,邢羽和绿珠都快要忘记原的习俗了。按理说,书院的下山行善每年都是要持续至少三个月,学生们每年过年也都是在牧民的家。

但这次,因为金帐王庭与高句丽的修士ji hui,书院早在十一月初开始发出消息召回学子,以免书院的学生发生意外。

不过贺布这里着实偏僻,近一个月过去了,直到今天才有一支元氏拍卖行的商队经过。商队会将两人带回云逸镇,到时候二人便可以自行登山回到书院。

此时商队正在外面与牧民们交易,吵闹的交易声让绿珠不由皱起了眉头。绿珠这段时间来颇有些迷茫,每天都是静静地干活,既因为在晴雍夫人庙里的经历,也因为长时间呆在草原少有机会与人交流。

贺布一家都是相当淳朴,贺布的母亲几乎将绿珠与邢羽看作是自己的儿女。尤其是在前段时间邢羽替他们解决了迁徙到此地带来的麻烦后,贺布一家人更是对其两人视如己出。

不久之前,金一鸣的侍卫巡视经过此地,认为他们是擅自搬进此地的牧民。不仅要向他们收高额税金,还要他们立刻搬出此地,否则派军队来驱赶。

对于贺布一家的说法,金一鸣的侍卫并不认可,甚至还想要命令随行的骑兵强行擒下几人。但在邢羽与三名心动侍卫一场大战后,金一鸣的侍卫们狼狈而去,请来了侍卫首领,首领早知道此事,得知发生的事情后当即责骂了来此的侍卫,并向邢羽几人道歉。

随后,首领便带着侍卫离开了。那之后再也没有骑兵来这里骚扰贺布一家,金一鸣的侍卫们甚至还帮他们驱走了一群狼。

“珠儿,你怎么了?”邢羽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转身看到绿珠愣在一旁。

“没什么。”绿珠听到邢羽的称呼后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生气。

这段时间来邢羽一直都是如此称呼绿珠。附近有许多年轻的牧民想要追求绿珠,为了避免这些麻烦,贺布一家便是传出去邢羽二人乃是伴侣的传言,并给两人隔出了一片起居处,让两人住在一起。

“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母亲从没有跟我说过庙里还有其他人。那个女子,真的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找到小庙的么?”绿珠看向邢羽,脸满是犹豫。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在担心这事?”邢羽愣了愣,“那人如果真的对你母亲的遗物有所觊觎,一定不会将它还给你的。暂时把她当做是你的朋友吧。没有更多的线索,我们也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什么人。”

“嗯。只能这样了。”绿珠点了点头,将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抱了起来递给邢羽。

“你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么?我离开前,王师傅说这段经历会很有趣。但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有趣。”绿珠忽而问道。

门外喧嚣不停,是附近的牧民们来到此地用羊羔肉以及各种兽皮与商队交易。元氏拍卖行的商队在草原辗转,他们不仅与修炼者交易,也与凡人交易。

金帐王庭的修炼者缺少法器以及灵丹灵药,商队带着法器以及灵丹灵药来与他们交易,以此获得俗世的话语权以及金帐王庭对拍卖行的支持。

不管修炼者的实力如何强大,他们都无法完全脱离凡人自立。

“是要我们明白,修炼者终究也只是凡人而已,不过是掌握了强大的力量而已。再超脱,也无法完全脱离这个世界。”邢羽轻声说道。

“你对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有陌生感了么?”绿珠一愣。

“这倒没有,只是越来越觉得。修行对人类来说,真的是一种过于超脱的能力了。修炼需要的资源太多,时间一长,修行者不免要开始大肆把控资源。这对凡人来说不免又是一种灾难。”邢羽摇了摇头。

“希望你不会那样做。”绿珠看着邢羽,忽然如此说道。

“我不会的。”邢羽摇头说道。

“那好。”绿珠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邢羽无奈一笑,将两人的行礼都装在乾坤袋,然后便追与绿珠,一同走出门外。

门外,贺布的父母正站在毡包两侧,贺布也是站在一旁。两位老人看到邢羽两人走出,不由有些伤感。

贺明勉强一笑,冲着邢羽点了点头,“走了?”

邢羽点了点头,冲着贺明抱了抱拳,“多谢伯父这段时间来的收留,终究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绿珠前与贺布的母亲耳语,邢羽与贺布抱了抱,旋即相视一笑。

草原的这段时光不算短暂,但对邢羽来说,这段时间来他除了迁徙以及去往晴雍夫人庙外只有修炼。

几个月的时间来,邢羽丹田内的灵力不止充沛了一倍。

商队的交易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几名牧民还在商队旁拖延。商队的主人见到邢羽二人走了出来,当即从牧民脱身出来,走向邢羽。

商队的主人年纪在五十下,两鬓微白,脸带着不即不离的微笑。他是拍卖行的一位拍卖师,名叫元吉,据说是拍卖行主人的侄子。

“邢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元吉抱了抱拳,向邢羽微微一拜。他虽然不知道邢羽的具体身份,但却知道邢羽地位不凡,连商会的主人都是亲口向他交代一定要安全将邢羽送回云逸镇。

元氏拍卖行与书院联系密切,拍卖行参与拍卖的许多物件都是来自书院。元氏拍卖行的主人据说是书院以前的学生,不过这也只是传言,邢羽与师兄姐们接触太少,也没有机会询问此事是否为真。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让邢羽觉得拍卖行的主人并不简单。那是整个长白山下的数所拍卖行起起落落,几十年过去了,许多曾经名噪一时的拍卖行都是接连倒闭,但是元氏拍卖行却仍旧伫立,从无衰落。

“好。我们现在便动身。有劳了。”邢羽抱了抱拳。

“邢公子客气了。”元吉一笑,转身领着二人走向马车。

第六十六章 荆远山的委托

不知不觉回到书院已经三天了,长白山下草原的风光却仍是萦绕在邢羽心。 那广袤的草原以及草原尽头连绵的雪山如同一个缥缈的幻影,不时浮现出来,使得邢羽神游物外。

修炼者的生活向来枯燥,邢羽每天都在积蓄灵力,时而去藏书阁向荆远山请教修行的疑惑。

书院的其他人也是处于单调的生活之,不仅是学生,讲师们也是如此。

陈恒每日待在火山口炼体,李雷与古茗则是待在灵药园里培植灵药、照看灵兽。宋玉和阮亮去往金帐王庭那边刺探动向还未回归,荆远山则是每日待在藏书阁观览经书。

书院的讲师们每天都徘徊在相似的生活之,除了王伦几位讲师不需要讲课之外,其他几位讲师则是日复一日的给学生们讲课。

前天书院放了假,不远处书院里的学子们纷纷离开书院返回家乡,那名高句丽的王子也是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长白山。

韩安阳带着昆仑书院的几名学子在山历练,据说他们已经得到了龙血来炼体。

邢羽走出小院,徒步走向藏书阁。荆远山传来讯息让邢羽去藏书阁找他,说是有要事相商。

离开数月归来,邢羽忽然感到书院似乎是变得更加寂静了。之前经常可以看到讲师们在书院穿梭,昆仑书院的学子们也是经常出入藏书阁,有时邢羽还会与他们一起用餐。

但这三天来,邢羽除了王伦以及荆远山,便再未见过其他人。邢红梅修炼进入瓶颈,已经沉睡半月有余了,邢羽归来之后只见到小姑娘安详的沉睡。

王伦交代他不必担忧,少则十几日,多则一月,邢红梅便是会从沉睡醒来,那时她必然已经踏入了结丹。

走进书院,书院静悄悄的宛如月夜下的一片荒原,空旷而寂寥。

邢羽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沿着藏书阁的楼梯走三楼。楼梯颤抖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隐约还有几声轻微的书页翻动的声音不时传来。

他走三楼,在书架间看到了荆远山。

荆远山站在书架前,手持一本古卷,面是春秋时期的小篆。一别多日,荆远山仍是穿着单衣,高冠广袖,只是脸却是不再淡然,反倒是弥漫着一丝沉重。

“师兄,您找我?”邢羽抱了抱拳,算是行过礼。

“你来了。”荆远山缓缓松了口气,将古卷塞到书架之间,转身看向邢羽。

“师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么?”邢羽点了点头。

荆远山微微点头,“是挺要紧的。可能要麻烦你了。”

“不知是什么事?师弟一定竭尽所能,绝不会让师兄失望。”邢羽惊讶问道。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元氏拍卖行向来与我们书院有极大的干系,这次拍卖行的商队要去一趟高句丽,需要一个书院的人作为使者陪同。之前几次都是阮亮去的,不过这段时间阮亮和宋玉都是去了金帐王庭那边,一时抽不出身。书院其他几人也是有要事在身,只能委托你去了。”荆远山略带歉意的说道。

“师兄他们都抽不出身么?”邢羽闻言一愣。

元氏拍卖行与书院的关系邢羽现在已是略有所知,只是不知道书院竟然还会陪同他们去高句丽进货。

“院长筹备了一次试,再过半月便是要在天山书院举行。院长打算拍派李雷、陈恒和古茗去,我不能离开书院,过几日王伦老师要带着李雷他们几个离开。我必须留在这里坐镇书院。所以,陪同拍卖行那些人去高句丽的责任便是要落在你身了。”荆远山略带为难的说道。

说实话,让他这样的人开口求人实在是为难。邢羽知道自己的大师兄是一个极为好强的人,事事都要自己去做。书院的事务也基本都是王伦与他商量着来的,至于李登仙倒是很少插手,除了收徒。

“师兄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只是不知此行要去做什么,还有,我需要做些什么。”邢羽笑了笑,试图化解荆远山的尴尬。

荆远山闻言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后说道,“拍卖行去高句丽主要是为了获得高句丽金家炼的筑基丹。”

“筑基丹?”邢羽闻言有些惊讶,不曾想到高句丽竟然会有修士能够炼制出品的筑基丹。元氏拍卖行自然不会奔波百里去购买品阶极差的筑基丹,金家的筑基丹,想必一定是品的筑基丹。

筑基丹颇为珍贵,即便是成色最差的筑基丹,也足以评得是玄级品。而若是成色完美的筑基丹,甚至是能够达到地级下品。筑基丹只有结丹修士才能炼制,书院虽有,不过也很少拿出来给学生服用。

“你知道的,高句丽只有一脉修士,那是四大家族之一的金家。金家的一位先祖金钟曾是书院的弟子,现在他已经是结丹后期的修为,十年之内,或许还有机会突破到元婴境界。”荆远山说道。

“结丹修士?”邢羽瞪大眼睛,一时有些出神。高句丽小国,疆域不过大魏十分之一,一直是大魏的附属国。

高句丽的修士不多,其大多都是来自金家。金家的先祖,在高句丽国内的地位自然尊崇。

“那名修士名叫金钟。每年他都会炼一炉筑基丹,一部分用作奖励家族子弟,一部分赠予书院。书院每年也会派学生去领,一来金钟是一名结丹修士,如此作为可以使得书院与金钟维持友好,二来也是为了让金钟左右高句丽的修炼者们,免得他们进入大魏边疆作乱,三来,筑基丹毕竟也算是一种颇为珍贵的丹药,书院虽然不需要,但是拿出来换些钱财维持书院生计也是极好的。”荆远山说。

“那我此行要做什么?”

荆远山摇了摇头,“什么也不需要做?金钟的大寿在新年后不久,你们此行便是祝寿,离开的时候,金钟会赠给你一瓶筑基丹。届时你直接将筑基丹交给拍卖行的人便可。”

邢羽闻言一愣,“我们不需要么?”

荆远山闻言一笑,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若需要,院长自会给你炼制。院长炼制的丹药可金钟炼制的好得多。”

“我明白了。”邢羽点了点头。

“那好。因为明年是金钟的一百二十大寿,院长还准备了一份礼物给金钟。你到时只需要带院长题词的折扇便可。那也算是一件法器,聊作心意而已。”荆远山补充道。

邢羽点了点头。

第六十七章 荆远山的委托(续)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 邢羽,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荆远山忽然开口说道。

这是《道经》里的恒言,有儒学大师考究后认为这句话并不是来自于道祖所撰写的道经,而是来自于夫子一直挂在嘴的古道经。

“师兄是希望我固守本心,不要为外物所迷惑,在去往高句丽的旅途要学会抵制you huo么?”邢羽问。

荆远山一愣,轻轻摇了摇头,“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信念。高句丽路途遥远,而且那里的风俗与大魏虽然相似,但细微之处却也是有极大不同。此番一行只有你一人,书院的师兄弟们都不在你身边,若是遇到危险,一定不要逞强。”

“谨遵师兄教诲。”邢羽点了点头,恭敬地抱拳。

“这是一些常用的丹药以及一次性法器,还有院长的折扇。你一并收起来。”荆远山忽然拿出怀的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大堆东西放在桌子。

“这三瓶丹药分别是醒神丹、神力丹以及聚灵丹。醒神丹能够帮助你化解疲劳,十数天不休息也不会感到疲惫,此外它还能ci ji经脉,使得灵力运转速度加快。神力丹则是能将你的力量提高数倍,不过只能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会感到极为疲惫,但若与醒神丹配合使用,则那种疲惫便可以忍耐。”荆远山说。

“多谢师兄。”邢羽点了点头。

“至于这聚灵丹,不到危机时刻,一定不要使用。”荆远山微微皱眉,看着身前的聚灵丹。

“是有什么极为严重的副作用么?”邢羽一愣。

“副作用说来其实也没有,好处更是极大。这瓶丹药是李雷给你的,他自己也曾服用过。后果并不严重。”荆远山拿起小瓶,握在手,低头注视着。

“那为何师兄不让我使用呢?”邢羽有些不解的问道。

荆远山叹了口气,“聚灵丹能够帮助你短暂提高一个境界,你现在是纳灵,服用之后,聚灵丹会将你的实力提高到筑基。但这并不能持续很久,你若是根基扎实,或许能够持续小半个时辰。”

“否则呢?”邢羽问道。

“否则,会让你的境界停滞。”荆远山微微皱眉说道,“你的灵根之好,古来罕见。但你修行时间太短,若服用这瓶药对你的灵根造成损伤,那自是得不偿失。”荆远山松开手,将盛有聚灵丹的小瓶放在邢羽身前,脸带着歉意,“一定要谨慎使用。”

“是。”邢羽点了点头,“不到危急时刻,我一定不会用的。”

“这是神行符,可以日行三百里,逃生专用,一张持续半个时辰,不过消耗灵力颇多。”荆远山拿起一张色彩斑斓的道符解释道。

“师兄怎么老是教导我如何逃生?难道不应该教我如何击败敌人么?”邢羽打趣说道。

荆远山却是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话虽如此,但院长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知道,高句丽那边与大魏这里可是大有不同,修行者在高句丽少有规矩束缚,可能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你是原百姓,饱受教化,若是拘泥礼教,可能会吃大亏。”

“多谢师兄教诲,师弟一定会铭记在心。”邢羽一愣,对于高句丽的认识不由改观。他一直以为高句丽是一个与大魏极为相似的国家,修行者们都是被各种规矩束缚着,不曾想那边竟是如此光景。

“修行者的世界很大,你之前接触的太少,等你从高句丽归来,你会明白修行这条路到底有多么漫长。”荆远山摇头一笑。

“师兄,您现在是什么修为了?”邢羽忽然问道。

荆远山闻言皱了皱眉,略微停顿后一笑,“距离元婴已经不远了。如果顺利的话,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踏入元婴了。”

“元婴么?”邢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差距这么大么?其他几位师兄姐呢?”

“李雷和宋玉刚刚踏入结丹,陈恒和古茗则还卡在结丹的桎梏,阮亮则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荆远山说道。

“这样啊。”邢羽点了点头。

“你灵力应该已经足够雄厚了,机缘一到能踏入筑基。”荆远山说,“只有达到筑基,才算是一个真正的修炼者。筑基与纳灵间的区别远超纳灵与凡人,等你从高句丽归来,你便可以开始习读书院的筑基经了。”

“筑基到底要怎么达到呢?”邢羽疑惑问道。

邢干曾说过,筑基是筑仙基,是成仙的起点。那是一个极为特的境界,也是决定修行者日后能走多远的境界。

“这个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荆远山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等你归来,我再给你解释。后天元氏拍卖行会派人来接你,你早些做好准备。”荆远山忽然一笑,补充道,“对了,别忘了向绿珠告别。”

“我会的。多谢师兄挂念。”邢羽点了点头。

不过荆远山这么一说,邢羽倒是忽然有些发愁该怎么告诉绿珠。他们刚刚回到书院没几日,他却又要离开书院了。邢红梅陷入了沉睡,绿珠自己在书院一定极为无聊。

想到这里,邢羽不由苦笑一声,他知道绿珠并不会感到孤独,或许再过不久邢红梅也会苏醒过来,陪着绿珠。但他是忽然有些不想离开绿珠,一同在贺布家生活了数个月,他似乎有些习惯绿珠的陪伴了。

邢羽低头将桌的东西都收入自己的乾坤袋,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荆远山忽然开口,叫住了邢羽。

“怎么了?师兄。”邢羽闻言一愣,急忙转回头来。

“如果……”荆远山犹豫着开口,“我是如果,如果你有机会见到高句丽的心妍公主,麻烦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她。”

“什么话?”

“说……”荆远山微微低头,看着鞋细微的灰尘,他卑微的像是玉珠下的尘埃,眼却满是憧憬,“说,我还是很喜欢她。我会去找她的。”

“师弟记住了。”邢羽重重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拦路者

十天后,清晨。

“水路凝霜雪,林栖见羽毛。”元朴瞪大眼睛看着马车外冻结的长河,情不自禁的念出了这句诗。

他像一个孩子看到风筝在天空飞舞一样,神色专注的看着马车不远处冰封的长河以及河边枯黄的野草。

不过他看去倒也不大,或许也只有十四五岁。

邢羽听到此人念诵的诗句后缓缓从睡梦苏醒过来,投去了惊讶的眼神。

北地苦寒,学堂极少,商队里除了邢羽与元朴,几乎都是纯粹的武夫。哪怕是元吉,也只是识字而已,很少会面对风景发出如此的感慨。

整个安东都护府都是少有正规的学堂,金帐王庭与大魏时常在边境爆发一些小规模的战争。也因此,大魏边境的这几个郡县都是崇尚武风,少有读书人。

“邢公子,你醒了?”见到邢羽看来,元朴不由认为是自己打扰了邢羽的休息,急忙抱了抱拳歉意一笑。

“你是书院的学生么?”邢羽忽然问道。

元朴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正是。在下曾在书院学过六书九经还有汉诗。”

“那我们算是同门了。”邢羽笑着说道,“不要再叫我邢公子了,叫我邢羽便好。”

“好。”元朴点了点头,并未推辞。

众人离开大魏境内已经足有三天,高句丽境内酷寒大风,连日来诸人都是少有交谈,只是埋头赶路。昨日元吉告诉邢羽,再需三天,商队便是能够赶至高句丽的王都乐浪城。

这辆马车位于商队央,车厢内只有邢羽与元朴两人。元朴原本与元吉同在另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原本只有邢羽自己。

但昨天傍晚,商队遇了山匪,元吉两人乘坐的那辆马车遭到山匪破坏。元吉只好安排元朴来到邢羽的马车,自己则去前面和护卫首领同乘一辆马车。

“元朴,你多大了?成年了么?”邢羽问。

元朴看去与邢羽年纪相近,不过商队的人对他一直都是毕恭毕敬,好像他是拍卖行的大人物一般。他穿的衣物也极为精致,腰的玉佩成色极好,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

“没有。”元朴摇了摇头,“我今年十四岁。”

“十四岁?”邢羽闻言一愣,“那你去乐浪要做什么?”

“父亲让我代表他去给金钟叔叔祝寿,我虽然不愿,但也无法拒绝。”元朴挠了挠头,如此说道。

“父亲?你是拍卖行主人的儿子?”邢羽一愣。

“是的。”元朴点了点头,疑惑问道,“你不知道么?”

邢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父亲与那金钟是师兄弟?”

“没错。他们以前曾同在书院修行过。”元朴点了点头,紧接着有些遗憾地补充道,“父亲也想让我去书院修行来着,不过院长说我身体太弱,还是不要修行为好。”

“这样啊。”邢羽闻言一愣。

他倒没有看出元朴体弱,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白白净净的,身子骨瘦弱得很。

两人接连沉默下来,各自撩起帘子望着窗外。太阳刚刚从山后升起,清晨的阳光单薄稀疏,并没能驱走寒冷。

不过马车内倒是燃着火炉,元朴身更是还盖着一床棉被,他倒也没有抱怨寒冷。

四周是一片荒山野岭,傍晚的时候,估计才能够到达高句丽北方的大城凉城。高句丽国土只有大魏十一,国土只有三座大城,北方凉城,南方平城,间则是国都乐浪。

到了凉城,商队便可以进行补给,加快速度赶往乐浪。

马车驶高山,沿着弯曲狭窄的山路蜿蜒前行,哒哒的马蹄声单调的重复着,传进邢羽耳彷如催眠一般。

邢羽迷糊着看着窗外,渐渐又有了睡意。

“吁!”车夫扬鞭低喝一声,马车当即停了下来。邢羽身体一晃,顿时没了睡意。

邢羽与元朴相视一眼,皆是一愣,不明白马车为什么会忽然停下。邢羽起身前,掀开帘子,正好与转身的车夫四目相对。

“怎么忽然停下来了?”邢羽问道。

“公子,小人也不知道。”车夫摇了摇头。

邢羽皱了皱眉,向前望去。元吉几人站在商队最前方,似乎是遇了麻烦。

一名手提长刀的护卫走了过来,冲着邢羽抱了抱拳,“邢公子,前面有两位修行者,希望我们能够借他们一辆马车,他们是去凉城的。元吉大人不愿,他们便吵了起来。有劳您去劝一下。”

“元昊前辈呢?”邢羽闻言一愣,不由问道。

元昊是元氏拍卖行的筑基修士,一路来一直保护商队免受修士骚扰。商队里除了邢羽,只有五名修士,筑基一位,纳灵一位,心动三位。

“元昊大人去拜访一位前辈去了,傍晚会在凉城与我们会合。现在商队里,属您的修为最高了。”护卫为难的说道,脸颇有些尴尬,“元德大人与那位修士过了几招,但并不是他的对手。还请您赶快出手,免得让拍卖行丢人。”

“好。我马过去。”邢羽闻言面色不由一变,元德正是商队里的另一位纳灵。那人虽然刚刚踏入纳灵不过半年,但也已经算得是一个高手。

“邢羽,出什么事了么?”元朴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不由从马车内探出头来问道。

“没什么事。有两个修炼者凭恃武力,想要强迫商队带他们一程,我马去赶他们走。”邢羽笑着解释道。

他跳下马车,跟着护卫向前走去。

商队前方,两名穿着黑色长衫配着长剑的年轻男子正趾高气扬的站在元吉等人前方。

邢羽扫了一眼对峙的双方,心里不由了然。

两人看去年纪不大,大致都在二十岁左右。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胖者极高,脸发光宛如抹了猪油一般,这人高出邢羽一头多,站在邢羽面前宛如一座大山一般极具视觉冲击力。

至于瘦者,虽然邢羽矮些,但也有六尺多高。这个瘦子应该是胖子的随从,不时看一眼胖子。

元吉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旁的元德更是脸色通红,显得极为恚怒。两人身边的四位修士几乎已经按捺不住,四人右手皆是紧紧握着剑柄,随时会拔剑出鞘。

地摆着一柄断剑,那正是元德的武器。

“你们是什么人?”邢羽从元德身边穿过,站在元吉身前,冷声问道。

“你是这个商队的主人?”瘦子见到邢羽,眼睛顿时一亮,“我们家少爷想要借你们的马车去凉城,你借不借?若是不借,那先打一场。”

“打一场?”邢羽闻言冷哼一声,急速拔出了腰间的湛卢。

湛卢出鞘,森寒之气顿时布满场间,胖子眼睛一亮,悄无声息的舔了舔嘴唇,“好剑。”

“来福,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仅要一辆马车,还要这柄剑。”胖子龇牙咧嘴的说道。

“是,少爷。”来福点了点头,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那柄弯刀血迹斑驳,早已干枯成了细密的黑点。看来此人没少用这柄弯刀杀人。

第六十九章 魔道中人

漆黑弯刀忽的一闪,凌厉逼向邢羽肋下。 弯刀泛着黑气,扑来时带起一阵腥风。这全然不像是正派修行者们使用的武器,弯刀的黑气与清澈的青色灵力也是截然不同,这不是灵力,反倒有些像是南方魔宗练出的魔气。

“邪魔外道!”元德冷哼一声,将元吉护在身后。

邢羽看到这股黑气倒是若有所思,他左移数步,避开弯刀。手湛卢横斩而出,与弯刀相撞。剑灵力翻滚,宛如潮水,三涛刹那间便是成形。

但来福冷笑一声,宛如猿猴一般从邢羽剑下跃出,弯刀紧擦着湛卢划过,发出足以穿透邢羽耳膜的尖锐响声。来福并未选择与邢羽硬捍,而是急速扑向邢羽,他手的弯刀泛着冷冽的寒光,宛如毒蛇的獠牙一般突兀刺向邢羽腰间。

邢羽面一变,冷哼着向后退出,元氏拍卖行的几名修士尽数向一侧退开给邢羽让开退路。邢羽仓皇退去,重重撞在马车的车厢。

他身畔忽然响起了驮马的低吼声,一道黑影从驮马身下闪过,硕大的马头斜斜飞出,从车夫眼前飞过,撞向邢羽。

邢羽伸手一拍车厢,向左掠出几步想要避开马头,但是马头从邢羽眼前急速飞过,喷薄的鲜血淋了邢羽一身,滚烫宛如岩浆。

马头落在邢羽脚下,切口处不断冒着黑烟,黑烟越来越密,马头却是在黑烟不断塌陷。只一瞬间,血肉融化,鲜血蒸发,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雪白的头骨。

来福倚着马车,偏头看着邢羽。

那边的元吉几人脸更是变得沮丧了几分,胖公子则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邢羽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埋怨自己太过大意。

这迅捷的战斗使得邢羽有些发呆,他虽然也能如此快速奔袭,但他并不习惯这样快节奏的战斗。而且来福并没有接过邢羽一招一式,一直在不停攻击邢羽,这让邢羽有些喘不过气了,感觉自己似乎一直在被来福操控一般。

这与邢羽之前见招拆招,凭借力量硬捍的战斗有着很大区别。

“这是什么gong fǎ?”邢羽吐了口气,皱眉看向马车旁冷笑的来福。

来福身后的车夫脸色惨白,他捂住口鼻,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他胃里虽然翻滚不停,却仍是不敢下车呕吐,生怕来福动怒,回身一刀结果了他。

“没见过?”来福讥笑几声,“你们大魏不是自称万国之邦么?怎么?连魔气也没见过?”

“魔气?”邢羽闻言却是放下心来,“原来是魔气。”

大魏五派,分别是北方三门以及南方两宗,三门是道门、万剑门、儒门,两宗则是魔宗以及万佛宗。这五派势力最盛,在宗派大的排名也是极高,仅次于五大书院。

其魔宗的修士亦正亦邪,虽然位列五派,但派修士常常行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加魔宗之人不修灵力,而修魔气,使得宗内修士一直是一副邪魔模样,这令魔宗在五派一直抬不起头来。

若不是魔宗的代宗主帮助宣宗大破楚国王都,魔宗如今是否能成为五派之一,则还是一个未知数。

魔气狠辣,在战斗之甚至可以称得是摧枯拉朽,破坏力也是修士的灵力高出数成。不过魔气会腐蚀修士的心智,使得修行者变得暴躁易怒,除此之外,魔气还有着一个极为尴尬的弊端,那是难以持久。

魔宗的修士虽然能够凭借魔气可以在战斗之占据风,但魔气消耗极快,而且无法快速补充。这也导致魔宗修士的战斗都是极为快速,往往三五个回合便是落下帷幕。

“受死吧。”来福冷笑一声,挥动弯刀扑向邢羽。

邢羽抬头望了一眼那边胖胖的公子哥,那人才是大患,他看不透那人的实力,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没有筑基。

至于来福,他应该是刚刚踏入纳灵不久,刚刚他应是凭借魔气的霸道才堪堪战胜了元德。

三涛这种阴柔的剑术并不是来福魔气的对手,要想战胜来福,邢羽必须使用一种更加霸道的剑术。

一道白气从邢羽手臂渗出,缓慢流向湛卢。这道白气宛如游龙一般在湛卢的剑刃缠绕着,一瞬间空气都是变得稀薄,初阳下的山道忽然起了一阵寒风,吹得邢羽衣衫飘扬。

“你找错了对手。”邢羽微微摇头,猛然迈步向前冲去。

他不再藏拙,灵气滚滚流向湛卢,湛卢轻轻颤抖着,恍如龙吟一般。

邢羽高高举起湛卢,剑刃反射的阳光刺痛了来福的眼睛。天地间忽然弥漫起一道白光,那光芒完全压过了来福弯刀漫起的黑光。

黑光与白光相遇,震耳的轰鸣声随之传出。

邢羽手臂一震,湛卢一滞,旋即一往无前的向前继续斩出。来福的弯刀从崩断,半截弯刀崩飞出去,插在一旁的土地。

湛卢斩落,来福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

来福脸弥漫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他侧身躲过斩落的湛卢,左手从腰间抹过,一柄一模一样的弯刀出现在他手。他嘴角一撇,松开了右手的断刀,右手凝聚成拳,狠辣的捶打在邢羽的握剑的手腕使得湛卢继续向下斩落。左手的弯刀则是无声刺向邢羽腰间。

“邢羽,小心偷袭。”元吉面一变,大喊一声。

邢羽看到来福刺向自己腰间的弯刀面忽然一愣。这一刀若是了,他必然有死无生。原来来福从来都没想过与他试,他要的是分个生死。

想起荆远山的忠告,邢羽心里忽然明了。高句丽这里的修士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对于杀人一事,早已看淡。

来福两人碍于商队修士众多,不好硬抢,只好通过试来将他们一个个除去。

一想到此,邢羽顿时下定决心,他轻叹一声,脚下一动,向左横移出数步。

一道黑光从邢羽怀飞出,黑光射向来福,将他手的弯刀斩断,继而穿透了来福的手掌,贯入了他的心脏。

来福瞪大眼睛,失去支撑的身体重重落在地。

元吉一愣,元德也是一愣,胖公子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邢羽脱下身沾满鲜血的长衫,擦了擦脸的鲜血后,将它扔在了来福的身体。他转头看向胖公子,冷声说道,“来吧。”

第七十章 金厉

“好小子,报名来,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胖公子咬紧牙关怒视邢羽。

“邢羽。”邢羽提着湛卢走前来,挥剑指向胖公子。

“好,说出你的师从以及家乡,等你死后,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去。”胖公子抬手探向身后,拔出了自己一直背着的重剑。

他凭空挥了几下重剑,虽然没有附灵力,但仍是带着极大的压迫感。重剑无锋,但却极为沉重。从这柄重剑宽有一尺,长有四尺的制式来看,胖公子必然是力大无穷。

“我叫金厉,来自凉城金家。”金厉皱眉盯着邢羽,忽然狰狞一笑,“不说是么?等我杀了你,我自然有办法查出来。”

“这该如何是好。”元吉望着山道对峙的两人,紧张的身体都在颤抖,“我们是来祝寿的。怎么好与金家的人打斗呢?不能忍让一下么?非要大开杀戒。罪过啊,罪过。”

元吉哀叹几声,场间几人相视一眼,皆是皱了皱眉。元德微微摇头,无奈一叹,“吉叔,你去后面歇着吧。”

元德朝着一名修士使了个眼神,那名修士当即来扶着元吉向后走去。

尽管大魏施加于修士身的众多规矩使得大魏的修士往往高句丽的修士更加讲究礼数,但若是他们被人辱骂嘲讽,他们也不会再去理会朝廷的规矩。

朝廷没有禁止修士杀死修士,只是禁止修士无故杀死凡人。

“祝寿?”金厉忽然冷笑一声,抡动重剑重重砸落在地,“凭你们,还不够资格去给老祖祝寿。是想来求筑基丹?还是想要老祖赐下法器、gong fǎ?你们都去死吧。你们这些人,去了乐浪也会给平城那帮屠夫杀死。”

“吉叔,他们这里是不讲规矩的。”元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与元吉擦肩而过,停在来福的尸体后面望着即将开战的两人,他手还拿着一柄短剑,剑微微有灵力流转,看来他虽然不适合修炼,但仍是踏了修途。

“要么击垮他们,要么被他们击垮。高句丽的修士向来如此。”元朴斩钉截铁的说道,“邢大哥,你尽管出手,若是失手杀死了他……”

元朴皱了皱眉,“那也无碍。我元氏,从不畏惧别人寻仇。”

“是么?”金厉冷哼一声,身忽然涌起澎湃的黑气。

他眼珠一转,忽然袭向一旁站着的元德,沉重的重剑宛如陨石,落剑更是犹如流星赶月一般,迅捷无。

只一瞬间,金厉便是从元德丈外奔袭至元德身前。他怒吼一声,重剑横空而落,宛如惊雷,积压的魔气更是宛如阴云一般缭绕在元德头顶。

元德赤手空拳,没有武器。邢羽站在他丈外的土地,见到这般情景顿时一愣。

这一愣,使得邢羽再也难以出手阻挡金厉。

呼啸的重剑凭空而落,金厉残酷的冷笑起来。元德的头颅带着惊恐飞落山崖,凭空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枯草,聚在商队前面的几人都是面一惊。

两名心动修士与邢羽最先行动起来。元氏的两名修士怒视着金厉,各自持剑逼向前去。

“不要。”邢羽大呼一声,但却来不及制止他们。他体内的灵力滚滚流出,湛卢宛如癫狂一般颤抖不止,呼啸宛如龙吟。

剑芒闪烁,灵力涌动。青色的幻影与黑色的魔气交织,滔滔江水滚动,从两名元氏的修士之间穿过,涌向金厉。

但是邢羽还是慢了。金厉的重剑大起大合,起落极快。仿佛他握着的不是重达数百斤的重剑,而是数斤重的轻剑。他随手劈出一剑便是将元氏修士的长剑劈断,长剑的剑尖崩飞出去,重剑去势不止,向前贯入邢羽右边修士的胸膛,了结了此人。

“走。”邢羽伸手拉住自己左边的修士,将他推向一旁。元氏的修士被邢羽一把推倒在山道旁的草地,呼啸的重剑从他耳畔擦过袭向邢羽。他瞪大眼睛望着这超出他预料的一剑,心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

三涛叠起,连绵不断。但仍旧不是金厉的对手。

重剑在金厉手宛如巨锤,邢羽持着湛卢左右格挡,封锁了金厉的攻击。但是剑的力量澎湃无,震得邢羽手臂酸痛,几乎要散架。

他在金厉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护卫们虽然持着刀剑,但却不敢前,只得向后退到草地,让开空间,任由两人交战。

“邢公子,反击啊。”元朴着急地说道。

邢羽闻言却是只有苦笑,金厉的攻击太过霸道,他根本没有机会反击。三涛虽然柔弱,好在防守起来倒是称得是密不透风。虽然他暂时无法反击,但好歹也让金厉无法去伤害别人。

“该怎么办呢。”邢羽心低叹一声。

他战斗的经验太少,遇弱一些的敌人倒还好。但若遇强敌,则是有些慌乱。

他从去年修炼开始,不过学了一门剑术一门符术。用的好的也便只有这一式三涛。清虚子的符术太过深奥,邢羽看了大半年,也不过是将一线天用的更熟练了些。

但一线天根本称不是符术,不过是清虚子参考符术简化出来的剑招而已。爆发力虽强,但消耗的灵力却是极多。

而且一线天也需要蓄势,虽然如今邢羽用的熟练了,几个呼吸间便能蓄势而发,但是金厉宛如疯魔一般挥动重剑不断砍来,邢羽也是没有机会用出这招。

“等一等。符术?”邢羽忽然一笑,顿时有了主意。

但邢羽一笑,金厉却是忽然加大了力气。重剑击来,邢羽再也格挡不住,澎湃的力量将邢羽击飞出去,重重撞在马车的车厢。

车厢被邢羽撞塌,受惊的马匹高高跃起。车夫低呼着扯紧缰绳,生怕它一跃而出,跳下山崖。

“魏国的修士?”金厉望着缓缓爬起的邢羽,冷笑着说道,“这点本事?自断手脚,我可以饶你不死。不过这支商队的货物,则是归我所属。”

“做梦去吧。”邢羽抹去嘴角的鲜血,深深呼了口气。

天人符分为溃、封、绝三式,每一式又有不同变化。溃音只是溃之一式最简单的一招,邢羽看了许久,封之一式的简单招式一直没能用熟。

但今天,已经容不得他不用。

第七十一章 封尘

大魏立国日久,修士早已深深地融入到了帝国的日常生活之。长安与洛阳两都皆是有元婴修士布置下的阵法,每个大城里都有筑基修士坐镇,一些重要的边关大城甚至还有结丹修士坐镇。修士代表的不仅仅是强大的武力,还有飞剑、法术等远超凡人想象的东西。

道高龙虎服,德重鬼神钦。

很久以前,道门还是原最大的修真之地。九州的宗门都与道门有着大大小小的关联,道门的法术繁多、剑术惊人,剑仙一类的人物时常出现在江湖之,使得四海惊颤。

但那时候,道门最令敌对修士恐惧的道法却是符术。

符术传承自久远的蛮荒时期,那时候的修炼者们依靠画符沟通天地灵力,来释放出威力惊人的法术。

符术不同于剑术,古代的修士们甚至可以将符事先写在符箓,待到需要时再以灵力引导,释放符术。

这是道门最异的法术,一些高深的符术甚至做到驱鬼役神,降妖伏魔。

天人符不同于道门的符术,它不需要邢羽按部班的在符纸写下符。它需要的只有充沛的灵力以及强大的信念。

邢羽深吸一口气,挥动湛卢在身前划动起来。

湛卢的剑尖宛如毛笔的笔尖,在邢羽不停挥动下连绵写出了繁复的符。淡青色的灵力从湛卢的剑尖流泻而出,空气逐渐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幻影。

那幻影舞动起来,宛如精灵。细微的线条交织出单薄的字,那字却泛起了金光。金光璀璨如虹,随着湛卢的划动渐渐变得更加真实。

“什么妖术,尽管使出来吧。”金厉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邢羽。

三道真实的字迹逐渐成型,出现在邢羽身前。它们悬浮在邢羽身前,面涌动着澎湃的灵力。

天人符是一门极为特的符术,它不需要依托。修士本身是符最好的依托,它以灵力为笔墨,以虚空为符纸,以邢羽的信念为支撑。

邢羽振臂挥动湛卢,在空一划。三道符随着邢羽振臂蔓延到湛卢的剑刃,它们与湛卢的剑刃融合,化为淡白色的花纹,在湛卢的黑色剑身宛如织锦的金线一般极为显眼。

三道符以邢羽肉难以察觉的频率不断震动着,邢羽附在剑刃的灵力被符疯狂的摄取,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邢羽丹田内的灵力便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

但剑的符却是变得更加璀璨,湛卢也是雀跃的鸣叫起来,宛如真龙临空,怒吼不停。

但这般符术,消耗实在太大。

元朴看到邢羽的动作后,眼睛不由一亮。他修炼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年。三年来他见过不少的修炼者,他的父亲也给他请过不少筑基的修真者讲解各种法术、剑术,乃至符术。

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符术。

那三道符不仅仅是由细密的灵力组成,甚至还带着一股玄奥的气息。他瞪大眼睛看向邢羽剑刃的符,灵力加持下,元朴也只看到了一团迷雾。

他看不透这种符的构成,不是因为灵力的组成复杂,而是这些符根本不是正规的道家符。它们不是来自于原,而是来自书院。

元朴眯着眼,心里思绪万千。

书院的底蕴太过深厚,纵使拍卖行已经传承了百余年,在道法以及心法的积蓄仍是远远不及书院。别的不说,只是眼前这种符术,元朴敢说,那怕是他的父亲,元氏拍卖行的那位即将元婴的主人,也没有这样暴烈的符术。

这符术的消耗一定极大,元朴忽然有些担心。若是邢羽无法凭借这符术击败金厉,那该如何?

他握了握拳,紧张的看向邢羽。

邢羽有些茫然的看着湛卢的符,他刚刚只是兴致忽起,所以才信手挥剑。但是符依附到了湛卢剑刃却是让他有些惊讶,他感到湛卢像是破除了某种封印一般。

剑颤抖不止,隐约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邢羽体内,使得他感觉自己正在变得空前强大。

“封尘。”

邢羽微微点头,从怀取出一枚聚灵丹吞入腹。他脚下一点,急速掠向前去。四周的灵力疯狂涌入邢羽体内,经过丹田的炼化后被邢羽驱动着汇入湛卢。

湛卢忽然焕发出灿烂的金光,剑刃掉落下了点点黑色铁屑。它褪去了黑色,变成了金色。几个小篆也出现在了湛卢的剑刃,那是铭刻在剑身的小字,“湛卢,欧冶子铸。”

“果然是那柄传说的神剑。”邢羽微微一愣,心一喜。

此时此刻,这柄神剑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剑圣刻着金色的纹路,虽不华美,但却显得极为庄严,宛如一只一只明亮的眼睛一般在注视着敌人。

金厉的脸却是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这股压力,他之前只在筑基的族老身感受到,他默不作声的捏碎了怀的一枚玉佩,然后皱眉望着邢羽。

他的敌人已经准备好了,他必须接下这一招。

只要接下这一招,他的守护者会到来,甚至金帐王庭的强者也会与之随行。他一定可以活着回去。

一想到此,金厉当即大笑出来,他双手紧握剑柄,体内的灵力滚滚流动起来。重剑缭绕的魔气顿时变得浓郁起来,宛如暴雨前空的乌云一般浓密。

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偷懒。虽然仍是没能踏入筑基,但有着纳灵巅峰实力,他有足够的信心接下这一剑。

邢羽体内的灵力宛如小溪的水流一般汩汩流淌着,湛卢却像是大海一般,贪婪的吸取着他的灵力。

他想起清虚子在笔记提到的一句话,心下不由有些惶恐。

清虚子说过,这种符术的威力以及消耗都是极大,他总觉得这不是寻常修士留下的符术。这或许是仙人留下的符术。

仙人,是天人。

这天人符,或许是仙人符。

第七十二章 跳崖

湛卢与重剑相撞,宛如陨石坠地,带起澎湃的气浪。 气浪扩散出去,带起了一阵黄土,掀飞了一旁的马车。马车向山崖那侧歪倒,车夫惊慌的跳下马车,生怕自己被马车带下山崖。

邢羽身体一震,双臂酸痛宛如骨折一般,他体内几乎所有的灵力都已经被湛卢的符汲取而去。符爆发出夺目的光芒,湛卢在这蒙蒙的光芒之咆哮不停,宛如愤怒的神龙。

重剑的魔气在湛卢的光芒下急速消散,湛卢在符的加持下切入到重剑的剑刃,剑刃的豁口足有一寸多深。

两人持剑僵持在山道,谁也无法令对方后退。金厉手的重剑发出咔咔的响声,点点铁片崩飞出去,那是碎掉的剑刃。

邢羽向前推动湛卢,封尘符从湛卢流泻到重剑。重剑的魔气顿时宛如积雪逢春一般迅速融化,任凭金厉如何催动灵力,但是产生的魔气也是迅速消散,完全无法凝聚。

一旁元氏拍卖行的修士见此面一喜,他提起一旁的长剑,深呼一口气,持剑冲了来。

“不要。”邢羽见到他的动作,脸顿时一愣。

他耳畔忽然听到了一声急促的破风声,风声从山崖下传来,一瞬间那股狂风已经席卷到了邢羽身后。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骤然出现在了山,那是筑基的气息。

那股气息深厚宛如高山,邢羽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堆垒土。

金厉手的重剑发出咔咔的响声,重剑从折断,宽阔的剑刃坠落在地,插入山道之。金厉惊恐的看着邢羽,封尘的符从断掉的重剑蔓延向金厉,金厉身的魔气已经尽数消散。

但他却忽然笑了出来,笑得极为肆意。

“哈哈。”他扔掉重剑,退后几步,拍着肚子大笑起来。

湛卢继续突去,距离金厉的胸口只剩下一尺。但前方似乎是由一道无形的壁垒,邢羽连连挥剑攻击,但却再难前进一寸。

邢羽怒哼一声,丹田内的灵力悉数流出,湛卢的封尘符变得更加耀眼。湛卢也如被触怒的龙王一般咆哮不停。

他横空挥剑,剑鸣如雷。

邢羽身前的空气忽然出现了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屏障咔咔响动,一道一道的裂纹从湛卢剑尖落下的地方急速蔓延向四方。

金厉的脸流露出一丝震惊。他愣了一下,但随即一股狂风从邢羽身畔掠过,狂风卷起了元氏拍卖行的修士,将其化为了空的一滩血水。

那股枯huáng sè的寒风在邢羽身前停下,与此同时,屏障轰然破碎,风伸出了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未曾露面的筑基修士并指夹住了湛卢,使得邢羽再难突进。

封尘符在他手掌流转起来,筑基修士惊咦一声,手掌忽然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迅速流出,但立刻便被灵力封住。

“符术?有意思。”

一道金色的灵力从风射出,落在封尘符,将其包裹在内,封尘符在灵力的侵蚀下顿时烟消云散。枯huáng sè的寒风也是消散,露出了其内的筑基修士。

一名年修士出现在邢羽身前,他与金厉面容颇为相似,不过却是金厉瘦好几圈。他一身道袍,看去与原的道士一般无二。不过此人却是极高,甚至金厉还要高出半头。

“厉儿,你又闯祸了?”年修士问道。

“三叔,是此人先出手的,他甚至杀死了来福。请三叔出手惩治此人。”金厉抱了抱拳,冷厉的看向邢羽。

“哦?敢杀我金家的仆人,你小子倒是胆子不小。”年修士冷哼一声,向前一拉湛卢,同时一挥左掌,释放出一道金色的灵力袭前来。

邢羽被他一拉,身形顿时不稳。但他却并不想松开湛卢,他身形一矮,躲过年修士漫不经心的一击。年修士的手掌从他头擦过,使得他头皮顿时一凉。

飞鸿一闪而出,狠狠刺向筑基修士下盘。

飞鸿锐利,轻易便破开了筑基修士的护体罡气,刺向此人的小腹。

但一道金石交击的响声传来,飞鸿崩飞出去,擦着邢羽左脸飞出,在邢羽脸留下了一道血痕。

邢羽惊讶的瞪大眼睛,心里顿时有些慌乱。然而等不到他想到破局的办法,邢羽腹部便是忽然一痛。筑基修士恼羞成怒的挥拳击打在邢羽的腹部,将邢羽击飞出去。

邢羽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重重的撞在了山崖边的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的响着,缓缓滑向崖边。邢羽五指下抓,深深陷入到土地之,但仍是止不住后退的趋势。

他将马车撞下山崖,自己也是滑到崖边才堪堪停下。崖下的冷风向吹来,冻得邢羽身体一颤。

隔了许久,马车坠地的声音方才传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动我金家的人?”筑基修士冷眼望着邢羽,语气极为不善。

“你们又是什么人,胆敢拦路抢劫?这里难道没有王法了么?”邢羽冷哼一声,拄着湛卢想要站起。但他身体忽然一颤,他腹部的的疼痛极为剧烈,几乎难以忍耐。

邢羽额流出豆大的汗珠。他难堪的看着筑基修士,心里忽然感到有些绝望。

“王法?”筑基修士摇了摇头,缓缓走到邢羽身前,“在这里,我们是王法。”

拍卖行的众人在修士气场的威压下都是不敢前,元朴拔出长剑想要前,但却是被身边的护卫拼死拦下。

他不甘的看向邢羽,眼神却是望向了山崖下面。

邢羽与元朴相视一眼,心里不由苦笑一声。

筑基修士瞥了元朴一眼,脸顿时流露出一丝笑容,“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跳下去。我放过他们,怎么样?”

“金厉,过来帮他一把。”筑基修士回头说道。

邢羽回头望了一眼山崖下方,那里云雾缭绕,足有数百丈深。飞鸿无声滑入邢羽怀,邢羽看着云雾里若隐若现的松树,微微叹了口气。

“一言为定。”

他伸手一拍地面,翻身跳下山崖。

元朴面一悲,眼眶不由泛红。护卫们也是唏嘘一声,但是看到筑基修士森冷的眼神后,不由接连低下头去。

第七十三章 落樱谷

落日的余晖洒落庭院,将金灵的背影投在身后竹楼阳台。她坐在竹楼前的阶梯,望着正在院打扫积雪的青年,心里不由弥漫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个青年名叫邢羽,是她半个月前在冰封的河流发现的。她离开落樱谷去外面散步,没走多远便是遇了邢羽。当时邢羽半身坠入冰层里,脑袋还不住地流着血,看去像是从山崖跌落下来一般。

她发现邢羽还没有死去,便是自作主张将他带回谷内。然而邢羽受伤太重,足足昏迷了半月,直到昨天傍晚,方才醒来。

“邢羽,你会想家么?”

邢羽拿着扫帚,低头打扫着布满积雪的庭院,听到金灵的询问后,邢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金灵,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金灵偏头问道,“你是来自原的,或许你去原的话,能找到你的家乡在哪了。”

“那如果找不到呢?”邢羽微叹一声,放下扫帚,来到竹楼前与金灵并肩坐在阶梯。

“除了名字,你还想起别的东西来了么?”金灵伸手摸了摸邢羽的脑袋的伤口,眼流露出一丝担忧。

“没有。”邢羽摇了摇头。

他望着身畔少女如画的面孔,心里却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也是一个少女。但他却丝毫记不起关于那人的任何信息,不管是姓名,还是容貌。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也没有人来这里寻你。”金灵叹了口气,“如果你的同伴还活着的话,哪怕你是掉落悬崖,也总该有人来找你啊。”

“或许,是他们遇了一些困难吧。”邢羽沉默半晌,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先呆在这里吧。”金灵忽然偏头一笑,“这里安全的很,你可以在这里待到伤势痊愈。”

“谢谢。”邢羽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抱了抱拳。

金灵看到邢羽的动作微微一愣,她眨了眨眼,补充道,“我母亲也很喜欢你,她说你很适合修炼。如果你想要留下来的话,她或许会收你为弟子。”

“收为弟子么?”邢羽微微一愣,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些画面,他站在一栋楼前,数名年龄不一的青年男女聚拢在他身边,轻笑着看着他。

“嗯。”金灵点了点头,脸略有伤感,“我师兄他在五年前ji hui的时候被凉城金家的公子打成重伤,回来后不久去世了。自那之后,我母亲便未再收过弟子。倒不是她不想,只是适合的人选都早已经有了师父。”

“这样啊。”邢羽点了点头,“节哀。”

“安慰的话我们已经听过很多了。时间过去这么久,再想起师兄虽然还是会感到难过。但是学艺不精,死在他人手下。母亲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学艺不精……”邢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身体却是忽然一冷。

“母亲说你距离筑基已经不远了,但她也并没有从你带的物品看出你的身份。”金灵伸手摘下落在邢羽肩膀的樱花花瓣,轻声问道,“你真的没有师父么?”

“没有。我不记得有人曾教过我。我一直是在自己修炼。”邢羽点了点头。

“那你大概是小家族的修士吧。”金灵点了点头,百无聊赖的将发丝缠在自己的手指,她的发梢有些发黄,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天生的。

“国内除了我们金家之外,再没有什么大的修真家族了。你很有可能是你们家族实力最高的修真者了。”金灵沉吟道。

“嗯。”邢羽点了点头,他将随身携带的湛卢放在膝,握着湛卢的时候,他总是能平静下来。

我是怎么流落到高句丽这里来的。邢羽心里一叹。

自从他半个月前醒来后,他便一直被金灵照顾着。金灵说自己是在不远处的河流里发现的他,她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过去许久了。

金灵给邢羽服用了一枚极为珍贵的回元丹才将邢羽从重伤之救回,但是邢羽头部受伤太重,即使是服用了回元丹,仍是昏迷了半月方才苏醒。

醒来后,邢羽却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得自己在扬州经历事情。但离开扬州之后,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邢羽却是全然不知。

他依稀记得自己穿越大魏的事情,但关于此事的大部分记忆都蒙了厚厚的一层云雾。他记得有人陪伴着他和邢红梅跋涉千里,但他忘记了那个人。

因此,邢羽向金母女两人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只记得姓名,希望这样能够让她们放下心来,允许自己在这里暂留。

不过邢羽倒是多虑了,金灵母女两人并未在意邢羽的过去,等到邢羽苏醒后,仍是精心的照顾着他。

“邢羽,你过书院么?”金灵问道。

“书院?过。”邢羽点了点头。

他在白鹿洞书院学过多年,虽然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书院有好多学生么?你们都在一间学堂里读书么?我没过书院,一直是我母亲教我。”金灵好地问道。

但提到书院,邢羽脑子里却是轰然一响,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出现在他脑。他想起了自己登雪山的事情,广袖高冠的年人带着自己来到了一处书院。

仿佛是阻塞的经脉被打通一般,邢羽逐渐想起了玄黄书院的事情。他手臂忍不住颤抖起来。一些发生过很久的事情一一浮现心头,但对于此时的邢羽来说,熟悉的却像是刚刚发生一般。

“没错。不过有的书院学子少,也会有几个人一同读书的情况。”他缓缓说道。

金灵有些向往的看着天空。不远处却是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

“哎呀,时间到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金灵匆忙站了起来,松开了缠绕在手指的发丝,娇俏一笑,“你早些休息。院子不打扫也没事。你自己住着舒服行。我要回去修炼了,饭菜一会我让小厮送来。”

“慢走。”邢羽点了点头,起身目送着金灵离开。

金灵沿着邢羽扫出的小道离开小院,临走前还在门口冲着邢羽挥了挥手。

他低叹一声,一屁股坐在台阶,“父亲,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黄巢,黄皓,黄琦,王伦,李登仙,荆远山。”邢羽低声念出那些自己记得的名字,他有些苦恼的思索着。

他记得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之前有一段时间一直陪着自己。他依稀想起了她的模样,但却忘记了她是谁。

“是苏雅么?”邢羽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想到。

“不,不是苏雅。她,叫什么名字呢?”邢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女,她狡黠的看着自己,眼眸如水。

第七十四章 决裂

“元氏拍卖行,金厉!”邢羽忽然睁开眼睛,停下了打坐。

醒来三天后,他终于将坠崖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记了起来,到现在为止,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金厉,金家到底有多少族人?”邢羽皱了皱眉。

高句丽国境狭小,境内修士极少,只有一个金家在大魏较为出名。不过金家虽然在高句丽国内称得是权势滔天,但与大魏境内的修真宗门相却是远远不如。

“一个结丹修士,那么他们到底有多少筑基修士呢?”邢羽走出房间,坐在庭院前的阶梯,默默想着。

邢羽现在已经算是与金家结下了仇,或许只是与金厉这一支。但他仍是不知道,若是他去乐浪参与金钟的寿诞,金厉如果为难他,金家的人到底会持何种态度。

“老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邢羽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他毕竟是书院的代表,金家想必也不敢对他出手。不过金厉这件事,倒是一定要解决。金厉所属的分支乃是金家一脉较强大的分支,若是与他们闹了矛盾,日后书院与金家的关系怕是会出问题。

“该把真相告诉金灵她们了,我也该离开这里去给金钟祝寿了。按照时间推算,我们应该是提前一个月到达的,拍卖行的人会去进一些货物,算来再过几天他们也应该到乐浪了。”邢羽默默想到,“如果他们没有被金厉为难的话。”

“邢羽,你好些了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温婉的呼唤。

邢羽抬头看去,却是金灵。

“怎么了?”

“我母亲有事问你,你跟我去一趟吧。”金灵眨了眨眼,眼睛里却是隐约有一丝云雾。

“好。”邢羽点了点头,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有说出。他将金灵母女两人视作自己的恩人,哪怕是她们向自己索要湛卢,他也会将湛卢送给她们。

他起身跟着金灵走出别院,随手关了门。

院外满是林立的樱花树,反季节的樱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仍然结着灿烂的花瓣,淡雅的芳香弥漫在整片谷地,像是某种神秘的梦境一般笼罩在。

邢羽第一次看到这片樱花林的时候感到极为震撼,原少见樱花,邢羽看到过最为震撼的林海是之前在扬州城外看过的桃林。秦立曾提到过他家山下下有一片樱花林,不过邢羽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秦立家。

“以后,一定要带着邢红梅去一趟秦立家。”邢羽想起老友,不由很是怀念。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却是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落樱谷内的的樱花林下立着许多个石碑,石碑下是栩栩如生的赑屃,碑刻着邢羽并不认识的字。女人居住的谷地里不应该有这么多石碑,这里或许曾经存在着一个势力不小的宗门。

沿着白石道走出数里地,邢羽两人终于来到了金灵的母亲金一清居住的地方。山崖下有一所极大的别院,院内满是各种花卉,花卉间一个穿着橙色宫裙的女人正低着头给花卉浇水,她的脸满是淡然。

“母亲,我带他来了。”金灵停在别院入口处,低声向金一清说道。

金一清点了点头,但却没有抬头。

“灵儿,你看这蝴蝶。它应该是来自原的,我从来没在这里看见过有着这种花纹的蝴蝶。”金一清低着头,看着一只落在金菊的扑闪着翅膀的蝴蝶。

那只蝴蝶有着蓝色与橙色的花纹,足足有chéng rén的手掌大小。

“应该是原的吧。”金灵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向来喜欢鲜花与蝴蝶,对于从异国飞来的蝴蝶一直极为珍视,甚至还未它们建造了一个花房。

“可是我们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从原飞来的蝴蝶了。”金一清忽然伸手抓住了那只蝴蝶,她手心里渗出一抹淡金色的灵力,灵力缠绕住那只蝴蝶将它化为一地碎屑。

“邢羽,你知道这段时间国内发生了什么事么?”金一清抬头看向邢羽,脸色却是瞬间变得冰冷。

“我不知道。”邢羽摇了摇头,“国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问道,“发生了什么?”

“灵儿你没有告诉他么?”金一清瞥了一眼金灵,脸的冰霜微微有些融化。

“没有。”金灵摇了摇头。

“原来了一群修士,以祝寿为名义去了乐浪,但事实他们却是去刺杀老祖宗的。好在老祖宗造化通天,方才没让他们得逞。”金一清阴沉着脸说道,“但我们国内却是因此倒向了金帐王庭,金帐王庭一直想要我们成为他们的附庸。这次,他们终于得逞了。”

“原来的修士?”邢羽闻言一愣,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什么人?”

“是那个元氏拍卖行的人。不过,这次行动却很有可能是大魏的书院策划的。”金一清微微一叹,“书院本是老祖宗的求学之地,不曾想,他们最终还是反过来谋害老祖宗了。好在国主已然下令与金帐王庭修好。魏国未经允许进入我国的修炼者也已经遭到围杀。”

“元氏拍卖行?”邢羽一愣。

“你昏迷那天,凉城的金家剿灭了一批元氏拍卖行的人马。在这座山,据说,有一个人逃走了。”金一清忽然来到邢羽身边,轻轻将手放在邢羽背,“那人,是你么?”

一股森冷的灵力忽然从金一清手传到邢羽身,那股灵力阴冷至极,宛如极寒冰渊的万年寒冰。

邢羽身体一颤,体内的灵力几乎都为之冻结。他心里蓦然闪过千般思绪,急忙摇了摇头,“不是,我来自北方的小镇,并不是魏国的人。”

“是么?”金一清皱了皱眉。

“是的。母亲。”金灵却是插了一句,“他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这身修为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落在河里?”金一清疑惑问道。

“我是捡了一本心法才有了这身修为的。”邢羽苦笑一声,“我从北方来想要参加ji hui,不曾想却在路遭到了抢劫,我不甘被杀方才跳下悬崖,希望能苟活下来。”

金一清微微点头,松了口气,“希望你没有骗我。”

第七十五章 约定

“邢羽,你知道,本家的ji hui已经持续了一百五十年。自从老祖踏入结丹后期以来,本家的ji hui便一次一次庄重。每次ji hui,都有从天南海北前来祝贺的修士。金帐王庭,玄音观,甚至大魏的一些大宗门,如在我国边境的玄黄书院,每次都会派人来。”金一清说。

邢羽点了点头,他便是玄黄书院派来的。只是金家与大魏决裂后他却是不能说出这个事实。

“每次ji hui,老祖都会举行试。试的第一名会获得一个极为珍贵的机会。”金一清低声说道,只是脸却是有些伤感。

金灵脸也是有些悲伤,她转头看向一侧,微微叹了口气。

“是因为你那个师兄么?”邢羽问。

“是的。”金一清闻言略有惊讶,转身不悦的看了金灵一眼。

金灵见到母亲严厉的眼神,不由紧张的低下头去。

“云儿当年,其实实力已经足够了。”金一清微微一叹,“ji hui的年轻rén dà多都是纳灵,只有寥寥数人是筑基。云儿刚刚踏入筑基,若不是凉城分家的人做手脚,云儿一定能赢下最后那场试。”

“这个试,很凶险么?”邢羽皱眉问道。

他已然听出了金一清的弦外之音,金一清不追问他的来历,但他必须代表金一清去参加这次试,甚至必须要赢下来。

“你距离筑基,还有多远?”金一清问道。

“很远。”邢羽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参与过多少次修士间的战斗,除了你从悬崖掉下来那一次?”金一清问。

“三次。”邢羽略一沉思,然后说道。

“这么少?”金一清闻言一愣,“你真的是修士么?”

“我……”邢羽挠了挠头,想要解释,但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去年才开始修炼的吧。

“看来你需要进行特训了。距离老祖的寿诞还有十天,这十天你跟着金灵去地宫里去特训吧。”金一清摆弄着手的花卉,目光看向飘荡着云气的南方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这个分支能够再出一位结丹修士。”

“金灵,一会你先带他去藏经阁取一些合适的道术。”她指尖的叶片漫起淡金色的灵力,灵力深沉如海,带着一股方正的气息。

这股气息邢红梅的气息强极多,很有可能是结丹。

“前辈,您是不是已经踏入结丹了?”邢羽问。

金一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还没有踏入结丹。不过距离结丹已经不远了。如果你能获得试的第一名,我能踏入结丹。”

“这是为何?”邢羽一愣。

“因为,如果你能获得试的第一名,你会成为老祖宗的药童。你会在老祖宗身边待三年,三年后,老祖宗会赐给你三枚筑基丹以及一枚可以让我安稳踏入结丹的丹药。”金一清仰着头,看着南方的天空。

“那是什么丹药?”

“我并不知道那枚丹药的名字,我甚至也没有见过它。”金一清莞尔一笑,颇有些怀念的说道,“金灵的父亲曾经服过一枚,那枚丹药便帮他踏入了结丹。不过他服用后便是去了战场,后来便再也没回来过。”

“金灵的父亲?”邢羽闻言,心里一愣,他原本以为是金灵的父亲离开了,不曾想是去世了。

高句丽金家分支都是逐渐从本家分离出来的。看这样子,金灵这一脉,不久前或许还是主家的一支。而且他们与金厉那一支看去还有很大的矛盾,邢羽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金灵,如果你父亲还活着,我们或许还是主家。”金一清微微一叹,“邢羽,不瞒你说,十年前我们还是主家的一支。当时主家有九支,我们是第七支,但在金灵的父亲去世后,我们便是成了分支。”

“如果你踏入结丹,你们便能重新成为主家的一员?”邢羽问。

“确是这样不错。”金一清闻言一愣,脸忽然一笑,“倒是个聪明的孩子。”

“其他分家参与试的实力如何?”

“大部分都是纳灵,不过仍是有几个筑基。如果你能踏入筑基,自是最好。”金一清一叹,“我这倒是有一些筑基丹,你愿意试一试么?”

邢羽闻言,心里顿时有些犹豫。清虚子的笔记说过,筑基极为重要。荆远山也是提过这一点。他计划等邢羽回到书院后帮助他踏入筑基,邢羽还可以开始修行书院的筑基经。

但若他不踏入筑基,金家ji hui的试,他很难有机会拿到第一。如果他拿不到第一,他很难离开高句丽。

“如果我能够赢下试,你可以安排我去一趟金帐王庭么?”邢羽问道,“我在那里有一位朋友,我想去看看他。”

“王庭?”金一清闻言皱了皱眉,“具体在哪?”

“金一鸣的领地。”

“那倒是顺路。”金一清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今年的规矩不同,试的前三名还会作为本家的代表去王庭参加修士的ji hui。王庭那里这些天来一直在谋划一些事情。或许,他们又要重开修真战争了。”

“修真战争?”

“是修士间的战争,不过并不仅限于三国之间。东方的海,有许多宗门,老祖宗以前出海的时候便是有缘见过海的仙人。”金一清说道,“那些仙人每十年都会召集一些修士去参与战争,唯有筑基以的修士才能去。金灵的父亲是死在那场战争之,他……哎,不提也罢。”

“灵儿,你先带邢羽下去吧。明天开始,你们两人一起去地宫修炼。”金一清转过身去,身的灵力波动不停,“邢羽,筑基丹我明天让灵儿带给你。希望你能尽早踏入筑基。”

“是,母亲。”金灵点了点头,引导着邢羽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的小院,邢羽思绪万千。这次坠崖完全改变了他的计划,他拿出乾坤袋里的那把折扇,扇子荡漾着氤氲的灵力。

“金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他坐在庭前的台阶看着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心里对于将来的思索宛如星辰明灭一般恍惚。

第七十六章 地宫

阴森的地宫里满是寒气,雪水在头凝结成长长的锥形。 邢羽跟着金灵来到地宫的路口,脸不断在震惊以及惊骇之转换。

这座地宫内部灵气极浓,随处可见粗糙的luo lu灵石。这些灵石内的灵力已经有大半遗失,但却造了地宫内部飘荡的云雾般的灵气。

“这是地宫?”邢羽登残破的台阶。台阶旁有一个从断掉的石碑,面刻着两个大字,“一阁”。

这里看来像是一片化外天,灵气的浓郁甚至都超过了玄黄书院。

“是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遗迹了,灵石里面的灵气都已经流失了大半,我母亲说过,需要一千年,这些灵石里面的灵气才会彻底流失掉。”金灵低下头,捡起一块只泛着一丝淡绿的透明石块在手把玩着。

“先进去吧。里面还有更多让你吃惊的东西。”金灵扔下石块,继续向前走去。

沿着台阶继续向前走去,道路两旁满是萎靡不堪的各色灵草。

“这么多灵草?”

“都已经失去灵性了。”金灵摇了摇头,“用了之后效果还不如灵石。”

道路是白石铺的石道,石道边缘竖着一些丈许高的石柱,石柱雕刻着各色不同的神兽。这些石柱十丈一根,前面九根石柱刻着龙生九子,之后则是四大凶兽,最后则是龙凤麟龟四种瑞兽。

前面吹了一阵微风,竟是带着些微的暖意。

“这是化外天么?”前方是一个水潭,水潭里立着一个白色的石像,石像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石剑出鞘一尺,面寒光璀璨宛如冷星。

那是一个男性修士,魁梧宛如巨神。

“是的。”金灵点了点头,“这里不是高句丽,是一个破落宗门的遗址。”

水潭旁散落着一些尚未朽坏的武器,但大多已经损坏,灵气也已经不再。邢羽弯腰捡起一柄断剑,拿出湛卢猛然一击,绚丽的火花转瞬即逝,断剑却是没有任何痕迹出现。

“好剑,可惜了。”邢羽摇了摇头,将那柄断剑随手仍在草丛里。

石道在水潭外很远处断了,两人走在随处可见断剑断刀的草丛里,向着水潭走去。

“是这里么?”邢羽问道。

“不,不是这里。”走到水潭前方,金灵停了下来。

水潭里冒着咕咕的热气,像是温泉一般,金灵微微弯腰行礼,在水潭边缘的石壁下轻轻一按。

水潭里微微震动起来,一个漩涡忽然出现,潭水退向一旁,水位也下降了不少。水面忽然泛起冰霜,眨眼间整个潭面便是结起了厚厚的冰层。

自水潭深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里是一个旋转向下的阶梯。

金灵侧身向邢羽点了点头,“走吧。”

她跳谭边的石壁,沿着冰层走向阶梯。

两人踏阶梯,阶梯两侧顿时亮起蔚蓝色的烛火,烛火带着一丝淡香,像是鲛人鱼油一样的香气。

楼梯很长,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邢羽刚开始还饶有趣味的观察着两边墙壁绘制的壁画,不一会失去了兴趣。

壁画是修士乘风腾云的潇洒模样,云间雷电孕育,隐约有真龙出没。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这个地方?”邢羽问道。

金灵走的极快,听到邢羽的问题后不由稍微放缓了脚步,“是我父亲发现的。他奔向在战胜归来后告诉老祖的,不过他并没能回来。母亲和我被赶出主家后,我们来到了这里定居。”

“这里到底有什么?”邢羽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修行?”

“一会你知道了。”金灵头也不回的说道。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或许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或许金一清同意让邢羽来到地宫让金灵感到有些不满。

沿着阶梯走下去,一股突如其来的轻盈感忽然包裹了邢羽的身体,他感到自己仿佛轻轻一跃能飞起来,像是鸟儿一样在空起舞。

他感到有一股灵力在探查自己,那股灵力突如其来,但并没有敌意。它如风而来,如风而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光亮,金灵再度加快了脚步,迅速走向光亮。邢羽伸手遮掩,跟着她踏入了光亮之。

那是一片浩瀚无际的草原,草原有一个参天的雕像,雕像看去去外面水潭里的雕塑一般无二,不同的是,这个雕塑手的长剑是bá chu lái的。

“我们到了。”金灵转过身来,笑着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地宫么?”邢羽惊讶的问道。

这一定不是一个寻常的宗门。这个宗门本身在化外天,但化外天却还存在着一方秘境。而这方秘境甚至还要邢羽之前看到的宗门更加广阔。

“不。这里不是地宫,这里是另一个世界。”金灵摇了摇头,她微微挥手,一道清风围绕着她,将她托起。

她御空向前飞去,在辽阔的草原放肆的驰骋着。

“你是筑基么?”邢羽震惊的看着金灵,加速紧跟在她身后。他虽也想飞起来,但却根本做不到。

“是。”金灵点了点头,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邢羽。

邢羽见此急忙停下,但也差点撞在金灵身。

“那为何你不去参加试?”邢羽问道

金家ji hui的试筑基不多,如果金灵出马,或许能够拿到第一。

“母亲不愿意。”金灵叹了口气,“她害怕我会出事。金厉次来访曾说出若能在试战胜我,要请求老祖宗允许他娶我为妻。若真让他胜过我,老祖宗一定会应允此事。”

“所以,我不能参加。”

“原来如此。”邢羽点了点头,“不过金厉并未筑基,你若去参加试,他其实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你果然是金厉口的那个人。”金灵眯眼打量着邢羽,“不过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十天前,金厉已经筑基了。”

“什么?”邢羽闻言大吃一惊。

“是筑基丹。”金灵说道,“凉城金家有老祖宗赐下的筑基丹。”

第七十七章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咕咕……”

几声带着兴奋的叫声裹在温暖的风里从前方传来,一道金光从雕像前方飞来,落入金灵怀。

“小金,别闹。”金灵喜笑颜开,高高将怀里的那个生物举起,脸的笑容宛如暖阳一般和煦。

那个生物像是一只云雀,不过体型却是更大,它圆滚滚的,身长足有一尺半,绚烂的尾羽更是有近两尺长。那些羽毛灿若流金,期间点缀着斑驳的红点,但那些红点却像是滚烫熔浆里的黑岩一般丑陋黯淡,像是伤痕。

“它是什么?”邢羽见到这只云雀般的生物不由一愣,他曾在昆仑见过凤凰,与那只凤凰相,这个鸟类着实有些肥胖了。难以想象,它还能飞的如同闪电一样迅捷。

“小金是一只龙雀,在这里栖息很久了。”金灵笑了笑,“我和母亲搬到这里后进到这片遗迹探索,碰巧打开了这里的禁制,释放了小金。那之前,它一只栖息在雕像里面。”

邢羽心里忽然浮现出了前朝辞赋家的一句词,龙雀蟠蜿,天马半汉。

这只龙雀的眼睛并不像它的近亲凤凰那样呈现出淡金色,反倒有一丝猩红。它在金灵怀犹疑的望着邢羽,身忽然涌现出暗红色的光焰。

那光焰没有灼伤金灵,但金灵见到忽然变得恚怒的小金却是一愣。小金灿烂的长羽忽然张开,它从金灵怀脱离,一飞戾天,继而猛然扑向邢羽。

那光焰向外扩张,滚烫宛如岩浆,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升腾的热气,让邢羽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火山下的石洞之。

他惊讶的看向飞起的小金,右手匆忙握住湛卢。湛卢微微震动,邢羽眼前金光坠落,宛如一轮太阳般的小金急速袭来。

它裹挟着炽热的气流,还未冲来,便使得邢羽如临大敌。

“住手,小金。”金灵焦急的呼喊着小金。她的呼喊使得小金微微恢复了一丝清明,但是它的坠落已然无法断。

它身的火焰迅速燃尽,但它自己仍是重重撞在了邢羽身。

湛卢并未出鞘,小金急速撞入邢羽怀,强大的作用力使得邢羽顿时翻飞出去三丈有余。好在草地柔软,邢羽也是一直维持着护体罡气,这般狼狈之下,邢羽也是并未受伤。

不过邢羽胸口却是极痛,刚刚的冲撞并不像清风拂过山岗一般轻柔,小金虽然及时收手,但还是对邢羽造成了伤害。

“小金,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激动?”金灵跑来把小金抱在怀,歉意的望了邢羽一眼。

“咕咕……咕咕咕……”小金叽叽咕咕的叫了起来,眼光不断瞄向邢羽,里面饱含着千般委屈。

“你见过他?他拔过你的羽毛?”金灵震惊的抬头看向邢羽,又低头看向小金。

“可是你并没有离开过这里啊。你怎么可能会见过他呢?”金灵疑惑地问道。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小金扑动翅膀,仍旧不停地叫着,只是眼却也是有些疑惑。

“你记不清了么?”金灵愣了愣,她皱了皱眉,接着说道,“或许是你沉睡的太久了吧。”

小金眨了眨眼,有些低落的将头埋在金灵的怀里。眼角隐约有些晶莹。

“或许你也糊涂了吧。”金灵冲着邢羽一笑。

邢羽摇了摇头,轻呼一口气。这片遗迹确实有些不凡,不仅有化外天这种秘境,还有一只看似龙雀的生物。或许,很久之前,这里的确有一个极为强大的宗门。

“好了,小金。开启阵法吧。今天你也要帮我继续修行哦。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一会给你吃。”金灵轻轻拍打着小金,柔声的说道。

“咕咕……”小金颇有不满的叫了几声,转头狠狠的看了一眼邢羽。它还是极为仇视邢羽,不过在金灵的安慰下却也只能作罢。

邢羽无奈一笑,他却的确不记得曾见过它。他见过的鸟类神兽只有昆仑山的那只凤凰,不过那只凤凰可是高冷的很。

邢羽幼时常常跑去昆仑后山看它,它却不曾低头看过邢羽一眼。

小金飞离金灵怀抱,向着雕像飞去。它落在雕像的头,身重新焕发出耀眼的光焰,光焰如同水流,沿着雕像向下蔓延。

很快整个雕像都布满了金色的光焰,雕像忽然微微震动起来,雕像的双眼射出两道金光,金光落在地,顿时构造出两个全身笼罩着银色铠甲的持剑傀儡。

小金有些虚弱的趴在雕像头顶,目光也黯淡了不少。它身的光焰逐渐黯淡下来,不过仍是不断释放出光焰渗入雕像之,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这是一个阵法,小金可以启动阵法,凝聚出实力不同的傀儡来。它现在最多能凝聚出一个筑基圆满的傀儡,不过只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它凝聚出了两具刚刚筑基的傀儡,差不多能维持一个时辰。你跟这两具傀儡作战,提高实战经验。”金灵解释道。

“好。”邢羽点了点头,拔出湛卢,缓缓舒了口气。

“别叹气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只要你还活着,生活得继续。”金灵扯下腰间的一段腰带,她劈空一甩,那根花花绿绿的腰带顿时变得笔直起来。

那竟是一柄软剑。

“你多大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金灵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年已经十九了。我刚筑基不久,然而母亲还是不满意。父亲当年是十六岁踏入筑基的,母亲认为我的天赋太差。或许我们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永远回不到本家了。”

“你多大了?”

“我么?”邢羽微微摇头,停顿了一会之后,邢羽低声说道,“我今年十七了。”

“邢羽,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有把握在那场试之胜出么?”金灵拉住邢羽的衣袖,满脸担忧的问道,“若你没有把握,我偷偷放你离开。母亲即便发现了,顶多只是骂我一顿。你若是失败了,很有可能会永远也没法离开高句丽了。”

金灵微微一叹,“败者,如果没有死在试之,之后的一年都是要被胜者支配的。家族里强者为尊,残酷的很。”

第七十八章 卓越的剑术(上)

持着长剑的傀儡呆滞的站在不远处,像是无人投食的黄雀一般缓慢的走动着。

金灵率先走向前去,身灵力潺潺流转到手的软剑。她不曾提过自己修行方面的事情,邢羽也是不清楚她的实力。

金家对邢羽来说还是颇有些神秘的。原浩大,修士众多,宗门林立。北方道学兴盛,南方三教九流混杂。不同门派的修士虽然大部分都是修行灵力,但借以立足的资本却是不同。

道门重法术,符箓阵法最受道家修士青睐。万剑门则是以剑为尊,门内剑术号称三千。儒门杂以剑术法术,总体实力却是之前两派弱许多,不过仍是排在五派之。南方的万佛宗颇为重视体修,金刚不坏的法门是僧人们的至宝。至于魔宗,则是潜修魔气,凭借魔气纵横于西蜀十万大山。

金灵步伐缥缈,极为灵动,眨眼间便是靠近了两个傀儡。

自她踏入两个傀儡十丈之内后,两个傀儡便是接连转身面朝金灵,它们手的长剑也是泛起了银光。其一个傀儡举起长剑,迈步奔向金灵。

它的步伐有些凌乱,没什么章法。但速度却是不金灵慢多少。

“这些傀儡与真人无疑,除了不会受伤。”金灵背对着邢羽说道,“他们像是失去了六识的修行者。”

金灵娇喝一声,手软剑宛如灵蛇一般骤然急冲向前。傀儡深陷的眼眶之微微亮起红光,它手的长剑舞动如风,结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御。

金色的灵蛇不断突击,但却无法突破这层剑。

“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剑术,我之前与它对战的时候,每次都需要半柱香的时间才能突破它的防御。”金灵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过后来,我发现,我并不需要突破它的防御。”

她手腕一抖,灵蛇顿时也开始左右摆动,它像伺机吞食猎物的毒蛇一般开始了耐心的尝试。傀儡似乎拥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它一直维持着严密的防守,像是不知疲倦的守关人,直到天荒地老才会化为飞灰消散。

傀儡像是先知一般预知了金灵的每一次攻击,每当金灵出手攻击的时候,傀儡早已摆好了防御的姿态。金灵的每次尝试都没有成功,但她却没有气馁。她的每次攻击都与一次不同,方向不同、力度也不同。

傀儡的防御姿态似乎也没有改变,但邢羽却发现,傀儡似乎开始变得慌乱。

这不是炼制出来的死物,这更像是一个活物。

他在思考。

“防御的一方,总是处于更大的慌乱之。”金灵说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傀儡,它在按照修行者的思考方式行动。”

“而且它不仅仅只会一种剑术,当它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之后,它会开始反击。”

金灵话音未落,傀儡已经改变了行为方式。

它换了一种剑法,一种更加犀利的剑法。

那像是一道闪电。

忽然之间傀儡变得灵活起来。它如同一只猿猴一般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刺向金灵,这种剑术不像是为人类准备的,倒真的像是为猿猴准备的。

它挑刺、顺劈、横斩,变幻莫测的攻击顿时使得邢羽有些眼花缭乱。金灵的实力极强,远不是一般的筑基。

邢羽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金一清不让金灵出战。

是因为她是女孩么?还是因为她年龄太大了?

傀儡和金灵像是在针尖跳舞,他们的剑刃一触即离,发出的响声却是宛如雷鸣一般震耳。

“金灵,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试?”

第七十九章 卓越的剑术(下)

傀儡缓缓动了起来。

这具傀儡与之前那具傀儡相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此机巧的傀儡邢羽之前从未见过。不过这方世界一直给邢羽一股妙的感觉,有这样的物倒也并未让邢羽太过惊讶。

古代宗门的遗迹。

邢羽心里这样想到。

这里到底还有什么异的地方呢?金灵所说的藏书阁是不是也在这方世界里?

他抖了抖手腕,谨慎的注视着前方的傀儡。傀儡向着邢羽飞奔而来,身的气势颇为凌厉。

“筑基果然有些妙。”

邢羽抬起湛卢,体内灵力滚滚而出。他所学的剑术不多,虽然自视甚高,但他的战斗经验确实不多。

灵力不断灌注在湛卢,使得湛卢嗡鸣起来,像是雄鹰即将一飞唳天。

傀儡已经来到了邢羽身前三丈的地方。它大概是察觉到了邢羽并没有筑基,所以并没有展露出防御的姿态,而是直接开始进攻。它加快了速度,手的长剑破空劈来,直指邢羽。

风声宛如洪流,裹挟着风雷袭前来。洪流寒气缭绕,这又是另一种剑术。

这片遗迹果然不凡。

邢羽心里暗暗想到。

邢羽首先使出的是一线天。

这一招剑术破坏力惊人,虽然需要短暂的蓄力。不过对于衷心于速战速决的邢羽来说却是极为合适。

他不赞成主动发起战斗。不过在遇不可避免的战斗时,邢羽还是主张迅速解决战斗。

迟则生变。

每一刻都有可能发生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傀儡来到了邢羽身前,它手裹挟着寒流的剑刃偏转,斜劈而来。寒流产生了点点雪花,它们构成了一片冰雾,将傀儡笼罩在后。傀儡带着面具,面具后犹如瞳孔般的两个红点在冰雾显得颜色更加鲜艳。

这与真正的修士还是有很大差别。

邢羽心想。

因为真正的修士总是有表情的,他可以通过观察修士的表情以及眼神,来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决定与他硬捍。

他喜欢硬碰硬。一线天也极为适合硬碰硬。

“这与平城金家的落叶剑法有些相似。”金灵忽然在后面开口,“平城金家的落叶剑法剑气萧瑟,来去迅疾。他们一支总是在三五个回合内与敌人分出胜负。”

邢羽点了点头,猛然挥剑。

扶风而起的剑气宛如长龙摆尾,苍白色的剑气横亘空,宛如银河一般苍茫。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邢羽的实力似乎再度进步了。他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他快要筑基了。他可以轻易的施展出一线天,之前在山崖更加轻松。

迷离的冰雾涌前来,傀儡在冰雾里变得虚幻。极寒笼罩了邢羽,他身体微微发抖。自他开始修炼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刺骨的寒冷。

这股寒冷给他的感觉像是小时候摔倒在雪堆里一样,融化的雪水渗入衣物,使得他浑身发起抖来。

傀儡的铠甲漫了一层冰霜,它手的长剑漫起了冰霜。

破空劈去的剑气首先与傀儡的长剑相撞,聚拢在长剑的冰雾溃散起来,像是扬州城外夜空里的烟花,绚烂但却再难绽放。

一线天果然威力不凡,傀儡在一线天的攻势下停了下来,继而向后踉跄着退出了几步。他手的长剑被压制着倒转向后,手腕也弯成了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程度。

不过一线天的威力也到这种程度了。傀儡身爆发出一股夺目的蓝光,长剑的冰霜迎风蔓延,剑刃结出细微的冰柱。

寒风呼啸,冰霜弥漫。

一线天的剑气顿时化为乌有。

看来正面硬捍,只有纳灵实力的邢羽并不能击溃筑基修士。

傀儡突破了一线天的剑气,冲向邢羽。

邢羽身散发着一丝柔和的气息。他开始施展三涛剑术。

傀儡挥剑,剑术仍是之前的寒霜剑术。

金灵瞪大眼睛望着邢羽,期待着他能击败这个傀儡。

她知道自己母亲的计划。金一清不仅仅是要回到本家,还要为金云报仇。金一清希望有人能为金云报仇。当年是金厉的长兄害死了金云,金一清希望,邢羽或是金灵能够杀死金厉,为金云报仇。

但邢羽真的能够做到么?

金灵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觉得这个少年并不适合成为她们的依靠,他太弱了。

由于高句丽修真界金家一家独大,所以金灵在每年的ji hui见到过很多有天赋的修行者。其纳灵境界的人更是极多。但像邢羽这样没有经验的修行者却是没有。

金家经常举行试,有时是和不出名的小宗门,有时是与家族只有寥寥数名修士的小家族。

那些人若是赢了金家的修士,会被金家的修士收为弟子。若是输了,生死有命。

许多人死在这些试,也有许多人活了下来,成为金家的弟子。这些修士的家族也因此成为金家的附属家族。

金家能一家独大,绝不只是凭借自己家族的力量。

除了自己家族的修士,金家参与修士战争时,出力更多的是附属家族的修士。甚至有一些分家也有附属家族,如凉城以及平城的两脉分家。

这些,才是金家长盛不衰的资本。

金灵紧紧盯着邢羽,希望他能够让自己相信他能够赢下试。

邢羽自然不知道这一会的功夫,金灵心里闪现过的诸多念头。他挥剑抵挡住了傀儡的攻击,剑刃一触即分,然后邢羽再度蓄力向前劈去。

他的力量有些弱,于是只好左右腾挪不断避开傀儡的攻击。傀儡倒是没有因此而晕头转向,它像一个最有耐心的捕食者,随着邢羽的移动而变换方位,不断尝试着作出致命一击。

但在这样的躲避下,三涛却是连连蓄力,很快便达到了巅峰。

剑刃相接,紧接着再度分离。

邢羽微微一叹。他的力量与傀儡相确实有很大差距,灵力也是显得有些柔弱。筑基看来真的对实力提高很大。

之后的境界那么多,最终的仙人,实力又有多恐怖呢?

邢羽心想。

当三涛达到巅峰的时候,邢羽已经不再畏惧与傀儡交手。他开始像金灵之前一样疯狂的发起攻击。

傀儡的防御很完美,但是不够灵动。它反映也很快,但与真正的修行者相,邢羽总觉得它还差些什么。

蒙着寒霜的剑刃擦着邢羽的腹部划过,湛卢将其挑起,使得其向后退去。傀儡受力退后几步。它的每一剑都在尝试着杀死邢羽。邢羽的每一剑也在尝试着杀死它。

两柄长剑交击了百次,邢羽的衣服留下了数十道划痕,伤口流出鲜血,沾在衣服。

有许多次,邢羽都差点被傀儡击要害。

他已经感到了疲惫。

如果继续拖下去,他或许没有机会战胜傀儡了。

邢羽忽然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如果战斗的目的是为了杀死敌人。他不应该拖延。像金灵之前说的平城金家。

他剑势一变,一线天猛然击出将傀儡击退数丈。

点点黑色的符出现在湛卢的剑刃,一瞬间邢羽丹田内的大部分灵力都是涌向湛卢。湛卢发出了一声咆哮,天光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傀儡击溃一线天的剑气时,一道黑色光影飞前来,使得长剑的冰霜溃散,继而斩落了傀儡的头颅。

金灵看着这忽如其来的结束,忽然愣了一下。

第八十章 筑基!

次日清晨,东方的天空微亮,冬阳正缓慢从山后升起。

邢羽早早穿好衣物,盘坐在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他手握着一个细小的瓷瓶,瓷瓶雕刻着几朵淡粉色的樱花。一层无形的禁制蒙在瓷瓶口的小木塞,那是有人用灵力设下的禁制。

这层禁制不是为了防范别人打开瓷瓶,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丹药失效所设。

“邢羽,这小瓶里有三颗筑基丹。这是我手里成色最好的三颗,希望它们能够帮助你踏入筑基。”金一清坐在屋檐,清越的声音穿透窗棂传入室内。

“多谢前辈。”邢羽抱了抱拳,轻轻将瓶塞拔了下来。

一股清香顿时溢满室内,像是初春池塘的雾气一般沉沉压在地面。

屋内点着油灯,金灵的背影投在门不住走动,像是邢羽很久之前看过的皮影戏。

“邢羽,可以开始了。”金灵提醒道。

邢羽从瓷瓶倒出一颗筑基丹放在手观察。这筑基丹只黄豆稍大,面也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只是有着堪称骇人的充沛灵气。

邢羽将其拿在手,只觉自己像是沐浴在灵气的海洋一般,浑身都是极为舒畅。

“这是金钟炼的筑基丹么?”邢羽服下之前问道。

他将丹药吞下,忽然看到门外金灵的身影不自觉的晃了一下。

“做好准备。”金灵轻咳一声,显得有些幸灾乐祸,“或许会很疼。”

邢羽闻言一愣,不知道金灵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刚要回话,筑基丹内的澎湃灵气却是瞬间爆发出来。滚滚如潮的灵力顿时侵入邢羽的经脉,经脉在灵力的压迫下渐渐扩张。

难以形容的疼痛随着潮水般汹涌的灵力扩散至邢羽的全身,他感受到自己的经脉似乎出现了细小的裂缝。细微的疼痛连绵一片,宛如落叶飘零,汇在一起,却是形成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好痛!”邢羽惊呼一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屏气凝神,忘记疼痛。将灵力引导到丹田。”金一清冷静沉着的声音从房顶传来,使得邢羽顿时惊醒过来。

他闭双目,内视体内,开始尝试着引导灵力进入丹田。

如果说天地的灵力是奔腾的河流,虽然有着自己的河道,但仍然会随着修士的牵引改变方向。那么筑基丹内的灵力像是从天而落的瀑布,修士不仅无法改变它的流向,甚至也无法拒绝它的到来。

经脉仿佛时刻都要被灵力撕裂开来,邢羽忍着剧痛,将充斥在经脉的灵力驱赶向丹田。

邢羽的丹田之,聚成一团的灵力密集仿佛实体。早在他回到书院之前,他丹田内的灵力开始由气态逐渐向固态转化。他已经能够积蓄更多的灵力,但此时涌入丹田的灵力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极限。

邢羽的丹田像是一个小小的池塘,但是涌进的灵力却是瀑布。这个池塘容不下这么多的水,此时池塘的边缘已经开始崩塌。

邢羽丹田内聚成一团的灵力渐渐开始内陷,那些经过他炼化的灵力开始变得涣散,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但邢羽的丹田却逐渐能够吸收涌进的灵力。

一点点的黑色污垢从邢羽的毛孔之流出,一股淡淡的臭味开始弥漫在房间之。

那道瀑布里的水流渐渐被池塘容纳下来,池塘的边缘不断外扩,深度也不断加深。

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以及几近炸裂的经脉。灵力像是岩浆,流转在邢羽的经脉之。滚烫的灵力穿梭在邢羽的经脉之,百川灌海一般汇入丹田。

但并不是所有的灵力都汇入了丹田,大部分灵力都融入到了邢羽的经脉、血肉以及骨骼之。它们将几近撕裂的经脉重塑,使得邢羽的血肉变得更加坚实,每一块肌肉都被暴烈的灵力强化。

邢羽丹田内的灵力忽然闪现出了一抹金光,那些内陷的灵力开始变得凝实,点点金光不断出现在聚成一团的灵力各处。

“好怪的感觉。”邢羽低声呢喃道。

他觉得自己像是正在经历某种升华,那些暴烈的灵力涌入丹田之后像是咆哮的江流汇入大海,它所带起的水波迅速消泯于无形。

大海将它同化,将它化为己用。

丹田内的金光越来越盛,灵力不断压缩,那团灵力渐渐变得像是一座石垒,面泛着明亮的金光。

“仙基灵台。”金一清喃喃说道,紧接着摇了摇头,“但是还不够。”

邢羽身波动的灵力原本像是江河,现在却是变得平静下来。

金一清话音未落的同时,邢羽忽然感到后继无力。他的灵台忽然停止了凝实,反倒是重新开始涣散。那股还未生出的强大力量也是开始消散。

“邢羽,服用剩下的两颗筑基丹。”

邢羽倒出瓶内仅剩的筑基丹,一口吞入腹。

一股更加澎湃的灵力涌入邢羽经脉,沿着经脉流入丹田。丹田内原本开始涣散的灵台贪婪的吸收着这股灵力,继而重新开始变得凝实。

“好像不够。”金一清皱了皱眉。

她跳下屋顶,推开房门走到邢羽身前。

邢羽身边不知何时形成了一层淡青色光罩,光罩内闪烁着金光。邢羽的手背出现了细密的血痕,那是灵力撕裂了经脉。

“他真的能够度过这一关么?”金一清不敢确定的说道。

“母亲,帮一下他。如果灵力逆转,他会经脉尽断而亡。”金灵紧张的看着邢羽,心里默默地开始为邢羽祈祷起来。

邢羽口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吼,他开始控制不了那股澎湃的灵力了。灵力不再向着丹田涌去,而是在邢羽体内胡乱冲撞着。

灵台的凝实速度开始下降,一抹淡灰色雾气出现在了邢羽的丹田。

“出现了么?灵力逆转?”金一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抬起手,手掌泛起淡金色的光芒。

她打算强行断邢羽的破境。这样或许会让邢羽的丹田受到损害,但至少会救下邢羽,也不会让他失去修为。

但邢羽怀的玉环忽然泛起了明亮的青光,玉环的光芒穿透了邢羽的衣服,释放出一股灵力涌入邢羽体内。

这是邢羽自小佩戴在身的玉环。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纪念品。但这个玉环忽然释放出了一股至强至刚的气息。

金一清仿佛看到了一条玉龙在邢羽胸前游走,邢羽体内躁动的灵力迅速平复下来,灵力宛如驯顺的溪流一般重新涌入丹田,融入灵台,使得灵台变得越来越坚实。

他那些出现裂痕的经脉开始愈合,经脉变得更加宽阔,灵力流畅的沿着经脉汇入丹田。

最后一缕灵力融入灵台的时候,邢羽仿佛听见了天际的钟声在耳边响起。一层他看不见摸不着的桎梏无声破碎了。

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自己的体内潜伏着,像是奔马在广阔的草原尽头奔逐,大地无声的颤抖着。当它出现的时候,狼群也要为之颤抖。

“恭喜你。”金一清不敢置信的看着邢羽,忽然重重的松了口气。

金灵笑了笑,忽然重重的抱住了邢羽。

“恭喜你。”

第八十一章 书院的讯息

“现在你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真界了。 ”金灵站在樱花树下,踮起脚尖摘下一朵开的绚烂的樱花。

“是么?”邢羽一笑,“以前不算么?”

“当然不算。”金灵摇了摇头,“修士从来不会一直埋头潜修,总是尽可能的找机会战斗。你们那里没有类似于角斗场之类的地方么?”

“没有。”邢羽摇了摇头。

“好吧。”金灵无奈叹了口气,弹指将樱花击向河流,樱花在半空纷散成为漫天的花瓣,飘扬着落入河流,随着流水向下逝去。

“等你到了乐浪,我领着你见识一下。”金灵眼带向往的说道,“乐浪虽小,不长安广阔,但却是一座与修士完美结合的城池。即使在长安,你或许都不一定能见到那还多的修士。”

“与修士完美结合?这话怎讲?”邢羽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们金家的本家居住在乐浪。乐浪是一座大城,王族占据内城央的王宫。内城之,金家占据城南,小宗门占据城北,本家的附属家族与其他的一些修真家族占据了城西。至于城东,则是属于王族的分支。而外城则是属于凡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内城是真正属于修士以及王族的。凡人如果没有通行证,是不得进入内城的。修士若是在内城起了恩怨,则可以去角斗场一较高下。但若当街出手,则会被王族或是我族本家的巡街修士逮捕。”

“乐浪,有多大?”邢羽问道。

“大概有长安一半大吧。”金灵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去过长安么?”

“去过。”邢羽挠了挠头,“我小时候去过长安,长大后没去过了。不知道那里变化大不大。”

“我次去乐浪已经是三年之前了,不过我想乐浪应该没什么变化。”金灵笑道,“乐浪不长安,一直遵守着王族与修士们制定的规则,许多年来,都是没什么变化,极为单调。”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金灵走向邢羽,补充道。

“或许会有变化,只是对你没什么影响。”邢羽摇了摇头。

金灵抬手递给邢羽一本古朴的小书,脸微微有些伤感,每次提到金云的时候,她脸都会浮现出同样的伤感。

金灵解释道,“这是我母亲给你挑选的剑法,我师兄当年也曾修行过这本剑法,不过他虽然修行的好,但当时终是有些大意。”

讲到最后,金灵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希望你不会步他后尘。金厉修行多年,今年终是踏入了筑基,他的实力不会他兄长当年差多少,不过你却是云师兄当年弱不少。”

“好自为之。”金灵勉励一笑,转身离开了。

邢羽看着手的古书,不自觉的念出声来,“斩灵。”

这似乎是一门破坏力极强的剑法,对于修士的灵力要求也是极高,必须是筑基修士才能修炼。

一想到此,邢羽不由苦笑一声。他破境太过仓促,未做什么准备,完全是凭借着筑基丹的充沛灵力强行冲破了桎梏。

这样的破境,对他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赢下不久后的试,而且他也不太清楚金钟是否跟书院彻底决裂。有好多问题徘徊在邢羽心底,但是他只能将其放下,等待到达乐浪之后再进行观察。

“我该怎么办呢?”邢羽叹了口气,“要是能联系书院好了。”

他翻开书页,心里忽然一愣,他的确可以联系书院,不过却是需要一些时间。

他拿出怀的传讯玉简,往其输入一丝灵力。瞬间几道讯息同时从玉简内传入邢羽脑海,使得他顿时激动不已。

传讯玉简是需要灵力维持的,每输入一次灵力几乎都能维持大半年的通讯。但是邢羽很少用到它,李登仙次去草原寻他们,也是因为玉简内灵力枯竭才亲自出马的。

“师弟,听说商队路被金家的人袭击了,你也失踪了。院长说你还活着,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但请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派你阮亮师兄以及宋玉师兄去高句丽寻你了。他们很快会抵达高句丽。”这是荆远山传来的讯息。

邢羽松了口气,激动的几乎有些不能自已。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与书院的联系,但他却是忘了传讯玉简。

这条讯息是在邢羽跌落山崖后两天传来的,荆远山的语气仍是如往常一般端正持重,不过也能听出他对邢羽的担忧。看来书院在高句丽内也有线人,邢羽终于放下心来。他对于自己之后的行程也不再担忧。

随后而来的是阮亮和宋玉的两条讯息,时间是在邢羽跌落山崖后五天。

“师弟,我和宋玉已经进入高句丽了。你在哪?可还好?”这是阮亮,语气凝重。

“师弟啊,我和阮亮已经来到乐浪了,你在哪里?希望你能平安无事,我们会在乐浪等你。夫子说,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你自己一人在外,一定不要胡言乱语。万事没有把握都不要向别人透露。”这是宋玉,语气刚开始还是故作轻松,后来却是略带惆怅。

隔了十天之后,是绿珠的讯息。

“邢羽,我听荆远山说你失踪半月了。你还好么?你在哪里?红梅还在沉睡之,但是荆远山说她已经踏入结丹了,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巩固。”

绿珠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她不是修士,但却知道邢羽这一行颇为凶险。

邢羽紧紧抓着玉简,这是他和书院通讯的唯一途径。他清了清嗓子,想要一一给他们回复,但玉简忽然一亮,一道讯息随即传入邢羽脑,“哥哥,你还好么?我踏入结丹了。绿珠姐姐生病了,她很担心你。”

邢羽既是激动又是难过的回道,“我很好,你告诉绿珠不用担心我。我正在去乐浪的路,很快能和师兄们汇合。”

“师兄,我很好,我正在去乐浪的途,请你不用担心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踏入了筑基。我之后再跟您解释。”邢羽给荆远山回道。

“师兄,我正在去乐浪的路,我很好。请你不用担心我。”邢羽给阮亮回道。

“师兄,夫子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我跌落山崖,被在此闭关的金家分支族人救助,他们希望我能替他们参与金钟寿诞的试,而我也答应了他们。我现在正跟着他们一同去往乐浪。我会跟你们在那里汇合。”邢羽给宋玉回道。

他松了口气,拿着玉简,心里想着要怎么跟绿珠回复,“珠儿,你好好养病。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再有一月,我能回去了。”

邢羽收起玉简,放入怀,继续翻开着斩灵的招式。他脸带着这段时间来金灵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重担。金灵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邢羽,微微摇了摇头。

第八十二章

没有一天,荆远山等人接连回复了讯息。

这一天的时间里,邢羽一边修行斩灵剑法,一边与邢红梅通过玉简聊天。玉简虽然不是即时的,但兄妹二人却是乐此不彼的互发着讯息。

小姑娘这半年来一直沉睡,几乎没有见过邢羽,现在苏醒过来后很是想念邢羽。在得知邢羽确实没有危险后,邢红梅最终放弃了与绿珠一起来高句丽寻找邢羽的想法。

几位师兄都是告诉邢羽尽快赶往乐浪回合,然而绿珠还是有些担心邢羽。如果不是因为她并不是修士,路可能会出现意外,她大概早带着邢红梅踏前往高句丽的旅途了。

经过一天的练习,邢羽基本掌握了斩灵的使用。

这是一门极为霸道的剑术,与一线天有异曲同工之妙,修行剑术更是需要额外开辟十条偏僻的经脉。灵力的周天运转并不会经过那些经脉,但是开辟之后,邢羽却觉得自己像是冲破了某种桎梏一般,六识也是变得更加敏捷。

“有些特,这或许不是这个时代的剑术。”

邢羽合古书,轻轻呼了口气。湛卢微微扬起,凌空一道银光划过,细微的风声与呼啸的剑气同时响起,路边的立柱顿时出现了一道深达半尺的刻痕。

邢羽低呼一声,湛卢凌厉劈出,剑灵力环绕,轻易斩断了立柱。

立柱斜斜滑落,邢羽手湛卢下翻飞,将半截立柱劈成一地碎石。

缥缈的剑气在林间起舞,宛如月下纷飞的黄叶。邢羽孤单的身影在樱花林的尽头起落,那般刻苦的背影竟是与金云当年一般无二。

隔着十余丈,金灵与金一清母女两人并肩站在树下,看着邢羽联系剑法。

金一清看着一地的碎石,嘴角含笑的摇了摇头,“灵儿,你说他会不会创造迹?”

“或许吧。”金灵微微摇头。

“赢了更好,我即使带他去一趟边境也无妨。反正今年家族还要送年轻修士去王庭,大不了我去带头。”金一清微微眯眼,眼里满是冷冽的清光,“若是输了,那便让他去做其他几个分支的奴隶。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样真的好么?”金灵犹豫地问道。

“不好么?”金一清狠狠瞪了一眼金灵,“那你倒是给我拿到首名,取回一炉通神丹来!”

“如果你让我带小金,我当年一定拿到首名了。”金灵有些畏惧看了一眼金一清,然后急忙低下头去看着地的花瓣,但她还是不甘心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金?”金一清哼了一声,“如果老祖宗看了它,问你要,你是给,还是不给?”

“万一老祖宗没有看呢?”

“老祖宗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么?”金一清叹了口气,“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在家族内话语权越来越大,老祖宗会把他派到海外战场?你父亲当年太过自负,多次忤逆老祖宗的意志。金钟虽然老迈,但毕竟是结丹后期。你父亲当时虽然已经踏入了结丹期,但若真打起来,即便你那几个叔伯都去帮助你父亲,他们也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如果邢羽失败了,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么?”金灵抬头看了一眼还在修行的邢羽。

“还能怎么办?”金一清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个遗迹会有许多能够帮助我们的灵药或是道法。谁曾想到,这里只是一个空的遗迹。除了凋零的灵草灵药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父亲当年不是寻到了一瓶丹药么?”金灵皱了皱眉。

“那瓶丹药的药性几乎已经散尽了,堪堪帮助你父亲破入结丹期。”

金一清有些遗憾的继续说道,“除了那瓶丹药,只有两门剑法,斩灵和灭神。你父亲带走了灭神,给我们留下了斩灵。这斩灵剑法,你父亲说大概只是这个宗门以前的入门剑法,粗浅的很。全凭一股气,气断了,剑法也续不了。威力也会大减。”

“灭神剑法很强么?我怎么没见父亲用过?”金灵一愣。

“你父亲说,灭神这种道法,很有可能老祖宗用的洞虚剑法还要强。但他找到了也只是残招,并不是全套的灭神剑法。或许都没有一半。”金一清幽幽叹了口气,“斩灵虽弱,但却是全本。而且对于筑基来说,这种剑术已经足够强了。”

“我要是天赋好一些好了。”金灵也是一叹。

金一清闻言一笑,伸手抱住了金灵,低声安慰道,“不怪你。要怪怪我。我天赋太差,虽然你父亲天赋极高,但生出你来,天赋却是只我强不多。”

金灵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母亲,这次回乐浪,我们还不去拜访外公么?”

金一清闻言脸一怔,她点了点头,似是赌气般的说道,“不去。当年我们被老祖宗赶出来,他们都没有替我们说话。我们凭什么要去看望他?”

她看着前方,那里邢羽还在修行。但她眼却满是难过,金灵低下头去,心里也感到很不舒服。

另一边。

周遭的数根立柱都是在邢羽的剑气下化为碎石,满地樱花飘零,宛如大风过境一般。金灵让他在这里随意修行,不用担心毁掉立柱或是樱花树。他也便随意尝试斩灵剑术。

此时,邢羽体内的灵力几乎都已经挥霍一空。他重重吐了口气,收剑回鞘,转身走向自己住的小楼。

次日清晨。

三辆马车驶出樱花谷,向着南方赶去。

邢羽独自乘着一辆马车,前后分别是金一清母女所乘的马车以及载着贺礼的马车。

乐浪虽远,但是金一清养的马匹据说可以日行三百里。这样算来,三日能抵达乐浪。

想到这里,邢羽不由有些忐忑。他终于要踏入一个大部分是修士的城市了,在那里他会遇什么呢?

宋玉、阮亮这段时间又在金帐王庭那里发现了什么呢?

他们能顺利汇合么?那场试,他能赢么?

第八十三章 乐浪

朝雾在一片肃穆消散净尽。长路尽头,一座黑色的巨城在单薄的阳光下矗立。

城外来往的行人以及马车有序的沿着道路两侧行走,官兵们站在城门口的关卡后面,满面冷漠的注视着缓缓驶入乐浪的马车以及行人。

官道央是三辆绣着金家枫叶族徽的马车,负责盘查的官兵甚至都没有丝毫拦下马车进行检查的yu wàng,直接让他们入了城。两侧的行人带着畏惧与羡慕看着三辆马车驶入乐浪。

入城是一大片卖早点的摊子,此刻摊子正聚集着一大片年轻人,他们小口喝着滚烫的羊汤,吃着热馍,见到马车用金线绣的枫叶,他们也是没有丝毫动容。人群有两个戴着草帽的青年人见此却是相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正是阮亮与宋玉。

“是小师弟来了。”宋玉一边挥着折扇,一边喝着羊汤,看去极为不伦不类,但却无人胆敢嘲笑他。

他们两人身边都是有着无形的气场,加姿态儒雅,在此饮食的其他人都是没有坐在他们身边。乐浪城内修士居多,外城多为凡人,即使是地痞恶霸,也不敢随意招惹修士。

修士在乐浪是有杀人的豁免权的。尤其是金家的修士。而乐浪城内的修士,十有七八是与金家息息相关的。

二人不紧不慢的吃完,看着马车驶向内城。阮亮丢下两枚金铢,与宋玉一前一后向着内城奔去。小摊老板松了口气,前拾起金铢收入怀,收拾起了桌子。

“金家试在即,我们今天必须跟小师弟见一面。”宋玉瞥了一眼身后的小摊,发现无人跟随后不由放慢了脚步。

“我明白。”阮亮点了点头。

“老六啊,你知道为什么院长派你跟我来这里么?”宋玉忽然问道。

“为什么?”阮亮一愣,忽然面一喜,“院长莫不是想让我们去取金钟的通神丹?”

“神通丹早没了。”宋玉却是摇了摇头,“那神通丹是十多年前,金家参加海外修士战争时候的战利品。只有一瓶,约莫十颗左右。这些年来早已经被金钟作为奖励发放出去了。”

“这样啊。”阮亮耸了耸肩,倒是丝毫也不沮丧,“那我们这次来乐浪到底是为了什么?师兄。难道只是为了与邢羽汇合?还有给李兴义带一封信?”

阮亮与宋玉抵达乐浪不过两天,昨天两人暗自进入乐浪王宫之拜访了在书院学习的高句丽王子,经其引荐如愿以偿见到了高句丽的国王。

国王李兴义承诺自己永远不会与书院为敌。他自己当年也曾在书院进修过。高句丽的历代国王都是书院的弟子,李兴义自然也不例外。

李兴义今年四十八岁,与王伦曾是一期的学生。王伦在那之后被李登仙收为弟子,后来更是成为了真正书院的教习。李兴义则是回到高句丽继承了王位。

后来许多年,他们都不曾断过书信。

这次到来,阮亮与宋玉也是给李兴义带来了王伦的书信。王伦在信与李兴义长论同学情谊以及醇厚友谊,更是希望李兴义能够谨记夫子书的教诲。为人君者,万勿掀起战乱。

“那自然不是。”宋玉拐入一条无人的街道,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院长怀疑金钟与金帐王庭国师金磊暗在谋划什么。两国修士在边境的ji hui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虽然大部分都是金家的修士,金帐王庭那边也只称是金家时隔多年的ji hui。一切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但暗却有数百名修士暗潜入了大魏境内。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修士,似乎是枯荣岛的修士。”

宋玉一脸凝重的说着,阮亮听了却是一怔。

他邢羽早一年多入学,对于书院外的修真界并不是很了解。他隐约听过枯荣岛的名号,不过一时间却是记不起来了。

“枯荣岛?那是什么地方?”阮亮挠了挠头,忽然一拍脑袋想了起来,“是东海的那座岛吧。枯荣岛主是那个曾去过昆仑寻仙的元婴大能吧?”

“没错。”宋玉点了点头,“是他。你还记得昨天李兴义的态度么?”

阮亮闻言皱了皱眉,昨天李兴义暗接见他们的时候显得很是畏惧,当时他起了疑心,但只当是李兴义是担心金家的人会发现。但现在,宋玉的说法却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而其实那根本算不是一次正式的会谈。几人的会面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李兴义承诺他自己一定不会对书院动手,但并没有承诺别人不会。

“乐浪城名字的由来,你知道么?”宋玉问。

“据说是高句丽第三代国王的名号?”阮亮答。

“没错。”宋玉点了点头,“高句丽的第三代国王叫李乐浪。当时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高句丽李家的先祖是昔日大汉辽王帐下的将军。李家的先祖奉命平定辽东,向南收复了被蛮族占领的失地,这便是后来的高句丽。”

“那是和帝年间吧?”阮亮眯了眯眼,面微微有些冷漠。

“没错。正是和帝年间。”

阳光投入两人行走的巷子,但却毫无暖意。

“我们这些遗民的先祖,都是那时候迁过来的。”阮亮叹了口气。

“是啊。”宋玉点了点头,“仓皇北奔八百里。如今也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可是安东都护府这里仍是一片混乱。近的有诸国遗民,远的有汉末天下大乱时候的的流民,甚至还有我们这些人。”宋玉说到后面自嘲一笑。

阮亮也是一叹。

“仓皇北奔年间,辽王惨死,李昱在这里建国,是现在的高句丽。李昱是第一任高句丽国王,他的孙子,李乐浪是高句丽的第三任国王,这也是这座城池名字的来源。”宋玉两人靠近墙边,一辆印着金家枫叶族徽飞奔而过。

“而他,是现在的枯荣岛主。”宋玉斩钉截铁的说道,完全没有他平时的儒雅随和。

第八十四章 金家(一)

金家给邢羽三人准备的院子位于一处偏僻的小巷,说它偏僻,只是因为街道冷清,靠近内城的城墙,附近也没有酒楼茶馆,并不是因为它远离闹市。实际,只隔一条街是内城最热闹的街市。

如今金家的主家只剩四支,自金灵一支被赶走之后,陆续又有四支被金钟赶走。但那些分支的命运却是不金灵这支,除了平城的两支堪堪延续以外,另外两支早已不存。

邢羽三人住的小院隔壁是来自平城的两支金家分支,有两个年轻人,一名金澜,一名金岩。然而此时邢羽却是不知。

金一清母女离开小院去拜访主家的人,将邢羽自己留在小院。等到母女两人离开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后,邢羽离开小院,去了内城一个茶馆。

这正是阮亮与宋玉二人约他见面的地方。

茶馆名为“听雨轩”,透着股小家气质,装饰也显得过于华美,用的是宫廷御用的木料——檀香木,面刻着细密圆润的花纹,有青鸟、凤凰以及栀子花。

旗帜下的天青色流苏在微风的吹拂下晃来晃去,邢羽在楼下打量了一小会后才摇头进入茶馆。但进入之后,邢羽的惊讶却是没有减少。

楼下只有六张桌子,此时零散的做了十余人。其没有一人不是修士,角落里的那名修士邢羽甚至都看不出他的修为。一股极为玄妙的气息弥漫在那人身,将他的灵力波动几乎全部掩盖。若不是邢羽踏入了筑基,他甚至根本分辨不出此人是否修炼。

十余人有过半人腰佩戴着金家的玉环,那是一枚枫叶形的玉环,面缠着金色的丝线。

茶馆的主人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脸敷着厚厚的粉,显得有些苍白。隔着不远看去大概在三十左右,不过当她走到邢羽面前后,邢羽却是发现了她眉梢细细的皱纹。她已不再年轻,至少也有四十岁了。

她穿着一身鹅huáng sè长裙,青丝间插着一支木簪,耳垂坠着两枚金叶,眉间一点朱砂。大概也是金家的人。

“公子。”女子微微欠身行礼,“您有约么?”

“有。”邢羽点了点头,“是宋公子邀我来的。”

“啊,是宋公子。请公子随我楼,宋公子在楼的雅间等您。”女子微微一笑,伸手引领着邢羽向楼走去。

走到二楼,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闻起来甚是好闻。

“公子如何称呼?”女人在前方走着,低头看着脚下,忽然问道。

“姓邢,单字一个羽。”邢羽心略一犹豫,然后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姓名,“您呢?”

“奴家姓黄名子然,家排行第四,公子称我黄四娘便可。”黄四娘笑了笑,接着问道,“公子是筑基修士吧?”

“不错。”邢羽点了点头,“您也是筑基吧?”

“是的。”黄四娘点了点头,停在了一所雅间门前,“在这里,公子请进吧。”

未等到邢羽伸手推开门,宋玉便是先行打开了门,“多谢四娘。”

他抱了抱拳,向黄四娘行礼,黄四娘微微一笑,转身走下楼去。里面,阮亮正拿着一个小酒壶自斟自饮,桌摆着几碟小菜,一旁还燃着熏香。倒不像个茶馆,而像酒馆。

邢羽进去落座,宋玉拍了拍阮亮,示意他少饮几杯。

“师弟你没事便好。”宋玉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

“多谢师兄关心。”邢羽抱了抱拳。

阮亮笑着给邢羽斟一杯,递了过去,自己仰首将酒壶剩下的半壶酒一口饮下。邢羽无奈一笑,仰首将杯子里的酒水一口吞下腹。

酒水入胃,顿时使得邢羽口鼻之感到极为辛辣。但随即一股轻灵醇厚的灵气从酒水升华出来,融入邢羽的经脉之。一些淤积在邢羽经脉末端的血液被这些这些灵力溶解,丹田内的灵台也是焕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这是药酒?”邢羽一愣。

阮亮点了点头,炫耀似的讲解起来,“这酒可是用灵兽体内的灵核以及一些珍贵的灵药灵草酿的酒,价值甚至还超过许多玄级下品的灵丹。”

宋玉无奈摇了摇头,“为了酿这药酒,他可没少找你李雷师兄讨要灵药。阮亮你一会可得给邢羽一瓶。”

阮亮笑了笑,却也没有拒绝。

“师兄你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见到两位师兄都是不急不缓的说着关心的话语,邢羽心里感到极为温暖,不过他倒也对两人的目的极为好。

宋玉闻言顿时一愣,当即不再揶揄阮亮,而是正色起来,“这次来,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情。同时确认金家是否真的要对大魏宣战。”

“金家代表着整个高句丽的修真界,他们若是宣战,俗世间的战争更是不可避免。”阮亮补充道。

“那我要做些什么呢?”邢羽问,“我之前被金家分支的人救了,现在答应他们要替他们参加金钟寿礼前的试。”

“是樱花谷那一支吧?”宋玉轻笑着问道。

邢羽点了点头,“没错。”

阮亮忍不住一笑,扶额摇了摇头。

“怎么了?”邢羽一愣。

“金一清还有金克敌,曾经是书院的学生,不过只是在书院读书,不是修行。后来金一清成了金帐王庭国师的弟子,金克敌则成了院长的记名弟子,不过没几年,金克敌离开书院了。”宋玉摇头一笑。

“这次来此,我们曾想过要去拜访金一清前辈的。”阮亮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过想到局势如此紧张,我们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不曾想你是被她们救了。”

“金家与书院的联系这么密切么?”邢羽问道。

“不错。”宋玉缓缓饮了一口茶水,“金家,甚至可以说是书院一手扶持起来的。早在院长创立书院的时候,金家与书院关系极为密切。邢羽,你知道高句丽的来历吧?”

邢羽闻言当即点了点头,“知道。高句丽是前朝和帝年间辽王麾下将军李昱建立的。”

“当时,李昱的副将名叫金源,是院长最早的一批弟子。”宋玉缓缓说道,“是他帮助李昱稳定了当时野蛮落后的黑水蛮族部落,最终建立了高句丽。”

第八十五章 金家(二)

“金源是金家的先祖?”邢羽一愣。

“没错。”宋玉点了点头,脸微微有些遗憾地说道,“但是金源去世后,金家与书院的关系却是变得越来越差。直到金钟再度成为书院的弟子之前,书院与金家的关系都是极差。”

“是因为高句丽与金帐王庭结盟么?”邢羽闻言皱了皱眉。

对于前朝的历史,尤其是关于高句丽的,邢羽知道的极少。若不是宋玉提及金源,邢羽甚至都忘了高句丽建国时的这位大将。

高句丽建国后没多久,第一任国王李昱去世了。金源帮助第二任国王李冉制定了最初的制度,稳定了各方势力。但因为金源是金帐王庭的弃子,在金源掌权的年代,高句丽与金帐王庭的关系一直极差。

当时汉朝内部大乱,高句丽内部也是不稳定。对于这个建立在两国边境的小国,两国都是没有理会。直到明帝年间,大汉稳定下来,金帐王庭也是统一了北漠各部,双方才逐渐注意到了高句丽。

于是,高句丽不得不选择一方作为依赖。当时金源已经去世,高句丽毫无疑问的倒向了金帐王庭。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高句丽与书院的关系都一度搁浅。

直到金钟出现,进入书院,金家与书院的关系才再度缓和。

“师兄你们这次来到底是要调查什么?”邢羽问。

“调查李乐浪是否还活着。”阮亮忽然说道。

“李乐浪?”邢羽一愣,“高句丽的第三代国王还活着么?他不应该早死了么?”

“没有。”宋玉摇了摇头,“李乐浪还活着,而且成为了修士。现在他应该早踏入元婴了,甚至元神出窍也不是不可能。”

“元神出窍?”邢羽闻言一惊,“那倒是有些棘手。”

他大致看过清虚子对于修行境界的介绍,了解了修士修行的各个境界。筑基、结丹、元婴,元婴之是出窍。出窍几乎已经是大魏修真界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至于其后的分神、合体,大魏几乎没有人可以达到。即便是有,那也必然是前朝留下来的修士,如清虚子。

“院长可以对付他吧?”阮亮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是自然。”宋玉点了点头,不过又有些遗憾的说道,“但院长早答应过金帐王庭的人,不会擅自出手对付境界低于自己太多的修士。若是李乐浪回来要求高句丽对大魏宣战,院长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现在主要是金家的问题。”邢羽微微颔首,“只要金家坚持与书院站在一边,李乐浪也没办法。”

“但估计……”宋玉犹豫了一下改口道,“但金家应该已经做出决定了。你们之前被袭击是一方面。除此之外,金家已经在官方的支持下开始限制大魏的修士了。”

“金钟是怎么想的呢?”邢羽问。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宋玉无奈摇了摇头,“我们没能联系金钟,我们用院长给的联系方式联系金钟,但却并没有得到反馈。他应该是倒向李乐浪那一边了,所以才无视了书院的讯息。”

“哦,对了。这是大师兄给我的,说是院长给金钟的礼物。”邢羽忽然想起了荆远山给他的折扇,急忙拿了出来,递给宋玉。

宋玉接过折扇,缓缓摊开,“三思而后行。”

“院长是在警告金钟么?”宋玉一愣。

“或许。”阮亮点了点头,“邢羽,金一清她们是去拜访金钟了吧。”

“没错。”

阮亮与宋玉相视一眼,缓缓松了口气。

“邢羽你先回去,依照金一清的指示去参加试。同时,你要从金一清那里探听口信,确认她是否见到过金钟,以及金钟对大魏以及书院的态度。”宋玉说道,“我和阮亮去做一些别的准备。若是李乐浪真的来了,我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好。”邢羽点了点头。

“我们通过玉简联系,你一定要多看玉简。”阮亮提醒道。

“嗯。”

“如果李乐浪回来,李兴义的态度在意料之了。李乐浪当年完全可以称帝,但为了高句丽的长存,他却是向金帐王庭称臣以求日后的独立。后来高句丽又向大魏称臣,并未独立,而是借此苟存。高句丽之后的历代国王,应该都是有愧于李乐浪的。”宋玉拍了拍折扇。

邢羽与阮亮闻言都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宋玉,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阮亮一介酒徒,生性洒脱,对于家国之事一向少有研究。这次与宋玉随行,也多是为了向宋玉学习。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化解三国随时有可能到来的修士战争,但他们要怎么做呢?

书院这一代七人,古茗、阮亮以及邢羽都是近几年才进入书院的,而宋玉等人却是在书院修行了近十年。此间的差距,并不只是修为,还有对于修真界的认识以及书院底蕴的了解。

“无所谓。”宋玉忽然一笑,“书院传承多年,虽然之前的大部分弟子都离开了天南,但还有几个人留了下来。一个出窍而已,甚至有可能是元婴。你们不用紧张。只管去做行。”

“是。”邢羽与阮亮皆是点了点头。

他们相视一眼,但对于宋玉说的却是一无所知。但如宋玉所言,书院传承三百余年,培养出来的强者自然不只是现在书院的十几位老师。

拜别两位师兄,邢羽回到小院。没多久,金一清金灵母女二人便是乘着马车回到小院。

晚饭之后,邢羽与金灵并坐在院后的池塘边。

“金灵,你们午是去拜访金钟前辈了么?”邢羽眺望着微微结冰的池塘问道。

“不是。”金灵闻言摇了摇头,“老祖正在闭关,要过几天才会出关。”

池塘下有几条金色的鲤鱼穿行在水草之间。

“那现在金家掌权的是谁?”宋玉让邢羽问。

“是老祖的小孙子,金千乘。”金灵说道。

“他是宫廷的官员么?”邢羽问。

“是。他已经担任丞相十几年了,之前也是他书要求国王与金帐王庭订立新的盟约,并向魏国宣战。”

“为什么?”邢羽一愣。

“因为他的妻子很多年前被魏国的修士杀害了。所以他一直很仇视魏国。”金灵解释道。

“这样啊。”邢羽微微点头。

“灵儿。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远处传来了金一清的呼唤。

“这里有些冷,早点回去休息。后天要开始试了,你这两天可要勤加修行。”金灵拍了怕邢羽的手臂,起身离开。

第八十六章 金家(三)

次日清晨,邢羽在后院练剑,忽然听到前院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他离开后院,走进前厅,发现来的是一个老者以及两个年轻人。

老者坐在客厅位,金一清陪在下位。两旁分别站着金灵以及老者带来的两个年轻人。侍女端茶来,分别给几人呈,不过却只有老者端起了茶杯。那两个他带来的年轻人都是极为拘谨的低着头。

“长老,这是我说的那孩子。名叫邢羽。”金一清见邢羽来到前厅,不由一笑。

老者道骨仙风,眉目和蔼,腰间挂着一柄桃木剑。道教的修士在各国都是不少,高句丽自然也不例外。

“邢羽,这是家族的长老,林丰。林丰前辈是一位修为高深的云游道士,三十年前定居在我们金家成为客座长老。家族在平城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他处理的。”金一清介绍道。

“见过林丰前辈。”邢羽抱拳行礼。

“他是这次参加试的人?”林丰微微点头,“实力不错。这次筑基的家族年轻人应该不会超过七人,你们有机会的。”

“长老说笑了。”金一清微微摇头,“几个分家的人都是天赋异禀,邢羽不过是小家族出来的人,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可说不好。”林丰摇头一笑,“今年平城两支只有金岩、金澜二人。凉城只有金厉一人。至于本家,虽然参加试的人实力强横,但本家的人从没有在试取得过什么好成绩,没什么战斗的经验。最近两届试都是分家的人获得第一。在我看来,每次试,其实都是要看分家的。”

“林老说的不错,但后辈心里却还是没什么把握。”金一清笑了笑。

“清儿心里不要太在意这试的名次。总归不过是给老祖看的,表现的好了。不管是第几名,都有奖励的。”林丰安慰道。

“但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通神丹,而且失败的人还要受到胜者奴役。”金一清苦笑着说道。

“其实也还好。对于我们这样的分家来说,付出一些代价换取家族年轻人免为奴仆还是值得的。而且我们也能负担得起,但对于那些渐渐没落的分家来说,那几乎会使他们失去一切。”林丰摇了摇头,“但这也是老祖的安排,没有前途可言的分家早晚都要毁灭,还不如为了本家的长盛作出贡献。若是在修士战争之败给他族,被人吞并,对主家来说也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

“长老言之有理。”金一清点了点头。

“闲话少说,明天是老祖寿诞。我还要去本家与千乘前辈商议一些杂事,你这里若是有任何需要,你随时找我。”林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我送您出去。”金一清起身随林丰一起向外走去。

金灵将邢羽拉过去,与那两名青年一起往外走去。

马车带着三人离开别院,向着金家本家赶去。金一清目光带着些许怀念,直到林丰的马车消失在了长街尽头,金一清才转身走回院子,同时也有一声低叹彷如雪花落地一般轻轻传出。

邢羽从未在她脸见到过这种神色,见到金一清的神色,他不由感到很是惊讶。

“林丰前辈是我父亲的师父。”金灵低声在邢羽耳边说道,“虽然不是正式拜师,但我母亲以及父亲以前都曾跟着他修行过。”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金灵在前面缓步走着,不时回头看一眼邢羽。

“邢羽,你真的有把握么?”

邢羽闻言一愣,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不走呢?”金灵坐在池塘边,幽幽问道,“你师兄来乐浪了吧?你昨天其实可以跟他们一块离开的,反正也无人束缚你。”

“你怎么知道的?”邢羽闻言一惊。

料峭的寒风在后院的池塘吹过,池塘内的薄冰下几尾锦鲤正在四处乱窜,这是北海的异种,并不畏惧寒冷。

“我昨天不舒服,路另外叫了辆马车回来,发现你去了茶馆。”金灵低低一笑,“我在茶馆外等你来着。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

“我答应过你们的。”

邢羽偏头看着一旁,他不知道金灵是怎么想的。看去金灵母女并不想金厉一样排斥外来的修士。她们甚至还想让他代替她们参加试。而且她们这段时间来对他也是不错,邢羽并不想这样一走了之。

“至少在结束试之前,我不会离开的。”邢羽补充道。

“嗯,谢谢你。”金灵点了点头,忽然递过来一副人皮面具,“这是我母亲给你准备的,明天去庆祝寿诞之前我会给你化妆,免得金厉认出你来。林丰前辈那边你可以放心,他的两个弟子都是我们的朋友,不会泄露你的身份的。”

“好。”邢羽点了点头,接过面具放入怀。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金一清带着邢羽两人乘着马车向主家赶去。金灵为邢羽化过妆,使得邢羽看去更加年幼了一些。

“邢羽,这次去主家,若有人问起你的身份,你说你是我新收的弟子。”金一清低声说道。

“是,前辈。”

“这次参加试的人少,只有一百多人人。不仅仅是我们金家本家的人,还有一些附属家族的年轻修士。不过你不必担心,因为你是筑基修士,所以前三轮你不用参与。到时候金灵会陪你多去看一下其他人的试,你一定要好好看。”

“我明白。”邢羽点了点头。

“此外。”金一清微微皱了皱眉,“这次试是一天完,所以试的时候尽量不要浪费太多的灵力。我这里倒是有不少灵石,但你最好不要完全耗尽自己的灵力。只凭灵石,是无法维持你的战斗的。”

“我知道了。”邢羽点了点头。

马车沿着宽阔的街道驶向金家本家。路有许多纹着金家枫叶族徽的马车与三人乘的这辆马车错过,整个乐浪城内也是极为热闹,仿佛金钟的寿诞已经成为了一项大型的活动。

第八十七章 祝寿

釜山金家,历来享有盛名。

金家第一代先祖金源帮助高句丽的第一任国王李昱立国,并在李昱死后的二十年内辅国,帮助高句丽稳定了在南方的局势。李乐浪继位后,金源在他的支持下统一了半岛,使得高句丽的国土拓展了整整一倍有余。

自金源开始,金家的每一代家主都在高句丽的朝堂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丞相之位一直在金家、方家以及高家之间流传。

高句丽国土狭小,境内大城只有三座。其尤以国都乐浪为最。

方家家主是平城侯,自高句丽统一来一直镇守南方,第一代家主是李乐浪的股肱之臣,南方平定后,李乐浪封其为平城侯,家族世代为李家镇守南方。

高家家主是凉城候,第一代家主是李昱的副将,金源随李昱南征,凉城候便镇守后方,负责后勤。

除了乐浪、平城、凉城,高句丽还有几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如仁川、济州、蔚山,分散在南北不同的地方,是除了这三座大城外的主要城市。

金家本家坐落在内城西边,此地有一座小山,人称釜山。金家世代居住于此,将住宅建满了整座小山,故而又称釜山金家。

釜山金家宅邸前聚集着大量的马车,那是来给金钟祝寿的人。长街的一排杨树足有十多丈高,象征着家族的长盛不息。据说这是金源当年临死前种下的,只是也已经不可考了。

这个高句丽仅次于李家的家族在今天迎来了他们的盛典。

山下的石门高约两丈,间是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并行进入的正门,两侧则是堪堪容纳一辆马车进入的侧门。

载着邢羽三人的马车缓缓跨过石门,两侧迎宾的童子扎着两个冲天鬏,每个人身都洋溢着较为浓厚的灵力。

“通灵的童子。”邢羽微微凝眉。

进入山庄,一旁走来小厮拦下马车,三人下车在小厮的引领下沿着白石阶梯向山走去。马车则是被引领着驶向马棚。

整个山庄到处都是行走的仆人,淡金色的枫叶在这个冬天宛如盛开的金花一般绚烂。

山下是本家凡人的住处,山腰则是修士的住处。这次举办的寿礼在山腰。

釜山是座小山,高不过百余丈,但在整个高句丽,这是最出名的一座山。因为这里居住着金家。

走了不久,邢羽三人方才来到了山腰的广场。这个广场四周立着雕刻着猛虎的立柱,最前方是一个高出一丈的木台。木台堆积着宾客们送来的礼物,这是金家在炫耀。

宾客们露天坐在山腰的广场,金家主家的族人穿行在广场与自己相熟的人闲聊。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最前方的酒桌边,笑看着登山的客人们。客人们带着礼品来到老人身前,恭敬的鞠躬行礼,甚至有不少人都是用跪地磕头来表示自己的尊敬。

这是金钟。

他身边站着一个看去还要他苍老许多的老人,看去不苟言笑,目光冷厉。宾客们给金钟行过礼后,大部分人都是再恭敬的向他行礼。但并没有人向他下跪。

这是高句丽的丞相,金千乘,金钟最看重的孙子。

这个广场布下了整整一百张酒桌,桌满是甜点以及美酒,但即使如此,广场仍有很大一片地空着,那里摆着四个擂台,是为下午的试准备的。

此时时间尚早,只有一半的酒桌有人。金家的手笔由此可见一番,这个修士家族凭借着自己在高句丽获得财富以及权力,达到了一个邢羽不敢想象的程度。

他们完全改造了这座小山。

为了开辟出这个广场,他们几乎移除了小半座山。

并不是所有的宾客都有机会与金钟攀谈,金千乘的子孙们在前方接待了许多宾客。只有地位足够的人才会被他们放过去与金钟交谈。

自然,金一清也没有资格在这个寿诞与金钟交谈。她将礼物交给了金千乘的一个儿子,随便回到了宴席落座。

第一排的十张桌子是给各家族以及朝廷的显贵准备的,第二排是给一些修士家族,第三排是给金家本家,第四排与第五排则是给金家的分家。

之前的几次宴席,每次都有书院以及大魏的人来,这次高句丽与大魏交恶,大魏与书院无人来此祝贺,第一排的宴席顿时显得有些零落。

不过,金帐王庭倒是派了人来,几名穿着显眼的年轻人正站在金钟身边与他轻松地交谈着。

“是金叶?”

坐下来扫视一圈后,邢羽顿时有些惊讶。金钟左手边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正是他之前与绿珠遇到的那个狼族少女,金叶。

“她果然是金帐王庭的大人物。”邢羽心暗暗说道。

他偷偷拿出传讯玉简向宋玉发出消息,“师兄,我已经来到宴席了,金帐王庭也派人来了。”

此时宴席渐渐热闹起来,没多久大部分桌子坐满了人。这其大部分都是金家的人,而其大部分又是金家分家的人。

只要有筑基修士,金家的分家会受到邀请参与这次的寿宴。若是没有筑基修士,金家的本家则是不会再理会这支分家。

除了这些,更多的是小家族或是小宗派的修士,后面的五排桌子都是给他们准备的。高句丽国土狭小,但境内筑基修士也是足有数百人。其不少是金家自己的族人,但更多的是散修。

散修是没有宗门或是家族的修士,他们因缘巧合得到传承或是心法打开了修真的道路,自此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散修大部分境界都不高,但是实力也不容小视,而且金家尤其不愿意得罪散修。

因为有家族或是宗门的修士在动手时总会顾手顾脚,但散修全部一样,他们只需要顾好自己行了。

接近午时,甜点也已经了三次,金钟的寿宴终于要开始了。在前面攀谈的宾客们散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金叶挽着金钟在第一排央的桌子落座,邢羽的玉简也是受到了宋玉的讯息。

“我们已经混入了宴席,你自己小心一些。”

第八十八章 边境风波(上)

宴席初始,金千乘走了前方的木台。

“各位道友、同年,感谢各位来此为我家老祖祝寿。今天是我们老祖一百二十大寿,老祖功参造化,多次出海帮助我国击退了外海的杂修,当年更是得到了先圣王的认可,成为了乐浪守城大阵的阵主。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让我请老祖来浅谈几句。”

金千乘说完,广场顿时响起了犹如雷鸣般的掌声。后面的年轻修士们尤其卖力,他们期望金钟能因此看自己,收自己为药童。

“先圣王是谁?”邢羽闻言一愣。

金灵闻言急忙低声说道,“先圣王是我们国家第三代国王,他晚年出海修行,原大乱的时候曾回来过,我们老祖当年也曾跟着他修炼过一段时间。”

“先圣王,这个尊称并不怎么优雅。”邢羽腹诽道。

金钟飘然飞木台,轻轻摆了摆手,金千乘急忙从侧面走了下来。他也是修士,但不过是堪堪筑基的修为,朝堂的事情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若不是金钟毫不吝啬的给予了他许多筑基丹,他甚至都无法成功筑基。

“各位道友,不久前在边境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已经听说过了。大魏的人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一起对抗他们。”金钟缓缓说道,声音通过灵力加持传遍了整个广场,余音回荡在四周许久不散。

“好深的修为。”邢羽面一惊。

他没有见过结丹修士出手,但他自度无法做到这种程度。或许金钟已经快要结婴了。

“边境发生什么事了么?”金灵低声呢喃道。

邢羽闻言顿时有些泄气,她还想问金灵来着,但金灵似乎也不知道。边境自然是指三国的边境,高句丽与金帐王庭的修士聚集在那里已经不是十天半月了。他们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大动作。

“玄音观的大弟子被人偷袭死在了草原,观内的人认为是魏国的修士所为,现在他们正筹备与魏国开战。边境聚集的修士们是玄音观与王庭联合召集起来的。”金一清偏头说道,她目光冷冽的看了邢羽一眼,似是警告。

“玄音观?”邢羽闻言点了点头。

这是高句丽的一个宗门,地位仅次于金家。

除金家外,高句丽还有许多修真的宗门,玄音观是其之一。不过起金家,玄音观还是差不少。但这也已经是高句丽国内的顶尖宗门了。

这次金钟寿诞,玄音观也是派了人来。而且还是一位结丹的修士,据说是他们的副观主。玄音观的第一代观主来自海外,还曾帮助高句丽与前朝交战,李登仙甚至还曾见过此人。不过此人修为不高,终生也没能踏入元婴,很久之前去世了。

“诸位道友,魏国的修士闯入我国国境内,并且逞凶杀死了玄音观的万立小道友,这是我们高句丽修士的耻辱,我们不能任由魏国的修士羞辱我们。”金钟冷厉的说道,“同样是修士,他们凭什么凌驾在我们头?”

“金钟前辈,您不是曾在魏国的书院求学么?如果与魏国开战的话,您怎么面对您的师门呢?”宴席有人问道。

“好,问得好。”金钟哈哈一笑,他满头白发,肌肤却是晶莹泛着微光,看去宛如年轻人一般健硕。金钟今年虽然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但是没有人敢将他看做是一个无用的老朽。结丹修士至少能活两百年,一百二十岁的金钟正当壮年,现在正是他实力的巅峰期。

“如果我遇了书院的人,我不会以书院弟子的身份对待他们。我是高句丽的百姓,我要为了高句丽而战。但若是书院的人杀了我,请你们不要去报仇,当是还书院的情分。若是我杀了他们,我也愿意接受来自书院的复仇。”金钟大义凛然的说道。

“金钟前辈明理识大义,是我辈楷模。”那名修士抱了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个好苗子。”金钟微微一笑,“你是哪个门派的?”

“晚辈无门无派,全凭早年侥幸得到的心法才得以踏入筑基。”那名修士说道。

这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是个美男子,腰间配一把寻常的长剑,没有什么宗门弟子的气派。

“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金钟遥遥问道。

“晚辈陈凯,今年二十一。”

“二十一岁的筑基,天赋很好。我座下少个童子,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金钟问道。

陈凯闻言一愣,紧接着狂喜,他重重的拜了下去,连不迭的说道,“晚辈愿意。”

“好,陈凯。”金钟微笑着点了点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第十三个弟子。”他挥手一扬,一枚雕刻着枫叶古朴令牌从他怀飞出来到陈凯面前。

令牌浮在空,一旁的修士既羡慕又嫉妒的看着陈凯。他们不曾想到,金钟竟是如此轻易收了这么一个弟子。

“陈凯,我要你记住,我是为了高句丽才收你为徒的。”金钟沉声说道,“若是我国与他国开战,你必须第一个参加!”

“晚辈愿为我高句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凯朗声说道。他激动的握住了令牌,心潮起伏澎湃。

“好!”金钟哈哈一笑,忽然敛去笑意,看着场间诸人,“诸位,大战在即,王庭的使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今天,我们高句丽修真界,正式与魏国开战!”

“国王有令,金家老祖统领国内一切修士。如有反对者,杀无赦!”高句丽国王李兴义的胞弟李冉吉站了起来,朗声说道。他手举着李兴义亲手写的谕令,旁观者顿时无不动容。

“真要开战了么?”有年迈的修士震惊的问道。

“开战吧!我们攻下魏国,去江南享福!”有年轻的修士满面向往的说道。

“开战了么?”金一清微微一愣。

“开战么?”邢羽皱了皱眉。

“不用害怕。我们无惧。哪怕是高句丽与金帐王庭,哪怕再加海外诸岛的修士,我大魏仍是无惧。”宋玉通过灵力传音。

“那开战吧!”邢羽捏着玉简,但却没有使用,而是直接压缩灵力向宋玉传音。距离近的话,直接压缩灵力传音行了,用不着使用通讯玉简。

第八十九章 边境风波(下)

高句丽的修士们大声呼喊着,呼喊的内容无外乎是踏平魏国,去江南享福。

昔日大汉年间,高句丽仍旧蒙昧,江南水乡的柔柔情意使得高句丽之人十分向往。李乐浪当年归附金帐王庭,便是为了去江南享福。

但谁曾想大汉出了一个兴之主汉明帝,不仅金帐王庭与高句丽的联军大败而归,李乐浪也是被人逐出了乐浪城。后来李乐浪成为了修士,重新返回乐浪夺回了权力。

金叶看着底下欢呼的众人,心里冷笑不止。这群修士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赢来的是一场怎样的大战。盲目的乐观最终只会带了更加惨重的代价。

金帐王庭已经容不下第二次失败,这次他们必须成功。

“各位道友,这是金帐王庭的使者金叶。金叶是金帐王庭国师的孙女,父亲是国师的长子昆邪王金祚长女。”金钟挥了挥手,喝止住了底下呼唤的众人。

广场的修士顿时噤声,前排的高句丽权贵们面极为严肃。他们早已经或多或少的从李兴义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但当金钟亲口说出之后,他们心里还是极为震惊。

那可是大魏!

在他们看来,大魏当年的大汉也弱不多少。同样是那么辽阔的疆域,同样是多如牛毛的修士。他们凭什么与大魏开战。但是国主早已经发声,他们也无可奈何。

早在数日之前,李兴义以伤寒为由闭宫不见朝臣。他们哪怕是想冒死进谏,也做不到。

修士们沉默的望着金钟身后的金叶,不知道她要宣bu shén么事。

金钟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金叶的师尊是王庭的大祭司。她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她是一名强大的修士。她这次来,代表的是单于。金叶的先祖与我们的先祖金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可以说,金叶是我们的血亲!”

金叶走前来,金钟冲她微微一笑。她走到台前,琥珀般的眸子扫过场间。她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她不仅身份尊贵,而且还是一个实力不凡的修士。

“各位道友,我是金帐王庭的使者金叶。如金钟前辈所言,三百年前我们是一家人。”金叶展颜一笑。她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金色服饰,像是神女一般璀璨耀眼,高句丽的修士坐在场下,心里不由感到很是自卑。

“魏国欺凌我们两国边境的百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黑水原本是我们的地盘,但却被他们占领,建立了安东都护府。我们不仅要夺回黑水,还要顺势南下,占据原,甚至江南。”金叶说道。

底下修士吵了起来,大部分人都同意参战,但还是有人疑惑他们凭什么开战。

“金叶公主,我们两国加起来虽然强大,但那可是大魏啊。”底下有修士弱弱的说道,“我们有胜算么?”

虽然金钟已经鼓舞过了这些修士,但这修士说出了大部分人心底的疑惑。

场的修士没有人笑话此人。这是一名年修士,身灵力不弄,大概刚刚筑基的程度。这样的修士在高句丽不在少数,他们穷尽半生才堪堪筑基,若是为了下半生去拼一下,他们不是不敢,但是他们担心自己会丧失目前仅有的一切。

“有。”金叶坚定的说道。

她目光扫过场,看到了邢羽。邢羽已经易容,金叶自然没有认出他。但金叶还是与邢羽对视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方才移走目光。

“她不会认出我来了吧?”邢羽愣了愣,连忙低下头去。

他以为金叶只是觉得他有些怪,却没想到金叶真的认出他来了。

“是他?”金叶嘴角一笑,心里忽然轻松起来。她倒不是担心高句丽会有人出来唱反调,只是感到这次出使有些无趣。

她是昆邪王之女,单于甥女,在金帐王庭地位尊崇不下于诸王,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事,从来不敢有人来指责她。尤其是在她成为了大祭司的弟子之后,但是大祭司死后,许多事情落在了她身。

她必须肩负起那些落在她身的责任。王庭内部对于她的出使期待不已,她绝不能让那些老辈人物失望。

“你们可能疑惑我们凭什么与魏国开战。你们可能心里很忐忑。但我要告诉你们,不要疑惑我们凭什么能与魏国开战,也不用忐忑我们是否会失败。”金叶拿出一枚玄铁令牌亮给众人,“这是海外诸岛联盟的令牌,只要我们开战,只要魏国的宗门出手,他们会出手与魏国交战。”

“而且魏国境内已经大乱,南方的楚国遗民已经掀起了叛乱,魏国南方的宗门无力他顾,都在帮助魏国的朝廷平定南方的叛乱。只要我们能够击败魏国北方的宗门,我们能赢下这场战争。”金灵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北方的宗门呢?”有人问道。

“北方?”金灵冷笑一声,“魏国北方的宗门早已没落。当年原诸国争霸的时候,北方的宗门都受到了波及,他们的实力早已不往日。”

“边境的那件事,难道不是北方宗门的修士所为么?”那名修士又问道。

“是。”金叶点了点头,目光射向邢羽。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邢羽这边,旁人以为她在表现自己的镇定。但邢羽却看出来她是在暗示自己。

邢羽心一愣,旋即一惊,他不知道金叶是如何看出破绽来的。但他心里此时感到很忐忑。

金叶会揭露他的身份么?

若是那样,他们师兄弟三人能逃离这里么?这里可是有着不下三个结丹修士。

“大魏的北方宗门是儒门以及道门,还有万剑门,但是儒门早已经不昔日,道门也是如此。只有一家万剑门仍旧强大,但是万剑门位于西北,我们要攻占的是昔日的黑水,如今魏国的安东都护府。”

“这里,没有什么宗门。只有一个书院,是金钟前辈修行过的地方,玄黄书院!”金叶看向金钟,宛如小狐狸般笑了起来。

“只要我们能突破玄黄书院的封锁,魏国的北方任我们宰割!”

第九十章 比试开始!

金叶的言语使得高句丽的修士们十分震动,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魏国竟然自己起了内讧。 魏国的强大他们一直极为忌惮,之前高句丽国内虽然传出了即将开战的消息,但每个修士都是不敢妄言高句丽与金帐王庭的结盟一定会赢,但现在,局面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诸位道友,王庭的骑兵以及五千修士都已经驻扎在了魏国的边境,只要时机一到,我们会南下与魏国开战。届时,荣华富贵以及长生不老都在等着你们。”金叶展颜一笑,“若是我们攻下了魏国,安东都护府是你们的后院。”

场间的修士顿时喧闹起来,他们虽是修士,但是家国归属感仍是极强。高句丽若是变得更加强大,他们自然乐意。

金叶与金钟相视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金钟走到台前,宣布了寿诞的开始。

庆祝持续了一整个午,午时分高句丽的权贵们相继开始离开釜山,大部分修士也是离开了釜山,只剩下金家的人以及金家附属家族的修士。

金家的试是不公开的,想要旁观的修士必须得到金家的邀请才能入内。

所以,等到下午试开始的时候,广场只剩下了寥寥二百余人。

金一清离开去与金家的长辈交谈,金灵则是与邢羽一起在广场漫步观看其他人的试。

试在下午太阳刚刚偏西的时候开始,广场有四个擂台,年轻的修士们接连登擂台试,他们的脸都洋溢着年少的意气风发。淡青色的光罩笼罩住了每一个擂台,微微阻隔了观众们的视线。

每个擂台旁都是有两个筑基的修士,他们以灵石

“这会参加试的大部分都是没落的分家以及附属家族的修士,很少会有筑基的修士出现。”金灵和邢羽站在广场边缘,看着场间即将开始的试说道。

“不一定,你看那里。”邢羽指向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说道。

“呀,竟然还有筑基。”金灵惊讶的说道。

那里的擂台有两个面色微红的少年,看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两人的衣袖一个印着青色的枫叶印记,一个印着红色的枫叶印记。这代表着金家不同的附属家族,红色是有结丹的附属家族,青色是有筑基的附属家族。

“是宋翔长老的孙子,宋树仁。前些天我们来主家拜访的时候他也在。”金灵愣了愣,目光顿时有些莞尔,“宋翔长老好像有意给他孙子提亲,昨天他还问我母亲是否已经将我许配给了别人。”

“宋翔是结丹?”

场两个少年互相抱了抱拳,各自拔出长剑立在擂台边缘。他们皆是一袭长衫,眉目间满是青涩。宋树仁方头大耳,看去没有寻常少年的灵动,反倒是有些呆滞。

他虽年少,却是极高,足有八尺之多,在对面的那位少年身前宛如一座山岳。那位少年脸微凛,不过却是极为沉稳,他的青色衣衫有些破旧,不过很是干净,两眼清亮宛如晨星。

高句丽境内少精怪,国内修士也少。这样年轻的修士除了试外很少有其它战斗的机会,这很有可能是他们的踏修途的有数的几场战斗。

“是结丹,而且还是结丹期。”金灵点了点头,“本家有六位外姓长老,其只有两位结丹,宋翔是其之一。”

“那看来宋翔的地位还是极高的。”邢羽微微皱眉。

场的两名少年动了起来,宋树仁用的是一柄青钢剑,和他试的少年拿的不过是一柄寻常的铁剑,铁剑甚至还几个不怎么明显的豁口,显得有些寒酸。

宋树仁宛如棕熊扑击一般袭前去,他剑灵力波动,一剑横劈前,苍茫剑气宛如匹练横空,气贯长虹的冲向对面的少年。

“看来那人要输了。”金灵微微一叹,“他不是筑基,实力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宋树仁这一招是碧波剑法。说是碧波,使出来却像是惊涛骇浪一般气势汹汹。希望那人不会受太重的伤。”

确实如她所言,宋树仁的剑气气势惊人,青衣少年见到后也是面微变,但他并没有退缩,而是缓慢的举起了自己手的长剑。长剑的豁口反射着微光,像是湖面莲叶滚动的水滴。

他身洋溢着淡淡的萧瑟气息,像是秋叶在秋风里飘摇。他的身体也在冬天的寒风里摇摆起来,像是没有睡醒的豪猪在秋叶飘零的森林里冲撞起来。

枯黄甚至接近黑色的剑气从寒酸的长剑流泻而出,剑气像是冰霜,迅速弥漫开来,场间顿时变得极寒,宋树仁微微眯眼,黑衣少年则是面无表情的向前推去。

剑气冲撞,灵力四散,气流汹涌起来,吹得两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黑衣少年面色不变,长剑斜劈去,狠辣的刺向宋树仁的左肩,裹挟着灵力的长剑能够轻易穿透凡人的躯体。但同是修士,宋树仁还是筑基修士,他的护体灵力坚固无,黑衣少年的攻击并没能穿透他的护体罡气。

宋树仁微哼一声,横剑将黑衣少年向前逼出。他体格强壮,力气也是黑衣少年强许多。黑衣少年面一变,当即脱开身来,不再与宋树仁纠缠。

宋树仁冷笑一声,迈步向前追去。蓝色的剑气四散在擂台的各个角落,像是夏日的烟花一般绚烂,但是没有一缕剑气刺了黑衣少年。

两人一追一赶,擂台虽小,但也有数丈方圆,局势顿时陷入了胶着。

“不,宋树仁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他一来用出碧波剑法,正是说明他害怕自己拖的时间长了会落败。”一旁传来少年的话语,邢羽与金灵转身去看,发现正是林丰的两个弟子,金岩与金澜,说话的是金澜。

“哥哥姐姐。”金澜抱了抱拳,爽朗一笑。金岩也会抱了抱歉。

邢羽两人抱拳回礼,皆是疑惑地看着金澜。

金澜一袭青衫,腰佩长剑,满脸淡然的望着台,金岩同样看着擂台的试,不过却是一脸的松懈。

“道兄何出此言?”邢羽问道。

“邢公子折煞我了,称我金澜即可。道兄可是当不起。”金澜摆了摆手,靠近邢羽,低声说道,“这青衣少年是老祖的一个外孙,天赋极好,但在本家不怎么受待见。本家年轻修士享有的一切待遇他都是没有,不仅如此他还要去杂役处做工赚钱。本家是没有给他钱财谋生的,只给了他一个住处。但他还是快要筑基了。”

“他叫什么?”邢羽一愣。

“金涯。”

第九十一章 意料之外的结果

“是那个孤儿?”金灵闻言却是一愣。

“你认识他么?”邢羽转头问道。

“我认识他。”金灵点了点头,“我记得他。我小时候还曾跟他玩过。他是小姑奶奶的儿子,父亲是平城分家的人。但他的父母都死在了多年前的海外战争之,我离开本家的时候还曾跟他道过别,后来许多年都是未曾在本家见过他,我还以为他被平城分家的人接走了呢。”

“是的。金涯的父亲是我们的代家主,金涯算是我们的堂兄弟了。”金澜向着金岩挤了挤眼,“他死后被本家留了下来,住在以前小姑奶奶的别院,原本以为本家是看了他的天赋,想要好好培养他,没想到并不是这样。”

金澜一叹,颇有些感慨。

“我们带他回去吧。”金岩握了握拳。

此时场的试已经进入了尾声。宋树仁有些疲惫的追着金涯,金涯也是没什么力气继续逃窜了。他们最后的交锋即将到来。

“他们的灵力都不足了。”邢羽看着场,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宋树仁掠至金涯身后,挥剑猛然劈去,宛如狂风扫落叶一般雷厉风行,但他剑灵力虽然璀璨,却是不复之前的澎湃。

金涯举剑回击,粗糙的铁剑堪堪格挡住了宋树仁的攻击。他的回击缥缈无痕,像是深秋缓慢落向大地的树叶般无迹可寻。但却是有些僵硬,像是临摹经典的年轻画师一般,下笔都是慢半拍。

两人全凭一股锐气对抗,但身形瘦弱的金涯却是迅速落了下风。宋树仁此时膂力仍是远超过他,哪怕是缺少了澎湃灵力的加持,他也不是宋树仁的对手。

轰如雷鸣般的长剑交击声响彻在屏障内部,金涯身形不断后退,被宋树仁逼着退向擂台边缘。

按规矩,掉落擂台也是要直接判负的。

“他要落败了。”金灵遗憾的摇了摇头。

“并不一定。”金澜却是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急促说道,“是落叶剑法,他果然在藏拙。”

“这是我们家的落叶剑法?”金岩一愣。

“没错。”金澜重重点了点头,“是落叶剑法,虽说落叶剑法讲究的是迅疾,但是金涯用来却是多了几分稳重。虽然看着诡异,但确实是落叶剑法。”

“太过稳重了么?”邢羽问道。

“没错。”金澜点了点头,“虽说同样是有着几分飘渺无痕的意蕴,但是他的剑势容易被人看穿。换句话说,宋树仁每次都知道金涯要攻击哪里。”

“是不是因为他并没有学到落叶剑法的本意,所以他才不主动攻击,而是将这门攻击的剑法用成了防御的剑法?”邢羽问。

“这倒也有可能。”金澜闻言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邢羽说得对,金涯应该是没有学过落叶剑法的。但他应该看过很多人用这门剑法,所以才使成了这样。”金岩看了邢羽一眼,“这样看来他应该没什么机会赢下来了。”

金岩话音未落,场忽然有了变化。

金涯再度转变了反击的方式,眼也出现了些微的波动。这次试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哪怕是泄露出自己的一些秘密,他也要取得胜利。

他距离身后的擂台边缘此时只剩下了一丈不到。宋树仁已经快要取得胜利。但是两人却都是面无表情,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结局并不在意。

金涯看过宋树仁修炼,知道他臂力惊人,与他对剑确实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但他是家族的弃子,除了远远看过别人练习剑术之外,他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接触到修行。

金家的藏书阁并不对他开放,所以哪怕是到现在,他已经快要筑基了。除了最简单的那些道法之外,他几乎不会使用任何道法。

他的落叶剑法是观看近两年平城的年轻修士试偷学来的。但他虽然学了形,却没有领会到意。

宋树仁凌厉的攻击震得金涯虎口生疼,这次试必须要尽快结束了。他已经感到自己背的伤痕再度撕裂开来,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他背爬来爬去,撕开血肉,吸食鲜血。

他曾遇到过一个云游修士,教了他一门道术。道术很简单,没有什么要诀。要求的只有狠。对自己狠。道术的灵力行进路线很简单,简单到他每时每刻都在

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宋树仁微微眯了眯眼,灵台流出一股灵力汇入青钢剑。他是宋翔最器重的孙子,不久前还被赐予了一整瓶的玄级下品灵丹。他也知道金涯的经历,但是金家高层不允许其他人帮助金涯,宋树仁虽然心地善良,但也没什么办法。

以前他曾偷偷往金涯的屋子里扔过吃食以及金铢,不过金涯应该并不知道那是他做的。

想到这宋树仁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遗憾,大概是没有机会跟他做朋友了。

一股寒气忽然升起,金涯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有一次天降大雪,他在街乞讨,饿昏在了积雪之,他记得有人将一件棉衣披在了他身,还给他买了热的烧饼。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是么?

裹挟着冰霜的青钢剑劈向金涯,宋树仁微微提高了警惕,一旦金涯有生命危险他停手。

但是预料之的场景并未出现,金涯的剑冒起了血光,他的力气忽然变得巨大。宋树仁的攻击被金涯轻易挡了下来,蔓延的冰霜在血光的照射下渐渐融化消失。

金涯身漫起了浓浓的血光,整个人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的丧尸一般阴森。他手的铁剑近乎崩溃,只是在血光的笼罩下才堪堪维持着剑刃的模样。

青钢剑从崩断,铁片纷飞出去,在宋树仁的脸划出了一道血痕。

宋树仁呆愣的看着眼前,手臂却是一痛。金涯狠辣的捏断了他的腕骨。没等到他呼喊出来,金涯伸手握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扔了出去。

“金涯胜。”

裁判愣了半天,才说出了这句话。他们撤去光罩,走擂台,将受伤的宋树仁抬了下去。

试总是会出现伤亡的,这次没有死人已经是不错的了。

金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长途跋涉了几百里的凡人一般筋疲力尽。宋树仁被扔出去的刹那他跌坐在了地,血管突出,脸色青白。

邢羽几人看着他的模样,皆是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邪术?”金灵震惊的说道。

第九十二章 符术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接他回去为好。 ”金岩愣了半天,这样说道。

“你说的有理。”金澜苦笑一声,“这家伙怎么变成这样了。国内不是一向禁止使用这类邪术的么?”

“他是本家的人,又是小姑奶奶的儿子,那里会有人管他。”金灵摇头一叹,“不知道他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什么。这样的邪术应是对身体损害极大的。他怎么会使用这样的邪术呢?”

“或许是为了试吧。”邢羽看着擂台的那个倔强的少年,他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擂台。旁人忌惮的目光他都毫不在意,他一路走到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每半个时辰举行一场试,修士们若是提前结束了试,则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息调整。

金涯走下擂台,独自一人走向一旁的草棚,那里有茶水以及点心,是金家搭建出来供修士休息的地方。草棚内休息的修士们慌乱的避开金涯,他们大部分都是出身于金家的附属家族,筑基的宋树仁在他们看来是极其强大的。

但纵使如此,宋树仁也是被金涯戏剧性的击败了。

对于这些年轻修士来说,修真这条道路不过是给予了他们强大的武力。

不入筑基,这些人很难得到强大的符术。符箓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极为遥远,金家的剑法虽然精妙,但他们也难能得到。

除了少数修士外,大部分人其实只是有了强大武力的凡人。修真的强dà fǎ门,

“我们关注一下他吧。”邢羽眯了眯眼,“虽然他没有筑基,但有这邪术。他还是有很大几率晋级,我们或许会碰他。”

“这邪术消耗应该是极大。”金澜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远处的金涯,“如果我遇到了他,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邪术啊。”金岩摇了摇头,“多年前那次战争,好像是因为邪术吧。”

“好了,少说点吧。”金灵瞪了金岩一眼,“我们去看看别人的试。”

邢羽看了一眼金灵,眼里满是好,但金灵却是装作不知的向另一边的擂台走去。

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应该是金灵父亲失踪的那场,那似乎不仅仅是一次修士战争。海外诸岛的修士虽然野蛮,但是很少骚扰陆地。他们一次出现在原还是三百多年前的时候,汉和帝年间,那次也是给明帝埋下了派遣方士出海的种子。

而金家,在那次战争之到底遇了什么呢?

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应该是宣宗继位前后,邢羽依稀记得邢干好像提过那次战争。海外修士、东海龙族以及鲛人都是参加了这场战争,大魏的修士也参与了。

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如何兴起以及结束的。邢羽却是不知。

此时两个擂台相继换了人。金涯用过的擂台迎来了两名纳灵的年轻修士,他们衣袖绣的都是青色枫叶,脸也是有些紧张。

“看那边。”金岩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擂台。

“是金厉的堂弟金宇。”金灵说。

“纳灵。对位是纳灵。不过是附属家族的,不知道是哪位长老的子孙。”金岩看着金宇对面的年轻修士说道。

金宇面容稚嫩,但却带着一股骄纵。修魔确实会让人变得狂躁,金宇看去跟自己的同龄人差别很大,满脸戾气,目光也带着一丝凶狠。他持一柄青钢剑,长剑微斜,指着对面的年轻修士。

对面的年轻修士却是不同。他一袭青衣,带着浅笑,像是江南的年轻公子一般温润如玉。

“是周震长老的长孙,周寅。”金澜忽然一笑,“金厉的这个堂弟怕是要当众出丑了。周寅今年不过十五岁,但却早早入了纳灵,据说他十三岁便是入了纳灵境界。现在离筑基也不远了。不过他没有服用长老赐下的筑基丹,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破境。金宇,不是他的对手。”

“凝气和筑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凝气境界的修士还没有完全脱离凡人的范畴,筑基却是不同。只有筑基才能正式开始使用符术,凝气是得不到符术的。”金澜饶有兴趣的看着擂台的两人,接着说道,“但凡事总有例外,如今场的这两人都是修炼过符术,这场试可是好看了。”

“不错。”金灵点了点头,“据说很久以前,凝气和筑基之间还有一个境界,名为祭符。祭符境界是一个很玄妙的境界,修士通过连接天地灵力展露符术,展现出来的威力甚至不弱于一些强大的道法。”

“符。”邢羽点了点头。

清虚子的天人符便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符术,但是他太过笨拙,到目前也没能学会多少。

其实,符术并不是最强大的道法。很多剑术都是符术更加强大。但是修炼者却是相当喜爱符术,符术不仅让修炼者免去了和武夫一般入场厮杀的难堪境地,还使得修士之间的试变得更加云淡风轻。

弹指间天翻地覆,古往今来的强大修士都在追求这样一个境界。

“到了筑基,修士的战斗便是变得更加多样。道法千变万化,符术、剑术,各种各样的门异术都是屡见不鲜,凉城金家的修魔,王庭的无双体术,甚至是魏国苗疆的蛊术,这些都属于道法的范畴。”金澜娓娓道来,眼带着亮光。

“不错。还有昔日蜀山的御剑术,佛宗的降灵术,这些都是很强大的道法。”金灵盯着场,低声说道。

擂台的两人并没有像其他修士一般持剑捉对厮杀,他们持剑在前,低声念着口诀,身的灵力宛如云雾一般弥漫而出,笼罩在身前的长剑之。

“相由心生,符术可以通过任何途径施展,既可以通过拂尘,也可以凭空生出。自然,也可以通过剑来施展。”

金宇满面冷厉,他举起青钢剑,丹田内的灵力潺潺流出,汇入剑刃。凉城金家修魔。金宇也不例外。黑色的魔气笼罩了青钢剑,衬托得金宇宛如鬼神一般阴森。

金宇沉稳的挥剑,剑尖并射出十数道可怖的黑色光剑,隐约有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响起,阴森的寒风顿时席卷过整个擂台。

“魔影剑。”金澜微微摇头,“凉城金家的低级符术,这根本不够看的。金宇太轻敌了。”

“是的。”金灵点了点头,“周震长老以八卦符术闻名,可以封锁天地间的灵气。魔影剑根本难以靠近周震身边三尺。”

果然如金灵所言,十数道凶戾的魔影剑突到周震身前四尺后便是难以寸进。周震淡淡的摇了摇头,身边浮现出了八个八边形的金盾。

金盾微微颤抖,魔影剑在其面没能留下任何痕迹,金盾灵力激射,蔓延出了数道金色的锁链,缠绕在魔影剑,将魔影剑迅速磨成了光屑,消散在了周震身前。

第九十三章 奇门遁甲

“周寅长老的八卦符术脱胎于人祖伏羲的门遁甲,门遁甲早已失传,八卦符术虽然也只是徒具其名,但在家族内部已经算得是前五的道法了。 ”金澜舔了舔嘴唇,“仅次于主家的灵虚剑法,还有几位长老不外传的道术。”

“门遁甲可是顶级的道术,别说得到其的一部分,算是得到一鳞半爪也足以令一个家族成为修真界里最强大的家族。顶级的道家法术不仅可以搬山倒海,甚至还能瞒天过海。海外诸岛的修士之所以能够长年霸占广袤的东海是因为有制造幻象的阵法,原的修士哪怕是乘船过去,也找不到海岛的入口。”金灵幽幽说道。

场此时却是陷入了僵持,金宇接连使用魔影剑向周震发起攻击,他冷笑连连,魔影剑千变万化,宛如流星般纷繁掠前去。

溢散的魔气几乎将他遮掩,金宇宛如一个魔神一般站在擂台的一端。冷厉逼人的魔影剑宛如魔神降下的天灾一般连绵扑向周震。

周震却是面淡然,淡金色的符盾将他围绕在内,金盾亮起了细密的符,符宛如流水,连接起了所有的金盾。一道淡金色的光罩显露出来,将激射而来的魔影剑尽数挡下。

魔气崩散,像是阳光下的雾气一般迅速消融。

金宇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扯了扯嘴角,冷声说道,“乌龟壳。”

周震闻言无奈摇了摇头,他倒是好脾气,没有理会金宇的挑衅。

擂台顿时陷入沉寂,擂台下的惊呼声却是此起彼伏,连续两场的试都是让人极为惊讶,远超往年的试。

“学会了符术的纳灵修士,太少见了。只有魏国大宗门里的年轻修士才有机会接触符术吧。”

“虽说如此,但是我们也在进步。或许用不了多少年,我们能赶超魏国了。”

筑基的修士被纳灵击败。如今又有两个学会了符术的纳灵修士在擂台以符术一较高低,金家年轻一辈的试忽然变得出彩起来,他们觉的这甚至可以与魏国的宗门相。

擂台下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但却有许多人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忽然生出许多强大的年轻修士,这对于那些对第一志在必得的修士来说是一个噩耗。

自然,这是无法与魏国的宗门相的。

书院的藏书阁是金家发展几百年也无法超越的。里面的各种典籍、剑法以及符术,远远超过高句丽修士们的想象。

立国数百年,高句丽国内都是没有出过一个真正的元婴修士。金钟哪怕是得到了书院的教导,离元婴都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金宇心浮气躁,不成大器。”金岩与金澜相视一眼,皆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虽不成大器,实力倒也算是不错了。”金灵皱眉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

“金灵姐姐不要怪我们看不起金宇。”金澜靠近金灵,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家族很快要有结丹的修士了,只要我们这次试能赢。”

他虽压低了声音,但邢羽耳朵却是灵得很,轻松听到了他说的话。

“又一个结丹?”邢羽心里一沉。

虽然此时他没有余高句丽的修士发生冲突,但说不定什么时候高句丽会与大魏开战。他自然是不希望高句丽的修士变得更强。

“凉城金宇,不过如此。”

周震冷笑一声,忽然撤去了自己身边的遁甲。他提剑奔前去,剑焕发出了金色的符,符宛如触须一般张扬着,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魔力。

隐约有风雷齐鸣,巽震两卦的卦犹如神赐一般再度出现,围绕在周震身边。

这是八卦符术的呈现,给予了他急速。八卦符术周震如今只领会了其最基本的五卦,风雷火山以及水。

风雷他也领悟的很浅显,但这已经给予了他不亚于筑基修士的速度。而防御的山以及坚韧的水更是让他在面对筑基修士时也不会一战而溃。

金宇闻言大气,他原本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周震的话语更是让他心生怒意。虽然这次试的确只是让他尝试,但他却也失去了下一次的机会。

凉城金家已经决定牺牲他来帮助金厉。金宇每击败一个修士,都是在帮助金厉向着试的第一名迈步。

“罢了。”金宇心里一叹,还是咬碎了齿间的那颗丹药。他虽然生气,但却没有失去理智。

丹药是激发他灵力的,可以让他拥有无限接近于筑基的实力。这是长老给他的杀手锏,但可惜他等不到下一场试使用了。

“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他苦笑一声,举起了青钢剑。

丹药入腹,宛如一股涌泉,驯顺的灵力宛如长河一般涌入金宇的经脉,使得原本的小河扩张成了大江。金宇只感到自己的经脉像是即将崩开一般,疼痛不已。但是一股充实的,强大的感觉却是让他主动忽略了这股不适。

“这是筑基的力量么?”他眼睛一亮,“若是我能帮助哥哥击败三个敌人,父亲会赐我一瓶筑基丹,我能永远拥有这股力量。或许我没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但是成为一个强大的修士也足够了。”

金宇忽然一笑,裹挟着风雷之势周震来到了他面前。

雷光一闪,青钢剑裹挟着闪电来到金宇脸。周震看似云淡风气,这一击却是直指金宇的侧脸。这人心思着实狠毒。

周震速度极快,青钢剑划过之后甚至留下了道道残影。他面浮现出一丝得意,他也年少,也轻狂。

之前之所以表现的不动声色,是为了这一瞬的得意。

但周震失算了。金宇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紧张,哪怕是青钢剑的电光已经触碰到了金宇脸的毫毛。

他心一愣,狠下心来,青钢剑直劈前,雷光仿佛能将金宇的头颅砍下。他心些微有一丝紧张,虽说试生死在天,但是分家的人近两年还未有过伤亡。

如果他失手杀死金宇,即使他祖父是长老,他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是金宇并没有被青钢剑斩下头颅,他身边的魔气缓缓消散,身体也缓缓消散。

周震面一愣,身后忽然一冷。冰冷的剑刃贴了他的脖颈。

“认输吧。”金宇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是魔影迷踪,你看不透的。”

“我认输。”周震苦笑着扔下了武器,散去了灵力,脸满是沮丧。

第九十四章 打赌

前三轮试很快结束了。 金宇与金涯毫无疑问的进入了第四轮。

第二轮与第三轮的试之,金宇与金涯遇到的对手都是寻常的纳灵,他们没有机会学习符术,也没有强横的道术,在这次的试完全只是炮灰。

没多久,有小厮过来,向邢羽几人禀告他们的赛程,“三位公子,前三轮的试已经完成。第四轮已经做好了安排。金岩公子,您下一场试的对手是金宇公子。金澜公子,您下一场的试是金涯公子。邢羽公子,您下一场的试是苏培川公子。”

几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看了半天别人的试,终于是轮到了他们。

由于只有四个擂台,三十二个人的试是分成四组进行。三人的试完全是分开的,先是金岩,继而是金澜,最后则是邢羽。

隔着不远,金厉与金宇站在一起,冷笑着看着邢羽几人这边。

邢羽做过伪装,他自是认不出邢羽。此时他目光所指的正是金澜。

金澜是这次试之的夺冠大热门。他早已经接近筑基期,而金厉虽然不过是刚刚踏入筑基,但修魔之人极其擅长越阶而战,此前还曾传出消息说是金厉正面击败了一名筑基的修士。

“金澜,希望你能走到最后。”金厉长啸一声,场间低语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金厉。

金厉战意满满的盯着金澜,金澜也是毫不相让的瞪着他,他们两人像是山道里相逢的两只猛虎,彼此间都是跃跃欲试。

但金澜忽然一笑,打破了紧张的局面,他再度恢复了那副温尔雅的模样,浅笑着说道,“希望你也能走到最后。”

他长袖一挥,转身揽住金岩以及邢羽,不再与金厉对视,“走,我们去喝茶。”

金厉面一变,金澜的态度让他倍感耻辱,仿佛对金澜来说,他金厉只是一个可以随便击败的凡人。

“你莫要嚣张的太早。”金厉冷哼一声,也是与金宇走向另一边的茶棚。

几人来到茶棚,此处准备的小厮当即端茶水。三人之最早进行试的金岩还要等一会才进行试。第一组试的八人之没有一人是筑基,全部是纳灵的修士。

“金澜,你有把握击败金厉么?”啜饮着茶水,金灵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灵儿姐不用担心。”金澜笑了笑,“虽说没有十成把握,但七成把握还是有的。金厉一脉修魔日久,脾气暴躁。稍作激将,他们便没了分寸。一会您看金岩是怎么戏弄金宇的。”

金澜看向金岩,轻笑着眨了眨眼,金岩也是眨了眨眼作为回应。

“你们是不是很想遇到金厉他们家的人?”金灵见此忽然一愣。

“灵儿姐说的没错。”金澜点了点头,“去年我们一脉险些拿到第一名,但是被金厉的堂兄从使诈,夺走了第一。”

“去年么?”金灵一愣,“去年我倒是没来。前年我失败之后,未曾来过本家。”

“灵儿姐对邢羽也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吧?”金澜一笑,“或许最后是我对阵邢羽也说不定。”

“哪有那么容易。”邢羽摇了摇头,“还有许多筑基修士都没出手。你怎么认为你我能进入最后的试?”

“因为我相信你。”金澜忽然侧身正视着邢羽,他目光温和,宛如暖阳,但盯得久了,却也像是寒霜一般逼人。

邢羽微微皱了皱眉,默不作声的偏转了视线。金澜的眼神总带着一些怪的意味,像是哀伤,又像是孤独。那种莫名的哀伤像一个人独立在辽阔无垠的草原,四周是青绿带着些许枯黄的草地,长天低垂,万里无云。

大地尽头是连绵的雪山,雪山的白峰在长天下连绵,连地行天的不是雪山,而是寒气。寒气笼罩了四野,骑着瘦马的剑客回望着渺远的长天,他视线的尽头葬下了他一生的所爱,自此这片大地再没有能让他留步的温柔。他策马而走,随走随停,只是再也回不到曾经住过的江南。

“灵儿姐,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金澜忽然笑着望向金灵,他眼隐约露出的哀伤或孤独也是重新被绚烂的笑意所掩盖。但邢羽知道自己刚刚没有看错,他看到金澜暗藏的心事,那心事重的像是昆仑,再强大的修士也无法长久的背着它。

“赌什么?”金灵明知故问的看了一眼邢羽。

“赌邢羽能不能踏入最后一轮。”金澜咧嘴笑道,似乎对此极感兴趣,“若他进了,算我赢,如何?”

“这怎么行。”金灵抿嘴一笑,“我自然是希望邢羽进入最后一轮并夺冠。他可是代表我们参赛的。”

“是么?”金澜忽然放下了茶杯,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灵儿姐,您是从哪里找来的邢羽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小年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现在落樱谷。您之前说,他是一清伯母收的弟子。那伯母是新年之后才收的弟子么?”

金灵忽然皱了皱眉,她带着质疑看向金澜,“你想说什么?”

金澜摇头一笑,“我只是提醒灵儿姐。不止是我们在怀疑邢羽的身份,别人也在怀疑。尤其是金厉,希望邢羽你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想你是与金厉见过面的吧?是么?”

他轻笑着看向邢羽。

“不错。”邢羽点了点头。

“邢公子。”金澜摇头一叹,“易容不改名,其实并不好。还好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但是林丰长老前段时间正好遇了元氏拍卖行的人,恰巧知道了你的姓名。但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们还是多加小心为。”

“你们遇到过元朴?”邢羽面一愣。

“是的。”金澜压低声音,对邢羽说道,“元朴他们很安全。那天我们是与金厉他们一同离开落樱谷的,金厉并没能对元朴他们继续出手。现在元朴他们正在平城,他们一直在找你,想要找到你后带你一块回到大魏。”

“多谢。”邢羽深深看了金澜一眼,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不客气。”金澜笑了笑,“灵儿姐,你到底要不要赌了。”

“好,你要赌什么?”

“我希望你能拒绝金厉的婚约。”金澜正色道,“金厉家的长老一直在家族内部推波助澜,想要促使金厉迎娶你。我们不希望看到这个局面。”

“有这回事?”金灵闻言一愣,“母亲怎么从未说过?”

“伯母自然不会告诉您。”金澜摇头一笑,“家族内部最近有传出伯父他们还在世的消息,说是他们被困在了海外的岛屿,并没有死去。伯母想要去求证,或许会用您做交易。”

金澜面古怪的看着金灵。金灵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很是震惊,既难过又开心,表情十分复杂。邢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她。

林丰其实是交代过金澜,不让他说出此事的。但为了与邢羽交好,他还是说了出来。他暗自观察着邢羽,当金灵面难过的时候,邢羽脸表现出了担忧。

他其实不需要金灵拒绝金厉的婚约,他需要的是书院的认可。

第九十五章 修真界的种种

“金岩,金宇。 ”不远处擂台下的长老招了招手,经过灵力加持的声音顿时传遍了整个广场,“迅速过来参赛,未参与者视作弃权。”

“我过去了。”金岩放下茶杯,起身活动了活动手脚,他咧嘴一笑,满面轻松的说道,“等我的好消息。”

“快去快回。”金澜摇头一笑,“不要拖延太久。”

“那当然。”金岩哈哈一笑,抬脚走向擂台。

“他不用武器的么?”邢羽一愣,看向金澜。

“武器么?”金澜摇了摇头,“武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士本身。我想你一定听过体修吧?”

“没错。”邢羽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金岩原来是体修啊。”

“没错。我们平城分支有两脉,虽然同住在一座城里,但是我们所修却是不同。金岩那一脉修体术,我们则是修灵力。”金澜微微一笑,“他们的体术出众,并不亚于金帐王庭的体修。你一会知道了。”

邢羽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三人走到擂台边缘,等待着试的开始。

此时金宇也已经站在了擂台,他面冷厉,死死地盯着对面离自己有一丈多远的金岩。金岩微微眯眼,望着前方,全然没了刚刚台下的轻松。他如同一只下山猛虎一般,沉稳之带着傲慢。

“试开始。”长老扬了扬手,淡青色的光罩再度蔓延而出笼罩了整个擂台。长老手的是一座小型的阵台,这是道家修士常用的法器。

“这阵台倒是方便。”邢羽一笑,“能够避免灵力溢散。”

“方便是方便,不过防御力倒是一般。”金灵不屑地摇了摇头,“这阵台只能抵抗得住筑基初期修士的灵气冲击,期修士全力一击便能够轻易击破这屏障。看着不错,其实浅陋得很。”

“灵儿姐说的过分了。”金澜无奈一笑,“这怎么说也是家族长老祭炼出来的人阶法器,防御力还是有一些的。”

修真界的法器分为天地人三阶,道术也是如此。这种仅能笼罩方圆数丈范围的阵法堪堪算得是人阶法器,不过是只能抵御筑基初期修士灵力冲击的法器,故而其仅能排在人阶法器的下。

“人阶法器。”邢羽微微点头,“乾坤袋算什么法器?”

“乾坤袋?”金澜一愣,“乾坤袋应该是能算地阶法器的,而且还是品级较高的低阶法器。”

“法器分三阶,每一阶又分九品。九品之下是不入流。长老们祭炼出来的这些阵台大致是在人阶六品左右,若是拍卖的话,也能卖个几百低阶灵石了。”

金灵解释道。

“法器竟然这么珍贵?”邢羽一愣,“那乾坤袋呢?”

“乾坤袋?”金澜一笑,“低阶灵石是买不到乾坤袋的,至少需要几百阶灵石。乾坤袋因为功能的原因,价格在地阶法器里也是较贵的了。一些不怎么出色的天阶法器也不过是数百阶灵石的价格。”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邢羽你不曾购买过法器吧?”金灵一笑,“法器是给凝气、筑基,还有结丹修士使用的。人阶凝气用,地阶筑基用,天阶则是结丹修士使用。你手里的长剑,在我来看,也算得是地阶里面的极品法器了。”

“是么?”邢羽一愣,不曾想到湛卢竟然如此出众。

“我们高句丽法器极少,金帐王庭也是。”金灵无奈一笑,“你是体会不到我们的苦楚。一柄趁手的武器,少说也得是地阶五六品的法器,若是品阶低了,用不了几次会报废。这才是我们修魔修体术的原因。我们不是没有道术,只是没有足够的法器而已。”

“是啊。”金澜一叹,“修士哪能离得开法器呢?长老们开炉月余,才能炼制一柄堪堪进入地阶的法器。我们金家虽然人少,但筑基修士少说也有近百。哪里够用呢。”

他摘下自己的佩剑,苦笑说道,“我这柄秋叶剑,还是林丰长老半年祭炼出来的。”

“法器需要刻下符,能够帮助使用者发挥更大的威力。品阶越高,修士发挥的威力越大。高品阶的法器甚至能够帮助修士越阶而战。”金灵娓娓道来,“我们家族大部分人都是用青钢剑,青钢剑是老祖炼制的人阶四品法器。纳灵用来勉强顺手,不会一次战斗破损了。筑基却是不行,甚至数招之间会破损。”

“所以才会用人修炼体术么?”邢羽点了点头。他虽然在邢干身边耳闻目睹了一些修真界的事情,但是详细的法器品阶,道术品阶之类却是知道的极少。

“那道术是怎么划分的呢?”邢羽问。

“道术?”金澜皱了皱眉,“道术的分级倒是简单,天地人三阶,每一阶分为下三品,品之还有极品。极品是介于两阶之间的,人阶极品道术的威力其实与地阶下品相差不多,但因为一些其它原因,终是不能算作地阶。地阶极品也是如此。至于天阶极品,我则是不知道了。”

“据说,天阶极品道术之是神通。神通是仙人才用的道术。天阶极品道术是有瑕疵的神通,因为只有仙人才能使用。我们修士用了,是天阶极品道术。仙人用了,是神通。”

“人阶道术,地阶道术,天阶道术,神通。”邢羽微微点头。

他听邢干说过神通二字,不过倒是不知道神通竟是仙人使用的道术。

“那神通之又是什么呢?”邢羽皱了皱眉。

他以前听邢干提到的时候,邢干对于神通好像是相当不以为然。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了。”金灵摇了摇头,“我还是在家的秘籍看到神通二字的释义的。”

她向邢羽眨了眨眼,邢羽顿时明白过来,她是说的地下废墟。

“神通。”邢羽微微点头,忽然一笑,不再去思索此事,“我们还是先看金岩的试吧。”

两人闻言一笑,也是点了点头。

此时场已经开始了试,金岩与金宇针锋相对,互不先让。

第九十六章 无双体术

修魔在高句丽其实算得是异类。

在大魏,魔道是自前朝和帝年间兴起的,其时大汉朝纲崩坏,四野的方外修士都是悄然而入原。其有一批修士崇尚吃菜事魔之事,魔道与佛道有些相似,教之人不食荤腥,多行善事。

不过魔宗的传播却没有佛宗的传播来的顺畅。

明帝年间南方魔佛争锋,最终佛宗诬以魔宗侍奉群魔,魔道最终受到了原修士的围剿。蜀山当时封山不出,认为诗人所行之事乃是诡道。

那之后,魔宗教势力一落千丈。时至今日,魔宗虽然复兴重新跃入五教之列,但其实魔宗的势力较之其其它四宗还是有较大差距。

不说与万佛宗较,便是正一派也要差许多。

魔气缭绕在金宇的双臂之,渐渐凝实宛如臂甲一般泛着幽光。这是魔气的一种用法,实体化为铠甲。灵力自然也是可以如此,但修士常常不会如此。

大部分修士都不是体修,凝聚部分灵力护体即可,如此不仅消耗灵力,而且还极其愚蠢。

另一边,金岩也是做好了准备。他撸起袖子,低喝一声,身泛起了淡huáng sè的灵力。金岩体修的本质在此显露无疑。

修真界里,术修占绝大多数,体修、魔修等被正道之人视为旁门左道修行法门则只占据很少一部分。

即使是被大魏认为人人是体修的金帐王庭,也还有几脉传承专注术修,如金家的国师一脉。

“小崽子,让你大爷好好教训一下你吧。”金岩冷笑着扑前去,台下众人却是纷纷笑了起来。

“狗东西,找死!”金宇怒喝一声,气愤的冲向前去。他虽气愤,但脚步却是没有丝毫凌乱。擂台的瓷砖在他脚下咔咔作响,另一边的金岩脚下的瓷砖却是没有丝毫损坏。

“金岩这家伙。”金澜摇了摇头,“按辈分来讲,他倒真是金宇的伯父。”

“但你们分家已久,以前在本家的时候,你们也是不同脉。”金灵捂嘴一笑,不过仍是感到极其好笑。

邢羽微微点头,嘴角略带一丝笑意。金岩这样粗犷的做法着实有些讨喜,不过他仍是成功激的金宇头,计策倒也没有失败。

釜山金家似乎真的有些特。邢羽在大魏反正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家族,不仅世代掌握着王权的一部分,家族还传承久远,修真的天赋也没有随着家族的扩张而变差。

若真的找一个能够与金家相的大魏宗门,怕也只有传承久远的道门以及儒门了。

当的一声,金岩与金宇双拳重重的碰撞在一起。

宛如陨石落地一般,扬起的气浪顿时掀起了地面的尘土,尘土飞扬,擂台一片朦胧,阵台释放出的光罩也是微微晃动。

“金岩这家伙,实力好像又提高了。”金澜微微皱眉,脸却是带着笑意,“距离筑基期怕也不远了。不过,金宇能够正面接下他这一拳,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那是一件什么法器?”金灵伸手指向擂台,“你们看金宇手腕的那个手镯。”

金宇手的确戴着一个淡金色的手镯,面缭绕着细微的黑色魔气。

“是金厉的神力镯吧。”金澜微微眯眼,“据说是老祖以前抢的别人的,后来赐给了凉城的分家。以前是能够提高使用者一倍的力量,后来在一场大战之损坏后,便只能提高五成了。”

“不过还是一件不错的法器。”金灵点了点头。

“不,不是法器。”金澜摇了摇头,“这是一件灵器。七品灵器,残破之后也能够的是九品灵器。”

“灵器么?”邢羽心里微微诧异,“看着倒是一般。”

场两人僵持不下,皆是暗蓄力向前推去,黑色魔气与淡huáng sè的灵气无声的碰撞着,像是大海深处的暗流涌动。地面的瓷砖咔咔作响,两人的脚掌都是渐渐陷入了破碎的瓷砖之。

金岩微微皱眉,看到了金宇手的淡金色手镯,“神力镯?”

金宇冷笑一声,暗自驱动手镯,金岩渐渐难以维持平衡的局面,脚下缓缓向后滑动起来。

“你倒是有见识。”

“金厉倒是大方。”金岩冷哼一声,“但对我来说,你这点力气,还是不够看。”

“疯言疯语。”金宇冷哼一声,觉得金岩是在托大。

但金岩重重一喝,双臂忽然焕发出了淡红色的印记,红色的光芒笼罩住了金岩的整条手臂,隐约可以看到,金岩双臂有两只猛虎样式的符印在焕发着灵光。

“虎啸式。”金澜微微一笑,“金岩认真了,这是林丰长老传给他的形意拳威力最大的一式。”

“形意拳?”邢羽一愣,“是道家的拳法吧。”

“是的。”金澜微微点头,“以前道家有一位真人是靠此拳法出名的。臻至化境后,据说碰天阶道术也是不虚。”

金岩身依稀浮现出一只猛虎的影子,他的右拳俨然成为了猛虎的利爪。

虎啸山林,金岩横臂一扫,左掌横切而出,直逼金宇腹部。

金宇稳扎马步,左手握拳横击而出,迎向金岩。

“啊!”

但出乎他的意料,即使是有着神力镯的加持,他的力气也是不金岩。金宇闷哼一声,手掌痉挛的抽搐着。金岩这一击,轻易将他的指骨击裂。

金宇面惊变,急忙想要后退,但是为时已晚。金岩已经动怒,不再藏拙。金岩的手掌贴金宇的胸膛,猛然抓住了金宇的衣领,将他重重扔出。

“再去修炼几年吧。”金岩冷笑着说道。

金宇腾空的瞬间,金岩双臂齐出,重重拍在金宇的胸膛。猛虎之爪森然落下,金宇的青衫顿时炸裂,胸膛也是瞬间红了起来。隐约听见几声骨头折断的声音,场下观众一片哗然的同时却又在暗暗叫好。

“金岩,尔敢!”不远处观望的金厉怒吼一声,腾空飞了过来。

他是筑基,研习不久后便是可以随心所欲的飞行。

“金厉,你要做什么?”金澜腾空而起,抢先拦下了金厉。他身澎湃的灵力之金厉还要汹涌,金厉死死地盯着他,眼的恨意似乎能够杀人。

“你……”

“金厉,金澜,你们退开。”擂台边的长老轻喝一声,“你们成何体统?”

“是。”金厉狠狠握了握拳,落在了擂台一侧。

金澜摇了摇头,冲着长老微微抱拳,也是落了下去。

场金宇落地后当即抽搐起来,并不断的低声呜咽着。长老们见状当即撤去了护罩,几名负责救助的修士立刻登擂台。

金厉一跃跳擂台,抢在负责救助的修士前来到了金宇身边。从怀拿出一枚丹药塞入金宇口,金宇服下后当即不再呜咽,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要让我碰到你,不然你会死的很惨。”金厉阴沉着脸盯着金岩,将金宇轻轻抱了下去。

金岩倒是不以为意,一跃跳下擂台,轻笑着向邢羽三人眨了眨眼。

第九十七章 邪术来源

很快,金澜迎来了和金涯的试。

直到试开始前一刻钟,金涯才姗姗来迟。经过前面的几场战斗之后,每个人都能够感觉到金涯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

三轮试之金涯只用过一次那种邪术,但是这一次,让他在之后的试之每次都是极为艰难的取得胜利。

金厉站在擂台对面,冷冷的望着台。邢羽与金灵站在擂台另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台即将开始试的两人。

金澜配着长剑,面坦然。他是平城的天才,幼时便成名于高句丽。

整个金家年轻一代之,只有区区几人他天赋强。而那几人,大部分都是他大数岁。在今年参加试的金家族人以及附属家族的修士之,金澜是夺冠概率最高的修士。

“金涯,你好。我是金澜。”虽然心不喜,但是金澜仍是按照礼节向金涯行礼。

金家本家之内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去在意金涯超乎寻常的辈分,他们对待他更像是对待那些没落的亲戚,投以冷眼、嘲笑,乃至欺凌。

在这样恶劣环境之成长起来的金涯自然是养成了一种极为扭曲的性格。他几乎对金家的所有人都没有丝毫善意,在他踏修途之,他曾狠辣的扭断了一个一直欺凌自己的男孩的手臂。

那孩子的父母是本家的族人,但是修为并不高。孩子的父亲向金千乘提出惩罚金涯的想法,但是金千乘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惩罚金涯。他赶走了那些聚集在金涯母亲留下的宅邸之的族人,给予了金涯一些修真的资源,但是极少,

他承诺如果金涯能够取得试的第一名,他告诉他他父母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开始吧。”金涯淡淡的开口,缓慢的拔出了腰间的铁剑。

这柄铁剑看去锈迹斑斑,经过之前的几次战斗之后更是沾了不少血迹。此时血迹仍未彻底干涸,像是半凝固的树脂一样黏在剑刃。

“好。”金澜点了点头,拔出秋叶剑与金涯对峙。

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直接用那种法术吧。说不定还能赢我。若是不用,你没有机会的。”

一点血光出现在金涯的眼,金涯的双目顿时变得血红,像是雾气涌出蔓延在海面,海面下的波涛顿时不再被人了解。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出现在了广场之,血色的雾气弥漫在擂台的光罩之下,犹如秋雨连绵时候不断的落雨声。

雨传来一声轻啸,那是秋叶剑划破雨丝的声音。

雨有人在奔跑,他的脚步坚定有力,但是很急促,急促使得连绵的雨丝出现了断层。断层出现的时候,被黑焰裹挟的铁剑迎了秋叶剑。

秋叶剑一如秋叶,飘渺无痕,萧瑟凄冷,剑势飘零,难以捉摸。

金澜并未使用花哨的剑气以及自己早已掌握的几种符术。他希望自己能够彻彻底底的击败金涯,让他放弃使用这种诡异的邪术。

邪术流传在诸国的修真界之已经有许多年的时间了,虽然诸国都是对此做出了禁令,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修士向往强大的修为,向往以弱胜强,而邪术教给了他们该怎么做。

许多年前大汉天威不再的年代,原也是流传起了各种各样的邪术。修真界一团乱麻,蜀山之为了争夺剑仙之位也是混乱不休,诸教门人为争香火在江湖大打出手,道术、符术、邪术层出不穷。

直到邪术使得修士们变成了被yu wàng驱使的野兽,修真界才意识到邪术对修士们心智的影响。于是诸教之人开始合力禁止邪术的流传,并将使用邪术的修士驱逐出修真界。

过了百年,原才少见邪术。

那段历史对于邢羽来说太过遥远,他自己也是偶尔听荆远山提及的。

玄黄书院的藏书阁之有着各种不同的法术,邪术自是也有,不过却没有人修炼。

使用了邪术的金涯身弥漫着一股混乱的气息,他的目光之满是凶戾,像是没有智慧的野兽。

他的力气确实很大,筑基的金澜在不使用道术的情况下堪堪能够压制住他。

但他给人的感觉很怪。

有时候世界总会有这样一条莫名的界限,踏过之后再也难以回头,炭烧的烙印会深深刻在额头,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不管他们是不是会嘲笑。

金澜仅仅使用了一式落叶剑法,完全掌控了局面。他的攻击宛如秋天的落叶一般杂乱,他从不同的角度进攻,金涯每一次都防御的极为狼狈。

秋叶剑的剑势像秋叶一般缥缈,有时金涯能够抵挡,有时却是错过。

他身渐渐留下了淡淡的血痕,他那原本有些破旧的衣服逐渐变得像破布一般挂在身。他愤怒的嘶吼着,手的铁剑舞动的愈来愈快,但所有人都知道金涯落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是今天最没有悬念的试。

一方纳灵不久,一方却是筑基一年有余。

邪术的确可以提高实力,但一来金涯刚刚才用过,二来即使他全盛时期使用这种邪术,他的实力也不过是寻常的筑基初期稍微强一些。

但金澜却是早已接近筑基期。

金澜是带着必胜之心来的。邢羽的出现令他惊讶,但是他不认为进入书院一年的弟子有机会击败自己。

此时场下无人欢呼,也无人觉得金澜过分。

修炼邪术在大魏是有可能处以极刑的。高句丽国内修真界气氛宽松,但是他们也经历过被邪术乱国的年代。

百余年前海外修士入侵,留下了一些威力强大的邪术。那之后高句丽几乎因此国灭,金家在那次邪术风波之也是受创极重,直到金钟出现后才扭转了金家当时的衰落局面。

金涯的眼珠越变越红,渐渐有血液从他眼角流出,他全凭一股气力作战。虽然膂力惊人,但遇金澜这般筑基一年有余的修士还是不够看。

他的力量与金澜相还有不小的差距,而经验以及道术更是差以千里。

没过几个回合,金涯手的铁剑崩断,秋叶剑贴他的喉咙,金涯绝望的跪在了擂台。

“我认输。”

“终究还是差一些。”一旁传来一声老者的轻叹,金千乘背着手离开了擂台下方。

邢羽几人顿时明白,这邪术是金千乘交给金涯的。

“他是什么目的?”

下场的金澜与金岩相视一眼,脸满是震惊。

外篇 金叶传(一) 临行

一个月前,金帐王庭边境。

干燥的北风卷过草地,吹得帐篷发出史前巨兽般的怒吼。

帐篷里,金叶揉了揉手腕,放下手的毛笔,结束了自己的书写。她将自己的私人yin zhāng在信件的末尾重重压下,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

“楠儿,过来。”

金叶挥了挥手,将现在一旁的侍女叫了过来。

金楠十四岁,成为金叶的侍女已经三年了。

她是牧民家的女儿,父母很久之前死在了迁徙的途,金叶的师父当时带着金叶正巧遇金楠,于是便收养了金楠,作为金叶的贴身侍女。

“楠儿,帮我把这封信送给金三,嘱托他一定要在三天内送到王庭我舅舅那里,我明天便启程去高句丽。这次出使,高句丽必然会选择支持我们。他们向来如此,一直是墙头草。原的王朝强,他们便投向原,北漠的王庭强,他们便倒向王庭。”

金叶抚了抚额头,感到有些疲惫。

金楠接过信笺,小心的放到贴身的荷包里,她有些疑惑的皱了皱好看的眉梢,“小姐,您为什么要亲自去呢?小王爷也在,您让他去不行了?”

“逸弟性情随和,若是去了高句丽必然被多方牵扯,来不及赶回来参加国师的ji hui。不如让我去,我去了,高句丽的金家必然不敢提太多的条件。”

金叶笑了笑,“何况,金钟这厮只想得到一枚灵丹助他踏入元婴而已。只要我以此掣肘,他必然不敢过分。”

“那若是高句丽的王提条件该怎么办?”金楠眨了眨眼。

“李兴义,他不敢的。”金叶微微一笑,“他担心百姓,不敢多提条件。而金钟,只要满足了他的条件,哪怕是让他出卖整个家族,他都不会皱一皱眉。”

“为什么呢?”金楠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金钟早已厌弃了继续呆在高句丽,若不是未至元婴,他早去海外诸岛寻仙去了。”金叶冷笑着说道,“他前几年为了踏入元婴还曾派遣族内的修士去参加诸岛战争,若不是他们被苍龙岛的修士尽数歼灭。金钟要自己去海外了。”

“海外诸岛?”金楠点了点头,接着问到,“小姐,您常说海外诸岛。那里究竟有什么呢?有很多的修士么?咱们王庭还多么?”

“你这妮子。”金叶摇头失笑,“海外诸岛可不是我们能的。现在仅我们已知的岛屿有三十六岛,而他们每个岛都是有数个元婴。国师虽然能够与元婴修士一战,但若遇两名,也不是对手。”

“他们都会帮助我们进攻魏国么?”金楠捏了捏衣角。

她也是修士,但享受着仅次于金叶的资源,她却连迈入纳灵也是失败了三次。若不是金叶给她准备了极其充足的灵药,金楠此刻或许还只是心动。

“不。只有三个岛,但这已经足够了。这三个岛每个岛都有两名元婴修士,他们承诺若是我们踏入原,他们会各派一名元婴修士,三名结丹修士以及至少十名筑基修士前来帮助我们。”金叶缓缓说道。

“这么少么?”金楠一愣。

“小妮子,你还嫌少?”金叶摇头失笑,轻轻捏了捏金楠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我们不看重筑基修士,我们需要带的是这些元婴修士以及结丹修士,尤其是元婴修士。三名元婴修士,足够我们一个一个灭掉魏国的所有宗门了。”

温暖的炉火被风吹动,一个少年沮丧着脸走进了帐篷。

“大姐,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一个看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走进帐篷,他站在炉火边烤了烤手,拿起了一根一直在热着的羊腿吃了起来。

“金逸少爷。”金楠微微弯腰行礼。

金帐王庭这些年来受原影响,许多习俗已经改变。以前侍女面对主人是要下跪的,但如今却是不用。

“楠儿妹妹,辛苦你了。一直陪着我姐姐。”金逸笑了笑,几口将手的羊腿吃干净,又在一旁的盆里洗了洗手。他手亮起淡淡的金光,水渍顿时尽数化为水汽飘散。

“楠儿你先下去吧。我和他谈点事情。”金叶摆了摆手,示意金楠尽快去送信笺。

“小姐,少爷,奴婢先告退了。”行过礼后,金楠慢慢倒退着走出帐篷,小跑着去找金三送信去了。

“逸儿,你怎么过来了。”金叶用手臂支着头,笑看着金逸。

“大姐,国师的礼仪太多了,先是祭祀天地,又是祭祀鬼神,最后还要祭祀王庭历代的先王,一整天下来,我几乎都没休息过。”金逸轻叹一声,显得很是惆怅,“为什么舅父要派我来主持祭祀呢?”

“逸儿,你不能厌烦。这是你的责任。”金叶轻轻握住金逸的手掌,低声安慰道,“舅父派你来,是因为右贤王一直对国师颇有微词。你也不是不知道,国师与右贤王一直有矛盾。次是左贤王家的金飞,这次轮到你了。”

“我知道,可是国师为什么要在这里举行祭祀呢?”金逸挠了挠头。一整天都是被人摆布,连一向好脾气的金逸都是有些烦躁。

金帐王庭此次在三国边境以祭祀为由召集了大批修士。修士参与祭祀是金帐王庭的习俗。金帐王庭的人信奉鬼神,对于先祖以及鬼神的祭祀一向颇为重视。

原百姓过新年的时候,金帐王庭一连串的祭祀开始了。

“魏国境内混乱,国师已经派出三批人马前去探查安东都护府内的情况,若是情况允许,我们在祭祀之后带着修士登长白山,灭掉玄黄书院;若是不允许,我们派出军队以及修士去骚扰。”金叶解释道。

“为什么情况不好还要继续骚扰呢?静观其变不好么?”金逸一愣。

“你这孩子。”金叶摇头一笑,“魏国境内各处叛乱,皇帝又已经老迈,若是北边再乱了。魏国的皇帝必然各处派遣军队平乱,魏皇年迈,自然不可能派遣太子平乱。有能力的王子必然会借此收获名望。而太子则是会因此失去一些势力。等魏皇驾崩,我们的机会来了。至于这次,我们还要再观察。但世俗的战争必然不可避免,修士的战争倒是可以再等几年。”

“原来是这样。”金逸点了点头,却还是有其它的疑惑,“但为什么要等几年呢?国师不是已经说他寿命无多了么?为什么不尽早开战?若是国师死了,我们的实力弱了很多。”

“为了稳定国内。”金叶一叹,“大祭司刚死,若是贸然发动战争,必然会被天水宫的长老们指责。”

“可您是天水宫新的宫主啊。”

“宫主?只是名头而已。”金叶一笑,“我师尊前几年也没有做宫主,是师伯做的。可是后来师伯还是将宫主之位让给了师尊。还不是因为师尊实力肩元婴?”

“原是如此。”金逸一笑,“天水宫与离火宫竟是一样的实力为尊。”

金叶点头一笑。

第九十八章 书生苏培川

邪术对于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邪术也是道术的一种,但却与大多数道术都不同。一种道术,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完全是看修士的修为以及道术的品阶的。但是邪术却是不同,几乎所有的邪术都是为了越阶而战诞生的。

换句话说,邪术没有品阶,全看使用者献祭的程度。献祭的程度越高,用出的威力越大。

“这种邪术应该是之前参加海外战争的时候带回来的。”金澜阴沉着脸说道,“我以为那次的失败已经让家族尝到了痛处,但没想到,本家还是没有放弃。”

十多年前金家的事情,几乎所有年纪大一点的金家族人都是了解。

金钟带领家族的六位结丹修士以及二十余位筑基后期的修士参加了海外诸岛的战争。但结果却是难看至极。

除了金钟,所有的金家族人都死在了海外诸岛的战争之。金钟还是耗费了自己唯一的一张传送卷轴才从东海传送回了金家的祖地。

“老祖到底是怎么想的?”金澜叹了口气。

所有的分家都是在那场战争之受到重创的本家支脉,没了结丹修士,自然会被赶出乐浪城。

“老祖。哎。”金灵幽幽一叹,“老祖的心思,谁又知道呢?”

金澜苦笑着看了邢羽一眼,忽然问道,“邢羽兄弟,魏国修真界,主动参与过海外战争么?”

“以前我不知道,近百余年来应该是没有主动参与过。”邢羽摇了摇头,“大魏修真界宗门众多,很难有人能够统一大部分宗门的意见。哪怕是皇帝也不行。即使是皇帝,也难以将他们统合起来。”

“魏国的江湖还是大啊。”金澜一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

“会有机会的。”邢羽一笑,“不过我希望你们不是入侵。”

“希望如此。”金澜点了点头,不过面却仍是沉重。

金岩下场后一直沉默不语,他喝着茶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邢羽二人的对话后,金岩却是叹了口气。

四人占了一个帐篷,小声说话倒也不怕旁人听到。

修士确实耳聪目明,但筑基修士也只能听到一丈范围内的细微声音,若是远了,纵然是筑基修士也听不清说的内容。

“邢羽,如果我遇你,我是不会对你出手的。”金岩闷声说道。原本赢下试的他是相当高兴的,但是看了金澜的试之后,他却是有些郁闷。

金岩的父亲也是死在了当年的修士战争之,金澜也是,故而他们对邪术一向视为仇寇。

“谢谢。我也是。”邢羽点了点头。

几人沉默下来,等待着下一场试的开始。

按照目前的进度,怕是日落之时都不一定能够完成所有的试。

下一场试即将开始,和邢羽对战的人名为苏培川。

“苏培川也是家族长老的后代,天赋不强。不过也已经是筑基了。”金灵提醒道。

此时邢羽已经在活动手脚,随时准备场。刚刚已经有人过来提醒邢羽,说是试很快要开始。

“是哪位长老?苏峰长老?”金澜问道。

“是的。是苏峰长老的孙子。”金灵点了点头,“虽然天赋稍差,但仍是获得了很多修行资源。”

金家长老众多,但是握有实权的长老只有五位,林丰、周寅、宋翔、苏峰以及赵蓉。这是金家最重要的五名长老。林丰负责处理分家之事,周寅是器坊长老,与金钟一同炼制法器。宋翔是藏书阁长老,苏峰是丹阁长老,也是金钟炼丹的副手。至于赵蓉,则是豢养金家灵兽的长老。

“似乎有许多长老的子弟参加了这次的试。”邢羽笑着说道。

“不错。”金澜点了点头,“家族也不尽全是本姓族人,长老们的子弟也占其很大一部分。尤其是本家,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是长老们的子弟。若不是有长老存在,家族主家与分家之间此时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呢。”

“原来如此。”邢羽点了点头。

这对许多修真家族来说都是如此。客座长老是家族之颇为重要的一份子。若是一个修真家族只有本姓之人,便是会逐渐因为族内的矛盾分化。而有了长老子弟,家族还会念一些血脉亲情。

“我先去了。”邢羽挥了挥手,向着擂台走去。

“等一下,邢羽。”金灵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叫住了邢羽。

“怎么了?”邢羽疑惑地转过头来。

“苏培川实力一般,与你一样都是最近才踏入筑基。但你要记住,苏培川是藏书阁长老的孙子,或许会有什么强大的道术。一定要记得防范。”

“嗯,我会小心的。”邢羽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金灵点了点头,嫣然一笑,“加油。”

踏擂台,对面是一位青衫公子哥,正是苏培川。

苏培川今年十九岁,参加试已是年纪较大。金家参加试的大都是未成年的修士,成年的修士少有参加。他之前报名的时候,金家负责试报名的长老也是因此纠结过。不过作为长老的孙子,他最终还是被允许参赛。

“你好。”苏培川抱了抱拳,腰配的长剑微微一晃。

“你好。”邢羽也是抱了抱拳。

“你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个对手。”苏培川微微一笑,“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认真对待的。”

“我也是。”邢羽点了点头。

“大家都认为我实力不行,年纪也大了,不适合参加这次试。尤其是我还是因为爷爷才参加的。”苏培川不卑不亢的说道,“但我努力了这么久,才终于筑基,总要试一下。”

他笑了笑,像是在荒原艰难成长起来的橡木,满是谦卑与感谢。

“倒不像是一个修士。”邢羽轻轻一叹。他郑重一拜,使了一个书生间的礼节,而不是修士见面的抱拳,“你是一个书生吧?”

苏培川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是的。”

他又有些沮丧的笑了笑,“不过这里倒是不需要什么书生。”

“我曾去过魏国求学,不过安东都护府那里终是少有讲师。”苏培川遗憾一笑,“如今三国又要开战,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再去魏国求学。”

“会有的。”邢羽点头一笑,“或许战争并不会到来。”

第九十九章 初月剑法

书生修士大魏境内颇多,不过修为高深之人一直较少。

儒门修士多讲学,大魏境内万千学堂,皆是儒门之人建立。官学私学尽是如此。故而儒门修士修行进境多不如其它宗门的修士。五教之,儒门虽然人数最多,但是总体实力却是不如其它四教。

苏培川看来便是一个儒门修士,只是不知他师承的是哪一脉。

儒门七十二脉,传到如今基本都已经失传。现如今,儒门最鼎盛的三脉分别是澹台灭明的剑道一脉、公冶长的御兽一脉、颛孙师的养气一脉。其正气一脉是目前主持儒门事务的宰执。

“你是儒门哪一脉?”邢羽拔出湛卢,轻声问道。

公冶长一脉善用灵兽作战,常常带着御兽袋。御兽袋是一种法器,修士豢养的灵兽可以在御兽袋里沉睡,这种法器在大魏也是相当珍惜。除了儒门之外,其它宗门都没有此类法器。

不过邢羽倒是没有在苏培川身看到过御兽袋,想必他并不是公治长一脉的修士。

“我是颛孙师一脉的炼气士。”苏培川微微一笑,信手拔出腰间的青钢剑,“不过倒也学过几门澹台灭明一脉的剑术。”

“有趣。”邢羽微微点头,“来吧。”

“请。”苏培川微微点头,当即袭前来。

他身的灵力是淡银色的,像是暮晓时的月光。剑气也是淡银色的,透着一股森冷。这很明显是灵力被剑意侵蚀了。

剑气是灵力的衍生,修士的灵力是无属性的。但剑气却是有属性的。

苏培川身后流光涌动,宛如淡云,自身明亮皎洁,宛如皓月。青钢剑在他手变得更加轻灵,宛如wu nu手的彩带灵动难测,但却带着一股特的美感。

“初月剑法。”邢羽微微眯眼,心下有些震惊。

这是一门极其出名的道术,在大魏境内万剑门的赤焰流霞还要出名。万剑门成立时间较晚,至今不过几十年。儒门却是长盛数百年,尽管有些年代,儒门被道门夺走了风头,但门内的道术仍然是在江湖极其出名。

如初月剑法。

初月剑法是澹台明灭的后代澹台璇所创,在大汉前期几乎成了儒门的标志性剑法。不过同样,初月剑法也分十五式。前十式乃是人阶道术,后五式却是地阶。尤其是最后两式,一乃地阶品,一乃地阶品,据说与地阶极品也是相距不远。

澹台璇是儒门那一代的女剑首。儒门浩荡五百年,女剑首只此一人。澹台璇当年据说已是达到了元婴境界,七十岁那年澹台璇登了昆仑,后来更是成为了昆仑书院的长老。

不过在数百年后的今天,澹台璇早已经离世。

“正巧。初月剑法以刁钻难明出名,斩灵却是一力降十会。让我来试试这斩灵剑法究竟是不是像金灵说的那样霸道吧。”邢羽心下一笑,灵力当即沿着经脉浩荡流出,汇入湛卢。

自从邢羽在山崖与金厉一站之后,湛卢像是破除了某种封印一般给予了邢羽极强的自信。法器对于修士来说有时候要道术以及心法来得重要。它的作用很明显,但却对修士的修为有着不低的要求。

滚滚灵力汇入湛卢,仿佛百川汇海一般流畅自然,湛卢轻微的嗡鸣着,宛如飞高天的云雀一般雀跃。

一道明亮的银光出现在了邢羽与苏培川间。

它一瞬间跨越了一丈多远的距离,宛如闪电一般来到了苏培川身前。

“好快的剑气。”苏培川眼睛一缩,心下震惊不已。

初月剑法便是与快为名,虽然不是瞬息而至,但也差不多。但其余邢羽现在展露出来的剑气相仍是慢了不少。

“流星赶月。”苏培川信手挥剑,一道皎洁的银色剑气纵横而出。

这是初月剑法的第四式,不过邢羽用的斩灵还是差些许。

两道银色剑气在两人之间急速碰撞,滚滚的灵力带起气浪掀向四周,吹得擂台的灰尘弥漫起来,遮掩了观者的目光。

银色的剑气在擂台纵横,风声呼啸,滚滚如浪,连绵不停。邢羽与苏培川宛如草原的银狼,在月光下追逐不休。

湛卢撩起,斜斜擦着苏培川的咽喉向刺去。苏培川额角滴落一滴冷汗,心顿时一惊。得亏他身的护体气罡骤然加厚,方才使得邢羽没有得手。

“好狠。”苏培川的目光顿时一变,不再是原本那副温尔雅的样子。

邢羽眯了眯眼,倒也没怎么愧疚。修士交战本是如此,一念之间便是生死相隔。

这斩灵剑法威力惊人,一招一式都是讲究狠辣与凌厉,像是孤狼在林捕猎一般,简单而直接。

剑谱的招式也是简单,许多都是基本的剑招,但组合起来却是有了一丝异的魔力。

邢羽抬手一击,湛卢狠狠压落。苏培川冷静地横剑格挡,目光也是变得凌厉起来。

两人同时拍出掌去,一瞬间对击了十余次。灵力鼓荡起狂风,吹得两人衣衫作响。掌印在空宛如幻影一般连绵,银色的灵力与青色的灵气交融涣散,宛如云烟。

对掌结束,两人默契的同时后退几步,深深呼了一口气。

此时邢羽体内的灵力还剩过半,苏培川却是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需要尽快结束了。”他微微点头,轻声说道,“邢兄,我有一招刚刚掌握的剑招,还请邢兄赐教。”

“好说。”邢羽哈哈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初月剑法的第七式,月盈则食。”苏培川微微一笑,“请。”

他淡淡一笑,像是春风拂面一般令人心舒畅。

苏培川舞动青钢剑,剑刃寒光闪烁,舞出了一轮满月。银色的剑光连绵而出,宛如满月降下的月光一般,明亮而肃杀。

天地间仿佛有一阵萧瑟的冷气吹过,一瞬间这个冬天的寒冷尽数涌来。自修炼之后,邢羽再一次感受到了天地间的森冷。

他心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昆仑时候的日子,那次他与那个爱哭的少女看雪时候的场景。

“好冷。”他忽然一笑。

第一百章 极致剑意

不过记忆那个爱哭的女孩可没有修行过初月剑法。但也说不定。澹台璇是昆仑长老,她所学过的道术以及心法大概都会传给自己的门徒。

而那个爱哭小女孩正是昆仑的门徒,说不定她如今已经成为了澹台一脉的传人。

若是那样,她很有可能都已经将初月剑法学到第九层了。

儒家门徒众多,不管简单的还是复杂的,平庸的还是珍惜的剑法都是越传越广,如澹台璇的初月剑法以及其先祖的涌泉剑法。

不过江湖虽然流传着很多儒门的道法,但这些剑法最珍贵的部分却是没有传到儒门之外。儒门的真人虽然宽和,但对于守护先辈们创造的道法还算尽心。

银月森冷,明亮的剑光尽数袭来,宛如匹练一般飘零如雪。

邢羽低喝一声,手湛卢纵横劈出,连续两道足有三尺多长的苍茫剑气呼啸着向前突去,在森冷的剑光丛林之宛如沉默的猛虎一般横冲直撞,直指苏培川。

剑光交错,气浪滚滚。

苏培川微微眯眼,青钢剑凌厉击出,此时他像一个舞者,青钢剑是他手的匹练,匹练横空令人眼花缭乱。连绵不断的银色剑气不断纵横而出,不消片刻轻易将邢羽的斩灵剑气消磨成空。

初月剑法剑势绵密,宛如织,剑气又轻灵迅捷,经苏培川用出来后更是飘逸至极。

“有点棘手啊。”邢羽心下一叹,面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他震剑接连拍动,空气为之震荡。绵延的蓝色剑气席卷而,宛如海天之间的蔚蓝波浪,滚滚而来。

苍蓝色的剑气席卷而来。苏培川却是一笑。他一眼看出了邢羽所用乃是需要蓄势的剑法。不过纵使是需要蓄势,但邢羽的第三剑已经达到了令苏培川心惊的地步。

但这已经是邢羽所能达到的最强一式了。

三涛剑法并没能破开苏培川用初月剑气布下的剑气丛林,仅仅只是磨去了少部分剑气。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邢羽体内的灵力顿时消耗大半,剩下不足三分之一。

初月剑气继续扑来,余下的剑气仍然不减其威。

邢羽微皱了皱眉,他所学太少。虽然够用,但战斗起来总是缺少变化。而且他进入筑基之后,也未曾学过什么高深的剑法。

斩灵算是一种,但他修行时间太短,并没参透。

斩灵与一线天颇为类似,皆是凝聚灵力发动强势一击。但邢羽却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一线天要求的只有压缩的灵力。但斩灵却是不同。

修士,亦或者说炼气士,是依赖天地间的灵气以及自身体内的灵力来施法的。

剑气便是这样施展出来的。

修士操纵体内灵力,经由武器释放而出,沟通天地灵气,释放出令人惊骇的庞然剑气。

此时场下的修士都是为之一愣,苏培川在金家一向并不出彩,不想到这次竟然刷新了大家对他的认识。

他们自然能够看出场两人都是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一般都掌握着至少一种适合自己且威力惊人的道术,如苏培川的初月剑法。

苏培川几乎已经将初月剑法用到了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他曾离开过高句丽,去大魏观察过大魏的儒门修士施展此术。

初月剑法能够让他一步快步步快,只要他占据了先机,对手便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而若不是修为超过他太多的人,最终都会被他击败。

苏培川是这么想的,场下的修士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邢羽自己是怎么想的,则只有邢羽知道。

他身法不够迅捷,若是闪躲则只能躲掉不过一半的剑气。但纵然是他躲过了这些,剩下的剑气也足够要他的性命。

苏培川虽然自诩为儒门修士,下手却并不仁慈。

“极致的斩。”邢羽微微呼了一口气,最前端的初月剑气已经距离他不足一丈。

擂台原本并不宽阔,两人也未站在边缘。所以剑气被释放出的时候距离邢羽也才堪堪两丈左右。

他忽然撤去了护体气罡,这让场下的修士顿时惊呼起来。

虽然护体气罡在修士之间的战斗起到的作用很小。但这主要是为了防范未知的攻击,如飞来的弩箭或是罡气。

修行拳法的修士可以发出罡气,威力并不剑气差。虽然护体气罡无法彻底挡下罡气,但是罡气的余波却可以被护体气罡有效的抵消。

此外还有灵力波动。

但邢羽依然是果断的撤去了护体气罡,他在光罩之,自然不会有人暗算他。而苏培川看去也并不像会暗动手的卑鄙小人。

试总归不是生死之战,所以邢羽果断的撤去了护体气罡。

他平静的举起湛卢,体内所有的灵力悉数汇入湛卢剑,空的灵气随之波动起来,渐渐凝聚到湛卢剑刃之。

他领悟到了斩灵的要诀。

那是无往而不破。

要的是一颗无所畏惧的心。

一道银色的剑气自湛卢剑刃生出,剑气生出的时候,光罩下的擂台变得更加寒冷。它初生的时候,像是瀑布溅起的水花,带着一丝稚嫩,但它奔涌而出的时候快如霹雳,迅如惊雷。

隐约有一声雷鸣乍响,白的可怖的剑气纵横而出,扫清了袭来的初月剑气。

初月剑气像是水花一般融入寒潭,再无一丝波澜。气势缩减了过半的斩灵剑气擦着苏培川的衣袖掠向光罩,在光罩留下了一道极细小的缝隙。

泄露出的剑气使得在那边观战的修士惊慌散开。但那剑气泻出之后仅仅只停留了一瞬便被一旁监督的长老挥掌打散。

一缕布条落在擂台,苏培川面色惨白的站在原地,身体都是有些颤抖。

这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他也曾见过这样的剑气。他知道这是落樱谷的斩灵剑法。

“我认输。”苏培川扔下青钢剑,举起手。

那一年,他曾见过金云用这剑法。金云那年虽然只是初入筑基,但境界却是稳固的很。他是依靠自己突破到筑基的,并未服用筑基丹。

各个分家以及本家的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凉城金家的人在最后的决战之使用了一件残破的天阶法器,那是结丹修士才有资格使用的法器,是凉城金家的镇族之宝。

金云因此失败,受了重伤。

金钟虽然没有说过不可以使用天阶法器,但参赛的修士大多只是筑基初期,筑基期的修士在这几年的试更是没有出现过,而天阶法器,筑基前期的修士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威力。

但如果是防御,则勉强可以。

凉城金家的人那年是这样赢下了金云。在金云灵力枯竭的时候,金厉的族兄走出了法器的笼罩范围,赢下了试。

如果苏培川还有力气的话,邢羽大概率也要力尽而败。

“承让。”邢羽抱了抱拳,微微点头,转身走下了擂台。

外篇 金叶传(二)祭天盛典

天水宫,是王庭大祭司刘月茹一脉的修炼之地,离火宫是国师。天水宫位于北漠极北,距离北海也是不远。离火宫位于北漠西部,与荒林相隔不远。昔日妖族能够派人帮助金帐王庭,便是因为离火宫的一位长老曾对妖族有恩。

“那我们又怎么判断情况是否允许呢?”金逸问道。

金逸十五岁,是昆邪王长子,也是金叶胞弟。金叶十九岁,是昆邪王长女。两人的母亲在诞下金逸后三年便是去世了,自那之后,便是由金叶照顾金逸。

“玄黄书院。”金叶轻声说道,“魏国五大书院,除了白鹿洞书院皆在边境。玄黄书院位于东北,天山书院位于西部,昆仑位于西南,方寸书院位于西北。其玄黄书院以及方寸书院便是为了防范我们王庭的南下。”

“姐姐是说,我们要先灭掉玄黄书院?”金逸一愣,“可是玄黄书院修士众多,为什么我们不能尝试着将其收归己用呢?”

“逸儿,你心地善良,姐姐是知道的。这种想法确实也无可厚非的,但是你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一族在北漠生活了数百年,与原一向交恶。即使他们归顺,有朝一日必然会反叛。还不如直接将他们全数灭掉。”

金叶目光璀璨,宛如星辰,“等我们攻下原,我们的人口可以翻十倍百倍。修士也可以翻十倍百倍。我们只要他们的gong fǎ、灵丹、法器行,我们只要他们的资源,不要他们的人口。或许战争的年代,我们会需要。但等到平定下来,我们不能需要他们的修士。”

“姐姐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他们也是人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但我们并不是草木,我们是人,是有感情的。我知道王庭和魏国之间从来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但真的要做到那种地步么?”

“是的。”金叶点了点头,“必须要做到那种地步。昔日三脉争锋,夺了单于之位,后来两姓激斗,又是为了夺单于之位。但你要知道,他们,不,我们之所以没有被灭族,是因为有其他势力的支持。同样,大小诸王也希望我们能够制衡单于,不让单于成为皇帝。我们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在王位的单于任意胡为,但如果是我们任意胡为,他们同样也会出手对付我们。”

金灵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有些东西从你出生开始在等着你去承担。你要活着,但也不能辜负别人的期望。地位给予你的一切,都需要你的行动来证明你确实配的它。”

“姐姐老是喜欢跟我说这些大道理。”金逸既沮丧又释怀的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金楠沏的茶。

“倒不是什么道理不道理的。”金叶无奈一笑,“只是警告你不要由着性子乱来。你一向听话,我希望你这次也能乖乖听从国师的吩咐,不要在这盛典捅出什么篓子。”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去年金飞险些在盛典出丑,盛典结束后,金飞被国师大骂一顿。你是知道国师的脾气的,不要忤逆他为好。”

“我知道的。”金逸点了点头。

他是离火宫的门徒,虽然并不是国师金伏的弟子,但是对金伏的火爆脾气也是颇为了解。

“你师尊沉默寡言,若是对人不满也不会当面指责。”金叶微微摇头,“国师却是不同。你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

“姐姐休要提了。”金逸委屈的挠了挠头,“我来之前,师尊还多次嘱托我,千万不要惹得国师不高兴。连他都这么说,我又怎么敢惹怒国师呢。”

金叶闻言抿嘴一笑,显得极为开心。天水宫和离火宫不同,宫内气氛稍微宽松一些。长老们的脾气也是较好。离火宫却是截然相反,体修本脾气火爆,更不用提是如今离火宫明面的第一人——国师金伏了。

金逸的师尊正是离火宫的长老,金虎。金虎是国师胞弟。修行境界也仅仅是国师低一丝。

金逸七岁那年开始跟着金虎修行,如今距离体修筑基也已不远。

体修对进境要求极低,看重的是前期的奠基。

体修修行艰难,修炼年月常以十年计算。夫子曾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对于体修来说便是如此。整个金帐王庭也只是三名结丹体修,其一金伏,原名金龙,体修结丹圆满,可战元婴初期。其二金虎,体修结丹后期。即国师两兄弟。

金伏体修筑停留基三十年,七岁修炼,十七筑基,可战筑基后期。四十七岁,金伏破入结丹,三年圆满,于是便接任了离火宫的宫主之位。那之前许多年,离火宫的宫主一直是由金伏的叔父代理。

自金伏踏入结丹之后十五年,金帐王庭便开始了南下的步伐。

宣化元年,明帝初崩,光帝继位,大魏国内九州乱战。燕国后裔掀起叛乱,昔日蜀国也是如此。至于南方,大魏与大楚的战争则还在胶着之。

宣化元年秋,金帐王庭的骑兵围了宁远城,修士入城刺杀了都护府的先锋将,安东都护府随即派人求助玄黄书院,书院十余位修士带着都护府的五千骑兵大破宁远城外的王庭营寨,于是解围。

那之后不久,原一统,不过大魏与金帐王庭仍是时有战争发生。

两国间的战争多发生在冀州西北,那里既没有玄黄书院,也没有方寸书院。骑兵南下的时候不会遇修行者阻拦。金帐王庭的体修南下入侵也不会损失太重。

帘子忽然被人撩起,一个穿着厚厚羊皮袄的童子走进帐篷,站在那里抱拳行礼,“师兄,国师请您现在过去。冒顿单于的祭祀马开始了。”

“好。我马过去。”金逸闻言一怔,旋即轻轻点了点头。

金叶来轻轻抱了抱他,将他向前推去,“快去吧。千万不要耽误了祭祀。”

“是。”金逸点了点头,也不再留恋,跟着童子顶着寒风走向祭坛所在的地方。

金叶看着自己大弟离开的背影,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晴雍夫人庙里见到的那对年轻男女,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堵。

那个女孩与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她不由怀疑自己母亲当年是不是生了两个女儿。虽然她七岁的时候,她母亲才去世,但是昆邪王王妃一向身体虚弱,长年待在病榻。

金叶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几天才见一次母亲,大多数时候都是奶妈在照顾自己。

她几乎已经忘了母亲对她说过的话,只记得她让自己照顾弟弟金逸。

“母妃,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呢?”金叶幽幽一叹,从旁边拿过一本史册看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金厉

邢羽手握灵石补充着灵力,一旁的金灵正担忧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做到那种程度?”金灵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可以先躲过他的剑气,再去攻击便好。现在倒好,你灵力枯竭,一会的试要怎么办?”

“不是生死之战,没必要动那么多脑筋的。”邢羽笑笑说道。

他倒是也可以先躲一下,尽量躲过更多的剑气再做反击。苏培川大致也只有这一招的灵力了。这一招若是被邢羽躲过去了。他也没有灵力继续用初月剑法的第七式了。

不过福兮祸兮,邢羽虽然耗尽了灵力,但却因此领悟到了斩灵的精髓。

这门剑法说到底很简单,是一往无前,极致进攻。但极致的锋锐总是不容易做到的,所以邢羽开始的时候并没能将斩灵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

“你这人。”金灵摇了摇头,没再多言。

“天啊,金厉公子实力真是高深。”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所有的目光都被擂台交战的两人所吸引住了。

“确实,但是赵勇公子同样不弱于他。”有人反驳道。

几人停下交谈,默契的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擂台,那里,金厉正在与一位筑基的年轻修士交战。

与金厉交战的正是之前提过的赵蓉长老之子,赵勇。

赵蓉是一名相当年轻的长老,今年不过三十六岁。她是金钟年纪最小的弟子,与其他长老不同,其他长老都是受到家族邀请或是附属家族之的结丹修士,赵蓉却是金钟外出游历时候遇的。

那年赵蓉还不过十岁,后来便跟着金钟回到了金家。十多年前金家参与海外修士战争的时候,赵蓉还没有踏入结丹,所以并未参与那次战争。

那次战争之后,金家衰弱,初入结丹的赵蓉便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金家的长老。但其实,赵蓉的资历、声望以及实力与其他几位长老起来都是有一定的差距。

赵蓉嫁给了嫁给了金家的一位朝廷官员金若亮,也算是成了金家的族人。两人育有二子,长子随父姓,入朝为官,次子随母姓,跟着赵蓉修炼,正是赵勇。

赵勇今年十六岁,也是踏入筑基不久。他的修行天赋不算卓越,但起金家的其他族人来说已是极好。

修真界判断一个人能否有资格修行的标志是灵根,但灵根到底是什么,其实没有修士能够说清。

道祖说灵根是天地之根,是人体与灵气交融产生的特殊灵力,是虚幻而不可见的,也是命注定的,后面无法改变。

而夫子却说,灵根是一个人心灵的反应,心若无暇,则灵根清净,便有机会踏入修途。

剑花在赵勇的青钢剑下闪烁不停,宛如一朵朵绽放在荒原的野花,野花密集地布满了草地,不留一丝缝隙。

剑气纵横而来,金厉却是低喝一声。他浑身黑气,身后隐约有魔影出现,极为狰狞。这是凉城金家的秘术,身外魔。

身外魔是一种没有灵智的魔物,是修魔的修士炼制出来的,筑基修士方能炼出,实力与一般初入筑基的修士相差不多。身外魔依赖修士平时输给的灵力维持,在战斗时可以消耗储存的灵力,是一种极其方便的化身。

早在邢羽几人注意到这边擂台的战斗之前,金厉的身外魔已经帮他抵挡下了数次赵勇的剑气。这更像是一件法器,藉由金厉的灵气补充,不过现在金厉也不敢放开灵力补充身外魔的消耗,生怕赵勇会趁此攻击。

身外魔穿过金厉的身体,张牙舞爪的向前飞去。剑气纵横落在它身,宛如倾盆暴雨落入小溪,溪流扩张,涌进的水流几乎要将这条小溪撕烂。

身外魔也是如此。大大小小的凸起出现在了它身体的各个部位,一些剑气甚至洞穿了它的身体,使得它身出现了通透的孔洞。

赵勇眼睛一缩,心下腹诽不已。

试的规则一直有不少漏洞,眼前的身外魔是其之一。

金钟设立试的原意是少年们试剑术以及灵力强弱。直到金厉的堂兄用了法器,自那之后,试便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法器、灵宠层出不穷。后来金钟重申了试的规则,这些混乱的风气才不再流行。

但这种修炼化外身的gong fǎ却是开始风行。

赵勇冷哼一声,继续舞起青钢剑。他修的千叶剑法乃是一门攻势极强的剑法。青钢剑在他手如臂使指,青色的剑气纵横在擂台,连金厉都是不敢直接招架,而是尽可能的闪躲。

身外魔在招架了赵勇的这一lun gong击之后便是变得更加虚幻,再难继续抵抗。但金厉凭借身外魔接下了赵勇的强劲攻势,还是赢得了众人的一片喝彩。

场下观战的人多是金家的族人,其犹以分家居多,自然要支持他。而金厉也是今年极有可能拔得头筹的修士之一,喝彩之人自然不少。

金厉微微抿了抿嘴,索性散去了身外魔。他凭借身外魔消耗了赵勇不少的灵力,而这便是他的目的。

金厉是最近才修炼成这门gong fǎ的,否则那天在山崖一定不会被那名年轻修士压制。修魔之人对于剑法并不怎么看重,有身外魔抵御剑气,魔气护体与敌人近身缠斗,一向是修魔之人最喜欢的战斗方式。

金厉咧嘴一笑,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也是青钢剑。不过成色却是更好,这是一柄地阶九品的青钢剑。金钟往往炼制百柄才有一柄出现。

剑刃有着水波般的花纹,剑柄也是鎏金的剑柄,只有家族极为优秀的年轻人才能获得。

不过拿着这柄青钢剑,金厉心里却是微微有些懊恼。据说这原本是要赐给金澜的,但是因为金澜有了秋叶剑,所以便是赐给了他。

“金澜,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击败你的。”金厉冷笑一声,飞身前,青钢剑满是黑色的魔气,宛如地狱恶鬼手持的剑刃。

“无耻。”赵勇摇头一叹,提剑迎向金厉。

他心里略微有些忐忑,对于击败金厉并没有太大的把握。金厉的身外魔消耗了他三分之一的灵力,他无法与金厉久战,必须迅速结束战斗。

两柄青钢剑在阳光下交击,刺耳的碰撞声以两名持剑者的冷喝声为终止。

他们贴身缠斗起来,剑刃舞动如飞,十数道幻影在空停滞,继而缓缓消散。擂台的瓷砖炸裂崩飞,撞在屏障。

这场战斗顿时变成了修士身法以及剑技的拼。

乒乒乓乓的轰鸣声响彻在擂台,宛如一首杂乱的曲子,ci ji着观众们的耳膜。

第一百零二章 再战金厉(一)

赵勇占据着风,但是他的攻击落在金厉身并没能造成任何伤害。魔气笼罩了金厉全身,幻化成了一副坚实的甲胄,保护着金厉。

而赵勇却只有贴身的罡气作为保护。

罡气的保护是远远不魔气的。金厉的几次攻击都是划破了赵勇的皮肤,寸许深的伤口传来的疼痛完全难以忽略,宛如一条小蛇吸附在他的皮肤在不断吸吮。

赵勇面微微一变,没有体现出内心的烦躁,他悄然催动灵力封锁住了伤口,血液顿时不再冒出。但是黑色的魔气淤积在伤口,却是宛如小虫一般不断地撕咬着伤口。

青钢剑笼罩的灵力顿时变得更加浓郁起来,道道残影留在赵勇身后,像是飞鸟掠空后留下的痕迹。赵勇加速向金厉发起攻击,他必须快速结束战斗。

魔气能够削弱修士的实力,它像是毒药,在不断消耗着他的灵力。而他此时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对抗,他只能在战后消耗更多的灵力去将它驱除。

与心急躁的赵勇相反,金厉此时心很是愉悦。

他十分享受在众人面前进行试。赵勇的实力与他相差不多,若是规规矩矩的试,他们大概能从下午一直交战到傍晚。修士的灵力虽然消耗极快,但若是谨慎使用,也能够延续极久。

但这场战斗注定不会持续很久。

贴身的交战持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两人默契的向后退去,彼此身都是多了十余道流血的伤口。

赵勇喘着粗气,眼睛有些发红,他的护体罡气之夹杂着细微的黑色魔气,手臂也是颤抖不已,几乎已经拿不住手的青钢剑。

对面的金厉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只是因为魔气对身体的防护性更好。赵勇全力以赴之后便是能够突破魔气的防御,但是消耗却是极大。

两人消耗了许多体力来换取对方变得疲惫,也使得战斗真正来到了尾声。或许他们只要站着不动待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能恢复大半,但他们明白,对方一定不会给自己时间休息的。

赵勇深深吸了口气,灵力流畅的汇入青钢剑。青钢剑嗡鸣起来,面流转起了淡青色的灵力。千叶剑法的剑气再度袭去,后面是赵勇奔逐向前的身影。

剑气磅礴,宛如大河滔滔,声势甚至之前更甚。

苍茫的剑气袭来,金厉却是面带着微笑。他指间夹着一颗白色的丹药,面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他弹指一挥,丹药入口即化,顿时潺潺的灵力再度布满了他体内那灵力有些枯竭的经脉。

赵勇却是一愣,忍不住骂出声来。

“补元丹。”这是玄级下品丹药,能够瞬间补充筑基初期修士一半多的灵力。

赵勇见过这种丹药,在他母亲的房间里,但是这种丹药极为珍贵,连他也没有。

凉城金家果然又开始使诈了。他叹了口气,这样想到。

不过台下的修士却是没有感到惊异。丹药珍贵,拥有的修士不多。尤其是低阶修士,凝气的修士之所以众多,是因为丹药极其昂贵,一枚筑基丹几乎都会掏空凝气散修的全部身家。

而若是天赋不好,十数粒筑基丹都不一定能够支持凝气期的修士突破禁锢,筑灵台,踏入筑基。

金厉身后的身外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真实起来,他有恃无恐的将灵力汇入身外魔体内,看去是打算继续用身外魔助他作战。

地阶的青钢剑竖在金厉身前,面魔气汹涌不停。身外魔与青钢剑出现了数道黑色的魔气锁链,刹那之间,金厉的身外魔便是涣散为漫天魔气汇入了青钢剑。

一股邪恶野蛮的气息出现在了金厉身,他宛如荒原奔逐的史前巨兽在瞪着猩红的眼珠,望着山陵下原始人,眼里满是凶残以及嗜血。

这股气息让赵勇心里一震,旋即升起的是深深的厌恶。

“这是什么道术?”他目露寒芒,来到了金厉身前一丈处。

“击败你的道术。”金厉咧嘴说道。

青色的剑气波涛涌来,金厉却只是挥了一剑。

一道猩红色的剑气横空而出,压缩的魔气简直令人心惊。金厉将整个身外魔都化作了剑气,剑气击出的时候,身外魔的魔影出现在了剑气之后,随着剑气向前奔去。

魔气与剑气交撞,澎湃的魔力波动使得赵勇横飞出去,撞在了光罩之。

那一瞬间,层叠的剑气宛如丝绸一般被剑客的长剑轻易撕开,魔气来到赵勇身前,将他手的青钢剑轻易斩断,半截剑尖崩飞出去,擦着赵勇的脸颊。

一滴鲜血落在一片狼藉的擂台,血液滴落的时候,赵勇已经撞在了光罩。

他闷哼一声,摔落在地,胸前的衣衫被剑气撕开,胸出现了一道白痕。他身前掉落了一枚从折断的玉简,玉简刻着一个“蓉”字。

“好强的剑气。”

赵勇艰难站了起来,抬手止住了脸的流血。

这枚玉简是很久以前赵蓉给他的,能够抵御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在魔气来到他身前的时候,玉简自动触发了。这说明金厉的这一击已经来到了筑基期。

“我输了。”他略有遗憾地摇了摇头,扔掉手的断剑,转身走下了擂台。在他说出此话的刹那,长老们便是撤去了光罩。

“下一场,金厉对战邢羽,半个时辰后开始。”长老微微对着金厉点头,一旁有人靠前来分别给金厉和赵勇送了补充灵力的丹药。

赵勇推掉了丹药,有些失落的离开了广场,金厉却是盘坐在擂台,当场服下丹药开始恢复灵力。

“有些不好对付。”金灵微微一叹,眼有些迷茫。

“放心吧。我会赢下他的。”邢羽笑了笑,眼带着亮光。

“我有一门符术。”他轻轻在金灵耳边说道,“大概是地阶品的符术。我之前只用过一次,几乎抽空了我体内的灵力。即使我踏入筑基,我想顶多也只能用三次。”

金灵闻言一愣,旋即缓缓舒了口气。

她甜甜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加油。”

第一百零三章 再战金厉(二)

虽然如此解释,但是邢羽心里仍是有些忐忑。

他踏入筑基不久,对于灵力的掌控还不是很到位,至少短时间的御空飞行他仍是不太熟练。御空飞行是筑基修士超脱凝气的一个标志,许多筑基修士正是因此拥有了超过凝气修士许多的实力。

“金澜,你有多少把握击败金厉?”邢羽问道。

“我么?”金澜微微挑了挑眉,沉思了一会,“如果他只有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实力,那我有七成的把握击败他。”

“这么多?”邢羽一愣,旋即一笑,“我也差不多。”

“果然。”金澜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果然,我没看错你。”

“看错看对,又有什么用?”邢羽摇头一笑,“口说无凭,只有试过后才知道。”

“你说的也对。”金澜点了点头,“不过我相信你。你一定有把握击败金厉。”

他轻笑着拍了拍邢羽的肩膀,“决赛见。”

邢羽闻言一愣,金澜却是已经转头离开了。

“邢羽,邢羽到了没?”擂台下的长老高声喊道。

“来了。”邢羽应了一声,急忙奔了过去。

他脚下一点,灵力加持,数丈的距离瞬息之间便是奔了过去。

走擂台,对面的金厉还在盘腿打坐。服用了丹药后的金厉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不过他仍是盘坐在地,静静地呼吸吐纳。

邢羽站在擂台边缘,面无表情的看着金厉。

他带着人皮面具,修为突破到了筑基,声音也是刻意加粗了一些,金厉根本不可能认出他来。何况,金厉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面之缘,除了邢羽那惊人的符术外,金厉或许根本没记住什么。

天人符,这种强大的符术,有朝一日或许会成为邢羽的杀手锏。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金厉才缓缓睁开眼睛,一道寒光闪过,旋即隐没不见。他带着融融笑意站了起来,毫无一丝紧张的冲着邢羽点了点头。

“你好。”

“你好。”邢羽点了点头。

“试开始。”擂台下的长老挥了挥手,宣告了试的开始。

邢羽拔出湛卢,湛卢虽然没有做什么伪装,但是金厉仍旧是没有认出来。毕竟他们当时交手只有很短的时间,过了这么久,金厉确实是忘记了除了那种符术外的所有东西了。

金厉拔出青钢剑,面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场下的观众高声叫喊着为他喝彩,不过金厉却是没什么表情,仿佛他们并不是在为他加油,而只是荒原飘过的冷风。

对于雪狼来说,冷风是无关紧要的。只有眼前的猎物,才是最重要的。

幽暗的魔影出现在了金厉身前,像是地狱守关的恶鬼,青面獠牙,表情可怖。

淡青色的罡气出现在了邢羽身边,他还是维持着自己的护体罡气,并未像之前一样撤去。经过刚刚与苏培川的战斗之后,邢羽已经真正学会了斩灵剑气的使用。

加天人符,邢羽有很大的把握击败金厉。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身外魔凄然厉啸,身魔气森然,像是离群索居的高傲孤狼在冲着妄图与它抢占领地的狼群怒啸。

“我会击败你,再击败金澜,获得头名。”金厉冷声说道。他身后的身外魔穿过他的身体融入到青钢剑,使得青钢剑魔气滔天,宛如鬼蜮,

青钢剑横击而来,在其前方的是澎湃的剑气,剑气乌黑,宛如雨云一般弥漫而来,随之弥漫开来的是一股渗人的凉意,像是梅雨时节,江南街巷尽头青石板的滋生的苔藓一般令人生厌。

湛卢扬起,在空连续三拍。

三涛瞬息之间便是蓄力完毕,滚滚如潮的灵力随着湛卢向前流去。灵气激荡起的狂风肆意的厉啸着,交战双方尽是低喝一声,手的长剑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剑气凌厉四散,魔气与灵力混杂,溢散的剑气撞击在屏障,在屏障留下转瞬即逝的裂痕。

狂风吹卷起邢羽的发丝,一道剑气从他脸颊划过,差点击穿他的护体气罡。

这一瞬间,两人连续交手了十几剑,磅礴的剑气在两人周围碰撞,灵力带起的气浪几乎能够将一头牛掀飞出去。

虎口生疼,剑刃颤抖不休。

邢羽只觉得自己是在朝着铜墙铁壁挥动湛卢,金厉的力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大。看来赵勇的落败并不是偶然。

此时此刻,金厉仿佛是经历了一场蜕变一般,之前与赵勇试时更加强大。

青钢剑擦着邢羽的脸颊划过,魔气撕开了邢羽的护体气罡在他脸留下了一道血痕。两人错身而过,金厉毫发无损,邢羽脸也只是被划了一道轻伤。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是面微变。

“嗨!”

两人立掌一拍,身衣衫鼓动着退出几步。

金厉只是信手挥剑,邢羽却是需要实战剑法回击才能不落下风。

“他的境界不低。”邢羽微微皱眉,心里估摸着金厉的进境。

二者之前相差不多,都是未入筑基。如今二人接连踏入筑基,但金厉的境界以及修为却是显得邢羽高些许。

两人沿着擂台的边缘转着圈子。金厉饶有兴趣的盯着邢羽,眼神采奕奕。邢羽面淡然,心里虽然略有一丝紧张,但却并不胆怯,也不过于骄傲。

忘却三涛,邢羽打算接下来使用斩灵。

这门剑法来历不凡,很有可能是来自海外诸岛或是五大书院。若是它还有后续剑法,必然是接近天阶的道术。

青钢剑微微一颤,其流出淡淡的魔气,重新化为身外魔。

邢羽微微挑眉,看去金厉要用身外魔来对付他。

即使在大魏,魔宗也是极其神秘的存在。

魔宗位于大魏南方,是昔日楚国修真势力之最强大的一脉。但在多年大战之后,魔宗也是衰落,使得其更加不被外人所知。

身外魔忽然膨胀起来,化作了一丈多高的巨人。

光罩高不过两丈,身外魔在擂台显得极为魁梧。这让邢羽想起了北方荒原尽头的石巨人,据说那是古代修士的灵器傀儡,在许多年后仍然运转着。

灵力涌入湛卢,银色的剑气初露锋芒便是使得金厉微微一怔。

“斩灵。”他摇头一笑,带着淡淡的嘲讽。

外传 金叶传 (三) 国师金伏

走出帐篷,看着金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的帐篷之后,金叶轻轻舒了口气,自己沿着护卫守护的小道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确实金逸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躲在她背后的小男孩了。她也可以放心的去看着他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了。

这片草原林立着不下百个帐篷,帐篷的顶部或用金边或用银边装饰,来体现其主人的尊贵。金叶的帐篷自然是有着金边装饰,附近的数个帐篷也是如此。

这些帐篷周围皆是有着数十位侍卫守护,侍卫们十步一人,站在红毯边缘。几十丈的红毯连接了所有的金边帐篷,金帐王庭王族的财大气粗由此可见。

绕着自己的帐篷走了十圈,金叶重新回到帐篷里。

既然已经决定了出使,她自然要开始准备南下的事情。

高句丽这个国家数百年来一直挣扎在原王朝以及草原王国之间,国掌权的势力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来到了门阀手。国主李兴义手的权力如今已是极少。

“釜山金家,倒是难为他们,一直保留着这个姓氏。”金叶提笔在纸写下寥寥数字,心里不由有些感叹。

数百年的历史,高句丽一直在安东都护府东部、新罗半岛北部繁衍生息。高句丽王位传到第三代国王的时候,借助金帐王庭的帮助,高句丽最终统一了新罗半岛,灭掉了在半岛南方盘踞百年的新罗以及百济。

待至魏立,高句丽北方的国土又重新被大魏以及金帐王庭占领,原本籍以起家的辽东却是丢了个七七八八。高句丽最终也被新罗半岛的新罗人同化,风俗虽然大部分沿袭汉制,但仍是起了诸多变化。

而其国内的人对于魏国也是又恨又怕,虽然门阀来自于昔日汉朝,但是心里却也对如今的魏国抗拒的很。

“与魏国的战争在即,高句丽的修士们或许可以在前期帮助我们吸引许多魏国的注意力,尤其是玄黄书院的注意力。”金叶轻轻吹着纸未干的墨迹,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笑容。

这次对魏国的战争其实王庭内部早已经策划了许久。左右贤王已经多次劝说单于出击。

金帐王庭历来是左贤王与离火宫交好,右贤王与天水宫交好,昆邪王不偏不倚,是单于的支持者。

这次两宫难得意见统一,便是连单于都是不敢轻易拒绝,这才同意了国师金伏召开祭天盛典,云集八方修士的同时也趁机刺探魏国的虚实。

不过魏国境内虽然四处叛乱,但是金叶心里却是清楚,以王庭如今的实力起兵仍然很难击败魏国,占据原。

“这场战争的走向,最终还是要看海外诸岛的修士啊。”金叶玩弄着毛笔,心里思考着这次去高句丽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金家的年轻子弟修行如何,若是还行,倒是可以带他们来参加这次的祭天盛典,以期在之后的战争之他们能够尽些力气。”金叶放下毛笔,将写好的信件夹在一旁的史册之,然后继续开始思考起了南征的事情。

近百年前原大乱,金帐王庭却是迎来了自己的强势期,但纵是那样,精锐进出的王庭骑兵以及修士还是被占据原三州的晋国击退。

尽管自那之后,晋国进入了自己的衰弱期,再无余力抵抗其它诸侯国的入侵,没多久便是被魏国替代。自此,魏国成为了原诸国之的执牛耳者,最终一统原,建立了新的王朝。

王庭修士数量之魏国还是太少,尤其是高阶修士。

金帐王庭历来仰仗的高阶修士便只有离火宫以及天水宫两脉的修士,离火宫主要是仰仗国师金伏,天水宫则是大祭司刘月茹。

但刘月茹不久之前方才去世,天水宫内部顿时出现了各种不同的意见,这次出战虽然帮助金叶短暂统一了宫内的意见,但等到战争结束,天水宫的话语权还是需要她去亲手争夺。

“国师如今到底有多强呢?”金叶起身走出帐篷,披着斗篷向祭天盛典所在的地方走去。

祭天盛典位于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央是一座两丈多高的祭台,面立着一只铜鼎。铜鼎四足两耳,面刻着山川草木,虫鱼鸟兽,还有辽阔的长天以及悬挂在长天的璀璨星辰。铜鼎里面燃着香气浓意的熏香,淡淡的烟升九天,弥漫在空。

铜鼎是很久之前的古物,据说是流传自昔日的大夏王朝。离火宫的先祖从地下挖掘出了这只铜鼎,自那之后它便开始作为王庭祭祀先祖鬼神以及天地的容器。

祭台下的草地,列王的使者以及子孙依次而立,目视着金逸在铜鼎前行三叩九拜之礼。祭台下有三只待宰的祭祀牲口被麻绳紧紧捆住,与列王的使者相距不远。牲口后是三位持刀的卫士,只等金伏下令,他们便会下手宰杀牲口。

金逸行完大礼,金伏在铜鼎后持着拂尘声嘶力竭的吼着古老的葬歌,这是古代诸王下葬时候群臣所唱的歌,歌声之毫无悲伤,溢满的全是畏惧以及解脱。

王庭先代诸王下葬的时候,是需要臣子陪葬的。太过悲伤的臣子会被左右贤王选陪葬,很久之前这是一种荣耀,陪葬臣子的子孙会成为下一代单于的伴当,以至于还会有臣子主动陪葬来换取子孙的全是。

但后来再没有臣子会去用此来换取权力。这种古怪的仪式在几十年前还曾再度被一位单于使用,来祭祀他早衰的父王。

金伏唱毕葬歌,淡漠的挥了挥手。

场下刀光闪过,三道血线闪过,牛羊猪凄惨的叫声顿时回荡在了寒冷的草原。

身单薄的列王使者以及子孙们却是岿然不动,像是雕像一般冷漠的注视着。

金伏走下祭台,拔刀分别剜出了三只牲口的五脏以及眼珠,他将其分别放在三个盘子里,令卫士将其端了祭台。

金逸拿起盘子的物件分别轻轻咬了一口,每咬一口便将一件扔进祭坛,祭坛里忽然升起了黑色的鬼火,火焰扬起,黑色的烟柱顿时直冲云霄,隐约有怒吼声在云霄之回荡,场下的列王使者以及子孙们便大声吼了起来,像是闷雷一般随着烟尘席卷八方。

金叶看着祭祀结束,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第一百零四章 再战金厉(三)

银色剑气一泄而出,宛如苍茫匹练横空,弯月寒光泫然而落。

巨人一般的身外魔咆哮着冲出,将流泻的剑气悉数拦下,苍茫的剑气在它体内横冲直撞,激烈的宛如惊涛骇浪在怒海之泛起一般。

刺耳的摩擦声回荡了片刻便是止息,身外魔站在金厉身前,开始一步一步向邢羽走来。

它竟是生生将斩灵剑气在自己体内磨灭成空。但显然,它自己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身外魔的形体之前略显模糊了一些,不过气势仍是十分强大。

金厉撇嘴一笑,手掌涌出一团黑色魔气向前散去,融入到身外魔的体内。

魔宗崇尚一力破万法,这般做法倒是不出邢羽意料。

身外魔呼啸着袭来,口嘶吼着,宛如野兽咆哮一般。它左臂横空扫来,宛如长矛横扫,带起一阵刺耳的破风声。

澎湃气浪席卷,邢羽挥剑格挡,灵力流泻而出灌注在湛卢之,湛卢剑刃亮起微微的金光,金光像是阳光,给予邢羽些许的温暖。

身外魔挥出的手臂微微一滞,旋即缓慢而坚定的向前继续突去。邢羽脚下微微滑动,鞋子踩碎了擂台的石板,他挺剑借力向高高跃起,湛卢横空掠过,狠狠劈在了身外魔的头颅。

一瞬间电光四射,绽放的光芒简直可以刺瞎人的眼睛。浩荡的灵力随着魔气炸裂开来,滚滚黑云散开,布满了整个光罩之内。

这一瞬间,数道斩灵剑气毫无保留的注入了身外魔的头颅。它像是雷电一般勾动身外魔体内的魔气,使得魔气bào luàn,内外同时冲撞的情况下轻易撕开了身外魔的头颅。

“哦?”金厉见此微微一愣,“倒是不弱于我多少。”

他轻轻摇头,双手微微晃动,空的黑云倒卷汇入身外魔的头颅,一眨眼间,身外魔便是重新恢复了原状。

邢羽见此一愣,不过倒也没有太大惊讶。他浮在空,紧贴着方的光罩,左手握着一枚低阶灵石在补充着能量,泛着淡青色光芒的低阶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色彩化为一枚透明的澄澈水晶。

邢羽将灵石扔在一旁,微微呼了口气。

身外魔重新凝聚,不过形态再度模糊了一些。

金厉不想亲自出手,想要用身外魔消耗邢羽一番,但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得偿所愿。

“还是你自己来吧。”邢羽微微摇头,“这魔物不是我的对手。”

“好大的口气。”金厉冷笑一声,“凭你,还不配我亲自出手。”

金厉十指攒动,掐起法诀,浓郁的魔气在他十指之间缭绕,像是秋日湖面飘荡的雾气一般游荡不息。

十道手指粗细的锁链从金厉掌间的那团魔气之突射而出,掠向邢羽。锁链宛如狂蛇,漫天飞动。

“十狱泯魔链。”台下有人惊呼一声,念出了这种符术的名称。

这是凉城金家较出名的一种符术,可以镇压敌手,削弱敌手的实力。

狂蛇一般的锁链来到邢羽身前,其幽黑泛着寒光。锁链直直刺向邢羽,邢羽挥动湛卢格挡,叮叮当当的交击声顿时响彻在了擂台之。

湛卢泛着金光,其的纹路明亮起来,宛如重新注入水流的河道一般不再枯竭。前方的魔气仿佛都因此黯淡了不少。

这并不是邢羽的错觉,而是确有其事。

“这把剑?”金厉眯了眯眼,心下有些烦躁,“是什么?”

一些先天圣洁的铁石打造出来的兵器确实会对魔气有所削弱,魔气集了修士的负面情绪,像是天地灵气之的浊气一般,很容易被神圣之兵削弱甚至将净化。

但神圣之兵世极少,魔宗虽然对此忌惮,但也只有佛宗承载着众生念力的佛器对其影响较大,其它宗门的兵器少有对魔气有影响的。

邢羽浮空而战,宛如古时大禹治水迎战蛟龙一般,盘旋纵横的锁链尽管迅捷,但仍是没有突破邢羽的防守。

“天人离散,封尘。”邢羽低呼一声,挥动湛卢在空划动起来,三道符转瞬即成,随着邢羽挥剑向前刺出,符顿时融入湛卢剑身,在剑刃宛如彩绘一般发着亮光,湛卢剑的花纹与之相都是要逊色不少。

“是你?”金厉面一愣,双手猛然一握。

十道锁链忽然向下射去,镶在了身外魔的身体。身外魔怒吼一声,猛然飞起跃向邢羽。这些锁链赐予了身外魔更强大的力量,此时的它甚至寻常的筑基初期修士还要强,或许距离筑基期也是不远。

邢羽嘴角一撇,微微点了点头。

他当空一剑劈下,白色的符之光顿时明亮起来,整个擂台都是被这白光所笼罩。擂台下的修士们只能看到两个黑色的身影在光芒之相撞,轰鸣声刹那传出,随之散开的是澎湃的魔气波浪。

擂台的光罩微微颤动,其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台下观战的修士们纷纷向后退去,口低呼不断。阵台流出淡青色的光芒迅速修复了光罩,修士们也是松了口气。

白光一闪即逝,身外魔涣散成为一阵魔气,消散在了空。点点白光自空飘落,渐渐消散。湛卢剑的光芒消失不见,重新化作了一把寻常的长剑。

即使是踏入筑基,这门符术还是消耗了邢羽丹田内部过半的灵力。他微微舒了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言不发的冲向金厉。

金厉面带着一种怪的神情,像是恐惧又像是震惊,但同时还有着一些其它的情绪。

身外魔是他最强大的底牌,他的剑术造诣寻常,之前在山崖便是不如邢羽,此时此刻,再度见到这门恐怖而又诡异的符术,金厉心泛起的不是之前的绝望,反倒是被一股狂喜所代替。

“他是魏国……”

他眼流露出一丝狂喜,张口便要说出邢羽的身份。

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战斗下去了,只要自己揭露邢羽的身份,自己会成功晋级,或许还会因为揭发此人受到老祖的嘉奖。

邢羽面一变,擂台下的金灵金澜也是面一变。

他们之前不在意邢羽的身份是因为他们早已知晓而且与之有约。但其他人却是不同,金家的其他族人若是知道此事,必然会群起而攻之,将邢羽斩杀。

邢羽咬了咬牙,湛卢剑尖抖动,三道符依次生成,他的身影像是流光一般划过天空,伴随着一声高喝,湛卢向前击出,贯穿了金厉的心脏。

厉啸声布满擂台,金厉的言语顿时变得细微。

“封尘古道,幻灭成空。”邢羽高声喝道。

邢羽轻轻落在地,拔出湛卢。身前金厉的尸体缓缓倒下。他转身看向台下满面怒容的长老,淡淡的说道,“昔日侮辱落樱谷金家的事情,今天一笔勾销。”

第一百零五章 抽签

场下一片死寂,修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邢羽,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开口指责他出手杀人。

胜败有命,败者即使不死也要去做胜者的奴隶,或是付出极大的代价。金家的试其实是举败者之力使得胜者获取更多的资源,从而在修途走的更远。

修士死于试,近两年之并不是没有出现,但筑基的修士却是很少出现死亡,一则筑基修士大都修行有道,即使战败,也大多有保命的手段,二则金家筑基修士本稀少,即便是输了试,也会交出家族法器灵石换取自己的自由,不会因为试而丢掉性命。

长老们握拳看着邢羽,腰间的佩剑微微抖动着。金家家规,试出现伤亡一概不得追究。

即使金厉是凉城金家的重要子弟,但长老们也不能借此对邢羽出手。

“金厉,邢羽。邢羽胜。”年长一些的长老摆了摆手,重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喝止住了一旁想要前的护卫。

另一名年轻一些的长老咬了咬牙,松开了拳头。

场下金灵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那名长老名为金舵,也是凉城金家的人。她看到邢羽杀死金厉,心里不由一紧,生怕金舵会对邢羽出手,好在本家的长老最终还是制止了此事。

“恩怨纠缠,终是明了。”她幽幽一叹,感激的朝着邢羽点了点头。

邢羽冲她一笑,走下擂台,回到草棚下。

等了不久,另外三场试相继结束。金澜战胜了金家本家的天才金兴,金岩战胜了本家的另一位天才金越,双双晋级。另外一场,则是本家长老子弟之间的交战。

苏峰长老的另一位孙子苏明惜败于本家另一位外姓长老肖寒之女肖璐手。

所以目前还剩下的四人分别是邢羽、金澜金岩两兄弟以及肖璐。

“请金澜、金岩、邢羽、肖璐四人,来擂台抽签。”

邢羽三人一并走擂台,另一边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莲步轻移也是了擂台。

擂台有十名长老,六名外姓长老全部在此。赵蓉、肖寒、林丰、苏峰、周寅、宋翔分别站在居老者的两侧,四名长老分立在箱子两边,等待着邢羽四人抽签。

老者自然便是金钟,金钟身边还有一名换便服的少女,少女双眼灵动,饶有兴趣的盯着四人,却是金叶。

“前辈,这是你们家族最优秀的四个人么?”金叶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了邢羽身。她下打量了邢羽一番,微微点了点头。

邢羽只觉得脸一热,他感受到了金叶眼的笑意是在揶揄他的易容。她果然已经认出自己了。

“你是金一清的弟子邢羽?”金钟和蔼的问道。

“是,拜见前辈。”邢羽弯腰行礼。

“据说你是来自三国边境的山村,以前还曾去玄黄书院的凡人书院过课?”苏峰忽然问道,脸面无表情。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不知道金家为何忽然对此感兴趣,也不清楚金一清到底是如何编造的他的出身。

只能顺着他们演下去了。邢羽心里想。

“你还记得玄黄书院的地址么?可能带我们去?”苏峰问道。

“可以。”邢羽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那决定了。届时你带他们四个前去,或可探究一下玄黄书院的情况。”金钟笑着对金叶说道。

“前辈所言甚是。”金叶闻言一笑,“有了这位金家俊彦的帮助,王庭的出兵一定更有把握。”

“若此子能为王庭贡献些许微薄之力,着实是我金家的荣幸。”金钟笑道。

金叶微笑着点头,看向邢羽的目光里似乎饱含着许多其它的意味。

“玄黄书院是我很久以前求学的场所,如今却是成了敌人。”金钟一叹,“若是王庭与原开战,希望单于不要派老朽去与书院交战。”

他转身看向金叶,眼既带着些许愧疚,又带着一丝期盼,“有劳小友了。”

“前辈但且放心,小女一定会跟单于求情,免得您到时候为难。”金叶点了点头。

“那多谢了。”金钟笑了笑,“时不我待,现在开始抽签吧。”

“邢羽,你先来。”金钟冲着邢羽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邢羽前。

邢羽点了点头,走前去自箱子拿出一枚折的纸张。他翻开纸张,发现面正写着一个“贰”。

“你是第二组。”金钟微微点头,看向金澜,“金澜,你第二个抽签。”

“是。”金澜点了点头,前抽签,却是一个“壹”。

“第一组?”邢羽与金澜相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他们倒着实不想遇。

“肖璐,这第三个你来吧。”金钟鼓励的看向肖璐,“你来确定一下你们彼此的对手到底是谁吧。”

“是,老祖。”肖璐微微一笑,声音清脆。

她轻轻从箱子里抽出纸张,掀开来看。

“是贰。”她愣了愣,旋即冲着邢羽一笑。

金岩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与金澜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

“此次试,本家的人早早淘汰,倒是让你们平城的人遇到一起了。”金钟摇了摇头,这话顿时令一旁的本家长老汗颜,皆是低下头去,脸滚烫。

“你们下去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开始试。”金钟说道。

几人行过礼,皆是走下了擂台。

“邢羽,等一下。”肖璐轻咳一声,跟了邢羽。

“怎么了?”邢羽闻言一愣,停了下来。

长老们依次离开,这个擂台下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对魏国是怎么看的?你真的要帮助金帐王庭去攻打玄黄书院么?”肖璐犹豫的问道。

“我觉得,魏国并没有做错什么。战争爆发,受到伤害的总是凡人,如果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吧。”邢羽笑笑说道。

“那书院呢?”肖璐有些向往的看着天空,“你难道不想去书院求学么?去真正的书院,而不是凡人的书院。”

“自然会想啊。”邢羽笑着说道,“那可是魏国五大书院之一,若是能在那里求学,结丹聚婴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谢。”肖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邢羽看着她的背影,心下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想开战,与肖璐有同样想法的修士应该不在少数。

第一百零六章 釜山金家

邢羽也是事后才知道,金岩与金澜两兄弟其实并不是一直相处的很融洽。

平城的金家分支渐渐没落,多亏了林丰长老的扶持才不至于被平城的门阀取代。金澜与金岩两脉的金家分支也是越走越近,后来几乎不分彼此。

毕竟,分家离了主家,所能得到的修行资源以及俗世的资源都要少了许多,对于冬夜的旅人来说,报团取暖才是最好的办法。

高句丽历来都是门阀制为主,门阀把控着地方绝大多数的资源,原自魏代晋后地方的重心便由门阀逐渐转为寒门士族,门阀不再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门阀在地方州县仍是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金家,在高句丽便是第一门阀,皇家之下,金家为尊。

擂台之,金澜金岩相对而立,皆是拱手行礼,长拜不起。等到台下的观众忍不住喧闹起来的时候,金澜金岩两人才在长老们的低声呼唤下直起身来。

“想不到还是在决赛之前遇到了你,看来我是无缘决赛了。”金岩苦笑着摇了摇头,手也是握着两柄寻常修士很少使用的武器—短斧。

两柄短斧泛着淡金光泽,看去不像是凡物,想必也是一副地阶的法器。

“运气总是有好有坏的,像你的武器是地阶五品的开山斧,我的只是地阶七品的秋叶剑。”金澜笑了笑,补充道,“不过等我拿下头名,想必能够拿到一柄地阶极品的法器了。”

金岩羡慕的舔了舔嘴唇,“若是你拿到头名,可别忘了请我吃饭。”

“那是自然。”金澜微微点头,略有差异的问道,“但你这么放弃了么?”

“那倒不会。”金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总要拼一下的,但我实力与你的差距还是太大,机会太过渺茫。”

“你知道了?”金澜闻言一愣,旋即无奈一笑,“我还想在试的时候让你大吃一惊的。”

“你破境动静那么大,我自然是知道了。”金岩瞪了瞪眼,颇有些泄气的样子。

金家的试规则虽说残酷,但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弟,即使一方输掉,也不会对另一方索求太多。

归根到底,金家的试还是为了汇集所有家族分支的资源,来使得其几脉更加强势。自然,金钟的初衷是为了吸收分家的天才以及壮大主家,但今年情形却是尴尬,半决赛的四人竟是没有一人来自主家。

金钟看着场的两人,心里略微有些感叹。但旋即,他也是一笑,这次诸人都是分家的,若是丧身在了魏国的国土,主家也不会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毕竟,他还需要主家来为他的破境做准备。

一旁的金叶微微凝眉,注视着台的两人,她早已经是筑基期的修为,此时她在金澜身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这股气息与她相要弱一些,但对于此次参加试的诸人来说,金澜无疑是最强大的。

“恭喜前辈,这次试之竟是有筑基期的年轻才俊,釜山金家名扬天下指日可待。”金叶笑着恭喜道,金钟听了也是和蔼一笑。

“名扬天下倒是谈不,但愿他们能够为王庭做些事情,不要让家族蒙羞好了。”金钟乐呵呵的笑着,缓缓饮了口茶水。

“当年釜山金家名扬天下的时候,王庭无数次想要与您的家族合作争霸原,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后来,高句丽又倒向了魏国,直到如今,我们才能重新联合。”金叶浅笑着说道,话虽简单,但却没有提及金家当年倒向魏国,只是说高句丽倒向了魏国。

釜山金家真正名扬天下的时候是汉末晋初的时候,当时晋王与汉末诸王逐鹿原,高句丽的金家击溃了燕国最精锐的瀚海铁骑,使得燕国永远失去了南下逐鹿的能力。

那一场战役伏尸数万,整个原都是为之震动。彼时太祖宇昌平还在诸蛮部落,前秦、大燕、韩国的联军直捣洛阳,帝都洛阳危如累卵。

便在这个关键的时节,联军之一的大燕后方却是出了问题,大燕后方的问题使得三国联军停滞在洛水之前足足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内,金家率领着高句丽的精锐骑兵彻底歼灭了大燕的瀚海铁骑,大燕的军令从蓟城连发十道,召回了联军燕国的精锐骑兵。

而晋国也是将魏太祖宇昌平召回,最终平安退去了三国联军。

晋国自建立以来最危险的时候自此安然度过,前秦却在数年之后为姚氏所篡。姚氏父子建立了后秦,代替前秦继续与大魏逐鹿。

原混乱的同时,北方的猛虎却是虎视眈眈。燕国之所以在后来迅速败亡,高句丽的作用毋庸置疑,这也是为什么在大魏统一之后,高宗没有考虑什么接受了高句丽的臣服,而不是挥军吞并。

金家在乱世之所得颇丰,直到今天仍是高句丽王族之下的第一家族,有些方面,即使是王族李家,也是不如金家,如修行资源。

李家军伍出身,对于修行虽然向往,但一来立国之后后代子弟天赋较差,二来高句丽宗门一向稀少孱弱,所藏道法低劣,李家也便渐渐疏于修行,而是养了一支精锐的骑兵。

但当金家的修士带着骑兵击溃了连李家都害怕三分的燕国瀚海铁骑之后,李家终是开始注重修行,每一代的家主,也是高句丽的国王都是不遗余力的搜集修真典籍以及各种法宝灵药,鼓励王族子弟修行。

但时至今日,李家的修行者仍是没有金家多,甚至连三分之一都没有。不过门阀私兵极少,便是金家也不过是拥有两千兵马,对于李家来说,哪怕金家反叛,他们手里的军队也足以对付金家。

但金家尾大不掉的局面早已持续了百余年,每一代高句丽的国王都为之担忧,生怕金家反叛,想要当高句丽的国王。

“是啊。家族的光辉年代早已过去了很久,那时候原还是一片狼藉,希望如今,我们能够摒弃前嫌,并力逐鹿原。”金钟笑着说道。

“自是如此。”金叶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七章 金澜与金岩

两人声音不高,但是邢羽在旁边的帐篷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般对话的邢羽心里不由轻叹。

金家有着高句丽王室李家的支持,金钟已然想要开战,王室自然也不会拒绝。而王庭早已开始准备,这场战争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

一国兴兵而三国遭难,古来战争多是悲剧。若能免去这场战争,倒也不枉此行。只是邢羽却是没什么办法,他一介书生,虽已踏修途,但却不过是刚刚筑基,连此间都有几十名修士可以轻松击败他,又何谈令高句丽以及金帐王庭偃旗息鼓。

两位师兄仍旧混杂在场下的修士之,他们来此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个。金家确实要对大魏宣战,不管金钟本人最终是否因为自己曾是书院的弟子而向书院留情。但事实已经摆在这里,即使书院不会受到两**队的冲击,安东都护府却一定会。

“不如这样。”金澜忽然散去了聚集起来的强大气势,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我们不用灵力,也不用兵器,只凭蛮力以及闪躲来一场对决,怎么样。先掉下擂台的人算输,如何?”

“你是认真的么?”金岩闻言一愣,但面却是一喜。

“当然。”金澜点了点头,伸出左手,横在身前,“君子一言。”

金岩伸出右手在金澜掌重重一拍,“驷马难追。”

两人相对握拳,面带着笑意,使得场下顿时一愣。

“这样赢了的人在接下来的决赛之胜算应该会大不少。”金澜轻声说道,“来吧。”

金岩点了点头,未曾言语,眼神深沉的宛如山林里的猛虎。两人隔着丈许不到,缓缓转着圈子,没有人先出手。

“有趣。”金叶拍了拍掌,“像以前勇士们的决斗,不用兵器,只凭蛮力。”

“虽说有趣,却也破了规矩。”宋翔阴着脸说道。

“宋长老此言差矣,试而已,修为进境终是外物。若是陷入凡人军队的包围,任你有多少灵力也是要力竭的。凡人的格斗,修士也必须精通,不然若是因为大意未曾动用灵力而被一凡人杀死,那这修士一辈子所修不过狗屁。”

苏峰笑着说道,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狗屁也不是。凡人手握刀兵甚至都可以屠戮猛虎,但修士没了灵力,对于凡人来说还是蛟龙,猛虎可屠,蛟龙难杀。我辈修士,便是蛟龙。我觉得他们所做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没错。他们二人毕竟是兄弟,若是其一人因此受伤,另一人难免伤心。”赵蓉附和道。

“你们……”宋翔忽一瞪眼,刚想呵斥,金钟却是开了口。

“好好看试,莫要多言。”

金钟一开口,宋翔也只得憋下这口气。

金家诸位长老彼此间矛盾极多,宋翔是其树敌最多的一位,其他长老间彼此间虽有重重矛盾,但在面对宋翔时却会联合起来。然而宋翔辈分极高,与金钟同辈,也是此时有金钟在场,二人才敢出言调侃。若在平时,早已经被宋翔呵斥。

场两人开始动手,用的是相同的拳法。

金澜的拳法流畅迅捷,宛如秋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地,带着淡淡的萧瑟。拳影纷纷,打击声此起彼伏。作为金澜对手的金岩心里却是叫起苦来。

虽说是不用灵力,但经过灵力的淬炼之后,高阶修士的身体素质还是要境界低的高不少。便如此时,金澜的力量显然要金岩强不少。

金岩的攻击雄武有力,宛如猛虎扑击,每一拳都几乎用了全力,破风声呼啸不停,宛如虎啸山林一般蔓延开来。

他不断移动,连续调整方向攻向金澜,但金澜防守极其森严,金岩没有一次能够击金澜身体,更别提令他后退。金澜双腿像是钉在擂台一般,纹丝不动。

“你变慢了,我记得你以前很轻易能突破我的防御的。”金澜笑着调侃道。

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每次都能料到金岩可能攻击的地方,所以总能防住金岩。

“你小子……”金岩颇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当空一拳撞向金澜胸前,同时横掌劈向金澜大腿。

金澜挥掌拦截,金岩却是变拳为掌,抓住了金澜的双手。他死死扣住金澜双掌,脚下发力想要将其向后推出。

金澜察觉到金岩的想法后当即一笑,双臂一震,与金岩在场拼起力气来。两人僵持在擂台央几乎宛如一座雕塑一般,但他们脚下咔咔作响的石板却是佐证着两人的拼之暗藏着多大的波澜。

金叶瞪大眼睛看着场,心里对两人的评价不由再度高了几分。修士的拳脚功夫少有出色的,自然这是指的这些非体修的修士。兵器向来是修士所注重的,法器、灵宠、道法,这些技艺无一不将修士的武力提高到了极致。

因此,拳脚功夫便很少被修士重视,哪怕是一些相当强悍的道术拳法。

金澜金岩僵持半晌,便接连松开了手。这样僵持下去,两人都无法获得胜利。金澜也不再待在原地静待金岩出手,而是开始主动出击。

金澜并指如剑,虽未动用灵力,但是威势丝毫不亚于动用灵力的修士。两人忽然开始起剑术来,不过双方都是没有动用灵力。

剑势凌厉,两人翻指如飞。挑、刺、拨、劈、砍,长剑可以做到的,两人都用手指演示了出来。虽然没有凛冽的剑光以及呼啸的寒气,但是此间的惊险亦是不下去修士间的拼。

刚开始还在喝倒彩的修士早已经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高句丽地少国弱,修士也是不多。筑基修士已然算是高手。

金澜的剑术造诣深不可测,稳稳占据着风。而金岩,虽说他的武器是一双短斧,但其剑术造诣也是极深。

不久之后,两人便是重新恢复了拳脚拼。

观众们如痴如醉的看着,两人也是不断向擂台边缘移动着,金岩离擂台越来越近,最终他飞起一脚将金岩踢下了擂台。

随后他跳下了擂台,扶起金澜,灿烂一笑。

第一百零八章 肖璐(上)

没多久,下一场试也开始了。

邢羽来到擂台,看着对面穿着黑色长衫的明眸女子,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肖璐微微蹙眉,清冷的看着邢羽,手长剑低垂,身畔清香阵阵,淡雅如莲。

她这般冷漠以对,倒是让邢羽一愣,之前在擂台,肖璐还留住邢羽询问学院的事情,邢羽还以为她算是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结识的朋友了,所以便是打了个招呼,未曾想肖璐倒是如此冷漠。

“试开始。”长老低声一喝,宣告着试的开始。

场下金钟等人都是聚精会神的观看着,这场试之后,决赛的两人便是选了出来。而究竟谁能够赢得头名,并得到金钟的赏赐,则要在下一场试结束之后才能知晓。

“璐璐,加油。”场下不远处,一名抱着娇儿的shǎo fu忽然出声鼓励,使得肖璐脸一黑。

“加油,璐璐。我们都在这里,不要害怕。”shǎo fu旁边的一名年轻的青衫修士笑着挥了挥手,其旁边的年轻修士也是笑着向肖璐点了点头。

“那是你姐姐和你哥哥么?”邢羽拔出了湛卢,忽然一笑,没有选择出手。

“是的。”肖璐点了点头,脸微微泛红,她姐姐她大许多,一直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两个哥哥对她也是相当宠爱。

肖寒老来得女,又因为之前早已有了一女两儿,所以一家人对于肖璐都是极为宠溺,此次试,肖璐的家人一直都在场下支持她,却也成了这次试的一道景。

“真不错。”邢羽笑了笑,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我是独子,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

“嗯。”肖璐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自己的姐姐和哥哥轻轻一笑,她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开始吧。”

“嗯,开始吧。”邢羽点了点头,目光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距离他承诺给金一清母女的头名已经不远,他必须要全力以赴了。剩下的对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底牌,而且实力也是极为强大。

邢羽提剑前,身罡气缭绕,湛卢淡青色的灵力宛如云雾一般环绕,邢羽整个人身都带着一股轻灵之气。

元始经是一门炼气经,或者说修士修行便是炼气。

先秦时期的炼气士帮助大秦开疆拓土,打通了通向苗疆的道路,并开五尺道将苗疆与原联系起来。炼气士的实力其实当今的修士还要强,古代炼气的典籍传至今日大部分都已经失传,所以另辟蹊径的体修开始为修真界接受,虽然不多,但亦是一种除了炼气之外,踏修行的方法。

而如今修士虽然炼气,但道路早已经与当时大秦时的炼气士有了很大的区别。炼气会改变修士的根骨,使得修士的资质与天地灵气越来越契合,最终体悟大道,得证真仙。

银色的剑气宛如匹练一般流泻而出,它轰然流去,涌向肖璐。

剑气宛如奔流一般轰然袭来,肖璐却是不慌不忙的一笑。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极了很久之前在楼的叶音符。

淡淡的寒气弥漫在了屏障之,涌向前去的银色剑气在寒气之渐渐凋零,化作一缕寒风消散。薄薄的雪花出现在了擂台,雪花连结成了道道剑气,呼啸着袭向邢羽。

“飘雪剑法?”邢羽面一愣,急忙接连挥剑,斩灵的银色剑气奔流不息的射出,白色与银色的剑气在空碰撞、消散,连绵不绝的交击着。

“并不是昆仑著名的飘雪剑法,只是一门冰系剑法而已。”肖璐摇头一笑,手却不停息。

她显然已经踏入筑基很久了,操纵起这门剑法毫无压力,甚至她都可能是早开始修行筑基的心法了。

心法决定灵力的精纯程度,而这有决定着修士灵力的强弱。如果不是元始经太过逆天,孕育出来的灵力极其精纯,邢羽很难与这些修行过筑基心法的筑基修士试。

金一清倒是也提出过给予邢羽筑基心法,但邢羽拒绝了。邢干希望他能够沿着元始经来修行,他为了将来的修行,自是不会去修行其它的心法。况且,他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便能回到书院了。

剑气交接,继而成空,澎湃的剑气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碰撞不息,两色灵力交织,泄露出的剑气使得空的屏障震动不停,丝缕裂痕不断出现,又不断被长老们修复。

邢羽低喝一声,挥剑在空连连划动,封尘符术旋即成型,湛卢龙吟阵阵,淡金色的光芒闪烁不停。

虽然修士出手无情,但在试之邢羽还是不想出手伤人。肖璐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凭借着充沛的灵力不断拼着剑气,虽然场面惊人,但却陷入了僵局。但在邢羽用了封尘符术之后,场面顿时改变。

封尘古术,威力惊人。

经过封尘古术的加持,湛卢的锋芒更甚,凌冽的剑气横空,肖璐的剑气顿时敌不过斩灵剑气。破碎的剑气宛如雪花一般流散在屏障之内,肖璐略显惊讶的看着邢羽,只得不断地挥出剑气。

但灵力终有竭尽,这样挥霍下去,肖璐与邢羽并不能坚持多久。

修士毕竟不是道家的术士。术士可以凭借法术战斗,不用近身搏斗,而低阶修士的战斗,大多数都是以近身的搏斗结束的。除非是高阶的修士,一剑可以劈山蹈海,若是如此,一剑之威自然可以瞬息杀敌。

但那对于邢羽来说,还太遥远,目前他的剑气,对于同阶的修士来说,若是有着护体罡气的加持,硬抗几下,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符术的气息使得场下的诸人都是有些动容,金钟微微眯眼,看着场内。之前邢羽击杀金厉的时候,他并不在,但这一次,金钟却是在场下亲眼看着。

“这股气息,倒是有些玄妙。”他微微点头,“这是一种高阶符术。”

“前辈所言甚是,这种符术极其罕见,应该是地阶品的道法。”金叶点了点头。

“不,这是天阶的。”金钟摇了摇头,旋即缓缓说道,“想不到,金一清还有这般高深的符术,莫不是那人当年寻到的。”

第一百零八章 肖璐(下)

“前辈是说金克敌前辈?”金叶一愣。

“没错。克敌这孩子,真是可惜了。”金钟忽然哽咽的说道,“当年他带着家族的修士们一起断后,硬是将我送了回来。只可惜,他女儿却是没有他当年的天赋。他们这一支也早离开了本家。”

“前辈无需伤心,经历那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之后,您的家族会以前的任何时代都要强大。”金叶缓缓一笑,“这次的四个人,经过生死的战斗以及磨炼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能轻易击败三五个同等修为的人。而您也会突破桎梏,晋入元婴,成为金家历史的第一个元婴修士。”

她忽然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到那时候,即使您想要成为高句丽的皇帝,也没人能够阻止您。”

“世俗的帝王?”金钟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虽然李家的人以及宫廷的官员都已经离去,但金钟还是摆了摆手,谨慎的说道,“当一个田舍翁够了,帝王之位我可不敢奢望。但是元婴境界,希望你们能够信守承诺,帮助我踏入元婴。”

“那是自然。”金叶微微点头。

“这场试也快结束了。”金钟微微摇头,“果然,不经过历练的修士,哪怕是有着天阶的符术,他们使出来也像是拿着宝剑的幼童,与木棍并没有什么区别。”

“前辈要求的太高了。高句丽承平日久,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战乱。没有经历过生死战斗的修士,他们的战力其实还不境界低一些的体修。”

“这也是为什么王庭修士远少于魏国,却能在战争之与魏国拼个不相下的原因吧。”金钟说道。

他忽然一笑,“不过总算是没有那种自恃修为高深而硬接敌人剑气致使自己身首异处的笨蛋了。”

两人各自一笑,便是不再言语。

王庭与金家虽然结盟,不过目前仍是不够牢固。

金家在高句丽这片土地经营了太久太久,他们是与海外诸岛交往最密切的修士。魏国的宗门极度排外,王庭的修士也是看不海外诸岛的修士,只有金家,从高句丽立国开始,便一直与海外诸岛的修士联系不断。

而王庭之所以能联系三岛,是多亏了金钟提供的信息。

虽然邢羽知道天人符极其珍贵,但他还是不得不用出来,这里的大部分修士都会将其当做是一门顶级的地阶品道法,而只有少数几人可以看出这是一门天阶符术。

肖寒是其之一,他年轻时曾经有机会登过昆仑,虽然无缘成为昆仑弟子,但是那一次的远游让他受益匪浅,回到高句丽后不久,他便突破到了结丹,后来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金家的长老。

符焕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它的声势也是极其惊人。

金厉死在了封尘符加持的湛卢剑下,肖璐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虽然她知道邢羽必不可能杀死自己,但她还是要谨慎应对。

两人不约而同的不再使用剑气,对于他们来说,剑气的威力还是太弱了些。哪怕他们所使用的相当高深的剑法,但因为经验太少,所以他们施展出来的剑气其实与刚刚开始修行体术的武士的体术一般,相当孱弱,说是花拳绣腿也不为过。

除非敌人已经没有能力维持护体罡气,否则,一来拼剑气,其实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大概也只有在试之,修士们才可以尽情挥霍自己大半灵力来拼剑气了。、

湛卢轻挑,带起道道残影,凌厉指向肖璐。

邢羽并不想伤及肖璐性命,所以也只是挺剑逼向肖璐手臂。但肖璐身法却是飘逸,轻松躲了开了,两柄长剑交击,清脆的响声在空传出去很远。

两人的交战确实没有金澜以及金岩来的赏心悦目。不过恰到好处的躲闪以及澎湃散去的灵力,也着实让场下的修士们激动不已。

观战的修士里面大部分修士都只是凝气期的修士,修士们凭借剑气交战或是身法近战,都会给他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而对于邢羽来说,他对于到底是该如何战胜对手,其实也是有些拿捏不定的。

这次试大部分修士都是先用剑气交战,继而再进行近身交战。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修士交战伊始,总是需要先借此判断一下对手的实力的。

湛卢锋芒毕露,哪怕是邢羽刻意藏拙,但在封尘符术的加持下,他的实力还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两人宛如在台演出的绝世舞者一般,而长剑碰撞带起的火花以及气浪翻飞不停,像是那些在空纷飞的彩带。

“你的力量好大。”僵持了十几个回合,湛卢终是刺了肖璐的右臂,不过邢羽一触即离,并没有伤到肖璐。

肖璐低呼一声,有些疲惫的向后退出几步,她皱了皱眉,随后问道,“你修行过体术么?之前的那些对手与我交战十几个回合之后大都后力不继,你却没有。”

“没错。”邢羽微微点头,“我确实是修行过体术。我还能继续这样打下去,哪怕是一百个回合。”

她毕竟是女子,平日也只是在自己的小院里练习。之前的试之,她都是凭借实力碾压对手,如今碰旗鼓相当的对手,却是迅速落了下风。

“算了。到此为止吧。”肖璐忽然一笑,“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她幽幽一笑,“毕竟我踏入筑基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修行这些剑法也才半个月。持久的战斗对我来说,确实有些累。到这里吧。希望你以后能带我玄黄书院看一下。我父亲以前经常说,书院的气氛很好。祝你能够击败金澜,赢得头名。”

她笑了笑,向着邢羽挥了挥手,转身跳下了擂台,右臂微微渗透出了一丝血迹。

肖寒来自三国边境的小镇,年轻时也曾在玄黄书院修行过,不过没有很久,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只在李登仙手下做了一段时间的记名弟子,后来便主动离开,去了昆仑。但最终,他没能成为昆仑的弟子,又拉不下面子回到玄黄书院,只好回到高句丽。

“肖寒是书院的弟子么?”邢羽喃喃道。

“是的。肖寒曾经是书院的弟子,师弟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和阮亮去一趟王宫。”宋玉忽然传声道。

邢羽微微点头,转身走下了擂台。

下一场,是决赛了。

第一百零九章 决战金澜(一)金澜其人

决赛开始之前有半个时辰的等待时间。

金钟带着一众长老离开了广场,仆人开始给仍在场下等待着观看决赛的观众们送来了新鲜的点心以及新沏的茶水。

邢羽回到帐篷下,和金澜几人围坐在桌边,一边拿着灵石恢复灵力,一边闲谈着。

“时隔六年,我们终是又进入了决赛。”金灵站在邢羽身边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六年前金云败给了金厉的堂兄,三年前金灵则是败给了本家的俊杰,无缘决赛。落樱谷的这一脉能不能复兴看今年了。

“恭喜金灵姐,邢羽进入决赛,老祖一定会赏赐给你们很多道法典籍以及灵丹法器,若是一清伯母能够突破到结丹,你们这一支或许能够重回主家了。”金澜笑着恭喜。

“那谈何容易。”金灵摇了摇头。

“灵儿姐怎么对伯母如此没有信心?伯母当年也是族的才俊,如不是后来没有家族资源的支持。结丹早已不是问题。”金岩摆了摆手,左右看去,却是没有发现金一清。

“此间没有见到伯母,不知道是去哪了?”金澜见状好的问道。

“家母有事要处理,是老祖安排的。”金灵微微一笑,俏皮道,“或许是去安排宅邸也说不定。”

“若是那样,倒真的是需要恭喜了。”邢羽一笑。

“那些还说不准。我们还是说一下你们两个的决赛吧。”金灵摇头一笑。

“尽力便好,成败在天。”邢羽洒脱一笑,旋即认真的说道,“我自从踏修途以来,所经历的战斗太少。很难击败这家伙。”

说到最后,邢羽抬手指向金澜。

“你这可是太瞧得起我了。”金澜摇了摇头,“我们同样缺少经验。平城金家修士不过近百,筑基不过数十,其大部分又是家族长辈。我平日里除了与金岩对练,便没有其它什么战斗的机会了。”

“没错。”金岩点了点头,“不过这家伙突破之后和以前起来着实有些强太多了。以前我们试十场,我能赢三五场,现在估计一场也难了。”

“毕竟是筑基期。”邢羽欣羡的看着金澜,“我才刚刚踏入筑基不久,若想踏入筑基期,怕不是还得要一年的时间。”

“突破这事还是得看机缘,我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感悟良多,方才一夕破境。”金澜哂笑道,“但我还未曾巩固境界,和你们起来,也是灵力多了些而已。”

“你这可是太谦虚了。”金岩颇有些不满的说道,“便是与当年金克敌伯伯起来,你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这话说得太满了。”金澜摇了摇头,“克敌伯伯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我也是一个寻常修士,哪能与克敌伯父。不信你问灵儿姐,克敌伯父十七岁那年是不是早突破到筑基期很久了。”

“确实如此。”金灵点了点头,“但你也不用太过谦虚。我父亲虽然是十六岁突破到了筑基期,但他可是有着本家的资源支持。你却不同。所以,你更是个天才。”

“灵儿姐……”金澜复杂一笑,拱了拱手,“谢谢。”

“谢什么?”金灵洒然一笑,“你们好好准备,不管是谁最后赢得了头名,姐姐都请你们去霞光楼顶层聚餐。”

“真的?”金岩一愣,“那里可不便宜,据说一顿至少要百枚金铢。灵儿姐,这么大气。”

“灵儿姐可不缺钱。”金澜轻轻拍了拍金岩的肩膀,“你不是也有三五百枚金铢么?要不我们轮流来?”

“有时间么?”邢羽却是摇了摇头,“我们什么时候北?”

“是试三天之后。”忽然一旁有人说道,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肖璐?”邢羽几人转身之后大为惊讶。

“怎么?不欢迎我么?”肖璐偏头一笑。

“怎么会。我们巴不得你来呢。”金灵急忙前扯着肖璐的衣袖,带着她来到桌边。

“好久不见,灵儿姐。”肖璐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抓住了金灵的左手。

“是啊。三年了。”金灵有点感慨的说道。

“还以为下次见你的时候,你都成亲了。”肖璐伸手捉住了金灵的一缕长发,轻轻缠在指。

“怎么会呢。”金灵没好气的说道,“我年龄也不是很大啊。只你大几个月而已。”

“但是你们这一支的境况一直很差,没有男丁,或许老祖会迫使你们和其它分支合并也说不定。”肖璐有些忧虑的说道,“而合并的方法当然只有成亲。”

“是啊。”金灵闻言目光有些暗淡,“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出路在哪。师兄以前在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嫁给师兄,如果师兄没有意外去世的话,我们现在也许成亲了也说不定。”

话题忽然变得伤感起来,邢羽与金澜、金岩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不再开口。

金家十年前的那场变故邢羽并不清楚,他打算等试结束后私下里向金澜问一下。那场变故似乎波及到了许多人,面前的几rén dà部分都受到了那场变故的波及。其受影响最大的无疑是金灵。

从这段时间得到的讯息来判断,金克敌当年很有可能是下一代的家主。他的去世,影响到了金家本家的发展,也使得金灵自此离开了乐浪城,与其母一起居住在了落樱谷。

两个女孩压低声音交谈着,忽然走出了帐篷,不再呆在这里。

几人舒了口气,相视一笑。

“金云是金家本家的么?”邢羽忽然问道,他从来都不知道金云的身份,只是偶尔从别人那里听到过。

“是的。”金澜点了点头,“云哥是本家的,父亲和克敌伯父是好友。但是云哥的父亲在早年与金帐王庭的战斗之受伤去世,后来克敌伯父收养了云哥。那会,云哥大概是六七岁的年纪。灵儿姐则是四五岁左右。”

“原来是这样。”邢羽微微点头。

“怎么?对灵儿姐有意?”金澜忽然一笑,“灵儿姐要求可高了。虽然分支没落,但是底气犹在。你可得努力了。”

金澜伸手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眼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想多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邢羽摇了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在书院,我会回去找她的。”

他想起绿珠,忽然一叹。

“我要尽快回到书院。届时还要劳烦你们二人帮我,有劳了。”邢羽抱了抱拳。

“不用客气。”金澜笑了笑,偏过头去,看着金灵的目光终是多了那么一抹温柔。

“喜欢去追求吧。”邢羽唆使道。

“再等一会。”金澜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继续看着金灵,“等我击败你,我去告白。”

“那若是失败了呢?”邢羽无奈一笑,他还真是自信啊。邢羽心想。

“失败了。”金澜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那等我足够强之后再说。”

高句丽金家考并金帐王庭昆邪王女澜炎单于母考

高句丽金家考



釜山金家乃是高句丽的大族,元贞皇后曾经劝说宣宗亲征高句丽以免其遗祸后世,声称高句丽乃日后大魏北一统,复大周旷世疆土的隐患。 彼时宣宗正与齐王争太子之位,并未将其放在心,在剿灭燕国以后便是作罢不再继续率军作战,而是回到长安安心争夺储君之位。

宣宗统一全国之后崇抑武,许多乱世之的名将或被迁至边疆镇守,或被剥去兵权安心做个臣,少数态度尖锐之人或被遣返还乡或身首异处。承乾元年起,一个臣治国武臣守边疆的大魏开始成形。这最终导致宣宗晚年时期,大魏内部四境作乱,致使天下南北两分。

自然,这是后话,但大魏的朝堂之一向对高句丽掉以轻心。釜山金家在肃宗年间帮助高句丽以及金帐王庭南下与原开战,彼时其族内人才辈出,三国之间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二十五年,直到成帝登基后不久方才平息。

二十年间,金家出了两名大将,在金帐王庭之尤为出名,在原亦是声明卓越。两人领兵几欲完全将北方三州完全夺下,若不是秦魏合兵,原陆沉之日不远。

昭帝十一年,王庭单于置千机王、威武王。

昭帝十四年,千机王带兵攻下齐州,不料威武王却在返回玄黄书院休养的途为三十六岛之人袭击失踪。后二十年,威武王从海外归来,遇邢羽,一同西向。

后两年,王庭停止了南下的脚步。千机王返回王庭,王庭内部爆发了一场内战,最终千机王离开了王庭西向。

成帝三年,秦魏与王庭决战,王庭无一将可以定三军之心,最终王庭一溃千里,自此一百五十年不曾南下。

虽则如此,此二人仍是在原史书留下了极重的笔墨。千机王与威武王不杀人百姓的做法,使得北方三州光复之后,仍有许多二人的长生祠被保留下来,香火不绝。

至一百五十年后,唐太宗景泰年间,诗人杜泽游历北方时甚至还曾做过有关的诗词。

而釜山金家兴衰起落的开始,则早在大汉明帝年间。

详见金源钟岩澜列传

……

逮汉末魏初百余年,北方强国林立,纷如云来,虽则如流云烟霞朝起夕散,然其所历,亦使国化流传北国,是以唐初王庭来犯之时,其单于谈吐衣饰,悉如原。究其渊源,与岩澜二人经营北方三周二十余年,致使原风俗流传至被并非无关。

金帐王庭昆邪王女澜炎单于母考

金叶,故呼韩邪单于夫人,澜炎单于母,生于宣化元年前后,卒于成帝三年冬,即两王故去后不久。

昭帝十二年,呼韩邪单于身死,死因不明。这是金帐王庭南下攻势开始止步的重要原因之一。

十四年,威武王失踪。成帝两年春,千机王含恨西向,进入荒林。

自昭帝十二年至成帝二年,金帐王庭究竟发生了什么引起了王庭的剧烈变动,这些事情终于在呼韩邪单于墓被发现后为人所知。

详见金帐王庭列传

第一百零九章 决战金澜(二) 假婴

决赛在天黑之后如约开始。

金钟等人重新回到了擂台下的看台,这一次少了很多长老,不过仍是有近十人。

天色微暗,广场架起红色的灯笼,照亮了整个广场。

金千乘走到擂台,面色庄重的看着擂台下的数百位修士,作为金家的家主,他无疑是最适合来宣布最后一场试开始的人。

邢羽和金澜一左一右,站在金千乘两侧,场下灼热的目光盯着两人,像是狂热的信徒一般压抑着内心的火热。

虽说在邢羽看来,金家的试偏向幼稚,原诸宗门的试要更加接近于修士之间真正的战斗。但是对他来说,这里的试无疑是最适合他的。

原诸宗门的试之饱含凶险,修士时刻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着。那些高阶的道法以及法器能够轻易杀死一名没有防备的修士。而在这里,护体罡气足以抵挡大部分的伤害。

这是一个开始,一个踏入真正的修真界的开始。高句丽的修士太少,修士大多还有着凡人的思想,很少有下杀手的时候,但也并不是没有。而在大魏,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都会以其一方的死亡结束。

这是一个开始,同时也是一个结束,一个邢羽彻底脱离世俗,真正以一个修士眼光看待自己以及他人的开始,以及他凡人生涯的结束。

“邢羽,落樱谷分支的代表,金一清弟子,筑基初期。”

“金澜,平城金家长脉继承人,林丰长老弟子,筑基期。”

“最后一场试现在正式开始,赢下本场试的人今天可以与老祖交谈一个时辰,得到老祖的指导以及之后家族的奖励,并作为家族小队的首领随金叶公主去往王庭。”

“现在,为他们欢呼吧。试马开始!”

金千乘朗声说道,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他虽然年老,但也是一名筑基修士,运用灵力扩散声音对他来说要持剑战斗简单得多。

“邢羽,加油!”

“金澜,加油!”

金千乘走下擂台,回到金钟身后的椅子坐下。

邢羽看着场下,忽然有些怀念在白鹿洞书院的时光。白鹿洞书院的时光占据了他人生的一大段时间,那时在书院时,偶尔也能听到同窗的欢呼,那是有人考取了功名时的欢呼。

邢羽与金澜默默分开,相隔一丈而立,各自行礼。

湛卢与秋叶剑都无声泛起了淡淡的光泽,仿佛是在相互呼应着。邢羽持剑在身前轻点,淡青色的符闪烁着出现在空,随即落在湛卢,瞬间布满剑身。

他一来便用出了封尘,这场试至关重要也十分凶险,虽然他们两人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但面对这场试都必须谨慎以对,想要赢下这场试,总有一人需要受伤。

想要毫发无损的结束这场试,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是你,还是要重视一些的。”

金澜一边说着,一边抖腕挥动秋叶剑,秋叶剑的剑尖在空巧妙划过,沿着一种极其玄妙的轨迹,淡huáng sè的光芒连缀成,那是一道一道的符。

三道符成形,坠落在秋叶剑,凭空升起一抹肃杀之气,宛如秋风扫过大地,枫叶泛红,落叶纷飞,萧瑟锋利的足以斩去一切。

“这是平城金家的落叶符,是一门地阶品的符术。平城金家一代的家主曾凭借这种符术越境杀死过一名结丹修士。那是他才不过是筑基后期,甚至都没有圆满。”场下有人惊呼道。

之前的试之,金澜从未用过符术,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没有修行。但作为平城金家这一代的第一人,他怎么可能不去修行呢。毕竟,符术对于筑基修士来说,可是一种大杀器。

“不错,不过邢羽的符术也丝毫不逊色。落樱谷或许能够籍此重回本家。”

“看样子,他们都已经不打算使用剑气了。”金叶微微一笑,“剑道修士杀rén dà多只需一剑,但那是修出了剑意的人,他们虽然之前也曾用过剑气,但没有剑意,剑气的威力却是大打折扣,否则也不会如此孱弱。”

“是啊。”金钟微微一笑,“不过我看金澜这孩子将来倒是有可能会踏剑道,他如今已经隐约有了一丝剑意,剑势凌厉巧妙的远超他人。哪怕是邢羽,也是不如。”

“前辈认为此二人胜率各自为多少?”金叶闻言掩嘴轻笑,“我更看好邢羽,前辈呢?”

“那自是金澜,我觉得他有七成把握能够在三十个回合内击败邢羽。”金钟一笑。

“哦?”金叶闻言一愣,“前辈对金澜有这么大的信心?”

“不。”金钟摇了摇头,侧身看了林丰一眼,林丰见状微微皱眉,却也未曾言语。

“我是对林丰长老有信心。这可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门徒,说是亲子也不为过。”金钟补充道。

“林丰长老。”金叶微微点头,“林丰长老又是来自哪里呢?金钟前辈这里,似乎有极多外姓长老。”

“他啊。”金钟一笑,“他是万剑门的人。”

金叶闻言眼睛一缩,“却是魏国三门两宗的万剑门?”

“没错。”金钟微微点头。

“林丰长老,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金叶一愣,“这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事物么?”

“那自然是有。”金钟一笑,“原门派虽然强大,但并不是应有尽有。我金家虽小,但却有能够吸引假婴修士的事物。”

金叶闻言心一震,掩饰不住脸的震惊,“林丰长老是假婴?”

“没错。”林丰微微点头,面不悦的看了金钟一眼,“族主如此轻易便告诉外人,是否不太合适。”

“此事本广为人知。”金钟毫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林丰长老又何必刻意隐瞒。”

“还是先看试吧。金叶公主若是对老朽的往事有兴趣,可随时来问。”

林丰闻言微微摇头,兀自看起试来,不再理会金钟。

金叶微微点头,也识趣的不再继续向金钟追问。毕竟,她可不想被一名假婴的修士惦记,哪怕他可能身有暗疾。

第一百零九章 决战金澜(三)

肃杀的秋风划过面颊,像是锋利的树叶碰巧擦过,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邢羽轻呼一口气,略一点头,猛然向前冲去。

湛卢划过的残影在空停留了许久,像是飞鸟穿过云层留下的痕迹。残影还未消散的时候,细碎的火花迸发出去,清脆的交击声溢满广场,两柄剑后的少年怒目而视,像是很多年前搏击猛虎的侠客,身气势汹涌如云。

“他们散去了护体气罡。”场下有人惊呼一声。

所有人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缓缓散去了护体气罡,他们身涌动的气息雄浑如海,仿佛可以听到他们经脉灵力澎湃涌动的声音。

“终于开始有人不用这个废物罡气了。”金钟一笑。

擂台央的两人僵持不下,双剑之间火花四射。邢羽猛然一喝,用力将湛卢向下压去。但金澜微微挑眉,秋叶剑缓慢而坚定的向抬起,他的力气简直惊人,刚刚的僵持他似乎并未动用全力。

而现在邢羽拼尽全力,却也没能在力量胜过他。

两人默契的各自退出半步,同时挥剑斩出,银光与黄光在空一闪而逝,骤然迸射出的音波却是使得擂台旁的观众身体一滞。

一道huáng sè的剑影在空划过,宛如一柄巨锤击打在了摇摇欲坠的墙壁,湛卢嗡鸣着弯成一个令人心惊的弧度,邢羽狼狈的向后飞去,重重落在了擂台边缘。

他双手不断的颤抖着,肌肉都在发麻,金澜的这一剑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期,他自己算来甚至都没有四成的胜算。

淡huáng sè的符缭绕在金澜双臂,这是金澜为何忽然爆发的原因。

他已经能够得心应手的使用符了,不仅仅是加持在法器,还能加持在自己身。

“真是不错。”金叶微微皱眉,“此人的积蓄很足,一个初入筑基的修士不可能接触到这么多的修真法门。不管是隐约的剑意还是附体的符,这都是一位至少在筑基潜修三年的人才能达到的。”

“天纵英才。”金钟哈哈一笑,看去极为高兴,“天佑我金家,又出了一名不世天才。”

“邢羽,不要让我失望。”金叶忧心的看着台的邢羽,他缓缓站了起来,虎口滴下了几滴鲜血,落在身前。

除了金叶,还有许多人看到了这一幕,然而同样为之担忧的只有金灵。

金灵看着邢羽略显单薄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落樱谷母女二人虽然是救了邢羽,但未尝不是带着利用的心理,虽说是交易,但邢羽拿下首名与其二人帮助邢羽离开高句丽的难度相,显然是前者更难。

“加油啊,邢羽。”金灵忽然出声说道,声音虽然细微,但场的邢羽以及附近的观众都能够清晰的听见。

邢羽闻声,转头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来,提起湛卢,体内的灵力流泻到湛卢剑尖,缓慢的开始了勾勒,淡青色的灵力在空描摹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符,符泛着银光,缓缓落在了邢羽的双臂。

那像是火焰,邢羽的双袖触碰到那些符之后顿时化为飞灰散去,银色的符落在邢羽双臂,留下了淡红色的烙印。

一瞬间有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出现在了邢羽心底,他感觉自己对于天地灵力的操控似乎变得更加顺畅了,他举起湛卢,空的灵力汇聚在湛卢之,一股无形的气势浮现在了邢羽身,像是浩然之气,直冲云霄。

但那一瞬的明悟转瞬间便是消失了,那股气势也是转瞬即逝。符完全依附在了邢羽的手臂,它勾动着邢羽体内的灵力,维持着自身的运转。

“哦?”金钟一愣,“也学会了么,倒是运气不错。不过符道难明,此二子将来估计都很难踏符道,些许的明悟对将来的修道反倒没什么好处。”

“不管怎么说,多接触一些总归是好的,不管将来他们要走哪一条路。”金叶笑道。

金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场,邢羽飞身前,凌空一剑击向金澜。有了符加持,邢羽便像是当年刚刚修出灵力来一般,实力忽然涨了许多,但与金澜相,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邢羽心念一动,湛卢的气息顿时变得柔弱起来。

三涛。

湛卢柔弱如水的贴了来,金澜见此却并未掉以轻心。他平抬秋叶剑,剑灵力环绕,毫无变化的平击出去。

像是巨鲸戏水一般,邢羽的每一次攻击都是被金澜轻易防守下来,水泽万物,但是邢羽这股水太过弱小,或许也不是他太过弱小,而是金澜太过强大。

连叠三层浪涛,湛卢也是未能突破金澜的防御。最近的时候,湛卢的剑尖距离金澜的肩膀只有一寸,但仍是被金澜及时格挡下来。

这三个回合在场下观众看来像是邢羽占据了风一般,但其实邢羽还是在尝试找到金澜的弱点,他的攻击以及防御都是无懈可击,看去完美至极,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退后丈许,邢羽深呼一口气。此时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了近半,金澜想必至少也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必须尽快结束,若是等到自己灵力耗尽,金澜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他了。

修真一途,道路千万,有剑道、符道、术道、阵道、神道、兵道……

这其最为人所知的是剑道、神道、术道以及符道。

神道便是体修,一力破万法,只修己身,不炼外物。符道便是诸般符,脱胎于术道,也即法术,道门法术多,道家弟子持一拂尘,御气化形击溃诸敌。

此外还有魔道。

这些都是对于灵力的运用,也可以说是对于灵气的运用。古代炼气士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杂修诸门法,来成自身。

如今大魏境内,剑道为尊,三门两宗之,万剑门、儒门皆是主修剑道,儒门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浩然剑道称霸原数百年。而万剑门,虽然建立的时间晚,如今在剑道却是隐约已经不亚于儒门。

“剑道,何为剑?何为道?

第一百零九章 决战金澜(四)领会剑意

昆仑书院,是天下大教。

虽然只是一所书院,但数百年来在神州都隐约有着山顶绝巅的地位。即使是蜀山当年鼎盛之时,面对昆仑也是极为忌惮。

蜀山与昆仑书院关系不差,也没有针锋相对的时候,所以当年巅峰时期的蜀山与如今的昆仑,到底是谁更强大一些,已经无法考究。

但不管过去如何,如今的大魏诸门以及学院之,昆仑书院的实力无疑要超出其它书院许多。

五大书院都是半隐世的,每年只有很少的弟子下山行走,作为书院在俗世的代表。

即使是在百年前的天下大乱时期,昆仑也只有寥寥数人下山匡扶乱世,不似其它书院一般几乎倾巢而出,究其渊源,既与昆仑修士稀少有关,又与昆仑一直以来避世的理念有关。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数百年前的道祖如此说道。

“人的意念与灵力引动天地法所产生的神威,是道。”那位立于昆仑之巅,俯视天下万千修士的大修士如此说道。

“所谓道,便是以人力晓天意,替天行道。”那人还说过此话。

“要想练出剑意,必须要有舍我其谁、一往无前的信念,修士若是失去了锐气,则也失去了大道青睐,将来也难以成道。”

“关键是如何使用灵力。”王伦说过的话忽然出现在邢羽脑海之。

剑意,归根到底还是来源于修士的意念。修士意念坚韧,灵力使用巧妙,催生出的剑气便能够夹杂着不一样的意味,这便是剑意。

但说来容易,真正将自己的意念融入剑,初入筑基的修士又哪能轻易做到。凝气是入门,筑基才算是真正踏修途,自此修士与寻常武夫的差距也开始变得难以衡量。

金澜因为修行落叶剑法的缘故,剑气里流泻出的满是萧瑟肃杀,虽然细微,但已然窥见了踏入剑道的门槛。而邢羽的门槛又在哪里呢?

他修行过三涛剑法,领略过水泽万物的至柔至刚,也修行过斩灵,领会到了其的冷冽缥缈,可是邢羽心的那一股信念却是与二者都不相类似。

若是粗略说来,水几于道,则与三涛剑法有些相似。

首先是无相,继而是无痕,最后则是无始无终。归根结底,是自然。

“随心而动,法随念行,言出法随,这是最高的大道境界。”邢羽点了点头,念出了这句曾邢干说过的话。

金澜微微点头,手泛着黄光的秋叶剑倏然而动,一道饱含着肃杀意味的灵力剑气越过两人之间隔着的几丈空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席卷而来。

时间在这道剑气面前都似乎为之凝固,剑气带着的是枯荣有时、繁华难再的萧瑟,释放出这道剑气的金澜疲惫的舒了口气,这几乎是他目前最强的一剑了。

邢羽思考的同时,金澜则在蓄力,他融合了自己十几年来的所有感悟,释放出了这一剑,释放出这一剑后,他略有体会的看着飞出的剑气,身的气息渐渐稳固下来,甚至又有突破。

“好一道剑气。”金钟眼带着震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公主,看来此时邢羽连三成的胜率也没有了。这一战后,金澜若是能够稳定住自己的境界,真正踏入剑道、彻底脱离凡尘也不远了。”

剑气飘零,剑意却是浑然。

这道剑气让邢羽心惊悸,他缓缓举起湛卢,身心合一,没有杂念。湛卢轻微的嗡鸣着,邢羽身的气息收敛,灵力不再外散,看去宛如从未接触过修行的凡人。

即使在金澜看去,他也像是散去了灵力,放弃了抵抗一般。但在看台的结丹修士们以及金叶看来,他却是进入了一个妙的境界。

而湛卢的灵力也是变得更加浓郁起来,远超之前。

“悟道境?”林丰忽然缓缓开口,吐出了这三个字,“想不到,筑基修士也能接触到这个境界。这个世界真是变了。”

“是……悟道境么?”金钟一愣,脸色却是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隐约透着一股难过。

“没错。”林丰点了点头,“正是以前金克敌曾因缘巧合踏入过的境界,也正是这个境界,让他能在临死之前爆发出超过元婴的实力,帮助你回到家族。”

“这孩子天赋这么好?”金钟正色道。

“也只是接触到而已,并不是踏入了真正的悟道境,假以时日,或许他能够真正踏入悟道境。”林丰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金钟微微点头,起身离开了看台,“传我旨意,赢得这场试的人直接到我修行的地方,我去给最后的胜者准备一件礼物。”

“恭送老祖。”一众长老抱拳行礼,目视着金钟离去。

此时场已经快要分出胜负,金叶凝神看着场,心里却也是有些忐忑。

场,不久之前。

金澜的剑气飞跃丈许,距离邢羽只剩下一丈多远。

大道无锋,但修士用剑却是锋锐无。

湛卢微偏,其灵力外溢,一道银色的剑气寸寸长出,像是新叶在树枝滋生,缓慢而坚定。

剑气浑然,锋芒尽敛,没有一丝肃杀之气,像是藏在剑鞘里的宝剑一般,不露锋芒,但却危险至极。

金澜的剑气再进半丈,湛卢的剑气脱离剑刃,横空而出。

那像是一道惊雷,始一出现,便是震惊全场,仍旧是斩灵剑气,但原本的冷冽凌厉却是内敛,看去却像是人畜无害的第一式三涛剑气。

剑气带着银色,宛如雪岭的银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灼眼的光芒。所有人身都是一凉,宛如迎面的寒风夹着雪花席卷而来,袭人的寒意顿时使得一切的温暖都是不再。

“已经有几分剑意了。”金叶微微点头。

绚烂的灵力在空交织,huáng sè与银色的剑气碰撞,间或还有灰色的尘土在空弥漫。

空的屏障轰然一阵,旋即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纵横交错,瞬间布满整个屏障,淡青色的灵力在空飘零消散,下方碰撞的剑气也是渐渐消散。

尘烟散去,地一片狼藉,瓷板碎裂,露出下面的泥土,一圈一圈扩大的裂纹出现在擂台。

邢羽身前出现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将漫来的尘烟隔开。

他身后距离擂台的边缘已经不足半丈。

他感到天地间的灵力忽然变得亲切起来,澎湃的灵力在他头汇聚,形成一个漩涡汇入他的天元,灵力充满经脉,汇入丹田,那些曾经淤塞的经脉也被汹涌的灵力冲开。若有若无的疼痛传入邢羽的脑,但却没有引起邢羽的注意。

他感受着充斥在体内的那股剑意,感觉所有的灵力都变得不同了。

“这是剑意么?”

第一百零九章 决战金澜(五)最后的赢家

那股玄妙的感觉逐渐远离,世界在邢羽眼更加真实,体内的剑意却是稳定下来,融入到了灵力之,每一缕新生的灵力之,都是掺带着同样的剑意。

同时他也感到疲惫如潮水一般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这场战斗该结束了。

场下众人皆是一愣,金钟的身影一步数丈,离开了此地。

“瞬移?”

除了金叶,没有人注意金钟是怎么离开的。

瞬移是元婴修士独有的能力,金钟此时展现出来的虽然不是,但已经接近了,看来他已经距离元婴境界不远了。十年前的那场战争,终究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

场两人相对而立,皆是有些强弩之末的劲头。

金澜全力一击,耗尽了体内大半灵力,此时体内的灵力几乎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释放出一道这样的剑气。

他虽自视甚高,但也看出来,邢羽此间的感悟亦是极多,此时二者除去灵力雄浑程度,实力已经相差无几。

而邢羽,此时体内的灵力应该还是充沛,足以支持他再释放出几道刚刚那样的剑气。

但不管如何,金澜绝对不会放弃,既然他已经无法用出那般强势的剑气,便让邢羽也来不及用出。

决心已定,金澜脚下生风,瞬息之间便是浮空袭来。

秋叶剑剑芒吐露,璀璨的灵力将剑刃延长了数寸。金澜厉喝一声,凌空劈落,借助凌空而落的势头,这一剑的威力亦是不容小觑。

虽说不之前的剑气,但这样一剑,初入筑基的寻常体修,怕是要因此陨落。

仍旧沉浸在刚刚那种玄妙境界内的邢羽见状一愣,急忙脚下一滑,湛卢一转,邢羽平推剑刃,堪堪格挡住了秋叶剑。

秋叶剑的剑芒斩落一缕邢羽的头发,黑发在空飘落的同时,湛卢剑刃一弯,将邢羽弹出。

两人位置互换,邢羽来到擂台靠近央的位置,金澜则是来到边缘。

他始一落地,便是冷哼一声,右脚地一点,提剑急速袭来。

空的屏障早已散去,这一脚使得数枚碎瓷片崩飞出去,划伤了一名修士。

邢羽左掌一拍地面,顺势跳了起来,重新站在擂台。尚未站稳,金澜便是冲了过来。

如此急促的遭遇战,他自是无暇凝聚剑意释放剑气。但他倒是来得及重新释放出了护体气罡。

秋叶剑毫不留情的斩向邢羽左臂,邢羽侧身一躲,秋叶剑凌空一滞,转向斩来,指向邢羽左肩。好在此时湛卢已是逼来,稳稳将秋叶剑挡了下来。

这一剑震得邢羽手臂发麻,金澜双手持剑,力量大无。

金澜嘴角一弯,平剑坠落。秋叶剑沿着湛卢剑刃向下斩去,意在邢羽持剑的右手。

邢羽却是一笑,左手五指合拢,凌空劈出,落在金澜右手手腕。这一掌凝聚了邢羽全身的力气,金澜手腕传来一声闷沉的响声。

结果也正如邢羽所料,这一掌使得金澜手臂骨折了。

邢羽松开湛卢,秋叶剑擦着邢羽指尖向下坠去,使得邢羽心一惊,直呼好险。他脚下轻点,向后退出数步。

与此同时,一道黑光自他怀掠出,停在了金澜喉咙前面。

“你输了。”邢羽轻笑道。

场下一片静寂,刚刚短暂的交手令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两人展现出来的压迫力以及实力根本不亚于那些经过生死之战磨炼的修士,他们是这次试之的最强者,对于时机的把握以及灵力的操控都是极为完美。

同境的修士与他们相,便是三五个也不是对手。

隐约有了剑意,触碰到了悟道境的门槛,两人的天赋一个一个恐怖,假以时日,必将是三国修真界的大能。

“好!”林丰带头鼓起掌来,金钟不在此地,即使是金千乘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金澜满脸复杂的停在原地,飞鸿距离他的喉咙只有半寸,他稍微一动,便是会被飞鸿击杀。

“我认输。”他摇了摇头,左手别扭的将秋叶剑插入鞘。

邢羽松了口气,收回湛卢,几步跑了过去。不等金澜反应,他便一把抓住了金澜的右臂,金澜面一变,口制止的话语还未说出,他的骨头便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归位了。

“你可真狠。”他哭笑不得的看着邢羽。

“抱歉,多有得罪。请你海涵。”邢羽抱拳一笑,弯腰捡起湛卢。

“无妨。”金澜苦笑着摇了摇头,“幸好你是赢家,若是金厉在此,能留我性命已经不错了。”

“这么过分么?”邢羽闻言一愣。

“分家争锋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金澜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快去迎接你的胜利吧,老祖还在别院里等你。我们晚再聚。”

“好。”邢羽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金澜的肩膀。

他转身来到擂台边缘,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吼了一声。场下的观众随之狂呼起来,一时之间,邢羽的名字盘旋在釜山之久久没有散去。

“安静一些。”

过了一小会,林丰托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来到了擂台。他站在邢羽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台下,“诸位同道安静一些。”

他刻意散开威压,场下的修士迫于他的威压皆是噤声不言。林丰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笑着说道,“恭喜你。”

“诸位,今年试最后的赢家是邢羽,家族奖励给他一瓶筑基丹,十二枚,是由老祖亲自炼制。”

林丰将一个白瓷小瓶递给邢羽,邢羽接过来,拧下瓶塞向内看去,里面浓郁的灵气飘散出来,邢羽吸入体内,直觉自己的境界又在松动。

果然,金家的筑基丹

“这是老祖亲自炼制的筑基丹,其有九枚地级下品,三枚地级品,便是玄黄书院,也难以练出来这般成色的丹药。”

场下修士一阵疯狂,三枚玄级品的筑基丹都能够生生帮助天赋较差的纳灵修士突破到筑基,九枚地级下品,三枚地级品,这甚至早已经足以帮助筑基初期的修士强行破镜踏入筑基期了。

换句话说,这瓶丹药已经足以让邢羽随时踏入下一个境界,这不只是一瓶筑基丹,还节省了邢羽许久的修行时间。

“其次,是老祖炼制的一枚玉简以及一枚五毒珠,玉简可承受结丹修士三掌之力,五毒珠可保护修士百毒不侵,是老祖自海外得来的宝珠。”

这两个奖励还算不错,看来是为了确保金家的年轻才俊不至于夭折。

“最后,是三枚通神丹。”林丰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声音之大,在釜山之外甚至都可以听到。

“这是老祖利用残缺药方研制出来的丹药,两枚可助人破入结丹。老祖平时一炉出两枚,这次得天眷,一炉出了三枚,不得不说是邢羽的造化。”林丰笑着将盛有通神丹的青瓷小瓶递给邢羽,邢羽轻手轻脚的借了过来,紧紧握在手。

这是他此次的目的所在了,他已经完成了约定,金一清定会帮他安排好离开高句丽的事宜。

他转身看向台下,冲着金灵一笑。

第一百一十章 会见金钟

跟着金家的金钟的童子,邢羽来到了金钟的别院。

别院了高悬着灯笼,金钟坐在正厅,背对着庭院,微微仰头打量着身前的屏风。他身后一张案几,面摆着几样物品,大概是这次的奖励。

屏风画的是整整一座釜山,釜山金家世代居住的祖地。画枫叶纷飞,苍茫的釜山耸立在乐浪城内,既像是高句丽的一柄利剑,又像是这片天地的心。

“李家担忧我金家duo quán数百年,如今终是忍不住去联系李乐浪了。”金钟背对着邢羽,语气带着一丝凄凉。

邢羽微微一愣,站在门外抱了抱拳,“拜见老祖。”

他到目前为止还未露出过什么破绽,只要小心一些,此行定然不会出现变故。金钟不管要做什么,邢羽只要顺着他来便好,千万不能多生事端。

“你不是高句丽人。”金钟语气忽然变得怪起来,“不过你也算不是魏国忠实的子民。既然你是金一清的弟子,我也认可你最后夺得首名的身份。”

“你进来吧。”

“是。”邢羽松了口气,走进房间,坐在金钟对面。

“你叫邢羽,没错吧。”金钟转过身来,和蔼的看着邢羽。

“是的。”

“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金钟说道,声音忽然一冷,“否则,我便让你死在这里,告知外界你是魏国奸细,来此意图害我。”

邢羽心下一跳,不过还是沉稳下来,微微点了点头,“请老祖讲。”

“第一,你需要娶一个我金家的女儿。”金钟拿起案几的一枚玉佩,推到邢羽身前。

“请……老祖安排。”邢羽皱了皱眉,还是点了点头,沉默少许,邢羽又急忙补充道,“弟子对金灵一向视作长姐,请老祖不要将金灵姐许配给弟子。”

他面复杂的看着金钟,心里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金钟点了点头。

“多谢老祖。”邢羽松了口气。

“我给你挑选的是我的曾孙女,金千乘的小女儿,金一茹,年龄与你相近,修行天赋也是不差。这次北,她会与你同行。”金钟抬指一点,邢羽身前的玉佩飞起,浮在他身前。

邢羽伸手抓住,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二人回来之后定亲,今年秋天成亲。你有意见么?”金钟问。

“弟子没有。”

“没有好。”金钟哈哈一笑,伸手抓起身前的一柄小剑,向前一扔。

飞剑凌空飞来,来势惊人,邢羽心下一惊,但还是硬着头皮坐着未动。红色的飞剑系着流苏,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堪堪停在邢羽面寸许。

“不错,性情沉稳,是个好苗子。”

“此剑红莲,来自海外三十六岛,曾是一位结丹修士的飞剑,其人败在我手,飞剑也为我所得。”

“虽然已经略有破损,但其威力目前仍是不下于地阶五品的法器。你日后寻得陨铁后祭炼一番,很有可能会重回地阶三品甚至两品。”

“多谢老祖。”邢羽伸手接住,微微点头,他不敢直接当场祭炼,怕金钟会因此发现端倪。

将飞剑收入怀,邢羽定了定神,继续等着金钟开口。

“第二个条件,你需暂时入朝为官,今年秋,金帐王庭联合我国会与魏国开战,届时你需领兵去玄黄书院作战。”金钟淡淡说道,“李乐浪归来之前,我金家便要重新攻下一国之地,离开高句丽。若是我能突破到元婴,那么,高句丽也是我们的。”

“祝老祖不日破至元婴,扬我族威。”邢羽心下一动,忽然说出此言。

“哈哈,好。”金钟一笑,“我若是突破到元婴,届时你便是新朝的太子。”

“老祖言重了,弟子当不起。”邢羽却是一愣,急忙摆了摆手。

金家人才辈出,他若是成了金钟的继承人,定会被卷入无数的阴谋之。更何况他很快要永远离开高句丽,承诺太多,将来或许会因之愧疚。

“此事日后再说。”金钟不以为意的说道。

“第三个条件,我要你去调查金帐王庭。不久前我听说单于病重,怎料没有一月,王庭便是开始准备祭天盛典,甚至还要进攻魏国,虽说近半年来魏国国内频频发生反叛,但我料王庭内部此时定是有些混乱。你去联系一下左右谷蠡王,说我金家可以帮助他们继任单于,只要他们肯接纳我们重回王庭。”

“金帐王庭的单于病了?”邢羽一愣。

“没错。”金钟微微点头,“而且,据说是重病。历代单于,很少有活过四十岁的。这一任单于,今年已经四十一了,病死,也算高寿了。其三子,长子早夭,次子今年二十岁,三子十七岁,能力以及资历都不足以接任单于。”

“单于若死,王庭必然大乱。此次祭天盛典,未尝不是为了单于祈福。”金钟冷笑一声,“王庭若是乱了,神州的乱世来了,我们金家有机会再创一番功业。当年我曾祖几乎要拿下高句丽的王位,魏国却是派人来干涉。”

“若不是该死的魏国,李家早已被逐出高句丽了。”金钟咬牙切齿的说道,“若不是老祖我进入书院修行,侥幸破境到结丹后期,李家的几个长老联手都是敌不过我,金家早被他们灭了。”

“你记住,李家与我们不共戴天,你若是接受了李家的招揽,我定让你粉身碎骨。”金钟狠狠地说道。

“老祖的话,弟子记住了。”邢羽点了点头,心里一松,这三个条件暂时不需要他做什么来回报。这样也还令他满意。

“明天,依照惯例,心妍公主应该会要见你。”金钟忽然一笑,“这名公主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但仍未出嫁。连续两届,每次的首名她都见过,但都不曾满意。明天,若是你能让心妍公主满意,我送你一件礼物。”

“心妍公主?”邢羽微微皱眉,“公主是要招亲么?”

面虽然不动声色,但邢羽心下却是一惊,这正是荆远山嘱咐让他带话的那位公主,看来,她与荆远山之间必然有这一段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往事。

“没错,她是李兴义的第三个女儿,也是李兴义与王后金楚钰的小女儿。”金钟面略有些复杂,“金楚钰是我长子的小女,小时候十分招我喜欢,但她嫁给李兴义后便是与家族断绝了联系。”

“你若是能娶了心妍公主,我不给你挑选金家的媳妇了。”金钟忽然一笑,伸手一指案几,面四面黑色小旗以及一幅卷轴浮起在空,来到邢羽身前。

“这是封魂阵,每一面旗子之封入一个筑基初期灵魂,便可助你将一名筑基期的修士杀死,若是封入筑基期,则可杀死筑基后期的修士。但是此阵有缺,只可用三次。其内已经有三个筑基前期的灵魂以及一个筑基期的灵魂了,赠你保命。”

“多谢老祖。”邢羽接了过来,抱了抱拳。

“下去吧。”金钟摆了摆手。

“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上之事(上)

离开釜山,邢羽依照金灵之前告诉的方位赶去霞光楼。

这次小聚由原本的四人变成了五人,加了一个肖璐。肖璐再过三天便是要随邢羽三人去往金帐王庭,所以便是被金灵拉来。

但因为如此,几人交谈起来便是免不了拘束了些。肖璐并不知道邢羽的具体身份,四人也不敢将其告诉肖璐,生怕她会告诉金钟。

“你们说,这次去金帐王庭,真的会去跟魏国交战么?”

邢羽刚刚落座,金澜便是面带些许严肃的问道。

酒菜早已好,不过四人一直在等邢羽,却是没有开始。

“说不准。”肖璐微微摇头,“如果金帐王庭执意要开战的话,我们说不定还真得战场。不过战场多是凡人,小心一些,我们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璐璐说的是,真了战场,你们四个一块,便是百十个军士也不是你们的对手。”金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喝酒。”金岩微微摇头,站起身来,“先喝了这杯再谈。羽哥儿来了,你们倒是谈起来没完了。”

“来来来,干一杯。”邢羽闻言急忙拿起酒杯,他刚想跟几人说单于病重的事,现在倒是一时不好开口。

“干了这杯再谈。”金澜洒然一笑。

五人起身一起碰杯,饮了一杯淡酒。

高句丽国小,酿酒技术一向不好,故而酒劲稍小。

邢羽跟着他们一口饮下一小杯,只觉肚内温热,感觉却是极为舒适。

“这酒是霞光楼特有的霞光酒,掺了许多药材还有几种灵药,凡人饮一杯几乎可以延寿五年。修士喝了,虽然不能延寿,不过倒是能祛除暗疾。”金灵解释道。

肖璐拿着酒壶给几人倒酒,金灵捏着白瓷杯,俏脸微红,微微偏头,看着邢羽,一时竟有些愣神。

桌忽然沉默下来,金灵眼角晶莹,似是有些眼泪,她举了举杯,站了起来,“邢羽,这杯我敬你。感谢你拿下了首名,为我落樱谷重振声誉。”

“灵儿姐客气了。”邢羽闻言一愣,急忙起身跟她碰了碰杯,饮下杯酒。

“这些年来,落樱谷几乎成了家族内所有人嘲讽的对象。”金灵摇头一叹,“凉城今年每年都会来落樱谷拜年,名为拜年,实则羞辱暗讽。这次你杀了金厉,想必他们之后几年都是没脸去了。”

“凉城金家,这么过分么?”邢羽几人闻言都是一愣。

“一言难尽,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金澜摇头一笑,“你去见老祖,老祖都给你什么赏赐了么?”

邢羽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几件残破法器,都是他的战利品,想不到老祖竟然这么抠门。”

金澜闻言摇头一笑,“你这是太不知好歹了。老祖的战利品可是最好的赏赐了。”

金岩在一旁憋着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老祖还是那个老祖,只是这次的首名却不是本家的人。若是本家的,老祖说不定还会赐下一柄自己炼制的法器。”

“这老祖……一向如此么?”邢羽一愣。

“没错。”一旁肖璐却是捂嘴笑了起来,“每次的赏赐几乎都是那次海外战争之的战利品,不知道老祖哪来的那么多战利品。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

“说来,今年的丹药却是多了不少。”邢羽忽然想起来金一清之前说筑基丹是三枚,通神丹是一枚。这次,筑基丹却是有十二枚,通神丹也有三枚。

“你想知道原因么?”金澜忽然一笑。

“当然想。”邢羽点了点头。

“这应该是要赠给玄黄书院的丹药。”肖璐抢嘴说道,“至于通神丹,应该是因为成色不好吧,不然怎么可能一炉多出来一枚。”

金澜摇了摇头,“筑基丹,通神丹这类丹药品阶都是极高,都是地级,它们甚至是超过了修士所能承受的范围。这也是为何他们能够帮助我们破境的缘故。筑基丹最高能达到地级,便是你手的了。通神丹若是达不到地级,则效果还不如筑基丹。”

金澜喝了口水,继续补充道,“所以说,你手的通神丹若是给一个筑基圆满的人,估计仅仅能够破入结丹,甚至还不能巩固修为。至于巩固修为,则还需要更多的丹药。”

“玄级丹药是给筑基修士服用的,地级是给结丹期和元婴期的修士服用的,天级丹药则是给出窍期和分神期的大能服用。”金灵淡淡说道,“不过助人破境的丹药还是少用为好,用多了,也会有害的。”

“不管怎么说,丹药倒真是一个好东西。”邢羽微微点头,那些筑基丹在他看来已经是极好的丹药了。虽然说使用丹药破境有害,但想到自己随时能够凭借丹药破境,邢羽不由心火热。

“那倒是。”众人皆是一笑。

“刚刚老祖跟我说,王庭的单于病重,这次祭天盛典,似乎也是为其找办法延寿。”邢羽忽然说道。

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难不成是想去玄黄书院抢天阶丹药不成。”金澜皱了皱眉,“王庭单于也是结丹修为,地级丹药已经不能给他延寿了。”

“会是如此么?”邢羽一愣。

几人讨论起此时,最终也没个结果,对于北一事也渐渐猜不透了,不明白王庭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如此,但几人仍是开怀畅饮到月挂天,直到街几乎没几个行人之后方才离去。

霞光楼夜不关门,几人即便是饮到白天也碍事,但好聚好散,几人说好之后两天再聚,便也未曾留恋,一一了马车离开了。

金钟吩咐族人给邢羽找一处别院,不过倒是没有急着让邢羽搬过去,所以邢羽仍是与金一清母亲住在之前的别院里。

下了马车,邢羽与金灵一起来到前厅,金一清正面带微笑的坐在前厅左座,看到两人回来,不由微微点头,甚至还情绪不错的调侃了一句,“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会跟林丰的那两个弟子待在霞光楼不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上之事(下)

“母亲说笑了,我们肯定的得回来的。”

金灵俏皮一笑,走前去,牵住金一清的右手。

“我有话要对你们两个讲,是关于北之事的,你们先别急着离开。”金一清轻咳一声说道。

“母亲请讲。”金灵一愣。

“前辈请讲。”邢羽闻言,索性直接坐在了下首的椅子。

“家族安排我带领你们北,负责你们的安全。”金一清微微点头,“老祖的意思是,我们三天后的清晨出发,沿着官道一路北跨过边境,去往王庭举办祭天盛典的草原。”

“是的。”邢羽微微点头。

“灵儿会作为我的随从跟我一同前去,所以你们两个都是需要收拾一下东西,这几天你们尽量少出门,家族随时可能召集你们,尤其是邢羽。”金一清说道,“此次北之事,家族极为重视,老祖与诸位长老赐予了我许多法器丹药,以免生变。”

“哦,对了。”邢羽忽然一笑,从怀拿出那瓶通神丹,走前来递给金一清,“前辈,这是您需要的通神丹。”

金一清见状却是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你留着吧。我已经有了。不久前老祖赐给我一瓶通神丹,我明天便去家族闭关破境,届时林丰长老以及肖寒长老会帮我破境,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吧。”

“恭喜前辈。”邢羽微微一笑说道。

“破境大概需要两天时间,所以我明天早去家族之后便是不再回来,你们第三天早直接去家族找我便是。”

金一清微微皱眉,从桌拿起一张红色的请帖随手一弹,落到邢羽手,补充道,“老祖安排你与心妍公主于明天早见面,到时会有宫使者来此接你,你要提前准备好,不要失了礼分。”

“是。”邢羽点了点头,接过请帖。他打开请帖,见到面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

“邢羽先生,敬请驾临永宁宫小叙茶余。心妍公主恭候。”

“这次试多亏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灵儿还有话说。”金一清说道。

邢羽微微点头,起身离开了前厅,回到自己居住的后院。

回到后院,洗漱一番后躺在床,邢羽百感交集。

高句丽此行虽然短暂,但经过却是离得很。混入金家参与试,甚至还拿下了试的首名。这段经历,想必过后多年,邢羽也还是记忆深刻。

拿出金家赐下的筑基丹,邢羽盘坐在床,倒出来一粒放在手。

筑基丹灵气颇为浓郁,仅仅是感受着这股气息,邢羽便是感觉到自己的境界似乎有所松动。他摇头一叹,将其重新装回瓶内。

宋玉阮亮二人虽然早已修过元始经的筑基篇,但他们二人却是无法将其清楚的传授给邢羽,此外邢羽踏入筑基,还需要回到书院接受院长的指导,故而二人没有急着给邢羽讲述筑基境界的一些感悟。

他们二人此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邢羽以及确认高句丽是否要与大魏开战,这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

邢羽离开高句丽后,二人还要再留一段时间,然后去祭天盛典的场所与邢羽会合,伺机一同返回书院。

考虑了几番接下来的事情,邢羽便是沉沉睡去,一直到次日清晨。

次日清晨,邢羽用过早点,在院子里迎着寒风舞动湛卢。一名穿着宫装长裙的明媚女子便是来了别院邀请邢羽去往永宁宫会见心妍公主。

邢羽告知了金灵一声,随后便是乘马车与那名侍女一同往永宁宫赶去。

乐浪分为内外两城,王宫位于内城央,是整个高句丽的枢所在。

高句丽虽然国小,但是礼仪化悉数源自原,故而邢羽一路也是没有见到什么意料之的域外场景,宫内的布局以及装饰与大魏的宫殿也是极为相似,不过奢华却是不如。

马车与下早朝的武大臣们错过,邢羽隐约听到其几声感慨,竟是再说李兴义了早朝。

邢羽摇了摇头,倒是未太惊讶。昨晚肖璐提过此事,否则邢羽此间还要询问在一旁端坐的侍女。

王族李家人数虽众,但与魏国皇室起来还是不如,王子公主加王妃国王也只有近百人,大部分王子公主早已经成年受封离开乐浪王宫,只有很少一部分王子公主还留在宫内,心妍公主便是其之一。

自从李兴义两年之前大病一场之后,李兴义便是开始逐渐放权给长子李勇,让其试着统御武大臣。一天一次的小朝李兴义已经不再露面,三天一次的大朝李兴义也是时而露面,时而不露,国家的小事基本取决于太子李勇,大事则仍是由其拍板。

不过太子李勇不久前去了王庭朝见单于,这段时间李兴义也是不得不开始早朝,李兴义这段时间下了早朝便是会带着王后金楚钰一起去城外山的温泉宫休养,很少在王宫内居住。

也因此,作为其二人唯一仍在宫居住的嫡女,心妍公主这段时间已经隐约成为了王宫的主人。许多事务都是需要她亲自出面处理。

一路,门禁开放,没多久邢羽便是来到了永宁宫。

永宁宫位于王宫西北,位于王后所在寿安宫左侧,是王室嫡女未出嫁前居住的宫殿。

穿过香气芬芳的花园,邢羽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永宁宫外。

宫门半开,门口立着两名侍卫,带着些许灵力气息,看去应该是纳灵修士。宫苑内各处都是有着侍卫守候,看去,心妍公主的永宁宫甚至寻常军营还要森严。

“公主,邢公子到了。”侍女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宫内烟雾缭绕,带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感到身体舒适,应该是一种特制的熏香。

门内隐约传来淡淡的流水声,旋即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请邢公子入内一叙,妾身备了淡茶,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公主有心了。”邢羽微微抱拳,向着烟雾缭绕的宫内一拜。

“邢公子请进。”侍女推开门扉,引领邢羽走进其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妍公主

宫内立柱雕花,帘幕画凤,奢华至极。 一个古色古香的香炉伫立宫,面纹饰着一位端坐莲台的菩萨,菩萨手持玉净瓶,眉目慈悲,眼神悲悯。

淡淡的香烟弥漫宫内,彷如仙境之的云烟,随着时间流逝往复漫舒,素面长发的女子端坐床,轻轻斟着茶水。

她像是仙女,着一身淡色衣衫,宛如画人。

她微微蹙眉,像是有心事郁结胸,十分惹人心疼。

邢羽环顾宫内,心下微惊,重重帘幕后面微风吹拂,整个宫内似乎便只有心妍公主与她的侍女二人居住。

这般寂寥,倒不像是王宫,而像是人丁稀少的富贵人家。

“邢公子,请座。”心妍公主微微招手,邢羽走前去落座。

面前的茶水散发着淡香,此外还有三碟精致的小点心。引领邢羽落座的侍女无声离开,去往心妍公主身畔,静静的立在那里,宛如宫内装饰的立柱一般。

“邢公子后天便要北了么?”公主低声问道,眼眸清澈宛如一汪深泉。

她邢羽要年长许多岁,与荆远山乃是同年,但看去她却像是尚未成年的少女一般,稚嫩而纯真。

不知为什么,接触心妍的时候,邢羽像是被一阵柔和的风所笼罩,宛如穿过了荒原与雪山,见到了北海一座无暇的冰山。

她身的气质淡雅,如同经历了风雪依然风姿绰约的雪莲,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容。若你相信了她表面的单纯,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是的。”邢羽微微点头,“公主日务繁忙,能抽出时间会见小生真是叨唠了。”

“邢公子等人此行乃是代表着高句丽,我自是得多加关心。父王也嘱托过,要对此事心一些。若是生出什么意外,父王可是要怪罪于我了。”心妍淡笑道。

“邢公子请用茶,我们边吃边聊。”心妍举起茶杯,微微点头。

“公主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在下必然全力以赴。”邢羽微微点头,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茶水。

茶水入口清爽,其蒙着淡淡的灵气,使得邢羽顿时精神一震,看来也是一种灵茶。

“是这样的。”心妍微微一叹,“公子想必也知道王兄十天之前去往王庭朔方城朝见单于去了。但最近我听说单于病重,怕是王兄此行暗藏杀机。公子此行可否找人询问一下王兄的近况?”

“没问题。”邢羽微微点头,“只是不知要去何处询问。”

“公子此行不是与金叶公主一同北么?”心妍抱歉一笑,“有劳公子与金叶公主商量此时,金叶公主乃是昆邪王的长女,定然有渠道得到王庭朔方城的消息。”

“既然如此,在下明白了。”邢羽点了点头,“定不负公主所望。”

他有心想要开口询问荆远山的事情,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金钟所说攀附心妍之事他自不会去做,这次离开之后,他或许许多年都不会再来高句丽,牵扯自是越少越好。

“有劳公子了。”心妍微微一笑,“心妍备了份薄礼,还请公子不要嫌弃。颦儿,快给公子拿来。”

“是,公主。”一旁的侍女颦儿转身穿过道道帘幕,从后面取来了一方托盘。

托盘是一枚澄澈的灵石,一旁还有一个白瓷小瓶。

“这是一枚高阶灵石,还请公子笑纳。我自长老堂内将其取出,据说整个长老堂也只有三枚。瓶子里是我李家长老炼制的疗伤圣药,归元丹。但凡不是致命伤口,服用此丹后三天即可痊愈,半天便可正常行动。”心妍解释道。

“多谢公主。”邢羽点了点头,将其收入怀,放入乾坤袋内。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偏过头去。心妍似乎还隐瞒着什么事情,她吃了一块点心,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公子是急着离去么?”

“是的。”邢羽闻言一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是为北而准备么?”心妍一愣。

“没错。”邢羽微微点头,“此次据说还有三十六岛之人来到,须得小心一些才是。”

“是啊。”心妍重复了一遍,“三十六岛的人,那须得小心一些。”

邢羽微微皱眉,看着心妍,猜测着她是不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提起荆远山。

“听说公子曾在玄黄书院修行过,若与魏国开战,公子是要手刃恩师么?”

“不,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自裁的。”邢羽摇了摇头,玄黄书院的生活虽然平淡,但是让他备受鼓舞,假使有一人他与玄黄书院的众人为敌,他也不会出手伤害他们。

“公子大义,只怕有些人听了会认为公子心在异乡。”心妍一笑。

“或许吧。”邢羽摇头一笑。

“不知公子在山可曾听说过,或者是见过一个名叫荆远山的书生?”心妍忽然小心翼翼的说道,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希冀,像是拿着漂亮石子的小女孩想要换别人手的脂粉一般。

“听说过。”邢羽点了点头,心下松了口气,他倒颇有些为难,为难不知该怎么开口,生怕心妍公主已经忘记了荆远山。

“我在山读书的时候,有幸见过先生几次。”邢羽微笑着说道。

“他……过的还好么?”心妍舒了口气,脸泛起一丝笑容。

“先生的生活每天是读书修行,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过的好。”邢羽皱了皱眉。

“是这样么?”心妍一愣,“那他应该是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我有些为他高兴。”

“他有家室了么?”

“没有。”

“没有么?”心妍一笑,但笑容却很复杂,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惆怅。

“荆先生是我的故友,我们曾一起在书院学习过,不过后来他留了下来,我却是回国了。”心妍解释道。

“多谢公子相告。公子若是急着离去,现在便可以走了。”心妍偏头冲着侍女颦儿点了点头。颦儿当即走到邢羽身畔微微躬身行礼。

邢羽点了点头,起身一拜,“那在下便告退了。”

他轻咳一声,看着心妍。

心妍一愣,“公子还有话说?”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他觉得侍女颦儿是可以信任的,于是便说道,“师兄托我告诉您,他还是很喜欢你,他会来找你的。”

邢羽微微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他身后,心妍愣在原地,口呢喃着荆远山的原话:

“我还是很喜欢你,我会去找你的。”

她忽然笑了一声,旋即一叹,“我也很喜欢你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约定

两天后的清晨,釜山外的街道。

金叶骑着一匹王庭特产的高头大马走在前方,被她指名要求陪同的邢羽骑着相似的一匹白马跟在左侧。

金澜等人坐在马车里,舒适的跟在后面。此外,还有金千乘的小女儿,金一茹,也是坐在马车里随着队伍前行。

金一茹的马车也是邢羽的马车,二人前天便已经见过面。

金一茹是一个极为内向的女子,和邢羽相处的时候几乎未曾主动说过一句话。

二人相处起来虽然融洽,却还是有些尴尬。所以当邢羽得知金叶令他前陪同的时候,邢羽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队伍前方,邢羽与金叶并肩而行,心下微慌。金叶早已经认出他来,不过却并未指出。或许她不知道邢羽玄黄书院弟子的身份,但共同守着一个秘密,总让邢羽心里有些不舒服。

或许只有等到离开乐浪,邢羽才不会心慌乱了吧。

队伍沿着官道前进,沿途满是高句丽王室设下的守卫,直到走出乐浪,方才没有守卫。

金钟等人在城墙目送着队伍渐渐远去,此外还有心妍公主。看来此次高句丽的确重视此行,这一行人几乎会决定将来高句丽的命运。

作为一个因战而生的国家,每一次原大战,都会对高句丽产生极大的影响。

“邢公子不是三国边界的人吧?”金叶偏头一笑,“我记得邢公子曾说过自己是来自原的,当时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跟着公子,那姑娘并不是金灵小姐吧?”

“不是。”邢羽点了点头。

“公子说自己曾是玄黄书院的学生,我看公子身手,应该不只是学了读书吧?公子的修行,应该也是在书院学的吧?”金叶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有幸曾见过书院的真人,受过指导。”邢羽笑道。

“邢公子虽说易容,但姓名可是未改。不久前,可是有人跟我说道,玄黄书院来了一名新弟子,名叫邢羽。”金叶眼寒光涌动,似有杀意,“应该是公子你吧?”

邢羽闻言一愣,无奈一叹。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刻。

宋玉阮亮两人混在队伍里,哪怕是暴露之后,邢羽也有把握离开,只是此处距离乐浪实在太近,而且金一清也在后面的马车里,他总担心会有变故出现。

金一清大概会藏拙,故意放他走。但王庭也有结丹修士在此,真要打起来,他们或许并不能简单离去。

“是在下。”邢羽点了点头,伸手揭下面具。

“玄黄书院的弟子。”金叶一笑,敛去杀意,“李登仙真是舍得下本钱,前后派了三名弟子来刺探王庭的事情。真当自己是魏国的守护者了么?”

“金叶公主此话怎讲?”邢羽一愣。

“你两位师兄在我祭天盛典大闹一场,杀了一名结丹修士方才离去。你莫非不知道?”金叶挑了挑眉,“书院的修士当真不同凡响,一名初入结丹的修士与一名筑基圆满的修士合力,竟是击杀了一名碧波岛的结丹期修士。而一名初入筑基未曾修行心法的修士,也能够击败一名筑基期的修士,玄黄书院当真不同凡响。”

“公主谬赞了。”邢羽微微摇头,“昆仑才是最强的,这一代的昆仑弟子之已经有了元婴修士,你们南下入侵,怕是并不能成功。”

“哦?”金叶闻言一愣,“昆仑竟是真的出了元婴弟子。”

她叹了口气,“这次南下,真的是昏招么?”

“公主打算怎么做?”邢羽问道。

“怎么做?”金叶忽然一笑,带着一股狡黠,“你若帮我做几件事,我便帮你隐瞒此事,等你离开的时候,我也会帮你遮掩,如何?”

“可以是可以。”邢羽微微点头,“但公主若是用完之后,便揭穿我。我该如何自处?”

“我一介公主,怎会出尔反尔。”金叶一愣。

“但大魏与王庭乃是世仇,仇人之间出尔反尔,不是很常见的戏码么?”邢羽反问道。

“没错。”金叶微微点头,“但若你真的做到了那几件事,便是放你一马,我也不后悔。”

“当真?”邢羽反问道。

“我自是当真,但你若仍以为我会出尔反尔,我也没有办法。”金叶摇了摇头,“不如这样,我帮你杀了金家的那个女子,如何?这样你会相信我么?”

金家的那个女子,指的自是金一茹。

“为何要这么做?”邢羽皱了皱眉,“她与你无冤无仇,也素不相识,为何要杀她。”

“我与你也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为何你不信我?”金叶问道。

“这并不是一个道理。”邢羽苦笑着摇头。

“至少我现在还没有揭穿你,不是么?”金叶反问道。

“但日后谁又能料到呢?”邢羽一叹。

“你这人。”金叶一叹,“若你不信,我也只能现在拆穿你,所以你信还是不信。”

“那信吧。”邢羽无奈点了点头。

“好。”金叶嘴角一弯,“既如此,首先,你得当我半月的侍卫。”

“侍卫?”邢羽眉头微皱,“还有几个条件?”

“还有两个。”金叶笑道,“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邢羽没好气的说道。

“邢公子日后便不用戴着面具掩人耳目了,你可自称是我给你准备了面具。”

“那感情好。多谢公主了。”

“公子不必客气。日后麻烦公子的事情还多,还望公子海涵。”

“你若是骗我,我有把握带你同死。”邢羽威胁道。

“是么?”金叶微微摇头,“我不认为邢公子有这个本事,而且公子如此威胁我,难道不怕我当场揭穿你玄黄弟子的身份么?”

“怕又有何用?”邢羽冷哼一声,偏头看向路边。

路边野草飘摇,寒风凌厉得很。

“公子不必如此置气,小女子定然不会辜负公子的。”金叶笑了笑,“况且,你可是我那妹子的相好,我怎么能够害公子呢。”

“你说什么?”邢羽一愣,转过头来看向金叶,“你说绿珠是你的妹妹?”

金叶看着邢羽,幽幽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此话怎讲?”

“等公子替我做完那三件事再讲不迟。”

金叶摇了摇头,策马加快速度,不再与邢羽并肩。

外传 金叶传 (四)波澜

“小姐,有使者刚刚送来了这封信。”刚进帐篷,金楠便是呈来一封信。

“读。”金叶摆了摆手,没有伸手去接,信的标记是huáng sè的枫叶,说明不是极为重要的,尽是隐秘而已,金楠完全可以知晓。

金叶的信件依照隐秘程度和重要程度分为三等,青黄红,红色为最重要以及最**的,只能由金叶拆信查看,青色与huáng sè,金楠也可以知晓。

毕竟,金楠要帮助金叶处理许多事务,一些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

“玄黄书院新弟子为男性,名叫邢羽,来自原。不久前曾与国师之子金一山起过冲突,实力大致在筑基前后。”金楠娓娓道来,读到最后微微一愣。

“筑基前后?”金叶皱了皱眉,“看来这人不是天才,便是早已开始修炼,金一山虽弱,但也有纳灵实力,而且他是体修,寻常纳灵碰到也是不好对付。”

“是啊。”金楠微微点头。

“讲此信烧掉吧。”金叶摇了摇头,“等我从高句丽归来之后,我们会去玄黄书院刺探一番,这个情报暂时无用。你去将送信之人降一级,这个消息根本算不是huáng sè,青色等足够了。玄黄书院的弟子虽又少又强,但此人刚刚进入书院,还不是大患,不用如此慎重。”

“小姐,还有别的内容。”金楠一愣,急忙补充道。

“哦?”金叶一笑,“那继续念吧。降级的事等你说完剩下的消息再说。”

“发现玄黄书院修士踪迹,疑似宋玉与阮亮,其二人或在调查盛典之事。”

“玄黄书院的两位弟子?”金叶一笑,“当真是有意思了,这次祭天盛典来了不少原的修士,前两天不是说有天山书院的人么?”

“是的,小姐。”金楠微微点头,“前几日有天山书院的结丹弟子姬青羽与寒光岛的弟子起了冲突,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天山书院那人已经离去了。不过她好像隐藏在庆典里,前几天还跟你起冲突了。”

“姬青羽这女人实力当真恐怖。”金叶微微一叹,“我原以为她初入结丹,实力应该并不会超过我太多,未曾料到数个回合间我便是处于下风。这女人的实力日渐精进,若她出面捣乱,国师不出手的话,我们还真不好处理。”

“国师前几次都是忙于祭祀,等明天最后一次大祭结束,便是玄黄书院的那两名弟子与姬青羽合力,也不见得能讨好。”金楠说道。

“话虽如此,但国师可不一定会出手,姬青羽这几次出手都是在试探碧波岛、寒光岛修士的实力。国师也有意借机试探一下,看看两岛的修士究竟有多大的本事。”金叶冷笑一声,显然对海外诸岛的修士有很大成见。

“是啊,他们拿了我们许多好处,但却还未曾为我们做些什么。甚至,他们的实力根本没有说的那么强大。”金楠颇为不满的说道。

“这次寒光岛与碧波岛都是各派了一名结丹修士以及数名筑基修士,他们的结丹修士虽然年长,灵力充沛,但显然战力与我们离火宫同境界的修士相差无几。”

“是啊是啊。”

金叶微微点头,“海外诸岛据说与当年大秦出走的炼气士同出一脉,虽然也不再延续当年的炼气法门,但一直自称实力原同境界的要高出一两成。他们占据着东海下的灵脉,修行资源向来充沛,之前也曾赠予王庭许多珍贵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朵幽冥莲子,帮助单于稳定了伤势。”

说完,金叶不由叹了口气,“希望单于的身体能尽快恢复。这次南下,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

“小姐,单于究竟是怎么了?怎地忽然病了。”金楠疑惑问道。

“说来话长。”金叶摇了摇头,“此事在王庭高层早已不是秘密,单于之前去离火宫闯离火关,想要一窥祖师真言,破至元婴,继而挥军南下,怎料却是失败了。”

“失败了?”金楠一愣,“单于不是已经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了么?怎么会失败了?”

“此件蹊跷,我也不知。国师说是有人从作梗,甚至是背负荆棘在单于帐外跪了一宿请求单于不要责怪离火宫内修士,他承诺要找出元凶,甚至还耗费心血,帮助单于养伤,以期信任。”金叶一叹,“原来单于受伤,王庭内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混乱,但据说是北海那人的子孙回来了,所以才多番生乱。然而我问过父王,父王却也未曾承认。”

“北海?是阿鲁王的后裔?”金楠一愣,“可他们不是几十年不曾南下朝见了么?”

“并非如此,暗与王庭还是有联系的,只是他们仰仗荒林的妖族,甚至将妖神供奉在自己的祖地,与先代阿鲁王一同享受祭祀。我们虽然对妖族礼敬,但还未到祭祀供奉的程度。”

“原来如此,那阿鲁王的后裔来此,是为了什么?莫不,真是为了王位?”金楠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自然,除了王位,没什么能让他们动心的东西的了。”金叶一叹,“希望单于能尽快好起来,这样不管那人的子孙是不是来了,是不是要争王位,都要好处理些。楠儿,去将信件烧了吧。”

“是。”金楠点了点头,将手信件扔进火盆,看着它被火烧成飞灰。

“公主,广场起了冲突,玄黄书院和天山书院的弟子与碧波岛的结丹修士大战起来了。王子请您尽快过去。”忽然,帐篷的门帘被人撩了起来,一名卫兵走入帐篷。

“什么?当真有玄黄书院的弟子来了?”金叶一愣,旋即快步走向门外。

她回头看向金楠,语气急促的说道,“楠儿,快跟我走,晚了可能要出事了。海外诸岛与原乃是世仇,十几年前,原修士与诸岛修士在苍龙岛一场大战,天山书院的院长重伤闭关至今,方寸书院的院长陨落,其他三大书院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苍龙岛则是自此除名,海外诸岛群龙无首,遗乱至今。这次南下,诸岛修士肯出力帮忙,便是因为诸岛修士想要试探原是否有实力再战。若他们在此陨落,诸岛怕不是要直接与原开战,这可不是我们想要的。快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族集会(上)

行路迟缓,历经三天的时间,众人方才离开高句丽边境,又经一天,方才来到祭天盛典所在的草原。

金叶给诸人安排了住处,将邢羽安排在她帐篷旁边,未等到邢羽收拾好,又差金楠来此将他请了过去,剩下打扮成邢羽随从的宋玉与阮亮在帐篷里面面相觑。

金叶帐篷。

“小姐,邢公子来了。”金楠领着邢羽来到金叶帐篷,袖手站在一旁。

邢羽站在书桌前不远看着低头处理事务的金叶,不由一愣。金叶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等了片刻她才舒缓眉头,抬头向着邢羽一笑。

“有劳了,邢公子,麻烦你随我在附近逛一圈。”金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最近这里乱的很,半月多前有玄黄书院的贼人在此杀死了碧波岛的长老,如今盛典行将结束,诸王使者都是在此,可不能再出乱子。”

“好。”邢羽微微点头。

金叶早已换了一身紧身的衣物,腰间别着一把银质的bi shou,耳垂挂着水晶吊坠,看去英姿飒爽。

二人走出帐篷,金楠也是跟在后面半丈处随行。

“此地九族ji hui,颇有些混乱。盛典临近结束,之前未曾派人参与的诸王也是相继派了人来,守卫便是需要更加森严了。”

漫步在草原,金叶缓缓说道。

“九族?哪九族?”邢羽一愣。

“王庭成立之时有三脉,后来发展出来三姓,拓跋、呼延、赫连,每一脉分支极多,这其有名的是九大支脉,这九大支脉发展出来了二十四王,分别统御着族下数千或是万的军队,这便是我们王庭的所有势力了。”

“那金家呢?”

“金家是百余年前从拓跋家分出来,是王室最亲近的支脉。我父亲昆邪王,二十四王排行第三,是单于最亲近的王侯。”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这样说来,王庭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哪有铁板一块的王朝,魏国内部不也是各自为政么?”金叶反讽道。

“话虽如此,但在军伍,皇帝的旨意还是令行禁止的。”

“单于是王庭的主人,只要不是对诸王造成毁灭性伤害的行动,单于若是索要军队,诸王也是会给的。”金叶笑道。

前方十余人聚在一起,似在吵闹,金叶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走前去。

“公主,是昭耶王家的王子与海外的修士起冲突了。”

金楠悄声说道。

“贺言,莫要以为你是王庭王子,我便不敢对你出手,你们金帐王庭的实力有几斤几两自己难道不清楚么?多次挑衅我们碧波岛,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了?”一名穿着华服的男子冷声说道,言语间似是受了极大委屈。

“马猛,你欺辱家妹在先,还要在此强词夺理?”

对面穿着短袄的贺言冷哼一声,右手悄然滑了腰间短匕的把手。

“你碧波岛被玄黄书院的人暗算,蒙受损失,我们承认是我们没有做好防备。这之后我们对你们极尽礼遇,没有丝毫不敬,你们却是恃宠而骄,在此地胡作非为,先是触犯家妹,又是激怒蓝凌王女,你们真当自己是此地的主人了?”

“是不是此地的主人不好说,但你在这里可不是主人。”马猛冷笑一声,忽然一步迈前去,他右掌泛起猩红色的灵力,毫不掩饰的劈向贺言。

贺言见状心一惊,急忙拔刀迎战。他是昭耶王的四子,向来不受重视,如今体术也不过纳灵而已,距离筑基还有不小的距离。

而马猛却是筑基多日。而马猛之所以欺凌贺言的妹妹贺语以及他的未婚妻蓝雨,便是看了他在王庭的地位不高以及实力低微。

马猛带着杀意一掌击来。

凭空泛起一阵寒气,贺言心下微愣,不曾想马猛竟是如此冲动。他身畔寒光一闪,短匕出鞘,横在马猛身前。

马猛冷哼一声,不躲不避的挥掌击向贺言的短匕。

王庭的做事让他好生烦躁,他的师叔在王庭的盛典结束后被玄黄书院的人当场击杀。

枯荣岛的修士来到此地听说了这事之后都是笑掉了大牙。

一名结丹多年的修士竟是被一名初入结丹的修士在三五个回合之内轻松斩杀,等到这事在三十六岛传遍,碧波岛甚至都无法继续在诸岛之立足。

马猛的手掌泛着血光,带起道道残影。两人仓促之间对拼了数下,贺言一向珍重的短匕咔咔作响,从断裂。

一旁围观的人见此都是不自觉的向后退出几步,只留下两人在圈内对视。

“废物。”

马猛冷笑一声,挥拳狠狠击在贺言的腹部。贺言身体一震,当即挥拳反击,却是被马猛在半空拦了下来,反手一掌拍在贺言的胸口。

贺言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吐出一口淤血。旁边有两名女子见状眼角含泪的奔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正是贺言的妹妹以及未婚妻。

四周围观的人顿时静寂下来,十余人之,马猛一方只有三人,余下皆是王庭的人,但未曾料到,贺言竟是迅速败下阵来。

“王庭若只有这点实力,便不要想着去进攻魏国了,尽快成为我们的附庸吧。”马猛冷哼一声,转头冲着自己碧波岛的师弟们一笑。

“是啊。王庭还是做我们三十六岛的附庸吧。”两名师弟皆是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筑基期的实力,在此地的王庭青年才俊都要强不少,几天来,他们倒是耀武扬威的好生嚣张。

“马公子如此张狂,不知可是真要我王庭臣服?”金叶拍了拍掌,王庭的诸人顿时散了开来,为她让出道路。

马猛三人见此眼睛一缩,但还是佯装从容的笑了笑。

“金叶公主若是有意,我可代表三十六岛答应你。”马猛勉强笑道,“但之前早已说好是结盟,我自是不敢擅作主张。告辞。”

马猛抱了抱拳,转身便要离去,金叶冷笑一声,质问道,“马公子应该也有二十一岁了吧。欺负贺言刚刚成年实力弱小,不知敢不敢跟高句丽的同境界年轻修士一战?若公子赢了,我代表贺言向公子道歉,还去公子帐篷服侍三天,若公子输了,只需跪地致歉便是,如何?”

“公主是认真的么?”马猛眯了眯眼,眼满是贪婪与妄想。

“自然。”

外传 金叶传 (五)祸乱

刚刚走出帐篷,剑气纵横的声音便是从不远处传来。

金叶脚下轻点,急速纵向战斗发生的地点。金楠灵力加持跟在其后,但渐渐也跟不太,好在两人很快便是到了。

半空之,十余名修士混战一起。

交手最激烈的是一名青衣黑发的女子与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年人。

青衣女子手持一柄短剑,剑苍青色的剑气流转,宛如腾云布雨的神龙驱使着的灵气,变化万千而又威力十足。纵横交错的剑气在空罗织,使得对面的灰袍道人脸色极为阴沉。

苍青色的剑气擦过灰袍道人的衣角,掠向一名碧波岛的弟子,碧波岛的弟子脸色一变,急忙捏碎了岛内赐下的保命玉简。他身边立刻泛起一道灰色的屏障,但屏障尚未完全张开,剑气便是陡然增长,从尺许长度迎风而生变为丈许,轻松击穿了屏障,杀死了这名弟子。

“方寸天地”见到门下弟子猝死坠下,灰袍道人皱了皱眉,“你是顾平川的弟子,还是谢长青的弟子,亦或者是方云山的弟子?”

顾平川是方寸书院当代院长,谢长青是院内天下有名的高手,方云山则是二人之下的书院强者。

此三人都在当年与海外诸岛的战争之名扬天下,在原是足以开山立教的绝世高手,即使在海外,也是声名匪浅。

“都不是。”姬青羽秀眉微皱,摇了摇头,“我是赵芳的弟子。”

“不过十余年,方寸书院又出了一名强者么?”灰袍道人皱了皱眉,似在担忧。

他表面一叹,手动作却是不停,桃木符剑凌空一挑,一道灰色剑气凭空而生,蜿蜒如蛇一般袭前去。整个过程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谁也不曾想到,灰袍道人竟是如此无耻,尚在交谈便是出手。

“阴险伎俩,也想伤我?”姬青羽冷哼一声,立剑身前,倏然一退数丈。残影重重,各自有一道剑气迸射向前,剑气指向一处,正是那道灰色剑气。

苍青色的剑气在空爆开,其内灰色的剑气消泯不见。

姬青羽轻轻舒了口气,凝眸注视着灰袍道人,她被人调戏,怒不可遏的暴露了身份,不想附近却是有碧波岛的结丹修士。好在宋玉阮亮也在,方才不至于被人抓住,但如何脱身,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之前她是隐藏在广陵王甥女的帐篷里,广陵王与原亲近,故而安排她隐藏在此刺探情报,希望能够避免王庭与原开战。

帐篷还未暴露,此后若她继续待在那里,则需要先逃离此地再作安排。

只是这灰袍道人阴险得很,并未下死手,一直只是在围着三人,生怕自己门下修士伤亡,他们必然是在等着王庭的援军,以期活捉少年人。若再继续拖下去,王庭的修士抵达此地,三人怕都要留在这里。

“宋玉,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姬青羽朝着宋玉喊道。

“好。”宋玉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苍蓝色的剑气流转在宋玉手的扶风剑,宋玉长啸一声,浮空而起,刹那间数十道剑气以他为心迸发出去,犁庭扫穴一般将碧波岛的修士尽数逼退。

碧波岛的修士各展神通,或是依靠护盾,或是于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宋玉的剑气,方才抵挡下来了这波攻势,没有人受伤或是陨落。

阮亮浮在他身后,略带惊叹的看着这一幕。一瞬数十发剑气,他很难做到每一剑灵力都是如此雄浑。

荆远山、李雷、宋玉,是书院这一代最年长的三名弟子,其荆远山实力最强,距离元婴则也不远,李雷宋玉次之,刚刚踏入结丹不久。但二人积蓄极深,寻常结丹初期的修士,根本不是其二人的对手。

从此间便可看出,阮亮甚至都没有出手,宋玉一人便是独对九名筑基修士毫无压力,其三名筑基后期,六名筑基期,联合起来,实力已是不容小觑。

玄黄书院这些弟子入学年份各有不同。荆远山入学时最年长,当年十八,今年二十八。李雷是十五入学,宋玉是十四,两人今年分别是二十五岁以及二十三岁。陈恒十五入学,今年二十一,古茗十六入学,今年二十。阮亮亦是十六入学,今年十九。

至于邢羽,则是十五入学,今年十七。

“你对付那三人,我对付旁边六人。”宋玉转头向着阮亮说道,“然后我们去和姬青羽会合。”

“好。”阮亮轻轻点头。

“不要大意,也不要藏拙。”宋玉提醒道。

“我明白的。”阮亮一笑。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如今你也是书院的老弟子了。虽然你不过邢羽早一年入门,也未曾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宋玉一笑。

“师兄这话说的。”阮亮无奈摇了摇头,“痴长几年,我也已经筑基后期了,师兄莫非希望我进入结丹么?若是那样,陈恒师兄和古茗师姐该如何自处。”

“哈哈。”宋玉笑着点了点头,“师弟说的有道理,但我想的是,若你已经结丹,我二人在此便不会遇被人围攻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宋玉便是疾飞出去,纵剑一斩。

“结阵!”

碧波岛的一位筑基后期修士冷哼一声,举起长剑。

后面的碧波岛弟子闻言当即各自散开,前二后四,纷纷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前面的两名筑基后期修士。

两名筑基后期修士相视一眼,各自从怀拿出一枚丹药吞入腹,其身的气息顿时随着灵力的注入水涨船高起来,眼见着便是达到了筑基巅峰的门槛,距离突破筑基的界限,跨入结丹,也是不远。

“三才阵法。”金叶微微皱眉,她来得快,此时看到不远处黄烟滚滚,应是王庭的军队赶到了。

“公主,您也来了?”

一旁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呼唤,金叶转过头去,发现竟是金伏。

“国师大人,怎么不去帮忙?”金叶一愣。

金伏站在人群后方,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诸岛之人自视甚高,让他们找点苦吃也是好事。”金伏冷笑一声,“公主不必担心,便是这些人尽数死掉,也不会影响王庭大计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族集会(中)

邢羽的帐篷。

宋玉与阮亮正在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师兄,你说那金叶公主是不是对小师弟有兴趣?若师弟也对其有意,那绿珠姑娘该怎么办?”阮亮挤眉弄眼的问道。

“师弟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宋玉皱了皱眉,“师弟都将通神丹送给你了,你这样忖度师弟,合适么?”

阮亮闻言略有尴尬的挠了挠头,“师兄教育的是,我以后不敢了。”

宋玉则是一愣,停下了手的动作,“小师弟大才,金叶此女自是能驾驭的来。而且师弟可是重情之人,自不会忘记绿珠姑娘的,师弟不用如此担忧。”

“哦。”阮亮皱了皱眉,没好气的问,“师兄所言一向不准,之前师兄不是还说通神丹早没有了么?怎么金钟还如此大方的赐了三枚给师弟?”

“我这不是不知道金钟已经能够自己炼制了么。看来,金家这几年变化很大。”宋玉微微皱眉,“你这两天不要出去了,我出去转转,查探一下情况,顺便会一会姬青羽,你寻个地方,尽快突破到结丹。”

“好。”阮亮微微点头,面略有些不自然,“师兄,要不别回来了。多去陪一下她吧。若不是她,我可能已经死了。我们撇下人家在这里,去高句丽寻小师弟。不管怎么说,做的都是不太好。”

“没关系。”宋玉笑了笑,轻声安慰道,“别太内疚。青羽已经好起来,我们走之前她便可以下地了,只是还不能动用修为。再过几天,好了。”

阮亮微微点头,沉默的收拾着东西。

收拾完东西,阮亮开始闭关,宋玉则是稍作伪装之后走了出去。

姬青羽还藏在附近的某个帐篷里,别离半月多,他颇有些放心不下。

走出帐篷,宋玉径直向着之前姬青羽藏身的地方走去。

天山书院与王庭一位王侯素有深交,这名王侯的先祖曾是大汉的将军,后来大汉没落,其人便是北投奔了金帐王庭。虽然身在王庭,但其仍然心向原,不时向天山书院透露王庭的信息以避免原与王庭开战。

不过虽然此地帐篷数百,但呆在这里,仍是有很大危险。

走到姬青羽的帐篷外面,宋玉无声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守卫只守着王子与公主,此地居住的名义是广陵王的甥女,故而并没有守卫。

帐篷里面空旷得很,但被三道屏风隔开,央是一个盛着燃烧木柴的铜盆,盆后是一张案几,案几放着广陵王甥女的牍。

“姬青羽?”宋玉低呼一声,旋即从左边听到了回应。

“我在这边。”

“你伤痊愈了吗?”宋玉走到屏风后面,轻声问道。

姬青羽受伤后昏迷了五天后方才醒来,醒来之后又静养了七天,刚刚可以下地,宋玉与阮亮便是先后接到李登仙与荆远山的消息,奉命离开此地去寻找邢羽以及调查高句丽的变故。

这般折腾下忽略了她,宋玉心里对姬青羽感到极为愧疚。

转过来,是一个卧榻,还有一些洗漱用品以及一个火盆。

姬青羽躺在榻,脸色略有苍白,但还是舒心的笑着,“好得差不多了。再有两天便可以动用修为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亏了你。”宋玉微微一叹,“否则,便是杀了那人,我们也得有一人去鬼门关走一趟。”

“你别感到愧疚。”姬青羽一笑,伸手抓住宋玉的衣袖,“若不是你及时发现那人自爆,我可能已经死了,根本没来得及防守。至少现在,我们都还活着,而且你也找到你小师弟了。不是么?”

“嗯。”宋玉微微点头,索性坐在塌边,让姬青羽倚在他身,“师弟被金一清救了,还入了筑基,造化我们强多了。他今年不过刚刚十七,修炼至今也不过两年时间,进境着实有些快乐。这让我想起当年我们两个人来,那次也是多亏了你,我们才双双破入筑基,否则,我们现在可能根本无缘结丹。”

宋玉笑着拿起梳子帮姬青羽理着头发,满是感叹的说道。

姬青羽脸色苍白,头发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了。虽说入了筑基,修士体无纤尘,不排污垢,但半月过去,也是略有些灰尘粘在青丝,显得有些脏乱。

“转眼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姬青羽一笑,“我们十五岁相识,如今已经八年了。你今年还去宗门大么?”

“应该会去。今年应该是我带队了。”宋玉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大师兄应该在准备闭死关冲击元婴,二师兄沉浸筑基八年,一夕破入结丹,直接到了结丹期,他应该要出海历练了,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归来之后或许已经元婴了。这期间,书院的事情都落在我身了。”

“金帐王庭九族ji hui,密谋着进攻原。书院内部应该没多少事交给你,外事应该是阮亮处理吧。他入山三年多了,也是时候下山,进京辅政了。”姬青羽说道。

“不。”宋玉却是摇了摇头,“阮亮师弟会去安东都护府协助都护府的大都护陈琳处理可能会遇到的有关修士的问题。他进境太快,需要入世打磨。但进京辅政的,是小师弟。”

“邢羽?”姬青羽一愣,“他才刚刚进入筑基,初期须得打磨一年或者两年。若是天赋卓越,三年也是可以。这样,方才能够走出自己的道路。他若是进京,修为定会受到影响,纵使他天赋再好,十年也难以结丹。”

“小师弟心性不错,十年不够,那十五年。”宋玉一笑,“结丹对他来说不是难题,难得是将来他下山后到底要怎么处理俗世之间的事情。”

“一味付诸武力那是不行的。”姬青羽轻轻点头,“书院下山辅政虽然已经成为规矩,但只有生死存亡之时,昆仑才会派人。我们天山书院和方寸书院则只在王朝quán bing更迭时会派人帮扶,其他时候,虽然有人下山行走,但却不会辅政。你们玄黄却是隔几年便是派人下山行走,协助处理宗门与俗世的事情。白鹿洞更是几乎成为皇室的护卫。你小师弟之前在白鹿洞待过,应该能处理的好的。”

“希望如此。”宋玉微微点头,侧身看着姬青羽,忽然凑前去,亲了她一下。

姬青羽呜咽一声,脸颊当即红透。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族集会(下)

“不过,你得与他打,并不是与我打。 ”

金叶伸手指了指邢羽,“我是筑基后期,若赢了,公子也说胜之不武。此人是筑基初期,距离筑基期已是不远。若我没记错的话,公子是刚刚突破到筑基期的,你们二人实力应在伯仲之间,故而谁胜谁负也只看自己的本事了。”

“好。”马猛点了点头,微微眯眼打量着邢羽,“道兄怎么称呼?”

“邢羽。”邢羽微微点头。

“直接在此地开始吧。”金叶说道,“在这方圆三丈之内。两位道兄点到为止,莫要伤及性命,以免滋生事端。”

“那是自然。”马猛咧嘴一笑,“但是刀剑无情,受伤骨折或是无法避免。”

“自然,我王庭有好的金疮药,凡人骨折出血敷药之后一日便是愈合。两位尽管放开试,只要还有一口气,我王庭都能救回。”金叶淡淡笑道。

“诸位暂且散开,莫要影响两位试。”

金叶挥了挥手,围观诸人都是散了开来,留出一个方圆三丈左右的空地。

“不要留手,越快击败他越好,赢得要好看,让他输的狼狈。我这里有提高修为的雷神丹和增大力气的神力丹,你要不要?”金叶走到邢羽身边问道。

“不用。”邢羽摇了摇头,“我有。”

邢羽皱了皱眉,从乾坤袋拿出醒神丹和神力丹,略一犹豫之后直接吞下了一枚神力丹。

丹药入腹,顿时有一股澎湃的灵力从丹药内部释放出来,贯入丹田,神力丹的灵力混入邢羽自身的灵力之,很快便是完成了一个小周天循环。

“效果不错。”邢羽微微点头,向着金叶一笑。

“哦?”金叶莞尔一笑,伸出掌来,立在邢羽身前,“来一拳。”

“你认真的么?”邢羽一愣。

“来吧。”金叶无奈摇头,“我筑基多年,你这一掌我还是接的下的。”

“我只怕你受伤之后将我留在这里。”邢羽挑了挑眉,深深吸了口气。

灵力聚在右拳,邢羽低喝一声,凌厉击出。

带着雷霆之威的一拳落在金叶右掌,在空留下道道残影,这一拳的威力不邢羽的剑气差多少,但这一拳击出,却像是鸡蛋撞在岩石之。

邢羽指节一痛,金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身子都是没有动过,“还不错。”

她抿嘴一笑,“开始吧。”

金叶转身汇入人群,另一方,碧波岛的修士们也是相继离开,仅留下马猛一人留下。

二人相对而立,各自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出乎邢羽的意料,马猛的兵器竟然不是刀剑,而是一柄长枪。

难怪此人会随碧波岛的长老来此,修士若是参与凡人间的战争,长武器确实短武器要实用的多。

这柄长枪马猛还要高出半头,枪身乌黑,纹着一些异的花纹。马猛轻轻抚着枪身,大拇指从枪尖轻轻擦过,其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震动枪身向前一挑。

“来吧。”

邢羽点了点头,缓缓拔出湛卢。

湛卢出鞘,带起一抹银光,宛如阴冷的月光一般弥散四周。一道苍蓝色的剑气须臾而生,纵掠向前。

马猛冷笑一声,挑动枪尖一劈,一道灰色气刃顿时破空而来,与邢羽的剑气相互抵消。

他黑脸长身,端的是极为威猛,八尺多的身高在邢羽面前宛如一座小山。

原以及王庭等地测量长度所用有两种尺度,分别是大尺以及小尺。大尺小尺要长一半多,乃是前朝规定的长度单位,小尺则是秦朝时期始皇帝统一度量衡时规定的。

因小尺方便,故多用来形容身高体长等,用在衣食住行方面,大尺则是用来度量道路的。

枪长剑短,邢羽不好近身攻击。他眉头一皱,旋即舞动湛卢,顿时数十道剑气宛如飞叶一般缥缈击出,破空击向马猛。

马猛冷笑一声,舞动长枪,道道重影构成一个大圆,灰色的灵力席卷而来,化作道道飓风,迎向邢羽的剑气。

但这般随意的自是不邢羽精纯的剑气,只是他的飓风多无,故而二者互相抵消到只剩下三两道剑气。马猛继而挥动长枪,释放出数道气刃,将余下的剑气一一击散。

虽然剑气精纯,但消耗灵力极多,邢羽略一沉思,纵身奔前来。

他此番用着湛卢,只觉手轻盈,神力丹的功用远超邢羽的预料。虽然兵器不占优势,但近身搏斗或许是尽快结束战斗的好办法。

马猛见此眼前一亮,顿时咧嘴一笑。

古语云,一寸长一寸强。

剑短枪长,近身而战,邢羽自是占不到便宜。

一想到此,马猛收枪前刺,凌锐的锋芒逼前去,便是邢羽也不由皱了皱眉。

但服了神力丹,邢羽此时的力气之前大了足足一倍有余,寻常筑基期的修士在他身根本占不到便宜。

马猛自信的突刺被邢羽侧身躲过,银光闪烁的湛卢斜斩在枪身之,澎湃的巨力顿时使得枪身偏转,几欲脱手。

“好大的力气。”马猛一惊,急忙向后退去。

但为时已晚,邢羽伸出左手握住枪柄,将马猛向前一拽,右手一松剑柄反手拿住猛然向前撞去。

马猛心下微愣,不曾料到,邢羽一只手的力气竟是他两只手都大,他长年习练,虽是不是体修,但力气亦是极大。自度力气足够,他才没有果断松开枪身。

马猛当即被邢羽拽前来,湛卢的剑柄凑前来,狠狠撞在他的脸。

湛卢微偏,剑刃停在马猛心脏前方,邢羽轻笑着看着马猛,“认输?”

有灵力加持的湛卢缓缓划破马猛的衣服,甚至在肌肤也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认输。”

马猛脸色难堪的点了点头,松开了长枪,缓缓向后退去。

邢羽微笑着点头,收起湛卢,转身走向金叶。

他身后,马猛身体一晃,猛然跪下,“这次是我马猛不对,我在此向金叶公主,向金帐王庭,向……贺言王子,道歉。”

他叩了三叩,起身提起长枪便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返晴雍夫人庙

当晚,金叶帐篷。

“你恢复的如何了?”金叶抬头看向邢羽。

邢羽站在案几前,听到金叶询问,不由回头看去,“基本已经恢复了,服了三粒醒神丹又睡了两个时辰,基本已经无碍了。”

神力丹的后遗症确实难熬,不过服了三粒醒神丹后,这对邢羽来说便只像是没有休息好一般略有疲惫。毕竟神力丹是黄级品的丹药,只服用一粒黄级品的醒神丹只能将这后遗症抵消小半。

“那好。”金叶微微点头,忽是一笑,“多亏了你,贺家下午方还登门感谢感谢来着,感谢你替昭耶王找回了脸面,不然,方得昭耶王世子贺拓亲自来此了。”

“贺拓?什么修为?”

“和我一般。”金叶笑道。

“你?”邢羽微微皱眉,“筑基后期?”

“不错。”

邢羽闻言当即苦笑,“还以为你之前是在骗那马猛。”

金叶闻言倒是一愣,“我为何要骗他,我修道十几年,筑基后期在王庭虽说进境稍快,但若放到原,放到你们书院,进境其实也只是庸而已。你那几位师兄,哪个不我修为高?”

“确实如此。”邢羽点了点头。

虽然如此,他倒还是一时接受不了,虽说如今原,修士已经不稀少了,每个城池里都有许多修士,但忽然见到这么多筑基修士,他还是有些震惊。

毕竟,一个筑基修士便可对付几十近百名凡人武士,若是十几名筑基修士结阵,则万的军队也是难以与修士抗衡。

“王庭有多少筑基修士?”邢羽忽然问道。

“这个么?”金叶闻言蹙眉,“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也在五百人左右吧。我父亲常说,两宫修士占王庭三成左右,我天水宫有筑基修士七十余人,结丹五人,元婴两人。离火宫高阶修士虽少,但是低阶修士反倒更多,有筑基修士一百二十余人,结丹三人。加之诸王手下各有筑基十人下,王庭筑基修士应在五百左右。”

说到最后,金叶忽然一笑,“你莫不是要回去告诉书院,以此来商定对付我们的计划?”

“若能制定计划止住你们南下,那自是好。”邢羽微微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原宗门鼎盛,每一宗门都有筑基几十人,整个原少说也有筑基一千人,不,一千五百人。为何如此,原仍是没有力量消灭王庭,甚至是威慑王庭使得王庭不敢南下入侵么?”金叶忽问。

“我知道。”邢羽点头一叹,“是因为不和吧。古语云,攘外必先安内。原虽大,可坏也坏在太大了。虽则秦汉相接一统原三百余年,近四百年。但原诸州之间,矛盾仍是极大,非神州陆沉之时,各地之人是不会齐心的。”

“没错。”金叶点了点头,“这是你们原的劣势。王庭虽然人数稀少,但各部族之间都是对单于言听计从,除非是单于在任时胡作非为,导致诸王不满。但若那样,单于一脉的其他王子也会出面干涉单于的决定,甚至是联合起来废除单于。”

“废除单于?”邢羽一惊。

他以为单于像是原的皇帝,没有人能够对他的权力造成威胁。

“没错。”

金叶点了点头,“单于一家每一代都不是单传,世子继位接任单于,其他诸子则是获得了监察的权力以及最多的封地。单于虽然获得的封地只有朔方城,但整个金帐王庭的草地名义都是单于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作为整个金帐王庭的王,所有的草地、牲畜、军队,这一切都是单于的。”

“原来是这样。”邢羽恍然大悟。

“所以,新单于继位前后,是王庭权力唯一可能产生波动的时期。若是单于无子,则从左右谷蠡王之选一位子侄继位,而后原本的两位谷蠡王转封其他王号。新的谷蠡王也会确定。”

“但这样,王庭的王爵会变多的吧?”邢羽皱了皱眉。

“没错。”金叶微微点头,“可是总有一些王会触怒单于,导致封地被除,身死道消。”

“原来如此。”邢羽点了点头。

“没错。所以说,王庭诸王总数基本是维持在三十多的。虽然你们原一直称我们是三姓二十四王,但那是第一代单于即位后封的。如今,许多王号早已弃置不用了,诸王数量也是多了不少。”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回去之后帮助大魏对付你们么?”邢羽笑问。

“自然不怕。”金叶笑着摇头,“我之前已经说过,原内斗不止,如今魏皇怕不是正为四境的叛乱头疼呢。哪有时间来主动攻击我们。”

“好吧。”邢羽无奈点了点头。

“嗯。既然你已经休息好了,那我们便准备启程。”

“启程?”邢羽闻言一愣,“去哪?”

“去取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我师父的遗物,同时也是故事的开始与结束。”金叶面色复杂的说道。

“你师父?”邢羽皱了皱眉,“是在晴雍夫人庙么?”

“没错。”金叶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邢羽好的问道。

原对于王庭内部修真势力的了解甚少,除了各大宗门,寻常修士甚至是连王庭有离火宫与天水宫都是不知。邢羽亦是如此。

“我师父是天水宫的大祭司,同时也是你那小女伴母亲的师妹。”金叶说道,“不过她以前并不是天水宫的人,而是一介散修,在她成为天水宫的门徒之前,她便是与你小女伴的母亲一同在晴雍夫人庙修行。”

“那庙宇有修士隐居?”邢羽一愣。

“没错。”

金叶点了点头,“不过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师父的师父,也是我那位师祖,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她虽是修士,不过一生都是未尝进入结丹。据我师父说,她曾是原人士,原大乱的时候逃至此地隐修,机缘巧合发现了晴雍夫人庙下的禁地,自那之后便是一直居住在那里了。”

“晴雍夫人庙下的禁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妖灵(上)

说到禁地,邢羽不由想起了落樱谷的禁地,那地方可称得是庞然至极,必然是一个古代巨擘宗门的遗址。

只是不知,那个宗门现在是否还在。若是还在,则日后金一清母女说不定会有危险。

“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禁地,我路再跟你说。”

金叶起身披斗篷,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帐篷,她召出自己之前曾用过的马车法器,将它放在地,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马车顿时变大,两匹骏马并列,拖着一个完全称得是奢华的车厢。

“小姐,真的不用奴婢去么?”

金楠有些担忧的看着金叶。

“放心吧。没事的。而且,有邢公子在呢。”

金叶笑着拍了拍金楠的手,率先走进车厢。金楠却还是忧心忡忡的看着金叶,仿佛是在说正因为有邢羽才放心不下的。

邢羽略一犹豫也是走了进去,和金叶相对而坐。他刚刚坐下,马车便是迎风而起,向着晴雍夫人庙飞去。

“大致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才能到,你可以小憩一会。”

“我记得你还有一只雪狼,怎么这段时间没有见过它。”马车飞了不久,便是飞出了草原,下面是连绵的雪山。

“大白啊。”金叶一愣,旋即有些难过,“它死了,死在那个禁地里了。”

“抱歉。”邢羽一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金叶摇了摇头,“多亏了它,帮我挡了一发禁地机关里的毒箭,否则死的是我了。”

“禁地入口的机关?”

“是的。是禁地入口,也是夫人陵墓的入口。”

“原来如此。”邢羽闻言了然。

不管是原还是金帐王庭,亦或是高句丽,王侯、先贤或者达官显贵的陵墓入口都会设下机关,以防宵小进入盗掘。

金叶微微愣神,“那禁地是晴雍夫人下葬的时候封闭的,夫人当年似乎因为镇压那个禁地受过伤。夫人死后,后人直接在禁地筑坟葬下了夫人。禁地也是自此关闭。”

“你之前不说是你师父的遗物么?为何会在没有开掘过的陵墓里?”邢羽一愣,忽然感到有些不对。

“晴雍夫人陵墓的入口有十几处,庙宇下方密道能抵达的有三处。我师父之前用过的密道年久失修已经崩塌了,我另寻了一条进入才会滋生这些事端。”金叶无奈的解释道,“至于师父的遗物,我之后再告诉你。”

末了,金叶又补充道,“禁地,之所以成为禁地,自是有许多理由的。”

“好吧。”邢羽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马车缓缓落在了晴雍夫人庙前。

重回此地,雪松依旧。

两人先后下车,金叶收起法器,和邢羽并肩走进小庙。

庙宇仍是残破,不过却也不复之前废弃的光景,庙内被人打扫了一番,牌匾的灰尘也是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虽仍残破,可也算得是一个小庙,或许最近有牧民来祭拜过吧。

走进庙,庙内pu tuán干净,香鼎里立着几根燃香,另有一只香炉,在微微冒着熏香。

“你派人清扫过?”邢羽看向金叶。

“没错。”金叶点了点头。

她走到墙壁旁,寻了一会机枢,然后轻轻按下。

墙壁内陷,露出密室。

二人走入密室,金叶在墙寻了个机枢又将其关闭,随后金叶走到床前,掀起壁画,在下面又按下了另一个机枢。

床下微微一震,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被子与床垫微微凹陷下去。

金叶将被子与床垫掀开,露出了下面的入口,入口处微亮,下面的通道内应是有火烛照明。

“走。”金叶看了邢羽一眼,率先跳了进去。

邢羽紧接着跳了进去,落地后微微一晃旋即止住了身形。

通道高约一丈左右,两侧墙壁皆是挂着火烛。烛台镶银,面有着相同的符号,像是一朵白云。

金叶在前低头不语的领路,走的极快,似是极为紧迫的样子。

这倒是让邢羽心感到更加不安了。这里看去的确像是某个宗门的秘地,不过穿过这里应该先是晴雍夫人的陵墓才对,莫非夫人的陵墓是禁地的一部分?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来到了一个入口。入口处的方悬挂着两柄强弩,这应该是杀死那只雪狼的陷阱了。

穿过入口,又走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方才彻底走出密道,来到了空的山腹。

这里极为空旷,少说也有二十丈方圆。四周是样式相同的十二个入口,入口处的门栏绘制着浮云般的图案。空隐约有月光照下,落在央的假山。

山腹央是一座人造的小山,山体绘制着各式图案,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皆有。小山周围是水银的河流,里面的水银仍在缓慢的流动着,泛着渗人的银光。

山顶是一座巨大的石棺,应该是晴雍夫人的棺材了。

所以这里便是晴雍夫人的陵墓了。

假山高约三丈,四方皆有阶梯登。

金叶在山下拜了拜,旋即跨过宽不过尺许的水银河登了假山。

邢羽在墓室里走动着,微微有些不安。

地绘制着各类图案,其也有许多浮云。水银河只在小山周围一丈处,像是在守护着棺材一般。

山体嵌入了各色明珠,照亮了此地。这简直像是原皇帝的陵墓,凿山为陵,即使在金帐王庭,恐怕也只有少数人才能享用。

看到金叶登假山,邢羽急忙走了过去。他来到金叶身后,看到金叶拿出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将血液滴落在了棺材央的一颗红色明珠。

明珠发起红光,金叶在石棺四周的放置的灵石当即变得暗淡无色,这仿佛是什么仪式,金叶在用自己的鲜血召唤某人。

邢羽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惊慌,九龙佩泛起一阵亮光,输出一股灵力进入邢羽体内,邢羽微微舒了口气,忽然感到像是邢干在陪着自己一般,顿时不再担忧。

九龙佩旋即黯淡下来。

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从前方的黑暗浮出,她身的色彩渐渐丰富,可仍是带着一股惨白。

那应该是一个灵魅。

金叶舒了口气,把石棺明珠旁的翡翠拿了下来,重新佩戴在腰,那竟是她放去的。

“天水宫的这一代宫主,你确定要开始试炼么?”

“是的,妖灵大人。我找到了自己守护星辰的使者。我确定开启试炼。”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妖灵(下)

“什么守护星辰的使者?”邢羽一愣。

面前的灵魅被金叶称为妖灵,带着一丝诡异。她的实力也是高深莫测,至少,在邢羽看来,她与李登仙一样都是难以捉摸,至少也是结丹实力。

妖灵大人穿着一身蓝白花纹交织的衣物掩盖了全身,她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宛如古井一般没有丝毫波澜。

“是我天水宫内的一种称呼。”金叶解释道,“之后再跟你解释吧。你先帮我过了试炼。”

“好。”邢羽微微皱眉,不过并没有拒绝,“我需要做什么?”

“和我一起击败她行。”

“为什么要选我?”邢羽疑惑问道。

“因为你是术修,而且是根正苗红的术修。”金叶一叹,“这在王庭可是少得可怜。”

“术修么?”邢羽微微点头,“体修术修与剑道符道有什么区别?”

修真之道的划分复杂,邢羽目前也只是知道体修术修魔修之分别,范围再大一些,加剑道、符道等,邢羽便是有些迷惑。

“你知道这么多么?”金叶一愣。

“这还多么?”邢羽也是一愣。

“自汉末以来,修道多途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你能知晓这些已是难得。”金叶一笑。

“天水宫的宫主,历任宫主都没有结丹之前参加历练的。你确定要开始么?”妖灵皱了皱眉,从假山一掠而下,停在假山后的一座门前。

她看去极为轻盈,像是白云一般随意游荡在这空旷的山腹里。

“一会再跟你解释。”金叶抱歉一笑,急忙奔下假山,去往妖灵身后。

邢羽略有不满的摇了摇头,但也只好跟了过去。

“是的,妖灵大人。如今宫内外都是一片混乱,单于重病,离火宫的宫主也是没多少寿命了。我必须真正继承宫主之位,联合整个天水宫的力量,帮助新任单于稳固统治,以免我王庭遭难。”金叶来到妖灵身边,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可以看出,她是有些紧张的。

“我不管王庭局势如何,也不管你带来的外使是否是王庭的人,我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是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妖灵微微摇头,“向来试炼都只是为了宫主能够得到夫人认可,从而真正成为宫内诸脉的领袖。”

“你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一辈子都与天水为伴了么?”

“你准备好远离自己的儿女与夫婿,终生不干涉单于家族的事情了么?”

金叶闻言一愣,旋即有些沉默。

但随即,她抬起头来,看着妖灵,“是的,我准备好了。”

“好。”妖灵点了点头,“如今贪狼破军二星具在,你选哪一门开启试炼?”

邢羽闻言更是有些迷茫,“不知它们有何不同?”

“贪狼之门生的几率大一些。”妖灵冷漠的解释道,“破军有死无生。”

“我们选贪狼。”金叶转头瞪了邢羽一眼,似是在为他开口而生气。

“贪狼乃术修诸道,符箓飞剑皆有,甚或还有剑道以及兵家阵法,你可考虑清楚了?”

“是的。”

金叶点了点头,她回头看向邢羽,无奈解释道,“之前我开过一次试炼,走的是破军,破军乃是体修神道,不可使用灵力。试炼之的对手实力是折两人实力的,我之前与单于家的公子一同参与,他是接近结丹的体修,我是筑基后期,所以试炼的对手乃是筑基圆满的体修。只是,不曾想,我们两个连一个回合都是没能坚持下来,瞬间便是落败。”

邢羽却是没有在意那些,而是问道,“所以说,剑道符道这些都是术修?”

“没错。”金叶点了点头,“术修百道,符箓法术兵阵都是其的一种,飞剑也是。术修乃是外修百物,体修唯有修己身。”

“那魔修呢?”

“魔修是一种特的术修,我不是很了解。”金叶摇了摇头,“王庭内部少有魔修。魔修似乎只在原流传,据说也曾出过元婴的宗主,只是广为正道不齿,所以难以流传开来。”

“既已选了贪狼,便不能再改变了。”妖灵不耐烦的看了两人一眼,“随我去贪狼门前。”

“是。”金叶恭敬的点了点头。

二人随着妖灵来到假山后的一座门前,门雕刻着一只正在吞日的贪狼,其镶嵌着许多宝珠,看来此地陈设尽是奢华,晴雍夫人的这个陵墓内应是隐藏着许多秘密。

“试炼之路将开,过此路大道独行,受夫人庇佑。”妖灵走到门前,抬手按住乐门狼头。

“拿两滴精血来。”

她转身看向二人,伸出了左手。

她的手掌泛着暗淡的灰色,像是死人一般,但她身又尽无死气,想必不是寻常的灵魅。

“伸手。”金叶拍了拍邢羽手臂,二人同时伸出右掌。

妖灵弹指一划,一道灰色灵力出现,先是来到金叶身前,划破了她的食指,取了一滴精血,又是来到邢羽身前,划破邢羽食指,取了第二滴精血。

“血脉稀薄,但还算纯正。”

两滴精血融合来到妖灵面前,被其弹指击入狼眼。

妖灵低声念起咒语,身体渐渐虚化,自她身散发出股股灰色灵力汇入门。门狼身泛起金光,双目更是红光闪烁,凶戾的吓人。

“天水宫的宫主,我们试炼之路尽头再见。若你失败,三年内不要再来。”妖灵转头看着金叶,眼神极为冷厉。

“是。”金叶恭敬一拜,“恭送妖灵大人归去。”

“哼!试炼之路不关,你们两人都要呆在这里,除非其一人自堕境界开门离去。”妖灵冷哼一声,终是化作灰气尽数汇入门,消失不见。

金叶舒了口气,笑着看向邢羽,“你听见了吧?”

邢羽警惕的看着金叶,“你想做什么?”

“破釜沉舟,必须通过试炼之路。”她无奈一笑,“一次拓跋建陪我来此,自堕一境我们才能途退出。他是体修,境界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你可不同。好好准备,若你能帮我通过,我便告诉你一些你小女伴的秘密。”

“若是失败,或许,你得自己留在这里了。”金叶忽然一笑,笑的极为开心,但却让邢羽看的心惊,“不过你不用担心,她会来陪你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炼之路(一)

面前的大门缓缓升起,尘烟溢起,隐约有羌笛胡笳的声音自试炼之路之传来,铁马冰河的汉末乱世仿佛正随着王庭的乐曲一同来到此世。

那个修真者被撕下神秘外衣,诸宗入世的时代开启于百余年前,冷却于十多年前大魏一同原。但它从未结束,百年乱世的到来使得诸宗彻底入世,哪怕是太平盛世,修士与俗世的联系也是难以理清。

金叶面色凝重的看向门后的黑暗,脸带着一丝紧张。

她即将随金伏带兵南下。倘若王庭因此崛起,建立一统原以及北漠的皇朝,她便是那点燃乱世第一缕烽火的刽子手。

“你害怕了?”邢羽看到金叶思索的模样,忽然一笑。

他希望自己能够平息两国的战争,但他知道他做不到。在他下山成为光帝的助手之前,他甚至都无法对大魏的庙堂和江湖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原与王庭开战在即,原四境叛乱,很难赢下。等到海外丹药抵达,单于身体恢复,则王庭便能统一起来。你不适合这个浑浊的乱世。”

金叶一叹,“如果有机会,去西方吧。翻过妖林,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

“那是什么地方?”邢羽一愣。

金叶从腰解下一条软剑振臂一甩,软剑当即变得笔直,寒光闪烁的令人心惊。

石门的缝隙里不住地落下一些细碎的尘土,在前方形成了一条界限。

跨过这条界限,对金叶来说,既是自己新的开始,也有可能是金帐王庭新的开始。

她若真正成为天水宫的宫主,而不只是名义的宫主,王庭每年至少一次的库里台大会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是真正的修真国度,同时也有许许多多的宗门巨擘。元婴在那里也只是门徒,那是真正的修真世界,凡人在那里寸步难行。”

金叶面无表情的说道,一步迈过界限。

前方墙的火烛一一亮起,火焰是妖异的蓝光。

“开始了。”

她淡淡说道,“贪狼之试。”

邢羽微微点头,跟了去。

通道内一阵冷风回旋,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金叶迈步向前走去,没走出几丈远,两侧的地面便是出现了不少穿着蓝白花纹衣物的骷髅。他们的手都有着不同的兵器,甚至还有一些盛着丹药的小瓶,瓶口有的被打开了,里面飘荡出了淡淡的香味。

“试炼之路的试炼都是死灵,也是原说的灵魅。但大多数灵魅都是先天而生的。试炼之路的死灵都是被天水宫的历代先祖炼制出来的。”金叶缓缓说道。

话音刚落,左侧墙壁内便是浮出一个灰影。两道寒霜剑气瞬息凝聚,直冲金叶而去。

“小心。第一道试炼开始了,三道试炼之后,我们便能够见到妖灵大人。赢下她,我们能离开。”

软剑斜斩,释放出一道淡白色的剑气,宛如白云舒卷,掩盖残月,将两道寒霜剑气一并冲散。

通道里浮现一阵寒气,使得邢羽后背生冷。他拔剑回顾,顿时见到三个持着长剑的灰色模糊身影持剑向他走来。

三道身影身的气息都是模糊不清,大抵在筑基初期前后。

“你没有说过这里面遇到的所有对手都是我们实力的折。”

他挥剑轻点,灵力倾泻而出,构成道道封尘符依附在湛卢剑身。

符的出现使得灰影一顿,旋即又是两道灰影生成,手的长剑带着一丝凌厉的剑意。

“这也太过分了吧。”

邢羽面一愣,却也不敢怠慢。

“斩首行。”

金叶没好气的说道,“这些死灵实力弱一些,后面的更强。”

灰影实力虽然和他相似,但是动作却是慢不少。

一旁金叶已然挥剑斩下了墙边灰影的头颅,与另外两道灰影战作一团,暂时无暇顾及邢羽。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湛卢轻转,接连刺穿两道灰影的头颅,灰影瞬间消失,可是另外三道灰影的长剑却是落向邢羽要害。

“飞鸿。”邢羽低呼一声,怀飞鸿刹那飞出,一瞬击散了三道灰影。

但是后面两道灰影的剑刃仍是划破了邢羽的衣衫,他们的身体虽然开始消散,但是手长剑仍是落了下来。

“什么情况?”

邢羽一愣,急忙向后退去,湛卢轻扬,释放出两道剑气,方才将那两道灰影彻底击散。

“这是通关的另一个条件了。”金叶无奈说道,“那是时间。”

软剑左右各自劈出一道剑气,将那两道灰影击散。

金叶摇了摇头,拉住邢羽向前奔去,口则是继续说个不停。

“我们必须快一点。历任宫主最长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短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路的死灵是不断出现的。每走一段路,都会出现一名掌握我天水宫真正剑法的死灵。”

“这个试炼之路怎么这么麻烦。”邢羽微微叹了口气。

“麻烦?”金叶闻言一愣,“离火宫的才麻烦,而且残忍,需要杀死一代的宫主或是与去荒林活捉一只异兽狰。荒林里危险的很,许多离火宫的传人都是死在了那里。”

“这么……麻烦?”

通道宽约一丈多,两人背靠背,且战且走。

初期的这些死灵空有一身灵力,使用起来却是浅显得很,与凡夫俗子无异,仅是仗着一身力气逞凶。

偶有领悟剑意的,便是被两人一人一道剑气击溃,根本来不及施展。

两人敏捷的躲闪着它们的攻击,插空击出道道剑气,速度极快的向前行进。

转眼间,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死在两人手下的死灵已经足有三十,邢羽的灵力也已经消耗了小半。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前方,忽然看到了一名持剑静立的灰影,像是在萧萧西风下等待故人的剑客,满身风雨满身疲惫。

“来了,小心一些。”金叶提醒道,“他的实力应该要金澜稍弱一些,我们两人合力很容易能通过。”

“好。”

邢羽微微点头,挥剑将最后一道死灵击杀,与金叶一起迎向第一道试炼的守关者。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炼之路(二)

通道顿时变得开阔,这里像是试炼之路之有人特意准备的角斗场一样,宽约三丈,高约两丈,有月光从石缝里泄下,照亮了守关者的身影。

守关者身气息晦暗,与金叶不相下。

他高约八尺,穿着一袭有着蓝白花纹的长衫。

他独立在道路央,像是冥河摆渡的使者,河水流逝千年岁月,河岸的彼岸花仍旧枯萎,守关人也仍是面无表情的静静独立在那里,守望山河风雨,不悔白头。

他身后不远处,是通往下一关的出口。

“这是某一代宫主的后代,擅长使用落叶剑法。当年他是筑基初期弟子里面的最强者,但却在探索荒林的过程之死去了。那位宫主将他祭炼成死灵,作为贪狼之路的守关者。”金叶缓缓说道。

“祭炼死灵到底是怎么祭炼出来的。这样的死灵和灵魅有什么不同?”邢羽皱了皱眉,疑惑问道。

“死灵是死物,除了妖灵大人之外,它们都没有自己的思想。”金叶解释道,“或许称他们为傀儡更合适吧。妖灵大人更像是灵魅,不过他们都没法离开这里。”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守关者手所持的长剑极为巨大,是一柄接近六尺长的重剑,剑蒙着灰色的灵力,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身前身后各有一条线,闯过去我们算是过关了。”金叶说道,“不过除非是有极速道法,否则你很难不战而过。”

她无奈耸了耸肩,“毕竟,前后足有三丈长。”

“那击败他。”邢羽微微眯眼,灵力收回,不再覆盖全身,他之前习惯性的维持着护体气罡,不过试炼之路还很长,这样维持下去会消耗很多灵力。

“这一关还算简单。”

金叶话音未落,自身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她的身影飘逸灵动,宛如白云在空,“这是我天水宫的流云剑法,与落叶剑法并为两大筑基绝学。”

守关者低吼着迎前来,重剑虽然庞大,但在其手却是极为精妙。他腾空而起,宛如大鹏展翅,顿时一股萧瑟之风隐现,灰色的剑气层叠而生,从四面八方击向金叶。

“稍微有些弱了。”金叶摇头一笑。

她的身影灵动,接连躲过两道剑气,剑气击在一旁的石壁,顿时使得岩石炸裂,崩飞而出。

“云千击。”金叶低喝一声,手软剑顿时迸发出几十道白色的光弧,光弧像是更加精致的剑气,虽然体积变小,但是杀伤力却是丝毫不弱。

光弧倾泻而出,将落叶剑气悉数消泯。

但是守关者高高跃起,却是正在扑向金叶。

“他下来了。”邢羽提醒道。

“我带你来是让你来看戏的么?”

金叶冷哼一声,险些被守关者击,她向后跳起,浮在空,躲过了守关者的攻击,有些后怕的看着从自己身前寸许劈落的重剑。

软剑劈落,裹挟着白色的剑气,落向守关者的头颅,但守关者脚下重重一踏,顿时向后掠出数步,躲过了金叶的攻击。

地面的石板龟裂,有着鲜明王庭特色的石板顿时成了碎石。

金叶后退到邢羽身边,一把将邢羽推向前去,“他力气稍大一些,或许金澜要强一些。你去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伺机给他一剑,了结了他。”

“好吧。”邢羽无奈点了点头。

金叶刚开始说两人合力,后来又自己前对付,邢羽还以为她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守关者要邢羽高出尺许,他微微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邢羽。

这些死灵的五官都是略有模糊,虽然各自不同,但却有些僵硬,不像真人。

此处试炼之路的通道高约两丈,面有许多倒垂的岩石。守关者浮在半空,眼神呆滞的看着邢羽。

他身的气势着实骇人,那是真正的筑基,修炼了心法的筑基。

邢羽未修筑基心法,灵力要金澜弱许多,不过守关者与金澜实力相近,邢羽小心一些,其实自己都能击败他。

浮空而起,邢羽直接冲前去,没有等待守关者出手。

一剑澎湃,两剑汹涌。

浩荡连绵的灵力灌满了湛卢,三涛蓄势,主动发起攻击的邢羽看起来似乎是占据了风。

重剑挥舞起来极为有力,但这导致守关者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他不断的抵挡着邢羽的攻击,没有机会主动出击。

有着封尘加持,邢羽的实力已经勉强接近了筑基期。他一飞而起,凌空而落,宛如陨石天降一般挥舞着湛卢直劈下来。

守关者怒喝一声,高高飞起,挥舞着重剑向空劈出。

“是现在。”

金叶闻声一笑,无声飞前来。

湛卢与重剑在空碰撞,白色的灵力与灰色的灵力交融炸裂,澎湃的巨力沿着重剑灌输而来,使得邢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双手虎口剧痛无,像是骨骼断裂一般,邢羽闷哼一声,被守关者轻易击飞,重重撞在后方的岩石。但守关者也是面色一变,身体骤然开始变得虚幻。

金叶宛如幽灵一般来到守关者身前,软剑如蛇,向前突刺插在了守关者的心脏部位。

守关者闷哼一声,向下看去,挥动开始消散的重剑向金叶劈去。但是金叶嫣然一笑,右掌在守关者胸前重重一拍,自己向后跃出,落在邢羽身前。

“搞定。”

“第一关得两个人合力么?”邢羽挠了挠头,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不远处,守关者的身体化为云烟消散,金叶的软剑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用灵石恢复灵力,下一关要麻烦一些。”金叶说道。

她走前去,拾起软剑,振臂一挥。

“怎么麻烦了?”邢羽拿出灵石,恢复起了灵力。

“下一关有两个守关者。”金叶走到通往下一关的门前,微微侧身,看着邢羽,“那个姑娘,是叫绿珠吧?”

“没错。”邢羽点了点头。

“有机会的话,带她来见我。我有些东西想要交给她。”金叶轻轻说道,迈步走入了下一关。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炼之路(三)

第二关,仍然是宛如潮水一般袭来的死灵。

但这些死灵,实力却是提高了不少。

剑气飞扬,死灵们接连破碎成虚,但有少部分死灵却是灵活的躲开了邢羽的剑气。

“这些死灵要更加灵活。”

湛卢格挡住死灵挥来的长剑,邢羽左手作刀劈出,贯穿了死灵的心脏。

死灵开始了缓慢的虚化,背后却是有更多的死灵涌前来。

一阵灰色的雾气弥漫来落在邢羽手臂。深深的疲惫感从邢羽体内升起,手的湛卢也是忽然变得极重。

“这是修炼法术的修士吧。”邢羽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驱动起飞鸿。

飞鸿划出,一瞬斩杀了三名死灵。

“没错。”

金叶微微点头,她在前方要面对着更多的死灵,不仅有修炼法术的,还有修炼符术的。

符箓之道威力惊人,远处的死灵凝聚出一道符,在空祭出,顿时数十道电光劈落下来,不分敌我的将邢羽两人笼罩在下。

“进来。”

金叶拿出一道符纸直接撕掉,符纸之释放出了淡蓝色的灵力,灵力涣散,形成一道蓝色的光罩,将两人护在其。

“松一口气吧。”

她收起软剑,拿出灵石恢复灵力。

“这道屏障能够持续半盏茶的时间,攻击它的人都会被冰冻。筑基初期的死灵攻不破的,我们休息一下。准备面对第二关的守关者。”

“好。”

邢羽点了点头,收起湛卢,拿出灵石默默开始恢复灵力。

通道狭长,死灵众多。

看着死灵们被光罩释放出的冰环冻住,邢羽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迷茫。

将来两国交战,死在法术下的不是这些死灵,而是活生生的人了。

真的没有办法避免这场战争么?

灰色的灵力缓缓从邢羽手臂消散,那股束缚感以及沉重感顿时消失不见。丹田内的灵力渐多,很快便是恢复到了一半。

四周的死灵汹涌而来,又被光罩冰封,渐渐虚化。金叶持着破碎的符纸缓慢向前走着,不多时,便是走出了十余丈远。

通道内仅有微弱的风声以及死灵们挥剑的呼啸声,这像是一曲盛世的悲歌,他们既在局,又在局外,无情的看着浮世的潮水蔓延,自己却也不得不随之改变。

看多了悲欢离合,人会渐渐变得无情。大部分的修士都要凡人更加长寿,所以修士也是逐渐变得无情。

金叶手的符纸逐渐消散,光罩也是渐渐褪色。

前方三丈远处,两名穿着黑衫的死灵各自拿着武器站在石室里,等待着两人的到达。

“应该还有十几个死灵。加快点吧。”金叶说道。

她抽出软剑,接连斩杀了三名死灵,向前冲出了一丈。

邢羽拔出湛卢,格挡住身侧飞出的死灵,“估计要更多吧,不只有是几个。”

他的灵力还没有完全回复,不过尽快通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灵力三叠,接连斩杀三名死灵。

但是身边的死灵宛如潮水一般涌前来,六名死灵同时攻向邢羽,他斩杀了其三名,但却来不及防守剩下的三人。

后来的死灵敏捷的从左侧袭前来,一剑刺向邢羽的腹部。飞鸿却是无声划出,刺穿了死灵的心脏。

死灵手的长剑仍是落向了邢羽的腹部,但是邢羽并没有时间去格挡。他一跃而起,浮在空,躲过了右边的攻击,迎向方坠落的死灵。

左侧正在消散的死灵终于消散了,但是他手的长剑在邢羽的左腿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右侧死灵一把抓住了邢羽的脚腕,但飞鸿在空划过一道白弧,贯穿了他的脑袋,插在了岩石之。

一柄钢刀劈落,刀魔焰腾腾。

黑色的魔焰像是地狱门口的火焰一般,带着一股异的魔力。这个死灵穿着一袭黑衫,双眸漆黑,宛如深渊,五官稍微清晰一些,整个人都是带着一股阴森的感觉。

刀剑碰撞,湛卢的符竟是开始了缓慢的消散。

“修魔之人。”

二者在空接连交手,将三涛叠至顶峰的邢羽竟是也在气势落了下风。

湛卢落向死灵的腰间,但死灵却是丝毫不惧的咧开了嘴。

他横劈一刀,将邢羽计划的攻击阻挡下来,死灵的力气极大,仿佛也是看穿了邢羽心所想,让邢羽根本没有心思去操纵飞鸿。

他接管了这场生死试的节奏,占据了风。

“这是魔灵吧。”金叶在下方杀死了一种死灵,松了口气,转身看到了邢羽这边的情况。

魔灵逼着邢羽不断倒退,竟是彻底压制了邢羽。

他的攻击极为紧凑,让邢羽只能防御,没有机会反击。

他像是一个正当壮年的修士,灵力、反应都处于最巅峰的时候。这几乎是邢羽见过最强大的筑基初期了,哪怕是之前第一关的守关者,也只是武器出众,缺了一丝灵动。

但这个魔灵,像是一个真正的修士,他会佯攻,也会诈退,凭此他在邢羽的腹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身的两道伤痕ci ji着邢羽,让他心警惕。

若在战场,他已经看到死神在向他招手了。

魔力的侵略性极强,魔灵仿佛也是继承了这个特性。邢羽感到有些吃力,疲于防御的他暂时没有什么办法去击杀魔灵,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摆脱一直防御的困境,何谈去杀死魔灵。

“他不会疲惫的么?”

手腕生疼,体内的灵力此时已经不足三分之一,刚刚补给的灵力几乎都已经耗光。

这般近身战斗,剑气也是无法用的,稍有不慎,他都有可能身死。

下方,金叶微微眯眼,身畔围来了十几个死灵。

“邢羽,你快要把他的魔力耗光了。继续防御吧。”

她这句话顿时令邢羽松了口气。

邢羽苦笑着继续抵挡着魔灵的攻击,但当魔灵的长剑再一次从自己脖颈前一尺多的地方划过时,邢羽心却是一愣。

他可能根本没有机会等到魔灵耗光魔力,他自己也是要消耗灵力的。

若在那之前,他的灵力先被耗光,他会死的。

“这才想到么?”金叶无奈一笑。

她艰难杀死了身边的十几个死灵,身留下了十数道不浅的伤口,前几步,踏入了石室,石室里面只有一个持剑的守关者在等待着,另一个却是不知去向。

而方,魔灵追赶着邢羽进入石室,他身也是燃起了熊熊的魔焰。

“邢羽,你对付的好像是一个守关者,守关者是耗不尽灵力的。”

金叶一愣,旋即回头冲着邢羽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炼之路(四)

“什么?”邢羽一愣,旋即一声苦笑。

“守关者现在的实力基本是修士生前的全盛时期。”金叶解释道,“先祖为了磨砺后代的宫主,当时废了很大心血,方才给了他们无限的灵力。”

“那他们的灵力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金叶摇了摇头。

“那该如何是好。”邢羽一叹。

邢羽飞到金叶身后,疲惫的落在地。

两个魔灵前后夹击,将两人堵在央。

忽然一道乌光飞来,无声刺向魔灵的心脏,但是魔灵侧身一躲,飞鸿疾飞而来,落在邢羽怀。

一直与邢羽缠斗的魔灵停在入口处,身魔焰腾腾,咧开嘴无声的大笑着,显得格外嚣张,像是在嘲讽邢羽一般。

另一侧的魔灵倒是没有释放出如此魔焰,只是静立在出口之前,双眸逐渐泛红。他身的气息像是压抑的海面,海面下暗流汹涌,隐藏杀机。

“这下好了,一人一个,这该怎么对付。”

金叶无奈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隐藏的杀手锏么?”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邢羽。

“没有。”

“真没有?再不亮底牌,我们可要交代在这里了。虽然我确实希望你留在这里,但是我首先得通过试炼。”金叶不敢相信的问道。

“真没有。”邢羽摇了摇头,“我刚开始修炼,哪来那么多底牌。我甚至连筑基境界的心法都还没开始修炼,能有现在的实力已经是天眷了。”

“不会吧。你可是邢干的儿子。帝师邢干,曾经正面击败过妖族的王女,难道你父亲没给你留下什么保命的手段么?”

“没有。”

“好吧。还是看我的吧。”

金叶从怀掏出一瓶丹药,轻声说道,“你知道么?邢干曾经变相拯救过整个金帐王庭。当时我们许诺妖族,只要他们帮助我们攻下原,我们可以将一半的领土划给他们。但妖族在发现原实力变弱之后便是有了占领整个原以及北漠的想法,还好邢干打败了他们的王女,迫使妖族离开了这里。”

“还有这种事情?”邢羽一愣。

妖族帮助金帐王庭大举进攻原是在四十年前,四十年前,邢羽应该还没有出生。

那时候,他的母亲应该还在吧。

“有关于我母亲的记载么?”邢羽轻声问道。

“你母亲?”金叶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没有。邢干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也很少出手,仅有的几次出手都是原局势可能大变的时候。这次出手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了。而且王庭与邢干接触不多,对于你母亲没有一丝记录。”

“好吧。”邢羽闻言一叹。

“你没见过你母亲么?”

“没有。”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金叶一叹,“看姐姐表演吧。姐姐还是太高估你了,以为你能击败第二关的对手。”

她从小瓶取出一粒丹药吞入腹,身的气息登时变得磅礴起来。

“这是什么丹药?”邢羽好的问道。

“雷神丹。能够ci ji经络,暂时提高小半个境界。你要么?”

“对以后的修行有影响么?”邢羽皱眉问道。

“没有。”金叶摇了摇头,“不过这东西吃的越多效果越差,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境界整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次吃的时候不过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给我一粒吧。我帮你。”

“好。”金叶忽然喜笑颜开,转头在邢羽张开的手掌到处一粒丹药。

丹药青紫,表面泛着微光,像是电流一般。

邢羽张口吞下丹药,腹内顿时升起一股澎湃的灵力,灵力汇入丹田,继而蔓延向身体的各个部位。

一种若有若无的妙感觉顿时充斥在了邢羽体内,他觉得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身体变得有些轻灵,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之的感觉。

“现在我应该能与那个魔灵旗鼓相当了。”

“哦?这么弱么?三个回合,看我击败他。”

金叶摇了摇头,脚下轻点,倏然前。

她话音未落,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名魔灵身前。

软剑如蛇,蜿蜒缠向魔灵的脖颈。

魔灵冷哼一声,手长剑轻轻一摆,将软剑挡了下来。

金叶却是一笑,手软剑牢牢缠住了魔灵的长剑,她势向前一拉,将魔灵拉到身前,左掌握拳狠狠击打在了魔灵的脖颈。

这一击并没能击杀魔灵,但还是让魔灵失去了平衡。

魔灵有些狼狈的向前倒下,金叶得势不饶人的飞在空,将收回的软剑重重插在了魔灵的心脏。

邢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镜头,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

金叶的攻击流畅至极,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直抱着尽快击败魔灵的想法。

“好强。”他赞叹的说道。

“快点解决。”金叶一脚踩在魔灵的后背,伸手指了指另一边的魔灵,“他是你的了。”

“没问题。”

邢羽微微一笑,转身飞向魔灵。

身魔焰缭绕的魔灵忽然高高跃起,借势而落劈出一刀。

迎风而长的魔焰在空四散纷扬出点点火星,宛如月下坠落的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这一刀落了下来,但却被邢羽牢牢格挡住了。

泛着魔焰的长刀横在空,下落不得。

一人一灵僵持不下,白色的灵力与黑色的魔力不断碰撞,四散成空。

“给我去!”

邢羽低吼一声,拼尽全力向前挥剑,湛卢嗡鸣不断,将魔灵击飞出去。

他飞起在空,灵力一叠,将魔灵从空击落在地,恼羞成怒的魔灵无声的嘶吼着,像是面对死刑的囚徒,嘶吼带着无力。

灵力两叠,斩灵的白色剑气出现在了剑刃,从空劈落的湛卢将魔灵手的长刀劈断,这柄早已生锈的长刀终是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灵力三叠,一线白光掠出,将魔灵的头颅斩下,原地的魔焰消散,魔灵的身躯也是渐渐消散,只剩下一柄断刀留在原地。

“这种感觉真不错。”

邢羽一挥湛卢,一道银色剑气飞出,贯入地面一丈有余。

“快走吧。这个丹药的时效没多久的。”金叶催促道。

“好。”邢羽转过身去,和金叶一同迈入下一关的入口。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炼之路(五)

第三关,难度更高。死灵的实力已经仅仅邢羽插一线,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有了寻常筑基初期修士的实力了。

大概前进了一半的路程,雷神丹便失效了,两人的灵力也是消耗的个七七八八了。

修士的交手向来是速决高下挥剑一刹那,丹田内积蓄的灵力并不能支撑他们交战太久,两人在试炼之路已经战斗了近乎两盏茶的时间,哪怕是补充过一次灵力,此时也是快要支撑不下去。

“还没结束么?”邢羽苦笑一声,疲惫不堪的说道,“我没多少灵力了。”

“那节约点灵力。”

金叶挥出软剑,剑身弯曲,将前方死灵手的长剑缠住蛮横的拉了过来。死灵没有松手,随着软剑被一同拖了过来,在来到金叶身前后,它便是被金叶的一记手刀斩杀。

死灵开始消散的同时,金叶一把抓住了它的武器。

这是一柄剑身略有生锈的长剑,只有三尺多长,剑身稍细,像是王庭以前的权贵所佩戴的仪剑,实用性较差。剑柄镶金缀玉,还有虎头作为装饰。

看来这是一位单于家族成员的佩剑。

“拓跋家族的佩剑。”

金叶微微皱眉,将长剑袖手扔出,裹挟着苍蓝色灵力的长剑气势无双的一掠而出,贯穿了两名死灵的身体后又将一名死灵钉在了墙。

“你这也不节约啊。”邢羽摇了摇头。

他灵力消耗极大,心神也是疲惫不堪,一边操控飞鸿一边战斗的负荷太大了。

邢羽要对付的死灵更少一些,但他却显得更加吃力,因为虽然每个死灵的实力都他稍弱一些,但是同时面对数名死灵,还是有些难打的。

他有些不明白金叶为什么要他来此相帮。

难不成,是因为之前的死灵实力太高?

“我一直在吸收灵力并且减少灵力的浪费。”

金叶卷起左手的衣袖,将手臂伸到邢羽面前。

她左手的手腕有一枚红色的宝石,宝石光泽璀璨,内里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这是雷神石,里面的血浆其实是极为精纯的灵力,它会不断散发出灵力,修士可以直接吸收,甚至不用炼化可以使用。我每隔几个呼吸都会吸收一点,炼化成自己的灵力。”

金叶无奈摇了摇头,“我现在灵力还有接近一半,大概还能战斗一盏茶的时间,次我们用了两盏茶的时间便是通过了前三关,但面对第三关的守关者时,我们瞬间便是失败了。这次估计要更久了。不过,有雷神石补充,我应该能再战斗两盏茶的时间。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够通过这次试炼。”

“我还有不到两成的灵力,顶多支撑半盏茶的时间了。”邢羽摇了摇头,“即使这次能够击败第三关的守关者,我可能也没法在最后帮你多少了。”

金叶微微点头,沉着的对付着死灵,此间的死灵实力虽然与邢羽不相下,但与金叶相还是有很大差距。

金叶很是从容的对付着他们,不过时间已经,她也是有些疲惫了。

邢羽操控着飞鸿,将三名死灵斩杀。湛卢蒙着薄薄的灵力,先是格挡住了身前死灵的攻击,继而向前压下,将死灵逼退,随后邢羽一剑穿胸,结果了这名死灵。

没有破法之刃在手,不得不说有些不方便。邢羽虽然带着龙牙匕,但其只有半尺多长,破法之刃却是有一尺半长,并且它能够破除修士的护体罡气,此间战斗起来还用派用场。

邢羽在晴雍夫人庙将龙牙匕借给了绿珠,回到贺布家后邢羽便是将破法之刃借给了绿珠,将龙牙匕要了回来。绿珠习有武艺,但没有修行,有一把能够破除修士防御的破法之刃防身是很必要的。

若他能够聚气成刃,格挡住死灵的同时便是能够将死灵杀死。不过,聚气成刃可是少部分结丹修士的独门绝学,唯有对灵力研究极为透彻并且掌控力极高的修士才能掌握此类御气手段。

而这对邢羽来说还太遥远。

“但总有代替的办法吧?”邢羽忽然一愣。

“你在说什么?”金叶闻言有些疑惑,前进数步之后,她回头看着邢羽,微微蹙眉。

“有没有什么符术是能够形成一柄气刃的?”邢羽问道。

“当然有啊。符箓都是封存的法术,而法术可不仅仅只有防护和攻击的法术,一些能够为修士操控的武器也是一种法术。”

金叶从怀拿出一道符纸,捏碎之后,一道长约三尺的蓝色气刀便是出现在她手。

气刀横劈,软剑劈出气势更甚,气刀轻易便将死灵手生锈的长剑劈断,将死灵斩杀。

“好用是好用,不过持续时间极短,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你要用么?”

“借我用一下。”

金叶将气刀递给邢羽。

邢羽将气刀握在手,感觉像是握着一根羽毛,气刀轻盈无,但它的锋锐程度却是丝毫不亚于一些武器。

“这是天水宫的长老炼制的,大概有地阶六七品的水准,你在金家见过的许多法器都要好得多。”

“这种法器如此方便,怎么不常见?”

拿着这柄气刀,邢羽也不再需要释放灵力加持湛卢,凭借气刀压制死灵,利用湛卢一击毙命,两人的前进顿时快了不少。

“因为消耗太大了。”金叶不敢置信的看着邢羽,像是听到邢羽在说牧民们没有粮食,为什么不吃肉,反而要去跟原换粮食。

“一柄气刀耗费了结丹修士将近一半的灵力,不然你以为只有你想得到么?”金叶说道,“你这常识也太少了。”

“这算常识么?”邢羽脸微红。

“倒也不太算。”金叶摇了摇头,“一般只有炼器师会知道,因为曾经有炼器师用灵力打造过武器。不过灵力乃是虚幻之物,会渐渐消散的。所以大家最后还是使用铁石来制作修士的兵器,有符加持,许多法器要灵力炼制的法器更强。”

“原来如此。”

“快点吧。”金叶像是机械一般,不断的击杀死灵,向前突进。

邢羽跟在后面,默默点了点头。

死灵渐少,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出口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

这是最后的守关者了。战胜守关者后,他们要面对的是那位妖灵大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试炼之路(六)

一间石室,三丈方圆。 墙壁的流珠皎洁,宛如明月,映照一方天地。

盘坐在空的道士点头而笑,竟是与当年那个骑牛过关的人有些相似。

“贫道李达,在此恭候两位多时了。”

“你是何人?”金叶看见道士的时候明显一愣,像是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复生的人。

“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道士落了下来,踩在地,“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他青衫短须,看像是宛如一个刚刚弱冠的青年,左手持着一柄道剑,剑镡刻着一枚阴阳太极图,举头投足间都是有一股出尘气息。

李达抱了抱拳,微微一笑,“贫道乃是天水宫第三任宫主,后代宫主,你是第几代?”

“你不可能是李达宫主,他早死了。”金叶摇了摇头,怀疑的盯着李达。

“不知后世是如何编排李某的。”李达颇有兴趣的问道。

“第三任宫主李达,专横擅权,挑动单于诸子duo quán,为擎岩单于所伤元婴破碎,坠入天水宫千丈冰渊之下,其断无生还可能。”

“因其狼子野心,天水宫原应自王庭除名,但念先代两任宫主平定叛乱之功,故命天水宫遣散七成门徒,元婴长老三十年内不得出宫门一步。”

“第四任宫主李欣斓继位后终生未嫁,收束门徒弟子潜心修炼,后天水宫收纳门徒之时必承诺不得干扰单于家事。”

“此外,第四任宫主立下祖训,宫主之位仅由女性担任,且宫内收纳门徒之时,男性不得超过两成。”

“这样么?”李达微微皱眉,“那王庭的男性,若是想要修行,该去哪里寻仙问道?”

“离火宫。”金叶像是确认了一般,冷笑一声,“你果然不是李达。李达宫主生前,离火宫便已经存在了,离火宫虽然立教我天水宫晚,但第二任宫主在位的时候,离火宫已经是王庭有名的教门了。”

“离火宫?”李达一愣,旋即有些复杂的问道,“那七星门和神道宗呢?还有观栏寺?”

“七星门被我天水宫吞并了,神道宗被离火宫吞并了,至于观栏寺,则早已衰亡,只剩一个顶着观栏寺大和尚名号的老僧还在雪山之隐居。”

“诸门凋敝,水火无情。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李达一叹。

“什么意思?”金叶一愣。

这句话颇有含义,使得金叶一时间竟有些胆战心惊。

金帐王庭除了水火两宫之外,其它的宗门都已经衰落很久了。离火宫世代掌握国师之位,天水宫尽管有当年擅权之嫌,但作为王庭实力最强的宗门,也逐渐重新复兴。

两个宗门修士数百,一直是单于的左膀右臂。诸王替单于打理世俗的一些事,两宫替单于打理修真界的事,这样的分工早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意思便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要看你是不是会那么做。”李达摇头一笑,“天水宫当年一家独大,便是未因我而衰败,以后可能还会受到更加惨重的打击。”

“我当年所支持的那位王子心性质朴,若他当了单于,王庭的百姓生活会更好,王庭修士的数量也会更多。”李达摇了摇头,“不过时隔多年,不提也罢。”

他敛去惆怅的神色,重新变得淡然,“后代宫主,我是第三关的守关者。自我落下冰渊已有数百年,人间时移世易,已与我再无半点瓜葛。我在此乃是测试你的道心,至于之后晴川是继续测你道心,还是要你出手与她试,我便不知了。”

“如何测试?”金叶问道。

“三个问题。”

“请讲。”金叶微微点头。

“第一个问题,倘若原与王庭开战在即,单于猝死,王庭内乱,诸王专权,各自支持一名公子,你作为天水宫宫主,应该怎么做?”

“保持立,任由诸王支持的公子竞争,但不能让他们的竞争损害王庭的实力,必要时可以出手推动他们的竞争尽快结束。”

“说得轻巧,若是任单于两子相争,长子尚武且已成年,有带兵平乱之功,幼子明理但只有十三岁,且寸功未立,你该选谁?”李达冷笑一声,“左右贤王支持长子,左右谷蠡王支持幼子,你又该选谁?”

“幼子。”金叶说道,“按理来讲,世子应当立幼子,幼子虽然柔弱,但终有长大的一天,且幼子年幼,继任之后更能听得进诸王的意见。此外,左右谷蠡王乃是单于近亲,他们的意见要高于左右贤王的意见。此举既符合礼仪,对将来王庭的稳定也更好。且长子可以移任左谷蠡王,来帮助新单于处理政事。”

“如果他们的竞争便已经损害到了诸王的利益呢?”

“那应该提前开库里台大会,由大家投票决定。”金叶断然道。

李达闻言一笑,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当年也是如此,便是在库里台大会,我支持的前任单于幼子被杀,自己也坠下冰渊。王庭数百年,长幼谁来继位一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第一个问题算你通过。第二个问题,天水宫触碰到了王庭的利益,如发现了先代单于藏有宝藏的墓穴,单于要求宫交出获得的宝物并且将发现墓穴的人交给王庭,你该怎么做?”

“将宝物交给王庭,拒绝交出宫内的人。”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好。”

“第三个问题,倘若单于擅权,要求你回宫隐居,不再干涉世事,否则发兵剿灭天水宫,你该如何是好?”

“断绝与宫内的关系,联合诸王召开库里台大会,罢黜单于。”

“天水宫早已不再干涉单于继位之事,你这不是明知故犯?”

“先王有言,单于独断,危害王庭,草原诸王以及两宫之人皆可开库里台大会罢黜单于。”

“是么?”李达一愣,“是哪一任单于?”

“便是擎岩单于。”

“原来如此。”李达一笑,“算你通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晴雍夫人(上)

“这么简单?”金叶一愣。

“虽然都称说来容易,但我们当年做过这些事的宫主却是明白,这些事便是连说一下,也是需要勇气的。”

“第一任宫主晴雍夫人,自立天水宫,没多久便在天水宫宫殿下面发现了古代宗门的遗址,其子常刑单于要求其交出遗址内的宝物以及发现遗址的人,否则便发兵剿灭天水宫。你可知道她怎么做的?”

“召开库里台大会,罢黜单于。”金叶朗声说道。

“没错,晴雍夫人召开了库里台大会,罢黜了单于,将单于换成了她的长子。其长子即位后,被称为冒顿单于。”李达说道。

“冒顿单于一脉掌权七十年,延续五代,最后一代擅权专横,要抢宫内女修士为妾。其在位七年,王庭四处叛乱不止,彼时正是汉朝末年,原无力北伐,但诸王也是衰弱,连年的荒季使得诸王根本无力联合起来讨伐冒顿单于。”

“而那个时候,那名女修士请求宫内相帮召开了库里台大会,在会,她宣布断绝了与天水宫的关系,并说服诸王出兵,罢黜了单于。”

“那名女修士是第十四任天水宫公主,水凝心。”李达笑着说道。

“没错。”金叶微微点头。

“念你筑基实力,两次开试炼之路,我才说服晴川将第三关改为测试你的道心。”李达无奈一笑,“王庭莫不是又迎来了大乱的年代?否则,你一介筑基修士,怎会成为宫主?”

“是的。”金叶微微点头。

“看来晴川说的不错。”李达一愣,旋即苦笑一声,“或许你真的便是最后一任宫主了。”

“前辈一直称后面的妖灵大人为晴川,莫非她是第二任宫主,也是第一任宫主晴雍夫人的侍女,晴川?”金叶犹豫问道。

“你说的不错。”李达点了点头,“你所称的妖灵大人正是晴川。”

“怎会如此?”金叶一愣,“你们怎么都变成了妖灵呢?”

“此间之事,唯有真正的宫主可以知晓,若你度过晴川那关,便知晓此事为何了。”李达摇了摇头。

他看向邢羽,“这个人并不是我王庭之人,你为何要带他来此?”

“他是另一脉传人的守护星,故而我寻他来代为闯关。”金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样么?”李达一笑,“倒也不是没有前例。”

“你们去吧。”他转身指向后方的出口,“晴川在那里。早些成为宫主,承担起你的责任来。王庭之事,你若说与我听,我也不会帮你什么忙。不如帮你早些成为宫主。你去吧。”

“多谢前辈成全。”金叶抱了抱拳,恭敬行礼,只是没等到她行完礼,李达从她身前消失了。

“我觉得,他不像是妖灵。”邢羽忽然开口说道。

自从进入这个石室之后,他在默默恢复着灵力,此间他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从李达身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并不像是死灵。

“你也有这个感觉么?”金叶微微点头,“他只说王庭之事已经与他没有瓜葛,并没有说他不能出手相帮,只是说自己不会出手相帮。”

“嗯,没错。”

“莫非他在掉落冰渊后活了下来?”邢羽愣了一下,“晴雍夫人在汉和帝二十六年出嫁金帐王庭,天水宫的建立应该在那之后许多年吧。”

“三十年。夫人任宫主十五年去世,第二任宫主在任二十五年,第三任宫主任十年而亡,年仅三十六岁。若那时候他没有死,现在应该有接近三百岁了。”金叶说道,“若他是元婴,则应该可能,只是他到底是怎么在冰渊之生存下来的呢?”

金叶皱眉沉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先通过试炼吧。”

穿过入口,前方是烛光暗淡的石室。

石室极小,宽不过两丈,央的床榻坐着一个穿着蓝白云纹衣物的瘦削女子。女子一头青丝乌黑笔直,垂落在肩,宛如流瀑。

“第三十六代宫主,我等了你好久。”

她转过头来,正是晴川,正是出现次数仅次于晴雍夫人的第二代宫主,晴川。

晴川画着淡淡的宫妆,丹凤眼狭长得有些冷漠,但亦不失为是一名绝色女子。

她身后的墙挂着一张山水画,画的是滔滔黄河,滚滚东逝。

晴雍夫人北嫁的年代,黄河以北已经有了草原骑兵的踪迹,晴雍夫人北嫁之后,草原民族内聚结盟,最终建立了如今的金帐王庭,黄河以北也少了草原骑兵骚扰的踪迹。

“宫主当年举霞飞升之前言及我天水宫会有三劫降世,若是能够一一度过,则我天水宫便可延及百代,传承万年。”晴川缓缓说道,“李达是第一劫,孙菱是第二劫,你是第三劫。”

“宫主举霞飞升了?”金叶一惊,“宫内典籍里记载的都是真事么?”

“那是自然。”晴川嘴角微弯,颇为自豪的点了点头,“宫主可是汉朝昭帝年间第一位飞升的修真者。”

“那宫主为何没有留下什么心法以及道法作为传承呢?”金叶疑惑问道,“孙菱宫主在任的时候,我们可是被离火宫的人欺压的厉害。”

“但还是传承下来了,不是么?”

晴川一笑。

“宫内变革、王庭权力更迭、外界冲击,这三种变化不停的冲击着天水宫,促使天水宫不断改变。”晴川缓缓起身,轻盈的像是一朵白云般飞了过来,落在金叶面前。

“而这一次,是三者同时发生。”金叶满面愁容的说道。

“是啊。你是机遇最差的一任宫主了。”晴川说道,“但若是你带领天水宫走过这一关,不仅天水宫能够重新走向昌盛,你也能够举霞飞升,成为继夫人之后的第二个飞升者。”

“飞升?”金叶闻言一愣。

“没错。是飞升。”晴川微微点头,“夫人故事,你们都知道吧?”

“后辈知道。”金叶点了点头。

“什么故事?”邢羽一愣。

“让我给你讲一遍吧。”晴川眉头轻皱,继而说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晴雍夫人(中)

“夫人是真的飞升了么?”金叶有些疑惑的问道,“虽然草原都是有着夫人飞升的传说,但宫内正史却是记载着夫人六十一岁病逝北海。”

“夫人当时从北海去往西方修真国度,命我写下了她的病逝。”晴川一笑,“但其实,夫人并未去世,只是离开了这里而已。”

“原来如此。”金叶微微点头,“夫人为何要离去呢?”

“因为这方天地灵气匮乏,灵脉早在大秦一统时便是开始枯竭。”晴川一笑,“只有西方,或者东方海底,灵脉还没有枯竭,那里灵力极为浓郁,凡人出生十余年便能自行通灵。”

“那样的地方么?”邢羽与金叶对视一眼,皆是一惊。

“没错。”晴川微微点头。

“夫人的故事,其实也是王庭兴衰的开始。”晴川略带缅怀的说道,“那些岁月已经过去近三百多年了,可对我来说,仍像是刚刚发生一般。”

“您是当年夫人的侍女,怎么没有随夫人飞升呢?”金叶好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

晴川一叹,“夫人天纵才,修真三十六年而入元婴。我修真五十载,方才触摸到元婴的门槛,九十多岁想要化元神出窍,但还是失败了,以至于成为如今这个模样。”

“晴雍夫人如此大名,修真三十多年入元婴,在草原更是被当做神灵供奉。为何原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生平呢?”邢羽疑惑问道。

“汉帝皆强横,高祖立国,先后三战,皆是惊人。立国百余年到和帝时期汉朝稍有衰弱,以至于被草原诸国欺凌,但没多久又出了一个明帝,扫清四野,使得汉朝国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晴川欣羡说道,“你听我说完,知道为何在那个时候,夫人的名声并没有传到原了。”

“您请讲。”邢羽点了点头。

“汉和帝二十六年,夫人十六岁,嫁给了颉谟单于。当时和帝年迈,在位后期对待北漠诸国皆以安抚为主,避免了许多战争。颉谟单于则是趁机统一了整个北漠,使得北漠全部成为王庭的领地,做了北漠共主,自此单于成为拓跋家族一脉单传的称号。”

“和帝驾崩后,安帝继位,继位初始仍是以安抚为主。等到安帝两年颉谟单于去世后,安帝便是组建了勤王军北讨伐。当时,颉谟单于与夫人的幼子呼揭单于继位,当时年仅五岁。战争刚开始对王庭是不利的,因为直到和帝三十二年,颉谟单于才在名义统一北漠,至于真正统一北漠,则是在其去世前一年。”

晴川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安帝的做法很不齿。

“年幼的单于继位后,根本无法震慑住库里台大会的诸王。夫人将其长子立为左谷蠡王,次子立为右谷蠡王,两人在夫人的指导下共同协助单于处理政务。除了这两位王子,还有颉谟单于的长兄和次兄,也即左右贤王。两王在单于统一北漠的过程之做了很大的贡献,以至于当时北漠的草原,有七成是颉谟单于这两位兄弟的。”

“呼揭单于八年,也是你们的安帝十年,汉朝的勤王军在当时的黑水都护府大败而归,左谷蠡王生擒了勤王军的首领,也是你们当时皇帝安帝的胞弟。由此,王庭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虽然与汉朝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但王庭内部的争权才刚刚开始。呼揭单于十年,单于十五岁,按理来说已经成年。于是诸王召开了库里台大会,以夫人作为王妃,为夫人和呼揭单于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尽管左右谷蠡王多次劝诫,但这个在原不合规矩,在如今的王庭也不合规矩的婚礼还是照常举行了。那一年夫人三十八岁。”

“呼揭单于十一年,夫人生下了冒顿单于,当时夫人三十九岁。”

“呼揭单于十四年,夫人四十二岁,那年春夫人生下了常刑单于。四十二岁对凡人来说已见衰老,但夫人那时已是元婴修士,所以看去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单于对其也是既尊重又宠爱。”

“呼揭单于十八年,夫人四十六岁,在呼揭单于的支持下,夫人建立了天水宫的前身云天殿,隶属于宗老会,既协助呼揭单于处理涉及到修真者的事务,也教导心性单纯的牧民之子修行。”

“呼揭单于二十四年,单于去世,夫人五十二岁。其幼子常刑单于在叔伯的支持下继位,当时年仅十岁。”

“次年,云天殿改名天水宫,脱离单于,自立为宗门。后来我们都将云天殿的那段历史同样归于天水宫,只是虽然如此,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常刑单于五年,常刑单于成年,夫人五十七岁。因为夫人多年来宣扬土化,宗老们善待了前任单于的妃子们,也没有要求夫人下嫁给常刑单于。那年冬,天水宫在新宫殿下方发现了千丈冰渊,其内有古代宗门遗迹。单于得知后要求天水宫让出遗迹,并重新并入宗老会。”

“那之后,便是发生了晴雍夫人召开库里台大会罢黜常刑单于的事情吧?”邢羽问道。

“没错。”晴川微微点头,“常刑单于七年春,夫人以左右谷蠡王之母的名义召开了库里台大会,罢黜了常刑单于,并将被流放在荒林的冒顿单于召回继位。”

“当时夫人修为已经达到了一个古今少见的境界,那是传说的出窍境界,所以常刑单于逊位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便是完成了。”晴川向往着看着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之后,夫人便开始经常离开北漠,有时是去东海,有时是去西方。两年后,也是冒顿单于两年,汉明帝二十年,夫人打算离开北漠,去西方修炼,离开之前夫人任命我为新一任宫主,那时我也已经是元婴初期的实力,足以镇得住宫内下。”

“所以这是夫人全部的故事了么?”邢羽问道。

“这是夫人离开之前的全部故事了。之后是王庭与汉朝延续十四年的战争了。”晴川微微点头,无奈一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晴雍夫人(下)

邢羽闻言也是一笑,“汉明帝二十一年,明帝开始对金帐王庭用兵,历时十三年,先后收复黑水、冀州西部以及河套养马地,逼迫冒顿单于称臣。 ”

“是啊。王庭自颉谟单于起对外的扩张此结束,那之后王庭内部迅速更迭,单于一族也是几经变迁。”金叶感叹的说道,“我们金家,是因为单于诸子争位而分出来的。”

晴川微微点头,“当时,汉朝兴盛,诸王都是感到了威胁。王庭与汉朝之前的连年战争使得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仓皇北奔年间,王庭因为北奔的士族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但仓皇北奔在明帝十五年基本结束,也便是常刑单于四年。”

“仓皇北奔?”邢羽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没错。”

“常刑单于即位以及成年时,汉明帝都是派了使者送来重礼相贺以期兄弟之好,常刑单于成年的时候,仓皇北奔已经彻底结束,甚至有许多在王庭生活不久的原士族启程返回原。冒顿单于继位的时候,汉明帝也是派使者送来礼物重修盟约,许多士族随着使者回到了原。”

“但新王继位,且诸王见不惯士族南归,于是终究免不了兴兵革之祸。夫人离开前虽多次警告,但冒顿单于以及其麾下诸王仍是按捺不住,终是与汉朝重新开战。”

“如不是夫人在明帝三十四年归来,汉明帝或许已经纵使麾下军队踏平了朔方城。”晴川摇了摇头,“那时候夫人已经再作突破,昆仑诸人也不是她的对手。明帝最终退兵,不过夫人也是损了道行,在见了冒顿单于一面后夫人再度离开北漠。”

“王庭与汉朝连年的战争使得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仓皇北奔年间,王庭因为北奔的士族得到了很大的好处。而由和帝开始的仓皇北奔到明帝年间结束,单于便是按捺不住,”

“昭帝十三年,夫人飞升在即,飞升之前她来见了我一面,并留下了许多丹药帮助我苟活于世。她将此地改造成如今这个样子,告诉我后世天水宫的宫主必须过此试炼方能真正继承宫主之位,在宫内乾纲独断,那之前,宫主必须与诸位长老一起处理宫内事务。”

“昭帝十三年,是李达宫主坠下冰渊的那年。”金叶一愣。

“没错。”晴川微微点头,“是夫人救下了李达,不过李达受伤太重,夫人只好将他埋在灵脉之,引导他踏了我这条路。不久前,李达方才苏醒。”

“所以李达宫主说你们之所以变成妖灵唯有宫主可以知晓,是因为这是夫人所为么?”

“也可以这样说。”晴川点了点头,“夫人改造了此地,使得出窍失败的我们可以拥有近乎出窍的实力以及接近出窍的寿命,但我们并不能离开此地,离开此地片刻,我们便会引来雷劫,化为飞灰。”

“雷劫到底是什么呢?”金叶问道。

邢羽闻言也是凝目看去,等待着晴川的回答。

“是天地对你的考验,也是磨难。”晴川解释道,“修士第一道雷劫是凝结金丹之时,只有经历了雷劫淬炼的金丹,才能容纳天地法则之力。之后每次进阶,都会遇见雷劫。小境界的突破是三小劫,大境界的突破则是一大劫。结丹期一次,结丹后期一次,结丹圆满一次圆满即是无暇,无暇方可破丹结婴。”

“筑基境界也有圆满么?”邢羽问道。

“自然是有。”晴川一笑。

“那为何凝气没有?”

“修真之始,谈何圆满。气脉道术的修炼,其实真正是从筑基开始的,夫人告诉我,西方的那些宗门,筑基方才有资格参与入门测试。”

“所以,从筑基开始,每个境界都是有一个小境界?”邢羽问道。

“是的。不管是筑基、结丹、元婴、出窍,这些你今后能够接触到的境界,亦或者是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这些你可能一辈子都见识不到的境界,都是划分为四个小境界。”晴川微微一笑。

“还有这么多境界么?”邢羽有些迷茫的看着晴川背后画的黄河。

“修真路无寒暑,百年飞升,五十年飞升,此前也是有过。道祖六十出关,西行十载之后飞升。其虽仅在西方待了十年,但在夫人去西方修行的日子里,道祖声威犹盛。”

“大人您还有什么测试么?”金叶忽然问道。

“没了。”晴川摇了摇头,“王庭变故在即,你没有时间通过最终的测试。你且以宫主之名回宫,待你处理完王庭之事再来测试吧。”

“王庭变故在即?”金叶一愣,旋即满脸惊惶的问道,“您是说?”

“没错。”晴川微微点头,“耀星黯淡,单于将崩。你且快些准备返回朔方城吧。”

“可是,不久前单于还当着海外修士的射下了一只大雕,甚至策马巡视了朔方城。”金叶还不敢相信那个消息,还在期盼着王庭不会陷入混乱。

“已经晚了。”李达忽然出现,无奈一叹,“耀星已灭,单于已死。”

他向着晴川摇了摇头,“王庭乱了。”

“你且去吧。”晴川无奈道,“王庭这次大劫,少说十年,多说二十年,你若安然度过,再来试炼无妨。我原本以为刘月茹能够帮你度过这次劫难的前期,未曾想,她却是去世了。”

“师尊命途多舛,结婴失败,方才陨落。”金叶泪流满面,忽然跪在地,“恳请两位大人指点迷津,天水宫的将来到底要走向哪里,王庭单于继位之争,这次我又该如何自处。”

“单于次子对你有意,这又该怎么办?”晴川无奈摇了摇头,“两位公子年纪相似,资历与能力虽都不足以胜任单于之位,但我王庭立国之时,也曾有过少子继位的事情。呼揭单于当年也是五岁继位,但也成为了一代伟大的帝王。”

“可自冒顿单于开始,王庭的单于都是二十岁之后才继位的。”金叶一叹。

“年长继位或者年幼继位都不是坏事,年纪不不下,于王庭方才有碍。”李达摇了摇头,“两位公子虽然都是成年,但皆好恣意斗勇,王庭究竟该交到谁的手里,当真是说不准。依规矩是幼子继位,可单于未立世子,说明他自己也还没有想明白。”

“继位由谁来,或许还得看诸王的意见。”晴川沉默半晌,忽然闭了双眼,“你回去之后,先令宫下闭宫清修,你带一位太长老以及一位长老去参加库里台大会。除你之外,宫内下不得干涉此事。至于该选谁,你自己要想清楚,莫要因情失智。”

“是。”金叶点了点头。

“你不是王庭之人,便不要去参与了。”李达看向邢羽,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我看不到你的命途,但你的将来一定不简单。从哪来的,便归哪去吧。你的道在归途,不在北漠。”

“但若他去了朔方城,这次或许不会生乱。”晴川忽然睁眼,眼隐约有金光闪动。

金叶闻言,眼一亮,回头看向邢羽,她眼隐约有一丝期待,也有一丝恳求。

她希望邢羽能跟她一同去朔方城,帮助她处理此事。她隐约对邢羽有着一丝好感,若不是因为遇见了单于家的公子,她或许会喜欢邢羽。

但邢羽终是微微摇头,没有答应。看到眼前那张酷似绿珠的脸庞流泪,他心微微有些难过。

但他更想回到书院,去见绿珠。

除了绿珠,还有邢红梅。他的将来在原,不在北漠。他必须回到原,这趟旅途已经太久了。

“我不会去朔方城的,我要回原。”

晴川遗憾一叹,金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李达倒是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汉中后期至晋代汉两百年左右大事记

汉和帝十四年,金帐王庭成立,彼时金帐王庭还只是北漠草原众多势力的一支。作为奴隶的儿子,颉谟单于对于征服草原其他部落以及南下攻击庞大的汉朝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占据了河套养马地的金帐王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为北漠草原最大的部落。

和帝十八年,金帐王庭吞并了七个部落,成为北漠草原最大的部落。颉谟单于弟与其争王位,双方爆发了延续三年的战争。

和帝十九年春,苗疆dong luàn,有妖族东行在昆仑大战。

和帝二十一年,金帐王庭的内战以颉谟单于的胜出告终,金源之父身死,金源南窜,遇刚刚踏入结丹的李登仙。其时金源不过十岁。

和帝二十四年,南蛮乱。

和帝二十四年秋,金帐王庭的颉谟单于自称大王,纠结七个部落十万军队南下,幽州告急,继而失陷。

和帝二十四年冬,名将王戬在冀州南部击败七部联军,颉谟单于北退,但这一次南下的收获早已经远远超出了草原七部的预料,又是金帐王庭的大王成为草原共主,金帐王庭也开始了统一草原十三部的伟业。同时,这也是大汉建立一百多年以来,第一次有草原骑兵进入原腹地。

和帝二十六年,晴雍夫人出嫁。

和帝二十七年,金源为辽王门将李昱收养,不久后因替辽王挡箭而被辽王封为李昱副将。

和帝二十八年,仓皇北奔开始,辽王惨死。

和帝三十二年,金帐王庭统一北漠,黑水乱。

和帝三十四年,高句丽建立,初时仅是一个占据三城之地的小国。

和帝三十六年,帝崩。

安帝两年,颉谟单于去世,安帝组建勤王军。

三年到九年,多次与金帐王庭交战,双方各有胜负,但汉朝损失更大民间积怨,各地皆有农民起义出现。

十年,勤王军大败而归。古幽州,也便是黑水都护府彻底沦陷。

十一年,安帝罪己诏,遣散勤王军,赠金帐王庭以岁币、绸缎,开边境集市,令民间休养生息。

十二年,帝病,有海外仙人至。

十五年,春,帝崩。

明帝五年,遣使出海。

九年,开始小规模用兵平定天下乱,参军者其家减赋税且升爵一级。

十五年,天下大盛,仓皇北奔结束,然汉之百姓十户有两户入金帐王庭。

明帝二十年,金源去世,李乐浪统一新罗半岛。

二十一年,对金帐王庭用兵。

二十九年,高句丽与王庭结盟。

三十一年,高句丽兵败,李乐浪出海,高句丽成为大汉附庸国。

三十四年,金帐王庭称臣,开始每年遣使朝贡。同年,高句丽称臣,退出黑水,开始往新罗半岛南部发展。

三十六年,明帝派出最后一批使者,同年李登仙建立玄黄书院。

三十八年,立太子。

四十二年,明帝崩。

昭帝在位二十年,登基时仅九岁,是促使大汉军事转攻为守的一位杰出帝王。

昭帝在位期间政通人和,甚少用兵,强国请从。弱国称臣,海外诸国争向来朝。其三子早夭一女幸存,是为寅阳公主,继位者乃是明帝曾孙杨云,史称宣帝。

宣帝在位三十九年,是大汉最强盛的一段时期。

宣帝三年,帝娶寅阳公主。虽是被迫,但寅阳公主无疑是一位合格的皇后,在昭帝发妻章德皇后去世后,寅阳公主被立为皇后,史称昭皇后。

宣帝十六年,太子出家。

宣帝十八年,寅阳公主长子被立为太子。

宣帝三十一年,昭皇后去世,帝悲痛不已。

宣帝三十三年,太子因多次逾越礼仪且监国不当被废,章德皇后次子被立为太子。

宣帝三十九年,帝崩,章德皇后次子继位,是为元帝。

其后元帝十六年,元帝多才艺,善史书,通音律,好儒术。然宠信宦官,使得朝政混乱不堪,大汉由盛转衰。

元帝十六年崩,太子继位,是为成帝。

成帝在位期间甚少兴兵革,然守成不足,且酷爱豪奢,虽未用重兵但于国有碍。此外,成帝慕明帝时海外仙人来访之事,多次遣使寻仙,使得国家混乱,各地起义不断。

成帝至桓帝年间,权贵擅权,外戚挤压清流,诸胡为患,大汉四境烽火长燃。然名士求官不得,名将衰老边疆,虽立功极多,然甚少封赏。

由是大汉开始衰落。

成帝十五年,帝崩,太子哀帝继位。

哀帝十七年,帝崩,太子平帝继位。

平帝九年,帝崩,无子,皇弟继位,是为桓帝。

桓帝八年,帝崩,太子继位,年仅七岁。其乃桓帝四子。当时桓帝四子存世两子,次子十岁,然体弱多病,桓帝驾崩前,其曾病重将死。

灵帝三年,皇兄晋王去世,晋王封号自此空缺十四年。

灵帝十七年,名士之后司马启因与王庭作战以军功封晋王,时年三十六岁,同年魏太祖以孝廉入仕,年仅十八岁。

灵帝十八年,晋王司马启重病,无力南下处理南蛮作乱。西胡军队奉诏入京。

灵帝十九年,西胡军队平乱后归京。因不满封赏,其首领纵使手下放火焚烧西京。灵帝惊死于放火焚烧西京的西胡军队前。时年魏太祖作为使者出使平定后的南蛮,在西京被焚烧的消息传来后,魏太祖被囚禁于南蛮部落,年仅二十岁。

不久,西胡军队立灵帝年仅七岁的幼子为帝,后世称为少帝。

少帝元年秋,诸王起兵复汉。

少帝三年春,西胡军败,逃离长安之前,西胡首领董让将少帝以及灵帝其余两子尽数tu shā。由是汉祚无人继承。平帝乃是哀帝长子,桓帝是为哀帝次子。此乃哀帝两子。

少帝死后,晋王司马启立宗室子杨允为帝,史称让帝。

允虽为帝,然其先祖乃是成帝一位不起眼的皇子,诸宗室反对,天下大乱。诸王起兵,原流乱近百年。

让帝十三年,晋王统一原三州,由禅让得位,改国号为晋,其时,晋帝司马启五十四岁,魏太祖宇昌平三十六岁。

由是晋代汉,汉祚不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归乡

归途,金叶静默无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微微低着头,似是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往古的许多记载如流水般从她心流过,天水宫三百年的兴衰一一在她心重演,只是如今,她要变成后世记载的主角了。

若是一念之差选错了方向,日后或许也不会有天水宫了。

早在百余年前,两宫已经开始衰弱,延续与传承对于单于的依赖越来越大。而两宫对于王庭政事的影响却是越来越小。之所以还能继续维持下去,除了宫内元婴太长老的存在,单于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轻叹一声,金叶倚在窗,面犹豫不定的看着星空。

邢羽见此微微皱眉,也是看向窗外。

天空明亮的星辰仿佛近在身边,伸手便可碰到。弯月挂在天边,像是神灵的眼睛一般眺望着大地,大地寒风呼啸,凛冽的寒风席卷过整个金帐王庭,像是即将到来或者已经到来的变故,呈现出一种不可抵挡的姿态。

此时此刻,原各地又在发生着怎样的事情呢?

心一动,邢羽拿出传讯玉简,想要给绿珠和邢红梅发一个讯息,但却看到了一道宋玉传来的讯息。

“师弟,单于已死,祭天盛典的诸王使者已经开始陆续返回各部。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无法跟你们一同回书院了。我已经离开了草原,你回来之后跟阮亮一同返回书院,切记不要再次多留,以免滋生事端。”这是宋玉的讯息。

“单于已经死了。”邢羽偏过头去,跟金叶说道。

金叶闻言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没多久,马车便是翻过了雪山,来到了草原。

遥遥看见祭天盛典所在的时候,邢羽不由一愣。

“少了好多帐篷。”

那里原本矗立的帐篷已经少了三成,架设在帐篷之间的火堆将草原照的通亮,然而,许多火堆旁边都是没了矗立的帐篷。

“来晚了么?”金叶一叹。

马车停在金叶的帐篷前,金楠正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金叶下了马车,轻轻握住了金楠的双手。

“大王去世了,少爷已经先行启程返回朔方城了。”金楠焦急地说道,“国师他们也已经离开了,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随时都可以启程。”

“高句丽的客人们呢?”

“他们被少爷带去朔方城了。”金楠回答道。

“那好。”金叶转头看向邢羽,忽然一笑,“这样便省去许多麻烦。”

“不过,有三封信留了下来,客人们委托我交给邢公子。”金楠从怀拿出三封信,递给邢羽。

“这么多。”邢羽一惊。

一封是金一清母女所留,另一封是金澜金岩以及肖璐所留,最后一封则是金一茹所留。

这个金千乘的小女儿几乎要被邢羽忘记,她的信件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以后邢羽估计也不会有机会再遇到她。

“索性回去再看吧。”他摇头一笑,将其尽数收入乾坤袋。

“楠儿,将帐篷收起来吧。我们马启程。”

“是,小姐。”金楠点了点头,转身去收帐篷。

金叶盈盈笑着,看向邢羽,“邢公子也要离开了么?”

“是的。有劳金叶公主帮我遮掩。”邢羽抱拳一拜。

“无妨。”金叶一笑,“邢公子客气了。我回到朔方城见到金家诸人后便会跟他们说你死在了试炼之路,至于他们信或不信,我则不管了。邢公子其实早可以自己离去了吧?也根本不用我代为遮掩。”

“话虽如此,但总要留个结局。”邢羽一笑。

“此间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金叶微微摇头,似乎是不太认可邢羽的想法,“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再会,成了敌人,希望邢公子不要念及旧情,否则可能会死在我的手。”

“那是自然。”邢羽微微点头,洒然一笑。

“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金叶微微点头。

“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邢羽也是微微点头。

金叶忽然前一步,轻轻抱住了邢羽。

“我还欠你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她在邢羽耳畔轻轻呼了口气,惹得邢羽脸一红,“其实我和你那个小女伴是表兄妹。”

她松开邢羽,笑着向呆在原地的邢羽摆了摆手,转身召唤出了法器马车,和金楠一同了马车,消失在了天际。

寒风吹过大地,一旁的火堆蒸腾燃烧着,只是旁边却是少了一个帐篷,也少了一个人影。

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邢羽看到阮亮正在收拾东西。

见到邢羽归来,阮亮却是松了口气,“师弟,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立刻离开,明早诸岛修士要跟着王庭留下的使者一同前往朔方城,我们必须现在走。”

“好。”邢羽微微点头,“容我收拾一下。宋玉师兄是去了哪里?”

“师兄啊。”阮亮无奈一笑,“她去天山书院送他的相好了。”

“相好?”邢羽一愣。

“是一个名叫姬青羽的女人,与师兄参加了同一届的宗门大。”阮亮无奈耸了耸肩,“那之后,师兄每年都要想方设法的跟她会面。这次天山书院会派她来此,说不定也是她极力自荐的缘故。”

“这样啊。”邢羽一笑,“倒也不错。”

“当然不错。”阮亮一笑,“修真路远,有个伴侣相互扶持也是不错。我看那金叶对你很有意思,你为何不随她去朔方城?她一定邀请过你吧。”

“倒是真的邀请过。”邢羽点了点头,“不过,也应该只是因为我是书院弟子吧。说不定师兄去更加适合。师兄再过不久突破到结丹,在王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邢羽大笑一声,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留下阮亮自己站在原地,一脸气愤。

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二人趁着夜色路,有神行符在,没用一个晚,两人便是回到了长白山下的小镇之。

在小镇休憩至天明,两人方才登长白山,回到书院。

第一百二十章 真正的书院

承乾十五年,正月十二。

清晨的玄黄书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芒之下,松林沾着白雪,书院炊烟袅袅,一片祥和的味道。

几只飞鸟在天空划过几道弧线,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师弟,我先回内院,下午你再去找王伦老师,让他带你去真正的书院。”阮亮拍了拍邢羽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邢羽微微点头。

阮亮转身离开,去往藏书阁。邢羽则是拿出传讯玉简,给绿珠发了条讯息,“我回来了。”

走入松林,来到自己的小院门口,邢羽拿出玉简开启阵法,阵法散去,门后却是立着两个少女。

“哥哥。”

绿珠打开门,邢红梅匆忙飞来,落在邢羽怀。

久别重逢的喜悦溢满了三人的心田,邢红梅挂在邢羽肩,使劲抱着邢羽,绿珠站在旁边,很是开心的笑着。

“伤好了么?”绿珠关切的问道。

“嗯,好了。我筑基了,终于能去内院了。”

“恭喜你。”绿珠一笑,伸出手来,她小巧的手掌隐约蒙着一股淡青色的光芒。

“我通灵了。经历了一些麻烦,不过好在有书院的老师帮我,还是勉强通灵了。”

“太好了。”邢羽闻言一笑。

“哥哥,绿珠姐姐的灵根出了问题,老师说是小时候被人破坏的,你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做的。”邢红梅抬头看着邢羽,生气的说道。

“是这样么?”邢羽闻言一愣,看向绿珠。

“先进屋吧。”绿珠无奈一笑,将邢红梅从邢羽怀抱了过来,放在地,“哥哥刚回来,你跟他说这件让人不高兴的事,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先不要告诉哥哥么?”

“对不起,姐姐。”邢红梅脸一红,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她如今刚刚九岁,已经懂了些人情世故,平日里虽然天真顽劣,但对绿珠却是又敬又爱,绿珠的话,她大多都听的进心。

“我们先进屋吧。”邢羽一笑,轻轻拍了拍邢红梅的脑袋。

三人一起走进屋,桌泡着一壶热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你带来的茶。”绿珠端起茶壶,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她和邢羽相对而坐,邢红梅则是倚在邢羽身,紧紧抓着邢羽的手掌,像是在担心邢羽会忽然消失一般。

“啊,是西湖龙井。”邢羽一笑,想起了以前邢干房内内墙挂着的茶袋。

那是他的家,他终有一天会回去的。

茶香四溢,香满客厅。

“这一路可是挺久,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好在你还是在元宵之前赶回来了,否则你怕是吃不师姐亲手做的汤圆了。”绿珠握着茶杯,轻笑着说起此事。

“师姐亲自做的?”邢羽一笑。

“没错。师姐前不久试归来入了结丹,这几天都是高兴得不得了,昨天还亲自下厨,和我们一起做了汤圆。”绿珠笑道,“等到元宵那天,你能吃到了。”

“那太好了。我都没尝过师姐的手艺。”

“师姐前几天还下过厨,做的菜不王伦老师差多少。”绿珠抿嘴一笑。

“是么?那我一定要尝尝。”

两人相视一笑,绿珠微微低头,看着手茶杯里飘荡的茶叶,“可以跟我说一下你这段时间的经历么?”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像是动手去揭开病人凝固伤疤的大夫。

“嗯。”邢羽微微点头。

“哥哥,我也要听,你讲的仔细一点,我们这段时间可担心你了。”邢红梅拉了拉邢羽的衣袖,眼里既有好,又有关怀。

邢羽深深舒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旋即缓缓开始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

讲完这些经历,已是正午。

绿珠和邢红梅都是有些惊讶,不曾想邢羽竟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邢羽没有跟绿珠说起金叶和她的关系,只是说自己被迫帮助金叶闯关,连金叶的三个条件也略去没有提及。

说完这段时间的经历,三人又聊了会闲话,吃过午饭,邢羽便是离开小院,去往藏书阁。

王伦坐在藏书阁一楼书架间,低头翻着一本古书,听到邢羽进来,不由抬头一笑,向他看来,“回来了。”

“老师。”邢羽点头一拜,走到王伦身前,“学生已经筑基,可以进入真正的书院了,还请老师带我前去。”

“哦。是内院吧。”王伦无奈一笑,“这里也是真正的书院,那边的内院只不过是灵力更雄厚一些而已。”

“当然,也有很多你在这方书院见不到的东西,如灵药园,那可是院长的宝贝疙瘩。那里有许多灵药,还豢养着不少灵兽。你李雷师兄和古茗师姐便是在那里打杂。”王伦笑着补充道。

“内院最珍贵的便是灵药园么?”

“没错。”王伦微微点头,“内院是建立在一条灵脉的,灵药园位于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弟子们居住的小院都是紧挨着灵药园的。”

“还有什么呢?有炼器的地方么?书院的教习们也都在那里么?”邢羽问道。

“不错。”王伦微微点头,“内院有炼药坊和炼器坊,还有一些灵气浓郁的石室供弟子修炼。我们这一代人有不少人都是定居在了内院。虽然按理只有筑基弟子才能长居内院,但若踏入结丹,在内院也有一所小院。”

“不知内院有多少小院?”邢羽一惊。

“院子倒是不少,足有十八所所。”王伦一笑,“然而只有一半院子是有主的。我们这一代有九名弟子,如今存世仅有五人,还在山的则是只有三人了。除了我们三人,便只有你那六位师兄姐居住。”

“当然,还有院长。不过院长住在外院的时间较长。”王伦笑道,“内院虽然重要,但毕竟阵法坚固,且其位于长白山系深处,少有人去,又有你几位师兄姐常在。外院这里则是不同,许多人都是知道外院所在,其他书院的人前来拜访,也是在外院。所以院长在外院待得时间更长一些。”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走吧。我带你去内院。”王伦放下古书,起身带着邢羽走向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你去吧,我帮你传送过去。”王伦伸手指了指阵法,“我便不过去了,你几位师兄都在,古茗也在,让他们带你逛一下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老师是在准备元宵节么?”邢羽一笑。

“这倒不是。”王伦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白鹿洞书院有人来拜访,我要去接见他们,他们送来了两名学生,要留在这里清修一年。”

“这样啊。”邢羽微微点头。

五大书院经常互送学生去对方的书院清修,自邢羽来此之后,便是遇了昆仑书院的那几位来此。

邢羽走阵法,王伦旋即启动阵法,阵法亮起白光,四周向前的灵石迅速失去色彩,化为澄澈的水晶。

眼前一阵彩光交织,等到眼前景物一变,四周无形的灵力宛如雨雾一般弥散,显得极为浓郁。

邢羽便知道,他来到了内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元始经筑基卷

“灵台心凝,凡人始问仙。”遥远传来一声大笑,荆远山出现在了天边,转瞬间便是来到了邢羽面前,“恭喜你,师弟,终于筑基了。”

“谢谢师兄迎接。”邢羽拱手抱拳。

天空有一只翼展过丈的巨大孔雀在漫无目的的飞着,她的身旁还有三只小许多的孔雀在嬉戏玩耍,想必这是古茗之前提过的灵兽熙然和她的子女了。

“师弟,我也来了。你为什么不谢我。”天传来一声轻笑,李雷和古茗先后落下。

“师兄,你们太快了。”阮亮随后来到,冲着邢羽一笑。

“谢谢古茗师姐。”邢羽再是一拜,“谢谢李雷师兄和阮亮师兄。”

“师弟客气了。”几人相视一眼,尽是一笑。

“我们先从那里看起呢?”古茗凝眉细思,脸掩饰不住的开心。

“听说师姐结丹成功了?恭喜师姐。”邢羽一笑。

“结丹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古茗摆了摆手,旋即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那雷劫着实难过。”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阮亮,“阮亮师弟,你过两天再破境吧。书院这里刚刚引来过结丹雷劫,你若再引一次,可能要寻常的雷劫强数成。”

“是这样么?”阮亮闻言一愣,侧身看向荆远山。

荆远山看了古茗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你师姐突破后不久,我引来元婴雷劫,雷劫的威力却是院长预测的要强不少。”

“那好吧。我再巩固一下修为。”阮亮无奈道。

“或者,你去山里寻个地方渡劫。”

古茗皱眉建议道,旋即她摇了摇头,“不过,深山多古怪,万一你渡劫时遇一个元婴老妖,那便很难处理了。还是等一段时间吧。院长说,一个地方的两个雷劫至少要相隔半月,最好是一月。师兄渡劫不过数日,你最好等到二月初旬再渡劫。”

“等到惊蛰前后吧,半月足够了。”荆远山说道,“那样雷劫威力不过高了一成左右,威力提高的并不明显。”

“好。我听师兄的。”阮亮微微点头。

他服用过一粒通神丹,境界距离破境已是不远。若不是姬青羽伤势忽然恶化,宋玉需要送她回天山书院,阮亮是想在祭天盛典周围寻个地方由宋玉照看历劫突破到结丹的。

“还是先带小师弟去看一下心法吧。”李雷瞪了阮亮一眼,如此说道,“心法可不仅仅能修炼灵力,也能ming xin见性拓宽修途。这事耽误不得。”

“师弟已经突破到筑基很久了,但现在还是在按照元始经凝气卷的心法运转灵力。你这个师兄做的,可是一点也不称职。”荆远山也是接过话茬,揶揄起阮亮来。

“我这不是没有记住心法么?”阮亮脸一红。

“不怪你。”李雷忍不住一笑,出言宽慰道,“心法一万八千字,我也没记住多少。便是五千多言的道祖德经,我听师兄吟诵了多年也没记住多少。”

“你啊。”荆远山闻言无奈一笑,“还好意思说别人。”

“师弟,我们先去藏经阁为你取一份元始经筑基卷的副本,再带你在周围转一下。”荆远山率先飞起,带着众人缓缓往半山腰灵药园的方向飞去。

藏经阁便在灵药园后,紧挨着李登仙曾经居住过的阁楼。

内院wài wéi是那些小院,央则是灵药园、藏书阁、炼丹坊、炼器坊以及一座有些古旧的阁楼。四人径直穿过灵药园,往藏书阁前方落去。

“那座阁楼是院长建立书院时修建的,距今应该有三百多年了。”荆远山指向藏书阁后方的那座阁楼。

阁楼很小,只有三层,高不过三丈。楼挂着一个牌匾,书四个大字,“玄黄书院。”右下方还有一个落款,杨盈。

“那是汉明帝亲书的牌匾?”邢羽见此一惊。

汉明帝杨盈,是汉高祖之下最杰出的帝王,攘外安内之功远迈诸帝。

“没错。”李雷微微点头,略有感叹的说道,“是汉明帝陛下。”

“好了。”荆远山却是微微摇头,“先去看心法吧。师弟最好现在把心法看一些,改变灵力的运转以及吸收的方法。然后,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一下。”

“好。”邢羽闻言微微点头。

他一直没有修行金一清提供的心法,便是在等待着元始经的筑基卷。

这个连邢干都赞叹不已的心法,一定有许多出色之处。

他仅仅凭筑基初期的修为,便能与筑基期的金澜一较高下,全是仰仗这种心法。

走进藏书阁,藏书阁的简陋令邢羽心略有惊讶。

整个藏书阁只有一层楼,里面摆设着十几个书架,正对门口的尽头有一张桌子,面摆着数本经书。

“那些都是心法的副本,你可以拿一本回去慢慢研读,不过千万不要透露给别人。”荆远山说道。

“好。”邢羽微微点头,急不可待的向前跑去,走到桌前,拿起一本心法。

荆远山忽然面色一变,拿出了传讯玉简。听完消息后,他不好意思的走前来,拍了拍邢羽的肩膀,“师弟你先看一会。我们去前院一趟,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会回来。”

“好。”邢羽微微点头,“是王伦老师召唤你们么?”

“没错。”荆远山微微点头,“江南似乎出了一些事,可能会引发民变。这次白鹿洞书院送弟子来借读,也是打算一同商量此事该怎么处理。”

“师兄请自便,我在这里看会心法等你们回来。”邢羽放下心法,抱了抱拳。

“好。”荆远山微微点头,“内院没什么禁忌,师弟不要去招惹那只孔雀,其它地方师弟随意观览便是。”

“嗯,我记住了。”

四人接连离去,仅剩下邢羽一人待在藏书阁。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始阅读这本心法。

封面只有三个大字以及三个小字。

正央写有“元始经”三个大字,右下方则是写着“筑基卷”三个小字。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邢羽翻开心法,缓慢读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灵台道痕

“夫筑基之道,成仙之始,取而不争,鹰顾狼视。 存天之理,枉顾众生,浮华聚散一甲子,生死因缘三百年。寻道,求成仙之道。夫道有先后,初为鸿蒙,道称元始,仙路齐天,延传万年。众生之初,空性自然,纳灵炼气,晓天之道。仙台坐本我,台墨痕浅。玲珑白玉基,仙基叠九重。九层仙台起,金丹坐观我。”

“这是元始经么?”邢羽深深吸了口气。

仅仅这个开头,便是让邢羽有些感触。

修士取而不争,与天地大道并行不悖,最终才能修成真仙。

邢羽闭目内视,看向灵台。灵台盘踞丹田,宛如大山横亘荒野,渺茫无边。淡青色的灵台不断吸收灵力,同时又释放出灵力流转在四肢百骸之,先取后予,有舍有得。

邢羽继续向后看去,关于运行灵力的心法只有两百多字,他默默看完,旋即改变了灵力的运行路线。

筑基卷的灵力运转要凝气卷更加繁琐,经百会,下抵涌泉,灵力运转不断,邢羽只觉自身飘飘然,宛如即将羽化登仙一般。

内心安宁,不喜不悲。

气随心动,不仅沿着经脉流转,更是融入身体血肉之,使得邢羽的身体在默默的发生着一些神的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是口齿生津,甘甜无。

道祖曾经在自己的笔记记载自己可以辟谷不食。修真多年的修士便是可以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以灵气为食。那便是结丹。

筑基虽然不能辟谷不食,但数日不食也是无碍。

灵力运转一周,重回丹田,进入灵台,隐约像是经历了一些特的变化。随着邢羽依照心法不断运行灵力,他筑的灵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原来若是缥缈昆仑,则如今只是一座凝实的寻常小山。

它褪去了一些出尘气息,多了一些古朴沉重的感觉,像是古老的宝剑在地下封藏了数千年,威名厚重更胜昔日。

关闭六识,邢羽不断运转灵力。他与这方天地的联系似乎在无形之间变得更加密切了。天地间的灵力缓慢流动,汇入他的身体之,化为他自身的一部分。

隐约间,似是有一个极为庞大的沉睡的意识,在操控着天地间的灵力流淌。

那会是天道么?

若那是天道,灵脉又是什么?难不成是世界的经脉?

这些问题缭绕在邢羽心,使得他忽然脱离了那种不悲不喜的清净境界。那种感觉始一消失,一种对于天地间无形意识的敬畏便是涌现在邢羽心底,他看着自己的灵台缓缓出现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像是稚子持笔在宣纸乱写留下的痕迹。

天地是有意识的么?

往来古今几千年,道祖与夫子都是认为天道无情,不理人间事。但修士自结丹开始,每突破一个小境界,便是要经历雷劫。

这难道不是天地意识对于修士的历练么?

邢羽看着自己灵台的痕迹,微微皱了皱眉,他翻开元始经,得知这是筑基之痕。

“筑基之痕么?”

筑基之痕看去像一个“一”字,元初之始的“一”,大道初辟的“一”,也是仙路的开始。

仙基叠九重,是用自己的感悟刻下九道筑基之痕,最终变灵台为金丹。

这便是金丹之道。

“每凝结三道筑基之痕便是提高了一个小境界。”邢羽微微摇头,“看来我的筑基之路还有很长。”

筑基之痕能够使得灵台内的灵力变得更加凝实,同时也能增强修士的肉身,是天道在修士身留下的痕迹,表明了天道的认可。

“师弟,修行的怎么样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是荆远山他们回来了。

邢羽放下元始经,转身去迎接他们。

“师兄师姐好。”他笑了笑,“因缘际会,刻下了一条筑基之痕。”

“筑基之痕?”古茗微微皱了皱眉,“是道痕吧?这本心法前后称呼不同,不过说的终归是同样的东西。”

“道痕体现了你对天道的理解以及对灵力的掌握,刻下一条道痕,说明你已经开始向着筑基期突破了。”荆远山解释道。

“每多一条道痕,修士的实力便会强一些。九条道痕尽数出现的时候,灵台的成长已经无法再提高的实力。那时,你便迎来了碎基结丹的时刻。”

“不过碎基结丹也是痛苦的很,一念之差,灵台不存,金丹难现,修士可能要重新筑基了。”阮亮苦笑道,“你可别以为灵台有多坚固,伤的重了是有可能碎掉的,伤的轻了则是会出现裂痕,要温养许久才能使裂痕消失。”

“若碎了,该怎么办?”邢羽一愣。

“还能怎么办,只能重新筑基。”阮亮轻叹一声,“只是重新筑基,修行的难度便是高了许多,每刻下一条道痕倒是以前要难数倍。金丹大道很有可能会因此断绝。”

“修行竟是如此凶险么?”邢羽一叹。

“莫要担心。”李雷倒是一笑,“正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风险,才有了炼丹师。有许多丹药能帮助你愈合灵台裂痕的,我这里便有两种。”

“原来如此。”邢羽一笑。

“仙路凶险,凡生为了修行,想出了许许多多的办法,裂痕只是一个小问题。”荆远山一笑,“便是道痕,也不是很难刻下。元婴大能便能给筑基修士传道,直接在他们的灵台刻下道痕,帮助他们提高境界。”

“还有这种办法?”邢羽一愣,旋即问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么?”

“自然是有。”李雷摇头,“揠苗助长而已。这样做境界虽然高了,但理解还是稍低,需要很久的修行才能真正掌握这股不属于你的力量。”

“不过这样做也省下了许多修行的时间。”阮亮挠头说道。

“确实如此。”荆远山微微点头,“不过终归不是正道,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

“不要在这里交谈了。”古茗忽然说道,“我们去醉翁亭吧。正好给小师弟好好解释一下什么是筑基。”

“好。”众人闻言皆是一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 龙变

醉翁亭,是一座位于灵药园一角的小亭,一向是玄黄书院弟子们ji hui的地方。

小亭不大,只有丈许方圆,有一张石质的八仙桌。这醉翁亭也是随着玄黄书院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风雨雨,从书院初立,到汉末乱世,再到如今魏初金帐王庭与大魏之间的紧张时期,端的是见证了无数的兴衰荣辱。

“筑基修士到底该如何修行呢?”邢羽问道,“莫非只需在灵台刻下道痕便可?”

“虽说道理是这样简单,但每一道道痕都是需要修士诚心修行方能刻下。这不仅需要下苦工,还需要有对于天地大道的领悟。”荆远山解释道,“天道像河流,也似瀚海,无声的流转在天地之间,修道便是自这河取水哺育自身,取得水越多,则实力越强。”

“此外,修真却是一个取而不争的事情。你无法与天地争夺大道,只能与这方天地间的大道共存。但天道不仁,修士只取不舍,天道便会将修士认作是自己的敌人。”李雷补充道,“换句话说,当你从天道之取得太多的时候,天道便会降下惩罚,这便是雷劫。”

“师兄说的没错。”古茗微微点头,“修真便是与天地争夺造化,夫子曾说与天斗,其乐无穷。说的便是修真。”

“当然,我等修士所取不过无尽大海之的一瓢水,天道虽然降下雷劫,但这雷劫的威力并不强。至少在渡元婴大劫之前,我从未受过伤。”荆远山笑着说道,“院长说是因为境界太低,若是高阶修士的雷劫,则足以毁掉一颗修真星。”

“修真星?”邢羽闻言一愣,“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么?”阮亮闻言却是一笑,“修真星便是修士居住的星球。你脚下便是一颗修真星。整个原也只是这颗修真星的一部分。而在天地间又有无数修真星,每一个都是浩大无边。星辰是蒙受天道眷顾的,所以才会出现生灵。”

“生灵炼气合道,掌握天道之力,便是修真。”荆远山补充道,“关于修真星的部分你可以去藏书阁内读一下相关的书籍。我们还是继续说一下筑基的修行。”

“筑基,是成仙之始。”李雷开口说道,“秦朝以前,炼气士还存在的年代,筑基在一个宗门之内也算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筑基代表着修士可以飞行,可以炼器炼丹炼制符箓阵台,诸多法门在手,修士才算是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李雷伸出右手,他的手掌涌现出一缕淡青色的灵力,灵力宛如水流一般在李雷手涌动,晶莹澄澈的宛如宝石。

元始经修炼出的灵力与天地间的灵力相似,很是纯净澄澈,宛如青色的流水,带着一股自然柔和的气息。

“封印在符箓的气刃要怎么炼制?筑基修士可以炼制么?”邢羽忽然想起了金叶之前用过的符箓,那种符箓方便得很,不过却是相当珍贵。

几人相视一眼,皆是一愣,最后还是李雷开口解释。

“那算是一种法术了。筑基修士是没法炼制的,需要结丹修士才行。筑基虽然能够飞行,也能御气,但御气的手段还很低级。气刃算是一种高级的御气手段了,只有结丹之的修士才能做到。”

“筑基便是感悟天地大道,刻下道痕。”荆远山一笑,“若想御气凝物,须得掌握金丹大道。结丹修士可以使用道术,那是可以借助天地之力的法术。威力你现在见过的任何剑术都要强大。”

“道术?”邢羽微微点头,将这个称呼暗暗记在心里。

“师弟还是先去藏书阁取一些有关筑基的典籍看一下吧。”古茗无奈一笑,“我们接下来这段时间多给你讲一些修真界的事情,免得你在宗门大给书院丢人。”

“宗门大是在什么时候?”邢羽闻言一愣,旋即想起来,今年是有一个宗门大的,这大可不同于金家的试,参与的可都是各个宗门的佼佼者以及书院的弟子。

“今年夏天,大概在四月初旬,已经没有多久了。”荆远山说,“这次带队的应该是你李雷师兄。书院参加大的估计只有你自己了。古茗已经结丹,阮亮在大前估计也能够结丹。”

“只有我自己么?”邢羽无奈一笑。

“不用担心。”阮亮笑着安慰道,“这几年也是只有我和师姐参与。每次大都是熟人,若是忽然有人不用参加大了,剩下的那些人倒是感到羞愧不已。”

“对了,陈恒师兄呢?我怎么没见到他。”邢羽忽然想到自己还未见过陈恒师兄。

“他啊。”荆远山闻言顿时一笑,“他和古茗经过天山书院的试后都是有所突破,古茗回来之后才引来雷劫破境,他却是直接在天山书院破境了。破境后他索性留在了天山书院,打算看完那半部元始经再返回书院。”

“原来如此。”邢羽点头一笑,“那他可以跟宋玉师兄一块回来了。”

“确实不错。”众人闻言皆是一笑。

……

承乾十五年,二月初二,醉翁亭。

玄黄七子或坐或立的待在亭内,言笑晏晏。

李登仙忽然出现在了醉翁亭,“白龙飞天在即,有机缘在等你们。”

他一身灰袍,脸凝重,但隐约间也有一丝喜悦。

“这一天终于来了。”荆远山放下手的书卷,与李雷对视一眼,眼皆是一片凝重。

后山的白龙在此居住了数百年,荆远山和李雷山的时候,白龙在后山沉睡,他们是听着白龙的故事长大的。

白龙对他们来说,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如今白龙即将飞升,他们如何能不为它感到高兴。

“速来后山。”李登仙微微点头,身体瞬息消失不见。

虽说不知道李登仙是何等修为,但瞬移对他来说仿佛是吃饭饮水一般简单。

“走。去后山。”荆远山将书卷放入怀,向众人一笑,“机缘来到,你们或许能够借此突破一两个小境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见雷劫

后山,群英荟萃。

修士们各据一方,默然望着火山口。原本被积雪覆盖的火山口此刻早已是热浪滚滚。

四周林立着二十多位修士,其大半是玄黄书院的弟子和教习,但也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李怡然带着昆仑书院诸人站在西方,李湘儿挽着她的左手,萧楚玉和纪飞鸣一左一右站在李怡然身后。

一名黑衣年人带着白鹿洞书院刚刚来到玄黄书院不久的两名弟子站在南方,那两人均是温尔雅的书生,一名顾平川,来自苏州,一名赵一鸣,来自扬州。

荆远山带着玄黄弟子六人站在北方,一旁还有王伦。

李登仙自己独立在东方。

隐约有龙吼声萦绕于青天之,乌云传来的雷鸣还要雄浑。天际乌云密布,电光环绕,一场倾盆大雨似是即将到来。

火山口隐约传来了一股压抑的气息,那是白龙在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它在拖延时间,希望雷劫能晚些到来。

“白龙前辈飞升在即,有劳诸位随我一同设下迷天大阵,帮助白龙前辈掩盖气息。”李登仙向着后山的诸人抱了抱拳,微微点头。

众人皆是一笑,满口答应下来。

“李院长客气了。”李怡然微微一笑,“能够有幸见证白龙飞天,化龙成功,也是我们的荣幸。”

“有劳诸位了。”李登仙点头一笑,“白龙前辈飞升前的馈赠李某丝毫不去,尽数赠予诸位。”

“李院长若能抽空教导一下我这两个徒儿,孙某便感激不尽了。”那名年人笑着说道,“至于馈赠,不要也罢,还是留给玄黄书院的弟子们吧。”

“孙立人院长客气了。”李登仙微微拱手。

这人是白鹿洞书院的副院长,实力大抵在元婴左右,在原也是声名匪浅的人物,不过因为性格淡泊,故而除了宗门人士很少有人知道。

邢羽记得,自己曾在家见过此人拜访邢干。

“这天道雷劫因人而异,领悟天道法则越多,则雷劫威力越强。白龙前辈领悟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道法则,若是正常飞升,须得经历四九大天劫。这般天劫,纵是大乘期的大能都难以抵御,白龙前辈虽然实力强劲,但距离大乘期仍还有一些距离。”

“白龙前辈希望自己能够举霞飞升,故而我请求昆仑、白鹿洞以及天山书院的院长帮助我收集材料,炼制了这迷天大阵。我们四人各自持着四方阵台的一座,帮助白龙前辈掩盖气息,欺骗天道法则。”

“雷劫将至,有劳诸位随我一同展开阵法。”李登仙抱了抱拳,神色有些复杂,他从怀拿出一方阵台,准备开启迷天大阵。

那阵台似是白玉,面有着道道细密的纹路。李登仙手微亮,雄浑的灵力顿时汹涌灌入阵台。阵台散发出朦胧的白色的光泽,以一种特定的频率不断闪烁着。

李怡然、孙立人以及荆远山也是各自拿出一方阵台,四人飞在空,以四角之势分立,接连启动了阵法。

四方阵台各自释放出一道白虹连接彼此,四人微微点头,各自向后退出数十丈,一道无形的光波在阵台的空间流转不息,向连接云霄,向下深入火山之,渐渐使得那股似在沉睡的强大气息变得模糊了一些。

邢羽甚至都无法判断白龙是否还在火山口,白龙的气息因为这个阵法忽然变得渺茫,难以判断到底处在何方。

“白龙前辈不是大乘期么?”邢羽拉了拉身前李雷的衣袖,轻声问道。

他最近看了不少关于修真的典籍,不过对于飞升却是不怎么了解。

“当然不是。”李雷一笑,“大乘期的修士在整个灵尘星都是没有几个。渡劫期的修士虽然有,但是已经遭到这方天地的忌惮,一旦动用修为,便会迎来天地大劫。”

“天地大劫?”邢羽一愣。

“便是飞升之劫。”宋玉笑着说道,“渡劫期的修士需要度过三次大劫、六次小劫,方能大乘。自此天地间任其遨游,随时可以破空飞升。

“白龙前辈这是第九次雷劫了么?”邢羽问。

“没错。”陈恒有些担忧的看着天空的雷劫,“白龙前辈已经经历了化龙的前八变,这次历劫既是飞升的最后一个大劫,也是龙魂蜕变的第九变。”

“此劫渡过,龙飞在天。”古茗缓缓说道,“白龙前辈便可举霞飞升,去往界。”

修士飞升是在天地大劫之后,也便是渡劫期,便可飞升。渡劫期的修士每经历两个小劫,便需要经历一次大天劫,接受天道的磨砺。

所以,合体期的修士其实便是这方天地间修为最高的一些修士了。渡劫的修士时刻都在被天地大道忌惮,稍一动用修为,便会有雷劫降世,惩罚他们。

“师兄,这阵法的炼制者是接近飞升的修士么?”邢羽看向李雷,“难道说,院长是接近飞升的修士?院长也在渡劫期?”

“是也不是。”李雷微微点头又摇头,“院长早年本可飞升,但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院长无法飞升,境界也是跌落。这阵法便是院长亲手炼制的。”

“昆仑书院的院长乃是度过一次大劫的渡劫期修士,虽然他早已经闭关多年。但院长邀请,他还是出关相助炼制了阵法。”宋玉说,“他和院长,或许是整个原最强大的修士了。不过院长目前的境界大概也只有分神左右,昆仑书院的院长,却是更加强大。”

忽然,天地之间皆是一震。

一道夭矫的白色龙影从火山之下急速掠起,飞入厚厚的黑云之。

刹那间,雨水像是冲破了大坝的洪流,轰隆的雷声响彻天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水汽升天,竟是有些温热,众人相视一眼,均是面色凝重。

“若是失败了,该怎么办?”邢羽忽然看向李雷。

“若是失败,便只能羽化飞升。羽化便是得到仙人赏识,羽化飞升之后,这一世的记忆便会消散,飞升之后的修士,其实更像是一种来世。”李雷恍然一笑,微微向着邢羽点了点头,“院长便是不想失去自己的记忆,所以放弃了羽化飞升,选择接受自己的修为不断跌落,直到自己化为尘埃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一股异的感觉从邢羽心底升起,隐约间有一些熟悉的感觉重新浮现,像是看到了一朵相似的桃花绽放在了同一根树枝。

他忽然明白过来,当时清虚子飞升时的虚弱与伤感是因为什么。

清虚子历劫失败,最终受到仙人赏识,羽化登仙,这一世的记忆自此消散。他在为自己的失败而难过,失去了那些记忆,他还是原本的自己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青天神雷

当空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轰然劈落,颜色紫带红,看去甚是骇人。

白龙飞出云层,在黑云下方蜿蜒游动。雷霆正白龙腹部,使得它身体一僵。

这一片天地都带着一股特的色彩,一切事物在邢羽眼似都多了一丝突兀的意味。

换句话说,白龙与这片天地隐约间有些对立。

整片天地都似乎在彰显着白龙的唐突,这片天地间的灵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迅速淡去,即使是邢羽他们,也很难在此时从天地间汲取灵力。

“这便是渡劫么?”邢羽心里反问自己。

迷天大阵使得白龙身多了一层乳白色的光甲,既是保护,又是欺瞒。

邢羽看向李登仙那边,隐约看到,李登仙略微眯着眼,脸并无一丝轻松地样子。

他抬头盯着天空,密布的劫云在空游动,他的视线穿过层叠的劫云,看到白龙在这道雷霆下竟是都有些狼狈。

几片龙鳞破碎,白龙的身血肉模糊,这还只是第一道雷霆,若是到了后面几道雷霆,怕不是有可能让白龙身陨。

“这雷劫。”李登仙幽幽一叹,“威力好强。”

场间众人都是听到了他的叹息,邢羽看向一旁的李雷,李雷也是面有愁容,显然,他心里有些担心白龙的渡劫会失败。

“有人说,天劫其实是界仙人对飞升者的试炼,这雷劫,其实是仙人一指。”李雷轻声说道。

雷霆万钧,眨眼间又是三道劫雷劈落。

三道紫红色的惊雷落下,白龙在空连坠十丈,距离地面也已经不过**十丈。它身已经有大半龙鳞粉碎,丝缕龙血渗出,滴落在空,化为火焰消散在风雨之。

它仰天长啸起来,像是在对天道发出无畏的呐喊。

雷云滚滚,酝酿了更多的雷霆。

李登仙微微皱眉,忽然又舒展开来。

他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微微点了点头。

夭矫的龙影在黑云下舒展开来,长度足有近五十丈。青色的龙角峥嵘,龙爪宛如刀锋一般闪烁着冷厉的光泽。

即使从地面看去,白龙也是极为庞大。

一瞬间,雷云电芒四溢,整片雷云几乎都变成了飘荡的雷霆。

刹那间九道劫雷同时劈落,白龙身的龙鳞片片粉碎,再难找到一片完整的龙鳞,连它左边的龙角都是折断了。

它在空坠下二十余丈,距离地面已是不远。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这天地之间,白龙急促的呼吸着,想要吸收一些灵力。它的伤口处,有莹白色的光芒漾起,在缓缓修复着伤口。

“这雷劫,会有多少道?”邢羽问。

“怕不是三九天劫,应有二十七道。”李雷回道。

“这才过了一半么?”邢羽一叹。

然而,劫云却没有丝毫消退,反倒是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原来稍有明亮的天地间忽然变得暗淡起来,只有天空不时闪过的雷光照亮了大地。

雷云内聚,开始酝酿下一轮的劫雷。

白龙身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伤口愈合,长出了新的龙鳞,只是那断角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众人见此皆是松了口气。

李登仙从怀乾坤袋拿出许多散发着芬芳气味的珍惜灵草,将其送空。

白龙张口一吸,将空的十余株药草尽皆吞入腹,那些莹白色的光芒布满了白龙全身下,浓郁的像是膨胀的泡沫。

片刻之后,白龙身所有的伤口尽数愈合,它感激的向着李登仙点了点头。李登仙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开口。

“还有十四道劫雷。”宋玉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空忽然劈下一道青紫色的雷霆。这道雷霆只有婴儿手臂粗细,但却带着一股不可抵挡的气息,它出现的时候,李登仙都是愣了一下。

“青天神雷!”

李雷瞪大了眼睛,拉住邢羽以及阮亮向后退去。

“大家散开。”宋玉面色一变,匆忙抓住了陈恒和古茗的衣角,拉着他们退到了数十丈外。

那股原本浮现在众人心底的庞大无形的意识,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残暴。

天道无情,只是不仁。

白龙从天而落,身鲜血淋漓,落入火山之,伴着浩荡的风声。

它身露出了狰狞的白骨,焦黑的伤口甚至散发出了一缕淡淡的香味。

天空却是忽然出现了一道门,那是一道白石大门,它出现在了劫云之下,面刻着鸾凤麒麟,周边还有七色的光芒缭绕。此外,还有极小的近乎透明的蝴蝶在飞舞着。

那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或许,是洪荒。

邢羽有些激动的想到,邢干会不会在那道门后的世界呢?

他握紧双拳,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心里甚至都有一种想要破门而入的冲动。那扇门,此刻像是小孩子眼的糖果一般,散发着难以抵挡的you huo。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只有能够进入那扇门,一切都是值得的。

邢羽这般想着,忽然身体一寒,他猛然摇了摇头,将视线从那扇门收了回来。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只有李雷和宋玉克制住了向看的冲动,陈恒、古茗和阮亮都还在痴迷的看着方,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意识的飞起,若不是李雷和宋玉他们拉着,他们或许已经飞了过去。

邢羽低头看向地面,发现自己竟是飞起来了数尺高度。

他看向场间的其他人,发现除了李怡然和孙立人外,那两所书院的弟子们都还沉浸在那道门的you huo里。

“飞升之门。”李登仙声音不低不高的说道,场间的书院弟子们皆是身体一震,接连从迷失脱离出来。

李怡然略有惊讶的看着邢羽这边,忽然无奈一笑。孙立人则是微微点头,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个局面。

“你也感受到了那道门的吸引吧?”李雷一笑,“那是飞升之门,对于所有修士都有着难以抵挡的魅力。”

“原来如此。”邢羽一笑,“师兄怎么这么快脱离了you huo?”

“哪有很快,和你一样快。”李雷无奈一笑,“境界高的修士,自然定力要强一些。”

凭空一声龙吼,白龙自火山之飞出,掠向天空。它身的伤口已经止血,但却没有愈合。莹白色的光芒此刻也无法帮助它快速愈合,它必须要以这种姿态去迎接剩下的雷劫了。

“龙珠也无法帮助白龙前辈恢复伤势了么?”李雷一愣,“还是说,白龙前辈想要把龙珠留到最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成龙!?

龙珠,由龙族体内精华灵力凝聚而成。

失去龙珠,则龙类的实力要弱一半多。龙珠不仅是龙族沟通法则的依赖,也是其自身实力的体现。

白龙在空立起,眼神谨慎的盯着半空的劫云。

青天神雷的过早出现让它心有些沉重,一位飞升者还是在几十年前出现的,那时候的天劫并没有这次来的猛烈。

大地一片奔流,暴雨愈下愈大,天地间的灵力仿佛也随着这些雨水落下,融入大地。

白龙感受到这片天地间的灵力对自己的排斥,心里的把握不由又少了几分。

劫云涌动,两道青天神雷几乎是同时劈落,一道劫雷落在白龙头部,一道劫雷落在了白龙腹部。

刹那间,白龙身血肉模糊,腹部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那里,有阵阵莹白色的光芒在不停地闪烁着,似是龙珠所在。而它的另一只龙角也是折断,青色的龙角从天而坠,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它狼狈的坠下数丈,艰难止住身形再度向飞去。

隐约间有一声悲啸响起,邢羽转头看向啸声传来的位置,看到那里有一道黑影自大地疾掠而出,停在距离白龙很远的位置。

那似乎是一头黑龙,不过,或许只是一条黑蛟。

“情况有些不妙。”一道低沉雄厚、宛如雷鸣般的声音在空响起,正是白龙。

“李道友,若我渡劫失败,请将我的龙珠留给小儿,我的残躯以及其它珍宝便尽归道友。”

“道友何必如此。”李登仙摇头一笑,“至少现在我们还有四成把握。”

“青天神雷已经出现。”白龙一叹,“二九天劫是按照一三九六五三的顺序降雷的,最后三道或许是更高一阶的黄极天雷,那是我拼掉千年道行,也只能接下一道的。”

“身死道消又有何惧。”一道带着冷厉气味的声音响起,却是那只黑蛟发出的,“若不能九变成龙,我便以这蛟躯渡劫又能如何。”

“龙乃神兽,若能以龙躯飞升,则大道可期。”白龙一叹,“蛟虽异兽,毕竟只是左道。”

它与真龙已是无异,除了龙魂之外,白龙的一切都与真龙一模一样。

莹白色的光芒涌现,将白龙的伤口填满。雷劫落在身不仅让它身体受伤,更使得它的神魂涌现出无尽的疲惫。

这是身魂两劫,炼体炼魂。

劫云内敛,光芒由青转黄。

“黄极天雷。”李登仙轻叹一声,闭双眼,“将迷天大阵撤去吧。我们失败了。剩下的劫难,都要靠白龙前辈自己来渡了。”

“是。”

李怡然与孙立人相视一眼,各自收起阵台,落在地。

荆远山收起阵台,落在邢羽等人前方。

天际劫云收敛,变得只剩原来的一半。

可其却是蔓延了一阵恐怖的气息,那股气息远白龙身的气息来的磅礴,白龙在它面前,像是江河遇了大海,根本无法相。

“飞升证道,终究是难啊。”荆远山沉重一叹,“汉末晋初百年,飞升者仅有一人。接秦汉,百年之能有一人飞升也已经算是修真者的盛世了。”

青黄交接的神雷从天而落,一次是五道。

那像是一种火焰,落在白龙身后还在不断地燃烧着。丝缕黑烟升起,转瞬便被雨水冲散。但白龙却是虚弱的坠落在地,幸好它及时的抓住了火山口的边缘,才没有坠入岩浆之。

它支起身子,倔强的盯着天空。

邢羽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十丈的白龙,心下有些复杂。

白龙左爪三爪残缺两爪,龙须断裂,半边身躯都是血肉模糊,白骨森森。它盯着天空的那道门,眼里的向往仍是旺盛。

黑烟像是春天的野草,在白龙身体下茂盛的滋长起来,飞向天空。

白龙身体一震,张口吐出了一颗足有chéng rén拳头大小的莹白色龙珠。龙珠流淌出乳白色的光点,散开布满了它全身下。

像是烈火遇见雨水,白龙身的青huáng sè火焰迅速消退,黑烟也是消失。

黑烟散去,遍体鳞伤的白龙虚弱的立起,然而天际的劫云还没有彻底散去。

剩下的三道雷劫,又会降下什么样的劫雷呢?

龙珠缩小了足有七成,此时看去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其的光芒也不再是莹白,而是带着一丝暗黄,像是病人脸的焦黄。

这似乎已经是白龙的极限了。

“修道一千载,殒身数日间。”白龙无奈一叹,重又飞起,向空飞去,准备迎接剩下的三道劫雷。

此时,天空的劫云布满了huáng sè,huáng sè的雷光在劫云之间翻滚,像是波涛在海面汹涌。

惊雷刺耳,大雨如注,最后的劫雷即将到来。

劫云缩减的只有数十丈方圆,四周的乌云却是愈积愈厚。黑的深沉的劫云酝酿着惊雷,随时准备降下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劫雷。

西方的天空之,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红发的女子,她隔着几百丈,目光缥缈的看着这边。她身气息未露,但是场间诸人却都是转头看去。

空,白龙也是感受到了这名女子,转头向那方看去。

李登仙却是眉头一皱,手无声出现了一把黑色长剑。黑蛟也是瞬息消失,再度出现时,已是去了女子那方。它身边黑云涌动,忽的化成了人性,竟是一个气质冷厉的青年男子。

“莫要惊慌。”白龙摇了摇头,“他们是来送我的。”

“白龙道友,我们没有恶意。”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红发女子旁边却是出现了一个黑袍道人,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罗睺。”白龙微微点头,“有劳了。”

“我妖族禁术,可以帮助你扛下一道黄极天雷,禁术你早已知晓,我是来给你送大妖精血的。”罗睺从怀拿出一个小瓶,弹指击向白龙。

白龙微微点头,张口吞下了那个小瓶。

小瓶破碎的刹那,一股异的生机出现在了白龙身,它身的伤口尽数愈合,龙角长出,龙鳞生成,便是龙珠也变大了几分,褪去了暗huáng sè。

它身涌现出一层血色流光,像是护盾一般弥漫在了其全身下。

“多谢道友。”白龙眼一惊,旋即吞下龙珠,盘空而,迎向露出一缕杀机的劫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罗睺

“不必客气。 ”罗睺面色复杂的看了白龙一眼,忍不住说道,“你果然和先祖有关。”

白龙幼子闻言一愣,旋即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开口询问此事。它转身看向天空,眼流露出一丝伤感。

“若你失败,我便直接渡劫。”他消失在西方空,出现在了荆远山身边,有些感慨的冲着荆远山点了点头。

荆远山微微一笑,旋即抬头看向方。

那里,惊变突生。

天际电光翻涌,顿时一道huáng sè惊雷直劈而下。

那道雷霆看去速度极慢,但它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便是连飞升之门都没有它看去光彩夺目。

黄光荡漾,雷霆降下。

黄极天雷首先落在了白龙头颅,血光一颤,旋即破碎开来。两道龙角无声破碎,白龙前额的血肉顿时炸裂,白骨森然。

电浆扩散,笼罩住了白龙全身,构成了一片雷劫之海。

汹涌的电浆笼罩了白龙全身,只能看到huáng sè的天雷之一道白影在不停冲撞,白影逐渐变成血影,嘶哑的龙吼声在天地间响彻,像是绝境的一曲凯歌,勇毅但却沉重。

足足经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这雷劫之海才缓缓消散,再度出现的白龙周身下没有一丝鳞甲,但却出现了一丝极为渺茫的出尘气息。

它颇为惊喜的冲下方点了点头,身血光以及莹白色的光芒一时间尽数亮起,伤口愈合的虽然有些缓慢,但没过多久也是基本愈合,只是重新生成的龙角却是再度破碎,而这次龙角也没有长出。

“还有两道。七成概率。”李登仙颇为欣喜的说道。

他来到邢羽等人身前,黑蛟化成的青年见到他后都是畏惧的向后退了半步。

他话音刚落,天空的劫云便是再度内聚,自其落下一道黄极天雷,只是之前的声势却是小了不少。

这次的劫雷没有化作雷海,而是如游龙一般与白龙缠斗起来。

那像是一条神龙,虽然只有丈许长,但即使是白龙也是敬畏不已。白龙缩小身躯,化为一丈多长,与黄极天雷化作的神龙在空扑击撕咬,操控着法则战个不停。

它们冲入云层,地面的邢羽等人顿时看不到了。

“师兄。那门开了。”邢羽一愣,天际的飞升之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门缝。

一股精纯浩荡的灵气从其流露出来,降临到了长白山系。

隐约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自邢羽心底浮现,仿佛是有人在隔着飞升之门眺望下方。

邢羽抬头望去,飞升之门内是一片苍茫的huáng sè,他看不清里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他能够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威压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他体内的灵力静止下来,身像是背负了千钧重的大山一般,心甚至出现了一种跪下的yu wàng。

“滚。”

邢羽猛烈晃动脑袋,将那种特的感觉甩掉。

一声轻咦自飞升之门后传来,旋即是一声低笑。

“当真有仙人在接引么?”李登仙微微皱眉,抬手释放出一道灵力,帮助邢羽平息了心的浮躁。

“确实有仙人。”远处,罗睺不高不低的说道。

他淡淡的望了天空一眼,冲着身边的女子摆了摆手。

“那道门后面是洪荒么?”邢羽问。

“或许是吧。”李登仙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这样么。”邢羽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若是洪荒,则邢干便在门后的世界里。

忽然间,乌云抖动,黄极天雷化作的神龙狼狈落下,方是气势汹汹的白龙。

白龙的身体迎风而涨,重又化作数十丈长,它一口将那条神龙吞下,身骤然爆发出了浓郁的huáng sè神光。

一股雄浑高傲的气息忽然出现在了天地之间,白龙身迅速长出了金色的鳞片,两根龙角重新长出,颜色是近乎粉色的白。

它的身躯缩小,最后变到只有三丈多长,龙须在空飘扬,显得异常威武。

“龙变成功了。”李登仙忍不住握了握拳,回头看向黑蛟化作的男子,激动不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蛟化作的男子吃痛不已,但也能苦笑一声,“太好了。”

远处,罗睺淡淡一笑,微微点头。红发女子微微摇头,转身便走,但却被罗睺拉了回来。

天际的劫云继续缩小,此时只有丈许大的一小块劫云还存在着。

暴雨转小,天际的乌云也不再那么沉重,飞升之门缓慢打开着,其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大地,诸人都是面有喜色。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李登仙舒了口气,“自我们相遇已经有三百一十四年了。老伙计,你终于要飞升了。”

劫云涌动,其内的huáng sè渐渐褪去,一抹近乎于青黑色的颜色出现在了劫云之,使得李登仙当即面一变。一股苍茫渺远的气息出现在了天地间,这股气息沉重肃穆,像是沉睡多年的仙王苏醒,驾临九天。

劫云迅速膨胀,青黑色雷芒涌动,飞升之门缓慢敞开的大门也是忽然停滞,甚至开始闭合。

“这次接引又失败么?”门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大地众人面面相觑,那真的是仙人么?

“罢了,关门。”

他话音刚落,飞升之门便是迅速闭合,缓缓向方飞去。

白龙眼一片震惊,它看着这片劫云,心里却是没了一丝挑战的勇气。他见过东海的龙族飞升,其一位龙王在这样的雷劫下连一瞬都没有抵挡下来,瞬息成为灰烬。

这样的劫雷,根本不是天道的试炼,而是天道为了磨灭强大修士降下的神罚。

“是苍天圣雷。”远处,罗睺一愣,旋即拉着红发女子默默退出几百丈。

“这又是什么?”邢羽疑惑问道。

“是一种传说的劫雷。”李登仙道。

“那边的两人是是谁?似乎对劫雷了解的挺多的。”邢羽看向那边,白衣红发的女子浮在空,像是水的一朵红莲。

“罗睺,荒林的妖族帝君。”

李登仙蓦然回首,眼神复杂的看向邢羽。

“院长为何要这样看着我。”邢羽一愣。

李登仙皱了皱眉,忽然一笑,“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此话怎讲。”邢羽迷茫的看着他。

“你父亲,邢干离开之前曾说过,白龙飞天的时候或许会引来一些怪的劫雷,他说若是有一种青黑色的劫雷出现,则不要去强行抵挡,要去想一些别的办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九龙佩

“什么办法。 ”黑蛟拉住李登仙的衣袖,急不可待的问道。

“囚禁劫雷。”李登仙微微一笑。

“囚禁?”众人都是一愣。

“怎么囚禁?”罗睺忽然出现,身后跟着那名白衣红发的女子。

说是女子,其实也有些过了,那是一个眉眼淡红,长发深红的少女,额前长着两个小小的犄角。

女子看去与邢羽差不多大,她淡淡的扫了一眼玄黄诸人,最终目光在邢羽身停留下来。

她身的气息诡异,判断不出境界如何,但给邢羽的感觉却是荆远山还要强一些。

“莫非是出窍?”邢羽暗暗想到。

这可是一个原少见的境界了。诸书院或许有隐世不出的长老大道,但三门两宗之,却是极不可能存在。

“以法阵囚禁。”李登仙说道。

“什么法阵?”罗睺一愣,“苍天圣雷绝灭灵气,法阵依托灵气,如何布阵?”

“所以,要用法宝。”李登仙说。

“法宝?”罗睺一笑,“有道理。不过,法宝可是稀少得很。整片荒林也不过两件半的法宝,除了妖族存亡攸关的时候,我都不能动用它们。你这可有?”

“一件没有,倒是有半件。”李登仙走到邢羽身前,微微点头,“把你的玉佩借给我用一下。”

“玉佩?”邢羽一愣,旋即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拿下。

这枚透明的淡蓝色玉环可能是他母亲留下的。之前在试炼之路的时候,玉佩还曾散发出一股灵力,帮助邢羽平心静气。

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枚寻常的暖玉,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这是那人留下的?这是何物?”罗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枚玉佩,“这面既没有符,也没有法则演化,当真是法宝?”

“自然。虽说是残缺的,平时无用,但渡劫的时候却是可以用来暂时囚禁劫雷。”李登仙自信的点了点头,再度看向邢羽,“有劳,再借我一滴精血。”

“精血?”邢羽微微一愣,旋即抬指一划,指肚顿时渗出鲜血。

李登仙伸手一指,邢羽伤口处顿时有一滴血液飞起,来到他身前。一道青色灵力落在邢羽指肚,手指的伤口顿时愈合。

红发少女看着邢羽,轻轻舔了舔嘴唇,但邢羽却是一阵恶寒,那少女看他的眼神,似在看自己的食物。

那滴鲜血坠下,落在玉环,玉环顿时散发出一阵朦胧的蓝光。蓝光像是有水波荡漾,隐约有游鱼般的东西在玉环内游动起来。

“九龙佩。”李登仙微微点头,“果然是九条龙。”

“老朋友,用这个把劫云吸收了罢。”他抬手将那枚玉环扔向天空。

白龙闻言一愣,当即变化为一个白衣白发的年人,一把将玉环抓在手。

“相信我。”李登仙郑重说道。

当空一道极细的青黑色雷霆劈落,速度不可谓不快。

白龙摊开手掌,那枚玉环缓缓飞起,向迎去。

青黑色的雷霆劈在玉环,玉环微微一震,其青黑色的电芒迅速消失,玉环向下坠落,被白龙轻轻接住。

天际劫云一阵抖动,旋即迅速散去。飞升之门忽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向飞行,而是降落下来,来到白龙身前。

它缓缓打开,背后有着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形身影。

“十年内随时可以召唤此门飞升界,还是说,你要现在飞升?”那道身影轻声问道。

“有劳仙,在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安排。”白龙恭敬一拜,“十年后再飞升。”

“好。”那道身影微微一笑,飞升之门后缓缓飞出一道金色令牌,“你所想知道的事情都在这里面。希望十年后你不至于没有看完。”

“在下一定尽快看完。”白龙轻轻点头。

“好。希望十年后你的修为能够提高一些。”那声音一顿,旋即继续说道,“现在这里可是不怎么太平,而且……算了,不提也罢。”

他打了个响指,飞升之门的光芒迅速消退,旋即整个飞升之门都是消失在了空。

“恭送仙。”白龙一愣,旋即又是一拜。

他重重松了口气,轻轻挥了挥掌,天空的雨云顿时散去。

阳光普照,万物生长。

白龙来到地,冲着李登仙一笑。

旋即,他来到邢羽身前,抱拳一拜,“多谢这位小道友。”

他摊开手掌,玉佩飞起,来到邢羽身前,邢羽接过玉佩,挂在腰间,只是众人看他的眼神却是变了。

他内心苦笑,不由有些烦恼。

现在都知道自己有一个法宝了,虽然只是残缺的,但他一个小小筑基修士,若是他人觊觎此物,那该如何?

“有劳诸位道友,不要将此物透露给外人。”白龙忽然转身,淡淡扫了扫此间众人一眼。

“自然。”众人皆是一应。

邢羽微微点头,感激的向着白龙一笑。

“老友,这劫雷该如何处置。”白龙看向李登仙,“若让邢羽小道友带着劫雷,万一肆虐出来,怕是整个修真星都要遭殃。”

“不如这样。”李登仙沉默半晌,“你去一趟雷火星如何。那位大人或许会帮你。”

“倒也可以。”白龙微微点头。

他抬起手掌捂嘴,忽然将自己的龙珠吐了出来,递给黑蛟,“你拿着它,过段时间找个地方渡一下天劫吧。”

“不。现在吧。”黑蛟摇头一笑,猛然飞起,现出真身。

十丈多长的黑蛟腾空而起,将白龙吐出的拳头大小的龙珠吞入腹,他周身下顿时散发出缕缕恐怖的电芒。

它竟是要直接渡劫,并不等待一些日子。

白龙见此一愣,旋即出言劝阻道,“老幺,不要直接渡劫。你的实力还差一些,况且此地劫云未散,你若渡劫,雷劫的威力会高出不少。”

黑蛟却是不听,飞身直入云霄。

“你这孩子。”白龙摇头一叹,“还是换个地方吧。”

“邢羽道友,这是存有我一滴精血的玉简。你若有难,传音入内,我随时便可以现身帮你。”白龙从怀拿出一枚封存有一滴金色血液的玉简,递给邢羽。

“多谢前辈。”邢羽接过玉佩,恭敬一拜。

“不必如此客气。”白龙一笑,“孽子猖狂,非要渡劫。我先带他去寻个合适的地方。诸位道友,有缘再见。”

他飞身前,来到黑蛟身,一把拉住黑蛟,一同消失在了空。诸人见状皆是一笑。

“邢羽公子,此处人多眼杂,一些话说不方便,待孽子渡劫之后,老朽再来与公子念叨。”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邢羽心,邢羽听后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宗门大比

“既然前辈成功渡劫,在下也便离开了。 ”孙立人走前来,向着李登仙微微点头,旋即飞空,御剑消失在了天边。

“告辞。”罗睺向着李登仙微微点头,飞入空,“眉儿,我们走。”

“嗯。”红发少女微微偏头,看着邢羽,似乎是要将邢羽的模样记在心里。

她忽然一笑,笑的极淡,只是嘴角微弯,但邢羽仍是看出她是在笑。他心一愣,旋即向着少女微微点头。

少女飞入空,来到罗睺身边。罗睺在空撕开一道黑色裂缝,与其一同进入其内,消失不见。

李怡然带着昆仑诸人来到李登仙身边,轻轻点头,“前辈,宗门大三日后举行,还请您派门下弟子提前到崆峒山万剑门等待。”

“好。”李登仙转头看向李雷,“那这次便你去吧。”

“是的,老师。”李雷微微点头。

宋玉无奈的看着李雷,心下如有小猫在挠。

宗门大原定是在四月初旬,李雷三月旬便要出海历练,所以这次本该是宋玉带队的。但大却是忽然提前了,二月初旬开始,估计三月初旬便是结束了。

于是这宗门大便仍旧由李雷带队。

然而他已经跟姬青羽约定好要在万剑门见面,这般折腾下,怕是无法如期见面了。

“这是三枚令牌。”李怡然拿出三枚令牌,递给李雷,“不知道是否够用。”

“够用了。”李雷接过令牌,转手递给邢羽一个。

令牌不大,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通体银白,书一个“剑”字。

“可能不够用。”邢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么?”李登仙闻言一愣。

“绿珠和红梅也想去,不知道可不可以?”邢羽挠了挠头。

“自是可以。”李登仙一笑,旋即看向李怡然,“有劳,再给我们一块令牌。”

“好。”李怡然再度拿出一块令牌,递给邢羽。李雷也是将手剩下的那块令牌递给了邢羽。

“多谢。”邢羽舒心一笑,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李怡然抱了抱拳,颇为不善的看了李湘儿一眼,“昨天试的经过我会回去跟院长如实禀告的,湘儿他们三人我也一并带走了。”

“恕不远送。”李登仙微微点头,眼神颇为无奈的扫了邢羽一眼。

昨天邢羽以及昆仑书院三人剑,邢羽赢二输一,赢了李湘儿和纪飞鸣,排名第二。萧楚玉三战全胜,排在第一。第三则是纪飞鸣,纪飞鸣则只是赢了李湘儿。至于李湘儿,三场全负,屈居第四。

“等一下。”宋玉忽然出声,走到李怡然身前一拜。

“宋玉?”李怡然见此一愣,诸人也是一愣。

“请前辈赐我一枚令牌,不才也想去万剑门观看诸位道友试。”宋玉哂笑着看了李登仙一眼。

李登仙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顿时无奈点了点头,“有劳,再给我这三弟子一个令牌。他估计是与天山书院那小妮子约好了要在万剑门见面了。”

“院长大才。”宋玉偷偷一笑。

“是姬青羽吧?”李怡然忽然一笑,“那可是个好姑娘。院长说,这可能是天山书院这一代弟子天赋最好的人了。”

“青羽天赋确实极好。”宋玉轻轻点头,“但要说是天山书院天赋最好的人,却也是太过自大了。”

“这一代的书院弟子,倒是有许多般配的人。”李怡然点头一笑,将令牌递给宋玉。

“前辈,此别过。”李怡然抱了抱拳,将自己的长剑扔向空,略有秀气的长剑横空,迎风化为一丈多长。

“邢兄,三天后见。”萧楚玉和纪飞鸿微微点头,算是告别。

“好。”邢羽一笑。

“三天后见。”李湘儿挥了挥手,接着又补充道,“记得帮我跟珠儿和红梅道别。”

“好。”邢羽轻轻点头。

四人御剑飞起,转瞬间便是消失在了天际。

“好了。”李登仙舒了口气,“我们回书院吧。”

“是。”众人皆是一笑。

白龙历劫成功,书院下都是高兴不已。李登仙带着众人沿着小路往内院走去,这里距离内院不过数里远,对于众人来说,倒也用不了多久。

“之后的宗门大,你们好好准备。尤其是邢羽。”李登仙捏了捏胡须,“萧楚玉目前不过筑基期,在大之的实力勉强排在。运气好的话,大概能进前三十。”

“大有多少人参加?”邢羽问。

“一百多人吧,应该不会超过两百人。”李雷沉吟少许说道,“虽说是结丹之下均可参与,但凝气期的修士少有参与的,除非是接近筑基的修士。每一教大概会有两三名接近筑基的弟子参加试,当年古茗和阮亮便是如此。”

“大概有这么多人。”

李登仙微微点头,伸手算了起来。

“三门两宗每一教都在十五人左右,一般不超过二十人。五教近百人,加苗疆、正一派、北方佛宗、天师府,还有蜀山以及其它大小宗门,一共大概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吧。毕竟这些宗门不是五教,弟子较少,筑基弟子一般不超过十人,年轻的筑基弟子则更少。”

“整个原的筑基修士竟然有这么少?”邢羽一愣。

“不是筑基修士。”李登仙摇了摇头,“是年纪不超过三十的筑基修士,而且一般是有宗门的,并且不属于大内的。此外,还有许多散修,既不入宗门又远离大内。若要说原的筑基修士有多少,则大概是这个数字的十倍吧,也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书院呢?”邢羽问,“五大书院的修士呢?”

“筑基么?”李登仙一愣,“筑基的话,每个书院也不过五六人。五大书院虽然出名,但每一代弟子都是极少。”

“昆仑这一代有九名弟子,元婴一名,结丹两名,筑基六名。

天山有五人,结丹两名,筑基三人。

方寸只有四名,结丹一名,筑基三名。

白鹿洞稍多一些,和我们一样都是有七人,不过其两名是新弟子,还未筑基,便是最近才来到我们书院不久的那两位。剩下五人,一名结丹,四名筑基。不过应该是有两人位于筑基圆满,或许不会参加此次大了。那两人与宋玉陈恒年纪相当,早已经参加了三届大。

至于我们玄黄书院,你自己知道的,现在只有你自己是筑基了。”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心下略微有些尴尬,阮亮前不久才突破到了结丹,却是进境快的惊人。他古茗还要晚九个月入学,但进境却是和古茗差不多。

“那每年试最后的首名都是花落谁家呢?”

“这个么?”李登仙闻言一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倒是有些尴尬。”

“怎么了?”邢羽一怔。

“最近的三届,昆仑连拿两次首名,第三次则是被天山书院的姬青羽给拿下了。”李雷瞥了宋玉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里面,便连荆远山都是有些动容,眼神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宋玉。

“师兄那年自己认输了,根本没打,所以姬青羽拿了首名。”陈恒忍不住偷笑起来,古茗和阮亮也是一笑,只有邢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一众师兄姐哈哈大笑起来。

宋玉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伦无奈摇了摇头,与李登仙相视一眼。

“我自己打也打不过她,而且我也下不去手。”宋玉无奈摊了摊手,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古茗师姐和阮亮师兄三年便是结丹了么?”邢羽有些惊讶的看了两人一眼。

“确实不错。”李登仙微微点头,不过却也不是十分开心,“这两个人入门前便接触过修行,当年修炼的时候也是服用过不少丹药,进境确实有些过于迅速了。”

“今年情况有些特殊。”李登仙沉吟少许,“往年书院都是有两三人参加,今年却只有你自己。古茗和阮亮破境过快,须得打磨一番。破境太快,也并不好。”

第一百三十章 崆峒山万剑门

万剑门,原三门两宗之一。立宗虽然不过百年,但因为汉末晋初乱世的缘故,如今的万剑门在三门两宗之,实力已是可以排在前三。

原诸宗无重视的宗门大,今年便在这里举行。

宗门大三年一届,一般是夏初举行,今年因为光帝密旨,改为春初举办。

各宗弟子大都是参加过两届大,天赋好一些的可能只参加过一届,如古茗和阮亮,刚刚入学不久便是去参加了宗门大,天赋差一些的,可能参加过三届大。

只参加一届大的很少有一鸣惊人者,除了昆仑那位现在早已经晋入元婴的弟子。

六年前,昆仑那位弟子当时压制了半年多的境界,一路横扫群雄,最终在决赛遇了荆远山。缠斗小半柱香后,其一举击败了荆远山,最终夺得了首名。

玄黄书院的弟子,荆远山和李雷都是参加了六年前的那届以及九年前的那届。

荆远山于五年前晋入结丹。

李雷虽说年前不久才晋入结丹,但他当时早已筑基圆满。

宗门大的时候李雷虽然未曾下定决心引来雷劫,但因为自己已经参加过两届,而当时宋玉也已经是筑基后期,古茗阮亮刚刚踏入筑基,所以李雷便也没有去争这首名。

然后,李雷便见证了宗门大举办以来的第一次有修士认输的决赛。

崆峒山,云雾缭绕。

临近傍晚,山却是接连落下许多御剑飞行的修士,万剑门的外门弟子在山门口疲于接引,只是却都面带喜色。

诸宗弟子皆是富庶,常常会交给他们三五块灵石作为指路的报酬。这些外门弟子多是刚刚开始修行,不是通灵,便是心动,三块低级灵石,是万剑门一个月的赏赐。

交给引领的外门少年五块低级灵石后,李雷带着宋玉、邢羽、绿珠以及邢红梅走进了自己的小院。

“万剑门真是富庶。”邢羽感慨的说道。

沿路古树幽森,雕栏画栋,随处可见古典的小亭矗立在林,精致的小院也是依托在参天的古树下。一整个大宗门便这样隐藏在茂盛的森林之下。

随处可见练剑的弟子,他们大多停留在石柱或是石碑前方,或三两捉对,试对决,或一人凭空舞剑,无声写意。

随处可见高大的石柱,面有着深浅不一的清晰剑痕。间或有写着“剑”字的石碑,这是内门筑基弟子刻下自己剑意的石碑,以供外门弟子借鉴。

整个万剑门便是以这样的姿态在原修真史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万剑门算是诸宗之弟子最多的宗门了。据说仅内门弟子有近百人,虽说许多只是挂名,但真正归属万剑门管理的也要有五十人左右。

而外门弟子,则更多,保守估计也大概有两三百人左右。

小院简朴,分为前厅后院。穿过前厅后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其后是一栋两层的小竹楼。

竹楼每层有三个房间,央是小厅,两侧是客人居住的房间。李雷住在一楼左侧,宋玉住在右侧。邢羽住在二楼左侧,绿珠和邢红梅住在右侧。

房间内较简单,除了床铺桌椅之外便只有墙的一张山水墨画。

“哥哥,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邢红梅站在窗边,往外面看去,天色微暗,但仍有许多修士来往。

“大概一个月左右吧。”邢羽说,“我要跟出去走走,你们要去么?”

“不了。”绿珠摇了摇头,脸略有疲惫,“坐了半个多时辰的飞剑,有些累了,我先休息一会。你和小红梅去吧。”

“红梅你累么?”邢羽问。

“我不累,哥哥。我跟你出去。”邢红梅兴奋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出去了。”邢羽向着绿珠一笑,“你要是想出去,随时通过传讯玉简告诉我们。”

“好。”绿珠淡淡一笑,抱腿坐在床。

走下二楼,一楼里已经只剩下了李雷。

“师兄,要不要出去走走?”邢羽笑着问道。

“也好。”李雷闻言微微点头,“我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到来诸门诸派的修士,免得打起招呼来尴尬。”

“还要打招呼么?”邢羽一愣。

“那是当然。”李雷无奈一笑,“五大书院结识的修士极多,许多门派都与我们交好。等你下山辅政,处理的都是修士间的纠纷。不打好关系怎么能行呢。”

“好吧。”邢羽无奈点了点头,“我会尽量记住他们的。”

“不能尽量,必须都记住。”李雷没好气的说道。

“我听绿珠和小红梅说过,你在江南都不怎么交游。”李雷摊了摊手,“你这个性格,可不怎么适合庙堂。”

“我这并不是进庙堂吧。”邢羽一愣。

“虽然不是,但总免不了与庙堂来往,这方面你还是得多注意一下。”李雷说道,“与人为善,广结道友,这样日后你协助皇帝处理政事的时候会更轻松些。”

“好吧,我知道了。”邢羽微微点头。

不过说实话,他在扬州倒真没几个朋友,秦立当然算一个,但除了秦立,他却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了。

其实倒也不是邢羽刻意如此,只是有时候他并不想去从头结识一个人,给他或她讲自己过去的故事,说自己曾在什么时候有过怎样的想法。

大抵也不是他喜爱孤独,只是有时候陪伴并不是必须的。踽踽独行许多时候都携手相伴要来的更好一些,尤其是对于修士来说。

孤单的修行与读书,远游与战斗,这样其实对邢羽来说也是不错的生活。

不过当他遇见了绿珠和邢红梅以后,他自己的生活自此不再是一人独行,有人相伴的感觉倒也是极好。

“或许,林鸦会在这里。”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汴州见到的那位万剑门弟子,林鸦

他便是万剑门的内门筑基弟子,这次宗门大,他应该会参加。

“我们出去看看。”李雷率先向外面走去,“五教九流的人马,估计已经来了不少了。”

邢羽拉着邢红梅,跟在李雷后面走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五教九流

走出小院,李雷左右看去,发现只有四个小院开了门。

“先去最近的小院看一下吧。”

这一侧的山林林总总有不下二十个小院,每个小院都是居住着五教九流以及五大书院的弟子。

“不只是哪位道友在此休憩,在下是玄黄书院李雷,特来拜访道友。”李雷在院门口微微抱拳,朗声说道。

“不用拜访。道友客气了。”里面忽然传来两道笑声,旋即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是宋玉。

“见过李雷师兄。”姬青羽走了出来,明眸皓齿,带着淡笑,一袭青衣宛如蝶仙降世,分外出尘,“此处是我们天山书院的休息处,我师弟他们暂时出门去了,倒是怠慢李雷师兄了。师兄若是没有别处拜访,不如进屋一叙。”

宋玉尾随着姬青羽走了出来,扬眉一笑。

“不了,”李雷摇了摇头,“我们去下一个院子看看。”

“师兄师姐再见。”邢羽轻轻一笑,冲着宋玉二人微微点头。

“首先认识一下其他书院的人,继而是五教之人。”李雷说,“普天之下的修士都多多少少与五教有些关系,虽然五教这些年来处境也是渐现颓势,但整体而言还算不错。”

“颓势?”邢羽一愣。

“修士愈多,江湖流传的心法道法便愈多。”李雷无奈耸了耸肩,“现在大部分筑基修士都不用进入宗门修炼,散修的集市便有不少心法道法出售,虽然与五院五教相有些差距,但对于大部分筑基修士来说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筑基修士占原修真者的多数,不然也会结丹修士便可开宗立派,元婴修士便足以作为镇宗的太长老。

“原灵气匮乏,只有名山大川下还有残存的灵脉,五院和五教都是有灵脉供给修士修行。那些小门小派却是能依赖灵石以及天地间的灵气修行。”

李雷一边走着,一边给邢羽解释。

“那样进境会慢许多吧。”邢羽微微点头。

“要想进境迅速,还是得入五院五教,不过小门小派虽说没有占据一方灵脉,但有足够的灵石,三五年内筑基还是不成问题。”李雷一笑。

玄黄书院设下阵法,聚拢灵气。书院内的灵气外界要超过数倍有余,仅是在那种环境下,每日吐纳呼吸,体内的灵力都会缓慢增长。

“大家好像都没有来。”邢羽跟在李雷身后,缓慢走着。

“三天后才开始,来的毕竟是少数。”

三人继续向后走去,来到第二个院子门口。

第二个院子开着门,里面有一男一女在对坐饮茶。男的儒袍长冠,一身浩然正气。女的一袭橙色宫装长裙,举止间轻松自然,应该是儒门的人。

“见过道友。”李雷走到门前,微微拱手,“在下玄黄书院李雷,路经此地,特来拜访。”

“李雷道友。”男子闻言急忙站了起来,郑重一拜,“在下儒门公孙越,这是我师妹吴瑶。”

“见过李雷道友。”吴瑶起身一拜,看去年纪倒是与绿珠差不多大。

“这是在下师弟邢羽,这是他的妹妹邢红梅。”李雷分别介绍道。

“见过道友。”四人各自一笑,抱了抱拳,便是邢红梅也是学着几人的样子抱了抱拳。

“小姑娘也是要参加试的么?”吴瑶问道。

“我不参加试。”邢红梅脆生生的说道。

“哦。那好。”吴瑶一笑,“若是姐姐碰你,可是不好出手。”

“师妹自大了。”公孙越却是摇了摇头,“这小姑娘的实力你我都高。”

“两位实力也是极高。”李雷一笑,“筑基后期的实力在哪个宗门都算得是出类拔萃了。而且两位年纪也不大,想必也只有二十岁。”

“不才二十三岁,师妹二十。”公孙越一笑。

“结丹修士?”吴瑶一愣,急忙向着邢红梅歉意一笑,“晚辈无心之言还请前辈莫要放在心。”

“姐姐不用这样。”邢红梅却是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我不是哥哥书院的学生,所以没法参加试的。”

“原来如此。”公孙越和吴瑶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五教虽然对五院之人不是特别熟悉,但一般也是知道其门内弟子多寡。二人都知道玄黄书院最近收的弟子是承乾十三年冬天收的一位少年。忽然多了一位小姑娘,却是与其宗内情报不同。

“二位是今天来的么?”李雷一笑,“我们路途遥远,午得到消息,下午便是出出门赶路了。”

“我们昨天便到了。是我师妹她非要早些日子来见一下其他宗门的青年才俊。”公孙越微微一笑。

吴瑶低下头去,舔了舔嘴唇。

公孙越继续说道,“我们下午已经去拜访过昆仑书院的弟子了。昨天的时候,昆仑来了三位弟子以及一位结丹的长老,今天午又来了一位结丹长老和三位筑基弟子。到底是昆仑书院,竟是分了两批来此。”

李雷闻言与邢羽相视一眼,心顿时了然。

第一批的昆仑弟子应该是从昆仑书院直接来此的。第二批想必便是李怡然他们一行四人了。

“昆仑的弟子也来了么?”李雷一笑,“不知是在哪个小院。我们也去拜访一下。”

“是西边那个小院。”

“好。”李雷微微点头,“那不叨扰了。告辞。”

“恕不远送。”

三人离开儒门弟子居住的地方,向着西边走去。

“昆仑弟子。”邢羽略一沉吟,心不由想起那个故人,“不知道昆仑弟子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做花翎的弟子。”

邢羽向着李雷一笑。

“是你的旧识?”李雷问。

“是的。”邢羽微微点头,“以前在昆仑居住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希望她不是早已经筑基了。”

“你是邢羽?”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黄鹂般清脆的嗓音,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衫的明眸少女展颜一笑,在树下微微偏头,看着邢羽。

“花翎?”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貌,邢羽不由一愣。

“没错。是我。”女孩轻轻点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五方书院

花翎一笑,来到邢羽身边。

一别十年,再相逢都已是碧玉舞象之年。两人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可相逢一笑,还是能认出彼此。

“你变了好多。”邢羽会心一笑。

“变漂亮了?”花翎眨了眨眼。

“这倒没有。”邢羽皱眉沉思,“其实是变丑了,但我不好意思开口。”

“你这人。”花翎白了邢羽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见过李雷师兄。”

前方传来两道脆生生的声音。

邢羽抬头看去,发现是昆仑的弟子出来迎接。

只有两人,其一人是李湘儿。她们应该是和花翎一块出来的。

“你们好。”李雷微微点头,抱拳回礼,“原来你是离开玄黄直接来了万剑门。”

“没错。”李湘儿微微点头,“这是我师妹高玲。”

“李雷师兄。”穿着雪白衣衫的高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们是想去拜访师兄你们的。”李湘儿捂嘴轻笑,“不曾想你们却是先来拜访我们了。”

“那倒是巧了。”李雷一笑。

“小姑娘,你是邢红梅吧?”另一边,花翎蹲下身去,轻轻牵起邢红梅的小手。

“姐姐你好。”邢红梅重重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笑着,大眼眨呀眨。

“走。姐姐带你去我们那里玩。”花翎拉住邢红梅的小手,作势欲带她离开。

“哥哥,我们可以去么?”邢红梅抬头看向邢羽。

“当然。我们一块去吧。”邢羽微微点头。

“李雷师兄,邢羽道友,还有小红梅,快快请进。”

萧楚玉走了出来,引领着一行人进入昆仑书院的前厅之。

几人各自落座,萧楚玉和李湘儿给诸人奉茶水。

“纪飞鸣呢?”邢羽发现,却是少了纪飞鸣。

“飞鸣跟赵元芳出去了。”萧楚玉解释道,“李怡然师叔则是去见万剑门的故人了。”

“原来如此。”李雷微微点头,“这次你们昆仑却是来了不少弟子,对首名可有把握?”

“师兄说笑了。”萧楚玉摇了摇头,“我们昆仑这次来的人虽多,但修行年岁尚短。我们六人之,以赵元芳师兄的修为最高,但也不过是七条道痕的寻常筑基后期修为。这次的大之据说有几个不世出的天才,修为都是接近筑基圆满。”

“不知都是哪门哪派的人。”李雷一愣,“我们地处北疆,消息闭塞,倒是不知已经有了筑基圆满的修士。”

“这数年来,光帝密令三门两宗各自举行了一次自己宗门内部的试,筛选出来了许多实力强劲的年轻修士。其魔宗的凌易以及道门的袁弘分别在南北被并推为结丹之下的第一人。”萧楚玉说。

“他们都是筑基圆满的修为?”邢羽惊讶问道。

“没错。”萧楚玉重重点头,“都是早已经结出九条道痕的修士。”

“真是了得。”邢羽一叹。

他随着荆远山李雷这些元婴结丹的师兄师姐修行了二十多天,方才艰难刻下了第二条道痕。这条道痕刻下的过程颇为艰难,荆远山六人轮流讲道半月有余,方才使得邢羽有了些许感悟,继而刻下了这条道痕。

不过纵使如此,邢羽在之后的试之还是输给了刻下四条道痕的萧楚玉。而且因为邢羽一直在修行心法,却也没有时间再修行几门新的道法,只是将荆远山第一次见面时相赠的玉清剑法以及斩灵剑法再度练习了几番。

“他们所用的都是什么心法以及道法?”邢羽问。

“魔宗是天煞魔决驱使的魔龙剑法,道门则是道经驱使的紫阳剑法。”萧楚玉说道,“尽是些爆发惊人的剑法,即使在魔宗以及道门之,这两种剑法也是极其出色的弟子才能得到的。”

“玉清剑法在道门之算什么水平的剑法?”

“勉强算是一流剑法吧。”萧楚玉说道,“邢兄的玉清剑法虽说造诣颇深,不过若是真拼杀起来,还是不袁弘的紫阳剑法。”

“紫阳剑法是前朝初年道门元婴修士紫阳真人所创,威力在诸门诸宗里面都算是极强的剑法。”李雷解释道,“紫阳真人百岁出窍,给道门留下了这门剑法以及一柄紫宸剑后便是东行出海云游去了。”

“不错。”萧楚玉微微点头,“那袁弘正是用的紫宸剑。”

“道门那些老头子竟是如此大方?”李雷一愣,“紫宸剑历来都被供奉在紫阳殿,这次竟是被取了出来?”

“是的。”花翎却是接了话茬,“我午和高玲出门的时候还见过那袁弘,腰间佩的正是紫宸剑。剑镡一枚紫玉,却是深沉宛如夕阳。”

“这届大,看来有的看了。”李雷一笑。

“师兄莫非不知道这届大提前的原因?”花翎一笑。

她抱着邢红梅坐在椅子,小姑娘倒也很喜欢她,一直在低头玩弄着她腰间那枚白玉。

“不是皇帝下的密诏么?”邢羽一愣,“还有别的原因?”

“皇帝下诏是提前,是因为这次的大之来了许多散修以及修真世家的筑基修士。”花翎笑道,“五教五院要到七天之后才需要参加试。在这之前的四天,都是那些散修和修真世家的试。”

“竟是如此。”李雷一惊,旋即略微皱眉,“陛下忽然邀请如此多的修士参加宗门大却是为何?”

“据说皇帝是要给长安的宗老阁以及东宫物色一批出色的年轻修士去处理世俗内修士间的事务以及保护太子殿下。”萧楚玉一笑,“所以便是将他们都邀请来参加这次的宗门大了。”

“那倒是有的看了。”李雷一笑,“有些名气的修真世家少说也有二十个,每家一人便有二十人了。他们的实力可是良莠不齐,选来选去,皇帝最后或许还是得向那些小门小派讨要。”

“是啊。”众人皆是一笑。

“五教五院的人却是不会让门内弟子去给朝廷做打手。”萧楚玉一笑,“若不是宫内逼得紧,我们甚至不用派人协助他们处理修士间的事务。”

“是啊。”李雷微微点头,看了邢羽一眼。萧楚玉三人早已经知道邢羽日后要下山辅政。

“不过,五院的名气虽大,但并不是所有修士都会给我们面子。”萧楚玉说,“邢兄日后要处理的事务可能不少。那些国灭留下的修士,可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我们。”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聚散如梦

“很多么?”邢羽疑惑问道。

他自然知道汉末晋初百年的祸乱,林立的诸国有极多的修士被卷入了那绵延日久的战争之。后秦的梨园便是其之一。

“当然不少。”李雷微微点头,“最多的应该是楚国的正一派以及后秦的梨园了。正一派几乎成了楚国的国教,楚国灭亡之后,正一派遭到了残酷的镇压,许多修士都是撇弃宗门外逃。现在的正一派虽然还延续着传承,但已经无法与当年相,宗内下估计也不到三十人了。”

“现在那些兴起的小道观的主人,十个有八个是当年正一派的人。”萧楚玉一笑。

“当真?”邢羽一愣。

“这个倒是真的。”花翎却是开口,“院长说过,南方那些道观的主人,大多都与正一派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那个乱世,遗留下来的东西还真是不少。”邢羽一叹。

“至于梨园,梨园的弟子在当时算是较多的。”李雷继续说道,“年轻一辈以宋灵运为首,三大乐师麾下有不下二十名纳灵修士。”

“那李秋水呢?”邢羽问道,“梨园当年便是依赖宋灵运这三名筑基么?”

如今在看来,宋灵运的筑基圆满修为以及叶音符的筑基期修为都不是那么惊人了。当年的后秦三大乐师,莫非都只是寻常筑基?

他之前在汴州的时候见过了宋灵运和叶音符,两人看去虽然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其实早已是接近耳顺之年。

“当然不是。宋灵运之前是原坛之首,三十岁那年才开始修炼,后秦国灭的时候他已经有四十岁。梨园那时的三大乐师虽是李秋水三人,但真正的强大修士却并不是此三人。”李雷说道,“宋灵运当年不过初入筑基,两年前出现在汴州的时候也不过是接近结丹。他天赋本不好,叶音符的天赋则还不如宋灵运。”

“宋灵运三人只是梨园新一代的领袖,在姚安那里最得宠罢了。三人李秋水最年少,且天赋极好。”花翎握着邢红梅的小手,在空一抓,“后秦国灭时,李秋水也不过是二十六岁,但却早已经是结丹修为。虽然如此,他们三人仍只是梨园新一代的代表。”

“那梨园的老一辈呢?”邢羽问,“真的只有宋灵运三人带着一些梨园弟子逃出了汴州城?”

“没错。梨园老一辈的人都死了。”李雷缓缓说道,“姚安zi fén,梨园的故老便都留在了汴州,一部分是因为掩护宋灵运他们出逃而死,一部分是投河zi shā的。据说是有四名结丹,最后无一人离去。”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花翎轻轻一笑,“自光武十年后秦国灭至今已有二十二年。当年那些新入梨园的年轻弟子,如今大抵都已经是知命之年。两年前汴州那出闹剧已经说明了梨园现在实力仍在,虽说无法像以前那样左右江湖局势,但让皇帝陛下恶心一下还是能够随时做到的。梨园留下的这些人,怕是在不远的将来要掀起许多风雨。”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是一句俗语,流传在北方也不过是数年时间。邢羽在济南府的时候也曾听人说过。这里面指的是后秦的梨园以及元贞皇后搜罗诸国侍女成立的修士机构,旨在为光帝搜寻情报àn shā敌国名将高官。

“不只是恶心。”李雷微微摇头,“不久之前,李秋水出现在了幽州城,她闯入王家带走了王世充留下的一本兵书。”

“兵书?”众人皆是一愣。

“是王世充为将二十年的经验,涉及到了行兵布阵等许多事情。”李雷说。

“为何要带走王世充的兵书?”萧楚玉微微皱眉,“莫非他们已经有了军队?”

“是在彰显他们复秦之心不死吧。”李雷说,“幽州那边向来有许多后秦遗老,虽说平日里安分守己,但若有人举起后秦的大旗,他们必然要派家兵相助。”

“不过,元贞皇后当年成立的椒房,如今应也还有数位女史存活吧。”花翎将脑袋放在邢红梅肩,偏头一笑,“更不提还有端怡皇后后来封赏的掖庭女史。梨园的弟子老了,想要在死前做些事情,但椒房的青娥应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椒房难道不是一个临时的组织么?”李湘儿一愣,“不是早结被取缔了么?”

“没错。”萧楚玉微笑着向李湘儿点了点头,“但椒房当年覆灭后,端怡皇后将椒房的大部分女史都是收入了掖庭宫。虽然那些女史曾经效忠元贞皇后,但也没有拒绝为端怡皇后做事。”

“浮生百年,聚散如梦。”花翎幽幽一笑,“当年争锋的这些修士现在都还活着,而且修为大抵已经到了平生的最高境界。怕是用不了几年,他们会出现在江湖掀起波澜了。那样倒是有些意思。”

“花翎姑娘说的不错。”李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近来苗疆的乱局据说便是因为正一派的旧人掀起的。当年苗疆与楚国关系极好,后来虽然忽然投诚大魏,任由楚国灭亡,但他们还是收留了不少正一派以及楚国的遗民。”

“这么说来。”萧楚玉一愣,“吴越那里发生的那次起义,莫不是由吴国遗民挑起的?”

“极有可能。”李雷微微点头。

“难不成,真的要天下大乱?”邢羽微叹。

金叶之前说过大魏四境生乱,不久后很有可能天下大乱,遂有心带兵南下。未曾想,竟是要一语成谶。

“说的有些悲观了。”李雷忽然一笑,“当今皇帝春秋鼎盛,便是天下大乱,也会被他重新平定。将来或许能谥一个武字。”

“是啊。”花翎一笑,“希望如此。”

她眨了眨眼,看向邢羽,“一会跟我出去走走吧。许多年未见了,我对你这些年的生活可是相当好。”

“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李雷起身抱了抱拳,“邢羽你去跟花翎叙叙旧,我先回去了。”

“我也要回。”邢红梅从花翎的怀抱挣脱出来,来到李雷身边。

邢羽见此倒是一愣,不过也并未说什么。

四人一同出门,李雷带着邢红梅回去,邢羽和花翎则是向西边走去,来到山路尽头。

“我刚刚听你的意思,似乎对于天下大乱有些期待的样子。”邢羽揶揄道。

他看着身前不远处的花翎,心里忽然有些不认识这个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好友了。虽然那时他们很小很小,但他还是把花翎当做是他可以吐露真心的好友。

她站在悬崖边,面对那一轮冷寂的弯月,似笑非笑地偏头看着邢羽。

“百年以后,这片大地,又有几人还记得我们的名字。若是天下大乱,你我能留下姓名事迹供后代吟诗称叹,又有何不可?”

“可天下大乱,世人都要受苦,又有什么好呢?”邢羽一愣。

“是啊。”花翎微微点头,“我何尝又不想天下能够一直太平,江湖能够一直安宁呢。可若那样,我这一辈子,都要留在昆仑。”

“那如果天下大乱,你不用留在昆仑了么?”邢羽微微皱眉。

“我可以下山跟你平乱。”花翎忽然一笑,宛如百花盛开,一时间积雪解冻,春水东流。

她看着邢羽,忽然伸手抓住了邢羽的手掌,“你会让我下山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哭包

很多年前,久到邢羽已经要忘记的年月,他在昆仑的阁楼里玩耍,那些陈旧的古书有着各色的印记作为封印,他在林立的书架间奔跑,总是能够碰到一个小女孩在低声地啜泣着。

他会停下来安慰她,带着她在书架间穿行,翻阅那些可以打开的古书,虽然那面的句子他们一句都看不懂。

那个时候的日子,每一天都很漫长,漫长到朝阳升起到夕阳落下之间他们能在昆仑的阁楼里来来回回的跑几百次。但也很短暂,他们其实只是在一起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后便是分开了。

然而他却很喜欢那段时间的记忆,有时候待在竹楼,看着窗外江泛起的小舟,他也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女孩,思考他们还会不会见面,思考她是不是已经有了婚约。

那个女孩是花翎,而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而因为昆仑远离原的缘故,邢羽甚至没法给花翎写信。

“下山是很危险的。”邢羽微微摇头,松开了花翎的手。

“尘缘如水,下山之后,你便再难从世俗抽出身来。昆仑向来都是避世不出的,你其实并不知道,世俗凡生挣扎的艰难。”

“那又如何?”花翎沉着问道。

她并非不知世俗之难,昆仑一直避世不出的原因便是要远离尘世这三千弱水,保持道心稳固。前朝的时候,昆仑也是时有弟子下山行走,只是最终却是大都远离了正道,在仙路踏了歧途。

昆仑是成仙地,历来原飞升之人半数出自昆仑。这些大修士都是留下口谕,要求后世昆仑弟子安心在山修行,莫要左右人间局势,非天下大乱之时不可下山。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邢羽微微摇头,“你作为昆仑这一代的师姐,做些什么都得考虑一下师弟师妹们会如何看待。你若下山,他们说不定尽数跟着你下山了。”

他之前不知花翎在昆仑弟子排在什么位置,这次相遇倒是让他发现花翎在昆仑新一代的弟子之却是排名极高,很有可能是筑基六人最年长的师姐。

萧楚玉三人以萧楚玉最年长,但仍尊称花翎一声师姐,而高玲则又是李湘儿的师妹,赵元芳修为倒是花翎高出一线。然而在今天的闲谈,昆仑一行人却也没有透露出到底是花翎入门早还是赵元芳入门早。

“确实。”花翎却是一愣,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过,我虽是昆仑这一代的四师姐,但我年纪和你相仿,师弟师妹们大都我稍微年长一些。他们早已有了自己的主见,不会随我下山的。”花翎轻轻摇头,“何况,进来苗疆也不安生,院内师长都是有意派人下山协助节度使平叛苗疆。我若是提出下山,他们应是不会反对的。”

“是么?”邢羽闻言却是有些惊讶。

昆仑竟是要主动派人下山,这可不是当年坐看蜀山覆灭的那个昆仑了。

“是的。”花翎微微点头,她眼的水波荡漾,像是夕阳一般静美,又似流月一般纯粹无暇。

“我们一同下山,去平息那可能到来的战争。然后,我们出海寻仙,或是西向求道。我知道你希望飞升,我天赋不好,或许跟不你的步伐,但我会努力修行,不至于跟不你。好么?”

花翎轻声说道,像是在描绘一幅幽美的画卷。她的声音带着祈求,也带着向往,她看着邢羽,轻轻咬住嘴唇,像是一只在等待着主人伸手的小猫。

说出这些话对她来说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之前曾向让李怡然帮她带一封信给邢羽,但十年未见,她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山么?”邢羽心一动。

他当然是希望能有人帮他处理将来遇到的那些事情。绿珠修行天赋太差,将来很难帮到他。花翎若是下山助他自是极好,只是她若跟着他们一同去世俗,邢羽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绿珠,也不知道将来会跟绿珠走到哪一步。但他愿意去等待。

他们还很年轻。

绿珠对于自己忽然踏入修真界还有些耿耿于怀,她与邢羽虽然熟络,但远不算亲昵。

若是将来让邢羽选一位道侣,他大概还是会选绿珠吧。他们一同从汴州走到齐州,再到幽州,最后来到玄黄书院,一直到今天。

他已经习惯了有绿珠的存在。绿珠其实敏感的像是一只小猫,虽然一向都是安生得很,但她以前可是汴州城的小贼,她心里想的事情,存的事情,远邢羽以为的要复杂的多。

她可是王世充的女儿。尽管出生于后秦灭国之后,但她身终归是有着王世充的那种名将风度。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邢羽微微一笑。

“你不希望我下山与你相伴么?”花翎偏头问道。

“我当然希望你能下山帮我,可是……”

“可是什么?”花翎惨淡一笑,“可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么?”

“没有。”邢羽摇了摇头,“但是……”

“你不喜欢我?”花翎一愣。

她向来不喜欢遮掩,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她喜欢了这个看去病恹恹的小男孩。昆仑的其他人见到他们两人时常一块玩耍倒也不会去说些什么。那些年是昆仑修士最少的几年,少到甚至都没有十个人。

她喜欢邢羽,她不止一次想要下山去找他。但院长告诉她,邢羽和他父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日后若是有缘,他们会再相遇,若是无缘,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但是去年,她忽然从李怡然那里得到消息,说是玄黄书院去了一个新的弟子,名作邢羽。

那时,她在猜,那个人是不是邢羽。

时间兜兜转转,一年过去,昆仑的交换生离开。宗门大提前开始,她终于如愿与邢羽重逢。无人处暗弹相思泪,到如今终能诉衷肠。

“喜欢。”邢羽看着花翎眼蓄积的泪水,心下忽然有些难受。

他轻轻伸手,抓住花翎的手掌,无奈说道,“小哭包。”

花翎破涕为笑,羞得低下头去。

一时间,昆仑积年的寒气都是从她体内褪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约定

“只是将来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呢。 ”邢羽一叹,“若我将来无法飞升,若我在修道路身死,你又该怎么办呢。我不敢承诺什么,因为害怕这前路的蹉跎。”

他见证过邢干飞升,见过清虚子羽化,也见过白龙飞升,自身也在玄黄书院修行。修道对他来说已不是难以捉摸的虚幻事务,他将来必然是要想尽办法飞升界的。

不管那个界是不是洪荒,是不是邢干去的世界,他都必须去看一看。

然而,修真路远,这一路会遇到什么事情,最终又会停在哪里,谁又说得清呢?

他对未来一直有一种淡淡的恐惧,不敢去想自己的将来。世俗是修士不可避免的一道难关,邢干安排邢羽进入世俗给光帝辅政,便是为了磨练邢羽的道心。

邢干与邢羽约定,若是他成功结丹便可离开这里,届时他可以昆仑求见昆仑书院的院长林修海,选择是东渡或是西行。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花翎却是一笑,轻轻摇头,“你知道么?玄黄书院自创立以来,院长便一直是李登仙前辈。可我昆仑却是百年一换,每一位昆仑弟子都可以在院长任满之后提出挑战,只要过了祖先的试炼,便可成为昆仑的院长。否则,便要东渡海外仙岛继续修行,或是西行穿过荒林,去那里的修真国度修炼。”

“这又是为何?”邢羽一愣。

“修真路远,漫无止境。”花翎淡淡一笑,“天南之地只是修途很短暂的一站,这里灵气匮乏,元婴大抵已是极限。师长们都说,结丹之后下山走一遭,以此磨砺道心。待到元婴,便需要筹划离开天南,去灵气充裕的地方修行了。”

“原的灵气莫非真的很匮乏?”邢羽一愣。

虽然世俗的灵气不玄黄书院那里的灵气浓郁,但日常呼吸吐纳的灵气还是完全足够的。

“很匮乏。”花翎微微点头,“海外诸岛的灵气要这里浓郁十倍有余,至于西方的修真国度,则是在二十倍以。”

“那甚至书院那里还要浓郁不少。”邢羽一惊。

“不错。”

“这是为何?”

“因为这里的灵脉很久之前断了,无法实现周天循环,只剩下寥寥数根灵脉还在释放着稀缺的灵气,给修士提供一个堪可修行的环境。”

“那为什么林修海院长他们这些修为极高的修士都留了下来?”邢羽反问道。

“这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花翎无奈一笑,“赵括师兄去年便已经筹划着要离开这里,去西方修行。”

“昆仑历代的弟子莫非都是离开了原?”邢羽问。

“没错。”花翎微微点头,“之所以我昆仑弟子极少下山,便是因为弟子们大都在闭关修行,突破到结丹境界便是下山走一遭,随后便是继续闭关,待到元婴,便离开原。”

“那他们都去了哪里?难道都是西方和东海?”

“基本如此。”花翎略一思索,“不过也有人留下,但留下的师长很少,每一代只有寥寥数名弟子留下。或是继任院长,或是作为长老,指导书院后辈弟子修行,毕竟,若是师长们都离开昆仑,昆仑的传承便是断了。”

“那你们昆仑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十七人。”

“竟是这么少。”邢羽一惊。

玄黄书院也是十几人,昆仑也是,其他书院大抵也是如此,莫非五大书院,加起来竟是没有百人?

“方寸更少。”花翎轻笑,“只有六人。弟子四人,师长两人。天山书院人数在十人左右,不过至于是左还是右我便不知道了,你得去问你宋玉师兄。”

“那白鹿洞呢?”邢羽问。

“白鹿洞稍多一些,但也不到二十人。一般而言,白鹿洞书院的弟子最后都会去宗老阁,协助皇家处理世俗之事。”

“竟有此事?”邢羽一愣。

“是啊。”花翎微微点头,“若是真心求道,便会去昆仑玄黄天山方寸这四大书院,甚至是以前的稷下学宫,但若只是为了踏修途,在世俗搏个名利,则是会去白鹿洞书院。”

“这是为何?”邢羽疑惑问道。

“白鹿洞书院便在世俗之,位于江南的一座道观。弟子们每日都是下山山,与世俗为伴。它本是夫子晚年草创,由其弟子颜渊传承下来的书院。虽然因为杂修儒道而不被儒门接受,但其毕竟源自儒门,亲近世俗,故而在世间倒也广受尊重。”

“白鹿洞。”邢羽微微点头,“宗老阁内有多少白鹿洞书院的人?”

“大概在三成左右。”花翎一笑,“之前院长说过,魏国若不是得到了白鹿洞书院的帮助,导致儒道两门最终也是倒向魏国,原争霸,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白鹿洞书院的影响竟有这么大?”邢羽闻言哑然。

虽说白鹿洞书院出了不少大儒,在世俗声名极重,但在修真界应是差不少。毕竟几十年前的那个乱世之,许多宗门都是入世相助诸国争霸,在整体实力,白鹿洞书院是排不名号的。

“是啊。”花翎微微点头,“我也是听院长说的。道门那时是支持晋国,大汉的末代国师便是出自道门。等到魏代晋国后,道门转而支持前秦,不然,前秦为何能在原称霸许久,而魏国在一统原之后又为何接连大封儒门弟子,以此压制道门。”

“这话怎讲?道教不是大魏的国教么?”

“的确如此,但道教与道门却又相去甚远。正一派、天师府、道门都是道教的分支。便如珈蓝寺、万佛宗是佛教的分支,白鹿洞书院以及儒门都是儒教的分支一般。教派与宗门是一个相去甚远的概念。”

“原来如此。”邢羽一笑,“诸教延续传承,最后都是分了数支。”

“没错。”花翎一笑,“儒门以前是大汉的国教,但道门也并不差,而且天师府是一直支持宇家族的。魏太武帝被囚于蛮族的时候,天师府的人便一直在帮助魏太武帝。天师府创立自和帝年间,第一代天师张云鹤在整个原修真界内都是称得是无敌。明帝年间天师府成为诸宗之首,等到大魏统一原后道教便是顺理成章成为国教,然而道门的日子却不好过。天师府虽然不是宗门,但在南方,天师府的声名以及威慑力却是远超万佛宗以魔宗,毕竟天师府有着朝廷的支持。而这两年,天师府的弟子也是越来越多,南方许多大城内的守护者都是来自天师府。”

“三门两宗看来只是名义的最强宗门,真若开战,孰强孰弱倒也难以说清。”邢羽微微点头。

“不错。儒门这些年出名的修士也是越来越少,弟子们刚刚踏修途便是忍不住登入庙堂,道门虽被打压,但却有不少人耐得住寂寞,在终南山修行。三门之,现在其实只有万剑门名副其实算得是大教。”花翎唏嘘道。

“所以皇帝便想依赖书院制衡天下诸门诸教,达到一个平衡。”邢羽断然道。

“没错。”花翎赞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更得小心应对。下山辅政之事必须万分谨慎。”邢羽微微皱眉,“等你结丹之后,你再下山找我。我应该还要在书院待两三年,你现在已经是筑基期,距离结丹应也用不了五年的时间吧?”

“五年么?”花翎微微皱眉,“四年便足够了。”

“一言为定。”

邢羽伸出手,“拉钩。”

“拉钩。”花翎一笑,喜悦的伸手和邢羽拉钩约定。

“我等你。”邢羽轻轻拥住花翎,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崆峒山顶

冷月无声,大地静寂。 崆峒山间云雾升起,皎洁的月光也是被其遮掩,泛着微光的云雾在天地间缓慢涌动,蜉蝣滋生,古树婆娑。

邢羽和花翎牵着手往崆峒山顶走去,彼此间虽不言一语,但心底却是春水潺潺,恍如置身暖春。

树影幢幢,天地间一片凄冷。纵是山顶,也是古木林立。

寒风呼啸,邢羽与花翎坐在悬崖边,相顾无言。

“昨夜风兼雨,窗帏飒飒秋声。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邢羽看着山崖下起伏的云雾,忽然想起了姚安死前念过的这句词。

“为何要说这句词?”花翎一愣。

这句词承载的意味太重,见证了两个王朝的兴衰起落,虽则颇具韵味,但向来少有人提。

“只是有些感慨。对于我们来说,大概世间诸事是真的宛如流水一般潺潺而逝难以追回的吧。毕竟修真路无寒暑,一次闭关可能便是三五年的时间。”

“是啊。弹指一挥间便是一个寒暑,人世间繁华如水,一个寒暑便足以发生许多故事了。”

邢羽忽然一愣,喃喃说道,“其实每段故事都是相似的吧。姚安纵火zi fén辞世,未尝不是因为自己见证了赵煜的纵火zi fén。”

这句词其实并不是姚安所作,虽然姚安也是颇具名,写了不少为世人称道的诗词。但这其实是前秦末帝赵煜所作的词,也即是那位素有名,军政一应交付后秦太宗姚崇的书画皇帝。

姚安死前念的竟是被他父亲篡位之人的词,这间的讽刺意味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大魏国子监修史之时,便将姚安斥为是无能之徒,前秦末帝赵煜还不如。

这个评价虽然低劣,但其实也还算肯。

姚安虽然颇具名,但其纵火zi fén的时候不过三十岁,留下的诗词也大都被林览等人放火焚烧殆尽,少有流出。

而赵煜虽被后秦太宗所逼退位,最终也是纵火zi fén,但却在原史留下了极其浓重的一笔。

魏太宗嗣圣十三年,陈桥兵变,前秦太宗姚崇登基称帝,次日回京迫使赵煜退位。赵煜退位后被姚崇封为乐公,成为原坛之首,这首词便作于永嘉初年的秋天。

当时赵煜在府大宴宾客,吟诗作对,但却没能写下一首令自己满意的诗词。

宾客们兴尽离去后忽下小雨,一夜风雨潇潇,赵煜头疼不已,直到凌晨方才入睡。

次日醒来,窗外枫叶瑟瑟,魏太宗驾崩的消息传到汴州,一时间赵煜悲从来,不由写下了这首词。

这首词在当时的原坛得到了极高的推崇,但却也间接导致了赵煜的死亡。永嘉九年,后秦太宗皇弟姚尚唆使太宗给赵煜赐下毒酒,当晚赵煜饮下毒酒,纵火焚烧府邸而死。

“这谁又能说得清呢。”花翎微微摇头,“不过姚安少时却的确是有幸见过赵煜几次,赵煜也曾称赞姚安思如泉涌,虽然那时姚安还不到弱冠之年。这两位书画皇帝,境遇倒也相似,但也只是开头相似,结局却是差了很多。”

“是啊。”邢羽微微点头,“世事如棋,乾坤莫测。踏入这个尘世后,将来的道路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但我却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如今的皇帝曾与你父亲朝夕相处,他对你也视如己出,将来托付你政事自然也更是信任倍加,但以后呢?”

“以后?”邢羽一愣。

“等到如今皇帝驾鹤西去,太子继位,他还能不能对你信任如故呢?”

“我不知道。”邢羽摇了摇头,“应该能吧。”

“皇图霸业,其实都只是一瓢江水。王朝兴替,霸主更迭,到最后都只是史书的寥寥数行。你无法帮助大魏霸业永固千年,只能相助他们这几年或是几十年。”

“你想说什么?”邢羽一笑。

“等到新帝即位,我们离开这里吧。”花翎抿了抿嘴,“如今皇帝不过四十多岁,大抵还能掌权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年。等到新帝即位,我们去西方吧”

“好。”邢羽微微点头,“那时我也应该踏入结丹了。我们便从昆仑西行,去看一看那里的修真国度。”

“或许能够遇我昆仑的先辈。”花翎一笑。

“自然。昆仑历代弟子不少。按你所说,他们大都西行东渡,西方那里应该是有不少昆仑弟子。”

“倘若天下太平,或许我们很快能离去了。皇帝现在虽然需要你的帮助,但等到天下彻底平定,你也可以脱身了。”

“不错。”邢羽微微点头,“便是因为诸宗入世,父亲才让我去帮助皇帝处理修士间的事务。”

“虽说一直以来,宇家族凭恃宗老阁也解决了不少修真战争,但诸门诸教都是未曾参与。这些年来,宇家族打压五教,致使五教修士人心惶惶,一场修真战争或是不远。”花翎忧心忡忡的说道。

“此言当真?”邢羽一愣。

“当真。”花翎郑重点头,“苗疆的叛乱便是昔日正一派的余孽挑唆起来的。那些灭国的修士,现在实力正当强劲。”

“天下一统不过十几年,莫非又要兴起兵戈?”

“当今皇帝虽说不错,但与当年明帝相还是差了一些,尤其是在立嗣。”

想到坊间对于太子宇哲的评价,邢羽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

这位太子殿下虽是皇帝嫡长子,但能力与心性都是稍差一些。元贞皇后数子与其相都要强不少,尤其是秦王宇澜,一向备受朝野推崇,被赞为有“明帝遗风”。

“这个太子殿下将来即位后虽说不至于昏庸,但也定是优柔寡断的无谋之辈。”花翎微微摇头,“当今皇帝一直暗执行的削弱诸门诸宗的策略,到他执政的时候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你对他这么没有信心么?”邢羽一愣。

“是啊。”花翎微微点头,“所以我才担心你。”

“没事的。”邢羽一笑,“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太子虽然迟钝,但或许是大智若愚,近来太子监国,也未曾生出什么乱子。何况其心性善良,若是致力于使天下太平,一定能够实现国泰民安的。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承乾十四年秋,光帝自长安来到洛阳,大小政事便是悉数交由太子处理。朝野间对其的评价倒也还算不错,至少以前是好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玄衣和尚

“这谁又能说得准?”花翎微微摇头,“像后秦皇太弟姚尚一般,原来素有善名,在后秦军声望仅次于姚崇和王世充,结果却是做了那样一件事。本来后秦太宗的子嗣便是死的死病的病。国赖长君,姚安年幼,不仅无法驾驭群臣,而且更加难以稳固基业。帝位不出意外是要传给姚尚的。结果他倒是生了二心,想要杀死姚崇,提前登基。”

“确实。”邢羽微微点头,“烛影斧声之事的确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若不是此事发生,大魏统一原至少要延后数十年。”

“没错。”花翎微微点头,“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与宇家族的那些人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皇室无亲情,日后你下山,一定要当心。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原来你是想说这个。”邢羽莞尔。

“世俗本像是一滩浑水,世人都是抱着最大的恶意忖度别人,不管身在何处,都应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处世为人。”

“嗯。我会小心的,你放心。”邢羽宽慰道。

“此件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重逢。”花翎一叹,“大抵我要闭关三两年的时间去冲击结丹。期间虽能出关,但应是无法下山见你。”

“无妨。我不会忘记你的。”邢羽笑道。

“希望如此。”花翎略一皱眉,将自己手腕系着的那枚白玉取了下来递给邢羽,“送你了。”

那面雕琢着一只小象,看去憨态可掬,极为可爱。

邢羽接过手链,挠了挠头,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东西,身除了九龙佩,便只有飞鸿以及湛卢。

九龙佩对他来说极为重要,且里面还蓄着天劫,根本无法赠给花翎。至于飞鸿和湛卢,则是他常用的兵器,也无法相赠。

“我可没什么送你的。”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

“无妨。”花翎倒是一笑,“有你足够了。”

“我会想你的。”邢羽微微点头。

“不要想我。”花翎却是微微摇头,伸手放在邢羽胸前,“纵使离别,我们的心却是没有分开。”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只要心里有我足够了,不要一直想着我。这会扰乱你的道心。”

“待到你下山辅政,我结丹出关,我们能重逢,并且永远不再分开。”

“永远不再分开。”邢羽郑重点了点头,轻轻握住了花翎的手掌。

“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两位施主心念相印,成道已是不远。”一名穿着黑袍的修士自树后走了出来,他光头微须,手持着一串念珠。

“大和尚。”邢羽与花翎相视一眼,眼都是一惊,急忙同时抱拳拱手。

他们在此人身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灵力,但此人却是悄然来到他们附近,甚至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这般敛息之术,可是惊人。

“两位施主不必惊慌,贫僧也只是刚刚来到这里。这崆峒山诸门修士济济一堂,山却是有些吵闹。贫僧喜欢清静,便来此禅定一会,念一会佛经。”黑衣和尚摆了摆手,走到悬崖边,默默低头看着山涧升腾的云雾。

“前辈可是万佛宗的高僧?”邢羽恭敬问道。

这和尚看去年纪不小,眉须虽然乌黑,但脸却是略有皱纹,至少是在四十余岁左右。

“高僧谈不。”黑衣和尚摇了摇头,“贫僧也不过是万佛宗的一个寻常僧人而已。虽然痴长公子几岁,但道心却没有公子通透。公子敏而好学,对待世人都是如一自然,不卑不亢。哪怕面对飞升之人也是如此,着实令贫僧敬佩。”

“前辈过誉了。”邢羽摇头失笑,“在下哪有什么通透的道心,只是所知甚少,故而问的多了一些。至于待人,则是受家父影响。”

“公子言重了。”黑衣和尚微微拱手,“家师言及公子,都是推崇备至。公子这个性格,在仙路定能走的极远。”

“前辈过誉了。”邢羽汗颜,抱拳一拜。

“呵呵。”黑衣和尚微微一笑,“忘了自我介绍,贫僧是万佛宗玄衣。”

“玄字辈?”花翎闻言一惊,与邢羽相视一眼,彼此都是十分惊讶。

万佛宗参与此次大的都是圆字辈的弟子,少有慧字辈的弟子。玄字辈在万佛宗早已是师长一辈的高僧。

普静清如海,广同湛寂空。延德行永善,觉玄慧圆真。道本照幽明,常坚济忠正。

“前辈莫非是玄海前辈的那位师弟。”花翎略一沉思,忽然问道。

“正是不才。”玄衣微微点头。

邢羽闻言却是眼一亮,玄海正是万佛宗的住持,是原声名匪浅的得道高僧。万佛宗距离江南太远,邢羽除了玄海倒也真不知道其他高僧,更不用提眼前这位着装特的玄衣大师了。

“不曾想前辈竟是出关。真是恭喜前辈。”花翎一笑。

“姑娘言重了。”玄衣微微摇头,“不过是闭死关而已,不值得恭喜。”

“前辈应是如愿突破了吧?”花翎问道。

“不错。”玄衣微微点头。

“那自然是要恭喜前辈了。”花翎抿嘴轻笑,“毕竟原元婴修士可那么几个,便是连万剑门的门主钟离前辈都不是元婴修士。”

“姑娘说笑了。”玄衣微微摇头,“原修士虽说元婴稀少,但也应有二十人左右。贫僧也只是刚刚勘破元婴死关,实力与他们相还有很大差距。”

“虽然如此,但前辈毕竟年轻,将来一定能超过他们。不知前辈此行是要去哪里?前辈应该是要下山了吧?”花翎问道。

“此行却是与邢公子顺路,故而贫僧来此与邢公子相见。”玄衣微笑着向邢羽点了点头。

“大师是要去安东都护府?”邢羽一惊。

“不错。”玄衣微微点头,“不久前传来消息,狼族内乱,诸子夺嫡,怕是新单于继位后要南下开战了。”

“金帐王庭内乱了?”邢羽一愣,“这么快?”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人

“便是如此。”玄衣微微点头,“这必然会波及到大魏北方诸州,尤其是安东都护府。历来王庭内乱都会波及到中原,狼族之间的战争每每都是以南下入侵结束。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大师说的有道理。”邢羽微微一凛,“狼族向来都是将自己内部战争转变为对外的战争,以此解决内部诸王的冲突,毕竟在南下可见的利益面前,诸王争夺的水草牛羊都算不上什么。除非是单于之位,然而,历代争夺单于之位的狼族王子也是常常通过南下战争证明自己,最终夺下单于之位。”

“不错。狼族素来觊觎中原。”花翎冷笑着点头,“从汉和帝年间至今三百多年,狼族发起的战争几乎是数不胜数。”

“天道唯物,循环往复。人道唯心,一梦千秋。”玄衣合掌一笑,“公子若修天道,当坐看中原流乱,若修人道,便须入红尘走一遭。”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天命循环,往复不息。汉代秦祚,晋代汉祚,魏代晋祚,一百年后唐代魏祚。王朝兴替,浮生于尘世争渡,天理昭然,修士于天道争渡。但修己道,莫言江湖。江湖路远,回首已是十年。”玄衣身上金光弥漫,宛如古佛于裟椤双树下圆寂问道,超然离世前的场面。

“天道若是无情,弟子也只好去修人道。王庭内乱,何苦南下为祸中原。”邢羽微微点头。

“公子但因皇帝缘故入世,却不知道自己会给诸门诸宗以及凡世带来多大的灾难。”玄衣微微摇头,身上佛光鼎盛。

这佛光普照,使得邢羽体内的灵力都是加速流转,耳中虫鸣微风也变得更加清楚起来。模糊之间,他像是看到了天道,一些似是而非的法则洪流在那光芒之中流过,须臾即逝。

邢羽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是玄衣在展示自己所感悟的法则。即使在宗门之中,元婴境界的修士们也极少用这样的方式帮助后辈悟道。

“修士本就不该入世,或者说应该减少入世。本来汉末流乱十年便有明君出世一统天下,继承汉祚。但因修士入红尘之故,使得十年乱世延长至百年。如今看来,这百年乱世却是还未结束。”

“大师此言却是极有道理。”

邢羽皱眉沉思,花翎却是凝重点了点头。两人在这佛光之中受益极多,模糊间感觉自己的境界都是有些松动,灵台上隐约都是要有新的道痕生成。

“自晋王得到前朝末代国师相助之后,诸门诸派都是入世。结丹修士虽说可以餐风饮露,脱离尘世立足,但其下的筑基凝气修士却是只能辟谷,仍是无法完全脱离尘世。”

花翎细细道来,灵台上已是多了半条道痕,“所以修士终是需要依仗尘世,但因祖宗规矩,不得凭恃法术欺压凡俗,于是便只好涉足战争各帮一王,以求荣华。毕竟,宗门延续,也是需要金铢的。”

“姑娘言之有理。”

玄衣轻轻一笑,“这便是贫僧想对公子说的。公子若是入世,当拿捏好分寸,皇帝欲以公子剪除诸门诸派实力,以求大魏万世一系,但这件事自是不可能的。诸门诸派大多与世无争,若真有扰乱世人之徒,公子但杀无妨,我万佛宗必会全力支持公子,但若非如此,还请公子网开一面。毕竟修行不易,我辈修士志在成道,修道几十年不易,有劳公子将他们赶走而不要取其性命。”

“那是自然。”

邢羽深以为然的说道,“皇帝应也不会与诸门诸派撕破脸面,毕竟维系统治还需要诸门诸派出力。诸门诸派根深叶茂,与世俗联系紧密。若在宇文家族的统治下大魏歌舞升平,修士与世无争,万世一系自然不是不可能。我所能做的便是帮助诸门诸派与世俗相处融洽,莫要生出什么乱子。至于帝位能够延续多少年,那就不是我等可以预料和影响的事情了。”

“公子若是明白这个道理,便是苍生的福气。”玄衣迈步走到邢羽身前,身上灼目的光芒愈加璀璨。

邢羽体内灵力奔涌,宛如雷霆,灵台上原本缓慢滋生的道痕顿时骤然加速,天地间的灵力缓缓汇入他体内的经脉之中,继而进入丹田,融入灵台。

一道新的道痕缓缓出现,最终彻底成形。

三条道痕。

邢羽面上一怔,玄衣耗费自己的修行给他灌输了一条道痕,将他的实力提高了不少。

“若修人道,则踏入红尘,勿言天道。人道休言天命,修行不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世注定。袈裟本无清净,红尘不染性空,幽幽古刹千年钟,都是痴人说梦。”玄衣微微点头,将自己的手掌放在邢羽肩上。

一道精纯的灵力汇入邢羽体内,落在灵台上,又是一条道痕成形,一股玄妙的感觉浮现在他体内。灵力压缩,变得更加精纯。

筑基中期。

筑基便是提纯灵力,刻下道痕,感悟天道,找到自己的道路。

邢羽早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他的道路是剑道,杂以符道相辅。天人符这般高深的符术威力极强,便连清虚子都称自己看不懂,他自是不能放弃修行。

况且符术近法,对于日后悟道也是极有帮助。

“其实天道人道俱是大道,大师也不用如临大敌一般担忧在下会酿下过错。”邢羽无奈一笑。

“自然。”玄衣松开手,退后几步,身上光芒敛去,邢羽但他释放出的灵力却是没有停息,再度在邢羽的灵台上刻下了一条道痕。

只是片刻,邢羽灵台上便是多了三条道痕,达到了五条道痕,境界也是随之来到了筑基中期。

而花翎体内也是多了两条道痕。虽然只多了两条道痕,但她原本就是六条道痕的筑基中期,这样一来,她的修为竟是来到了八条道痕,瞬间超过了赵元芳。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满怀感激,急忙抱拳一拜,“前辈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两位莫要客气,但向凡生报恩便可。”

玄衣双手合十,缓缓一拜,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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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元符

“这般造化,倒是令人难以接受。”邢羽一笑,面上略有些复杂。

他修炼数月方才堪堪刻下一条道痕,如今玄衣却是送给了他三条道痕。这可是筑基修士的道果,向来是极难修出。

他不久之后便要下山,修行进境自然是要慢上许多。若无意外,他至少需要七八年的十年才能结丹。但现在,这个过程却是瞬间减少了一小半,若他能在下山之前踏入筑基后期,那么,五年之内,结丹对他来说都是极有把握的事情。

“但却是省了你数年苦功。”花翎白了邢羽一眼,颇有些羡慕意味。

“无功不受禄。玄衣大师此举倒是令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恪守本心,问心无愧便好。”花翎直视着邢羽,像是要在邢羽眼中刻下自己的容貌,“一定不要随意杀人,因缘果报,杀人者终被人杀之。”

“我明白。”邢羽郑重点头。

“因果造化,报应不爽。”花翎手中灵力外泄,继而飘零消散,“佛家说前世为因,今世为果。因果循环,生生不息。道家虽不信此理,但亦是知道造化无量,忤逆天道终不可取。”

邢羽闻言略微一愣,急忙从怀中拿出那本古旧的蓝色小册子。人之符术中有一门筑基修士可以修行的符术,名为人元符,其中便是提到过造化之理。

“夫造化者,天地之灵秀也。夫修士者,夺天地之造化,窃天地之机运,以成己道。夫道者,天地之理也,晓众生之运。天道自然,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道不常,取天之巧,窃地之本,以达圆满。故人道造化之术,悉以人道巧借天道,列宿星辰,地脉山川,鸟兽虫鱼,草花草树木,悉可借势。人元符,纳天地之力为人所用。”

“这里有一种符术,名为人元符。我觉得我们可以学一下。”邢羽将花翎拉到身边。

“什么符术?”花翎一愣,定睛去看册子上的法诀,旋即面上微微一变,“好霸道的人元符。”

“不错。”邢羽微微点头,“此乃人道造化之术。”

“似乎对我们来说正合适。它可以溯本还原将法术解体,若是对上擅用法术的修士,应该可以作为奇招使用。”

花翎略微皱眉,五指轻点,细密的灵力连缀成线,结出一枚符文。符文淡青,与天地之色相同,看上去有些不太真实,仿佛不是实体一般。它宛如心脏一般缓慢地震动着,不断吸纳着天地间的灵力。它似乎变成了此地的中心,其它的事物和它相比都是相形见绌。

“你在昆仑都修行过什么道法?”

“除了飘雪剑法,便只有一门御剑之术。寻常法术诸如火球术、呼风术自是都会,不过在战斗中却是极少用到。来,你以火球术攻击这枚符文。”

花翎手指轻点,符文升起,悬在空中,像是星辰一般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邢羽手指轻弹,一缕灵力流出,瞬间凝聚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炽热火球。

火球击出,落在人元符上。符文微微涣散,但火球却是缓慢开始消散,最终重新化为天地间的一缕灵力。

原地符文凋零,只剩一半,但这效果却是让邢羽二人眼前一亮。

“有点意思。”邢羽依照法诀凝聚出一枚符文,放在掌心仔细的端详着。

他略一沉思,旋即再度凝聚出一枚符文。

邢羽操控着两枚符文缓慢接近,符文边缘模糊涣散,彷如连接了天地灵力。两枚符文始一接触,边缘处便是爆发出了夺目的金光,符文融合,变得不再虚幻。

一枚金色的符文生成,体积稍大一些,但是更加凝实。

“我觉得这似乎才是它的真实模样。”邢羽说。

他忽然合拢右掌,将人元符紧紧握在手中。符文像是灵力,顺畅无阻的嵌在邢羽掌上,散发着朦胧的金光。

邢羽摊开手,人元符已是宛如纹身一般镶嵌在他掌心,他心念一动,符文敛去金光,变得难以发现。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徒手去接剑气。”邢羽忍不住笑了出来。

“按理来说确实可以,不过还有颇为危险。”花翎无奈一笑,她也是凝聚出一枚符文,将两枚符文融合,再将那枚金色符文镶入左掌。

邢羽低头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符文,花翎满怀爱意的注视着他,眼中春水微波,她伸出双臂,似笑非笑向前迈出一步。

邢羽心下一动,急忙不再理会符文之事,伸手将她牢牢抱紧。

“以后,一直到大比结束,你每天都要陪我来这里修炼。”她依偎在邢羽怀中,声音微微颤抖的在邢羽耳边轻声说道。

“好。”邢羽微微点头,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花翎的耳垂。

花翎呜咽一声,身体当即一软。

此时月上中宵,凉风习习,两人拥住彼此,心下一时全无杂念。细微的风声就像是潺潺的流水,一刻不停的流转在这天地之间。云雾汹涌,遮住星月。而两颗单纯的心灵却是紧紧相贴,充满着对彼此的思念。

他们手中的人元符焕发出了淡淡的金光,两个周天灵力循环忽然改变,邢羽体内的灵力经由人元符流入花翎手中,使得两人皆是一愣。

他们同时凝聚出另一枚金色的符文,镶在另一个手掌的掌心。

冰冷的灵力汇入邢羽体内,还送来了花翎的剑意,同时来到的还有一抹奇异的感觉。两人惊讶的注视着彼此,尝试着说出了各自的心声。

“是你么?”

“是我。”

他们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云雾笼罩了整个崆峒山顶,但两人心里却是一片春暖花开,那里的天空上万里无云,洋溢着热切。

“我想这人之符术中一定还有其它神秘的符术,我们之后再尝试一下。”

“嗯。”

“我想我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下山。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再见了。”

“嗯。”

“不过这修为毕竟不是自己苦修的来的。我们还是多多凝练灵力,稳固根基为好。”

“嗯。”

“我喜欢你。”

“嗯……我喜欢你。”

第一百四十章 开幕!

三天后,诸门诸派期待的宗门大比正式开始,主持的人正是邢羽的熟人,齐王宇文泰。

他身穿蟒袍,坐在北方的三丈多高的高台上,两侧分别是万剑门的门主钟离以及儒门的长老苏洵。诸门诸派的长老并坐在高台上,各是低头私语着。

钟离背后还站着一位邢羽的故人,便是在汴州城见过的万剑门弟子林鸦。

林鸦目视前方,脸上冷漠,他其实是宗老阁的少卿,否则根本不是下山帮助宇文家族处理世俗间的修士事务。

宇文泰眉头微皱,看着下方擂台上人头攒动的那近百名修士。

这些全是参与前三天大比的修士,要么是名动一方的散修,要么是来自各个修真世家。

至于各大宗门以及五大书院的弟子则是在两侧的擂台上。邢羽和花翎便在右边的擂台上并肩站立,等待着大比的开始。

“上届大比你来过么?”邢羽问。

“没有啊。”花翎贴在邢羽右边,捏着邢羽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这三天来两人成双入对,彼此间的情意早已被他人知晓。绿珠知道后倒是显得有些开心,直言公子总算找到了合适的道侣。

至于其他人,则也只是为邢羽感到高兴。

时辰已到,宇文泰站起身来,轻咳一声。两侧窃窃私语的长老们闻声顿时停下言语,端正的看向台下。

宇文泰动用灵力传音,一字一句的说道,“诸位道友,宗门大比于今天正式开始。吾皇有令,凡进入前六十四名者,均可得到一千金铢以及三百灵石的赏赐。

若进入前三十二名,如是有意则可进入我宗老阁进行修行,并可获得一种地阶下品道术。

若进入前十六名,如是有意则可进入我宗老阁修行并获得少卿之位,并可获得一种地阶中品道术。请诸位道友好好表现。”

他微微一笑,缓缓坐了下去。两年不见,他已经是白了双鬓,脸上也是漫上皱纹。

“谢主隆恩。”

场下修士在三名太监的带领下跪了下去。邢羽与花翎在另一个擂台上看着此景,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按理来说,修士是不用下跪的。不过此间修士大都无门无派,一直在世俗中沉浮,倒是少有人真正去使用这个特权。

宇文泰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钟离,“国师,就由您来宣布抽签开始吧。”

“宗正客气了,您宣布便好,这倒是折煞老朽了。”钟离一笑,倒也没有拒绝。

虽是自称老朽,但他看上去反倒要比宇文泰年轻不少。

宇文泰自承乾十三年后急速衰老,现在看上去根本不像三十六岁,倒像是五十六岁。而钟离头发乌黑,面上全无一丝皱纹,看上去便像是三十余岁一般。

“应该由门主宣布的。”宇文泰呵呵一笑,“门主是国师,说的话分量更重一些。”

自从承乾十三年齐王妃去世之后,齐王宇文泰便是入京推恩,交出了徐州的兵权,并留京接任了九卿之一的宗正。

宗正作为掌管皇室名簿的大臣,自大魏立国以来一直是由皇帝近亲担任。上一任宗正在承乾十三年秋天离职,随即宇文泰便是奉诏入京接任。

钟离笑着起身,他一袭黑衫,剑眉星目,端的是十分俊郎。三门两宗的门主或是宗门均是大魏国师,如此虚职虽然俸禄极少,但却是许多宗门之首梦寐以求的职位。

“虽是国师,但也是皇帝抬举。”钟离一笑,旋即面色冷厉的看向下方。

除了三门两宗之首以及天师府的天师,没有任何修士曾获得过国师之位。皇帝在制定涉及修士的策略时都会与这些国师商议,国师的名号对于修士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虚衔。皇家在发掘一些古代宗门遗迹时,都会寻求国师的帮助,至于所获亦有国师的一杯羹。

至于以前的邢干,则是帝师,而不是国师。

“诸位道友,宗门大比今天正式开始,还请要参与第一轮比试的道友去我的弟子林鸦那里抽签。”

林鸦闻言,当即拿起一个尺许大的木箱子飞下高台,落在那些修士面前。修士虽然耳聪目明,但也无法隔着箱子看到里面字条上的墨迹,故而这种抽签方式倒也公平。

“大比将于一炷香后开始。”钟离缓缓说道,“请诸位道友有序抽签,届时将有我万剑门的弟子接引诸位去各个擂台比试。”

此间一共六个擂台,各自有万剑门的长老以及弟子驻守,邢羽和花翎所在便是其中一个。

“哥哥,我们可以走了么?”邢红梅转头问道。

“我们应该是可以走了。”邢羽微微点头,“你不想看比试么?”

“不想。”邢红梅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吧。”邢羽冲着花翎歉意一笑,两人本是约好一起来看比试的。

一旁的修士们开始散去,有不少修士直接离开了,并不打算观看大比。

李雷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要我带小红梅回去么?”

“有劳师兄了。”邢羽闻言一笑。

“我们师兄弟间这么客气干嘛。”李雷轻轻拍了拍邢羽的肩膀,带着邢红梅离开了。

“不知道今天有几个需要注意的修士。”邢羽两人走下擂台,牵着手走在广场上。

每个擂台都是相距数丈,留下了足够的地方供给其他修士观看比试。

“听说有几个筑基中期的。”花翎眨了眨眼,“筑基后期估计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邢羽一愣。

“是纪飞鸣告诉我的。”花翎一笑,“他和赵元芳老是出去行走,结识了不少散修。万剑门昨天在山腰那里举办了茶会,许多修士都是去那里交流切磋。听说还有几名散修得到了万剑门长老的赏识,万剑门的长老承诺,若他们能在大比中取得好名次,便可直接加入万剑门。”

“竟有此事。”

“是啊。”花翎偏头注视着邢羽,“万剑门以后每天都会举办茶会,不如我们今天也去坐坐?”

“好。”邢羽点了点头,“我们下午去坐坐,看看会不会遇到一些棘手的修士。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切磋一下。”

花翎闻言无奈一笑。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符道灵器

六个擂台上同时开始进行比试,邢羽与花翎行走在广场上,看着那些眉宇间带着稚嫩的修士们登台比试,一时竟是有些唏嘘。

这些少年大部分都比他们还要年少,年纪只有十三四五,修为也大都在纳灵左右,少有成功筑基之人。

这便是大魏修真世家的年轻子弟还有那些小宗门的传人了。因为修行资源紧缺,从筑基开始,他们便是需要获得朝廷的支持或是诸门诸宗的支持来继续修行。

“他们真是年轻啊。”邢羽微微一叹。

“你也不老,也才十七岁而已。”花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他们应该很早就踏上修炼了吧。据说中原修真世家之中一向流行一种药浴,即将珍稀灵药碾碎泡澡。听说一次便要消耗数万金铢。”邢羽缓缓说道,“这样是为了改善修士的根骨,拓展经脉。”

这件事他是从光帝那里听说的,皇帝之前与他谈论了许多事情。除了调查元贞皇后当年的一些旧事,最重要便是诸门诸派以及修真世家的事情。

如hé ping衡修真世家与诸门诸派在魏国江湖之中的比重,以及加强皇室对诸门诸派的管理,是光帝目前最想完成的一件事。

自永兴之后,宗老阁愈发膨胀,招揽了许多散修以及修真世家之人。诸门诸派也是有不少人挂名在宗老阁,皇室有时会要求他们下山相助。

“药浴么?”花翎闻言却是一笑,“昆仑倒也有,不过是取灵药花蕊泡澡,舒缓疲劳倒是可以做到。改善根骨以及拓展经脉却是无稽之谈,根骨先天生来便是注定,怎么改善?”

“说起来,灵根到底是什么东西?”邢羽忽然想起绿珠的灵根似是遭人破坏,所以才无法修行。

“其实我也不清楚。”花翎摇了摇头,“秦朝时候的炼气士们倒是对此颇有研究,不过始皇帝统一华夏后便是焚书坑儒,这方面的书也大都被收归国库,民间散存极少。”

两人面前的擂台上,两名少年正在交战。

两人皆是用剑之人,不过剑道修行倒是不高。两人你追我赶,灵力呼啸不停。招式虽然凌厉,可却破绽极多,导致比试很有可能会拖延到两人的灵力都是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

自从邢羽领悟了剑意之后,他在剑道上的理解便是突飞猛进。寻常剑招用起来很容易便是被人看出破绽。这样一来,他出招便是变得谨慎了不少,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但这样的比试却是相当令人疲惫的。然而修士却都是在追求一招制敌的境界,这样的趋势其实又是一种必然。

“灵根灵根,其实便是沟通天地灵气的资质。”一名黑衣少年忽然出声,他拿着一柄折扇,冲着两人抱了抱拳。

少年身材健硕,腰间佩一柄长刀,眉宇间满是英气,笑起来却是有几分凶恶。

旋即少年摇头一笑,“不过这也只是家师的猜测,虽然这样说可能没什么问题,但也没有指出灵根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玄黄邢羽。”邢羽拱手抱拳。

“昆仑花翎。”花翎点头一笑。

“在下魔宗凌晨。”凌晨微微一笑。

“凌晨道友也有雅兴在此看他们比试?”邢羽问,“我见三门两宗的大部分弟子都是在开幕后便是离去了。”

“雅兴倒是没有。”凌晨轻轻摇头,“我来此地是专门邀请两位参加今天下午的茶会的。”

“下午的茶会?”邢羽两人一愣。

“不错。”凌晨轻轻点头,“方寒道友下午将在自己的小院里举行茶会,他乃是此地的主人,想要结识其他宗门的少年才俊,故而劳烦我来向二位发出邀请。”

“方寒?”花翎闻言微微眯眼,“是万剑门那个剑意冷冽的修士吧。”

“不错。”凌晨微微点头。

“道友也是三门两宗之人,怎么就轻易被方寒请动了呢?”邢羽一笑。

“据说方寒道友知晓一件符道灵器的下落,但他自己一人无法安全获得,所以便想从茶会上找几位志同道合的道友相助。”凌晨笑道,“符道灵器最后自然是要被方寒道友收入囊中,但那个遗迹里面还有其它的灵器,比如一柄剑和一把刀,我们倒是可以平分。”

“听起来不错。不知那灵器在哪里?”邢羽问道。

法器乃是结丹期以及此境之下修士所用,灵器则是元婴、出窍、分神三个境界修士所用。任意一个灵器便足以作为三门两宗的镇教之宝,威力极强。拥有灵器的元婴修士可以轻易击败没有灵器的同境界修士。

“请道友靠近一些。”凌晨上前几步。

邢羽微微皱眉,不过还是依言上前。

“据说是在金帐王庭的腹地。”凌晨轻声说道,“听说邢兄之前去金帐王庭那里走了一遭,在王庭内部也有不少可以信任的朋友。若是到时候可以请来作为向导,方寒道友可以额外给邢兄一些报酬。”

“此事下午再谈吧。”邢羽摇头一笑,“我之前去金帐王庭那里也是有些波折,一时倒也不好给道友说道。”

“那我们就恭候两位了。”凌晨微微点头,抱拳便要离去。

“等一下。”邢羽挥手制止了凌晨,“不知方寒道友为何不去找天山书院的弟子相帮,还是说已经找了?”

“邢兄有所不知。”凌晨无奈一笑,“我们也邀请了天山书院的道友参与茶会,不过却是被拒绝了,至于灵器一事虽是提及但仍是被拒绝了。邢兄能来参加茶会,在下感激不尽。届时若是成功,邢兄尽可先取宝物,在下只要一柄灵刀,方寒道友只要那个符道灵器便可。”

“道友抬举了。”邢羽一笑,“对了,不知道友和方寒道友是什么关系?”

“只是寻常朋友而已。”凌晨淡淡一笑。

“邢兄若是没别的要问,在下便告辞了。”

“后会有期。”邢羽微微点头。

“告辞。”凌晨微微抱拳拱手,转身离开了广场。

“符道灵器,还有灵器刀剑,却是有些意思。”邢羽看向花翎,“你怎么看?”

“怕是此行极为凶险,还是不要掺和为好。”花翎微微摇头,“我没法跟你去,你与方寒和凌晨同去,我倒是有些不放心。”

“无妨。”邢羽一笑,“下午探探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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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竹屋小聚(上)

午的试结束后,邢羽和花翎两人并肩向山下走去。

这几天来两人偶有切磋,实力都是有了不小的提升。

虽然彼此爱慕,但试的时候两人倒也不会藏拙。飘雪剑法的确让邢羽眼前一亮,他在高句丽遇见的那门冰系剑气要更加缥缈,出其不意。

而邢羽的符术也让花翎有些震惊。原虽有不少修炼符术的修士,但除道门外,所修符术威力都是一般。

而且符术大都有所依托,如符纸。没有依托的符术威力都是寻常,且转瞬即逝,很难持久。

然而,邢羽所修的这种符术却以长久存在,它会不断汲取天地间的灵力来维持自身存在,花翎之前所见的符术要更加特。

想到即将到来的试,邢羽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凭空多了三条道痕,实力来到筑基期,且经过与花翎的切磋后,他的实力也是稳定下来。

现在,即使面对筑基后期的修士,他也有一战之力。

“你觉得有没有几个可以做我们对手的人?”邢羽收回思绪,首先打开了话匣。

“那个叫萧峰的算一个吧。其他人倒是一般。”花翎略微一想,随后说道。

看遍整个午的试,的确没几个人有资格被邢羽和花翎两人视为对手。

萧峰是一位江湖侠士,虽然年纪稍大,足有二十三岁,但实力与心性却是极好,面对敌手向来是彬彬有礼,击败对手后也是宠辱不惊。

“他不过是筑基初期,遇到我们怕是难以取胜。”邢羽一笑,“不过他的实力的确不错,运气若不太坏,应该也能进入前六十四名。而且此人性格极好,我倒想与他结交一番。”

“结交么?”花翎微微点头,“或许有机会。他来自幽州,你来自安东都护府。若是狼族南下入侵,诸门诸派北相助,你们倒也有机会并肩作战。”

“狼族若是南下,估计会三线开战,天山书院,幽州以及安东都护府三线都会开战。我和他却是没有机会并肩作战。”邢羽摇了摇头。

“这样啊。”花翎微微一愣。

“那也无妨。”邢羽洒脱一笑,轻轻捏了捏花翎的手掌,“海内存知己,天涯若邻。不能并肩作战又如何。下午去过方寒的茶会后我们便去万剑门那边的茶会看看,说不定会碰他。”

“好。”花翎含笑点头。

下午。邢羽两人如期来到方寒的小院。

小院位于崆峒山东侧,四周几十丈都没有其它院落。

由此来看,方寒在万剑门的地位倒是不低。

两人走进小院,感到天地间的灵力浓度顿时提高了不少,眼顿时一惊。

邢羽看向四周,发现院内布置了阵法来聚拢灵气,这才使得院内灵气的浓郁程度仅仅玄黄书院外院低少许。

“好大的手笔。”邢羽说。

“不错。”花翎微微点头,“书院都是将灵脉内的灵力引出以供弟子修炼,不过万剑门倒是无法这样处理。因为他们所占据的灵脉残缺的太厉害,虽然崆峒山附近的灵气较为浓郁,但五大书院却是不如。”

“是啊。想不到他们竟是用阵法来聚拢灵气,这样消耗的灵石却是不菲。”

“灵石应是宗门提供的。这倒用不着你来担心。”花翎一笑,“而且这附近的小院离得都是极远,用阵法聚拢灵气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两人相视一笑,不过心里对万剑门的认识却是更深了。之前几天,两人在山行走,却是没有注意此事。

“邢羽道友,花翎道友。”

凌晨从前厅走出迎前来,抱拳一笑,“方寒道友正在里面接待其他道友,无暇分身迎接两位,还请两位恕罪。”

“道友多礼了。”邢羽两位抱拳回礼,皆是一笑。

“还请两位随我进屋一叙。诸位道友都来了,只剩两位了。”

凌晨带着邢羽两人向前走去,穿过前厅,走向花园。

两人闻言一愣,邢羽出言问道,“大家都来了?”

“不错。道门的袁弘道友,蜀山的秦岚道友,儒门的两位道友,还有万佛宗的圆明道友都来了。”

“方寸书院、天山书院还有白鹿洞书院都没人来么?”花翎微微皱眉。

“确实如此。”凌晨无奈一笑。

“倒是有趣。”花翎略一沉吟,随后说道,“白鹿洞书院不是一向与诸门诸派都是极为亲近的么?这次怎么没人来此?”

“这我倒是不晓得了。”凌晨摇了摇头,“白鹿洞书院那边是方寒道友邀请的,大抵是被拒绝了吧。”

“或许吧。”花翎微微皱眉。

三人穿过花园,一名青衫佩剑的俊俏少年含笑迎来。

“邢羽道友,花翎道友,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偿一见。”

方寒走前来,深深一拜,倒是让邢羽两人惊讶不已。

“方寒道友。”

两人急忙回拜,方寒却是前扶起两人,止住了两人,“两位多礼了,快快请进。”

四人走进竹楼,里面有五人各自坐在椅子。左侧二三位坐着两位熟人,便是儒门的公孙越以及吴瑶。

一位黑衣青年和一个身穿明huáng sè袈裟的小和尚坐在右侧的三四位,应是秦岚与圆明。

“邢羽道友,花翎道友。”公孙越和吴瑶同时抱拳一笑。

邢羽两人轻轻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

“两位请去这边坐。”方寒引领着邢羽两人坐在了右侧的一二位。

邢羽两人缓缓坐下,方寒和凌晨也是相继回到左右的主座。

有仆人来奉茶水,宾客与主人都是相视而笑。

邢羽饮了口茶水,抬头向前看去。

左侧第一位坐着一名身穿道袍的少年,紧紧抿着双唇。他膝边放着一柄长剑,剑镡一枚紫玉,宛如紫霞。

这应该是那位颇负盛名的道门袁弘了。

“道友们既然都来了。我也有话直说了。”方寒放下茶杯,轻轻一笑。

“道友直说无妨。”

公孙越与吴瑶相视一眼,皆是如此说道。

秦岚抱了抱拳,“道友有话直说便是。”

圆明轻轻点头,“道友请讲。”

邢羽与花翎轻轻点头,“请讲。”

袁弘未曾开口,不过也是冷漠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竹屋小聚(下)

“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乌墨图?”方寒轻声问,目光缓慢从客人们脸扫过。

场间一片静寂,诸人闻言都是一愣,只有袁弘跟花翎的神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袁弘眉头一皱,默不作声的握住了紫宸剑。

花翎手掌一抖,使得邢羽不由转头看去。

“怎么了?”邢羽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花翎摇了摇头,脸隐约有些不自然。

邢羽见此也不再追问,只是牢牢握紧了花翎的手掌。

“看来诸位都是不知。”方寒一笑,“那在下便为诸位讲一下这乌墨图的事迹。”

“这乌墨图乃是北方金帐王庭的散修,虽是散修但却坐了金帐王庭的国师。诸位或许只知道现在金帐王庭的国师乃是那位金伏,却不知道三十年前,金帐王庭的国师乃是这个乌墨图。”

“不知乌墨图何德何能做了国师?”公孙越问,“据我所知,金帐王庭现任国师金伏虽然只是结丹圆满,但寻常元婴期的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这般实力即使在我们原也足以开宗立派了。乌墨图难道还要更强?”

场间诸人闻言皆是微微点头。

他们对金伏要更熟悉,毕竟宣化元年的那场战争结束至今不过十五年。金伏一战成名,使得玄黄书院那一代的大弟子身殒去世,此外更是硬接了李登仙三招未死。

作为敌人,他的实力已经得到了原诸宗的尊重。毕竟,李登仙可是从前朝活到现在的大修士。

除此之外,大魏之所以不纠结军队北征讨也是因为金伏的存在。五大书院的院长可不会离开书院去进攻王庭。

“不错。”方寒轻轻点头,“诸位都知道四十多年前燕国与金帐王庭的那场大战吧?”

“有幸听家师说过一次。”公孙越释然,“莫非这乌墨图便是在此战之扬名的?”

“公孙兄高见。这乌墨图便是那时为原所知。”方寒饮了口茶,“此人擅长符术,我想袁弘道友应是知晓此之事,不如便由袁弘道友来讲?”

方寒看向眉头轻皱的袁弘,目光满是探询。

“你讲吧,我可以补充。”袁弘摇了摇头。

“有劳道友补充。”方寒点了点头,脸略带沉重,“四十二年前的那一战,原元婴修士死去二十一位,诸门诸派都是有祖师死去。这一战几乎改变了原的局势,诸门诸派多派凋零,许多修真世家也是因此一蹶不振,以至于现在大魏的江湖之,可以算得大宗门的只剩下了三门两宗。五教的长老以及书院的教习们也因此将此事作为隐秘对待,很少言及此事。”

“这个数字不准确。”袁弘忽然出声,使得众人都是一愣,“应该是死了十八位元婴修士,有三位是回到原后不久去世的。那三位之有我道门一位,儒门一位,万佛宗一位。”

“是了。”公孙越微微点头,“儒门那位便是我的师祖。师祖当年归来后与我师父说了许多,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支持宇家族统一原,以防狼族再度南下。”

“只是没曾想,那乌墨图却是去世了。”圆明忽然双掌合十,“阿弥陀佛,玄衣师叔祖此行北便是为了确认狼族无人继承乌墨图的衣钵,以免原江湖再遭大劫。”

“不错。”方寒深深看了圆明一眼,心里对他的评价不由发生了一些改变。

按理说知晓此事的原修士在听到乌墨图的名号后基本都是又惊又怒,或许还有些恐惧,如花翎与袁弘。但圆明听到后却是波澜不惊。

万佛宗在那次劫难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玄衣的师父也在那场战争受了重伤,虽说未死,但其三大弟子却也尽数去世,其有万佛宗本来的方丈人选。玄衣的师尊圆寂后,玄衣的师兄玄空最终接任了万佛宗的方丈之位。

“不过乌墨图之所以能在那场战争之坑杀十余位元婴修士,还是多亏了妖族修士们的帮助。有了妖族修士们提供灵力,他用起符术来根本不用担心消耗,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布下了不少符阵。若是没有那些妖族修士,原或许能够赢得轻松一些。”袁弘微微凝眉,“乌墨图的实力一般,那时也不过是结丹圆满,只是他的符术难缠,所用的符道灵器也是有些棘手。”

“不错。”公孙越轻轻点头,“家师确实提到过乌墨图的那个符道灵器有些邪门,使得乌墨图的诅咒符术威力提高了数成。”

“那灵器诡异的很,若是让我见了,定要一剑将其斩断。”袁弘沉声说道,手紫宸剑紫光涌现,一股极为强横的气息当即出现在了客厅之内,使得众人都是面色一变。

“袁弘兄弟不要动怒。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邪恶的只是乌墨图,那符道灵器若是让我们原修士得到,或许能让我原江湖再出一位元婴修士。”方寒挥了挥手,堂下的仆人当即端着茶壶来给众人倒茶水。

“灵器是有灵性的,跟着乌墨图为非作歹多年,说不定早已沾染了乌墨图的邪性。”袁弘冷笑一声。

“袁弘道友见识不凡。”方寒微微点头,“不过乌墨图的符术倒确实不同凡响,原符术自汉末流乱之后便是有些衰落,若能得到乌墨图的灵器以及传承,说不定能重振我原符术。”

“或许吧。”袁弘不置可否的说道,紫宸剑的光芒敛去。他微微摇头,目光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邢羽与花翎相视一眼,当即通过人元符传达了自己的话语,“方寒不是要找人帮他拿到乌墨图的灵器么?怎么卖这么多关子。”

“听着便是。”花翎无奈摇头,“这里想要帮他的人包括你和凌晨在内不超过半数。最后怕不是你被他说服,任劳任怨的去帮被人取得灵器。”

“那又有何不可?交个朋友也不错。”邢羽轻笑。

“所以,我这次请大家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希望大家能赏脸陪我去探索乌墨图的地宫。家师前不久活捉了乌墨图的弟子,得到了乌墨图地宫的地图。地宫里藏有乌墨图的灵器以及道术,诸位若是有意,可随我去那里一探。届时乌墨图私藏的法器以及gong fǎ诸位自取便是,我和凌晨只要乌墨图的那两件灵器。”

“除了那符道灵器以及灵器长刀,还有一柄灵器长剑,诸位谁缺一把趁手的武器,可以借此得到。”凌晨补充道。

“请诸位定夺。”方寒起身,抱拳一拜。

“不知钟离前辈为何不自己去取?莫非是看不那符道灵器?”秦岚笑问道。

“那符道灵器有些损坏,威力不复往日。”方寒道,“其实最珍贵的是那灵器刀剑,只是家师虽然想要取来赐给后辈弟子,但王庭如今内乱,别说元婴修士,便连结丹修士也是不好进入王庭。所以家师便将地图赐给了在下。若是能够得到乌墨图的一些遗物,也算是一场造化。”

“钟离前辈好是大方。”吴瑶惊讶说道。

“钟离前辈是如何知道那地宫里面有一双灵器刀剑的?”公孙越出声问道。

儒门内灵器足有五件,不过他倒是无缘得到,此时所用仍只是一柄天阶下品的法器长剑,不过这已经算是极好了。

“是乌墨图那名弟子所说。”方寒道,“乌墨图生前颇为残暴,灭了王庭好几个小宗门。这灵器刀剑便是从那些小宗门内搜刮来的。”

“难怪王庭小门小派越来越少。”公孙越微微点头。

“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了。”袁弘起身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客厅。

方寒和凌晨见此都是面微变,他们其实最想得到袁弘的帮助,袁弘可是隐约有着大魏诸宗年轻一代第一人的风范,实力不可谓不强。

“在下也没什么兴趣,便和师妹先告辞了。”公孙越抱拳一笑,带着吴瑶走出了客厅。

场间一时离去三人,只剩下邢羽、花翎,还有秦岚以及圆明端坐在坐。

“罢了。出家人修善止恶,那符道灵器为恶太多,贫僧也告辞了。阿弥陀佛。”圆明起身,恭敬一拜,他年纪看去要小一些,身高也是矮一些,或许只有十四岁也说不定。

“在下倒是有意去拿那柄灵气长剑,只是楼内诸事颇多,我若离开了,我家公子却是不好处理。”秦岚起身抱了抱拳,“在下今早方才来到崆峒山,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休息了,诸位慢慢商量。”

“邢公子,有空可以找我一叙。”秦岚走到门口,忽然转头说道,“我家公子可是好生挂念公子兄妹二人。”

“一定。”邢羽闻言心一震,急忙点了点头。

果然,秦岚与秦立并是秦楼之人,看来秦立现在应也还活得滋润。

他笑了笑,站起身来。

“邢公子也要走了么?”方寒一声苦笑。

“非也。”邢羽摇头,“在下倒想随道友去一趟王庭。只是不知道友打算什么时候前去?也不知道友是不是用得在下。”

方寒闻言面露感激,抱拳深深一拜,“道友能出手相助,在下定是感激不尽。我们打算宗门大结束后便筹划北,可能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来准备。不知道友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们打算在大后去一趟长安,可能要待十天左右。至于回到书院,大概要大结束后半月了。”邢羽道。

绿珠想要去一趟长安,毕竟此地离长安也是不远,邢红梅也是想去看一下。邢羽倒是也想趁此与花翎多待几天。等到花翎回了昆仑,两人便可能好几年都无法见面了。

方寒闻言微微点头,“大三月初旬结束,那我和凌晨便在三月底北去找邢兄,如何?”

邢羽干脆的答应道,“可以。”

“邢兄仗义之举,在下感激不尽。”凌晨抱拳一拜。

“两位客气了。”邢羽摇头一笑。

花翎前来到邢羽身边,“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两位何不多坐一会?”方寒一愣。

“不了。”花翎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两人相聚日少,想多说些话,便不在此叨扰了。”

“理应如此。”方寒轻轻点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开战!

“你想跟我说什么?”走出方寒的小院,邢羽疑惑地看向花翎。

“说你傻啊。”花翎没好气的说道。

“我哪里傻了。”邢羽哭笑不得的问。

“你非要去掺和什么?”花翎略带严厉的问,“你和他们本又不熟,金帐王庭如今内乱,十分危险。你去探索乌墨图的地宫,谁知道会遇上什么。若是遇上王庭的高阶修士,又该如何处理?”

“既然是钟离安排方寒去探索的,总会给他一些保命的手段。”邢羽一笑,“至于我,等我回到书院后便向院长求一个保命的手段,一定不会出事的。”

“这只是其一。”花翎摇了摇头,“其二,你只听他说有地宫地图,却没有确认地图真假。再者即便地图是真,你也应该问一下地宫到底在哪里,若是在朔方城附近,又该怎么办?”

“可这不是因为你拉我走了么?”邢羽无奈摊手。

“你都答应他们了。”花翎气哼哼的说道,“再看也只是确认计划而已。还不如日后再看,现在先准备大比。”

“都听你的。”邢羽急忙点头,“你别生气。我觉得他们两人还算不错,应该值得结交。而且你也知道我在修行符术,乌墨图的修炼心得或许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你不是有清虚子前辈的修炼心得么?”

“清虚子前辈的心得写的颇为简短,而且多是涉及到了领悟法则。”邢羽苦笑一声,“于我现在修行却是没什么帮助,实在是太过晦涩难明了。”

“诸境修行都是不易。别人的心得对你来说其实用处不大。”花翎倚在邢羽肩上,轻轻舒了口气,“我不想你去金帐王庭寻求这场造化。符术虽然强大,但剑道却是更强。剑道独行便足够了。我们努力修行,争取早日重聚。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我也是。”邢羽轻轻点头。

清虚子的这门符术极为不凡,很有可能是天阶道术,那可是分神期才能彻底用出威力的高阶道术。所以邢羽才想要去金帐王庭走一圈,磨砺自己的符道修为。

“不过,与他们去一趟金帐王庭也未尝不可。”他偏头注视着花翎,“这也算是入世的一种修行吧。”

“话虽如此。”花翎微微点头,“但金帐王庭可不是什么极乐净土,那里可有不少凶恶残暴的散修。尤其是那些仓皇北奔年间去往金帐王庭定居的修真世家,他们对中原修士可是极为敌视。”

“仓皇北奔么?”邢羽微微皱眉。

这件事几乎改变了中原以及金帐王庭的历史,王庭因此得到了许多中原的修真典籍,使得刚刚成立的金帐王庭迅速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帝国。

“仓皇北奔年间有不少大秦的修士出世。他们有不少人融入了书院或者建立了一个宗门,但有更多人随着流民北上或是出海。”花翎放慢了脚步,旋即一叹,“那些北上的修真世家中藏着有许多秦朝炼气士,虽说大抵都是结丹修为,但那可是炼气士啊。”

秦朝炼气士是一脉很强大的传承,主要流传在秦帝的阿房宫内。阿房宫是秦帝最奢华的宫殿,同时也是秦朝最大的修真宗门。秦帝死后,阿房宫便是渐渐没落,炼气士们游历天下,建立了不少宗门,但更多的炼气士却是出海东渡,去寻求秦帝描述的仙岛福地去了。

“说来为何炼气士的修行法门没有流传下来?”邢羽疑惑问道。

“我也不知。”花翎轻轻摇头,“只知道自前朝初年开始,修行者中便少有炼气士了。”

“炼气与修道又有什么不同?”

“这我也不知。如今炼气士难见,好生修道便是。”

三日后,第二轮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依旧是在万剑门广场上,宇文泰与钟离等人端坐高台,林鸦如旧站在他们身后。

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水晶球,里面的淡蓝色液体宛如海水一般荡漾不停。邢羽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水晶球,心里猜测那莫不是首名的奖励。

“诸门诸派的各位道友,第二轮的宗门大比现在正式开始。参与这一lun dà比的弟子共有一百三十六人,统共需要进行六十八场比试。为了公平起见,每一场比试中都会有三名结丹长老监督。而为了展现诸门诸宗弟子的风采,我们决定将比试分在两天内进行。请诸位有序抽签,决定自己的敌手。”宇文泰沉声说道。

他缓缓坐下,向着钟离轻轻点头。

钟离一笑,旋即站起身来,飞下高台,落在众人面前。

他一身白衣,腰佩长剑,蓄着长须,看上去仿佛是一名文质彬彬的儒生,但其实,他却很可能是大魏江湖中最擅长用剑的人。

五院处于江湖外,三门两宗之中,万剑门的确可以称得上剑道魁首。儒道两门虽有不少有名的剑修,但与从汉末乱世一路拼杀出来的钟离相比还是要差上一些。

毕竟,钟离可是从江湖修士的尸山血海之中生生杀出来的。万剑门之所以能在建立后迅速跻身三门两宗之中,便是因为钟离的赫赫威名。

“我要提醒一下诸位。这次的赛制有些许变化。”

众人闻言交头接耳起来,这赛制改变他们之前却是都未耳闻。

“有什么变化?”邢羽看向花翎。

“我不知道。”花翎摇了摇头。

他们看向钟离,等待着钟离开口。

“为了保证诸位得到公平的比试。每个人有两次失败的机会。在前两天的比试之后,诸位可以获得第二次机会。我们将其称为复活赛。”

“这复活赛要如何比试?”一名其貌不扬的修士问道。

“只要击败一名晋级者即可。”钟离微笑着说道。

“通过复活赛晋级的修士也在这个范围之内么?”萧峰问道。

他一出言,许多修士都是纷纷看去。第一轮的比试中晋级了四十五人,萧峰是其中的最强者。虽是江湖散修,但他的实力要比诸门诸派参赛的一些弟子还要强。

“不错。”钟离微微点头。

“那这对于参与复活赛的修士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有人抱怨道。

萧峰却是一笑,洒然说道,“既已输过,又凭什么去要求公平。”

“不错。”钟离赞赏的看了萧峰一眼,“诸位道友,这次抽签便由这个水晶球来判定。”钟离举起右手,高台上的那枚水晶球当即缓缓飞起,稳稳落在了他手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初战——姬南星(上)

“我们要如何抽签?”人群中有人问道。

邢羽和花翎相视一眼,眼中皆是略带惊讶,这水晶球他们从未见过,不知要怎么抽签。

“诸位尽管只需往这水晶球中打入一道灵力即可。”钟离仔细解释道,“这水晶球会帮助诸位在擂台上寻找实力相近的对手,以免诸位匹配到实力差距太大的对手。先来先打,后来后打,诸位请自己决定。”

“诸位谁先来?”

钟离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修士,循循善诱道,“诸位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主动选择对手的。”

场间一片嘈杂,许多人都是眼中火热,恨不能立刻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钟离见此微微点头。

当年他初来此地时也是如此年轻,对于修行还是有着无尽的热情。可如今近百年已经过去,他心中却像是少了一些什么。

是朝气吧。

钟离自嘲一笑。

“后选的话,是有机会第二天再比试的吧。”有人弱弱说道。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是一愣,登时按捺住了上前抽签的想法。

是啊。若是后选,便有机会次日再战。观看过今天的比试后,他们或许能够学到不少东西。

“诸位可要想清楚。若是明天比试,如果受伤的话,后天可要成为别人复活赛的踏脚石。”钟离慢悠悠的说到。

这话顿时使得擂台上修士们一愣,那些犹豫着想要次日比试的人闻言顿时有些惊慌。

次日比试的时候若是受了伤,第三天的时候实力便要大打折扣了,很有可能会被实力不如自己的人击败。

诸人交头接耳的交谈着,大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稍等一会抽签,这倒是不急。”邢羽看向花翎。

“嗯。不急。若是有人抽到我们,那倒正好。”

“诸位稍微安静一些,可以开始了。有人要先来么?”钟离托着水晶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年轻的修士们。

场间微微一静。

“我先来。”萧峰走到钟离身前,抱拳拱手。

“开始吧。”钟离深深看了萧峰一眼。

这人的灵根一般,不过根基却是极为牢固,结丹必然不是终点,就看他能不能成功结婴了。若能修出元婴,他或许会成为一方巨擘,甚至像钟离一样建立一个宗门也不是不可能。

萧峰抬手打出一道灵力,撞入水晶球中。黄褐色的灵力在水晶球内转了一圈,旋即射出了一个黄褐色光团。

光团飞入空中,略一停顿后来到了一个少年身前。

“白鹿洞书院的张元波!”

张元波见此一愣,黄褐色的光团停留在他身前数寸,宛如萤火一般漂浮在空中。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旋即伸手抓向身前的光团。

光团触之即散,萧峰与张元波相视一眼,各是点了点头。

众人见此更是对萧峰钦佩不已。他们原本以为萧峰的实力只是刚刚能与五派的弟子比肩,不曾想,萧峰的实力却是与书院的弟子都相差不远。

张元波可是白鹿洞书院这次参与比试的第二人,仅次于筑基圆满的赵静安,实力不可谓不强。其虽只是七条道痕,初入筑基后期,但实力也已是极强。

“我来。”一名黑衣少年走上前来。

“是姜平。魔宗仅次于凌易的弟子,据说已经修出了八条道痕。修魔之人强势无比,八条道痕足以与九条道痕的筑基圆满一战了。”

姜平来到钟离身前,恭敬行礼,随后往水晶球内打入一道灵力。

黑色的光团从水晶球内飞出,来到空中停顿了许久。

“这怎么不动了?”邢羽一笑。

光团忽然一动,向着邢羽这边飞来。

邢羽面上一愣,光团却是与他擦肩而过,来到了一位穿着道袍配着长剑的少年身前。

“是袁弘!”

“道门袁弘。结丹之下的最强者之一!”有修士震惊的说道。

这才刚开始,便有两位备受瞩目的修士成为了敌手。虽说不是凌易与袁弘的终极对决,但姜平也只是比凌易弱上一丝而已,真要放手去战,袁弘也得郑重应对。

“一会见,袁弘道友。”

姜平见此略微一惊,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抱了抱拳。第一轮就遇上袁弘他却没有料到,不过即便失败了,他也可以通过复活赛晋级,这次抽签倒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实力。

姜平心里百转千回,袁弘却只是微微点头,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似乎不管是谁来作为对手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前辈,复活赛选择敌手是怎么来选的?”姜平看向钟离,恭敬问道。

“这个啊。先进行比试的人可以先选择敌手。”钟离轻飘飘地说道。

“多谢前辈告知。”姜平面上一喜,抱拳一拜后转身离去了。

这短暂的对话使得还没有下定决心抽签的修士们都是有些急迫。若是第一轮失败进入复活赛,有的人可能被迫要去选择袁弘以及凌易这些声名卓越的年轻修士了。

“我们还是尽早选个对手吧。”邢羽和花翎说道。

“急什么?”花翎轻松一笑,“我们可是书院弟子,谁来都不怕。”

她已经是八条道痕的筑基后期,又是书院弟子,的确有资格这样说。

周围的修士们陆续上前抽签,不过一连十几个人抽签结束,都没有再选出书院弟子或者是五教的弟子。

“师姐,我先去抽签了。”赵元芳向着花翎微微点头,独自向前走去。

还未抽签的修士们纷纷给他让开道路,赵元芳带着淡笑,来到钟离面前。

他体形高大,红袍佩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质,称得上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雪白色的灵力融入水晶球,从水晶球nèi shè出的光团在空中盘旋了许久,最终它来到了一名身穿灰袍的修士面前。

这人其貌不扬,体形甚至都是有些瘦小。但其周围却是少有修士站立,只有凌晨在那边站着。

“是凌易?”

“天呐!竟然是凌易。”

“不愧是昆仑书院的弟子,看来此人也是实力极强。”

赵元芳略微点头,抱拳行礼后便是回到了昆仑弟子中间。

“怕是要去复活赛了。”他向着萧楚玉一笑。

“未战先怯可是大忌。师弟符术出众,实力也只是弱他三分,谁输谁赢可不好说。”花翎笑道。

“师姐过誉了,符术也要灵力支持的。”赵元芳苦笑一声。

花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邢羽,“我们也去吧。”

二人走上前去,来到钟离身前,先后抽了签。

“姬南星,也是幽州的修士,拥有七条道痕。这邢羽真是了得,不愧是书院弟子。”

“白川,颍川白氏的年轻才俊,若不是他太过大意,第一轮的第一应该是他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初战——姬南星(二)

姬南星,一名青衣佩剑的年轻修士,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他要比邢羽年长两岁,所以看上去比较沉稳,性格也是比较和缓。

姬南星来自幽州的大家族姬家。他身边的那个自信满满的白衣男子便是白川,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两人却是极好的朋友。

隔着不远,姬南星淡笑着向邢羽拱了拱手。白川同样向花翎抱了抱拳,不过目中却是颇具挑衅意味。

邢羽和花翎先后抱拳回礼,无视了白川的挑衅。之后的比试会让白川知道自己的骄傲是多么可笑。邢羽这几天与花翎比试,往往都是很难占到优势,而那还是在花翎将修为压制到和他同样水平的情况下。

修士们渐渐散去,或是去自己的擂台等待比试,或是离开广场,回小院休息。姬南星也是拉着战意满满的白川离开了擂台。

因为前面抽签的人太多的缘故,邢羽和花翎的比试被安排在了下午。所以两人倒也还有一上午的时间来观看其他人的比试。

“我们看会比试吧。”

邢羽和花翎离开人群,走下擂台。微冷的风拂过广场,年轻的修士们却是毫无感觉,或者说是毫不在意。春寒对于他们来说与和风毫无区别,即使是冬日的酷寒,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微冷的程度。

这片广场上的修士们基本是大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修士,假以时日,他们就是魏国江湖的支柱。朝廷三年一次的宗门大比,未尝不是在选可以与皇室交好的宗门才俊。

毕竟,从晋代汉开始,宗门便与皇权变得不可分割。宇文家族要想坐稳皇位,必须与大多数的宗门交好。

这其中,五教是最重要的,五院反在其次。因为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五院是不会干涉俗世的。

“自然。”花翎点头,“赵元芳他们的比试都在上午。我们一会去看一下。袁弘凌易这些人的比试都在上午,我们可不能缺席。我想看看,五教这几年到底培养出了什么样的天才。或许,能有不小的收获。”

两人在广场上走了一圈,发现许多修士都在擂台下等待着比试的开始。抽签之后,广场上的修士不仅没有减少,反倒增多了。许多宗门都不只是来了几位参加比试的修士,同样也来了不少观看比试的修士。

宗门大比是整个江湖的盛会,每个宗门都有许多观看的名额。这名额甚至比参与比试的名额要多出数倍。毕竟,只有整个江湖都认可了宗门大比,宗门大比才没有辜负它被创办的初心。

广场东西两侧各是建了五个小棚,每个小棚内都有四张桌子,万剑门会提供茶水以及点心,方便参与比试的修士以及观看的修士休息。

两人在广场上漫步,吸引了不少修士的注意,许多修士修士都是主动向两人打招呼,而两人也是客气的回礼。所有的宗门都不想与他们交恶,毕竟,他们可是五大书院的弟子。

他们其中一位还是昆仑书院的弟子,而另一位是帝师邢干的儿子。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以及地位,都可以比肩一个大宗门的长老,甚至是宗主。

走到最西边,邢羽两人发现袁弘正站在一棵树下。

袁弘身边有两名穿着道袍的少年以及一名穿着道袍的少女正在低声交谈着,应该是袁弘的同门无疑。他们可以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害怕打扰到袁弘的休憩。

“袁弘道友。”

邢羽两人来到袁弘这边,另外三人见此都是转身看来。

袁弘眼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邢羽道友,花翎道友。”

他略微一笑,“两位倒有雅兴,特地来看我比试么?”

“不错。”邢羽一笑。

“这是我的师弟和师妹。”袁弘看向自己的师弟妹,一一介绍道,“这是我师弟陈丹丘,这是我师妹宋云,这是我师弟方凌。”

三人同时抱拳,邢羽两人也是回礼。

陈丹丘看上去较为沉稳,宋玉则是十分乖巧的少女,方凌活泼得很,眼珠子转个不停。

“我的比试还要等会才开始,希望两位到时候不要嫌弃在下所学拙劣。”

“道友说笑了。”邢羽摇头,心想袁弘倒也不是之前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

两人知趣的离开了此地,最终在东边发现了书院诸人。

“他们在那边。”

东边的小棚里,赵元芳和昆仑诸人围坐在桌边。

邢羽两人走进小棚,发现昆仑诸人的面上都是略带轻松。

除了昆仑的几人,其他书院的弟子也在这里。

角落里,姬青羽与宋玉相对饮茶。

“师弟,如今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得。”宋玉笑道。

“师兄说笑了。”邢羽无奈摇头,“您都三天没回我们的小院了,红梅都以为你走丢了。”

“哪里三天没回。”宋玉面上一愣,“我每天都回去。”

“师弟我也每天都回,师兄怎么就看不到我。”邢羽摇头一笑。

“哈哈。”宋玉无奈一笑,转头继续与姬青羽说起话来。

“好好准备。”花翎来到昆仑的桌前,坐在李湘儿旁边,“莫要给书院丢脸。”

“是。”赵元芳等人皆是郑重点了点头。

虽说花翎年纪不大,但却是诸人之中最早入门的。昆仑弟子少部分是历代教习的儿女,更多的则是天下间的有志之士。不过教习们的子女虽然可以入院修行,但要求却是不低,花翎也是直到三年之前才真正成为书院弟子的。

“你们都是你们第一次参加大比,若能取得好的名次,说不定有机会去一趟玄冰阁。好好加油吧。”花翎一笑。

“玄冰阁么?”几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涌现出满满的向往。

“那倒是好。”萧楚玉淡淡一笑,虽说入学稍晚,但他却是诸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人。

玄冰阁是昆仑书院的藏宝阁,里面的道法、心法、法器以及丹药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孤品。昆仑这一代的九人之中也只有花翎的三位师兄姐有幸进过玄冰阁,其中赵括更是进过两次,分别取得了一门道法以及一件灵器。

“玄冰阁内到底有多少东西?”纪飞鸣问。

他心里如有小猫挠痒,十分期待进入藏宝阁一观。

“倒也没多少件。”花翎略微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概也只剩下两百多件物品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袁弘首战!(上)

“不过这玄冰阁……”李湘儿拉了拉花翎的手,“我和翎儿师姐小时候已经去过好多次了。”

“我们那时候去又不懂得玄冰阁内物品的珍贵。”花翎一笑,“都是当古董来看的,碰也不敢碰。不过确实有几件物品似乎是藏在”

她虽不年纪较小,但却是相当老成。昆仑书院的一众弟子都是对她极为尊重。

花翎在昆仑众弟子中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天赋出众了,毕竟她才十七岁,赵元芳、萧楚玉、李湘儿三人都是比她大上一两岁,而之前的三位弟子则皆是二十多岁了。

“一会有道门袁弘和魔宗姜平的比试,我们都去看看。这是世俗中少见的比试了,应该能给我们不小的收获。”花翎提议道。

昆仑书院几人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道门毕竟延续岁月极长,有些沉淀是昆仑书院也不得不正视的,比如符术。不过袁弘却不是以符术闻名,而是剑术。他的师弟陈丹丘以及师妹宋云是以符术出名的,而且备受诸宗修士推崇。

修真诸道,符箓阵法一脉说起来要稍微简单一些,而且由于朝廷向来青睐修炼符箓阵法的修士,所以道门对此一直也挺上心,宗内修炼符术的氛围极好。

而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符术能够更多的帮助到大魏军队的征战,不管是平镇诸蛮,还是北御狼族,符术在其中发挥的作用都是极大。

除了道门,万佛宗以及一些小门派对符术之道也是推演颇深,毕竟这可是中原仅次于剑道的术修体系。

诸人闲聊了一会,便是听到了外面躁动的声音。

“走吧。比试马上开始了。”

花翎和邢羽带着书院诸人一起离开小棚,来到西边袁弘所在的擂台下观战。

上午一共三轮,赵元芳等人的比试都在第三轮,前两轮多是江湖散修以及修真世家的修士比试,第三轮则是有不少书院或是五教的弟子参与。

西边的擂台下十分拥挤,超过三分之一的修士都是聚集在袁弘所在的擂台下,这场比试是这一轮中最受瞩目的比试,修士如此众多却是理所当然。

观众以及参与比试的修士们高声为擂台上的两人欢呼着,仿佛狂热的信徒一般,声浪席卷在整个广场,使得高台上的诸位裁判都是瞩目而来。

“袁弘!袁弘!袁弘!”

“姜平!姜平!姜平!”

袁弘站在擂台上,双眼微眯,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面上全无一丝情绪显露。似乎这就是他们道门煮茶论道的道辩之会,所以他显得十分轻松自然。

紫宸剑在鞘不出,但其剑柄上的紫玉却是亮着微光。灵力在袁弘体内游走,丝缕淡紫色的光晕笼罩在袁弘身上,使得他整个人宛如烈日一般瞩目。

修士们注视擂台的时候,视线都会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这袁弘身上的紫气是护体气罡吧?”邢羽看向花翎。

“不是。”花翎摇头,“这是道经中的一门地阶下品道法,名唤紫丹灵甲,是杂融了紫阳真气的灵甲,寻常人阶道法很难破开此甲。”

“地阶的道法?”邢羽微微点头,“紫阳真气又是什么?”

“是道经里面一种心法修出来的灵力,威力比寻常灵力要强上不少。”花翎一笑,“不过不用担心,元始经修出的灵力要更强一些。”

比试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擂台上两名修士还只是相对而立。

素有大名的袁弘显得有些冷漠,对于台下的噪杂置之不理。

身在中原,袁弘之名早已被诸多修士所知。即使是在南方诸州,他的声名也要超出凌易一线。尽管江湖修士将二人并称,但其实袁弘成名要更早。

早在三年前的宗门大比上,袁弘便是被诸多修士推崇,他以初入筑基的修为大败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使得自己第一次为江湖所知。

上一届的宗门大比结束后,袁弘参与宗内比试,自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宗内新一代的大弟子,最终拿到了紫宸剑以及紫阳剑法,他的修为也是一日千里,短短三年便是来到筑基圆满。

他今年只有十九岁,只比邢羽年长两岁,说起来他其实年轻的有些过分。昆仑那位大师兄压制修为参与比试那年已经二十一了。

但谁又能猜到袁弘两年后会达到什么程度?

至少进入结丹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难题。

见惯了道门诸脉长老的赞誉,面对同龄修士的称赞以及狂热,袁弘显得极为平淡。但姜平却做不到袁弘这般冷静。

姜平冲下方为他高呼的修士们笑着摆了摆手,面上微红,显得有些兴奋。

修士们见此更是大声呼唤起来,高呼的声浪愈来愈高,然而呼唤袁弘姓名的声浪却仍是胜过呼喊他姓名的。

擂台两侧,万剑门的结丹长老以及一位道门的结丹长老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同时启动了自己手中的阵法,一个淡青色的光罩从擂台两侧升起,缓缓笼罩了擂台上的两人。

“比试开始。”

六个擂台上同时升起淡青色的光罩,高台上齐王宇文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第一次宗门大比举办的时候,他也在现场,当时同样是在万剑门,然而当时,坐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现在这些人。

他有些怀念的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思念自己那双在长安国子监书院读书的儿女。

自本朝开始,女子也能入学读书,不过也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有机会读书,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很难有机会进入官办书院读书的。

宇文泰缓缓坐下,身边的诸门宗主长老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下方,其中大部分人都在注意着袁弘。

这一届的宗门大比正式开始,这第二轮中将会有许多修士淘汰,同时也会有许多修士扬名,有许多修士声名不再。

这其实是诸门诸派间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拿到好名次的宗门,朝廷扶持的力度会更大一些。

除了五院,哪怕是一向超然的五教也需要朝廷的支持,万剑门之所以立宗不过百年却能迅速跻身大魏三门两宗之一的原因便是有朝廷的扶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袁弘首战!(下)

姜平收回看向台下的目光,视线终于落在了袁弘身上。虽说颇为自负,但他知道,自己与袁弘之间还是小有差距。

“不能等待袁弘出击,我必须主动出手。”他缓慢拔出腰间的斩铁刀,深深吸了口气。

观众们停止了呼喊,台下迅速变得宁静下来,整个广场上落针可闻。六场比试同时开始,然而超过一半的观众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袁弘两人身上。

这场比试甚至可以说是魔宗与道门的交锋。两个宗门在过去的宗门大比上没少交手,虽说向来是互有胜负,不过道门一直稍占上风,毕竟道门可是如今大魏的国教。

“这场比试会证明是天煞魔决强,还是道经强么?亦或者是魔龙剑法与紫阳剑法的强弱?”台下有人低声道。

天煞魔决是准天阶的心法,道经亦是,只有元始经是真正的天阶心法。

这两人灵力修行相去不远,比试的结果必然要由道法来决定。而魔龙剑法和紫阳剑法又分别是魔宗和道门之中最负盛名的道法,魔龙剑气是地阶上品的道法,紫阳剑法则是地阶极品,接近天阶。

两人对道法的领悟程度定会左右局势的发展。

微风拂过擂台,姜平忽然一动,擂台上瓷砖炸裂,姜平宛如狂奔的魔龙一般纵掠而出,在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他身上弥漫着丝缕黑色的烟雾,整使得整个人都变得气质诡异,说不上神圣,但也绝不邪恶,只是总给人一种抵触的感觉。

那是外溢的魔气,说明姜平在全力以赴。

“是魔心式。”有修士道,“魔龙剑法的第七重。他已经修出了形意。”

魔龙剑法分为十二重,第七重是结丹修士才能修行的招式,而姜平竟然能够使出这招,看来他的境界距离结丹也是不远。

擂台另一端,袁弘面无表情的看着以惊人速度朝自己奔来的姜平,显得十分冷静。他轻轻按下手掌,握住了紫宸剑的剑柄。

紫宸剑上紫光冲天,一汪水波荡开,笼罩了整片擂台。紫光像是迷雾,使得袁弘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一道冷冽的刀光出现,全速运转心诀的姜平来到了袁弘身前。斩铁刀上龙影环绕,刀刃上的黑色魔龙宛如实体,面目狰狞。

刀落剑起,魔龙咆哮。

两色的光芒碰撞,气浪吹得两人衣衫摆动。

斩铁刀被袁弘招架在身前一尺之地,但姜平默默蓄积着力气,想要将袁弘逼退。如同高句丽的比试,在这里,若是落下擂台,也是会被判负的。

袁弘微微皱眉,双脚缓慢陷入擂台的瓷砖中。他力气寻常,素来擅长比剑,不过姜平现在却是要跟他比拼力气。

说来魔宗与体修是有些相似的,力量都是极大。不过境界越高,灵力对修士身体的改造也更明显,袁弘修为稍高,虽是剑修,但力量也是不小,只是如果比拼力气的话,他的优势却是不复。

他必须让姜平放弃力量的比拼,将比试转为自己擅长的剑比。

袁弘身上紫光愈浓,浓郁的紫光甚至都蔓延到了斩铁剑上。他双眼中忽然涌现出一抹紫意,宛如初日升起时天边的朝霞。

原本死死盯着袁弘的姜平忽然感到眼睛一痛,仿佛有针扎在眼珠上一般。

他面上一愣,一股无力感忽然生出。袁弘却是一笑,紫宸剑迅速抬起,将斩铁刀压下。

刹那间,袁弘转守为攻。

姜平面上一变,知是时机已过,继续比拼下去,他或许会落败。

这般招架僵持了片刻,最终以姜平的后退宣告结束。

袁弘眼中紫光退去,轻轻舒了口气。

“这是什么?”邢羽问。

袁弘似乎是用了一种瞳术,那可是少见的道术。瞳术多是精神攻击的道法,罕见的很。

“是紫宸劫,紫阳真人所创的瞳术,精神攻击效果颇佳。”花翎轻声道。

“紫宸劫?”邢羽微愣,“地阶道法么?”

“不是。勉强算是人阶极品道法。”花翎道,“不过威力倒是极佳。毕竟这类道法极为罕见,人阶的精神攻击道法甚至比一些地阶下品的道法还要珍稀。意志不坚定的人被施法后会顿时失去抵抗的意志,灵力也会停滞。”

“袁弘果然不凡,竟然修成了这种道法。”邢羽一声感叹,心下感觉自己与袁弘的差距似乎有些难以逾越。

“当然。”花翎一笑,“毕竟是道门最出色的弟子,修了一门瞳术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若是意志坚定的话,瞳术的效果也会差上很多吧。”

“不错。”花翎点头道,“虽说如此,但若是我们遇上袁弘,有境界压制在,估计也会头痛欲裂,灵力流转减缓。”

“那倒有些难办。”邢羽摇头。

若是他遇见袁弘,该怎么对付他这门瞳术?闭目的话,却是看不到袁弘的动作,无法正常比试。如果不去看就能够感知到对手的动作,那就好办了。

“不去看他就好了。”花翎道。

“但看不到人,也就无法对抗了。”

“不错,所以说没什么好办法。”花翎无奈道,“紫宸劫在此类道术中只是一般。最有名的应当是万佛宗的正法眼藏了,那可是地阶中品的道法。若由元婴修士用出,寻常结丹修士怕是连灵力也用不了。”

“不过万佛宗的那几位应该没有修成吧?”

“是的。年轻一代无人修成,便是万佛宗的大德高僧们,也只有寥寥数人修成。”花翎道。

“快看台上。”花翎刚想继续说下去,台上却是发生了剧变。

两人瞩目台上,皆是一惊。

袁弘高高跃起,身上紫光弥漫,宛如一轮紫阳升起。他的光芒照耀九州,剑气忽生,紫意深沉。薄如蝉翼的剑气布满了袁弘身边一丈范围,它们停滞在空,一一调转指向姜平。

刚刚向后退去的姜平见此面上一变,方才明白自己轻敌了。

这剑气怕不是有数百道,若是一同袭来,他根本招架不了。他苦笑一声,扔下了手中的斩铁刀。

“我认输。”姜平缓缓举起右掌,“道友将这紫阳剑阵收了吧,莫要浪费在我身上。”

袁弘淡淡一笑,收剑归鞘,剑气顿时散去,不留一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秘的玄黄书院

“袁弘胜。”万剑门的长老撤去光罩,宣布了比试的结果。

姜平捡起斩铁刀,走到袁弘身前,抱拳一拜,“多谢道友手下留情。”

袁弘微微点头,笑了笑走下擂台。

姜平无奈一笑,心想自己终究还是免不了去复活赛走上一遭。袁弘的实力要超出他太多了,他根本不是筑基圆满,他也压制了境界,否则早就突破到结丹了。

场下的观众们都是有些发呆,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场比试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甚至都没用一盏茶的时间。

“恭喜道友。”袁弘走下擂台,迎面遇上邢羽两人祝贺。

“两位说笑了,两位都是书院大才,这比试在两位看来定是有些索然无味吧。”袁弘笑道。

“道友自谦了。”花翎摇头一笑,“今年参与大比的书院弟子没几位能与道友争锋的。道友是最有可能夺得最后首名的人。”

“这话倒是说的太满了。”袁弘郑重摇头,“你们书院的道法还是强横,我们五派的道法却是显得浅显了。之前的书院弟子也曾多次凭恃道法强横越境而战击败了境界稍高的五派弟子。我倒是有信心对抗大部分人,但花翎道友、魏如海道友、陈子安道友、韩慕云道友以及你的师弟赵元芳道友,你们这五位,我却是没什么必胜的把握。此外,邢羽道友在我看来也是有些神秘,无法看透。”

“道友自谦了。”邢羽一愣。

虽说花翎确实很强,但邢羽却是没感到很难对付,莫非是因为花翎平时在藏拙?

至于他自己,除了刚刚修出的剑意以及勉强可以的符术,他倒真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他起步太晚,积蓄太少,若是能在这次大比中杂糅诸术,或许会对他的境界有极大的帮助。

“邢羽道友有些小看你这位道侣了。”袁弘淡淡摇头,“五院的符术极为出色,剑道也是远超五派。万剑门虽说是以剑成名,但在剑法层次以及剑道领悟上却是远远逊色于昆仑以及天山两院。”

邢羽听到后有些惊异,他侧身看着花翎,似乎是刚刚发现花翎的不寻常。

昆仑历来出尘,天山亦是如此。说来五院中除了白鹿洞外,世间对他们的认识都是极少。

“除了剑道,昆仑与方寸的符术要更加出名。之前汉末乱世中,昆仑与方寸的弟子在数次大战中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们的符术远超诸派,比我们道门强出不少。”袁弘眯眼打量着邢羽,“至于你们玄黄书院则是杂修诸道,推崇顿悟,修行起来进境极快,剑道或许稍弱,但对于大道的理解却是惊人。”

“顿悟?那不是万佛宗的主张么?”邢羽道。

“不错。”花翎一笑,“不过玄黄却是真正做到的。万佛宗的顿悟之学已经快要失传,李院长却是找到了一个顿悟的法门。我师兄赵括之所以能成功破入元婴,还是多亏了李院长他们出手相帮。”

“顿悟么?”邢羽微微眯眼,他忽然想起古茗以及阮亮来,他们二人入学不过比他早上一两年,但却早早结丹,境界超出极多。看来这顿悟之说,还是极有效果的。

“邢道友,你们玄黄书院可是比昆仑书院还要神秘。你们的底牌太多了。玄黄书院既有陈恒师兄这种修炼体术的,又有李雷师兄这位炼药师,还有古茗师姐这种豢养灵兽作战的。此外,更是有着荆远山师兄以及宋玉师兄这两位剑道宗师,至于阮亮这小子,剑道修为虽说一般,不过道法倒是修了极多。”袁弘笑道。

“道友认识阮亮师兄?”邢羽闻言一愣。

“当然。”袁弘点了点头,“我和他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当年入道门的时候也曾向长老们举荐过他,不过他倒是拒绝了。”

袁弘无奈一笑,“没多久他就去了玄黄书院。不过他这人率性的很,我原来还担心他会被我拉下太多,想不到他却先我一步入了结丹。”

“道友也可以破入结丹了吧?”邢羽问。

“可以是可以。”袁弘轻轻点头,“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我的道心还不够澄澈。你要知道,历劫的时候,还有炼心一劫。它是在雷劫之前的,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炼心?”

“不错。”袁弘微微点头,“这便是你们玄黄所擅长的了。心劫要比雷劫难过,稍有差错,灵基破裂,道行消散,甚至是身死道消都会发生。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很难过的一关。”

“道心?”邢羽心中忽然想起荆远山在他去往高句丽前说的那句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么?”

袁弘闻言一愣,“这是道经遗失章节里面的话语,这个章节遗失太多,留下的篇章已经无法用来修炼了。我倒是也曾耳闻,不过倒是没怎么注意这句话。似乎与炼心有关。”

他眼中忽然一亮,紧紧握住了邢羽的手掌,“莫非玄黄找到了完整的篇章?”

邢羽急忙摇了摇头,“这我倒不知道。只是师兄有一次跟我说起这句话,要我牢牢记住此言。”

“或许真有可能。”袁弘默默点了点头,“这样吧。邢兄若是不嫌弃,待到大比结束,可否带我去玄黄书院拜访一下。顺便,我也想见见阮亮这小子。”

“当然可以。”邢羽点头,“书院历来欢迎中原修士拜访,阮亮师兄也会很高兴的。说来我之前倒没听他提起过你。”

“他啊。”袁弘一叹,“他很少谈及自己的过去。他以前经历了一些事,虽然平日里都以笑容掩饰,但他的那些过去都有些不堪,他心里也是很累的吧。”

“阮亮师兄的过去?”邢羽一愣。

“这些事我不方便说。”袁弘摇了摇头,“你有机会的话就当面问他吧。”

“好。”邢羽点头。

他倒是不知道阮亮的过去,书院诸人的过去都是有些神秘,或许都隐藏着许多故事吧,便如荆远山和高句丽的心妍公主。

而阮亮,又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昆仑道符

邢羽虽想窥探阮亮往事,袁弘却不再提及一词。毕竟私人之事,两人虽为至交,袁弘却也不好擅言。三人说了会闲话,其它擂台上的比试都陆续结束。萧峰顺利赢下张元波,使得众人都是有些惊讶。

张元波儒生装扮,用起剑来却是狂放得很,一柄铁剑在其手中舞的宛如大棒,攻势凌厉的很。白鹿洞院风近儒,倒是少见豪放剑意。

张元波剑意充沛,只是萧峰却要更强。

这位来自江湖的散修似是习得了一门绝佳的剑法,张元波的攻势纵然毒辣,萧峰却是一一格挡闪躲,最终赢下比试。

两人的比试不可谓不精彩,一众修士看的也是热血沸腾,只是最终张元波仍是输了。

张元波脸上发黑,心下难堪,却也佩服萧峰的武艺。既已失败,他也不便多言,他抱了抱拳,转身跳下擂台。至少还有复活赛,此外他可以优先挑选对手,不用担心缺席下一轮。

诸院弟子大都实力高强,心性骄傲的很,输便输,赢便赢,不会觉得丢人或是难堪。

只是这结果倒让五院五派的弟子们有些惊讶,毕竟书院弟子向来是修为高超,很少败给小门小派的弟子,更逞论是败给江湖散修。

然而江湖偌大,诸行无常,散修之中也常有天资聪颖实力强大的修士崛起,便如梨园弟子。若是过于看重书院宗门的名分,倒是落了下乘。

这场比试结束后,袁弘抱拳一拜,“这次宗门大比看来会有些意思。在下失陪了。”

邢羽两人抱了抱拳,袁弘旋即离开此地去见自己的师弟师妹,估计他是担心道门的弟子们遇上麻烦。

今天的江湖散修有不少实力强劲之人,除了萧峰,楚融、姬南星、白川、姜逸飞等人都是实力不弱于宗门弟子。

每一年的宗门大比都会出现一些天资上佳的年轻修士,如若是无门无派的世家之人,则很有机会进入诸门诸派或者书院修行,见到更加广阔的天地,或者也可以进入宗老阁。

江湖诸人虽说超然,但大多数时候还得遵守朝廷的规矩,宗老阁人却是视规矩为无物。不过宗老阁之人行迹诡秘,做事阴险,一向为正派人士不齿。

虽说宗老阁是为了维护朝廷的统治,但其有时行事还是超出了江湖修士的底线。

但五教都与宗老阁有所联系,每年都会派人协助宗老阁执行任务。

邢羽和花翎在场上漫游,观看剩下的比试。只是上午第二轮的比试虽然精彩,却是比不上袁弘和姜平的比试。

很快,第二轮的比试结束,第三轮的比试即将开始,其中便有赵元芳与凌易的比试。

赵元芳脱下外面的长袍,露出里面一身红色的短袖轻装,他拿着长剑挑了几个剑花,微微舒了口气。这是他和花翎第二次参与比试,上次他们刚刚筑基,这次却都已来到了筑基后期。

“师兄,加油。”

萧楚玉等人满怀信心的注视着即将登场的赵元芳,心下都是有些激动。他们皆是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虽说一向按得住性子,但毕竟少年心性,见到修士们互相交战心下都是起了浓浓战意。

“我会尽力输的不那么难看的。”赵元芳揶揄道。

虽是师兄,他与萧楚玉几人却都是关系极好,花翎与他们的关系则要生疏一些。

赵元芳是世俗中人,有幸遇到昆仑长老被收为弟子。萧楚玉、纪飞鸣、高玲也是如此。故而他们之间的关系较为亲近。

而花翎是昆仑长老之女,又被昆仑大弟子赵括看作亲妹一般,所以昆仑诸弟子都对花翎礼敬有加、亲近稍少。

而李湘儿虽是昆仑上一代弟子之女,但却常日与萧楚玉等人相处,故而不显得生疏。

“尽力便可。”花翎略一皱眉,似是有些不悦,昆仑毕竟巍峨大教,纵然他们年龄稍小,修为较弱,却也不能坠了昆仑之名,“凌易的修为不见得高出你太多,你有符术傍身,胜率不低。”

“承师姐吉言。”赵元芳一笑。

他走出小棚,登上擂台,向着对面的凌易抱拳一拜。

昆仑诸人以及邢羽都来到擂台下方观战。其他书院的弟子们也陆续出来观战。

宋玉和姬青羽站在擂台北侧,他们身边是天山书院的三人,分别两位师弟:魏如海、姚吉,一位师妹:陈娟。

他们身边还有三名少年,便是方寸书院的三位弟子:韩慕云、陈子安以及孙彦。其中韩慕云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年纪约莫有十**岁的样子。

而白鹿洞书院的四人也是在不远处观看比试,白鹿洞书院的女弟子赵静安带着自己的两位师弟:张元波以及张天翼兄弟,一位师妹:陆依云,在擂台东侧观看比试。

五院如一,向来亲近。

虽说白鹿洞书院亲近世俗,弟子渐多,但除了白鹿洞外,昆仑、天山、方寸、玄黄这四大书院内不过弟子教习二三十人,诸院每年都会组织数次比试、观礼,以期增加门下的弟子的见识、修为。

“五派这几年来发展迅猛,这届大比中莫非要由五教众人夺下首名了么?”花翎心道。

行礼结束,长老们宣布比试开始。

凌易拔刀一笑,只是笑的有些勉强。他不喜繁琐,在宗内向来独来独往,若非有一个胞弟凌晨擅于打点同门关系,凌易或许会给人编排为性格古怪。

赵元芳拔剑出鞘,左手从怀中掏出三张黄色符纸,扔在身前。符纸上青光荡漾,浮在空中微微飘动。

他以剑作笔,迅速在符纸勾勒出三道一模一样的淡红色符文。三枚符文初现,符纸上便是生出火焰,开始缓慢燃烧。与此同时,擂台上升起蒙蒙的烟云,像是春天的迷雾一般布满擂台。

台上台下都是有些惊讶,有人低声向旁人询问其这是什么。不过惊讶的只是少数人,更多的修士似乎已经料到赵元芳会使用符术,而且也知道此门符术。

“云水一春符。”花翎道。

“这是什么符术?”邢羽开口问道。

“是我昆仑七大道符之一,符阵之内,施术者灵力消耗会降低许多,此外也会道心澄澈,意志坚定。”

第一百四十八章 魔宗不灭念

第一百四十八章魔宗不灭念

“道友凭恃昆仑道符,在下倒是也会几门浅陋符术。 不过你这道符并无什么攻击性,我倒是不好用我魔宗的万化魔符了。”擂台,凌易摇头一笑。

他虽拘谨,不过毕竟是与袁弘齐名的魔宗最强弟子,底气还是有的。

三门两宗在之前汉末乱世的时候都是有首席弟子的称谓,首席弟子乃是内门弟子之最出色的人,若是宗门一大帮人外出,首席弟子便是众弟子的首领。如今太平盛世,这个称谓倒是没了。

凌易若是生在几十年前,怕不是能够轻易拿下魔宗首席弟子的名号。

“道友但用无妨,元芳符术造诣浅陋,只会这门平心静气的道符,让道友见笑了。”

赵元芳挺剑向前,手剑势浑然,同是飘雪剑法,看去直来直去,可暗地里却是藏着百千种变化。

擂台仿佛有寒风荡起,白雪飘摇而下。

赵元芳数剑刺出,皆是朝着凌易身要害刺去。他这剑招狠辣飘逸,虽是飘雪剑法,但飘的却像是鲜血染伏尸千里的红雪,而不是极地千里雪白如银的白雪。

这剑招使得凌易心发寒,不过他却是应对的极为巧妙。魔宗本崇尚一力破万法,想要破法,自然得先接人招式。

赵元芳手下攻势凌厉,连绵不绝,凌易却只是挥刀格挡。他修为境界高出赵元芳不少,纵使赵元芳先手出招,凌易后手去防,手长刀却从未迟过。

赵元芳的攻击一气呵成,凌易的防守也是行云流水,擂台下的修士们见此都是心生佩服。五院五教的弟子毕竟是少数,小门小派、修真世家以及江湖散修的观众倒是占了多数。而且便是五院五教的弟子,平日里也少见这般试。

转眼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人从擂台央辗转到擂台东侧,又从东侧来到北侧,试却仍是胶着。

赵元芳气喘吁吁,眼见自己的云水一春符已经只剩寸许,心下不由有些焦急。他一焦急,云水一春符的损耗便是加快,瞬间便是消散。

擂台的蒙蒙雾气散去,花翎面却是难看起来。她知道赵元芳尽管平日里性格洒脱,但其实却是一个好勇斗狠之人,道心常会动摇。没了云水符的平心静气作用,赵元芳怕不是很快要落入下风。

其实筑基后期与筑基圆满差距本不大,凌易也只是初入圆满,与袁弘那随时可以破入结丹完全不同。但赵元芳之前看了袁弘试,总觉得凌易既然与他齐名,实力应也极强,自己须得小心应对,才有可能获胜。

赵元芳也是知道修魔之人魔气损耗极快,所以便尽可能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飘雪剑法,想要先损耗凌易的魔力,等到他魔力不继后再慢慢对付。只是他对飘雪剑法的领悟有所偏差,飘雪剑法看重一个灵动难测,而不是迅捷狠辣强压敌人。

此外,凌易可是魔宗结丹之下第一人,魔宗宗主传过凌易一门名叫不灭念的心法,乃是与天煞魔诀相辅相成的炼气法门,所以凌易的魔力损耗其实与寻常修士无异。

赵元芳想先损耗凌易魔力,等到他魔力不继再慢慢对付的想法却是落了空。

长刀一劈,从赵元芳指擦过,将他右手指节划开。

赵元芳气喘吁吁,凌易却仍是呼吸平缓。转瞬间两人攻守互换,赵元芳顿时被凌易压得喘不过气来。

魔龙剑法狠毒刁钻,远超赵元芳想象。虽说凌易用刀,但刀剑相仿,用刀施展魔龙剑法倒是使得这剑法多了几分沉稳。

长刀纵斩横劈,翻舞如飞,在赵元芳的衣衫留下了不少豁口,赵元芳身也是出现了不少浅显的伤口,显得十分狼狈。

凌易虽说实力高强,但身也没能幸免,只是他身的伤口却是极少。

赵元芳脑混沌,只能跟着凌易而动。凌易攻来,他便防守。长刀力量极大,很快便是震得赵元芳虎口发麻,几欲握不住长剑。

在昆仑他们剑都是点到为止,少有这般长时间对抗的。

书院门人向来都是打坐炼气为主,剑道修炼全凭个人领悟。五院每年举行试是为了让弟子们在打坐炼气之余尽可能的提高剑道修为,然而赵元芳主修乃是符道,剑道修为一般,剑意也是斑驳,对身经百战的凌易终是不如。

鲜血滴落,赵元芳脸苍白,花翎见此无奈一叹,明白自己这位师弟很快要落败了。

他本有机会与凌易一较长短的,只要他避开凌易锋芒。魔宗本擅长攻击,他先手攻击虽然没错,但凌易又是何人,赵元芳的攻击对他来说还不如自己的防守来的高明。

眼看着赵元芳快要落败,擂台下的修士也是散去大半。诸书院弟子叹息一声,皆是走了开来。

“这符术莫非不能用来攻击?”邢羽问。

他在天人符见过多种符术,辅助符术亦有不少,不过终归是攻击类的符术多些。如封尘,便可提高他剑招的威力。

“自然可以。”花翎点头,“不过符箓用起来消耗极大,若无必胜把握,不如先以剑招探知对方虚实。”

“有道理。”邢羽点头。

修士对敌崇尚万无一失,压箱底的道法或许能猝然击毙敌手,但又有哪一个修士没几样底牌呢?若是试,则先互相试探,继而双方各展所能,结束试。

擂台,赵元芳手长剑被凌易一刀挑飞,长刀来到赵元芳脖颈前寸许处,逼得赵元芳举起双手,“我认输。”

“得罪了。”凌易当即回刀入鞘,抱拳郑重一拜,并将赵元芳长剑捡回交还给赵元芳。

“五教果然不凡。”赵元芳接过长剑,苦笑一声,“是我托大了。道友实力高强,不下于袁弘道友,必然能争一下最后的首名。”

凌易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友实力并不弱于我,只是经验太少。符剑各有所长,你本擅长符术,虽说占据先机没有错误,但你大可以等我魔力损耗过多后再出手攻击。我修过魔宗不灭念,魔力与寻常修士损耗无异。但道友有符术相助,灵力损耗仍是我要少,本该可以拖延到我魔力不足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符道之事

“道兄教育的是。”赵元芳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凌易说的的确极有道理。

面对实力超出自己许多的凌易,赵元芳本就应该拖延时间寻找机会。众所周知,魔宗魔力损害极快,便是凌易修了不灭念,也无法与有云水符加持的赵元芳拖延时间。

“道友实力高强,昆仑又是万宗之祖,想明白了这一点,实力必然能够超越从前。在下倒是有些期待道友之后的战斗了。”凌易一笑。

说来凌易此人虽说寡言拘谨,但一向诚心待人,所说皆实。只是他实力高强,有时会被人认为是在出言戏弄。

然而赵元芳却没感觉到,只是觉得凌易在指点自己,心中都是有些感激。他虽然来自世俗,但却是心性纯良,不然也不会受到诸位师弟的尊重与喜爱。只是他毕竟进入修途较晚,少年心性,倒是常常心浮气躁,无法平心静气。

赵元芳伸手握住凌易手腕,出言邀请道,“多谢道友指点,道友若不嫌弃,还请随我去那边的小棚畅聊。”

“当然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跳下擂台,往东边的小棚走去。

萧楚玉等人见此也是一笑。

“湘儿,看来师兄又交了一个极好的朋友。”萧楚玉转头向李湘儿说道。

萧楚玉虽然比赵元芳大上三个月,但却一直对自己这位师兄钦佩的很,见他化敌为友,心里不由有些感叹。

“是啊。”李湘儿一笑,静静点了点头。

萧楚玉看着李湘儿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倒是忽然有些烦恼。

他之所以能够被昆仑收为弟子,还是因缘巧合救了贪玩的李湘儿一次。他天赋稍差,对于符道也是没什么理解。虽说比起五派中的弟子来说天赋已是极好,但比起书院弟子来说却是不如。如果不是有幸遇见李湘儿,萧楚玉或许会进入魔宗。

魔宗虽说不弱,可比起昆仑还是差了许多。

萧楚玉对李湘儿有些喜欢,李湘儿对他也是如此。李怡然曾暗中传他道法,帮助他在不久前的比试中击败了邢羽。他自己下定决心要争气,要在宗门大比上取得好名次,不能给昆仑和李怡然母女丢人。

赵元芳两人离开,萧楚玉和李湘儿也没了待下去的理由。两人并肩往东边的小棚走去,惹得邢羽瞩目看去。

邢羽早就看出了萧楚玉和李湘儿之间的情意,便如他自己之前对绿珠的情意。只是他虽对绿珠有情,绿珠却对他无意,只待他是自己的亲人,并无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意。

他们二人还有邢红梅从汴州一路走来,早已与亲兄妹无异,这几日邢羽与花翎的事情为众人所知,绿珠也是向他道喜,说他寻了一个极好的道侣。

邢羽心下一叹,暗暗叮嘱自己要忘掉对绿珠的喜欢,自此将绿珠看作自己的姐妹,邢红梅的姐姐。

他本就年少多情,昔日也曾对苏雅有意。只是如今遇见了对他毫无保留的花翎,他倒是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花翎了。

邢羽转头看着自己身边如画般美貌的花翎,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不由十分痛恨自己。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辜负花翎。

花翎身为女子,却最先开口倾诉自己的情意,他怎么能不多为花翎考虑呢?他在心里怒骂自己,发誓日后一定要努力修行,好好对待花翎,不让花翎受委屈。

邢羽放下心中想法,笑问道,“昆仑的七大道符都是什么?”

花翎闻言一愣,却也没有隐瞒。

她是昆仑师姐,虽年纪较少,但却在昆仑修行多年,却所知甚多,心性沉稳,一向习惯于给师弟师妹的解决疑惑。

这几日与邢羽重逢,花翎倾诉自己情意的同时,也发现邢羽对于修真之事所知不多,她想报答邢羽少时照顾自己的情分,故而邢羽所问,她都竭尽所能的回答。

“我昆仑七大道符分别是太玄符、神照符、灵策符、合明符、宣威符、玉真符、云水符,其中又以太玄符与神照符威力最强,符术一出,神鬼难逃。本代弟子除了我师兄赵括之外无人修成这两种道符。灵策合明威力稍差,不过却可醒神融道、再造阵法。宣威符驱鬼伏魔,玉真符震慑歹人,恍如大道洪音。而云水符虽排在最末,但却可使修士明心见性,道心坚定。”

“那若要施展符术,必须要有所依托,写在符纸之上么?”邢羽问。

他之前都是凭空画符,不似赵元芳一般写在符纸上。

花翎微微点头,“不错。符文自然要有所依托,便不写在符纸上,也得写在通灵之物上,如灵石、灵核或是法器、灵丹一类东西上。倒是有一些奇怪符术不需要依托,不过多是旁门左道,对修士本身也是损耗极大。魔宗便有几门不需要依托便可施展的符术,不过那些符术倒是近乎法术,其内并不蕴含什么天地至理,与符箓近道的道理相去甚远。”

她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不过我倒是见过长老画符,也是凭空写下,道符同样能长久存在。这其中或许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窍门。我是剑修,对于符道一事倒是知道的不多,你一会问问赵元芳师弟吧。”

“应是如此。”邢羽心存疑虑的点了点头,“我一会问问他吧。”

“毕竟中原修炼符术者本就稀少,而且符术法术二者相似,加之又有阵法一说,倒让我有些迷惑了。”花翎一笑,“不过符术契合大道,这些年来江湖上却是多了不少自称符修的修士。”

“那画符的消耗呢?丹田内灵气充沛的话,又能写多少道符?”邢羽又问。

他第一次用封尘的时候,体内灵力也仅仅能支撑自己写下三道封尘之符。如今入了筑基,这符术的消耗忽然减少了极多,若是邢羽肆意挥霍自己的灵力,少说也能写出十七八道封尘之符。

“这符术消耗倒不是极多,这云水符,我师弟初入筑基的时候便可连用三道,如今他是筑基后期,少说也能使出十道吧。”

这对比倒是让邢羽有些惊讶,他此时方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所修的天人符竟如此特殊,非但画符之时耗费极少,符成之后自行吸纳天地灵力的特点也是极为神奇。

他忽然想到,自己精修剑道,再加上这天人符,实力比同境界的修士定要超出不少。何况他还有飞剑作为底牌,虽说用的粗浅,但猝不及防之时,倒也不失为一手妙招。

想到此事,邢羽忽然一笑,这次宗门大比,他倒有可能会一鸣惊人。

第一百五十章 初比(上)

不过,天人符奥义高深,统共两大类六种符术,每一种符术又分数式,纵有清虚子警言醒语标记在侧,他却仍捉摸不透,修行起来进度缓慢。

虽然邢羽已经将口诀记得滚瓜烂熟,但就像稚子旁听秀才口颂五经,虽是入耳,但却不明一言。

不过想到天人符大抵是一门极为不凡的道法,甚至可能是天阶道法,或者是传说中的神通,邢羽倒是松了口气。花翎对他如此情意,那日晚上还送了他自己佩戴许久的白玉小珠。他却没什么回礼。如今发觉天人符的不凡,邢羽倒是可以借此回礼。

了却一桩心事,邢羽心下兴致忽起,悄然伸手握住花翎手掌,“我们下山用餐吧。对了,你又学了什么符术?”

花翎猝不及防为他握住手掌,心中不由一颤,脸上发红,手掌出汗,声音也是有些打颤,“我只学了云水符和玉真符,不过造诣极浅,云水符上的造诣,比起赵元芳师弟也是不如。”

她这样说着,身体也是有些僵硬,邢羽还以为她是担心之后的比试,不用牢牢握住了她的手掌,可这却让花翎心中更难受了。

两人虽在三天前互相结为道侣,但一直相敬如宾,迄今为止不过牵过三次手。花翎虽偶有依偎在邢羽肩上,但心中每每都是有些抵触。她想通过主动亲昵来体现自己对邢羽的喜欢,可这样却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牵手拥抱全无少小时的亲昵自然。

如今猝然为邢羽握住手掌,花翎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也暗暗有些伤心。她知道自己对邢羽的情意是真非假,但两人亲昵时候她却总按捺不住心中的厌恶,所以便对自己十分不满。

然而她虽极力克制,可心中涌出的抵触总是无法忽视。于是她只好减少与邢羽的亲密动作,邢羽有时想要与她牵手拥抱的时候,她也以崆峒山上人多眼杂遭人耻笑拒绝,可又哪有道侣是不牵手不拥抱的呢?

这些年来师兄弟们都对她尊重的很,少有胆敢碰她肌肤的,便是将她带大的赵括师兄也不会对她做亲昵的动作。难道,她已经因此厌恶了接触?

只是她与李湘儿、高玲或者是李静师姐接触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厌恶产生,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男女有别?

花翎心里一叹,任由邢羽牵着自己的手掌往山下走去。纵是不舒服,可终究是能忍耐的。她喜欢邢羽,这点难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一念至此,花翎也不再多想将邢羽牵着自己手掌之事。只是她虽不去细想,心里却仍在意的很。

两人沿着山道走下广场,各自心里都是想着一些事情。

邢羽在考虑该如何跟花翎分享天人符,根本没有注意到花翎的不舒服,只以为花翎是心中害羞。花翎则是考虑自己该如何与邢羽相处,若是一直不舒服下去,她难道要忍耐一辈子?

还是说,她其实不喜欢邢羽,两人之间其实还是做至交朋友来得好?

一路之上,两人没有交谈。

转眼来到下午,两人回到广场,准备参与自己的比试。

广场上人头济济,绝大部分修士都是没有离开广场,毕竟小棚之中便有万剑门提供的吃食,何必要下山去用。

邢羽故作轻松的对花翎说道,“我先去了。”

“好。”花翎点头,往自己的擂台走去。

两人的擂台靠近,邢羽的擂台在北,花翎的在南。赵元芳、萧楚玉、李湘儿等人都是来到花翎擂台下,等待观看花翎的比试。方寸书院诸人也在附近等待。

邢羽那边倒是寂寥,只有宋玉、姬青羽、李雷以及天山书院的诸人。

李雷消失了整整一个上午,说是去拜会万剑门的好友,此刻却在邢羽的擂台下与宋玉交谈。

见到邢羽过来,李雷不由一笑,很是高兴的说道,“小师弟,这宗门大比不比书院内切磋比试,一定要认真对待。”

“是。”邢羽点头,旋即开怀一笑,“师兄们有什么诀窍要告诉师弟么?”

“这倒没有。”李雷一愣,不过也是一笑,“我们玄黄书院没什么特殊的本事,所学极杂,你既修了剑术,又有一门符术,还有飞剑傍身,比试的时候却万万不可一心多用。用剑便用剑,使符便使符,莫要阻塞了灵力。”

“谨记师兄教诲。”邢羽点头。

两人看向宋玉,宋玉此时正把玩着姬青羽的柔荑,见两人看来,不由出声一笑,“师弟看我作甚?若要诀窍,该问青羽才是,她可是上届的首名。我不过登徒子耳,没什么本事。”

李雷和邢羽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姬青羽也是羞恼的将自己的手掌抽回,不过邢羽却依宋玉所言恭敬的抱了抱拳,向姬青羽行了个礼,“有劳师姐,可否有什么诀窍传授给师弟?”

姬青羽挑眉瞪了宋玉一眼,宋玉却是恬不知耻的一笑,又将她的柔荑握住,姬青羽无奈一笑,只得任由宋玉如此,她与宋玉相恋多年,聚少离多,此间会面恨不能将自己揉入对方体内,莫说宋玉只是握着她的手掌,便是抱着她,她也愿意。

“诀窍没有,忠告倒有几句。”姬青羽展眉一笑,“这比试旨在选拔出色的年轻修士进入宗老阁,不过也是体现五院五派实力的场所。修士们都会竭尽所能,展现出自己最擅长的道法,尽量赢得漂亮,输的也漂亮。如此,便是失败,也能搏一个好名声,不至于坠了自己宗门的声望。”

“师姐说的是。”邢羽微微点头,不过却仍不知姬青羽要说些什么。

“所以。”姬青羽眉眼含笑,全然不似当日在祭天盛典上一剑斩杀海外结丹修士的肃杀风姿,“大家都是出手光明,不作低劣之事,否则止增笑耳,为人不齿。师弟如有什么需要长时间准备的道法,比如你们那三涛剑法,便可先跟对手说好叠浪之后威力才强,对方定然不会拒绝于你。”

“师姐的意思是?”邢羽一愣,脑中灵光一闪,但却没有抓住。

“师弟早已明白,何必要我言明。”姬青羽摇头一笑。

邢羽微微皱眉,脑中略有混沌,这几日与花翎相处得极为开心轻松,一时间思绪倒有些飘摇。纵然三涛不凡,叠起来后威力却也不至于必胜,姬青羽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面上忽然一喜,顿时明白了姬青羽的意思,“师姐是说,大家都是正人君子,便可约定打赌,比拼一些有趣的东西?”

姬青羽闻言一笑,重重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比拼些剑法符术比较好,莫要想我们当年一样去……”

她要继续说下去,宋玉却是拉了拉她的衣袖,止住了她。

邢羽终是了然,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我明白了。不知师兄师姐三年前是比的什么?想来宋玉师兄不是直接认输的吧?”

他笑着看向宋玉,本以为宋玉会有些尴尬,不曾想宋玉却是眼神清明的笑看着他。

“这我倒不能告诉你。”宋玉摇了摇头。

邢羽看向李雷,李雷也是摇了摇头。

“比试即将开始,你且去吧。”宋玉挥了挥手。

邢羽抱拳一拜,转身走上擂台。

第一百五十章 初比(中)

姬南星青衣佩剑,默然站在擂台西侧。台下长老说了比试开始后,他才向前迈出几步,抱拳行礼。

邢羽亦是抱拳行礼,然后拔出湛卢,准备开始比试。姬南星却是摆了摆手,未曾拔出佩剑。

邢羽收剑回鞘,问道:“道友有何话要说?”

“不知道友想怎么比试?”姬南星道。

“什么叫怎么比试?”邢羽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跟姬南星约定比试符术,姬南星此言却是让他有些fā lèng。

“是这样的。”姬南星见邢羽犹豫的模样,忽然一笑,“在下家传一门诛邪剑法,威力极大,道门的前辈称此道法不弱于寻常天阶道法,这也是我姬氏安身立命的依赖。不过此术凶险,伤敌亦伤己,非是危难时刻不得使用。你我并非敌人,或许还能成为朋友,不若只比剑术,不要动用灵力,不知邢兄意下如何?”

邢羽闻言心下一动,不动用灵力当然极好,修士比试起来不分轻重,纵然有所克制,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人受伤。练剑本就是为了杀人,双方虽各自克制,但危急时刻还是会下死手。

而剑道之上,不用灵力便是单纯比拼双方对招式的理解,这对剑道中人来说其实比附上灵力还要凶险。因为招式无优劣,全在修士理解。诸般道法皆是巧妙无比,各有自己的优势,或许一门人阶剑fǎ hui克制天阶剑法,地阶剑法与人阶剑法威力相同。而附上灵力的话则是高下立判。

“当然可以。”邢羽微微点头,忽然一笑,“不过道友如此做法却是相当于让小弟三分了。”

“邢道友言重了,书院心法巧妙无双,便是道友你比在下少上几条道痕,灵力雄浑程度也是相差不多。”姬南星微微一笑。

“道友之前可也是如此比试的?”邢羽笑问。

“不错。”姬南星点头。

“好。”邢羽欣然赞同,“那就如道友所言,我们不用灵力。”

“若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我们两人随时可以释放灵力保护自己,但哪一方首先用了灵力,便算输掉比试如何?”

“好。”邢羽点头,“一切依你所言。”

姬南星问,“道友是用什么剑法?”

邢羽略一皱眉,他本想用玉清剑法,此时心里却忽然想起了斩灵剑法。

不知金灵她们是否还好。他心里想。祭天盛典一别至今已经二十多天了,朔方城那里如今又是怎么样的情况呢。金家那些人,还有金叶,现在都已经身处战乱之中了么?

邢羽心中一叹,轻声说道,“我用斩灵剑法。”

“好。”姬南星欣然一笑,“诛邪对斩灵。”

两人默契的向后退出三步,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开始。”

脚下一踏,两人先后向前冲出。

虽说是不使用灵力,但修士的身体受到灵力洗礼,仍是比凡人要强上许多。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修士都要远超凡人。

湛卢轻扬,以一个极为巧妙的角度刺向姬南星的胸部,即使姬南星不做防守,同样使剑攻来,邢羽也可以及时回剑格挡。

姬南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上身往后一缩,侧身躲过了邢羽的攻击。湛卢的剑刃擦着姬南星的衣衫划过,带起的劲风却是撕裂了他的衣角。

“剑意沛然。”姬南星微微一笑。

虽说不用灵力,但剑意在内,修士信手挥剑带起的劲风还是威力十足,更不用提修士本身的力量以及速度更是远超凡人。

斩灵的剑意便是一往无前,所遇皆斩。邢羽更是将此发挥到了极致。湛卢在他手中一柄天刀,纵横劈落,杀意十足,逼得姬南星只能不断闪躲。

不过姬南星虽在不断闪躲,但却一点也不狼狈,非但不狼狈,甚至还十分写意,像是戏子在台上舞剑,举手投足间潇洒自然。

湛卢迅捷无比,带起道道残影。一瞬间,邢羽同时从三个角度攻向姬南星,金色的残影层叠,封锁了姬南星所有的进攻路线。风声潇潇,像是一曲离歌,急迫而压抑。

姬南星左躲右闪,身影飘逸如飞,手中长剑舞成密不透风的剑墙,他如浮萍一般游离在安全距离,不至于被邢羽的剑招伤到。他恰到好处的抵挡住了所有的攻击,但湛卢带起的劲风却是无法规避,因此他的衣衫上不住地出现了许多豁口。

金色的劈斩被银色的犹如盾墙一般的剑影阻挡,两人都沉浸在似乎永无止境的攻防之中,邢羽心中却忽然生出些许急躁。

这剑招的对抗是最考验修士耐心的,须臾之间的变化就可能会决定一场比试的走向,而心平气和对双方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因素。

但僵持的局面却让邢羽感到自己的进攻并不够完美,甚至可以说是拙劣,因为姬南星总能巧妙的格挡住邢羽的进攻,使得他组织的进攻无法达到预料的效果。

“莫非我没有灵力,我就无法展现出斩灵剑法应有的威力?”邢羽心中怀疑。

剑法自然需要灵力加持,但没有灵力加持,剑法仍是极强。

“又或者我应该让他进攻?”邢羽默默想到。

他剑道上修为不过尔尔,刚刚修出澄澈的剑意,而没有灵力,他的剑意威力却是低了许多。虽说要比凡人武士的剑术要强上许多,但在同为修士的姬南星面前却是有些不够看的了。

“便让他来进攻吧。”

邢羽心中一笑,卖了一个破绽,湛卢斜向上挥去刺向姬南星的胸口,但邢羽身前却是毫无防守。

姬南星见此一愣,他心中略一犹豫,还是选择了转守为攻。

姬南星脚下轻点,向左横移出去三步,躲过了邢羽的攻击,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凌厉上挑,击向邢羽的脖颈。

这一剑若是中了,邢羽必然要身首异处,但若他使用灵力阻挡,则他就输掉了这边比试。

想到此处,姬南星嘴角不由带上了淡淡的笑容,书院心法精妙,道法也是不下于他家中祖传的诛邪剑术,但他在家中每日都在不用灵力的比试切磋,寻常修士在这上面的造诣却是不如他深。

邢羽眉头微皱,似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第一百五十章 初比(下)

姬南星自忖胜券在握,脸上也是带上笑容。不过他却是不知道邢羽其实心中把握极大。

湛卢回防,剑刃微偏。姬南星仍是毫不在意。他手中的腾龙古剑凌厉刺向邢羽的脖颈,决绝的像是要将邢羽头颅斩下。

剑风冷冽,像是塞北的寒风,萧瑟如昨。

湛卢调转挡在邢羽身前,但湛卢的剑刃已经来不及去格挡腾龙剑。就在姬南星惊讶的目光之中,邢羽用湛卢的剑柄抵挡住了姬南星的攻击。

剑柄微震,湛卢险些脱手。但邢羽终是抵挡下了姬南星的攻击,他脚下一点,向后退出一步,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

“有趣。”姬南星无奈一笑。

他倒是忘了此理。

修士若是对战自然很少去用剑柄格挡攻击,因为有着灵力加持的攻击威力极大,但若是没了灵力,这样的攻击对修士来说其实是可以用**抵挡的。

不过**毕竟不如利器,而且还是会受伤。但这个时候却可以用剑柄来格挡了。

场上形势一变,姬南星开始追着邢羽攻击,邢羽则是疲于防守,心神高度集中。

腾龙剑沉稳有力的构建出了一片密不透风的落网,每一道攻击都是逼得邢羽不得不去防守,而不能闪躲。他若是闪躲,腾龙剑便会微微偏转,从另一个角度攻向他的要害。

诛邪剑法正如其名,以天罗地网般的严密攻势笼罩敌手,使得对手插翅难逃。落入这样的攻击后,修士只得选择殊死一搏或是选择死亡。

邢羽自然不会选择死亡,他选择的是防守。

不过防守总有尽头,一味防守是不可取的。

诛邪剑法巧妙难测,像是预料到了敌方可能会选择的防守位置。邢羽的每一次防守都让他感到十分别扭,像是在全力挥剑的时候忽然止住攻势,选择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斩去。

“这倒是有些难受。”邢羽心中一叹。

不过他虽感到别扭,姬南星却是感到更加别扭,因为他用的根本就不是正确的剑法,而是他的先祖们在残缺剑谱的基础上补全的剑法。

腾龙剑再一次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来,使得邢羽应付起来都是有些狼狈。腾龙剑隔开了邢羽的衣袖,剑风划过邢羽手臂,使得邢羽感到有些生疼。

局势反倒落入了僵持,不过此间的僵持与之前的僵持不同,之前可以说是棋逢对手,此间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剑法本就不是一种长时间作战的方式,修士交战向来是决胜极快的。选择这样的交战方式其实对姬南星来说也是一种无奈之举,他这家传的剑法虽然精妙绝伦,但却有缺。

长剑交击,腾龙偏转,击退邢羽的攻击后,姬南星挥剑刺向邢羽肋下。

这次的攻击同样不能闪躲,邢羽根本无法猜到姬南星接下来会攻击哪里。

或许他可以以攻代守?

他心中一凛,不过还是没有选择这个做法。

玉石俱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出的选择。不过这倒与斩灵的剑意相符。

一想到此,邢羽心中一凝,暗中一笑。

姬南星心生烦躁,攻势顿时出现疏漏。湛卢拨开腾龙古剑,使得他暗叫不好。

虽说此间的比试使得邢羽心中不顺,但连续的战斗下,邢羽却是感觉自己对剑道的理解加深了许多。

湛卢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剑随心动,带起残影重叠。他如水上浮萍,在姬南星宛如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里飘摇不定,随时有可能被浪潮淹没,又似大江上的小舟,漂泊不息,不知归处。

连绵金光下,两人在擂台上四处奔逐,擂台下的修士们看的心神荡漾,纷纷赞叹两人高超的剑道修为,不过大部分修士却是在关注花翎那边的战斗。

花翎与白川的战斗已经击碎了擂台上的光罩。

白川乃颍川白氏不世出的天才,据说天赋与袁弘相比也是弱不上多少,不过他要年少许多,今年只有十六岁。

少年心性,浮躁善变。所以白川虽然修为不弱,在第一轮中却是输给了萧峰,失去了以第一名晋级此轮的机会。

白色的剑光笼罩了整个擂台,花翎与白川便如两柄利剑一般争持不下。但显然,花翎占据了上风,白川虽然不弱,但是已经开始出现失误,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白川要输了么?”姬南星心中一愣。

颍川白氏的剑法也是极强,不弱于他们家传的剑法。不过颍川白氏的剑法也是有缺,毕竟若是他们的剑法都是无缺,早就可以开宗立派了。

“诛邪剑法的缺陷还是太大了啊。”姬南星心中一叹。

长老们告诉他,这诛邪剑法其实是一种极致之剑,从来都是数招制敌,不能拖延。然而这剑法在传承的时候出了意外,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却是失传了,后人只好通过推演来补完剑法,只是这样补完的剑法却是有些变了味道。

所以诛邪剑法虽然攻势极强,但用起来却有些别扭,它向来都是攻向与修士预料相反的地方,攻其所不明,故而威力极大。

忽然之间,邢羽放弃了防守,姬南星挥剑刺向他小腹的时候,湛卢以更加凌厉的姿态斩向了姬南星的右臂,甚至姬南星只是刚刚决定要攻击邢羽小腹的时候,邢羽已经挥剑斩出。

他早就想好了一切。

这两下攻击若都落下,邢羽很有可能会命丧当场,他只有很小的几率能够躲开。

但姬南星根本不可能躲开邢羽的攻击,他会失去自己的右手,自此无法用剑,便是转修左手剑,也要许多年才能达到现在的水平。

两人眼神凝重的看向对方,都是猜测着对方何时回收手。

湛卢距离姬南星的手臂只剩下了三寸距离,腾龙距离邢羽小腹则是还有四寸距离。

一滴冷汗出现在姬南星额上,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极大的恐惧。邢羽眼中根本一丝顾忌,他相信姬南星会提前放弃,他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时间缓缓流过一瞬,湛卢的剑风已经触及到了姬南星luo lu的手腕,而腾龙古剑的剑风同样撕开了邢羽的衣衫。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在此停滞下来。

姬南星身上忽然涌现出淡青色的护体气罡,护体气罡出现的刹那,湛卢停在了他手腕上一寸处的位置。

邢羽身体一扭,腾龙古剑刺入他的衣衫,擦着肌肤划过。

“我认输。”姬南星低叹一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浮生如梦

“承让。”邢羽收回湛卢,向后退出数步,抱拳一拜。

“承让。”姬南星苦笑一声,微微点头,同时抱拳回礼,“道友意念坚定,道心如一,将来定能成道。”

这场比试如此落幕,姬南星倒是输得心服口服。两种剑法都是一往无前,比拼的胜负手便只在双方的心性了。孤注一掷的邢羽自然要强于顾忌颇多的他。

姬南星收剑回鞘,转身走下擂台。邢羽摇头一笑,也是转身走下擂台。

他看了一眼花翎那边的战况,发现花翎还在苦战,不过白川已然是强弩之末。白川凭恃着自己连绵不断的攻击勉强压制住了花翎,但花翎应付的却是有些轻松,见到邢羽比试结束,花翎悠闲地冲着邢羽一笑。

邢羽顿时莞尔一笑。

“恭喜师弟赢下强敌。”李雷走上来,笑着拍了拍邢羽的肩膀,“好好努力一把,说不定能进入前三。”

“师兄说笑了,哪有那么容易。”邢羽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可说不定。”宋玉走上来,十分欣喜的冲他一笑。他身边的姬青羽也是冲着邢羽淡淡一笑。

“这比试拼的可不只是修为高低,心性也是其中的关键。师弟可谓是心性极好,道心稳固,这可是许多人修上几十年都修不来的。”宋玉解释道。

“果真如此?”邢羽一愣。

“邢羽师弟的道心确实是少见的坚定澄澈。”姬青羽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弟师妹,“我家这几位确实不如你了。”

“师姐过奖了。”邢羽拘谨一笑,心中却是有些喜悦。

姬青羽的魏如海可是八条道痕的筑基后期,许多修士都认为他极有实力去争夺最后的首名。而姬青羽竟然说邢羽的道心比之魏如海还要坚定澄澈,这的确是莫大的夸奖了。

“道心虽然不错,不过终归还是要由修为来定高下。”李雷摇头一笑,“青羽师妹莫要再夸他了,免得他自大自满起来。我倒是觉得你家那几位师弟师妹要更强一些。”

“李雷师兄说笑了。”姬青羽罕见的摇头,一脸羡慕的说道,“你们玄黄书院今年可是五大书院之中最得诸位院长称赞的,五位弟子一同踏入结丹,这可是极为少见。”

“虽说如此,但阮亮他们倒也是错过这次的宗门大比了。”李雷说道,“而且阮亮这小子是服下丹药突破的,境界虽然上来了,但领悟却是不足。”

“终归是踏入结丹了。”姬青羽道,“对天道的领悟可以慢慢来,而若是灵根低劣,踏入结丹谈何容易。”

“总归是少了这次宗门大比的历练。”李雷一叹,“于他而言,倒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又有什么可惜的。”姬青羽一笑,“既已结丹,出海或是西行,亦或者是入世,总归都能得到历练。这宗门大比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五院五教的弟子们参与大比,不过是给皇帝面子罢了。”

“你说话小声点。”宋玉闻言无奈摇头,轻轻扯了扯姬青羽的衣袖。

姬青羽嘟了嘟嘴,秀眉微蹙,似是颇为不满,不过她倒也是听进了宋玉的言语,没再继续说下去。

“话虽如此,但总归是一场试炼。”李雷一笑,“大魏承平日久,修士之间的大规模交战也是近乎绝迹。弟子们除了捉对厮杀以及比试切磋,倒是没了磨炼技艺的办法。”

“便如家禽一般的豢养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姬青羽言辞尖锐的说道。她对朝廷组织宗门大比似乎颇为不满,但见到宋玉已经快要忍不住伸手去捂住她嘴,只好狠狠跺了跺脚,就此作罢。

“我家师弟师妹一会便要比试,师妹先告退了。”姬青羽拱了拱手。

“师妹慢走。”李雷微微点头。

“我也跟你去。”宋玉抱了抱拳,冲着邢羽李雷二人一笑,随即便去追姬青羽了。

他走到姬青羽身后,伸手握住姬青羽的手掌,轻笑着说着话语。姬青羽似乎生了气,偏过头去和自己的师弟师妹说话,同时将手掌抽出,并不理会宋玉。

宋玉却是毫不在意,而是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掌,同时悄然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只见姬青羽的耳垂迅速变红,嘤咛了几句后便是羞得说不出话来。

魏如海三人见此也是知趣的离开了。宋玉牵着姬青羽的柔荑离开广场,不知道去哪了。

“倒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眷侣。”李雷一笑,转头看向邢羽,“你也要好好对待人家花翎,同是五大书院弟子,你若是欺负了人家,我们这些师兄可不会帮你说话。”

“多谢师兄提醒。”邢羽笑道。

“你啊,还是太孩子气了。”李雷无奈摇头,“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也不去体会别人的感受。你一定要将此话放在心上。不管是对花翎,还是对绿珠,你都要做到你该做的事情。”

“绿珠怎么了?”邢羽闻言一愣。

他这段时间倒是少与绿珠交谈,不知道绿珠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绿珠虽说祝福过两人,但邢羽倒是没有去了解她对此事的看法。

此外,他带绿珠来此本要游玩,如今却是无法做到了。而他那带绿珠去长安的承诺,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你这段时间总是和花翎待在一起,冷落了绿珠,绿珠心里却是难受的很。她向来是把你当成亲人一般看待,虽说你之前也对绿珠有意,但她却没将其视为喜欢,只当是亲情一般。你可倒好,这几天每日除了出门与花翎游玩便是回房休憩,你可知道绿珠心里有多难受?”李雷严厉问道。

“师兄教育的是。”邢羽敛去笑容,郑重点头。

他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将绿珠当成自己的姐姐看待,一定要照顾好绿珠的感受,多去了解她的想法。

“你知道便好。”李雷舒了口气,缓缓一笑,“虽说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有,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专一对待花翎,不要去考虑别人。否则这对花翎来说就太不公平了。你今天回去后好好与绿珠交谈一下,宗门大比结束后你便带她去长安吧。若是花翎也想去,你们便四人同去。若绿珠还想去汴州,你也带她去吧。”

“是。”邢羽点头,心里自责不已。

他这几日来总是与花翎待在一起,别说绿珠,连邢红梅都是忽视了不少。此间为李雷点醒,一时间倒是愧疚不已。

“不要忽略别人的想法。有些人哪怕是表面上笑靥如花,私下里可能却是心灰意冷。”李雷一叹,“便是花翎,你这几天虽说无微不至,但也要懂得去注意花翎的感受和想法,不要做一些可笑的事情。你也快要成年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明白。”邢羽点头,郑重一拜,“多谢师兄告诫。”

“明白就好。”李雷一笑,“明白我就放心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表面一样风平浪静,要懂得去察言观色,于细微之处观览全局。不然,可是会失去很多的。浮生如梦,但也不要做一个梦中人不谙世事。”

“师兄有喜欢的人么?”邢羽忽然问道。

李雷闻言一怔,点了点头,“有。不过她已经离世多年了。”

“抱歉。”邢羽闻言一愣。

“无妨。”李雷摇头,“都是我的错。过去的事,终归是过去了。花翎来了,你们先聊。”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画符

那边厢,花翎击败白川,走下擂台。她和昆仑的弟子们聊了几句,随后便朝着邢羽走来。

“听萧楚玉说你和姬南星比试了纯粹的剑法?”花翎问。

她脸颊微红,沾着几滴汗水,看来刚刚的比试她赢得并不轻松。不过她仍是带着笑容,似乎是十分喜悦。连日来她都是如此,并不只是因为赢下了第一场比试,重逢与相恋使得一向平淡如水的花翎都是变得浅笑盈盈。

“不错。”邢羽点头。

他轻笑打量着花翎,眼中满是无限的温柔,“累了么?我们去东边的棚子坐会吧。”

“稍微有些累。”花翎轻轻点头,略有害羞的偏过头去躲开了邢羽的视线。

邢羽一笑,牵起花翎的手。花翎心中虽有抵触,但还是尽量忽略那些不舒服的感觉。她微微偏头,看着春草生长的崆峒山,和邢羽并肩走向东边。

其它几个擂台上的比试都是接近尾声,六场比试马上就要全部结束,萧楚玉和李湘儿马上就要登台比试了。至于纪飞鸣和高玲则在之后的轮次。

“他们马上就要比试了。”花翎轻声说道,“萧楚玉的对手是白鹿洞书院的张天翼,不知道他能不能赢下来。湘儿还有飞鸣、玲儿的对手都是江湖上的散修,问题应该不大。只有萧楚玉这一场比试需要慎重一些。”

“放轻松。”邢羽轻轻拍了拍花翎的肩膀,“不要太担心,萧楚玉实力强的很,没有问题的。”

花翎身体一僵,旋即一笑,“希望如此。”

两人来到东边的棚子,花翎轻轻将手掌从邢羽手中抽出,走向昆仑书院的诸人。

赵元芳正在鼓励着李湘儿,萧楚玉面带轻笑的站在一边,面上笑容和煦。

见到花翎来到,赵元芳顿时停下劝勉,点头一笑,“师姐。”

“楚玉、湘儿,你们不要紧张。只是一场比试而已,不过观众多了些,他们又不会阻碍你们比试,不如将他们当作练功房里的木桩。”

花翎轻松一笑,坐在李湘儿身边。众人闻言也是笑出声来,顿时不再那么紧张。

“请下一场比试的修士入场。”外面,万剑门的长老说道。

“去吧。”花翎鼓励的点了点头,“保持一颗平常心便是。之前在书院里,大师兄可不止一次说过要保持平常心,胜败荣辱都要轻松对待。”

“我明白了。”萧楚玉和李湘儿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他们转身走出棚子,向着擂台走去。

“师姐,我们去看会比试。”赵元芳道。

他带着纪飞鸣和高玲走出棚子,跟着萧楚玉二人去往擂台。

邢羽来到花翎身边坐下,趴在桌子上看着花翎。花翎见状一笑,也是趴在桌子上,和邢羽对视。

“你在想什么?”邢羽忽然问。

“在想这次的宗门大比。我在想有几个人能够阻挡袁弘夺下首名。”

“寥寥数人吧。”邢羽挑了挑眉,旋即用手指轻轻向前,碰了碰花翎的指尖,“但肯定有你。”

“或许也有你。”花翎道。

“我么?”邢羽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除非再有玄衣大师那样的前辈高人助我再造三条道痕,否则我没有机会和袁弘一较高下。”

“并不一定要提高修为。”花翎摇头,她抬起手,竖起两根手指,“宗门大比,比的要么是剑道,要么便是符道、术道。或者是杂用诸道。但这一天比试下来,还未曾有几人结合诸道。元芳倒是做到了,但他结合符剑双道后战力并未提高太多。不过你却不同。”

“你要让我用天人符么?”邢羽一愣。

天人符与赵元芳用的符术极为不同,邢羽现在已经习得了最基础的封尘符术以及造化符术中的人元符。这两门符术都是威力不凡,封尘可以赐予邢羽无往不破的幻灭之力,人元符可以将法术解体,还原成为天地灵力。剑气内部虽然蕴有剑意,但失去灵力后威力却是大不如前。

“是的。”花翎点头,“为什么不用呢?”

“我掌握的还不熟练。封尘倒是还好,我可以凝聚出符文加持湛卢,人元符的话,却是不太好用。”邢羽犹豫道。

“怎么不好用了?”花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不由一笑,“你当然不能空手去接袁弘的剑气。但若是把人元符的符文提前写在符纸上,比试的时候把它当做道符来用,应该是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邢羽微微点头,“但我并不会画符。”

他脸上一红,“我之所以一直凭空画符的原因就是不会在符纸上画符。”

“这样啊。”花翎自信一笑,“我可以帮你。我们今晚找个地方画几张符,看看效果如何,怎么样?”

“好啊。”邢羽欣喜的点了点头。

“画符其实并不难。”花翎说,“不过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若是不遵守那些规矩,画出来的符文威力会大打折扣,而且保存的日子也会短上许多。不过我在书院跟着长老画过一些符,虽说可能比不上赵元芳师弟,不过存个三五天后威力还能有个七七八八,暂时足够你用了。”

“那你也给你自己画几张,方便之后的比试使用。”邢羽建议道。

“我就不用了。”花翎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我的符术。这是你修行过的符术,并不属于我。我教你如何画符,你自己画一些用。”

“我可以教给你这门符术啊。你也说过这门符术威力不凡。我们一起修行就是了。”邢羽说道。

“还是算了。”花翎一瞬间露出心动的眼神,不过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是那位前辈传给你的。我不能贪恋。你要知道,心法、道法都是诸门诸派的不传之秘,不能随意分享的。即使是我们两个人,也不能随意分享自己书院的道法或是心法。”

“好吧。”邢羽闻言点了点头。

花翎说的确实有道理。清虚子传给他的这门天人符或许是极为珍贵的符术,而且清虚子也并未说过他可以将其随意传给别人,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杯茶

萧楚玉几人接连赢下比试,中间虽有波折,但总算是赢了下来。后来的纪飞鸣和高玲二人同样有惊无险的赢下了比试。花翎看完比试后再也抑制不住面上的喜悦,直到与邢羽分别的时候她还是带着盈盈浅笑。

二人约好晚上在山顶见面,届时花翎会教邢羽如何画符,同时两人也会为之后的比试做一些准备。

和花翎分开之后,邢羽回到玄黄书院众人所居的小院门口,心情不由有些凝重。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跟绿珠说过话了,一想到此他心里便是有些愧疚。

邢羽走进前厅,发现绿珠正在看一本有些泛黄的古书,这应该是前厅里摆着的古董,大抵是前朝的一些野史奇谈。绿珠津津有味的读着书,微微蹙眉。

修士的比试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意思,所以这几天她便一直与邢红梅待在院里。

邢红梅在花园里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见到邢羽回来她不由停下了追逐,小跑到邢羽身前,扯住邢羽的衣角,“哥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绿珠合上手中的古书,抬头看向邢羽。

“我回来了。”邢羽向着绿珠微微点头,咧嘴一笑。

“一会还要出去么?”绿珠问。

她面上自然,看不出心里是悲是喜。但邢羽想,她终归是有些不高兴的。连日来他都没怎么陪过她,本来他是说好来这里带着绿珠好好转转的。想到这里,邢羽心下顿时有些不安,绿珠会不会对他感到很失望呢?

“一会出去跟花翎学画符。”邢羽点了点头。

“祝你成功。”绿珠轻轻点头,眨了眨眼,目光游离到地面,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

邢羽站在前厅中央看着她,等着她开口,他挠了挠头,“如果我能学会画符的话,说不定有机会进入最后几轮比试。”

“这样啊。”绿珠一笑,“那挺好的。你肯定能学会的。”

她说完后又沉默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那本古书在她手中微微作响,绿珠不自觉的握紧手掌,咬了咬嘴唇,“要喝茶么?”

“好。”邢羽点了点头。

“珠儿姐,你让我烧的水开了。”邢红梅似乎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她松开拉着邢羽衣角手,去到绿珠身前。

“那正好。”绿珠伸手捏了捏邢红梅的小脸,“帮姐姐去把那一小包茶叶拿过来吧。”

“嗯。”邢红梅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御气飞向后面去拿茶叶了。

“你带了茶叶来?”邢羽一愣。

“嗯,是院长送给我的。”绿珠点头,很神秘的说道,“据说是昆仑书院的院长送给李院长的。”

“来头这么大。”邢羽一笑。

“当然。”绿珠狡黠一笑,笑容也是变得明媚起来,“而且产量很低,每年只有不到十斤的产量。”

“这么少?”邢羽舒了口气,坐在绿珠旁边的椅子上,“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嗯。”绿珠放下手中的古书,“我去沏茶,你在这等着。”

“麻烦你了。”邢羽轻轻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

“都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你还这么客气。”绿珠责备的瞪了邢羽一眼,转身去准备茶具了。

邢红梅从楼上取下茶叶交给绿珠。绿珠在花园里沏好茶端了上来,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绿珠重新落座,舒了口气,转头看向邢羽,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有一些。”邢羽点头。

“是关于花翎的么?”绿珠挑眉问道。

“不是。”邢羽摇头,“是关于你的。”

“我的。”绿珠闻言一愣,旋即疑惑问道,“我怎么了?”

“没怎么?”邢羽急忙摆了摆手,“只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大比结束后去哪里。”

邢羽握着茶杯,感受着手心的滚烫热度,并没有先去饮茶,“你之前不是说过要去汴州么?等大比结束后我们跟师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去一趟。我们离开汴州已经很久了,你肯定很想念杜姨她们吧。”

“好。”绿珠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的确挺想她们的,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吧。”邢羽一笑,“日子还不都这样,匆匆忙忙就过去了。”

“倒还真是匆匆忙忙。”绿珠饮了口茶,“可以喝了,虽是热水沏茶,但喝下去却是满腹清凉。”

邢羽轻轻点头,缓缓饮了口茶,入口清香,入腹微凉,像是盛夏里饮了一大口冰水,浑身上下都是舒泰至极。

“这茶真的很好。”邢羽夸赞道。

茶水入腹,有淡淡的灵力流入邢羽的经脉之中,一天下来的疲惫都是渐渐消去。他倚在椅子上,闭上眼,缓缓放松身体。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当日在霞光楼喝过的灵茶,不过这次的茶叶显然比霞光楼的茶叶要好上许多。邢羽不仅感到体内疲惫尽消,甚至境界都是微微有些波动,灵台上道痕波动,一条新的道痕缓缓长出了一点。

“这段时间来忽略了你。对不起。”邢羽睁开眼,真诚说道,“这几天我都没有陪你说过话,我们虽然不是亲人,但已经和亲人无异。真的很对不起你。”

“没什么。”绿珠摇头,“我知道你并非不在乎我,只是没能把握好分寸。花翎毕竟是你的道侣,这段时间你多陪她也没什么错。而且,大比结束后,她会昆仑,你回玄黄,你们两个可能很长时间内都无法见面了。”

“谢谢你能开口跟我说这些。”邢羽感激的看着绿珠,心中的不安终于彻底消散,他很担心绿珠会因此心生芥蒂,好在绿珠并不是那种人。

“不要这么说。”绿珠摇了摇头,“我真的很感激你,还有小红梅。我感激你们陪了我这么久,我喜欢你们两个人,也希望我们能继续这么相处下去。我回不去汴州了,徐松只要在汴州一日,我便不能回去。”

她看着邢羽,目光真诚而哀伤。

邢羽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绿珠的手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雨

饮毕昆仑书院的灵茶,邢羽三人草草吃了点东西。万剑门提供的吃食极多,南北皆有,北方的各类面食以及南方的米食点心都是种类及多。不过这里面并没有邢羽特别喜欢的。

邢羽对吃的本就不怎么挑剔,只要能饱腹便可。而自他开始修行之后,他对吃食的要求便也降低了许多。

“我出门了。”

向绿珠二人打过招呼,邢羽离开小院,按约定往山上走去。

天际飘来大片漆黑如墨的乌云,浓郁的宛如天神失手打翻了砚台。狂风席卷过整个崆峒山,呼啸的宛如巨兽在朝天怒吼。天地间升起了一阵雾气,使得此间飘渺宛如仙境一般。

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邢羽略一皱眉,凌空飞起,向着崆峒山顶赶去。两人约好见面的地方自是之前的山崖,那里偏僻无人,与崆峒山顶的宫殿隔着大片森林,崖下更是万丈深渊,端的是一个好去处。

轰隆的雷声在邢羽头上响彻,仿佛随时便会有一道惊雷劈落下来。

邢羽拿起腰间的九龙佩,低头看向里面的劫云。九龙佩的边角处有一片淡灰色的云朵,里面隐约有着各色的雷劫在涌动不息。这就是被九龙佩吞噬的雷劫,不过却无法炼化,只能短暂封印。

“若用能用这劫雷比试,那应该会容易很多。”

他摇头一笑,将这荒唐的念头抛掉,加快速度向上方飞去。

很快,邢羽便是来到山崖。

花翎还未到来,距离约定的时辰还有一小会。邢羽索性站在崖边,看着下方翻涌的白雾,心里思索着自己若是能走到最后,遇上袁弘,该如何跟他比试。

剑道上的修为他自是不如袁弘,不过正如花翎所说,他可以在符术上想些办法。

他之前并未将天人符画在符纸上使用,不知道这般用出,符术的威力会不会减弱。

封尘符、人元符,这两道符术搭配起来,应该能将他的实力提高不少吧。

他默默思索着,并未想出什么好办法。人元符可以用来化解对手的法术,封尘符可以用来加强他自己的攻击,也便只能如此了。

想要借助符术一举击溃敌人倒是不可能,敌人又不是木偶,怎会站在那里任由你施展符术。

下午袁弘的师妹宋云展现出了高超的符道修为,不管是牵扯、防御,还是攻击都是做的极好。她利用符术很好的限制住了自己的对手,最后轻松赢下比试。

不过这场比试之中,她消耗的符纸却高达近二十张,是她数天的储备。

“我应该用不到那么多符纸。”邢羽略一沉吟,“五张左右应该就够了。”

很快天色便是暗了下来,崖边的劲松也是变得模糊起来,看不清楚。

“你来很久了么?”花翎从上空飞过来,落在邢羽身边,歉意一笑,“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我刚到。”邢羽摇了摇头。

“我们开始吧。”花翎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些担忧的说道,“希望这雨能来的晚一些。”

“来的早也无妨。”邢羽摇头一笑,“我可以施展溃音结界,风雨都无法侵入结界里面。”

“哦?”花翎闻言一笑,“那倒是不错。不过这溃音结界不是只能隔绝结界之内的声音么?”

“只需要重构一下阵法就好了,符阵之术巧妙无比。既然已经能够掩藏结界内的声音,自然也能够隔绝外面的。”

“是啊。”花翎无奈一叹,“不过寻常结界就可以阻挡风雨了,我这里就有一张定界符,可以阻隔一丈之外的风雨。此外,我昆仑还有一门绝灵咒,同样可以画出丈许方圆的结界。”

“那等会下雨了,你就用这定界符来隔绝风雨吧。”邢羽一愣,想到其实许多符术都能制造结界,倒是用不到溃音符术。而除了符术,还有符咒这类方便许多的法门。

天人符中符、咒、印、斗四类俱有,然而符术乃是借助天道之力,对于修士境界的要求稍低一些,许多符术只要筑基便可使用。画符本就是画出法则,只需要修士能够触及法则便可画出法则,而灵台道痕便是法则印记,这其实就是给予了修士画符的能力。

但咒、印、斗三者却是不同,此三类法门对于修士境界要求极高,须得领悟法则之后方能使用。寻常咒印自然没有那么麻烦。类似于绝灵咒这类辅助符咒,筑基修士便能轻松使用,但攻击类以及防御类的符咒却不是筑基修士可以触及的。那是结丹之上修士的专属法门。

花翎从随身的乾坤袋中拿出符纸和朱笔递给邢羽,“开始吧。”

“我要怎么写?”邢羽一愣。

“就在符纸上写就好了。”花翎瞪大眼睛,“你莫非没见过别人写符?”

“没有。”邢羽摇了摇头,“不该使用灵力么?”

“不错。”花翎轻轻点头,皱了皱眉,终是忍俊不禁的发出声来,“这朱笔笔尖的毫毛乃是灵兽胎毛,笔杆是神木嫩枝,都是亲近灵力的材料。你只要将灵力注入其内,把符文写在符纸上就行。”

“那需要蘸墨水么?”邢羽问。

“不需要。”花翎摇头,“这笔尖炼制的时候已经在墨水里沁了许久,足够你写上数百道符都不会没墨。”

“墨水又是什么?”邢羽问。

“是灵兽精血。”花翎解释道,见到邢羽有些惊讶的眼神,花翎只好继续说道,“本来就是这样,灵兽的精血里蕴含着少量法则,所以能够承载道符。灵力则是沟通天道与符文的,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画符与直接使用不同,符文快要画完的时候要留白,不能将符文全部写出,要少写一笔,否则符文会立刻生效。等你需要用的时候,自行释放一缕灵力启动符文即可,这叫做唤醒。”

“好。”邢羽顿时了然,他之前还在猜测符纸上的符术为什么会失效,如今倒是明白了。

“我试一下。”

邢羽将符纸放在脚下的岩石上,落笔在符纸上写出溃音的符文。

线条柔和的符文缓缓出现在了符纸上,暗红色的符文在漆黑的天色下几乎看不太清,但邢羽下笔极稳,符文一点一点出现在符纸上,与邢羽凭空写出的符文相比分毫不差。

他留了白,没有写完符文。

“成功了么?”花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手中的符纸。

“我试一下。”

邢羽指尖渗出一缕灵力,落在符纸上。符纸上的符文联通,释放出淡红色的光芒。符纸登时燃烧起来化为灰烬,释放出了一道透明的结界笼罩两人。

“应该是成功了。”邢羽松了口气。

花翎点头一笑,刚想继续说话,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轻咳。

“你来了?”有人在暗中说道。这声音略有沙哑,说话者应该不是一个年轻人。

“来了。你真的找到乌墨图的地宫了?”

邢羽二人相视一眼,脸上皆是有些好奇。另外一人难不成是方寒?

“找到了。”另外一人轻笑一声,“可真是不容易。”

“对于你来说还有不容易的事,你可是万剑门的门主。”

“没有走漏风声吧?”声音沙哑的人问道。

“没有,只跟我的一个弟子知道此事。”钟离回道。

“他会泄露出去么?你真的放心他?”那人问。

“泄露出去也无妨。”钟离冷笑一声,“我本就是故意告诉他,好让他找几个年轻弟子一同去帮我取来。金帐王庭那里生乱,结丹元婴的修士无法踏上那片土地,便只有这些筑基弟子可以去帮我取来了。”

邢羽两人面上一变,这另一个人竟是万剑门的门主钟离。

他们两人情不自禁的靠近对方,默默握住了对方的手掌,心里忽然生出一道寒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偷听

“你门下的弟子没人会来这里吧?”声音沙哑的人问。

“没有。”钟离断然否定道,“这片森林是我万剑门的禁地,是处罚不肖弟子的地方,以前倒是有不少弟子被关在山崖下的禁闭室里,不过自从五年前开始便不再有弟子被关禁闭了。”

“那就好。”另一人松了口气,“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终是找到了那支笔的下落。若你能够帮助阁主取到那支笔,等你回到阁中,阁主一定会好好奖励你的,甚至有可能赐你一枚进入禁地的令牌。”

“多谢特使,多谢阁主。弟子能为阁主办事”钟离语气激动的说道。

邢羽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惊。钟离乃是万剑门的门主,在大魏可谓是站在巅峰的修士之一了。将来他晋入元婴,甚至有可能成为大魏江湖中的最强者。

可这样一个人,竟是对一名特使十分恭敬,而且还称自己为弟子。便是皇帝的特使,钟离也不曾这么尊敬过,也绝对谈不上自称弟子。

这特使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是哪里来的特使?”邢羽轻声说道。

虽说是有溃音结界,但邢羽还是极为小心,不敢大声说话。

花翎微微摇头,侧耳聆听着钟离两人的交谈,眉头轻皱,“这钟离的来历其实颇为神秘,我觉得院长好像说他是从西方来的。莫非他是觊觎金帐王庭的那件灵器方才来到中原?”

本来有风声呼啸,钟离两人交谈的声音又小,本是极为保险。可他们二人却没想到在隔着数丈远的山崖边上竟是有邢羽二人在此。

“那支笔有这么珍惜?”邢羽问。

“毕竟是灵器,而且还是少见的符道灵器。修行符道的修士们对此都十分眼红吧。”花翎解释道,“但是西方那里应该不缺灵器的吧。莫非是高阶灵器?”

她眼帘低垂,感到十分疑惑,“但方寒不是说那只符笔已经损坏了么?为何连钟离这样的大修士都会受人之托来此寻找那支笔呢?”

“或许是那支笔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邢羽猜测道。

“的确有可能。”花翎微微点头,“或许笔杆里藏着什么遗迹的地图也说不定。很多年前,中原这里是有许多大宗门的,只是后来中原灵脉枯竭,大宗门或迁或灭,都是退出了历史舞台。”

“遗迹的地图?”邢羽一愣,忽然想起了落樱谷里那个遗迹,莫非是那里?

“那支笔十分重要,一定要安全带回。”那名特使再度嘱托道,“一定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我已经说服了皇帝,他允许我动用宗老阁的力量帮你。只要你能将那支笔带回来,即使你想成为昆仑的院长,我们也能帮你。”

“特使说笑了。”钟离忍不住一笑,“昆仑又怎么能与阁中相比,只要能够重回阁中我就满足了。”

“重回阁中也不是不可能。”特使一笑,“只要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们两人便可以一块离开此地,回到阁内。”

他顿了顿,接着道,“自我成为阁主的弟子后我还从未去过阁中,虽说在那边结丹只是外门弟子,但我想我应该不至于一辈子都被困在结丹。”

“特使天纵奇才,回到阁中后想必很快就能成为阁主的亲传弟子,到时候便是三宗四门的那些亲传弟子也无法与特使相比。”

“门主太看得起在下了。虽说在下没去过那边,但也知道三宗四门乃是巍峨大教,地位超脱犹如昆仑在魏国。虽说阁主的实力并不亚于三宗四门的那些长老,但我们阁中毕竟人少势弱,还是无法与三宗四门相比的。”特使心情似乎不错,“若能回到阁中,阁下也不用再压制实力了,尽可突破到元婴去跟三宗四门的人争夺造化。”

“这倒是无妨,压制实力愈久,待到我突破的时候实力便是愈高,说不定可以直接破入元婴中期。那样倒是剩下百余年的修炼。”钟离一笑,“不过便是我现在突破,也不过是一个实力稍强一些的元婴初期而已。”

“他竟然早就能突破了?”邢羽两人相视一眼,心下都是一惊。

钟离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那个阁中到底指的是哪里?莫非是西方的一个宗门?而三宗四门,莫非是西方的大教?

笼罩着邢羽两人的结界开始波动起来,邢羽面上一变,急忙又凭空画出三道溃音符文,构成了一个能延续很久的结界。

“那支笔,到底是一件怎么样的灵器?”花翎面上苍白,有些惊慌的看着邢羽,“我们是被西方的大宗门盯上了么?”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取?”邢羽问,“反倒派了钟离和这个特使来?”

“我不太清楚。”花翎轻轻摇头,“似乎是很久之前的炼气士们与西方的那些修士立过盟约,有不少炼气士西行越过荒林加入了那些宗门,但他们不能入侵此地。”

“炼气士们?是先秦时期?”邢羽一愣。

“不错。”花翎轻轻点头,“那时候中原修士不多,算得上是凡人国度。西方有修士来到这里,于是炼气士们便离开中原加入了西方的宗门,西方那些宗门自那之后也不曾来过中原。毕竟中原灵气匮乏,修士们都不喜欢这里,而且这里确实也没什么古代宗门遗迹等值的修士探索的地方。”

“那支笔,莫非是来自西方?”邢羽猜测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能拿到那支笔。”钟离说道,“我来此地几十年了,突然间让我离开,我倒是有一些舍不得。”

“那你可以继续呆在这里。”特使一笑,语气也是轻松起来。

“那也无妨。”钟离轻轻一笑,笑声里带着些许释怀,“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倒是有些喜欢这里。我觉得此地不错,至少我不用缩头缩尾的东蹿西走来躲避仇家。”

“哪里不错了。”特使倒是冷哼一声,“连年战乱,民不聊生,我父母便是死在战乱之中的。你若不想离开,我便请求阁主差我把奖励给你送来,但那样你可就永远无法回到灵尘修真界中了”

“是啊。连年战乱。”钟离一叹,“俗世总是少不了战争的。届时再说吧。”

钟离沉默许久,邢羽两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已经离去了。谁知道,钟离却是忽然长叹一声,“大魏的江湖还算不错。”

他的声音缥缈,暗含愁绪,似是十分纠结。

邢羽皱了皱眉,不明白钟离到底是什么想法。

花翎却是惊恐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就在我们旁边。”

“什么?”邢羽闻言一惊。

耀眼的闪电照亮了山崖,旋即一声雷震传来响彻天地间。

白袍的钟离还有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修士就站在邢羽两人身前数丈处的森林外,冷漠的看着邢羽二人,眼中似有杀意在涌动。

雷声像是天神的号令,宣告着暴雨的来临。倾盆大雨从天而落,犹如瀑布从天而落,将奔流洒向人间。

狂风涌动,暴雨如注。

钟离和身边的黑袍人相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走。”邢羽抓起花翎,不等钟离二人下定决心便是转身往山下飞去。

“抓住他们。”

沙哑的声音从邢羽身后传来,但转瞬间便被风雨之声掩盖。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追逐

狂风呼啸,邢羽两人借着风势急速往山下小院飞去。他们全速飞行,生怕被钟离二人抓住灭口。

花翎脸上苍白如纸,不时回头去查看是否有人追了上来。邢羽却只顾着逃跑,他紧紧抓住花翎的左手,心中无比清明。

他知道,自己二人必须回到山腰的小院中才能脱离危险。

“不要回头。”他轻轻捏了捏花翎的手掌。

花翎手掌发冷,身体僵硬,心里十分害怕。她从未面对过钟离这般的结丹修士,若是钟离放手开战,他们二人几乎没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

邢羽拿出传讯玉简,接连给李雷和宋玉发出三条同样的求救讯息,“师兄,快来救我们,我们在崆峒山顶。”

他微微皱眉,松开了花翎的手掌,右手并指如刀在左手掌心缓慢的描绘起来。

“你在做什么?”花翎见此一愣。

“写符。”他解释道,“这才是真正的人元符,我们之前画的都是简易版的。”

天人符中的诸般符术都是有繁简之分,简化版的符术威力要弱上数成,但用起来却是极快。修士交战之中可以随时数笔画符,不过威力倒是差强人意。

很快,邢羽二人越过大片森林,从山顶飞下,看到了万剑门的广场。广场后方是巍峨的宫殿,宫殿群里灯火通明,不过由于暴雨来临,这里却是空无一人。

两人越过宫殿,从白天比试的擂台上空飞过。邢羽左手上的人元符也是基本完成。

“希望不要用上它。”邢羽心里一叹。

“出手!”那名声音沙哑的修士突兀开口。

邢羽两人面上一愣,都是伸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一道凌厉的杀意从上方袭来,白袍的修士从天而落,速度远超二人。他戴着面罩遮掩面容,只露出双眼。

白袍修士瞬间便是来到二人身后三丈处,手中长剑上红光涌动,宛如熔岩般深沉。他如蛟龙出海,呼风唤雨。

此人身上的凛冽威严扑面而来,使得邢羽二人一个踉跄,险些从空中跌落下来。

他立剑身前,双眸猩红如血,身畔的雨水停滞悬空,伸展成为一寸多长的短匕齐齐向邢羽二人射来。

“小心。”

邢羽一把拉过花翎,将她抱在怀中。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并指在身后虚划数下,画出三道人元符的符文。

“大。”他冷喝一声,咬紧牙关。

人元符遇风而涨,符文上弥漫着一丝诡异的血红。三道符文连接形成一道护盾,护住了邢羽的后背。

水剑呼啸着落下,宛如流星坠落。

人元符构成的护盾剧烈的波动着,水剑穿过人元符后失去灵力以及内蕴的剑意,重新化作点滴雨水。但与此同时,护盾也是剧烈的都动起来,每一道符文上都是布满了裂痕,随时有可能破碎。

白袍修士冷笑一声,隔着数丈之远盯着邢羽二人。

他身上气息宛如山岳一般笼罩了邢羽二人,使得胸口发闷,灵力运转的速度都是变慢了许多。

他虽戴着面罩,但邢羽二人知道那就是钟离。

护盾崩碎,仅剩的几道水剑刺入邢羽后背,护体气罡在水剑面前宛如无物。雨水留下,凌厉的剑气却是贯入邢羽体内,在他的经脉之中不断肆虐。

仿佛凭空被人拍了一掌,邢羽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张口喷出一汪鲜血。

“你受伤了?”花翎担忧的看向邢羽,眼中满是关切。

“没事。”

邢羽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液,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两人继续向山下飞行,但头上宛如山岳一般的气势却仍是没有散去。

“他莫非真的要杀了我们?”邢羽心中十分紧张,他紧握左拳,指节处青白如骨。

邢羽立刻催动灵力去炼化钟离的剑气,但这反倒引起了剑气的暴走。钟离那无比凌厉的剑气在邢羽后背的血肉之中肆虐,转瞬间便是划出数道血线。

然而钟离的剑气被邢羽灵力所逼透体而出,再也无法继续对邢羽造成伤害。

“哼!螳臂当车。”后方钟离冷哼一声,信手挥出一道苍青色的剑气。

水剑齐射不过是小把戏而已,若邢羽连这都无法化解,倒正好遂了钟离的愿。这样邢羽二人死在这里,钟离便可称是江湖散修所为。

“青龙出海!”花翎惊吼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扔向邢羽身后。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一道淡蓝色的光罩凭空而生,笼罩住了两人。同淡淡的柔和光芒落下,渗入邢羽体内,缓解了他伤口处的疼痛。

但这并没有任何作用,只是短暂阻碍了剑气的降临。

淡蓝色的光罩瞬间崩碎,凌厉剑气呼啸着袭来。

这一瞬间,邢羽将花翎推开,同时并指如刀在左手掌心写下了人元符的最后一笔。他转过身去,看到白袍钟离正微微皱眉。

钟离眼中思绪复杂无比,似乎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下死手。他其实早就手下留情了,否则邢羽二人早就被他杀死了。

“他想要做什么呢?”邢羽暗想。

剑气距离邢羽已经不到一尺,邢羽抬起左手,挡在身前。

他掌心上红光闪耀,人元符上灵力流动,宛如苏醒的饕餮一般在等待着吞食诸天。

剑气袭来,落在邢羽掌心。

澎湃巨力贯来,将邢羽从空中击落。邢羽狼狈落下,坠向下方的森林。他手上疼痛无比,宛如被剑气贯穿一般。

人元符上裂痕密布,但却罕见的没有崩坏。

青龙出海的剑气逐渐被人元符所化解,剑气中的灵力涣散成雾,被人元符尽数吸收,修补了符文的裂痕。

邢羽坠入林中,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漫天雨水落下,使得他浑身湿透。

钟离那澎湃的剑意穿过人元符,肆意的侵入邢羽体内。它们宛如猛兽一般肆虐在邢羽的经脉之中,使得邢羽浑身颤抖,自身的灵力循环也是被其打乱。

他手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口,那是剑气肆虐的结果。

邢羽默念心诀,运转灵力去平息剑气,但沾染到剑气的灵力却是全数失去控制,逆着经脉运转起来。

他狼狈的想要爬起来,但体内紊乱的灵力却使他变得极为虚弱,一时间竟是踉跄着倒了下去。

“你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钟离出现在邢羽上方,面露悲悯的看着邢羽。18

第一百五十七章 钟离来访

钟离感受到了邢羽体内的灵力正在倒转,此时此刻他甚至连人元符也无法继续动用了。邢羽左掌上的人元符根本无法抵挡住他的攻击。

然而,钟离心中却仍然无法下定决心杀死邢羽。

“钟掌门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么?”邢羽惨淡一笑,“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邢羽的话似乎令他一愣。他摘掉面罩,露出自己的真容,确实是钟离。

钟离手中长剑垂落,眼神也是变得飘忽起来。

“邢羽。”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呼喊,正是李雷、花翎等人。

钟离闻言眉头一皱,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他已经感受到了附近忽然出现的结丹气息,知道自己若是选择杀死邢羽必须立刻下手。

但他终是没有选择杀死邢羽,

钟离冷冷的看了邢羽一眼,低声警告道,“不要把后山谈话的内容传出去,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你便说是黑袍人伤的你,而我现在去追黑袍人了。”

他略一犹豫,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邢羽身前,“这是我万剑门的合气丹,对你的伤势有益,你收下吧。待我打发走特使再去看你。”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使得邢羽身体一颤。

钟离面色阴暗,转身往山上飞去。

林中雨落如注,使得邢羽浑身上下的衣衫都湿透了。他坠落的时候护体罡气便已消散,自然没法隔开雨水。

他收起合气丹,扶着身边的树干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凉。

“我在这里。”邢羽艰难站了起来,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弱,嗓子也是变得沙哑。

而他体内灵力失去控制,这一声呼喊的声音在风雨声的掩盖下并没能传出去很远。

不过一道火光却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森林中,随后花翎疾飞过来,身边浮着一个火球,她身后是李雷、宋玉以及姬青羽。

“你还好么?”花翎扑上来抱住邢羽,声音微微颤抖。

花翎紧紧握住邢羽的双手,焦急的检查着邢羽身上。

李雷三人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

“没事。”邢羽摇了摇头,艰难向着众人一笑,“人元符果然能够化解剑气,我用人元符将黑袍人的剑气化解了,不过剑气入体,我现在体内灵力紊乱的很,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钟掌门已经去追那个黑袍人了。”

花翎闻言抬起头来,满脸疑惑。

邢羽略一犹豫,选择通过人元符给花翎传音,“先不要告诉师兄他们是钟离袭击的我们,就说是黑袍……”

他身体一颤,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入口中,他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花翎伸手接住了向自己倒来的邢羽,不知所措的看向李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雷眼中神光涌动,他已经动了真怒。

宋玉看了昏过去的邢羽一眼,又看了李雷一眼,心中不由一叹。

李雷是他们之中心性最平和的人,极少动怒。而这一次,李雷是真的生气了。

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邢羽,导致邢羽遇上了意外。而上一次的意外,从李雷身边夺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若邢羽身死,李雷甚至可能自责至道心崩溃。

“我去山顶教邢羽画符,但却遇到了一个黑袍人在那里与别人交谈。他以为我们在偷听他们谈话,于是追杀我们直到此地。”花翎心中一叹,感到十分愧疚,“钟掌门在广场那里拦下黑袍人……”

“黑袍人?”李雷面上一变,“难不成是妖族?”

西方那些妖族来到中原后一向都是黑袍遮面,以免让人认出不是凡人。

“他是什么实力?”宋玉插嘴问道。

“应该是结丹吧。”花翎想到钟离,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那你们是怎么逃到这里的?”姬青羽疑惑的看向花翎。

李雷瞪了姬青羽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他按捺下自己的怒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们先下山救助邢羽。我倒要看看钟掌门该如何解释,万剑门难道没落了不成,竟然会有疑似妖族的人入侵。”

他们带着邢羽往山下小院飞去,心中都是极为焦急。

李雷几人回到小院,邢红梅和绿珠见此都是十分震惊,不知道邢羽是遇上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绿珠满脸担忧的看向李雷。

“被一名修士打伤了。”李雷握了握拳,“你放心,我会治好他的。”

绿珠轻轻点头,牵着邢红梅的手挂随李雷他们进入邢羽的房间。

花翎将邢羽放在床上,有些魂不守舍的看着床上的邢羽。

“哥哥。”邢红梅走到邢羽床边,伸手握住邢羽的手掌。

“好疼。”她身体一抖,瞬间松开了邢羽的手掌。钟离的剑气从邢羽体内透出,划开了她的手指。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身上会有别人的剑意?”邢红梅转身看向李雷,满脸疑惑的问道。

“你哥哥用符术化解了别人的剑气,不过那些剑意却是被他吸收了。”

姬青羽走到邢红梅身边蹲下,轻轻握住邢红梅受伤的手指,她释放出一缕灵力,缓缓将邢红梅的伤口修复。

“等哥哥伤势痊愈就不会伤害到你了。”姬青羽笑着安慰道。

邢红梅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嘟嘴说道,“我知道了。”

她走到绿珠身边,担忧的注视着邢羽,小脸上忧愁无比。

“花翎姑娘,你去我房间里换一身衣服吧。”绿珠走到浑身湿透的花翎身边,勉强一笑。

“不用。”她摇头拒绝,深深呼了口气。

花翎身上灵力外泄,顿时将水渍蒸干。茫茫水汽升入空中,缓缓消散不见。她身上的衣物变得干燥,不过却起了许多褶皱。

姬青羽和宋玉相视一眼,理解的摇了摇头。

李雷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数味草药放在桌上,一一研磨成屑。他将药沫放入一个白玉小碗中,然后混入热水后,调和出一碗药汤。

李雷端着药汤来到邢羽身边,冲着宋玉点了点头,“师弟,扶小师弟起来。”

“我来吧。”花翎坐到邢羽身边,轻轻将邢羽扶起来。

李雷轻轻点头,一勺一勺将药汤给邢羽喂下。

喂完汤药后,李雷伸手握住邢羽手腕,将自己的灵力贯入邢羽经脉之中,帮助邢羽平息起那躁动的剑气。

只是没有多久,他便是面上一白,只好松开了邢羽的手腕。

“这剑气太过凌厉。”李雷摇头,“我化解不了。如果没有修为更高的人相帮的,便只好让小师弟自己慢慢化解了。”

“万剑门钟离拜见玄黄书院,不知可否方便。”

忽然,钟离清越的声音自院外传来,隐约都是压过了窗外的雷声。

“自是方便。钟掌门驾临此地,倒是使得我等好生荣幸。”宋玉高声道。

李雷皱了皱眉,转身去迎接钟离去了。宋玉也想跟随,不过看到李雷摇头后便是留了下来。

花翎忧虑的看着邢羽,她拿出之前从邢羽怀中掉下的白瓷瓶,那上面刻着一个“剑”字。这显然是万剑门的丹药,而且一定是钟离给邢羽的。

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做了什么约定?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君子之约

不久之前,崆峒山上。

钟离看着火光消失在了风雨之中,脸上神色复杂。

黑袍特使终于追了上来,但却被钟离一把拦下,“别追了。有人把他带走了,是五大书院的三名结丹弟子。”

“你为什么不出手?”黑袍特使焦急问道。

“我们两个纵然能击败他们,也无法将他们灭口。”钟离摇头。

“那怎么办?”黑袍特使一愣。

钟离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还有幻音香么?我去处理此事。”

“有。”黑袍特使轻轻点头,“你要怎么做?”

“给他们创造一些特别的记忆来代替他们在山上听到的东西。”钟离悠悠说道。

“这个方法可行么?”黑袍特使明显一愣。

“当然不可行,那你去杀掉他们?”钟离冷声说道,“但你敢么?”

黑袍特使闻言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截紫色熏香扔给了钟离,“希望你能办妥此事,不至于使得大计生变。”

“必然。”钟离自信的点了点头,厌恶的看着黑袍特使的身影消失在了雨中。

钟离身上灵力扩散,将雨水隔开。他立在风雨之中,看着山下,心里思绪万千。

“为何偏偏是你,邢羽。”

钟离浮在森林上空,皱眉沉思了许久,最终他收起长剑,身上蒸腾起了蒙蒙雾气。

“罢了。”

他轻叹一声,叹息声却被风雨声掩盖。

他飞向山下,目的正是邢羽居住的小院。

……

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唤自己,那声音轻柔悦耳,宛如当年扬州城里的琴音。

我在哪里?

邢羽看着身前的黑暗,心中一片迷茫。

我回到扬州了么?

那琴音缭乱,掺满愁绪,像是许多年后回首经年,默默哀叹繁华已矣。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荆远山淡淡的话语从不远处传来,他轻笑着向邢羽点了点头,“小师弟,你又惹上了谁?”

荆远山的声音远去。

而那呼唤仍在继续,有人在低声念着邢羽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牵挂。

那声音清凉宛如雪山泉水,使得邢羽身心通透,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我是昏迷了么?”

这个念头始一生出,眼前的黑暗便是瞬间破碎,柔和的光线映入邢羽眼帘。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花翎忧虑的眼神。

“你醒了。”花翎舒了口气。

邢羽皱了皱眉,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应该是李雷他们将自己带回来了。

“邢公子终于醒了。”一旁有人一笑。

这声音有些陌生,不过邢羽还是很快想起来这是钟离的声音。

“小师弟,还不赶快谢过钟掌门。钟前辈可是耗费了自己大量灵力帮你平复体内的剑意。”李雷的声音传来,使得邢羽心中终于放松下来。

邢羽抬头看去,发现一名白袍中年人正坐在自己床前,正是钟离。

李雷、宋玉还有姬青羽三人都在自己屋内,脸上带着担忧。另一边,绿珠和邢红梅也是担忧的看着他。

他冲绿珠和邢红梅笑了笑,支起身子坐在床上,不料体内的灵力却又是翻涌起来。

“邢公子这几天便先躺在床上休息吧。”钟离伸手拍了拍邢羽的肩膀,输入一道灵力平复邢羽体内躁动的剑意,“这黑袍人的剑意不凡,不过我已经帮助公子化去了大半。余下的剑意不会再伤害公子,公子只需要再炼化数日便可尽数吸收,这对公子的剑道修为极有帮助,我便不帮公子全数炼化了。”

“有劳前辈了。”邢羽抱拳一拜。

钟离点头一笑,暗中传音入邢羽耳中,“邢公子,还请你忘掉山上的谈话。在下可以在宗门大比后送你一场造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届时,便是公子想要还给在下一剑,在下也尽数接下。”

“邢公子因祸得福,待到炼化这番剑气后修为定能再作突破。”钟离开口道。

“承前辈吉言。”邢羽一笑,“希望一切都如前辈预料的那样。”

虽不知钟离是如何打算的,但暂时答应他总该是没错的。这里毕竟是万剑门,若钟离真有杀意,邢羽早就被他杀掉了。

“既然邢公子已经醒了,我便先告退了。”钟离起身一笑,知道邢羽已经答应了自己。

他转身看向李雷,“李公子,这件事钟离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那黑袍人极有可能是妖族的密探,在下将尽全力搜寻。一旦找到,定会第一时刻知会你们。”

“有劳道长了。”李雷感激的点了点头。

“前辈,我想问您一件事。”花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钟离。

“姑娘但讲无妨。”钟离一笑。

“这个问题有些私人,李雷师兄,你们能不能先出去?”花翎祈求的看向李雷,“只留我和邢羽便好。”

李雷略一皱眉,旋即微微点头,“可以。宋玉,我们走。绿珠姑娘,你和小红梅也先出去吧。”

众人相视一眼,虽是好奇,不过还是相继走出了邢羽房间。

“姑娘想说什么?”钟离洒脱一笑,他伸手一挥,释放出一道隔音结界。

“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花翎不再掩饰自己的敌意,警惕的看着钟离。

“我自然是五教的人,这毫无疑问。”钟离摊了摊手。

“那你为何要帮助那个黑袍特使?”花翎质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钟离无奈一笑,“姑娘若是想听,日后我再告诉二位吧。这其中有许多不为人道的事情,倒是令在下汗颜。姑娘,在下并不是恶人,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你既然不想为恶,又为何要伤害邢羽?”花翎问。

钟离闻言只是摇头苦笑,却是不言。

花翎还想继续追问,邢羽却是拉了拉她的手掌,轻轻摇头,“算了。”

“可是……”花翎不甘的看着邢羽。

邢羽笑了笑,“钟前辈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不是么?”

钟离轻轻点头,深深看了邢羽一眼,“自然。”

“掌门事务繁多,便不要再牵挂后辈了。”邢羽淡淡一笑,“在下有伤在身,恕不远送。”

“无妨。”钟离摆了摆手,从怀中拿出一根长约半尺的紫色熏香,“这是幻音香,可是舒缓疼痛,加快灵力运转的速度。邢公子炼化剑意的时候可以将其点上,应该能有些帮助。”

“多谢前辈。”邢羽接过熏香,抱拳一拜。

钟离撤去隔音结界,走到门前,他忽然转回头来,看向邢羽。

“一棵树长到它想长到的高度后,它才知道怎样的空气适合它。”钟离诡秘一笑,开门走出了房间。

邢羽和花翎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留宿

“他终于走了。”花翎伏在邢羽怀中,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邢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她。

他抬头看着门口,心中思绪万千。钟离这般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莫非真的是良心发现,放过了他们?

外面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不息。这场暴雨或许会持续一夜。时值暖春,这般大雨倒是少见。

邢羽摇头一叹,暂且将此事放下。钟离若是有意杀他,他早已经死在了崆峒山上的森林里。如今虽说不明真相,但他可以慢慢去调查。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宗门大比。

他如今不能长久动用灵力,后天的复活赛上,他该如何是好。

他体内残存的剑气在三成左右,这些剑意继续游走在他的经脉之中,宛如毒药一般侵蚀着他的灵力。他只要一动用灵力,经脉内的剑气便是活跃起来,给他带来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这剑气太过凌厉,邢羽便是炼化也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后天的比试上他肯定是无法动用全部实力了。

或许,可以通过符术来与人比试了。

“一棵树长到它想长到的高度后,它才知道怎样的空气适合它。”邢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钟离临走前的这句话到底隐藏着什么意思呢?

“他真的放过我们了么?”邢羽扪心自问,但却始终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李雷几人回到邢羽屋中询问几句后便是各自回房了。临走之前,宋玉将那支熏香点燃,放在屋中的桌子上。邢红梅想要彻夜陪着邢羽,不过却是被绿珠带走了。

只剩花翎还在床边坐着,神情有些恍惚。

淡淡的香味钻入邢羽鼻中,好闻的宛如调入了百花的香味。这熏香倒是好闻,闻着这股淡香,邢羽体内的疼痛都是差了许多。看来真如钟离所言,这熏香有止痛的作用。

“这熏香倒是真的。”邢羽心中一笑。

“你不回去么?”邢羽看向花翎。

“我……”花翎略一犹豫,“我今天在这里陪你吧。”

“这样……”邢羽心里觉得不太合适,他们虽是结成道侣,但毕竟还是少年。然而看到花翎真挚的眼神后,邢羽心中却是一动,他只好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往外挪了挪,给花翎让出一大片位置,“你去里面吧。”

“嗯。”花翎轻轻点头,脸上微红。

她脱下鞋子,从邢羽身上爬过,坐在邢羽左边。

时间还早得很,邢羽此时还没有睡意。之前的晚上他都是在心中演练剑法或是研读记载着天人符的那本小册子来打发时间的。

不过如今花翎就在他身边,虽说没有倚靠在他身上。但不断钻入鼻中的淡淡香气也是扰得邢羽心烦意乱,完全没法静下心来。

“要不我去地上睡吧。”他转头看向花翎。

花翎屈膝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脸红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她牵着邢羽的衣袖,声若蚊蚋的说道,“就在这吧。”

邢羽转身朝着外面,心中既好笑又尴尬。不过花翎都这么说了,他只好由着花翎。花翎也是担心他的安危,不然不会要求留下来。

有人关心的感觉其实也不错。他心想。

体内灵力紊乱,身体受伤后也是虚弱得很。这般场景倒是令邢羽回想起自己还未修炼的时候,他年幼的时候身体极为虚弱,隔三差五就会生病。

那时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江中荡漾的小舟,伴着琴音,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闭上双目,尝试着去炼化体内的剑意。

钟离已经将大部分剑意都化解掉饿了,余下的剑意则是留给邢羽炼化。等邢羽炼化后,他自己的剑意就会提升许多。虽说钟离之前攻击邢羽二人,但这般赠予其实是极为珍重的。

修士极少将自己的剑意送给外人参悟,除了极为亲近的人。

不管钟离要做什么。邢羽都打算先将他的剑意炼化为己所用。毕竟,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他才有能力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不过邢羽若是没有人元符加持,其实早已经死在了钟离的剑气下,所以这般造化其实也是得益于天人符。

“这天人符着实是一个极大的造化啊。”邢羽暗暗想到。

剑意炼化起来极慢,邢羽消耗了大半灵力也只是炼化了一缕而已。想到花翎还在身边,邢羽急忙睁眼看向花翎,不敢再继续炼化。

“你困了么?”邢羽问。

“还好。”花翎微微摇头,“不是很困。”

“你累了么?”花翎问。

“有点。”

“把灯关了吧。”花翎拉了拉邢羽的衣袖,低声道。

“要关么?”邢羽一愣。

他本想这一晚上都不关灯的。

“关了吧。”花翎微微皱眉,“开灯我睡不着。”

“好吧。”邢羽点了点头,弹指击出一道灵力熄灭了灯芯。

屋内顿时一暗,邢羽隐约感到花翎身体一抖。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笑道。

“还不知道是谁吃谁呢。”花翎微哼一声回道。

她贴着邢羽躺在床上,心里十分紧张。犹豫半晌,花翎往里靠了靠,侧身看着外面的邢羽。

“放松点。”邢羽捏了捏花翎的手掌安慰道,“早点睡吧。你其实不用留下来陪我的。”

“我应该留下来。”花翎轻声道,“早点睡。”

“嗯。”邢羽微微点头,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上方。

门外窗外透进来些许光芒,使得屋子里不是特别黑。邢羽侧身看着花翎,眼里满是柔情。

花翎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看起来天见犹怜。

“其实我都不曾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一步。”他轻声在心里说道,“谢谢你陪我。”

“不客气。”花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定,可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早点睡吧。不要瞎想了。”

邢羽闻言一愣,脸上滚烫无比。他翻开花翎的手掌,看到花翎掌心的人元符在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她竟然一直维持着人元符的运转。

“你怎么还在用。”邢羽苦笑不得的问道。

“你不也是么?”花翎偏头问道。

她睁开眼和邢羽对视,眼角眉梢间都是带着雀跃,像是得到长辈夸奖的小女孩一般,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

邢羽忍不住想去抱住花翎,但还是艰难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尽力敛去自己的笑容,把那本蓝色的小册子放在枕头下面,他闭上眼,轻声道,“我睡了。”

花翎嗯了一声,松开了邢羽的手掌。

伴着幻音香的香味,邢羽两人很快便是进入梦乡。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清心符

“爱恨怨憎苦,万般皆心生。心空念澄澈,不思即不存。”

心中一动,邢羽默然开始反复念起清心符的的口诀。

他闭上双眼,屏蔽六识,急促的念着口诀。

虽说因为邢羽修为低劣,导致念诀效用极低,但好歹平复了他心底的欲念以及杂绪。

一股淡淡的清凉灵力从灵台流出,流遍邢羽全身,仿佛盛夏里跃入清凉的溪水中,一切的燥热不耐都是为之平息。

灵力流转一周,身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邢羽感到自己的身体顿时变得虚幻起来,仿佛飞升一般。

他轻轻呼了口气,感受到身边的世界开始崩塌,雷声彻底远去,风雨声重新出现,浓郁的香味被淡淡的清香代替。一股若有若无的沉重感出现在邢羽身上。

他睁开眼,回到现实。

熟悉的现实,门外窗外都是透入微光。

天边已然出现了第一道光芒,邢红梅在外面低声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邢羽低头看去,发现花翎正趴在他身上,被子被花翎踢到床边,不过两人都没感到寒冷。

房间里缭绕着极为清淡的香味,不似梦中那般浓郁,但依然给邢羽一股熟悉感,看来那奇怪的梦境无疑是因为钟离赠送的熏香产生的。

邢羽向桌上看去,发现幻音香只剩下了很短的一截。

那一截熏香就在邢羽的注视下熄灭了,就像所有古庙中绵延的香火一般走向断绝。

但邢羽体内犹如潮水般汹涌的疲惫却是告诉他,这截熏香并不只是给他带来了一场奇怪的梦境。

他体内的灵力消失了大半,想来都是因为那场梦境。

“那梦境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花翎发出沉重的鼾声,这对修士来说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修士很难陷入深层次的睡眠,而两人却都是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

“这截幻音香一定有诡异。”邢羽微微皱眉。

然而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除了体内的疲惫。

不过邢羽却因为这场梦境受益匪浅。

他掌握了清心符。

此外,他体内钟离的剑意甚至都因为这场梦境的缘故而被邢羽炼化了一多半,它们融入到邢羽的灵力之中,变为他的剑意。他背后的伤口已经愈合,剑意变得更加纯粹。

现在,邢羽或许只需要五天的时间就能完全将钟离的剑意炼化,届时,他的实力将会再度提高不少。

“这钟离,到底是敌是友?”邢羽疑惑道。

他轻轻拍了拍花翎的后背,柔声道,“花翎,起床了。”

但花翎并未醒来,反而是在不住的发抖,仿佛感到极为寒冷一般。

然而她的后背滚烫无比,甚至令邢羽感到有些疼痛。

“好烫。”

邢羽坐了起来,抱着花翎,心中有些担忧。

他轻轻伸手碰了碰花翎的脸颊。

不出意外,花翎的脸颊也是滚烫无比。

“莫非是发烧了?”

“这该怎么办?”邢羽默默思索着。

修士很少生病,更不用提他们这些早已经踏入筑基的修士。按理来说,疾病应是与他们无缘的。

邢羽小时候倒是经常生病,他以前身体弱得很,近些年来才好了许多。以前邢干都会给邢羽熬药,不过邢羽也不知道具体都有哪几味药。

“不如去问一下李雷师兄吧。”邢羽心想。

邢羽犹豫了一下,心想要不先试探一下花翎是不是灵力失调。修士若是受了重伤,灵力失调,也是会生病的。

他释放出一道灵力进入花翎体内,但那缕灵力却像石沉大海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这变故顿时使他一愣,便是结丹修士也不能一瞬间化掉他的灵力。花翎自然也不可能。何况花翎此时还在梦中。

邢羽略一皱眉,在自己掌心画下一道人元符。随后他摊开花翎的手掌,在花翎掌心同样画下一道人元符。

他闭上双眼,在心里轻声呼唤起花翎来,“花翎…花翎…花翎你听得见么?这是清心符的口诀,你要记住。爱恨怨憎苦,万般皆心生。心空念澄澈,不思即不存。”

心里的呼唤似乎产生了些许效果。花翎睫毛微颤,仿佛要从梦中醒来。

但她终是没有醒来。

“得罪了。”他羞愧的看了花翎一眼,决定还是换一种方法来帮助花翎。

他将花翎身上的衣服缓缓褪了下来,只留下贴身的肚兜。

邢羽之前是因为清心符的原因走出了梦境,想必清心符也能帮助花翎。

犹豫半晌,邢羽还是选择使用自己的灵力画符。若用符笔在花翎身上画符,届时花翎要花费很大功夫来除掉它们。

屋内偏黑,便是除掉了花翎的衣服,邢羽也基本无法看清。所以他倒还能勉强保持心态平和。

但感受着手上与梦中完全不同的光滑触感,邢羽心中终是一乱,没法继续再保持平静。

“爱恨怨憎苦,万般皆心生。心空念澄澈,不思即不存。”他默念三遍清心符的咒语,并在自己脸上画下两道清心符。

清心符上闪烁着淡淡的蓝光,照亮了花翎娇嫩的**。

一瞬间,邢羽感到体内似是升起一股无名的火焰,便清心符也无法使他平静下来。

“爱恨怨憎苦,万般皆心生。心空念澄澈,不思即不存。”邢羽闭上眼,再度默念起这口诀来,同时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冷静点邢羽,不要做出禽兽之行。”

清心符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清凉之感,邢羽体内灵力的流转也是变得平缓起来,不过速度却加快了一些。脸上的疼痛渐渐消去,邢羽心中再度平静下来。

他颤抖的伸出手,摸索到了花翎的脸颊。

他并指如笔,先后在花翎双颊、额头各自画了两道清心符。随后,他又在花翎鼻尖以及额头中央各自画下一道人元符将两边的清心符连接起来。

人元符上焕发出淡金色的光芒,而两边的清心符光芒更盛。

邢羽伸手贴在花翎的脸颊上,感到花翎脸上渐渐变得不那么烫,终于轻松的舒了口气。

“果然,清心符是有用的。”他笑道。

写完这些符文后,邢羽感到自己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灵力了。他只好给花翎盖上被子,又从乾坤袋中取出几枚灵石补充自己的灵力。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邢羽体内的灵力就已经补充的七七八八。

他掀开被子,继续在花翎身上画下清心符和人元符,直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被消耗的差不多才停下。

这样反复进行下去,最终邢羽在花翎身上画下了三十六道清心符以及三十六道人元符。这些符文彼此呼应,结成一个小巧的阵法,将清心静念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邢羽疲惫的笑了笑,感受到花翎身上的温度渐渐降下来,心中终是不那么紧张。

他轻轻给花翎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轻轻握着花翎的手掌。

过了一会,花翎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有些迷茫,但很快她就认出了邢羽,勉强笑了笑。

“邢羽?是你么?”她轻声问道,听起来极为虚弱。

“是我。”邢羽轻轻点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浑身都感到不舒服,我感到好热。我做了一个梦,只有你和我。可是你……”花翎缩在被子里,忽然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都被人脱下,眼中顿时有些恐惧。

“是那幻音香的关系。它耗尽了你的灵力。”邢羽一笑,终于松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没做,你被困在梦境里灵力失调,我为了帮你,只好在你身上画了符阵。我什么也没做。”

花翎闻言撅了噘嘴,她偏过头去,低声嘟囔起来,“还不如做点什么。有贼心没贼胆”

邢羽闻言顿时一愣,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复活赛

经历那场梦境后,花翎的身体变得极为虚弱,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直到第二天复活赛时,她还没彻底恢复。病情虽已好转,但灵力失调带来的影响还在持续。

当天昆仑书院几人便来探望花翎。

看到虚弱的花翎,他们都十分好奇,以为两人偷吃了禁果。

不过在邢羽将昨晚的事说出来后,他们终是理解。

邢羽重又将钟离的及时到场讲了一遍,昆仑之人方才放下心来。

于是花翎便在邢羽屋内休息了一天,次日更是随着邢羽来到广场参与复活赛。

复活赛同样持续两天,这天上午首先进行抽签,继而进行比试。大部分修士都没有放弃这个难得的晋级机会,全部来到广场等待选择敌手。

但如果留下的对手修为要高出自己极多,想必还是有修士放弃。

坚持固然值得尊重,但当实力的差距达到一个难以逾越的地步时,坚持便只是一个笑话。

广场上的修士不减反增,人潮汹涌,其中参与比试的修士只占一小半,更多的则是来自各个宗门的观众。

“诸位道友,经过两天的比试,有六十八位修士晋级。但仍有许多实力强劲的年轻修士无缘下一轮。”宇文泰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广场上的修士,声音不高不低,恰好传遍整个广场。

邢羽等赢下比试的修士站在高台下的擂台上,那些输掉比试的修士则是站在他们后面的擂台上。

“因此,我们决定举行一轮复活赛,给那些本该晋级的修士一个机会。诸位将按照之前抽签的顺序先后去选择自己的对手,如若赢下比试,将重新获得晋级的机会。若输掉,将彻底淘汰。规则大家都已知道。诸位,开始吧!”

宇文泰猛然挥手,宣布复活赛的开始。

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轻轻向钟离点头。

场下修士顿时混乱起来。

那些抽签次序偏后的修士不由心生退意。轮到他们的时候,必然只剩下了五院五派的弟子,那样与直接淘汰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没有人觉得这不公平,他们本该直接淘汰的,是朝廷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

钟离落在两个擂台之间,偏头看着那些被淘汰掉的修士,“诸位,一会你们按照我说的次序来选择对手或是直接弃权。不过我想没人会弃权吧?”

钟离哈哈一笑,修士们也都是大笑起来。

他敛去笑容,轻咳一声,“第一位,白鹿洞书院,张元波。”

白袍的书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恭敬的抱拳一拜,“前辈。”

“你选吧。这六十八个人里面,有一半不是你的对手。”钟离和缓一笑,“你随便选一个赢下就能晋级。”

“多谢前辈指点。”张元波点头一笑。

他略一沉思,伸手指向一人,“我选他,苏晋。”

苏晋是儒门弟子,长老苏洵之孙。

钟离闻言不由一愣。

他早已经暗示过张元波去选一个江湖散修了,不料他却还是选了儒门的弟子。

“你想好了?”苏晋闻言却是一笑,他青衫佩剑,面上从容。

“想好了。”张元波偏头一笑。

“好。”苏晋跳下擂台,“你赢我便把颜渊的笔记借给你,但若你输了,可得依言将张旭的书帖借我。”

“自然。”张元波轻轻点头,“君子一言。”

他握拳与苏晋一碰,“驷马难追。”

两人哈哈一笑,周围修士见此也是纷纷一笑。本来紧张的气氛顿时被两人率性的行为打破。

“多谢前辈。”张元波再度一拜,转身离去。苏晋也是随他一块离去。

“下一位,姜平。”钟离道。

黑衣姜平走上前来,恭敬一拜。

“你要选谁?”钟离问。

张元波第一个选了同为五院五派的弟子,姜平倒也不好去选一个江湖散修。

他定睛在已经晋级的修士中仔细的搜寻着,脸上带着一丝淡笑。

他其实早就选好了,这般作态不过是让他要选的那个人变得紧张,但显然他失败了。

他颇感无趣的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方寒身边的一名修士,“就他。肖明是吧?我们来较量一下。”

肖明,万剑门五大弟子之一,仅次于林鸦、刘琳、方寒。不过林鸦距离结丹已是不远,破境只余须臾,所以他并没有参加此次宗门大比。

“恭敬不如从命。”肖明淡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擂台。

姜平挑眉一笑,向钟离行过礼后转身离开了。

余下的修士们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江湖散修以及修真世家的后人们。

张元波与姜平基本代表了大部分五院五教弟子的想法,他们不会去选择修为比他们低上许多的修士作为对手。

尽管那会使他们轻松晋级,但却没什么必要。

很快,七八名修士都选出了自己的对手。不过邢羽和花翎仍没被人选到。

“下一个,赵元芳。”钟离淡淡一笑,饶有兴趣的看向从人群中走出的赵元芳。

昆仑诸弟子之中只有赵元芳被淘汰,却是有些尴尬,好在他还能通过复活赛晋级。

赵元芳一身红衣,面如冠玉,端的是一个姿态雄伟的美男子。

他上前行过礼节,转身看向邢羽这边的擂台。

此时邢羽这方的擂台上还有五十多人,适合赵元芳的对手也是极多。

不过他却是微微皱眉,然后冲着西侧的一名青衣女子抱了抱拳,“刘琳师姐,请指教。”

“指教倒是谈不上。”刘琳摇头一笑,目光顿时变得冷冽起来,“尽力而为。”

她抱了抱拳,头也不回的走了。

余下众人皆是一愣,刘琳是这一次万剑门中的实力最强者,比方寒还要高出一线,虽无法与凌易、袁弘比较,但与姜平相差并不多。

修士们惊讶的打量起了赵元芳,渐渐想起来赵元芳之前的对手其实是凌易。他们都是收起惊讶,心里开始期待起赵元芳的比试来。

“下一位,姬南星。”

姬南星走上前来,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会,他冲着邢羽微微点头,不过视线却掠过邢羽,继续看了下去。

“我选杨雄。”

杨雄,乃是儒门弟子,声名不显,是公孙越、吴瑶以及苏晋的师弟。

“不亦乐乎。”杨雄抱拳一拜,离开擂台。

下一位是白川。

被花翎碾压击败的白川扫了一眼擂台,忽然一笑,“那我就选一位道门的弟子吧。有劳了,宋云师姐。”

袁弘转头看着自己的师妹,眼中满是宠溺,“不用紧张。他不是你的对手。”

身材小巧的宋云向着白川柔柔一笑,旋即偏过头去和袁弘交谈起来,不再注视白川。

白川见此,颇感无趣的摇了摇头。

修士们继续挑选起对手,很快便有一大半的人重新匹配到了自己的对手。

萧楚玉被万剑门的魏飞选中,李湘儿被天山书院的陈娟选中,纪飞鸣被蜀山秦钊选中,高玲则是被白鹿洞书院的陆依云选中。

“下一位,姚吉。”

天山书院的姚吉。

之前比试的时候姚吉匹配到了方寸书院的孙彦,惜败进入复活赛。

“我选邢羽。”

他丝毫没有犹豫,抱拳向着邢羽一拜。

“好。”邢羽微微点头,抱拳回礼。

“下一位,李婕。”

魔宗女弟子李婕,是凌易的师妹,姜平的师姐,不过实力要比姜平低上一些。

“我选花翎。”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花翎,微微一笑。

邢羽见此顿时心生布满,花翎看到后却是轻轻捏了捏邢羽的手掌,“不用担心,她不是我的对手。”

花翎轻笑向李婕抱拳回礼。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忆?

到最后,没有人选择袁弘以及凌易作为对手。除此二人外,白鹿洞书院的赵静安、儒门的公孙越、万佛宗的圆净、蜀山的秦岚都是直接晋级,没有被人选做对手。

修士们尽数离开擂台,复活赛将在半个时辰后正式开始。

“你实力恢复多少了?”邢羽偏头看向花翎。

他们在东边棚内的角落休憩,书院诸人都是在此。邢羽和花翎相对而坐,占了一张桌子。

花翎披着一件大氅,倚着墙壁,在温暖的阳光下眯着眼,几乎就要睡着。

昆仑诸人在邢羽两人旁边的桌子上,李雷、宋玉以及姬青羽则在稍远一点的桌子上与天山书院诸人共坐。

李雷早已嘱托了邢羽许多,他甚至认为邢羽有机会争一下前四。

“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对付李婕应该没什么问题。”花翎一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她脸色苍白的很,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是看出来花翎的状态不好。不过李婕之前的那些修士都没有选择花翎作为对手。

毕竟花翎可是昆仑的弟子,而昆仑是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教的。

“我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可以争一下首名?”邢羽含笑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太过低估花翎的实力,赵元芳实力比花翎略低,却只是惜败凌易。而凌易可是有资格争夺首名的修士。

“有些困难。”花翎微微摇头,“发挥好的话应该可以。”

她顿了顿,幽幽一叹,“不过自从那天后我一直感觉不太舒服,希望这几天能尽快调整好状态。”

“会好起来的。”邢羽道,“你可以多用一下清心符和人元符,应该有用。”

花翎闻言脸上溢起一抹红晕,邢羽那天在她身上画的几十道符文虽是管用,可却让她羞赧至极。

“有些作用。”花翎微微点头,“不过我想我身体虚弱应该不是因为灵力失调,而是因为生病吧。”

她勉强一笑,宽慰道,“没事的。放心吧。我可以赢的。我可是昆仑的弟子。”

邢羽一笑,轻轻握住了花翎的手掌,“嗯。我相信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过感受到手中的冰凉后,他却是面上一变,“怎么这般冰凉?”

“没什么。”花翎慌乱抽出手掌,“是我所练的功法的问题。”

“什么功法?”邢羽一愣。

修士向来是只练一门心经的,除了心经便只有剑法会产生这样的影响。

“是飘雪剑法?”

“是的。”花翎微微点头。

“飘雪剑法竟然还有这种影响?”邢羽一愣。

“是剑意乱了的缘故。”花翎摇头一笑,“之前灵力失调导致我体内的剑意出了问题。”

“它会影响你比试么?”邢羽问。

“会的。”花翎点头,“不过应该不会太大。”

“不如。”邢羽略一沉思,开口建议道,“不如我给你一些符纸?你也修行过人元符,也可以使用我跟你说的那三种符阵。”

“还是算了吧。”花翎笑着摇头,“这毕竟是你的符术,不是我的。”

“好吧。”邢羽担忧的点了点头,心里微微一叹。

“没关系的。”花翎道。

“可你身体不舒服,这会影响你发挥的。”邢羽道。

他其实是希望花翎使用自己的符纸的。他昨天花费一天的时间画下了十道人元符以及八道封尘符。不过他其实用不到这么多。

符纸用来抵御对手致命的攻击就行。

即使对手是天山书院的姚吉,他也觉得自己顶多用五张符纸便能击败他。

毕竟,他不仅吸收了钟离的部分剑意,他还可以当场画符来对抗敌人。

封尘符和人元符的符纸可是他的底牌。

“我有些困,先小憩一会。比试快开始的时候你再叫我。”

“没问题。”邢羽答应道。

花翎闭目小憩,在椅子上抱膝而坐。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躲在角落,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邢羽饱含愧疚的看着花翎,如若不是花翎要教他画符,他们根本不会遇上钟离和那黑袍特使。

邢羽注视着花翎,隐约感到花翎似乎变得消瘦了。

阳光穿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皮肤下细细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清楚看到花翎额上以及侧脸上的细密汗珠,还发现她在不停的颤抖,像冬日被风雪捕获的旅人,身上再无一丝温暖。

邢羽来到花翎身边坐下,轻声道,“倚在我身上吧。那样会舒服些。”

花翎乖巧的点头,往邢羽这边挪了一下靠在他身上。

她身上的寒气笼罩了邢羽,使得邢羽忽然感到有些寒冷。那当真是寒雪天里堕入冰河一般的感觉。

他隐约觉得这并不是飘雪剑气导致的。可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默默加快灵力运转,驱走寒冷,方才感到舒服了些。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花翎的手掌。

花翎身体一滞,任由邢羽握紧自己的手掌。

她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呼出的白雾却是让邢羽感到心里担忧不已。

她的手掌冷如寒冰,几乎都要将邢羽的灵力冻结。

邢羽拿出传讯玉简,默默向李雷询问修炼飘雪剑法是否会造成这种情况,可得到的答复却是否定的。

“莫非是得了什么怪病?”邢羽心想。

他皱眉看着花翎,心里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在邢羽满腹疑虑的时候,外面的比试陆续结束。

张元波遗憾输给了苏晋,姜平轻松赢下了肖明,其他的修士陆续取得了自己的胜利。最先的六场比试宣告结束。

很快,昆仑书院诸人的比试就要开始了。

赵元芳和萧楚玉等人来到邢羽这边打算与花翎道别,看到花翎闭目小憩,他们不由有些惊讶。

“师姐的病还没好么?”高玲不安地问。

她入门最晚,花翎对她照顾颇多。虽说花翎外冷心热,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师弟师妹们对她的尊重和喜爱。

“花翎,醒醒。”邢羽微微点头,轻声在花翎耳边说道。

花翎迷糊睁眼看去,目光朦胧。

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昆仑弟子们,眼中流露出一丝警惕,她微微皱眉,不耐的问道,“你们是谁?”

赵元芳等人闻言一愣。

他们相视一眼,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师姐,你怎么了?”赵元芳惊讶问道。

“师姐?”花翎闻言一怔。

她站起身来,低头看向握着自己右掌的邢羽,脸上显得震惊,“邢天?”

邢羽闻言有些茫然,邢天又是谁?

她抽出手掌,打量着四周,默默思索起来,“这是哪里?”

“翎儿姐,失忆了么?”李湘儿不敢置信的问道。

花翎看向窗外,眼中闪过一道红光。

崆峒山上云烟缭绕,仙鹤在云中飞翔。广场四周都是参天古树,空气无比清新,甚至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忽然一笑,重又恢复了原本的恬淡宁静,只是给人的感觉却与以前有些不同,似多了几许淡然。

她就站在那里,与邢羽间却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花翎闭目而立,身上淡淡的金光涌动,一股玄妙的气质在她身上转瞬即逝,仿佛禅定老僧身上般的寂灭气息。这股气息转瞬即逝,花翎睁开眼,轻轻打了个响指。

“这里是灵尘界么?”她回头看向邢羽,忍不住一笑。

那笑容里有邢羽不曾见过的妍丽,但也有着邢羽熟悉的温柔。

“是的。”

“果然。”花翎无奈摇头,伸出手来,“我们出去走走吧。”

忽然她身体一晃,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邢羽急忙上前扶住花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御剑古卷

花翎幽幽醒来,脸上苍白的吓人,目中却是多了一缕神光。

“你还在啊。”她勉强一笑。

“你到底是谁?”邢羽皱眉问道。

花翎之前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隐约还有一丝怜悯,彷如穿过岁月长河向日后必然会走向死亡的人说抱歉的话语。

她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

“我就是花翎。”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身上闪过一缕朦胧的金光。

金光隐现,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逐渐变得红润。

“你是生病了么?”邢羽忍不住问道,“还是被灵魅附体了?”

这的确是他熟悉的花翎,但更像是经历岁月沧桑后的花翎。

花翎微微点头,头上冒出几缕紫色的烟雾,“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看看比试。”她睁开眼,不容置疑的说道,身上隐约涌现出一股宗师气度,仿佛她说的话就是大道洪音。

隐约间,邢羽感到自己似乎是离她很远一般,彼此间似乎是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不要担心。”她忍不住一笑,“我只是……”

她略一沉思,“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灵力失调的问题已经被我解决了。病情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我修炼的功法有些问题,出了些差错。”

“但飘雪剑法……”

“不是飘雪剑法。”花翎摇头,“是另一门心法。你知道,我们是可以修行两门心法的。不过一般而言,一门心法就足够了。”

“不错。”邢羽轻轻点头。

“走吧。我们去看看赵元芳和刘琳的比试,还有白川和宋云的比试。”花翎伸出手,“这会对你有很大帮助的。”

“符术、道术本为一途,都是借用法则之力。”花翎轻笑,“如今的修士们反倒将道法称为道术,这其中却有极大不同。”

“道术是结丹修士才能使用的。”邢羽点头,和花翎携手走出小棚。

赵元芳的比试刚刚开始,场上此时还是有些胶着。

刘琳主攻,赵元芳主守。赵元芳在符术的加持下不落下风,应对的颇为轻松。

但显然,赵元芳剑道上的造诣有些薄弱,时常被刘琳抓住破绽,若不是云水符的存在,赵元芳可能已经受伤了。

刘琳不愧是万剑门仅次于林鸦的弟子,她的剑法精妙,招招致命。单论剑术造诣,邢羽也是不如。

刘琳所用的剑法乃是赤焰流霞。这门赤炎流霞在她手中威力极大,她面上泠然,攻势连绵不绝宛如雨落,将赵元芳逼得眉头轻皱。

万剑门一剑一术,一式剑招便是一套剑法,便是一门极为珍贵的道术。虽然此道术非彼道术,但若修士踏入结丹,剑术也可与道术结合。

花翎偏头一笑,“不过也无所谓,终究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像你叫邢羽,我叫花翎。但若在别处,我们其实也可以是别的名字,你可以是古羽,我可以是黎芸。”

“这是什么意思?”邢羽一愣。

“便是说,不管什么称呼,不管对修士来说,还是对于这些纷繁复杂的道法来说,名字终究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在天地法则之下,凡人终归都是一样的。凡生若梦,到头来终归只是一场空。”

两人走到擂台不远处,昆仑几人想过来打招呼,却被花翎挥手制止。

“万剑门的御剑古卷十分不凡,据说是来自西方的宗门。”花翎道,“刘琳作为钟离弟子,必然有着极高的造诣。”

“这就是钟离凭恃立门的道法吧?”邢羽问。

“不错。”花翎点头,“御剑古卷内有许多剑招,每一招都是一门剑术。起手突袭青龙出海,攻伐对抗亢龙有悔、飞龙在天、见龙在田、乘龙御天,绝境用龙战于野,脱身用神龙摆尾。这些都是无比高明的剑招,不过我想除了钟离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全部掌握。”

“刘琳也不会么?”

“据说攻伐招式之中只有林鸦堪堪学会所有,刘琳大概没能学会乘龙御天,这一式相对较难。至于龙战于野和神龙摆尾,这是连林鸦也不会的招式,刘琳自然不会。”

“不过这就够了。”花翎一顿,“每一式剑招其实都相当于一门剑法,四式剑招千变万化。寻常筑基能够掌握四式已是不易,而除了这四式,刘琳必然还有赤焰流霞可用。”

“御剑古卷,听起来确实不凡。”邢羽一笑,“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院都有这方面的记载。万剑门在这几十年间勃然兴起,五大书院还有诸门诸宗都是对其颇为警惕。他们的御剑古卷乃是不传之秘,诸弟子大都只能修习赤焰流霞、青龙出海以及亢龙有悔。便是飞龙在天,弟子中除了林鸦、刘琳、方寒、肖明、白露之外,根本没别的人有资格去修行。”

这话让邢羽想起他在汴州遇到的那个刺客。

那刺客来自万剑门,不过却是弃徒。林鸦说他修行过青龙出海,不知有没有修行过其它剑招。

场上,赵元芳正渐渐陷入劣势。

凭恃着云水符的加持,赵元芳应付的并不是很吃力。

刘琳见此却是换了剑法。青龙出海一出,逼得赵元芳连连后退。

这门攻势无匹的剑术真不愧是唯有万剑门内门弟子才能修行的剑招,道道剑气贯出,宛如出海狂龙一般呼啸奔袭。

擂台上的瓷砖寸寸碎裂,赵元芳也是为之所伤,左臂上被剑气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他要用另一门符术了。”花翎轻声道。

“玉真、宣威他都是学了些许皮毛,虽说威力不是极大,但对付刘琳应该足够了。这两门符术毕竟是结丹才能初步发挥威力的符术,他用起来还是有些勉强的。”

“他学会了?”邢羽一愣。

花翎之前说过这两门符术都是不凡,她只是学了些玉真符的皮毛,并没能完全掌握。

“自那天输掉比试后,他便一直在潜心研究玉真符和宣威符,虽说失败了许多次,但还是画出了四张符纸。玉真宣威各有两张。不过若是现在让他当场画出的话,还是有些困难的。”

“玉真符么?”邢羽微微眯眼,“昆仑的道符,威力有多大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玉真符

“等你见过便知道了。”花翎一笑,“元芳是可以击败刘琳的。他实力并不弱,只是研习符术过多,导致自己拘泥于招式,不懂得变通。”

刘琳泠然而笑,腾空而起,剑上灵力荡漾,宛如水波一般。

她身上洋溢起一股极为锋锐的气息,眉眼间冷漠如霜,仿佛自身已经成为了一柄利剑。

极致剑意,极致剑道。

御剑古卷,讲究的便是人剑合一。剑随心动,念至剑至。如此方能达到摧枯拉朽,无往不破的天人境界。

刘琳立剑身前,身上是海潮般汹涌的灵力。她衣袂摆动,宛如不染凡尘的谪仙。

长剑当空舞动,青色残影重重,似是一条条真龙在对天怒吼,睥睨天地。

“都说符出道门,剑出昆仑。但莫非我万剑门的剑法真的不入世人之眼?”

她的话语里带着不少怨气,大概是因此受到过许多嘲讽。

赵元芳闻言却是一愣,他不太清楚这些传言从何而来,但显然这令刘琳大受刺激。

符出道门,剑出昆仑的称呼可不是近几十年才兴起的,而是源自汉朝国师的称赞。

万剑门作为三门两宗之一,历来备受江湖修士尊重。但也仅仅是江湖修士的尊重而已。

在三门两宗的其它宗门,甚至是在天师府、蜀山这些有名的宗门看来,万剑门其实就是江湖宗门里的暴发户。

因为帮助宇文家族扫清山河,建立了新的王朝,万剑门几乎成为江湖中的执法者。

有朝廷撑腰,许多宗门都是对万剑门礼敬有加。

但万剑门缉拿甚至直接斩杀犯事的修士,却得罪了不少宗门。

不过因为朝廷的原因,没有一个宗门胆敢与万剑门为敌。

所以那些对万剑门有怨言的修士便开始嘲讽万剑门。

江湖上有许多关于万剑门的不堪流言。万剑门以剑为名,而天下剑道却尽数出自昆仑则是其中最令万剑门弟子反感的。

剑气纵横,光芒璀璨。

刘琳全力催动御剑心经,几乎超越了自己之前的最高水平。

青色的剑气宛如箭雨般呼啸袭去,笼罩了赵元芳身边一丈的范围。

场下修士惊呼,瞪大眼睛想要看赵元芳是如何抵挡的。

寻常筑基后期的修士面对这样的攻击根本没办法抵御。

这根本不是常见的剑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剑阵。

虽则有许多人嘲讽万剑门的剑术徒有虚名,但万剑门的剑术并非不强。只是因为外门弟子太多,导致万剑门的平均水平较低。

但万剑门的许多弟子都是剑术高超不下于五院弟子的,比如林鸦、刘琳、方寒等人。

赵元芳微微仰头看着上方的刘琳,轻轻皱眉。他不断后退,躲过了一波剑气。

擂台上一片狼藉,偶有剑气落在护佑着擂台的屏障上都是使得屏障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刘琳见此逼得更急,长剑在她手中几乎化为三柄。残影重重,剑气更是连绵不绝,杀意逼人的飞向赵元芳。

这第二波剑气带着刘琳必胜的意志袭去,在她看来已经足以决定胜负。

但她还是再度用出飞龙在天,挥出五道剑气向赵元芳袭去。

赵元芳无奈一笑,他剑术虽然不弱,但却比不上刘琳。

飞龙在天与三涛有异曲同工之妙,对手若是难以抵挡,则攻势会越来越烈,直到将对手击败或是杀死。

纯粹比拼剑术,他终究还是无法抵挡。

“也罢,既然已经修成了玉真符,也该将它用出来。”赵元芳微微一笑。

他研习数日道符,终是画出了四张符纸。

他收剑入鞘,站在擂台边缘。这般动作使得台下修士都是一惊。

刘琳暗暗冷笑,心想你若死了,可是咎由自取。

她看着青色剑气凌厉飞去,疲惫的舒了口气。

“这场比试应该结束了。”她心道,“我总算没给师尊丢人。”

她抬头看向高台。

钟离脸色凝重的看着下方,既没有表现出满意的情绪,也没有体现出不满。

“师尊应该是有些欣慰的吧。”刘琳见此心想。

擂台边缘,赵元芳从怀中取出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符纸,符纸上有许多繁复的红色符文,像是小儿随手所画一般,十分丑陋。

赵元芳却是不以为意,他嘴角一笑,往符纸内输入一缕灵力。

符文连接,符纸燃烧。赵元芳身前凝聚出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凭空升起一股高远寂寥的气息,仿佛连灵力都是为之凝结。

赵元芳将符纸向前拍去,两道符纸都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两张都为玉真符,玉真符是结界符,神光之下邪魔难逃,皆化尘埃。

恍如箭雨般落下的剑气簌簌落下,但仅仅在玉真符结成的屏障上击出了水花般的波纹。

这般变故使得周遭修士都是一震。

昆仑修士向来是剑道登峰,少有符术出众的弟子。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昆仑弟子使用符术了。

前日的比试中,赵元芳败给凌易。众人只以为他是故意使用符术,毕竟胜率不高。

但修士们却不料赵元芳剑术修为真的一般,虽比江湖修士高出不少,但却没法与五院五教的弟子相比。

刘琳灵力消耗殆尽,面露苦涩的看着这一幕。

最后一波稀疏的剑气姗姗来迟,甚至没能使得光罩波动。

飞龙在天这式剑招消耗极大,便是她也只能动用一次而已。

“承让。”

符纸化为灰烬,光罩也是消散。

赵元芳微微抱拳,亮出手中的两张宣威符。

“之前所用乃是玉真符,是一种结界符。此刻在下手中的乃是宣威符,却是一类攻击符术,寻常筑基后期的修士是接不下这两道符的。”

他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希望刘琳逼他用出这两张符纸,若是用了,刘琳很大可能会重伤,甚至身死。

修士们向刘琳看去,不知她会怎么选择。

刘琳性子烈的很,连林鸦都是敬她三分。

“我认输。”

刘琳轻轻摇头,抱拳一拜,“昆仑真不愧是万宗之祖,想必这符术也并不弱于道门。”

“道友言重了。”赵元芳摇头一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符出道门

世间都称符出道门,剑出昆仑。但其实昆仑的符术并不弱于道门多少,只是昆仑弟子稀少而昆仑又崇尚出世,故而昆仑符术并没能在世间扬名。

昆仑七大道符皆出自元始经,道门符术则基本源自道经。

元始经并不弱于道经多少。这毕竟是五大书院一脉相传的心经,在灵力修炼上甚至要超出道经不少。

五大书院之所以能超然世外,便是因为元始经的缘故。这毕竟是完整的元始经,虽然只到元婴境界。

但这也不是说道经弱于元始经。

早在道门成立之前,真正的道经就遗失了。

如今的道经是道祖重新撰写的。但道门甚至连这一版的完整道经都没有保存下来,有的只是残本。

刘琳转身离开,赵元芳获得胜利。场下观战的昆仑弟子都欢呼起来,迎向赵元芳。

花翎向着赵元芳轻轻点头,勉励一笑。

“我们去看看宋云的比试。”花翎提议道,旋即她转头问道,“你觉得符术的本质是什么?”

“是法则吧。”邢羽道。

“不错。”花翎微微点头,“但符术其实是修士向天道法则借用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就像我们修行,应当取而不争,取得太多,天地便会降劫。”

邢羽闻言一愣,略一沉思便是明白过来,他面色凝重的问,“你的意思是修符之人天劫的威力要更强?”

“不错。我师兄赵括符剑双修,他的结丹雷劫威力远超常人,然而修为高超如他也差点在那场雷劫之中陨落。不过符道一途依合大道,于成仙更加有益。”

“我明白。”邢羽洒然一笑,“雷劫更难一些也无妨。”

“那就好。”花翎略一犹豫,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邢羽偏头问道,他脸上笑容和煦,不过背后却隐藏着一缕失望。

他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如果你想的话。”

他以为花翎会主动跟她说自己之前的变化是因为什么的。但花翎并没有。

“说来话长。”花翎停了下来,歉意地看向邢羽,“很抱歉,这件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没有骗你,的确是因为我修炼的功法。”

“因为这门功法,有时我会忘记自己是谁,又在哪里。”她惆怅一叹,“不过我若能练成这门功法,倒是对我有极大好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邢羽问。

这种类型的功法他倒是没有听过,但昆仑传承数百年,或许会有这样的道法。

“在我们相遇之后。”花翎一笑,“之前我也曾失忆过,不过之前都在闭关。倒无人知晓此事。”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慢慢放下心来。

“所以你真的就是花翎吧?不是别人?”

邢羽注视着花翎,神色凝重。

“货真价实。”她笑了笑,“只此一个。”

邢羽闻言一笑。

当年在昆仑时,邢羽曾骗过花翎。他说自己还有个哥哥,不能每天都陪花翎玩耍。

于是有时花翎向邢羽打招呼的时候,邢羽就骗花翎说自己乃是邢羽的哥哥,并不认识她。

几次下来,花翎不敢主动与邢羽打招呼。

邢干知道后狠狠训斥了邢羽一顿,并让邢羽向花翎道歉。

那天花翎哭着问邢羽到底是不是邢羽,邢羽便是这么回答的。

“从我们相识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他莞尔一笑。

“是啊。”花翎点头,“十年了。真是很长的时间了。”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有些感叹。

十年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人生却没有几个十年。纵然修士长寿,但十年间沧桑尘世,许多东西却都是变了模样。

邢羽心中还是有些不满,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倒也无法继续追问下去。

于是只好作罢。

两人走到西边,等待着宋云的比试开始。

很快,宋玉与白川的比试便开始了。

恬静温柔的宋玉手持一柄桃木符剑站在擂台东边。白川则是面带笑容,站在擂台西边。

“比试开始。”

万剑门长老一声令下,光罩合拢,比试正式开始。

白川面带微笑,看上去并不紧张。

宋云则有些拘谨,她实力不弱,但毕竟是第一次参与宗门大比,登台后还是有些紧张。

白川拔剑上前,刹那间三道灰色剑气犀利袭去,封锁了宋云的走位,使得她只能后退。

宋云面上一红,显得有些慌乱。

她扔出一张符纸,手中桃木剑轻轻一点。

符纸顿时燃烧起来,绿色的光晕朦胧,一道光罩瞬息形成,将她护在其内。

宋云浮空而起,再度扔出一张符纸。

桃木剑一点,符纸瞬间燃烧殆尽。

一条长约一丈的岩浆火龙出现在宋云身前,咆哮着扑向白川。

凌厉的剑气被火龙张口吞下,刹那间消泯无形。火龙继续向前冲去,气势汹汹。

白川嘴角一弯,剑上灰芒涌动。

这是他家传的灭生剑法,是一种威力十分惊人的剑法。不过如姬南星家的剑法一般,这套剑法同样不全。

电光火石间,白川纵劈一剑,剑气冲霄,斩断了火龙。

空中的宋云惊呼一声,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符术会被白川请以破解。

她匆忙间再度用出三张符纸,三条火龙形成,一起冲向白川。

台下袁弘见此无奈摇头,这三个师弟师妹里面,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宋云。

陈丹丘性子沉稳,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大器。方凌虽最年小,却有一颗好胜之心。反观宋云,却有些胆怯。

“道友。”邢羽两人来到道门三人这里。

“两位。”袁弘一笑。

“这白川性子虚浮,宋云师妹本不必如此紧张。”花翎笑道。

“话虽如此,不过我这师妹年少,临场又没经验。十分实力能发挥出七分已是不错。”袁弘摇头一笑。

场上,白川忽然见到三条火龙都是为之一愣。

他剑法不弱,但刚刚那一剑也不是能够随意施展的。

白川脚下一点,停在擂台中央,屏气凝神,目视前方。

他身上灵力涌动,眼中隐约有灰光涌动。

“不知宋云师妹修行的是哪般符术?”花翎看着那三条火龙,忍不住问道。

“是脱胎于灵宝五符的火神符以及木神符。”袁弘回道,“威力虽大,不过消耗也高。师妹倒是存下了十几张火神符,这火龙也只是火神符的一种。”

“贵教中符术繁多,真是令人惊讶。”花翎眼中一亮。

她自是知道灵宝五符。这可是道祖当年用过的符术。

不过道门毕竟源自道祖,虽不是道祖亲自创立,但毕竟道统一脉相承,却是有不少道祖当年的旧物。哪怕有灵宝五符也不意外。

“威力倒是无法与贵院的七大道符相比,不过在我们门中也算是一门比较珍稀的符术了。”袁弘摇头。

“不知可还有其它同样源自灵宝五符的符术?”邢羽饶有兴趣的问道。

“的确是有。”袁弘点头,“我们门中有五大神符,皆脱胎于灵宝五符,分别为金神符、木神符、水神符、火神符、土神符。威力自是不如灵宝五符,但在门中也是极其珍稀的符术了。外门弟子倒是无缘得见,师妹还是因为长辈的缘故才能有缘修行这五大神符。”

“宋云师妹修全了五大神符?”邢羽和花翎皆是一愣。

“不错。”袁弘微微点头,颇为宋云感到骄傲,“不过只有火神符以及木神符造诣稍深,其它的神符,师妹不过刚刚开始修行。”

“宋云师妹倒是修了不少符术。”邢羽感叹道。

“除了这火神符和木神符,我师妹还擅长一门符术。”袁弘一笑,“一会你们便知道了。”

邢羽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看向台上。

这场比试倒是看的值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和光同尘

恰逢阴云蔽日,广场上光线一暗。

白川眼神凝重,全速运转起灵力来。长剑上剑芒如柱,宛如天际的惊雷,随时可能降下灭世。

白川的双眼蒙上一层灰光,他的眼白几乎完全消失。

他身上涌动着蒙蒙灰光,身上散发出一股压抑的气息。

“九龙灭生。”

他低声一喝,冲天而起,刹那间斩出两道丈许长的苍茫剑气。

剑气纵横激荡,将三条火龙斩成数截,去势不减的向宋云飞去。

宋云见此一惊,急忙向上飞出一丈,然而她已经无法继续向上飞去。

她头上就是护佑着擂台的光罩,若是出了这光罩,她就算是输掉比试了。

她微微凝眉,从怀中掏出三张符纸,一一扔出唤醒。

符纸向下飞去,逐渐燃烧化为灰烬。

灰烬中生出斑斑点点的绿光,宛如萤火虫一般在空中转着圈子。绿光连接起来,形成了一道看上去极为结实的护盾。

护盾形成的瞬间,灭生剑气自下而来,狠狠地击打在护盾上。

但令人震惊的是,这样充沛的剑气竟然没能击穿护盾,仅仅留下十几道寸许长的裂痕。

“这护盾好厚。”邢羽见此一惊,“好强的符术。”

他倒是没有修行过护盾类的符术,想来若是他用符术与人比试,倒是没有手段抵挡对方的攻击。

只能靠闪躲了。他心想。

百川见此倒是一笑,他手中动作不停,凝聚起灵力来,再度挥出两道更加雄浑的剑气。

既然这护盾上已经出现了裂痕,就说明它终究是能够被他打破的。

这两道剑气足有一指粗细,丈许长短,里面充斥着极具毁灭性的剑意。便是护佑擂台的光罩,也抵挡不住几道这样的剑气。

宋云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瞬间移动起来,往擂台另一侧飞去。她以符剑操控身前护盾随着自己移动,但她的速度却根本无法与剑气相比。

剑气瞬间即至,重重落在护盾上。

虽然未能击穿护盾,但护盾上却是骤然布满裂缝,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

宋云惊慌一叫,惹得场下修士们都是笑出声来。

这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比在场的绝大部分修士都要年少。

这般心性倒不适合参加这种险象环生的比试,若是生死之战,宋云很可能已经受伤了。

白川飞到宋云之前所在的位置,轻轻呼了口气。

灭生九剑威力无双,乃是一套不断蓄势的剑招。虽然消耗极大,但威力更是越来越强。若他如今能够用出第九剑,他甚至能够击伤结丹初期的修士。

但他只修到了第八剑,但这已经足够了。

当他用出第八剑的时候,就是宋云落败的时候。

此刻两人位置调换,宋云来到擂台西边,白川则是来到擂台东边。

宋云浮在擂台西侧的边缘,身前的护盾无声炸裂,化为漫天光点,缓缓消散。

不过她身边仍有之前立下的光罩,这道光罩虽是不如护盾,但却可以化解掉剑气的余波。

“小师妹还是太紧张了。”袁弘无奈一笑。

“师妹她判断不清对手的实力,对自己的实力又总是低估。”陈丹丘忍不住一笑。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使用那道符术的时候吧。”方凌看向自己的两位师兄,挠了挠头。

“当然没有。”陈丹丘轻轻点头,“但白川的灭生九剑可是愈来愈强的,这木神符的神木盾已经无法抵挡白川的下一剑了。不知道小师妹要怎么对付白川。那道符术自然是要用来对付白川的最后一剑的。”

“到底是什么符术?”邢羽疑惑的看向三人。

“一会你就知道了。”花翎扯了扯邢羽衣襟,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吧。”邢羽无奈摇头,专心看着台上。

“第六剑。”

白川低吼一声,终是蓄力结束。

随着他口出此言,一道弯月形的剑气纵横而出,袭向宋云。这道剑气比之前的数道剑气都要小巧,不过一尺多长,但它带给宋云的压迫感却要更强。

这道剑气中有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气息,那是灭生的味道,寂灭的气息。

宋云见此微微皱眉,心下微慌。

在白川蓄力的时候,宋云已经接连唤醒了三张火神符以及三张木神符。她给火龙装点上了木神盾,淡绿色的护盾贴附在火龙身上,宛如盔甲般厚实。

“这能抵挡的住么?”方凌一愣。

就在他质疑的瞬间,三条火龙低吼一声,但却没有扑向白川,而是扑向了彼此。

就在修士们震惊的时候,三条火龙融为一体,化为一条形体更加凝实的火龙。

这条火龙浑身上下都带着烈焰,看上去威武至极。

它咆哮着冲上前去,凭恃着木神盾的加持,它竟是生生将那道剑气吞入腹中。

剑气在它腹中穿行,轻易便是切开了火龙的躯体。

但火龙的躯体庞大无比,足有数尺宽度。

剑气虽然不停的消泯着构成火龙的灵力,但它本身也在缓慢消散。

当剑气穿行到火龙的尾部时,它终于无力前行,消散在了火龙体内。

“这倒是有趣。”场下修士一惊。

“还有两道。”白川冷笑一声。

第七道剑气激射而出,搅碎了苟延残喘的火龙,继续向着宋云飞去。

白川飞到擂台中央,耗尽自己近乎一半的灵力劈出了第八道剑气。

而此刻,第七道剑气已经来到了宋云身前三丈处的位置。

她无法躲避,只能迎接。

而如今,已经没有能够帮她阻挡剑气的东西了。

使用符术构造火龙已经来不及了。

她求助般的看向台下的袁弘,眼中似乎是十分纠结。

袁弘微微点头。

宋云见此松了口气,似乎是终于放下了什么负担。

与此同时,白川的两道剑气一上一下,逼向宋云。

宋云闭上眼睛,伸出左手,探向即将到来的剑气。

白川见此微微皱眉,他倒不担心宋云会死在他的剑气下。可若是受了重伤,他倒也不好交代。

白家与道门世代交好,可不能葬送在他手中。

可他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剑气。

他停在空中,紧张的看着宋云,心里期待着宋云能够尽快认输,好让高台上的高阶修士们救下她来。

两道剑气几乎是同时来到了宋云身前一丈处。

这一瞬间漫长的仿如十年。

白川看到宋云手掌上亮起淡淡的白光,那是一道极其细小的符纸,甚至都没有之前火神符的四分之一大小。

这样的符纸怎能抵挡的住自己的剑气呢。他心想。

然而乳白色的光芒亮起,浓烈的甚至超过阳光。

那光芒并不炽热,但却令人不敢直视。

宋云的身影被这光芒笼罩,仿佛成为了新的太阳。

剑气落入这乳白色的光芒之中,宛如泥牛入海,瞬间没了声息。

白川脑中思绪万千,忽然想到了一件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和光同尘。”

他面上一愣,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既然实力如此强大,为何却无人知晓。”

宋云手中的符纸,便是画有和光同尘符术的符纸。

这是道门的至高符术之一。

乳白色的光芒散去,宋云身边出现了一些斑斓的蝴蝶。

白川拼尽全力的剑气被这道门的至高符术轻易化为漫天飞舞的透明蝴蝶,蝴蝶缓缓升空,最终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支离破碎。

“承让了。我认输。”

他无力摇头,抱拳一拜,转身离开擂台,心里一时间复杂无比。

道门当真不愧是三门两宗之中实力最强的宗门,每一代的道门都是人才荟萃。哪怕是宋云这个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的小姑娘,也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绝技。

何况和光同尘这门符术,并不只是一门较强的符术,它在道门符术里面是能排到前三的。

谁若是掌握了和光同尘,几乎便已经成为了道门将来的最强者之一。

但宋云却只是浅笑点头,仿佛她刚刚用的不过是一种极为寻常的符术。

场下的修士们哑口无言,他们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女走下台去,在自己师兄们善意的目光中害羞的低下头去。

这样年轻的符道修士,将来会成长到什么程度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上清剑法

上午的比试陆续结束,有数位赢下第一场的修士被人击败,无缘下一轮。

宋云在诸门诸派中彻底扬名,本来少有人知晓身份的她自此不再被人看作袁弘的小师妹,而同样是道门这一代的天骄。

和光同尘这门符术已有数届比试无人修成,修成了和光同尘的宋云无疑有能力去争夺前十六名,甚至是前八名。

邢羽等人回到山下小院用过餐后重新来到广场。他和花翎的比试都在下午,对手分别是天山书院的姚吉以及魔宗的李婕。

姚吉惜败于孙彦之手,李婕则是败给了方寒。

方寒实力极强,并不比刘琳弱上多少,真要是生死之战,或许方寒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不然他也无法击败与刘琳齐名的李婕。

李婕虽比不上凌易以及姜平,但其实力在五派年轻一代之中是能排在前十的。

魔宗的这三位弟子实力都极为高强,万剑门中只有林鸦三人可以与之匹敌,道门则只有袁弘一人稳压三人一线,其余弟子与之相比都要稍差一些。

至于儒门,则根本无人可与这三人比较。

其实早在第一届宗门大比开始的时候,诸门诸派就发现儒门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每一代弟子都是青黄不接,少有出类拔萃之人。哪怕是儒门年轻弟子中的最强者,也要比其余五派的首席弟子差上一些。

虽则如今没有首席弟子的称谓,但在天下修士看来,袁弘就是道门的首席弟子,凌易就是魔宗的首席弟子,而林鸦则就是万剑门的首席弟子。

林鸦代表万剑门在宗老阁任职已经接近三年,宗老阁上下对林鸦都是评价极高。皇帝甚至想要林鸦脱离万剑门留在宗老阁,但钟离却是拒绝了。

很快,下午的比试正式开始。

邢羽和花翎分开,各自走向自己的擂台。

登上擂台,邢羽抱拳一笑。对面姚吉也是如此。

虽说不是同门弟子,但五院同气连枝,邢羽与姚吉其实也算是半个同门师兄弟。

姚吉此人身份不凡,乃是后秦王室子弟,更是大魏官宦之后。

后秦国灭前,姚吉之父姚辉作为后秦末帝姚安的族兄,曾历任少府、太仆以及宗正。

后秦国灭后,姚辉率众投诚,使得后秦许多大族免遭连坐之祸,后秦所属诸州也迅速被大魏接纳。后秦皇族甚至大都能够在大魏做官。

不得不说姚辉为大魏一统天下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齐州被免去十年赋税便是因为姚辉上疏的缘故。

姚辉为官清廉,甚至在光武十三年被高宗任命为九卿之一的大司农。但在承乾元年,姚辉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所有职务。

他是大魏史上最后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司农。承乾元年皇帝改制,九卿权力严重被削,不复从前,自此不再上朝。皇帝由此将权力下放给六部。

朝堂论事时,三公为首,六部尚书为辅,协助皇帝处理政事。

承乾三年,天下承平。姚辉自杀,留下遗书,言称自己愧对列祖列宗,然而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他已经尽力为后秦皇室以及后秦昔日的子民谋求福祉,只是这对他自己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姚辉心怀愧疚,终是自杀。

姚吉一家人却在大魏安定下来,五年之前,姚吉拜入天山书院,成为天山弟子。

有这样不凡的出身,姚吉自然不敢松懈。从进入书院后便努力修行,然而他天赋稍差,至今也未能突破到筑基后期。

姚吉后退数步,拔出长剑。

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整个擂台上都是清冷了几分。

这柄剑长约三尺,剑刃发青,有小篆在上。

此剑乃后秦王室名剑,名唤青冥,据说来自前朝的一位王侯。

青冥剑与湛卢相比剑身稍窄,剑刃更是短上一小截。但对修士来说,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却并不是时时在理。

姚吉身体瘦弱,脸色微白,不过却是体型高大,足足比邢羽高出半头。

说来邢羽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较高,足有五尺两寸。不过仍是不如姚吉。

邢羽退出几步,拔出湛卢。

剑光如水,邢羽心中也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此刻他怀中有十张人元符以及八张封尘符,而他随时又能画符。有符术相助,这场比试的胜利他志在必得。

“道友可是用玉清剑法?”不远处,姚吉问道。

“不是。”邢羽轻轻摇头。

他打算使用斩灵剑法,并不打算使用玉清剑法。

“那倒有些可惜了。”姚吉微微眯眼,忽然一笑。

邢羽微微皱眉,却不知他是在可惜什么。

“在下所用剑法乃是上清剑法,方寸书院有一门剑法名为太清剑法。道友可是知晓?”姚吉问。

“原来如此。”邢羽闻言一笑,“三清剑法。”

“不错。”姚吉点头,“这正是道祖当年所用的三清剑法,乃是书院先人观览道经领悟出来的。”

邢羽闻言微微点头。

荆远山之前告诉邢羽玉清剑法乃是道祖传下来的,这话确实没错。但写下这剑法的书院先人却没能完全领悟剑法,诸院先人都只是领悟到了只鳞片爪。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用三清剑法比试吧。”邢羽建议道。

“求之不得。”姚吉点头一笑,“邢兄留意了。”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奔上前来。

姚吉身形高大,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转瞬间他已经来到擂台中央,他手中长剑舞动,刹那间挥出十数道剑气横飞而来。

玉清剑法在乎守,上清剑法在乎攻。

宋玉当年之所以认输也有这个原因在内。大部分修士更喜欢进攻,而不是防守。因此上清剑法在江湖上的排名要远高于玉清剑法。

但如果能处处守住对方的攻击,其实也能达到击败敌人的目的。

这剑气自然无法与之前白川的九龙灭生相比,但此剑气来的迅速而又数量极多,一时间邢羽竟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去对付。

“既然已经说好先用玉清剑法比试,我倒也不好使用符纸。”

邢羽略一沉思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

他向前飞去,同时挥动湛卢在身前迅捷无比的连刺七下。七道剑气掠出,结成一张罗网,堪堪将姚吉的剑气悉数当下。

两人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到不足丈余,姚吉首先挺剑刺来,剑上灵力流转,丝毫不留情面的刺向邢羽肩膀。

邢羽微微侧身,挥动湛卢从侧面巧妙地击打在青冥剑上。

青冥微微偏转,擦着邢羽的衣衫划过。不过邢羽仍是低估了姚吉的力气,青冥剑的偏转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

不过姚吉毕竟是六条道痕的筑基中期,境界要比邢羽高上一筹,这般情形其实倒在意料之中。

一瞬间两人对拼了数剑,每次姚吉的攻击都被邢羽轻松化解。空中残影重重,两人仿佛长了三头六臂一般,两柄名剑也如分身一般留下数道幻影。

玉清剑法在招架上确实精妙,便是邢羽出剑在后,同样能将姚吉的攻击当下。

缠斗片刻,姚吉首先后退数步,轻轻呼了口气。

“道友好剑法。”

姚吉开口称赞,嘴角一笑。

不待邢羽回应,他便持着青冥再度袭来,其上剑芒吞吐,宛如长蛇。

邢羽亦是一笑,却是不再打算与他缠斗,而是迅速拉开距离。

是时候使用符纸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激战

以符术对抗剑术存在一定劣势。不过邢羽却不打算只用符术,他剑术造诣不弱,放弃剑术只用符术无异于自断一臂。

邢羽浮空而起,从怀中拿出一张人元符的符纸。

其实他可以重新在自己掌中画一道人元符,但这毕竟会消耗灵力,所以还是使用符纸更好。

一道青色剑气横飞而来,宛如霹雳一般。其速极快,转瞬间便跨越数丈距离,来到邢羽身前。

剑气上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宛如浩荡高天降下的雷劫。

邢羽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白龙渡劫的那天,面对着浩渺的天地,觉得自己无比渺小而又无助。

他袖手一甩,将手中的符纸扔向前方,同时挥剑在符纸上轻轻一点。

人元符上升起一缕黑烟,符纸迅速燃烧起来。灰烬中有金色的光芒散出,宛如古佛念诵佛经时身后的神光,神圣而虚幻。

青色的剑气贯入金光,宛如石沉入海一般再无声息。

众人见此都是一愣,姚吉更是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可从未听说玄黄书院还有这种类似于魔宗万化魔符的符术。

“符术?”姚吉轻声问。

“人元符。”邢羽点头。

“有趣。”他轻轻一笑。

众所周知,天下符术尽出道门。诸般符术大都源自道经。道经之外的符术,比如魔宗的万化魔符,虽说威力不弱,但却难以与道经之中的符术相比。

道经涉猎广泛,不仅仅只是一门修炼的心经,它是指导修士成仙的真经。

虽说道经不全,但其对中原修真界的影响仍是极大。超过半数的宗门都以道经为心经,若无道经,中原的修真界将会衰退至与金帐王庭无异。

道祖当年犹以符术扬名,道祖西行出关时一路上连斩诸敌,和光同尘因此一役扬名天下。灵宝五符虽是不弱,但却比不上灵宝五符。

然而灵宝五符已经遗失,和光同尘却是完全传承下来。道门因此更加重视和光同尘的传承,门下弟子若能修成此符,几乎便已经成为内定的宗门传承者。

宛如水波一般的人元符印在邢羽身前飘浮,像是虚幻的时光重现在眼前,渺远而不真实。

姚吉眉头紧皱,接连挥剑,在空中留下重重残影,剑气在前,其人在后,飞速袭向邢羽。

剑气密织如网,但这样不凡的剑气依旧是被人元符轻松化解。

这与和光同尘、万化魔符类似的效果相似。

那便是将对手的攻击化于无形。

金光逐渐变得浅薄,姚吉紧皱的眉头却是没有舒展开来。

他并不知道邢羽还有多少这样的符纸,但此间却是消耗了他不少灵力。

第一道人元符消散在空中,但邢羽却并未消耗多少灵力。

姚吉来到邢羽身前,挥剑向前刺去。

实质般的剑芒刺来,险些刺中邢羽肩膀。

他侧身躲过,左掌并指如刀,果断从侧面斩向青冥剑。

场下修士皆是一呼。

但姚吉却是面上一变。

邢羽掌中散发着金光,从他指缝间露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那是人元符的符纸。

金光笼罩了他的手掌,一股奇妙的感觉忽然出现在了邢羽心底。这是他之前使用人元符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轻灵之感,仿佛他已经可以破空飞升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盈无比。

他心底满是自信,仿佛这一掌便可劈山断岳,斩断眼前的名剑—青冥剑。

青冥剑被邢羽拨开,姚吉翻转青冥,重又斩向邢羽。

邢羽长啸一声,猛然抓住了青冥剑。

就在姚吉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青冥剑上足以开金裂石的剑芒便在邢羽掌中化为乌有。

邢羽挥动湛卢,斜斩向姚吉左腿。

姚吉面上一阵变幻,冷哼一声,猛然抽出青冥,向后退去。

邢羽自是不敢继续握住青冥,他松开青冥,任由姚吉退出数丈。

青冥剑上重新升起清明的剑芒,但姚吉心中却是变得沉重。

邢羽微微一笑,摊开左掌,掌心的人元符已然化为灰烬。青冥剑上的剑芒太过霸道,便是人元符也只能将其暂时化解。

倒并不是人元符太弱,而是邢羽太弱,无法发挥出人元符全部的威力。

邢羽从怀中取出一张封尘符,唤醒之后将其附在湛卢之上。

湛卢上流动的灵力变色,淡青色的灵力逐渐凝实,一股更加强横的气息出现在了擂台上。

湛卢嗡鸣,仿佛是史前的巨兽重见天日,在仰天怒吼,宣告自己的到来。

此刻,这柄古剑重新焕发出许久不曾有过的光彩,金色的剑刃闪闪发光,璀璨宛如烈阳。

封尘的作用乃是加强剑法的威力,它使得邢羽的灵力变得极具破坏性,但这对邢羽的消耗亦是极大。

这道符术必须配合其它的道术使用,否则便如无根浮萍一般无处可依,继而毫无作用。

姚吉眯眼看着邢羽,等待着邢羽的攻击。

他自是发现邢羽的符术奇特,不弱于道门的符术。虽说此间展现出来的威力不如道门符术来的惊人,但这符术不凡,来头定然极大。

“倒是不知这是哪来的符术。莫非是李登仙赐予的?”姚吉心想。

李登仙虽是来自西方的大宗门,可师尊说过那是一个剑修宗门,宗内符道修士并不强。

姚吉微微眯眼,打算以守为攻,寻找邢羽的破绽。

便是这些画在符纸上的符术也并不是能够一直使用的,用的多了,对于修士的损耗依旧不小。这样只是省去了画符的灵力,但维持符术运转也是需要灵力的。

而他等待的便是邢羽的松懈。

只要邢羽松懈,他便能够发现邢羽的破绽,继而击败邢羽,赢下比试的胜利。

他的目标可并不是这第一轮。

他的目标是前八名,甚至是前四名。

这次五院五教的人中,真正让他心服口服的人不错超过五人。

袁弘、凌易、韩慕云、圆净,外加他的师兄魏如海。

只有这五人被他看作劲敌,其他修士在他看来都有些弱。

虽说他只是筑基中期,但哪怕是之前击败他的孙彦,他也有信心在下一次遇见时击败他。

自从输给孙彦后,姚吉变得谨慎了许多,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服下母亲从宗老阁讨来的丹药,有那瓶丹药,他甚至可以与那五人争锋。

他握紧青冥,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将此剑交给自己的父亲,心中不由变得更加坚定。

“要肃清这个天下。”

第一百七十章 激战(续)

天下浑浊,人心不古,遂要肃清天下,还天下一个清明。否则世不复往,大盗屡出,神州陆沉之日便是不远。

但可这又谈何容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凡人追求富贵荣华,修士追求长生不朽。所求虽说不同,但皆是大都求一个心安。

心若不安,活着便是苟且。

可若逢乱世,又谈何心安。

汉末晋初百年,哪里有一人心安。

浮生百年,寻常百姓所求的不过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可便是诚恳老实的百姓,在乱世中也会举起屠刀,挥刀杀人。

生而艰难,又怎知礼节,怎知荣辱。

若逢太平盛世,自是谦谦有礼,婉婉有仪。

姚辉本是儒家子弟,见惯了乱世的炎凉世态,自是心生不忍。

他痛下决心要匡扶正道。可后秦国内虽有一大批同他一般的有识之士,但终究未能做出些于世有益的事情。

倒也不是儒家误国,而是乱世无道义,唯有战胜国方才能够为生民做些有益的事情。

所以在姚安**那天,姚辉犹豫了许久,终是放弃了自裁,转而投向了魏国。

姚吉出生在永兴四年,所以他几乎记不清自己记忆里的姚辉。他只能通过姚辉留下的文章以及痕迹去了解自己的父亲。

“凡人是没有办法匡扶天下的。魏国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依靠的便是诸门诸派的力量。一定要修道,我起步太晚,但你不同,你一定要走上仙路。”

姚吉回忆起父亲的绝笔信,心中不由一叹。

他毫不犹豫,张口吞下早已备好的丹药。

丹药入腹,滚烫的洪流席卷全身。

姚吉感觉全身经脉内都充满了灼热的灵力,仿佛岩浆一般流经体内,给予他一股无可匹敌的自信。

他身上的气息变幻不定,青冥剑上的灵力也是变得浑厚了许多。

虽说没能破境,但姚吉给人的感觉却与之前完全不同,彷如亮出獠牙的剑齿虎般锋芒毕露。

“来吧。”他低吼一声。

邢羽淡然一笑,持剑袭来。

自他进入筑基中期后,可从未用过封尘符。

封尘符是他最先掌握的完整符术,这一次他定要以封尘扬名诸宗。

湛卢力斩而下,带起一阵音爆。空中划过一道金光,恍如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擂台上气流滚滚,烟尘四溢,比试的双方都是淡淡笑着。

姚吉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自己仿佛踏足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知道,这是丹药的作用。

此丹名为闪灵丹,可以刺激修士的灵台,使得修士发挥出远超以往的实力。

虽说负担极大,但姚吉还有其它灵丹可以缓解闪灵丹带来的负面影响。

只要赢下这一场,皇宫内就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可是击败了将来的宗老阁阁主。

这可是,帝师邢干的儿子!

许多人不知道邢羽的身份,但姚吉却是知道,否则他也不会选择邢羽作为自己的对手。

他本想借击败孙彦来引起宫内的注意,可不曾想,孙彦的实力却是远超他的想象。他缠斗一番,最终竟是败下阵来。

“无所谓,或早或晚,我都要击败邢羽。不如早点与他相战。”他心想。

击败邢羽,进入第二轮,然后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最终进入四强,甚至赢下袁弘。

在他看来,只有袁弘如今已经是有绝对的把握进入决赛。其他人,哪怕是凌易,如今也不敢如此确信。

袁弘毕竟是唯一一个压制境界的人。

青冥微偏,斜斩而上。剑上灵力浑然,宛如实质。

含有斩灵剑意的一剑被姚吉轻易抵住。

他面上一笑,向后退去,并未反击。

邢羽略一皱眉,转而使用三涛剑法,他连连挥剑向前刺去,指向的都是姚吉的要害。

但连续三击都被姚吉轻易抵挡下来。两柄古剑的幻影在空中重叠,随后同时消散不见,仿佛从未碰撞过一般。

可空中震耳的轰鸣传遍整个广场,场下的修士都是看的目瞪口呆,两人忽然间便是加快了速度。筑基前期的修士甚至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这两个人好快的速度。”苏晋略一皱眉。

“我白鹿洞书院就与他们相差这么多么?”苏晋身旁,张元波叹道。

感受到身前对手忽然增长的力量以及变快的反应,他不由面上一变。

“你服了丹药?”他轻声问道。

“不错。”姚吉点头,“未曾有规矩说不允许服用丹药。”

“自然如此。”邢羽一笑,倒是并未言语。

两人在交谈的这一小段时间内又接连试探了十三招,不过却全部以平手收场。

封尘加持、三涛叠起。邢羽的攻击奇快无比,宛如风雨席卷、惊涛拍岸,青色灵力罗织,剑芒吞吐,将姚吉笼罩在内。

但姚吉却是云淡风轻的格挡下来,他甚至都未曾尝试攻击邢羽,哪怕邢羽露出了数次破绽。

这说明,他还留有余力!

“莫非是自知攻击无效?”邢羽心道。

邢羽左掌中闪着金光,人元符无时无刻不在运转。

姚吉若想伤到邢羽,只有趁邢羽松懈的时候攻击。否则若被邢羽出掌化去灵力,他便再无机会攻击。

“不可能。”邢羽暗中否定,“他在考虑什么?这几次破绽他若抓住,虽说不能击败我,但也能转守为攻,占据上风。”

“为什么?”

邢羽疑惑不解,手中湛卢倒是挥舞的越来越快。

他自踏入筑基中期后可还曾未放开一战,之前与姬南星或是花翎比试时,他都有些束手束脚。

与花翎比试的时候双方都有意克制,生怕伤害到对方。与姬南星交战的时候,却是两人约好不用灵力。

他冷哼一声,决心使用斩灵剑法击败姚吉。

既然你一昧防守,我便用我最凌厉的攻击击败你。

邢羽剑势一变,从迅捷无双转为凌厉无匹。

他追着姚吉在擂台上奔逐,体内灵力迅速消耗,很快已是不足一半。

斩灵的剑气纵横交错,使擂台上变得一片狼藉。姚吉躲闪防守的十分狼狈,他心中笃定邢羽很快就要灵力不继,故而表面上仍是显得云淡风轻,不慌不忙。

“我就不信你不出致命的破绽。”他暗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晋级

凌厉剑势逼得姚吉只能防守,他虽未曾学过玉清剑法,但于格挡之术也颇为熟稔。虽招架狼狈,但邢羽并未能伤到他,反倒邢羽在追逐一番后耗去了颇多灵力。

“这人好生滑溜。”邢羽心中暗道不好,知道自己这般紧追正中姚吉下怀。

符术之所以为修士青睐的一个原因便是耗费灵力极少,而且多日存符,一日发威。若用符得当,以少打多或越境而战都不是难题。

邢羽之所以打算使用符纸便是想要速战速决。迟则生变,不管是修士比试,还是生死之战,迅速解决战斗总是修士最好的办法。

可如今他用起剑术,却是与他开始时的想法南辕北辙。

一想到此,邢羽心中不由急躁起来,所用剑法也是略显杂乱。虽则攻势仍旧凌厉,不过拆招之间却显得仓促起来。

待到后来,每每他招式未出,姚吉便已经准备好了格挡。

可邢羽虽心中急躁,却于事无补。

另一边,姚吉见此心中舒缓,知道邢羽已开始自乱阵脚。

“好在我还修有这门无极剑法,否则便无法拖延到如今了。”姚吉心道。

姚吉入门比邢羽早许多年,所修剑术皆已臻至化境。除了上清剑法,他还学有一门无极剑法,乃是天山书院的入门剑法。

虽是入门剑法,但亦是一门极其高明的剑法。

天山书院每一代不过五人左右。姚吉这一代已经有四名弟子。弟子少,剑法却不少,每一种剑法都珍惜至极。

毕竟寻常宗门内有一门高明剑法便足以弟子满门,受人尊重。天山书院却是有许多五教也拿不出的高超剑法。

除了这两门剑法外,书院还有一门名为天心的剑法。天心剑法唯有书院教习方可修行,乃是书院立教之本。

无极剑法崇尚机变,向来是敌攻我守,敌守我攻。

此时姚吉只待邢羽疲惫下来,自己便混合两种剑法击败邢羽。

但这般拖延下来,姚吉的灵力也是耗去不少。他修为本与邢羽相近,服用丹药后方能压制邢羽一筹。然而他只守不攻,却是没能将丹药的威力发挥出来。

“再等片刻,我便出手伤他,逼他认输。”姚吉心中暗想。

他心存正道,击败邢羽只是他将来掌握宗老阁大权的必经之路,倒并不是一定要邢羽出丑或是身死。他如此拖延一来是趁机了解一下邢羽的修行,他知道邢羽乃是两年前进入玄黄书院的,虽然比自己入门要晚,但如今修为竟是相同。

将来他或许还会与邢羽共事,只是那有不知是多少年后了。

浮华岁月,转瞬成空。多年以后的将来又有谁能说清,所做的也只有是活在当下而已。

姚吉只是心怀理想,想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再使风俗淳而已。

汉末晋初的乱世他虽未曾遇上,但此乱世距今不远,却有无数百姓是从那个黑暗的年代走过来的。

湛卢上封尘符文一闪而逝,终是无法延续。邢羽体内的灵力也已经是损耗的七七八八,怀中虽有符纸,可却是不能动用。

剑上威势顿时减弱,姚吉接起招来也是变得更加轻松。

邢羽面上微变,知晓自己一连串的攻击其实都是徒劳。两人实力相近,姚吉实力仅仅比邢羽高出毫厘,便只有如此拖延才能分出胜负。只看是哪一方先耗尽灵力了。

他少年心性,被姚吉一激便是乱了章法,只懂盲目进攻,不懂要留有余力,以待后续。

人间事本就如此,盲目所为到头来终究只会酿下苦果。

姚吉微微一笑,却是不再防守,他的上清剑法巧妙绝伦,虽没有姬青羽一剑斩杀结丹修士的威风,却也要比邢羽强上一些。

果然,邢羽这次招架起来却是显得有些吃力。此刻他才方才知晓,之前的比试之中姚吉是留有余力的。

青冥剑威风凛凛,邢羽招架起来却是没有姚吉之前写意。不过他倒心性自然,虽狼狈不已,却也不动声色,只在暗中思考如何破局。

剑势罗织如网,密布森严,毫无破绽。

邢羽渐渐招架不及,身上出现了数道伤口。他见姚吉脸上轻松,带着笑意,知道他很快就要开口令自己认输。

可他又怎能认输。

他是玄黄书院此次唯一的参赛弟子,必然不能认输。而且花翎那边已是进入尾声,李婕已经落入下风,很快就要落败。

他自不可能在花翎面前敌人。而且今天的花翎极其诡异,他却是十分想让花翎明白自己的不凡。

青冥穿过肋下,刺透了衣衫。

冷风贯入衣内,使得邢羽身体一颤。

他临敌经验太少,终是不懂得诸般比试的道理。若遇上剑道修为稍高一些的敌人,便是拖延不下,难以取胜。

姚吉连刺三剑,分别指向邢羽左侧肋下、小腹以及右肩。

这三剑接连此处,但却几乎是同时而至。

青冥剑上灵力滚滚,若是刺中,邢羽定受伤不轻。

邢羽脑中预先考虑起该如何对付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闪过了许多想法。

他可以微微侧身,躲过肋下以及肩上两剑。可腹上一剑却是不好闪躲,只能格挡。但若姚吉变招,邢羽却可能来不及格挡。

若是能用符术就好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用人元符来破开姚吉的防御,然后以飞鸿伤他。

紧靠飞鸿,如今他是很难伤到姚吉的。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邢羽脑中,邢羽便依其而动。

他微微侧身,躲过肋下以及肩上的两剑。剑风穿透衣衫,使得邢羽背后一阵寒意弥漫。

“好险。”

此刻便只有小腹一剑需要招架,但邢羽心中却总是觉得不妥。

湛卢虚晃,看似要去抵挡腹上一剑,但邢羽却是提防着姚吉变招。

姚吉见此心中一笑,却没有注意到飞鸿悄然划出邢羽怀中。

邢羽抬起左手,扔出一张符纸。

那是一张人元符的符纸。

姚吉果然变招,他心中微愣,不明白此刻邢羽再用符术还有什么意义。距离如此接近,他根本来不及唤醒符纸。

但脖颈一冷,一道黑影携带着符纸穿透了姚吉的护体气罡,划破了他的肌肤。

青冥错过湛卢,停在邢羽喉间,只余寸许。

“倒是我输了。”

姚吉无奈一笑,向后退去。

他颈上流出点滴鲜血,不过他倒未曾去管。

“你剑术虽是不错,不过怕是走不远。”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访

夜雨霖铃,崆峒山云雾缭绕,红灯绿彩,宛如人间仙境。

这天的比试落下帷幕,结局均是没有超出邢羽意料。

花翎依赖剑术赢下李婕,不过所用剑术却是奇特至极、霸道绝伦。

那是一门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剑术。萧楚玉称此乃通天剑法,为昆仑三大剑法之一,与初月剑法、飘雪剑法并列。

只是昆仑书院一众弟子之中,后来的却只有萧楚玉一人晋级,李湘儿、纪飞鸣、高玲都是无缘下一轮。

这倒是使得花翎有些惆怅。不过她倒率性,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师弟师妹一番,说是这次大比只当是见识一下世面。三年后的大比才是他们扬名之时。

赢下姚吉之后,邢羽和姚吉交谈许久,从他那里得知了不少关于宗老阁的事情。

姚吉的母亲曾是椒房侍中,元贞皇后死后不久椒房被废,大部分椒房女史被遣散回家,比如杜秋娘。少部分被掖庭宫以及宗老阁接纳,继续为皇室服务。

只是宗老阁的理念却又与椒房不同,姚吉的母亲在那里却是受尽排斥,直到后来投靠了端怡皇后方才为人接纳。

“宗老阁。”看着窗外飘飞的雨点,邢羽心中忧虑。

距离他下山辅政已是不远,可他却对这个他即将踏入的世界陌生的很。

魏国的江湖自是没有书院内兄友弟恭来的温馨,修士们一言不合是会拔刀相向取人性命的。

“公子。林鸦公子求见。”外面传来绿珠的声音。

邢羽急忙奔了出去,见到前厅里有一位黑衣黑发的俊逸少年正在上座饮茶。

此刻李雷、宋玉等人都是不在。只有邢羽、绿珠、邢红梅三人在此。林鸦自然坐得上席。

“好久不见,邢兄弟。”林鸦起身一笑,紧紧握住邢羽手掌,“当日一别,距今已有一年多了。邢兄弟却是好大的变化。”

林鸦所言不错,一年半之间,邢羽长高数寸,经年苦修之下,身上更是多了一缕出尘气息。

林鸦哈哈笑了起来,却不似从前那般自持。他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与当日在汴州相比面容毫无变化,只是气质中却多了几分潇洒自在。

从前的他看上去便像是背负着许多责任,笑也难以开怀。看来这一年半的生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林大哥。”邢羽一笑。

林鸦在汴州对他颇为照顾,若不是他,汴州之旅可不会那般轻松。

绿珠见了林鸦也颇为开心,毕竟算半个故人,见面后倍感亲切。

三人聚在一起聊了许多,多是谈及此间宗门大比的事情,倒没有提及昔日汴州之事。

林鸦参加过两届宗门大比,上届大比后他便下山入了宗老阁处理些简单事务。如今他临近结丹,自是不能再次参与。

不过在听说林鸦自那之后从未回过汴州之后,绿珠倒是有些闷闷不乐。

“绿珠姑娘,若你想回汴州探望,倒也简单。”林鸦道,“我万剑门有灵兽坐骑,我可做主借给两位,不消三日,两位便可抵达汴州。”

“多谢林大哥好意。”绿珠摇头苦笑,“离开了就很难回去了。”

林鸦闻言微愣,深有同感的叹息一声。

他自然知晓汴州之事,见绿珠如此,还以为绿珠已全然知晓。他心中愧疚,但徐松不仅官位较高,而且在宗老阁内更是权倾一时。自己倒是想要帮助杜秋娘,却也没什么办法。

离开汴州后他日日苦修,虽是一直在长安帮助皇帝处理私事,不过修为却并未拉下,进境反倒比同门师兄弟还要更快。

“林大哥来此应是有话要跟公子说叨,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绿珠使了个万福,拉着邢红梅离开前厅,走之前仍不忘记为邢羽两人添茶倒水。

绿珠离开后,林鸦微微摇头,倒似是有些失落。他眉目郁结,不似刚才的洒脱,似是隐藏着许多心事一般。

“邢兄弟,你我有缘,如今重逢,我却有一事相求。”林鸦注视着邢羽,神态诚恳。

“林大哥但说无妨。”邢羽一笑,心想只要是我能帮忙,定然在所不辞。

“倒也不是要邢兄弟杀人放火。”林鸦见此一笑,“做兄弟的只是想要你帮忙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邢羽问。

“我师尊要我下山辅政,自此不再回山。日后我林鸦与万剑门再无任何瓜葛。”

“钟掌门为何要这样做?”邢羽一愣。

“师尊说如今天下行将大乱,万剑门凭恃战功立教,将来定难以从战乱脱身。破灭诸国的后人意欲复国,定会寻我万剑门报仇。我万剑门虽然强势,却也抵不过那破灭诸国的顶尖修士。”林鸦道。

“道理虽是这个道理。”邢羽点头,“但方今天下宗门大盛,若再入乱世,三门两宗的修士总会相帮的吧。”

“邢兄弟想的太简单了。”林鸦冷笑,倒也没有讥讽邢羽的意思,似乎是早就见识到了诸门诸派的自私行为,“诸门诸派前逢乱世,与诸国后人本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先帝开宗门大比,本就是为了安抚诸宗,虽也有削弱诸宗势力的意思,但最重要的却是将大宗门联合起来,为朝廷所用。”

“那至今效果如何?”邢羽问。

“并未有什么效果。如今朝廷涉及修士的大部分事务,仍由我万剑门处理。其它宗门均是少有相助。便如去年苗疆之乱,便是由我万剑门派人去帮扶的。我门中七名师叔折在苗疆。皇帝遣我去请道门诸位长老南下平乱,但去了道门才知晓道门六大长老前些日子闭关,这却是为了推脱往苗疆平叛的请求。”

“竟是这样。”邢羽一惊。

他本以为诸门诸派都与朝廷一心,如今天下太平,本该如此。苗疆之乱他也不知是为何发生,只希望朝廷能尽快平乱。

“是啊。”林鸦喟叹一声,“我万剑门广收门徒,倒有十之六七的弟子因为办理宗老阁的人物或死或残。你这几天应该也是发现,我门中年轻弟子尤多,年长的长老却是极少。”

“不错。”邢羽点头。

“师尊说天下大乱已是不远。战乱之后,若是幸运,我万剑门或可存世,如若不幸,则宗门断绝就在十年之内。师尊希望我能保留火种,如万剑门破灭,我将来也可重立宗门,再需传承。”林鸦幽幽道来,话语中满是惆怅。

“钟掌门为何要如此安排?”邢羽皱眉,“若是朝廷覆灭,你身为宗老阁之人,也难能保全。”

“邢兄弟却是不知。”林鸦一笑,“宗老阁内法宝无数,灵药甚多,我若入了宗老阁,将来极有可能踏入元婴。如此,便可以再续传承。”

“宗老阁真有这么强大?”邢羽一愣。

“不错。”林鸦缓缓点头,“破灭诸国的法宝丹药、心经道法,尽在宗老阁。”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前路

“当真?”邢羽心中一惊,破灭诸国可是富庶的很。

尤其是当年楚国以及蜀国,均宗门大盛。可如今楚国境内却没几个门派。破灭诸国的宗门道藏都为宗老阁掠去,这听起来确实惊人的很。

汉末晋初,南方诸宗繁盛远超北方,其中尤以蜀山为最。北方诸门诸派之中也便只有道门可以与之比肩,然而道门真人生性淡泊,向来不争虚名假利,却不知蜀山极盛之时与道门孰强孰弱。

然而随后乱世纷争迭起,蜀山覆灭、大魏一统,后虽有秦楼继承蜀山道统,但与当年相比却远远不如。

除了蜀山,南方还有万佛宗、正一派、魔宗等诸多门派在江湖之中声名极盛。诸门诸派大都与朝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便是不与朝廷为伍,国灭之时也是全力相助。

然而世随时移,均已不复当日盛况。

“不错。”林鸦点头道,“蜀山当年灭亡之后有许多法宝灵药、兵器道法为宗老阁所获,楚国、蜀国乃至吴越当年国灭均是如此。不过宗老阁虽说富庶,但规矩森严,阁中弟子想要获得赏赐,非得立下大功不可。”

“林大哥可曾立过什么大功,获得过什么赏赐?”邢羽惊讶问道。

“这倒没有。”林鸦微微摇头,“不过我倒知道徐承宗前辈获得了半部心法,如今距离元婴已是不远。”

“徐前辈么?”邢羽一笑,“不知是什么心法,可是道经?”

“应该不是。”林鸦摇头,“我听徐前辈说,这门道法与道经出入极大,且与符阵相辅相成,不太可能是道经。”

“中原诸门心法皆是源自道经,倒不知道徐前辈获得的又是什么心经了。”邢羽一愣,旋即问道,“不知宗老阁内部有多少元婴修士,多少结丹修士?”

林鸦闻言一凛,不知该不该与邢羽谈及此事,不过想到邢羽乃是前帝师邢干之子。皇帝当年对邢干言听计从,这事说与邢羽无妨,何况两人更是好友,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林鸦略一思量,开口说道,“有五名元婴宗老,九名结丹阁老,徐承宗前辈便是九大阁老之一。这便是阁中最强大的力量了。”

邢羽闻言微微点头,心道竟是如此。看来宗老阁力量根本不逊色于任何宗门,只是大魏天下偌大,宗老阁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不得已才寻求万剑门的帮助。

“林大哥若是加入宗老阁,将来万剑门反叛,会如何自置?”邢羽问。

“若加入宗老阁,便只能为大魏苍生而战了。”林鸦断然道,眉目间却是隐藏愁意。

“林大哥可知宗老阁到底是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战的?”邢羽想起当日叶音符告诉自己的话语,不由微微皱眉。

“这倒说不准。”林鸦摇头,他自然明白官民之间的种种事情,“但天下承平日久,国泰民安,且如今皇帝宽仁多智,自然不会去危害民间。”

“是啊。”邢羽点头。

他与光帝亲近至极,少时的记忆大多模糊,但见到光帝后依然心生喜悦。

邢羽忽然想起花翎,想到今天上午她眼中的疏离。他心中不由忧虑起来,心想难不成花翎修炼的那种功法会让她失去自己的记忆不成。

他幽幽一叹,只希望一切都如他希望的那样。他与花翎和睦相处、相敬如宾,而这个天下也安宁祥和、国泰民安,等到光帝百年,他们二人若踏入元婴便离开此地西行,如若未曾踏入元婴,便去昆仑清修,等到二人都凝结元婴后再西行历练。

“但是。”林鸦一叹,“我自幼便在万剑门长大,师父待我如待亲子,我又怎能弃他而去呢。”

邢羽闻言倒是一愣,他倒是不知道钟离竟然没有子嗣,而林鸦又是由钟离抚养长大的。

“大哥难不成称得上是钟掌门的义子?”邢羽问。

“这样说倒也可以。”林鸦闻言微微点头,“我五岁那年父母双亡,正遇上师尊下山,见我可怜便带我上山修行。师尊待我极好,所以我才放心不下。只是……”

他长叹一声,“师尊如此作为自是有他的苦衷,但他既不说与我听,我也只好遵从。”

“所以说你已经同意了?”邢羽一愣。

“没有。”林鸦摇头,“师尊是前天晚上与我谈及此事的,便是师弟为歹人所伤那天。师弟伤好多了吧?”

“好多了。”邢羽闻言微微点头,但却不明白钟离在谋划什么。

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师尊猜测,应是有人想要谋害我万剑门,只是他也想不到是谁。但为了安全,仍旧打算关闭山门,令门中上下避世清修。”

邢羽闻言却是一惊,“万剑门要避世?”

“不错。”林鸦微微点头,“如今门中弟子多年少,方寒、肖明、白露等师弟师妹以下皆是不足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修为低劣,无法帮助宗老阁办什么事。”

邢羽闻听此言,暗道难不成万剑门的这些弟子要尽数进入宗老阁,而不是只有林鸦进入。

果然,林鸦无奈一笑,接着道,“故而师尊打算安排我、刘琳师妹、方寒师弟、肖明师弟、白露师妹、魏飞师弟等九名弟子,加上五名结丹师叔共同进入宗老阁帮助朝廷处理修真界的事务。师尊自己也会时常出手,以此换取皇帝同意我万剑门闭山清修十年。这十年,江湖之上如何都与我万剑门无关,只与我们十五人有关。”

“是要避仇么?”邢羽一愣。

他还以为只有林鸦需要离开万剑门,不曾想是万剑门年轻一代的天才竟然都要加入宗老阁。

“或许吧。”林鸦摇头,“师尊对我推心置腹,我对他也是极为感激,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已饿死。我跟师尊说我需要三天的时间去考虑一下这件事,师尊应允了。我思虑两天,终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这才来找你。”

“钟离前辈的安排其实已经是极好的了。”邢羽道。

他想莫非钟离是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波及到万剑门,故而才出此计策。但邢羽也只是猜测,有些猜测是毫无根据道理的。

“邢兄弟也是这么想的么?”林鸦一愣,“我师弟师妹也是如此。看来我们只有这一条道路可走了。邢兄弟是怎么规划的?将来也是进入宗老阁么?你那昆仑的道侣又是如何考虑的?”

“我应该会加入宗老阁,或许再过几年,咱们就同在宗老阁共事了。”邢羽一笑,“届时还要林大哥多多照顾。”

“邢兄弟说笑了,你是皇帝不是亲人的亲人,便是入了宗老阁,地位也与阁老无异。”林鸦一笑,“我还要邢兄弟来照顾在下呢。”

“花翎的话,我也不知她将来会如何。”邢羽听着窗外夜雨,滴滴答答的宛如他慌乱的心跳,“希望我们能够一直走下去吧。”

门外隐约间传来一声轻笑,却像是花翎恬淡的笑声,邢羽看向门外,那里却是漆黑一片,落雨不停,空无一人。

两人相对一笑,继续谈了下去,只是谈来谈去,最终都没有改变什么。本已经做好的决定仍会做下,那些将要遇上的人、错过的人、遇上的事,终究还是无法避免。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此时规划自然没错,但在将来或许成空,或许会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浮世如水,尘缘难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御剑术

谈了半个时辰,两人对于将来之事仍是没什么头绪。李雷宋玉二人此间还未归来,倒不知是去哪里了。

林鸦从怀中拿出一张金纸,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小篆。这看上去像是某一门珍贵的道法,诸门诸派的传承道法都是刻在金纸上的,元始经原版也是,书院藏书阁内的不过是抄本。

“邢兄弟,我师尊自忖那日你在我万剑门内受伤实属我门下有失,故而派我给你送来这门御剑术。你一定要收下。”

邢羽闻言一愣,接过金纸,凝神看去,发现上面都是一些御剑的法门。若是结合剑法使用,则剑法的威力顿时上升了数成。

这里面并没有招式之说,有的只是如何御剑,剑随人意,如臂使指,使得修士的实力凭空高出一截。其中分为四大境界,分别是无知、有我、太极、无极。

无知境界乃是剑道初始,着意于剑术剑招,金纸上言修成任意一门上佳剑术即算是走到了无知境界的尽头。

有我境界则杂糅诸般剑术,使得心念所向、剑刃即至,达到剑随人意、人剑如一的境界。

太极境界,一草一木皆可作剑,弹指间剑气纵横,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只是这个境界是有是无,刻下金纸的人也不知道,只是猜测应该有此境界,并未曾提到如何修行。

整张金纸上着重讲的乃是第二境界有我,说的是剑随人意的用剑法门。对于无知境界的讲解只占不到四分之一。对于太极境界的讲述则只是综述这个境界的特点,没有讲如何修行。

太极境界中有御剑飞行之术,然而筑基修士已然可以御气腾空。御剑飞行之术只好在其速度更快,对修士消耗更少。

“这是贵教门内道术,我怎么能收下呢。”邢羽摇了摇头,心想钟离此人诡异的很,林鸦虽不一定会害他,可还是拒绝为佳。

“邢兄弟收下吧。”林鸦微微摇头,“这不是我门中御剑术,我们中御剑术乃是写在纸上的。师尊曾失言谈到那是他从西边的宗门偷出来的抄本。这金纸乃是当年师尊随先帝南征北战时得到的,门内弟子并无人修行此术。这门御剑术与我门中御剑术殊途同归,威力相近,故而有此薄彼,令得此术闲置多年。宝术蒙尘,颇令人遗憾,还望邢兄弟收下。”

林鸦站起身来,抱拳一拜,显得十分郑重。

想必钟离也是知道两人交好,方才派林鸦来处理此事的吧。

只是不知,钟离此人到底是如何考虑的。他到底是不是西方宗门的奸细,到底会不会为祸魏国的江湖。

邢羽犹豫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那我便收下了。有劳林大哥替我谢过贵师尊。”

“自然。”林鸦微微点头。

“时辰不早了。”林鸦一笑,“我也该回去了。这几天师弟师妹们都因此事发愁,我只好来找邢兄弟叨唠。”

“林大哥随时可以来找小弟闲聊。”邢羽一笑,“小弟可是求之不得。”

自离开扬州,邢羽一路之上也只认识了寥寥数人可以交心,林鸦自是其中之一。

目视林鸦消失在夜雨之中,邢羽摇头一叹。

对于钟离的判断似乎真的不能凭借当日的谈话判断,或许钟离也是有他的苦衷。然而他当晚却是有意杀死邢羽二人,这却是做不得假的。

“虽说在万剑门内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还是小心为上。”邢羽微微皱眉,“钟离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会不会对天下苍生产生危害呢。”

他忽然失笑,心道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考虑的却是这等天下大事,如若不是邢干的缘故,他不一定能入玄黄,那样可能就不会遇上花翎,可能便知是扬州的一名书生,如今或许考上了功名,或许还在读书。

“世事变化无常,谁人又能知其所有。”邢羽一笑,离开前厅,回到自己房间。

金纸上小篆密集,少说也有五百字。这张金纸和寻常所用信纸比起来稍小一些,但五百字的御剑法门在哪个宗门也算得上是不传之秘了。除了内门弟子,估计少有弟子有资格修行。

而小篆可是秦朝的通行文字,汉代秦后通行的可是隶书。不过隶书却是汉和帝年间开始通行的。所以这张金纸也有可能是秦末汉初时期的道法。

不管如何,不管是秦末,还是汉初,亦或者是之前的先秦时期。总归而言,这御剑术是极其珍稀的。

如今诸门诸派之中,也只有万剑门的御剑术要更精妙。其它宗门,哪怕五大书院都稍有不如。除了当年蜀山。

不过蜀山在时,万剑门还未成立。倒无法比较。

以气驭剑之道虽然精妙,然而五院剑法绝伦,要超过万剑门,而且御剑之术到最后乃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修士首先须得有一名上好的名剑,不然修士三天一战,三天换一柄剑,尚未温养结束,佩剑已然被丢弃。

钟离却是大方,托林鸦将此物送给邢羽。

“他安得什么心呢。”邢羽默想。

想了片刻也无头绪,邢羽便开始仔细看起金纸上的文字。

如今通行的文字仍是隶书,不过与小篆差异不大。邢羽都能认识。清虚子那本小册子上同样是颇多小篆。

“剑道一途,有始无终。御剑之道,在乎一心。初为无知,次为有我。一剑在手,有我无敌。以心驭剑,以气御念。心至气至,念至剑至。”

邢羽缓缓念道,心下通明。

剑道一途本就是用剑的法门,不过这御剑之术却好似将手中剑看作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既然如此,则气至念至,如臂使指。

“这御剑术有些神奇。”邢羽笑道。

他拿出湛卢与飞鸿,左手握着飞鸿,右手握着湛卢,闭目依照金纸上的御剑术开始修行。

丹田内灵力涌动,沿着经脉流出,布满湛卢以及飞鸿,隐约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将三者联系起来。

长夜漫漫,转眼便是一夜过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破戒刀法

两天后,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

这一轮比试全部安排在今天,下一轮比试则在后天。期间留出一天来以供诸门诸派的弟子们休息调整。

抽签很快结束,邢羽的对手是来自万佛宗的圆林。

这次万佛宗一共来了四名僧人,分别是圆净、圆林、圆空、圆明。圆林是圆明的师兄,且同是万佛宗方丈玄空的徒孙以及禅师慧能的弟子。

慧能是万佛慧字辈弟子之中道行、佛法最精深者。七年前的万佛大会上慧能一举扬名,使得天下僧人受教良多,以至于被皇帝封为帝师。

四人之中以圆净为长,圆明为幼。江湖称其四人为万佛宗年轻一代的四大弟子。圆林既能排在第二,自有过人之处。

花翎的对手是来自儒门的吴瑶,修为是筑基后期。

这几天花翎身体好转,实力全部恢复。她与吴瑶实力接近,左右局势的便只有两人对于道法的掌握以及当场的应变能力。

“加油。”

花翎一身青衣,皓齿微露,双目宛如秋波一样深沉。

“你也加油。”

邢羽轻轻握了握花翎的手掌。

两人相视一眼,各是一笑,转身走向自己的擂台。

擂台上,园林立如劲松,一身粗布麻衣。

他看起来比邢羽稍微年长一些,或许与林鸦差不多年纪。

圆林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不过他骨架极大,比邢羽高出不少,笑起来却让人有些害怕。

他身边立着一柄三尺多长的鱼头刀,这便是他的武器了。

万佛宗内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万佛宗又是弟子无数,门下弟子所用兵器其实纷繁无比。

大德高僧善用禅杖,罗汉堂僧人善用长棍。

而这鱼头刀是僧徒练武防身的利器,年轻僧人多用此刀作为武器。

圆林抱拳行礼,一板一眼极为严谨,“邢施主好。”

邢羽不敢怠慢,急忙回礼,口中道一声,“圆林大师好。”

“施主过誉了。”圆林脸上一红,急忙摆手,“既为比试而来,我们也无需多言,直接比试吧。”

他自是称不上大师,慧能被人称一声大师尚可,他们这些年轻弟子却不敢当。

“恭敬不如从命。”邢羽微微点头。

两人各自后退数步,直到彼此间的距离达到三丈左右,方才停下来拔出武器。

“比试开始。”

万剑门的长老一声令下,邢羽二人微微点头,几乎是同时向前冲出。

邢羽只见圆林的眼神顿时一变,从原本的温和小僧转瞬化作怒目金刚。

他心中一愣,心想这和尚怕不是极难对付。

鱼头刀虎啸生风,威势骇人。

圆林面上坚毅,横刀斩向邢羽大腿。他刀上弥漫着一层淡金色的灵力,宛如琥珀一般粘稠。

邢羽脚下轻点,横移躲过,湛卢同时轻击刀刃,使得鱼头刀偏转刺向一旁。

圆林面无表情,轻松收住前冲势头,鱼头刀虚晃一下,威势十足的斩向邢羽腰间。

邢羽见此心中一凛。

这一刀若是中了,哪怕圆林及时收力,邢羽也会重伤垂死。

“这圆林比试起来倒没有丝毫出家人的慈悲之心,全是杀招。”邢羽腹诽道。

适才接触之时,他感受到鱼头刀上力量惊人,远超寻常修士。

佛宗弟子内外兼修,不管是力量还是体魄都要比他强上不少。

邢羽之前虽是修行过赤炎锻体术,但很快就荒废了。只论体魄,如今的他仅比同境界的修士稍强。而圆林却要强出不少。

圆林的刀法朴实无华,大开大合,看上去破绽颇多。但邢羽却无暇去攻击圆林露出来的破绽。圆林的招式刀刀致命,令人心惊胆战。他除了防御躲闪别无他法,又哪能去攻击。

邢羽舞动湛卢,或是拨动刀刃,或是灵巧躲过,小心谨慎的抵挡下了圆林的第一波攻势。他身上衣衫被圆林划开数道口子,劲风落在裸露的皮肤上使得邢羽感到疼痛不已。

圆林加快了攻势,刀影重重,使得邢羽心中发寒。

二人在擂台上追逐,圆林脸色平静,手中鱼头刀左劈右砍,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邢羽却是胆战心惊,这般比试与他之前的比试截然不同。他甚至都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名来自金帐王庭的体修。

他略感疲累,苦笑连连。

若不是这几天御剑术小有成就,此刻他怕不是已经倒下了。

这两天他与李雷演练,经常逼得李雷放弃压制修为出动全力。不过李雷一旦动用全力,邢羽便瞬间败下阵来。

“早知道我就使用封尘了。”邢羽心道。

万佛宗的刀法浑然,破绽极少。但圆林显露出来的几处破绽却仿佛是故意为之,就等待着邢羽攻击他好瞬间发力,制服邢羽。

这般对抗下来,邢羽的灵力倒没有消耗多少,体力却消耗极多。

邢羽却是不知,圆林用的刀法乃是破戒刀法,意思便是大开杀戒,因此全是攻势,毫无防守,刀法狠准威猛,只求迅速毙敌。

然而圆林面色不变,动作甚至还加快了几分,逼得邢羽内心叫苦连连。

圆林修炼的乃是万佛宗独门心经易筋经。

这也是唯一能与道经抗衡的心经。元始经并不在其中,毕竟道经残缺,而元始经完整。

易筋经修炼出来的灵力,精纯程度几乎不逊色于元始经。

然而此经以炼体为辅,与诸门诸派的心经截然不同。不仅修行灵力,还兼修体魄。

万佛宗能成为三门两宗之一,并在之前的两百年中领袖江南诸宗,此经功不可没。

这门心经乃是随着前朝西方神僧传道来到中原的,当时还是汉和帝时期。然而那时中原流离,佛门并未发扬光大。直到明帝时期,佛宗兴盛,此经方才被修士们熟知。

“圆林大师好刚猛的刀法。”邢羽心中一动,笑着称赞道。

圆林却是不理,只是略一点头,手上动作并未减慢多少。

鱼头刀擦肩而过,削去邢羽肩上布片。

邢羽后退数步,挺剑拦下再度劈落的鱼头刀。

他手臂颤抖,险些握不住湛卢。

以剑拦刀对他来说着实有些艰难。

“这和尚太过死板。”邢羽心道,“我不能与他硬碰硬。”

他脚下一点,向上跃起,体内灵力一转,顿时御空而起。

圆林从他身下冲过,脚下重重一点,使得擂台上瓷砖破裂,也是御空飞起。

但片刻之间,邢羽从怀中取出封尘符纸,加持在了湛卢之上。

一股力量凭空出现在邢羽体内,使得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剑如一

“果然还是要伺机而动,便是我御剑术小成,也不能看轻别人。”邢羽心道。

他转身往擂台中央飞去,身后圆林持刀无声追来。

圆林这人身材魁梧,膂力惊人,凭恃一身力气以及势如破竹的破戒刀法狠狠压制了邢羽,使得邢羽苦不堪言。

破戒刀法直来直去,毫无花哨可言,为的就是最快击溃敌人。

正面的威势足以开金裂石,邢羽根本无法抵挡。

“要想个办法。”邢羽微微皱眉。

圆林一飞而起,借助冲力一刀劈落,同时口中大喝一声,宛如怒目金刚般从天而落。

破风声宛如雷鸣,这一刀的威势更胜往昔。

邢羽心下一动,犹豫着是否要尝试一下与圆林硬碰硬。

封尘符对他加持极多,但他心中仍是没有多少把握。

仓促之间,邢羽只好向左飞出少许,同时一剑挑起,击向上方。

然而湛卢始一接触鱼头刀,邢羽心中便是一惊。

“不好。”

鱼头刀上力量惊人,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使得邢羽根本难以抵挡。

邢羽虎口生疼,右手一抖,湛卢险些脱手。

他撤回湛卢,一剑斩向圆林腹部,想要以攻代守。

然而圆林却是冷笑一声,再度挥刀袭来。

湛卢刺中了圆林的腹部,但却只是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轰鸣声。

邢羽见此面上一愣,他已然加持了灵力,此外更是加持了封尘符。但这却破不了圆林的防御。

“施主,小僧体术小成,灵力加持下可以称得上是体如金石。”

他淡淡一笑,鱼头刀凌厉一斩,将邢羽逼退。

“多谢提醒。”

邢羽话音未落,空中刀光乍现,圆林反手挥出一道刀气。

邢羽面上一变,急忙横剑阻击。

如此距离,这刀气威力却是弱上许多,然而这也使得邢羽狼狈不已。

湛卢虚晃一下,截断刀气。然而崩散的劲风袭来,生生在邢羽左脸上划出一道伤口。

邢羽伸手抹去鲜血,摇头苦笑一声,心想自己刚刚应该用人元符破去圆林体表的灵力。

他吸了口气,微微点头,示意圆林可以继续了。

圆林略一皱眉,提刀上前。狂风暴雨般急促的攻击笼罩了邢羽,使得邢羽只能防守,根本不可能再去进攻。

这一次,圆林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不少。

邢羽故技重施,挥剑从旁击中鱼头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人元符,伺机加持到湛卢上。然而此刻的鱼头刀稳如磐石,邢羽全力斩去,竟都不能使其偏转。

“他之前竟然还留了一手。”邢羽面上一变。

能在万佛宗四人中排名第二,圆林果然不能小觑。

他略一沉思,彻底放弃了进攻的想法。

他想要去拨动鱼头刀时,正是圆林攻势浑然之时,根本无法阻断。

但若他在圆林攻势初起时阻断,一定可以成功。

“先行防守,再伺机进攻。”邢羽心中一笑。

他有玉清剑法,玉清剑法精于防守,再加上御剑之术,邢羽不至于抵挡不下。

不过一昧防守,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转守为攻,赢下这场比试。

圆林只觉得身前的邢羽忽然变得灵动起来,每一剑都是先于自己。他暴雨般倾泻的攻击尚未泻出一半便被邢羽中断,使得他心中感到颇为古怪,甚至都有些烦躁。

眼前的邢羽仿佛与手中的长剑合为一体,他倾斜摇摆,湛卢轻挑斜刺,密不透风的抵挡住了圆林的攻击。

“邢施主果真不凡。”圆林心道。

来此之前,慧能告诫四人若是遇上邢羽,则一定不要小看他。

当年慧能曾与邢干相遇,见识过邢干的剑法,知道邢干实力极强,远超他所见过的修士。

不过他倒是不知道邢干并未教给邢羽任何剑法。

圆林此刻心中却是不知,他心里已经开始佩服起邢干来,能够教给邢羽这般灵巧的剑法,将自己的攻击尽数拦下。

然而破戒刀法直来直去,其实极好预判。只是速度极快,攻势骇人,寻常修士并不会去想着抵挡,而是想着躲避。但若躲避,则很快就会落入下风,彻底失去了扭转局面的可能。

邢羽一旦变换想法,不再去想着进攻圆林便暂时稳住了局面。

湛卢斜刺向上,稍后一瞬,鱼头刀斩向邢羽肩膀,被湛卢击中刀尖,向上翻去。

圆林面上一怔,不敢相信邢羽竟是如此破去了自己的刀法。

邢羽却似没有见到圆林的奇怪脸色一般,他与湛卢此刻彷如一体,心念所至,湛卢同时而至。

圆林连攻三十余下,尽数被他圆融挡下。

邢羽渐渐感到自己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圆林,他可以伺机攻击圆林,赢下这场比试了。但这种人剑如一的境界奇妙至极,他舍不得失去这种感觉,于是便继续防守下去。

然而他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彻底超过了圆林,虚幻的残影在两人之间停滞,被风轻吹缓慢散去。

圆林憋着一口气,甚至发挥出了远超自己之前的实力。但这也无法伤到邢羽。

他力量发而未尽,便得收回,心里憋屈至极。

破戒刀法在江湖上声名不显,远远比不上诸门诸宗的剑法,但其威力惊人,哪怕同境界的修士也是很难抵挡。

然而邢羽却是凭借着玉清剑法以及御剑之术抵挡下来,这着实让圆林叹服。

“施主果然不凡。”圆林点头一笑。

“若不是我修行不到家,此刻早就赢下他了吧。”邢羽心中一叹。

玉清剑法精于防御,若是臻至化境,则诸般攻击都难以破防。邢羽甚至还能找到破绽反击,然而他此时只是防守便已有些吃力,哪有闲暇去攻击呢。

“或许我可以一直消耗下去,等到这和尚疲累的时候再行攻击。”邢羽心想。

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心中,一个硕大的拳头便是出现在了邢羽身前。

邢羽面上一愣,心中诸般想法浮现,顿时从之前的奇妙境界之中退了出来。

他想向后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澎湃巨力落在他脸颊上,将他向后击出,重重撞在擂台边缘的光罩之上。

邢羽脸上迅速红肿,心中也是一惊,不敢相信圆林竟会这么做。

“得罪了。”圆林歉意一笑。

场下一片惊呼,隔壁擂台上的花翎微微皱眉,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圆林。

然而圆林却是没有注意到。他向下坠去,灵力收放自如,待到落地之时已然飘逸如尘。

他脚下轻点,提刀冲向邢羽。

邢羽眉头一皱,迅速在湛卢上加持了一道人元符。

圆林冲来,邢羽脚下轻点,一跃而起,在空中一转。

鱼头刀擦过邢羽腹部,湛卢横击而出,在其刀尖一点,使得其更快斩落。

邢羽伸手在圆林肩上一爪,湛卢迅疾如电一般刺入了圆林的腹部。

剑尖刺入寸许便是停下,邢羽收剑入鞘,从圆林头上飞过,落在圆林身后,“得罪了,大师。”

“我输了。”圆林微微摇头,任由腹部伤口流出鲜血染红了僧袍。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展望

“承让。”邢羽抱拳一拜。

圆林略一点头,捂着伤口走下擂台。不过伤口不深,数日之后想必便能痊愈。

邢羽离开擂台,走向萧楚玉等人。

昆仑诸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生怕花翎落败。但吴瑶已然是强弩之末,必不可能翻盘。

“恭喜恭喜。”萧楚玉转过头来一笑。

“狼狈至极,艰难获胜。”邢羽苦笑一声,“何来恭喜之有。”

“至少也是获胜了。”萧楚玉轻轻一叹。

他赢下魏飞,成功晋级六十四强,刚刚却是输给了道门的宋云,从而无缘三十二强。

宋云符术出色,便连萧楚玉也不是对手。虽然局面一度僵持不下,但宋云最终仍然依靠符术赢下比试,成功晋级。

这一轮比试已经进行了小半,昆仑诸人都已经参战,如今只有赵元芳赢下。若是花翎赢下吴瑶,则昆仑便有两人可以晋级三十二强。

这几天来,有四位修士违反了朝廷的规矩,被勒令放弃比试资格,逐出万剑门。故而今天参加比试的只有六十四人。

花翎怒叱一声,一剑挑飞吴瑶手中长剑,继而挺剑刺出,擦过吴瑶的脸颊,斩下数缕青丝。

吴瑶面色苍白,握了握拳,最终轻叹一声道:“我认输。”

“承让了。”花翎收剑回鞘,抱拳一拜,转身飞向场下。

“真是一场苦战。”花翎落在众人身前,偏头一笑。

这场比试是近来持续时间最长的比试,确实称得上是一场苦战。其它擂台上的比试都已经结束,甚至随后开始的比试也大多结束,只剩花翎这一场还在僵持。

李湘儿、萧楚玉二人的比试要晚于花翎二人,但却早已结束了。

吴瑶实力与花翎相近,只是儒门道法孱弱,场上比试起来她始终落在下风,最终落败也在意料之中。

她额上汗珠点点,脸上微红,宛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无双。

天地间春草蔓延,春风拂过,邢羽心里一动,看的不由有些呆了。

之前的花翎文静秀丽,宛如天山雪莲般柔美,带着一股出尘气息,可望而不可即。如今反倒显得更加真实。

这一瞬间的花翎是如此动人,以至于邢羽都贪婪的希望这一刻能够化作永恒。他就这样望着花翎,而花翎就在那里微笑。任时间岁月绵延,只有他们二人厮守,那该多好。

可是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是此刻的美好,还是过去或将来的苦难。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那边厢,李湘儿抱住花翎的手臂诉起苦来,听上去极为委屈,“翎儿姐,我输得好惨。”

她复活赛遇上天山书院的陈娟时便是艰难获胜,刚刚与道门的方凌比试更是被压制的一塌糊涂,最终凄然落败,无缘下一轮。

花翎轻声安慰着李湘儿,不过倒也不忘数落李湘儿平日不好好修行。

“湘儿,师姐肯定有些累了,你就不要再拉着师姐了。”萧楚玉瞧见邢羽异样的神色,不由伸手拉了拉李湘儿。

李湘儿偏头看了一眼邢羽,忽然笑开了花,将自己刚刚被人轻易击败的难堪都是忘记了。

“师姐,恭喜你晋级下一轮。邢道友也晋级了,你们肯定有话要说吧。我们就先走了。”李湘儿甜甜一笑,侧身闪开了。

“恭喜师姐。”昆仑诸人都是一笑,尽数离开了。

“恭喜你。”邢羽微微点头,但却没有走上前去。

“也恭喜你。”花翎来到邢羽身前,柔柔一笑,伸手摸了摸邢羽脸上的红肿,“疼么?”

花翎手掌微凉,消去了邢羽伤口上的疼痛。

圆林那一拳着实不轻,邢羽的嘴角现在都有些红肿。

“那和尚下手也太重了。”花翎忍俊不禁的说道。

“不然我才不会一剑刺伤他呢。”邢羽一笑。

“佛门讲究因缘果报,他给你一拳,你还他一剑。一报还一报。”花翎轻笑,“你们算是两清了。”

“那我还的倒是有些轻了。”邢羽摇头失笑,“不知下一场又会遇到谁。”

邢羽转身看去,擂台上此时又开始了新的比试。

“下一轮的抽签会在今天所有的比试结束后进行。”花翎略一蹙眉,“之后每一场都不容易。剩下三十二个人,每个人都是自己宗门之中的佼佼者。”

“我们可同样是书院的佼佼者,丝毫不逊色于他们。”邢羽打趣道。

“虽是如此,可我们若是遇上袁弘、凌易这些人却也很难获胜。”花翎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不一定。”邢羽摇了摇头,“我们至少还有四天。如果我们能够进入八强的话。”

“八强。”花翎一笑,“应该不成问题。若是运气好,四强也不难。”

“你倒是信心充足啊。”邢羽摊了摊手,“毕竟你是昆仑的弟子。”

“虽然你不是昆仑的弟子。”花翎眨了眨眼,“可昆仑的弟子会跟你切磋。”

“若我能像宋云一样有一门足以左右局势的符术,应该能够进入四强吧。”邢羽轻声道。

“你修炼成了新的符术?”花翎闻言一喜。

她自身实力极强,若运气不差,八强四强都不成问题。

可对邢羽来说,之后的每一场都十分艰难。今天与园林比试的时候,邢羽便有些狼狈。

之后若是遇上其他书院的弟子,邢羽很难取胜。除非他能拿出新的符术。然而天人符之中符术本就稀少,他如今能够修行的更是极少。

邢羽翻遍了整本小册子,也只发现了两门勉强可以修行的符术。

“还没有。”邢羽微微摇头,沉思半晌后说道,“至少还要两天才能修成,熟练使用则要四五天的时间。”

“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你这几天一直潜修,一定很快就能熟练使用的。”花翎略一点头,紧接着又补充道,“我们肯定都能进入十六强。”

“我应该可以吧。”邢羽摇头一笑,“你自然不成问题。希望我下一场比试的对手不会很棘手。”

这几日来他与花翎几乎没有见面,都是待在自己的小院中苦修。

袁弘的存在大大刺激了诸书院的弟子,洒脱如邢羽在与姚吉一战后也感到自己实力太弱,急需增强。

可三两天内提高修为谈何容易,若想取得更好的名次,唯一的办法就是掌握更多的道法。

不过目前能够速成的只有符术,可即使修炼一门极为简单的符术,也需要数天的时间才能熟练使用。

“我们决赛见。”邢羽眨了眨眼。

花翎闻言一愣,旋即笑靥如花的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故人书信

与花翎分别后,邢羽回到玄黄的小院。

李雷和宋玉尚未归来,绿珠和邢红梅则各自捧着一本万剑门用作装饰的古书在看。她们去看过一次比试,然而她们二人对此都毫无兴趣,故而只好待在院里看书。

邢羽已经跟她们约定好去长安游玩,倒是能好好补偿她们。

他打算回房去修行符术,以求能获得更好的名次。虽然与花翎约定决赛相会,但以邢羽如今的实力来说八强都是有些艰难,更逞论决赛。

不过前厅里还有一位客人,似是在等待书院弟子归来。

那人抬起头来,倒令邢羽有些出乎意料。

竟是秦岚。

秦岚换下黑衣,穿一袭青衫,手中拿一把折扇轻摇,时而抿一口茶水。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整个人都与以往不同,难怪邢羽一时间没认出来。

“秦公子?”

邢羽打声招呼,秦岚见状急忙起身迎来,“邢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秦公子来此所为何事?”邢羽一愣。

“我家公子刚刚派人送来一封书信,托我交付给公子。”秦岚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上面是邢羽熟悉的字迹。

“尊兄邢羽亲启,愚弟秦立。”邢羽忍不住一笑,“他倒是客气。”

信封上红泥印完整,想来秦岚收到信后便是立刻来到这里。

邢羽接过信封,发现信封既厚且重,应是还有其它东西。

“公子既然已经收到书信,在下就告辞了。”秦岚抱拳一拜,“公子若要书信一封寄回,在下可以代劳。”

“有劳公子。在下须得等到阅完后再写回信。”

“自然如此。”秦岚微微点头。

邢羽微微点头,知道秦岚下午比试,也不再留他,抱拳一拜道:“恕不远送。”

“公子客气了。”秦岚摇头一笑,转身离去了。

“是秦立哥哥的信么?”

秦岚走后,邢红梅当即扔下古书跑过来。

“没错。”邢羽拆开信封,将信封里的东西尽数拿出来放在桌上。

里面有一封书信、一个香囊,还有一张折过一次的白纸,上面写着‘五雷符’三个小字。

“五雷符。”邢羽心下一动,“这家伙莫不是给我寻了一门符术?”

邢红梅拿过香囊去把玩,邢羽则是拿起书信,并没有急着去看五雷符的修行方法。

书信不长,只有五百余字,邢羽很快便是读完。

读完秦立来信,邢羽轻叹一声,莫名有些难过。

“说什么了?”绿珠轻笑着问。

她不认识秦立,不过却听邢红梅提过,明白秦立可能是邢羽唯一的至交好友。

“没什么。”邢羽微微摇头,略有惆怅,“只说是分别经年,十分想念,若我有时间可带你们去秦楼作客。然而秦楼远在益州,与回归书院南辕北辙,倒无法去见他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绿珠安慰道。

“不错。”邢羽收起书信,将其放在乾坤袋里。

“哥哥,这个香囊可以给我么?”邢红梅紧紧握着香囊,期待的看向邢羽。

“当然可以。”邢羽微微点头,轻笑道,“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真的么?”邢红梅闻言一喜。

“当然是是真的。”邢羽伸手轻轻刮了刮邢红梅的鼻尖,“秦立哥哥说若我们去益州游玩,他会好好款待我们。不过哥哥现在没法带你去益州,只能以后再去了。”

“嗯。”邢红梅欣喜的点头,没有丝毫感伤。

邢羽见此一怔,倒有些看不起多愁善感的自己。

说来聚少离多本是人生常态,一时分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江湖偌大,但总会重逢。

邢羽摇头一笑,心中的惆怅顿时烟消云散。他与秦立相识多年,如今不过一年多不见而已,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邢红梅低头端详着香囊,很是雀跃。她很少收到礼物,可秦立已经送过她两次礼物了。她心里不由对秦立很是感激。

邢羽将那张记着五雷符的纸张收入怀中,打算一会回房去看。

“或许再有四天,或是六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了。”邢羽忽然道。

绿珠闻言却是一愣,“怎会这么早?”

“两天后的十六强比试,我应该不成问题。但四天后的八强之争对我来说就有些难了。”邢羽苦笑道。

倒也不是他没有信心,只是如今剩下的三十二人便尽是诸门诸派的顶尖弟子了。他虽来自书院,但毕竟修行时日尚短,差距还有不小的。

面对花翎时邢羽故作轻松,不过面对绿珠他却不用佯装自信了。

邢羽勉强一笑,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公子。”绿珠忽然在后面叫住了邢羽。

“怎么了?”邢羽回头问。

“我有一句话想跟公子说,不知公子可否想听?”绿珠问。

“但说无妨。”邢羽点头。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绿珠使了个万福,“奴婢这几天读了几页道经,对这句话似懂非懂,但总觉得,它会对公子有所帮助。”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邢羽反复念了几遍,心中隐约有一缕灵光闪过。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邢羽忽然一笑,郑重向绿珠一拜,“多谢你。我想明白了。”

“公子明白就好。”绿珠松了口气,点头一笑。

这几天来邢羽每天都将自己关在屋里修行,不过时日愈久,邢羽却是日渐消沉。

绿珠知他是在为宗门大比做准备,却担心他日渐消沉会对比试不利。

“谢谢你的提醒。”邢羽点头一笑,“我确实有些太紧张了,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

他笑了笑,转身去往自己房间。

修行是区分境界的,但上场比试,境界带来的影响却在少数。一颗平常心其实尤为重要。

当天下午,邢羽和花翎前去抽签。

不管对手是谁,他都将全力以赴。即使新修的两种符术尚未熟练,他也还有斩灵剑法、三涛剑法以及玉清剑法可用。此外他还有天人符。

只要预先做好准备,即使袁弘也要吃些苦头才能赢下比试。

而若邢羽准备充足,他甚至能赢下袁弘。

第一百七十九章 紫阳剑法

万剑门广场上呼声雷动,第三轮比试已然开始。

这轮比试结束后,十六强便水落石出。

邢羽和花翎依然是先后抽签,故而他们的比试又是同时开始。

“孙彦虽然只排在方寸诸人的第三名,不过实力仍是不容小觑。之前姚吉便是被他击败,才去了复活赛。”

邢羽二人站在擂台下方低声交谈,同时还注意着擂台上僵持不下的两人。

比试的双方一为袁弘,一为万佛宗圆净。

万佛宗诸人却在北方声名不显,但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弱于北方三门的弟子。

二者都是剑修。袁弘来自道门,道门以符剑出名,袁弘主修剑道,同时杂修一些符术。

至于圆净,邢羽则只看出来他是剑修,至于他是不是还修了符术,只有等到圆净用过后才知道。

万佛宗剑术不弱,足以与三门两宗之内的其它宗门争锋。佛门向来都以渊博著称,除了剑术,万佛宗的体术、刀术等道法亦是极强。

圆净的剑法中正平和,一招一式不露杀意,彷如暖风拂面。

袁弘的紫阳剑法却是霸道绝伦,力求一剑毙敌。

二人见招拆招,奇快无比的交手了二十个回合。

这二十个回合乃是圆净进攻,但他却没能碰到袁弘的衣衫。

袁弘飘逸宛如风中柳叶,左摇右摆,每一次都要比圆净的长剑快出一瞬,使得圆净屡出奇招而无寸功。

“圆净大师好强的修为,只比袁弘差了一线,若不是这一轮遇到袁弘,想必四强都不是问题。”邢羽感叹道。

“你这话就说的有些早了。”花翎摇头一笑,“说不定圆净大师能够击败袁弘,最终取得首名。”

“那我更愿意相信我能取得首名。”邢羽摇头苦笑。

他倒不是看不出场上两人都是留有余力,但袁弘可是即将结丹的修士,与寻常的筑基圆满有着极大的区别。

场上局势瞬息万变。

袁弘一剑格挡住圆净攻击,同时挥掌作刀斩向圆净。圆净侧身一躲,从此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袁弘的进攻猛烈至极,宛如倾盆暴雨一泄而落。剑气轰鸣,交织成为紫色的海洋,圆净便如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舟,随着飓风暴雨摇摆不定。

他招式圆润,周身上下毫无破绽。

看上去是招架严密,但其中的困难只有他自己清楚。

“道门的弟子果然不凡。”

圆净微微凝眉,面上微红,宛如冥思苦想的罗汉尊者。

他年纪比袁弘稍大,实力却次于袁弘。

这不由让他感叹,这个时代真的是变了。

越来越多的天才涌现出来,使得修真界与世俗迅速融合。中原风气也是为之一变,虽然不至于重武抑文,但前朝重文抑武的风气自此不再。

场面僵持不下,袁弘却是一笑。

他轻喝一声,一跃而起。

袁弘挥剑在胸前一划,一个圆融的紫阳缓缓成形。

耀目的紫光弥漫了整个擂台,宛如烈日一般璀璨。

邢羽二人都忍不住伸手去遮住紫阳的光芒。

“紫宸变。”

袁弘一剑刺入紫阳,剑上灵力汹涌,尽数汇入紫阳之中。

十数道尺许长的光剑从紫阳中飞出,呼啸着射向圆净。

他身上紫光涌动,脚下一点便是穿越紫阳,挺剑向圆净冲去。

“符剑术。”花翎面上一凝。

紫阳剑法乃是诸门诸派之中最出名的剑法之一,唯有昆仑的飘雪剑法等寥寥数门剑法可以与之争锋。

飘雪剑法凭恃的是轻灵无痕的迅捷,紫阳剑法凭恃的则是煊赫威严的进攻。然而这门剑法的进攻与寻常剑法不同。它不只是单纯的一门剑法,还是是一门符术。

当年紫阳真人便是符剑双修,故而这门剑法杂糅符术与剑术。许多招式都与符术结合。

与符术结合的剑术大都威力不凡,紫宸变便是这样一式剑术。

流光笼罩,光剑飞来。

圆净面上一凛,心知自己若是无法接下这一式剑术,那么自己的宗门大比便是走到尽头了。

他挺剑在身前一晃,同时左掌在身前一拍。

淡金色的灵力从他掌中漫出,在其身前凝聚出了一道极为凝实的金色屏障。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紫宸变的光剑竟是被这道屏障尽数挡下。

然而这屏障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它变得黯淡无光,似是随时都会消散。

圆净却是不理,因为随着光剑来到的是化作利剑的袁弘。

紫宸剑在前,袁弘在后,一人一剑宛如一体,无声袭来。

这一剑宛如流星坠落,袁弘身后灵力摇摆,宛如星尾。

他的速度远超光剑,转瞬即至。

圆净眉头微皱,心下一横。长剑斜斩而出,同时圆净自身向一侧横移数寸,意在避开紫宸剑的锋芒。

但这一剑宛如锁定一般,圆净心中危机感丝毫未减。

电光火石间,圆净挥出的一剑被紫宸剑上的灵力弹开。

他面上一惊,瞪大双眼。

袁弘强行偏转攻击,使得这一剑与圆净擦肩而过。

圆净的身体忍不住一晃,锋锐的剑芒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后知后觉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急忙向一旁退出数步,低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袁弘坠落在地,身畔尘土飞扬。擂台上瓷砖破碎,出现了一个巨坑。足足有一尺多的石块被他一剑粉碎,化为碎石。

“多谢道友手下留情。”

另一边,圆净收起长剑恭敬一拜。

袁弘收回紫宸剑回礼,“应当如此。”

他身上沾满尘土,脸色苍白的吓人,看上去颇为狼狈。

圆净身上却是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但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知道,是袁弘在最后关头调转了剑刃的方向,不然这一剑可能会令圆净身首异处。

但调转剑刃的后果可不好受,袁弘体内此刻灵力逆转,周身经脉都是疼痛无比。

他微微点头,转身走下擂台。

圆净苦笑看着袁弘离去,心中不由一叹。

他却是淘汰了,万佛宗如今却只剩下了圆明和圆空二人。不知道他们二人能走多远,莫非也会止步这一轮么?

第一百八十章 五院故事

万佛宗此间剩下的就只有圆空和圆明二人,圆明这一轮的对手是花翎,圆空的对手则是苏晋。

袁弘与圆净的比试结束后,其它擂台上的比试陆续结束。

稍隔一会,万剑门的长老们便是开始主持后续的比试。诸门诸派的弟子们先后登上擂台,

邢羽和花翎相视一眼,各自转身走向自己的擂台。

这会天际飘来几朵乌云,似乎很快便有一场暴雨来袭。

邢羽见此心中倒是一笑,有这乌云相助,他五雷符的威力则会强出极多。

他摸了摸怀中写好的符纸,自信走上了擂台。

擂台上,孙彦持剑独立。

孙彦一身灰衣,样貌平凡,低眉顺眼,毫无锋芒可言。

这般姿态倒是使得邢羽一愣。

五院五派的弟子大都自信满满,虽不至于趾高气扬,但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自在潇洒的气质。

“邢羽。”邢羽登上擂台,走到孙彦身前不远处抱拳一拜。

“我是孙彦。”孙彦微微抱拳,倒显得有些局促。

邢羽眯眼打量着此人,发现他腰上的佩剑都是有些寒酸,不似书院藏宝阁中的名剑,反倒像是一柄寻常的铁剑。

“你的佩剑是什么?”邢羽问。

“无名铁剑,不值一提。”孙彦拔出剑来,温和一笑。

他剑上划痕密布,尽是之前交战留下的痕迹。铁剑虽说铸造工艺不差,但与邢羽等人所用的长剑比起来却是差的极多。

花翎所用长剑乃是昆仑书院长老用天外陨铁铸造的长剑,虽是无名之剑,但质地精良,锋锐无比。而且天外陨铁炼制的长剑温凉,能够承受极多灵力的侵蚀。

但寻常铁剑却不行。不仅无法承受灵力侵蚀,且用的时间一长,剑身更会变形。

“倒是有古代稷下学宫弟子的风范。”邢羽笑道。

“道友说笑了。”孙彦却是郑重摇了摇头,脸上微有怒色,“稷下学宫为祸俗世,虽弟子众多,但于俗世利弊皆有,却不是我五大书院值得效仿的。”

“道友说的是。”邢羽闻言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他拔出湛卢,歉意一笑,旋即向后退出几步。

“名剑湛卢,是一把好剑。”孙彦微笑着点头,“古仁道之剑,邢兄温良恭谦,却是此剑最好的主人。”

“道友抬举了。”邢羽摇头一笑。

“请指教。”孙彦抱拳一拜,旋即向后退出数步。

“请指教。”邢羽点头一笑。

方寸书院弟子们都是深藏不露,之前书院间比试的时候孙彦表现的并不出色,所以众人才都认为姚吉乃是遗憾落败给了孙彦。

不过姚吉实力不弱,能够击败他的孙彦自是极强。

“他会不会用太清剑法?”邢羽心道。

与姚吉比试过后,邢羽便去询问李雷有关三清剑法的事情。李雷却是先给邢羽讲起了诸院成立的经过以及传承。

李雷对方寸书院推崇至极,说其乃是最贴近大道的书院。

方寸书院求真尚道,不慕荣利,故而在五院之中声名不显。但其实,方寸书院传承久远,与昆仑书院相似。

方寸书院的实力亦是不容小觑,只是方寸诸人向来视名利如粪土,便是五院间的切磋比试,也是甚少参加。故而其它书院虽然成立大都晚于方寸,不过名声都要超过方寸。

五院扬名都在汉初,昆仑立院最早,乃是春秋时期炼气士葛洪所建。彼时乃是春秋,道祖秦初时西行出关便曾在昆仑待过。

不过道祖只在昆仑短暂停留了很短一段时间后就继续西行去了西方的修真国度。但花翎曾说过,道祖昔日的住所便是昆仑书院角落的一栋阁楼。

天山书院则是在战国时期成立的,不过春秋战国时期诸书院并不出名。然而战国末期的历次战争之中都有天山书院的影子。狼族南下时也曾遭到过天山书院的阻挡。

不过,春秋战国时期最出名的书院却是稷下学宫,稷下学宫乃是齐国国立书院,学宫内的弟子都是诸国中的士人之后亦或是名将子弟。

不过稷下学宫虽在那时候声名远播,但在后世名声却并不好。

稷下学宫的弟子门学成后大都带着熊熊野心登上政治舞台,在诸国之中舞弄风云。门生遍布天下的稷下学宫因此传承了数百年。

但其灭亡也是因由此事。

稷下学宫的弟子们出仕齐国,先后帮助齐国国君吞并了古吴越两国以及东方的许多小国,使得齐国成为东方霸主。

在此之后,稷下学宫的弟子们带着军队剑指燕国,最终成功逼迫燕王称臣,并占领了燕国的大半领土,甚至险些彻底灭掉燕国。

但后来燕国崛起,名将乐毅率兵包围了稷下学宫,并一把火烧毁了学宫,使得稷下学宫自此不复存在。学宫的弟子也是四散逃离。

稷下学宫的弟子们后来建立了稷下书院,便是昔日五大书院之一。

稷下书院与白鹿洞书院类似,都是凡人与修炼者共同修行学习的地方。书院与当年学宫相比也是本分了许多,推崇的也不再是霸道,而是儒家的仁道。

不过其成立倒是晚于白鹿洞书院。

白鹿洞书院乃是夫子弟子颜渊在夫子草创的基础上传承下来的,但因为儒门的缘故,白鹿洞书院并没有受到夫子其他弟子的认可。

直到百余年前汉末乱世,稷下书院因战火消亡。方寸书院才顶替了稷下学宫的地位,成为了天下五大书院之一。

而经过汉末晋初乱世之后,五大书院声名远播。

阻击狼族南下的天山书院、玄黄书院,匡扶乱世的白鹿洞书院、昆仑书院都为世人所知。

方寸书院虽然也暗中阻止过狼族的南下,但方寸弟子稀少,有时便是做了些什么,世人也都不知道是书院弟子所为,只道是游方散人所做。

然而,方寸书院却恰恰是最被低估的一所书院。

邢羽拿出一张符纸,贴在湛卢剑刃上。

他体内灵力奔涌,悉数汇入湛卢中。

邢羽举剑指天,口诵咒语,湛卢上沾着的符纸随风飘扬。

天际乌云滚滚,骤然一道惊雷劈落,急速落向邢羽。

第一百八十一章 滚滚天雷

天雷坠落,依附在湛卢剑上,电光四射,显得甚是骇人。

邢羽右臂微抖,生怕一个不慎,雷电便是脱离控制。

但五雷符奇异无比,驱使着暴烈的天雷在邢羽剑上温驯游走,丝毫没有失控的征兆。

孙彦眼中一惊,眉头微皱。

场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邢羽,不知道这是什么道术,竟能引动天雷。

天雷猛烈,筑基修士难以驾驭,非得结丹修士方能驾驭。故而诸门诸派之中少有引雷之法,且天雷威力巨大,修士若是御之不慎,则会粉身碎骨。

是故诸门诸派之中唯有道门、儒门等寥寥数派拥有这类道法。然而此类道法修行艰难,筑基弟子也是少有机缘参悟。

然而人群之中却有数人知晓邢羽所用乃是蜀山的引雷之术,只是不知邢羽是从哪里得来,毕竟玄黄一脉的弟子此前并未在宗门大比之中显露过这般道术。

这雷道之术必然是邢羽从其它地方得来的。

“蜀山的五雷符。”

高台之上,钟离面上一变,忍不住握紧剑柄。

他来到中原不久便是遇上了蜀山覆灭之战,那一战中,蜀山剑修令天下修士大为吃惊,只是那样强势的蜀山最终还是免不了灭亡。

“应是秦楼那人送来的符术。”钟离眯了眯眼,在场上寻到了秦岚。

果然,秦岚见到邢羽用出此术,面上不由显得极为惊喜。

湛卢剑上雷电缭绕,不过五雷符可持续不了多久,邢羽必须尽快击败孙彦。

秦立手抄的纸上说明这符术持续时间极短,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所以此术虽然威力惊人,但弊端也是十分明显,那便是强势有余,后继不足。

一想到此,邢羽脚下一点,疾掠而出,挺剑刺向孙彦。

这一剑全无花哨可言,直指孙彦要害。

经历了与姚吉的比试后,邢羽知晓了玉清剑法的不凡,但若论攻击,斩灵剑法仍是要比玉清剑法高出不少。

灵力流转过经脉,继而透过邢羽手掌,融入湛卢。

锋锐剑锋刺来,使得孙彦如临大敌。

他不敢藏拙,直接使出方寸书院赖以成名的归元剑法中的第三式。

归元剑法有三式,前两剑长于攻,最后一剑长于守。

孙彦一上来便是用出归元剑法的第三式抵挡,根本不敢以攻代守,天雷威力远超修士灵力,一个不慎,他便可能从此难以修真。

孙彦凝神看去,脸上却是一喜。

邢羽所用剑法破绽不多,但每一个破绽都正中归元剑法中所讲述的要害。

孙彦心中顿时镇定下来,他信手挥剑,铁剑须臾间连击三下,都是一触即离,仿佛是在凭空舞剑一般写意。

但这三剑却刚好截断了邢羽攻势,使得邢羽不得不向后收剑。不然湛卢尚未击中孙彦,邢羽便已经被孙彦所伤。

短暂的碰撞使得邢羽心中一凛。

孙彦所用的剑法古怪,与斩灵似是有些说不上来的联系。这三剑刚好抓住了斩灵的破绽,要知道斩灵破绽极少,寻常修士初见斩灵根本不可能发现其中破绽。

好在天雷落在铁剑上,使得剑刃上变得乌黑一片。或许过不了多久,这柄铁剑就要解体了。

雷电似乎让孙彦受创不轻,一缕电流沿着铁剑渗入孙彦体内,使得孙彦身体一抖。

他脸上苍白,刚刚的喜色顿时消失不见。

长剑导电,这却是他刚刚没想到的。

两人心中都是忐忑,邢羽是因为被人识破了斩灵的破绽,孙彦则在担心天雷会在之后的交手中毁掉他的佩剑。

不过两人都只是略一点头,旋即再度迈步向前继续比试起来。

这一次仍是邢羽出剑,孙彦躲闪抵挡。

自知斩灵可能会被孙彦轻易接下,邢羽当即换了剑法,重新用起三涛剑法。

三涛攻势连绵,但却凌厉不足。

邢羽连连挥剑,每一剑都是缓慢沉着,宛如花拳绣腿一般。

但凭恃天雷,哪怕邢羽随手挥剑,孙彦也得慎重对待。故而两人虽说剑法古怪,但场下诸人都甚至这场比试着急不得。

万一雷电失控,双方都可能会重伤。

邢羽知晓此间道理,加之不想让孙彦看出破绽,于是便左劈一剑,右斩一剑,同时挥剑沉稳,力求天雷不失去控制。

不过他还是小瞧了五雷符的威力,雷电宛如邢羽的灵力一般紧贴在湛卢剑上。

他挥出的每一剑都令孙彦无法防备,只得见招拆招。

然而孙彦仓促的回击却是威力极低,连三涛起始的几剑也不如。

若不是他脸色平定,躲闪也是巧妙的很。邢羽还以为他已经乱了分寸。

不过孙彦节节败退,很快就退到了擂台边缘,再退一步,他便要输掉比试了。

孙彦心道不好,只得一跃而已,横空一剑劈落。

连番交手下,他心知没有办法破去邢羽剑上天雷,但若一直防守下去,又何谈取胜。

孙彦所用的这一剑乃是归元剑法第一式,名为破山剑。

这一式剑法乃是将灵力凝聚在剑尖附近劈出,此剑气势惊人,可开山裂石,遂名破山剑。

场下诸人惊呼,都知道这一剑不同凡响。

孙彦从空而落,剑上灵力滚滚,隐约间都是有着奔雷之音。他目中锋芒毕露,不再如之前那般平凡。

这一剑乃是孙彦最强一剑,他力求毕其功于一役,自然不再可能藏拙。

之前几届大比之中,方寸书院的弟子凭借此剑击败了不少棘手的对手。说来破山剑倒是与斩灵相似,均是以力服人,不设防备。

毕竟,最好的防御便是攻击。除非对方的速度要远超自己,否则如斩灵、破山剑这类剑法也不会扬名江湖。

然而,与邢羽的引雷之术相比,这一剑倒是显得有些平凡了。

五雷符威力犹在,湛卢上天雷的威力都不曾减弱丝毫。

邢羽福至心灵,横剑斩向头顶。他脚下一点,同时向左掠出。一瞬间邢羽脑中闪过诸般想法,但却没有一个是自己落败的想法。

此时的邢羽自信至极,见识到了五雷符的威力之后,邢羽自信能够再下一轮。

破山剑急斩而落,湛卢却是后发先至。

邢羽迅捷几剑将孙彦的攻击尽数挡住,破山剑威力极强,但遇上加持着天雷的湛卢却是落在下风。

邢羽见到此景,心中更是志得意满起来。

不过,他虽自信,仍没有掉以轻心。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万剑由心

一剑拨开孙彦长剑,邢羽脚下轻点,斜向上方飞去。

此时天雷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衰弱,若不尽快击败孙彦,则五雷符就要失效了。

破山剑借助落势,威力本是无双。但一来其与斩灵有异曲同工之妙,二来邢羽刚刚亲眼见到孙彦凭借精巧的攻击截断剑势,于是便借助玉清剑法模拟出来。

只是他领悟不足,未能截断破山剑的剑势,但仍是轻松抵御下来。加上有天雷相助,更是省去许多力气。

“道友大才,这般引雷之术,可不是寻常修士可以用的出来的。帝师邢干之子,果真不同凡响。”孙彦点头一笑,语气平淡,毫无奉承之意。

他手中铁剑上已经有了颇多豁口,不知能否继续支撑下去。

邢羽闻言却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孙彦并没有要讥讽自己的意思,但宗门大比上却有不少修士认为邢羽是因为邢干的缘故才能进入玄黄修行。而若没有邢干,邢羽或许还不如他们。

“家父大才,我自是不如。”邢羽微微摇头,飞身向前。

邢羽心中一动,忽而不再延续斩灵蓄力一击的方式,而是快攻起来。

不过他剑上灵力磅礴,威势虽不如斩灵一剑击出,却也相去不远。毕竟邢羽今非昔比,实力早已远超从前。

他一剑刺出,出剑迅捷,剑风凛冽。加之带着天雷,孙彦根本不敢与他硬碰,只得左躲右闪,寻隙攻击。

然而他虽招式迅捷,看似无双,但其实破绽尤多,只是快如奔雷,加之孙彦只顾防守,虽然看到了不少破绽,却没有余暇反攻。

一来孙彦乃是防守一方,万一撤防,邢羽便可能一剑伤他,二来这些破绽转瞬即逝,孙彦若是拼着两败俱伤出剑攻击或可赢下邢羽,但后果却让他难以接受。

孙彦心中好生憋屈,归元剑法法理严明、攻守兼备,如这般不住防守,很难取得胜利。

但他心态平和,只是抱元守一,默念心经,心中诸般杂绪很快便是消去,何况这天雷也很难持续多久,待到他挨过这片刻时光,攻守之势当即可调转过来。

二人追逐片刻,孙彦招架起来渐渐得心应手,邢羽也是觉得快剑似乎更适合五雷符,倒是快要忘记须得尽快击败孙彦。

眼见邢羽剑上天雷消退,不复之前,孙彦心中不由喜悦起来。但他出手却是更加慎重,每一剑都是沉稳平和,少有破绽。

邢羽与他连战不休,心中也是平和下来。邢干是他父亲,旁人自是免不了说些闲言碎语,何况若无邢干,邢羽可能根本没有机会进入书院修行。

这些说法虽令邢羽感到颇为不喜,但有些倒也是实情。

“我倒是太急躁了。”心中急躁褪去,邢羽不由轻叹一声。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邢羽默念古语,心下更是宁静,骤然觉得风声人语也是清晰了不少。

瞬间耳聪目明,邢羽瞥见剑上天雷消退,不复之前十一,心下倒也不以为意。

此间追逐之后,邢羽也是摸清了孙彦的剑术,知道他攻击有余,防守不足。若非邢羽只是信手挥剑,孙彦断然无法挡下裹挟着天雷的剑招。

然而邢羽之前心中也是谨慎,担心天雷失控。

但现在想来,五雷符何其霸道,既然已经引得雷霆下来,又怎会让雷霆失控。

何况他的御剑之术便是以气驭剑,剑随心动,若是心浮气躁,剑术威力自然下降不少。

“我只着意于招式威力,倒是失了本心。”邢羽猛然一惊。

“剑法随心才是正道,一招一式都是经由心生,诸般剑法也是如此。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规定高明剑术,后人照猫画虎,根据不同情景演练。”

一想到此,邢羽剑法顿时一变,原本便是轻灵迅捷的剑法顿时变得诡异莫测。不过剑上天雷却已然尽数消去。

邢羽将三涛奥义与斩灵奥义杂糅起来,一招一式都不遵剑谱,只是信手而出,但每一招都化用其形,冥冥之中仍是依合大道。

“这又是什么剑法?”

孙彦心中却是大骇。

天雷褪去,本该是他转守为攻的好时机,但邢羽剑招一变,每一招都是难明后续,却是比之前还要来的凶险。

转瞬之间,孙彦肩上便是连中三剑,若不是邢羽点到为止,孙彦可能已经倒地。

邢羽剑法玄妙难测,孙彦心中不由失了分寸。

邢羽剑上灵力积蓄甚多,纵是天雷消退,剑势却不弱之前。周围关注此战的修士见了都是心中一凛,心想若天雷仍在,这一招一式的威力可大了去了。

“终究还是御剑术更高明一些。”

高台之上,钟离暗暗一笑。

他向来视御剑心经比御剑古卷重要一些,便是因由此理。

招式自然重要,但人剑如一却能化腐朽为神奇,使得平凡的剑招变得玄妙起来。

场上叮当一声,孙彦铁剑骤然被邢羽削去一半,半截剑刃斜飞出去,插在擂台边缘。

邢羽见此急忙收手,本来斩向孙彦手臂的一剑仓促后退,画了一个小圆,倒是使得孙彦一愣。

此刻邢羽人剑如一,灵力收放自如,剑招亦是如此。他终止剑势,收回灵力,竟是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仍有些失落的感觉。

他倒是想继续比试下去,只是孙彦长剑已断,却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邢兄弟剑法精妙,不弱于人。”孙彦收回断剑,抱拳一拜,“在下认输。”

“多谢指教。”邢羽抱拳一拜,诚恳说道。

“邢道友客气了。”孙彦摆了摆手,转身走下擂台。

场下诸人见状一笑,李雷和宋玉相视一眼,眼中均有异色。他们并不知道钟离遣林鸦送了一套御剑术给邢羽,只道是邢羽经过与诸门诸派弟子们的交手忽然开窍,与剑法上多有所得。

“恭喜师弟。”

邢羽走下擂台,师兄们都是一笑。

“今年诸门诸派群英荟萃,我玄黄书院也是不逞多让,看来这次小师弟说不定可以进入决赛。”李雷笑道。

“师兄抬举了。”邢羽汗颜,急忙摆了摆手。

“师弟不必客气。”宋玉却是一笑,“似你这般剑术,此次大比中能胜过你的也不过一手之数。他人若要胜你,不是灵力压你,便需力破千钧,无视剑法。只是这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此间你的剑法,便在咱们七人之中,也可以排在第四了。你说是不是,师兄?”

宋玉笑着看向李雷。

李雷无奈一笑,倒是不置可否。

“师兄可不要令旁人笑掉大牙了。”邢羽苦笑着摇头,心里的石头方才稍稍落地。

他莫非真的可以去跟袁弘那些人一较高下了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群英荟萃

“不过今年诸人都是不弱,师弟你可得小心应对。”李雷温言勉励道。

“自当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在你这场比试结束之前,十六强业已产生十位,其中有多半都是我们知根知底的选手,其余诸人纵不是知根知底,亦是有所了解。”宋玉笑道,“师弟你这两天打算做些什么?”

“我本打算继续钻研符术,不知师兄有何指教?”邢羽抱拳一拜。

“指教说不上,切磋比试倒是可以。我和宋玉来此本就是与你陪练,只是你常常要昆仑那妮子陪你,我们倒是好生无聊。你意下如何?”李雷和煦说道。

“这自然不会耽误你修行符术,更不会耽误你和花翎会面。”一旁宋玉打趣道,“如何?”

“那自是极好。”邢羽面上一喜,同时也是一红。

他与花翎常常待在一起,时而便是比试切磋起来,倒未曾与李雷宋玉他们比试切磋过。

“两天时间,不说能让你实力提高多少,但总能让你有所收获。”李雷微微点头。

“不知道目前都有谁进了十六强?”邢羽问。

“时下十六强已经出了十一位,五大书院共占据六位,分别是白鹿洞书院的赵静安、昆仑书院的赵元芳、方寸书院的韩慕云、天山书院的魏如海、方寸书院的陈子安。另一位自然是你了。”宋玉道。

他转身朝花翎那边看了一眼,眼中不由一亮,“不错不错。花翎也赢了。这样五大书院便有七位弟子进入了十六强。”

“花翎赢了?”邢羽闻言惊喜交加。

花翎的对手可是圆明,虽则只在万佛宗四人之中排在第四,但修为据说乃是第二。

“不错。花翎姑娘赢了。”李雷微微点头。

邢羽转身看去,看到昆仑众人簇拥着花翎往这边走来,花翎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不过也是十分兴奋的样子。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要傻笑了。”李雷失笑。

邢羽闻言急忙敛去笑容,不过仍是十分开心。

“不知还有哪些人进了十六强?”

“道门的袁弘、魔宗的凌易、儒门的公孙越、万佛宗的圆空,还有万剑门的方寒。三门两宗一教一人,倒是有趣。”宋玉感叹道。

“如今已然有十二人晋级,余下四位想必很快就会产生,不知会不会有书院之人。”李雷道。

邢羽一一看过擂台,倒是有些震惊,“余下四场比试之中却有三位道门的弟子,不知他们能有几人晋级。”

此刻正在进行的四场比试倒是颇为有趣。

四场比试竟有两场是宗门内战,其中一场是姜平对战凌晨,另一场是宋云对战方凌。

至于余下两场比试,则分别为秦岚对战楚融,萧峰对战陈丹丘。

这八人都是身怀绝技,无一不是英才。

蜀山剑术精妙绝伦,秦岚又是实力高强。他乃是秦楼唯二的参赛者,另外一位秦钊刚刚与凌易鏖战许久,一度占据上风。

而秦岚实力甚至要超过秦钊,实力不可谓不强。

经过多轮比试后,已经有许多修士将秦岚视为与袁弘、凌易同一水准的强大修士,都是首名的有力争夺者。

至于楚融,他家传离火剑法威力十足。凭恃此类剑法,他赢下了许多强敌。

萧峰则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一门青萍剑法。青萍剑法据传乃是道门天师所创,繁复多变,共有六路,每一路又有三十六式,只是萧峰所得却是不全,但也足够他用了。

道门和魔宗的这四位自是不用说,都是一时瑜亮,实力极强。

这四场比试已然进行了片刻,姜平与凌晨的比试正处于僵持。然而凌晨已是有些急躁,姜平却仍不疾不徐,十分潇洒,看来还是姜平技高一筹。

魔宗的内战倒是没有可观之处,二者所用剑法相似,彼此知根知底,

秦岚全面占据上风,楚融虽然不弱,但与秦岚相比还是不如,输掉比试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两场比试可谓是胶着至极,宋云和方凌同门师姐弟,深知对方所学为何,加上彼此间情谊极深,下手都是不重,倒也不好判断谁输谁赢。

然而宋云符术强横,方凌却只修了剑术,而这剑术也只比宋云高出不多,看来最终还是宋云获胜。

萧峰和陈丹丘则是你来我往,彼此攻讦,时而我占上风,时而你占上风,倒是难以分辨的出最后谁会获胜。

陈丹丘实力不弱,萧峰实力也是极强,足以与三门两宗弟子争锋,这一场比试不到最后倒是不好细说。

“师弟,你觉得哪四位会晋级下一轮?”李雷看了一会比试,忽然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姜平、宋云、秦岚、萧峰。”邢羽略一思量,旋即说道。

“我觉得也该是他们四人。”花翎来到邢羽身边,如此说道。

李雷二人闻言一愣,都是一笑。

“怎么了?”邢羽见此一愣。

“我是如此想的,师弟你呢?”李雷笑着看向宋玉。

“我也是如此想的。”宋玉一笑。

“哈哈,那看来便是他们四人晋级了。”李雷断然道。

昆仑诸人闻言皆是一笑,邢羽三人也是笑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一旁袁弘走来,摇了摇头。

“袁弘道友是如何猜测的?”邢羽一笑后问道。

“我觉得丹丘能赢,但并不容易。”袁弘沉默稍许后说。

“在下倒是觉得萧峰更胜一筹,这青萍剑法着实不弱于我们诸院之中的剑法。”

一旁走来一个白衣女子,轻轻向四人颔首,她容貌姣好、白衣如仙,却是白鹿洞书院的赵静安。

赵静安曾在扬州白鹿洞紫阳书院读过半年书,且亦是扬州人氏,比邢羽要大上两岁。邢羽与她也曾有过交集,故而却是认识此人。

“师姐。”邢羽抱了抱拳。

“邢道友。”赵静安见此一笑,她自是记得邢羽,念及过去种种,不由十分怀念曾在紫阳书院读书的日子。

“你们一众书院弟子都说人家道门的弟子不好,我倒觉得陈丹丘能够获胜。”

姬青羽拉着自己师妹陈娟走来,身后还跟着宽袍广袖的魏如海和姚吉。

“我也支持青羽。”一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走来,脸上笑意浅浅,发间插着一枚碧绿的簪子。

“张嫣师姐?”宋玉见到此人却是一愣。

“好久不见,宋玉。你可没有欺负青羽吧?要我知道,我可饶不了你。”名为张嫣的女子笑着问道,露出两个精致的小虎牙来。

“当然没有。”宋玉急忙摆了摆手。

李雷却是皱了皱眉,“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是的,我回来了。好久不见。”张嫣一笑,轻轻点头致意。

她略一偏头,避开李雷探寻的目光,将目光落在邢羽身上。

“你便是邢羽吧?”

“见过师姐。”邢羽抱拳一拜。

“不必如此多礼。”张嫣摆了摆手,“我一直想见你一面,今日终是如愿。”

邢羽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好奇起来,这张嫣师姐,定是跟李雷有过瓜葛,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李雷的那个道侣,便是她?

她为何又一直想见自己一面?

第一百八十三章 群英荟萃(续)

邢羽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花翎之前说过方寸只有四名弟子。

现如今,四人倒是尽数在此:张嫣、韩慕云、陈子安、孙彦。

“莫非师兄的道侣是方寸书院故去的弟子?”邢羽心道。

张嫣过来之后,诸院弟子都是沉默下来各自盯着一个擂台,便连宋玉也是缄口不言,这种奇怪的气氛却更让邢羽坚信自己的想法。

邢羽靠近花翎,轻轻握住了花翎的手掌。花翎手掌一抖,想要挣开,心底却是浮现出邢羽的声音,“这张嫣师姐可是与我师兄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么?”花翎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邢羽面上一愣,疑惑地看向花翎。

“此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花翎一叹,“李雷师兄的道侣是方寸书院的楚然师姐,不过她已经离世三年了。”

“楚然师姐?”邢羽微微皱眉。

他自是没有听过此人,不过这楚然师姐果然是方寸书院的弟子,那李雷和张嫣态度古怪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位早已离世的师姐了。

“楚然师姐遇上了什么?”邢羽问。

李雷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三年乃是二十二岁,楚然师姐应是差不多年纪。修士大都身强体壮,若非意外,断然不可能忽然去世。

“是一场修士战争。”花翎道。

“修士战争?”邢羽闻言一惊,“发生在哪里?”

“就在玄黄书院山下不远处的都护府里。”

“莫非是与王庭?”邢羽问。

玄黄书院地处偏僻,附近没有宗门。高句丽前些年一直与大魏友好,直到最近方才倒向王庭。

而王庭一直在策划南下,三年前倒极有可能派人试探过。

“不错。就是王庭。”

“果然。”邢羽微微点头。

“三年前的秋天,王庭天水、离火两宫修士忽然南下攻击安东都护府都护所,这恰好被下山游玩的李雷师兄以及楚然师姐发现。二人及时通知了书院,书院之人随后不久赶到,双方一场大战,王庭的修士最终或死或逃,但楚然师姐也是伤重不治。”

“竟是如此?”邢羽闻言一惊,“师兄他们没有救援么?”

“有。”花翎道,“若不是荆远山师兄、张嫣师姐还有那位韩睿师兄及时赶到,李雷师兄怕也逃不过王庭修士的魔爪。但王庭修士众多,还是书院教习赶至,方才击退了王庭的修士们。”

“我入学太晚,根本不知道此事。”邢羽一叹。

“这件事正好发生在方寸诸人前往玄黄交流的时候,否则楚然师姐他们也不会遇难。”花翎一叹。

“还有谁遇难了?”邢羽一愣。

“还有韩睿师兄,当时他正在都护所附近游玩,大战爆发后,他是第一个赶到的,也是第一个遇难的。”花翎道。

“韩睿师兄。”邢羽心中一叹。

“便是韩慕云的兄长,二人先后进入方寸修行。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花翎幽幽说道。

“竟是这样一场灾难。难怪师兄要出海历练。”邢羽道。

“李雷师兄也要出海历练?”花翎闻言却是有些惊讶。

“为何要这么说?”

“因为张嫣师姐便是刚刚自海外历练归来。”花翎道,“这次宗门大比,据说比较特殊,朝廷似乎想要组建一个修真联盟。三年前的这场灾难便是导火索。”

“那也不错。”邢羽略一思量,然后说道,“王庭筹划南下,中原自是需要勠力同心以对付他们。”

“只是修真联盟牵涉极多,却是很难达成。”花翎却是微微摇头。

“很难么?”邢羽一愣。

他知道这其中定是牵扯到了极多的利益,何况许多宗门彼此间都关系复杂,同入一个联盟,却也极难。

“是啊。”花翎轻声道,“很难。”

“只要齐心对付狼族便好,联盟倒是没什么必要。”邢羽一笑。

“那自然可以做到。”花翎一笑,不再通过人元符传音,而是贴在邢羽耳畔轻声道,“我之所以想要闭关结丹,便是怕你遇上王庭修士南下。”

“你真好。”邢羽心中一动,忍不住握紧了花翎的手掌。

花翎脸上一红,顿时羞赧不已。她天生丽质,本就容华若桃李,此刻一副害羞模样更是惹人垂怜。

“花翎妹妹,你们再说什么?怎么还牵起手来了。”姬青羽忽然出言,脸上表情戏谑。

“啊,没什么。”花翎闻言脸上更红,急忙撇开邢羽手掌,避开数步,站在李湘儿身边,同时还拉住了李湘儿的手。

众人哄然大笑,花翎脸上羞的彷如滴血一般。

那边厢,秦岚赢下楚融、姜平赢下凌晨、宋云也是赢下了方凌,只剩下萧峰与陈丹丘还在苦战。

陈丹丘符剑双修,但符术显然并不出众,剑道修士却是与萧峰不相上下。但萧峰一手剑术玄妙难测,倒是令陈丹丘颇难抵挡。

“陈丹丘要败了。”张嫣忽然开口,脸上吧表情凝重,“萧峰这是青萍剑法?威力果然不弱于我等书院的剑法。”

“不错。”宋玉微微点头,“正是青萍剑法。”

“云麓剑法与之相比倒是弱了。”袁弘一叹。

云麓剑法正是陈丹丘此刻所用剑法,乃是道门剑法之一,招式繁杂。这套剑法长于攻击,防守偏弱,威力并不出众。

道门剑法极多,威力也是参差不齐。陈丹丘一共修行了三种剑法,只是,不管哪种剑法,与青萍剑法相比都是不如。

“道门的剑法还是不够强,除了紫阳、盘龙、太微三大剑法,其余剑法都是有些鸡肋。”张嫣转头看向这边,冲着玄黄诸人嫣然一笑。

“师姐所说不错。”宋玉道。

李雷就在宋玉身边,见此却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开口言语。

这情景倒是让邢羽心中复杂不已。

此间诸人都是年少,唯有李雷与张嫣年纪相近,再然后便是宋玉和姬青羽。李雷和张嫣关系尴尬,不好开口,便只得由宋玉出言应和了。

张嫣似乎也察觉到了此事,她目光从李雷身上一触即离,旋即落在邢羽身上。

邢羽善意一笑。张嫣也是一笑,旋即转过头去,幽幽叹了口气。

李雷见此倒是一愣,他低头不语,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场上,萧峰逐渐占据上风。

他的青萍剑法变幻莫测,攻守兼备,很快就压制的陈丹丘无法攻击。

不多时,陈丹丘手中长剑便是被萧峰挑飞,落在擂台边缘。

萧峰一剑横在陈丹丘颈间,陈丹丘只得摊手认输。

“今年的大比群英荟萃,倒是有的看了。”张嫣微微摇头,转身带着方寸诸人离开了。

临走之前,韩慕云三人都是抱拳先向李雷宋玉还有姬青羽三人道别,继而又是向其余诸人道别。

“师兄,这张嫣师姐怎么回来了?”宋玉悄声向李雷问道。

“因为这届大比吧。”李雷沉默少许后说道。

“这届大比与往届有什么不同么?”宋玉一愣。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李雷拍了拍宋玉肩膀,“你在这里陪同小师弟抽签。我有些事情要去问一下张嫣。”

“师兄慢走。”宋玉微微点头,抱拳一拜。

“无须多礼。”李雷轻轻摆手,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萍剑法(上)

萧峰走下擂台,白川和姬南星等人都是笑着迎向他,高兴不已的说起话来。

他们诸人都是极好的朋友,如今倒是只有萧峰晋级。

自此,十六强尽数决出。

书院一方有七人,分别是昆仑书院花翎、赵元芳,天山书院魏如海,方寸书院韩慕云、陈子安,白鹿洞书院赵静安,玄黄书院邢羽。

三门两宗有七人,分别是道门袁弘、宋云,万剑门方寒,儒门公孙越,魔宗凌易、姜平,万佛宗圆空。

江湖散修一人,萧峰。

秦楼一人,秦岚。

下一轮的抽签,估计很快就要开始了。

“马上就要抽签了,希望我们不会遇到书院的弟子。”邢羽来到花翎身边,轻声道。

花翎脸上仍是殷红如血,听到邢羽所说只是轻轻点头,声如蚊讷的嗯了一声。

钟离飞身下了高台,脸上笑意满满,“诸位,还请到这边来。”

邢羽等十六人先后来到高台下的擂台上,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

“诸位,两天后的比试是一场接一场,而不是同时进行。”钟离手上托着一个红色的木箱,站在众人身前,“此外,这次十六强的抽签与之前不同。”

“这次不知是如何抽签的?”袁弘出声问道。

八强之争不再同时进行,诸人早已知晓,但抽签规则改变,诸人却都是不知。

“因为大家实力相差不多,所以这次不需要给诸位匹配实力相近的对手。”钟离一笑,“故而我们写了十六张纸条,分别写下从一到八这八个数字,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人便是对手。这数字同时也代表了比试的次序。一便是第一场,二便是第二场,以此类推。”

“原来如此。”秦岚闻言一笑,“大家实力相差不多,这样也是无妨。”

“不错。”萧峰哈哈一笑,“大伙儿都是少年英才,跟谁打都是一样。”

“不错。萧兄说的是。”诸人闻言都是一笑,纷纷应和起来。

“既然如此,请诸位分别上来抽签。”钟离一笑,看向方寒,“寒儿,便从你先开始吧。”

“是,师尊。”

方寒点了点头,迈步上前,抽出一张合着的纸条。

他打开纸条,玩味一笑,看向诸人,“是二号。”

“我来。”姜平一步上前,从箱子中抽出一张纸条,“五号。”

他咧嘴一笑,“不知是哪位道友有缘跟在下一较高低。”

随后,凌易上前抽签,“三号。”

萧峰排众而出,抽到了一号。

“一号,第一场。”萧峰见此一愣,“不知是哪位兄弟跟我比试。”

他扔下纸条,转身离开。

秦岚和袁弘同时上前抽签,抽到的分别是六号和八号。

宋云见此急忙跟着袁弘上前抽签,抽到的却是三号。

她苦着脸看了一眼凌易,泄气的吐了吐舌头。

场间诸人,除了袁弘和凌易,她遇上都有一定把握晋级。但偏生运气如此之差,竟是遇上了凌易。

“师妹,你这运气不太好。”袁弘无奈一叹。

“是啊。”宋云苦哈哈的点头。

“你最想跟谁比试?”袁弘忽然笑着问道。

“嗯。”宋云思索再三,最终偷偷看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邢羽,“应该是邢羽吧。”

“哦?”袁弘见此揶揄一笑,“为什么是邢羽?”

“师兄你不要误会。”宋云见此急忙摆了摆手,急的脸色煞白。

花翎见此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那你为何要跟邢道友比试?”袁弘笑问。

“因为他也是修行符术的。如果不是邢羽,昆仑的赵师兄也不错。”宋云噘嘴道。

“原来如此。”袁弘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芳心暗许呢。那样你可就得罪了花翎姑娘。”

“师兄你乱说什么呢?”宋云焦急的摇了摇头,眉头紧蹙,忽然伸手捂住脸颊,“我不理你了。”

“好师妹,我错了。”袁弘见此急忙忍住不笑,闻言安慰起宋云来。

“诸位,你们倒是继续抽签啊。”钟离无奈道。

“小僧来吧。”圆空合掌一笑,走上前去。

“大师,等一下我。”公孙越随着圆空上前。

二人先后抽签。

“七号。”圆空亮出纸条,上面写着一个七。

公孙越摊开纸条,面上一愣,“好巧。大师,我们两人一组。”

“因缘巧合,倒是不错。”圆空微微点头。

公孙越闻言一笑。

“六号。”韩慕云抽签后亮出纸条,随后向着秦岚一笑。

陈子安随后抽签,乃是五号。姜平见此一笑,微微摇头。

书院这些人都是不弱,看起来最弱的似乎便是邢羽了。

不过,对姜平来讲,其实与谁比试都无所谓。

魏如海见此也是上去抽签,抽到了四号。

“师姐,我先去了。”赵元芳见花翎站在邢羽身后,显然是在等着邢羽,于是便抱了抱拳,走上前去。

“四号。”他冲着魏如海一笑,“如海兄弟,又是我们两人。”

上一届宗门大比,两人便是遇上过,那一次比试之中,赵元芳险胜魏如海。

“请多指教。”魏如海点头一笑。

“八号。”赵静安在魏如海之后上前抽签,抽到后不由一惊,竟是与袁弘一组。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心知这次大比应是就此止步了。

“我们去吧。”邢羽对花翎道。

“嗯。”花翎点了点头。

两人上前各自抽出一个,同时打开。

“二号。”

“一号。”

邢羽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花翎是二号,邢羽是一号。

那么花翎的对手便是方寒,邢羽的对手则是萧峰。

“我要闭关两天。这几天可能没法跟你见面了。”花翎轻声道,“后面的每一场都不简单,你既然想跟我会师决赛,我也得加紧修行才是。”

“好。”邢羽一笑,“那我们就两天后见。”

他侧身看向擂台下方,那里,是满脸笑意的宋玉。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邢羽在心里暗暗说道,“我一定会进入决赛的。”

……

两天后,万剑门广场。

一个长宽各有五丈的擂台上站着两位青衫剑客,分别是邢羽以及萧峰。

朝阳升起,万里无云,端的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萧峰躬身长拜,邢羽亦是如此。

“邢道友,刀剑无眼,若是失手伤到道友,还请道友赎罪。”萧峰朗声道。

“自当如此。”邢羽咧嘴一笑,“虽是比试,但总是免不了受伤。道友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尽管放手一战便是。”

“好。”萧峰哈哈一笑,“在下所学不精,还请邢道友指教。”

他话音未落,长剑锵然出窍,倒是比寻常剑刃要宽上少许。

“剑名七耀。”萧峰略一点头,珍重的看向自己手中的长剑,“乃是前朝铸剑师重铸九耀后所得的三柄宝剑之一。自我先祖萧绛一直传承至今。”

“重铸自九耀重剑么?”邢羽闻言一惊,“那倒是一柄好剑。”

九耀乃是秦时名剑,长七尺、宽六寸,曾是力士乌获的武器,后来乌获惨死,九耀却是遗失。

前朝九耀重现,被铸剑师回炉重铸,分别铸成七耀、焚星、琥珀三剑,进贡给汉帝。

三剑分别被汉帝赐给名将萧婴、刺客吕忌以及宠妃霓虹,不过焚星和琥珀都已遗失,只剩下七耀存世。

“这家伙是萧婴后人,且又有七耀古剑在手,青萍剑法或许是完整的业说不定。”邢羽默默想到。

但比试在即,他却也不想多言,只是拔出湛卢,略一点头,“剑名湛卢,春秋时期欧冶子铸。请。”

“好剑。”萧峰大笑一声,脚下一点,高高跃起,七耀剑上寒芒闪烁,萧峰魁梧的身躯从空而落,七耀力劈而下。

“青萍剑法第三式,直捣黄龙。”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萍剑法(下)

令人窒息的气势裹住邢羽,阴影落下,遮蔽了阳光。

七耀宝剑虚晃几下,其上黄芒汹涌,不知是阳光还是灵力。七耀剑刃上恍如有龙影闪烁,带起寒风阵阵。

邢羽握紧湛卢,横剑在头上一扫,同时脚下一点,向后方跃出。

这一剑威势惊人,绝对不能硬抗。

湛卢从侧面击中七耀,仅仅使得七耀微微偏转,但这已然足够,邢羽趁机脱离了萧峰剑风所笼罩的范围。

金铁交击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七耀斜斩而下,忽而敛去冲势,向邢羽这边一横,紧随着邢羽掠去。

剑风落地,崩碎了擂台上的瓷砖。然而萧峰已经收回灵力,却仍是造成了如此后果。

这一剑果然不凡。

邢羽微微眯眼,心道此剑威力虽强,但必然需要蓄积灵力。想必萧峰是在之前交谈的时候蓄力的。

只是开始而已,萧峰便用出了这一式声名鹊起的剑招,无疑是十分重视邢羽。

这样一往无前的凛冽招式受到了许多修士的叫好。邢羽心中也是暗暗赞叹。

这青萍剑法果然不同凡响,足以称得上是五院五教之外的最强剑法了。不仅有威力十足的杀招,更有诡谲难测的奇招险招。

直捣黄龙算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式,但绝不是其中最强的一式。

邢羽急速后退,萧峰则是尾随而来。

七耀宛如苍龙一般吐露獠牙,斜劈直刺,锋芒毕露。

这一套剑招轻灵至极,但杀气十足。每一招都是攻敌要害,不留分毫余地。

“这招式也太过残忍了。”邢羽暗暗皱眉,不住地左躲右闪。

经过李雷以及宋玉的陪练后,邢羽对御剑术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层次。虽然这两天的切磋使得邢羽符术上进展不多,但诸人之中善用符术者极少,符术若是作为杀招,自是应当留在最后。

邢羽这几天也是对萧峰有些了解,知晓此人完全只是凭恃一身力气以及家传的青萍剑法不断晋级。

既是依仗剑法,那么可以使用御剑术来对付,因为御剑术对其颇有克制之能。若用符术,反倒作用不大。不过符术倒是可以用来辅助。

邢羽不断后退,不知觉已然来到擂台边缘。

他心中一凛,眼见萧峰再度跃起,应是打算重施直捣黄龙。

萧峰再度跃起,但却没有落下,七耀剑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现出了暴躁的黄色灵力。

果然,这一剑需要极长时间的蓄势。

“不能让他用出这一招。”邢羽瞥了一眼身后的擂台,微微皱了皱眉。

这一剑极难躲闪,纵使躲过,也很有可能会被萧峰抓住机会,必须开始正面对抗了。

邢羽一跃而起,飞入空中,此时萧峰尚未蓄势完毕,湛卢却已经凌厉斩向了萧峰腰间。

萧峰眼中一惊,知道邢羽已经看出了这一招的弱点。

他家传青萍剑法虽是未缺,但极其高深,他也只是学到了一小部分。直捣黄龙算是其中威力极强的一式。比这一式更强的剑招虽有,但萧峰并未学会。

“不能再用这一招了。”萧峰略一皱眉。

他向后飞起,中断蓄势,七耀压下,硬接了邢羽一剑。

灵力的一放一收令他十分难受,但这一剑必须接下,否则局势逆转,胜负的天平便会向邢羽倾斜。

双剑一触即离,使得萧峰面色一变。

他收剑向后,意图挥剑再战。

但邢羽手中湛卢来势如风,那一剑刚刚结束,另一剑已然挥来。

“他怎么能这么快!”萧峰心中一惊,紧忙向后飞去,方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湛卢从他身前划过,撕开了他的衣衫。

这一剑尚未结束,邢羽便已经收剑。他并未依附上多少灵力,自是收放自如。

萧峰心生犹疑之时,邢羽又是一剑袭来,速度更胜之前。快剑如风,笼罩了萧峰,使得他暗道不好。

湛卢左右翻飞,紧紧跟随着萧峰,萧峰左右退避,它便斜撩而来,萧峰直直后退,它便横劈而来。此外,邢羽的剑招诡异莫测,往往都是刺向萧峰难以防备的地方。

这一套剑招宛如花田上曼舞的蝴蝶,姿态优美不失从容,同时又杀机四伏。

邢羽面上淡然,渐入佳境。

萧峰心中虽然略有担忧,不过亦是抵挡的极好。但与李雷、宋玉二人相比,他暴露出来的破绽可要多上不少。

以至于萧峰方才刚刚挥剑抵挡,邢羽便是撤剑攻向了另一个地方,使得他往往难以招架。

邢羽蓄力而击,萧峰仓促反击。

每每都使得萧峰狼狈不已,局势也是被邢羽渐渐掌握。

“不可继续这样下去了。”萧峰心道,“必须找个机会拿到主动。”

他虽踌躇满志,但连连拼了二十多招,却仍是被邢羽牵制,根本没有机会夺回主动权。

“书院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萧峰暗叹。

邢羽一剑刺来,速度又快了几分,使得萧峰心中一沉,终是下定决心。

他突然大喝一声,同时挥出一道剑气,逼退了邢羽。

邢羽侧身躲开剑气,剑气擦着邢羽衣袖而过,撕开了布料。

邢羽心中一动,抬头望去。

但见萧峰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挥剑落下,剑上光芒如柱,黄如金精,正是直捣黄龙。

邢羽面上一变,横剑身前,灵力冲出,护在邢羽双掌以及湛卢剑上。

邢羽将湛卢向前一推,同时自身向下滑去,卸去不少力气。

暴烈的灵力在邢羽头上轰隆作响,湛卢剑身弯曲,似要崩断一般。

但他借力落下,迅速与萧峰分开,并未全数接下这一剑。

“好险。”他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两天来的切磋比试终是起了不少作用。

这两天来,邢羽与李雷、宋玉二人比试时尽是不用灵力。

不过二人修行境界高出他太多,切磋时虽也只教给邢羽对招式的领悟,但同时会讲述一些对于灵力的使用,这使得邢羽精进颇多。

不仅是在招式衔接上领悟极多,灵力运用上也有了许多收获。

这两天之后,邢羽才发现书院教习们的教导以及师兄弟间的切磋比试是多么重要。他之前都是自己领悟,却是走了不少歧路。

好在他所修行的道法都是不凡,虽则略有偏差,但总归没有偏离正道太远。

若非如此,刚刚萧峰这一剑已然令他重伤落败,甚至身死。

硬接萧峰剑招使得邢羽手臂酸痛不已。

直捣黄龙这一剑威力如此惊人,萧峰已是用过三次,想必也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灵力。

邢羽心中一动,陡然用起了未经蓄势的斩灵。

几剑斩出,迅疾惊人,更胜从前。他察觉到萧峰不擅长对付快剑,倒也并不是不擅长,只是如此攻势令他极不习惯。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谁胜谁负?

萧峰皱眉躲闪,忽而身子一转,巧妙避过了邢羽的攻击。同时他挥剑连连还击,宛如花间蜻蜓,急促轻巧,令人防不胜防。

这猝然间的攻击令得邢羽十分惊讶,未曾料到萧峰竟能用出如此剑招。但他亦是不慌不乱,只是脚下一点,旋即湛卢收回,在身前虚晃几下,截住了萧峰的攻势。

萧峰立刻变招,七耀止住攻势,斜斩而下,劈向邢羽腰间。

“好剑法。”

邢羽长啸一声,向后跃出数步,但七耀仍是划破了邢羽的衣摆。

他心下微愣,但见萧峰躲闪还击虽是笨拙,但亦是极为精巧,心道这必然是青萍剑法之中灵巧的剑招。

这一套剑招乃是青萍剑法之中的秋水无痕,素来以灵动巧妙著称。但萧峰只得其意,未得其形,这一套剑招的威力却是没有先辈用出时威力来的惊人。

一套剑招尽数被邢羽避开,萧峰不由有些惊讶。

他可算是只以直捣黄龙一式剑招走到了这一步,这并不是说他不会其它剑招,而是用起来算不上得心应手。

他心下惊叹,忽然横剑身前,劈出一道一尺多长的玄黄剑气。

这剑气来的迅疾,刹那抵达邢羽身前。

此时邢羽退后数步刚刚落地,尚未稳住身形。这一道剑气袭来真可谓是刁钻至极。

刹那间击出的剑气使得场下修士都是一愣,二人已经交战了接近一盏茶的时间,此刻本该保存灵力,不该再如此挥霍剑气了。

但这一道剑气时机极好,若是中了,却能重创邢羽。

邢羽倏忽再退,侧身避开萧峰剑气,继而如鬼魅般袭上前去,从左方一剑斩向萧峰。

他须臾间侧身躲闪,再脚下一点蓄力奔上前来,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使得台下众多修士疯狂叫好。

这快如雷霆般的反击使得萧峰心道不好,急忙侧身去躲,但湛卢仍是撕开了他的衣袖,并在他的臂膀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这是两人比试以来,第一次有人受伤。

“邢道友好快的身法。”萧峰感叹道。

“道友过奖了。”邢羽一笑,与萧峰隔着丈余,持剑而立。

此般比试下来,萧峰已然耗费了不少灵力,邢羽却是灵力耗费极少。继续拖延下去,局势很快便会逆转,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旗鼓相当。

萧峰也是料到此理,心下不由有些急躁。他一式直捣黄龙实用至极,但遇上邢羽这般身法灵动,且对剑术理解极高的对手却是难以生效。

“总不能就止步于此吧。”萧峰握紧拳头,心下一凛。

临行前父亲希冀的目光仍是历历在目,萧峰多希望自己能够走到最后。但这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父亲,我可能愧对您的教导,愧对家族诸人的信任了。”他轻叹一声。

萧峰来自幽州,家族从昔日汉初的顶尖世家传承至今极为不易,早已不复当年风光。如今的萧家勉强能算是一个世家。

三年一届的宗门大比对其来说极为重要,若能获得朝廷青睐,则萧家甚至能够重登龙门。

目前萧家仅仅是凭借着昔日的底蕴才能维持着世家大族的模样,但其实整个萧家早已衰落。

如今萧家上下不过六七十人,能够修行的则只有二十余人。萧峰一脉能成为家族主脉便是因为其三代子弟修士数量最多。

但纵是主脉,修行也是不易。

虽说青萍剑法与七耀宝剑都是传承下来,但一来剑法珍贵,除了家主之外,无人能见到剑谱。其他家族子弟虽能修行剑法,但天资所限,其实所得极少。

再者宝剑只能一人使用,这剑法与名剑,其实只让萧峰父子二人受益最多。

“总要尝试过才知道。”萧峰长笑一声,忽然飞入空中,“邢兄弟,我有一式剑招,尚未学成,但威力也是极强,你若能够接下,兄弟我当场认输,你可同意?”

他目光真诚,面上诚恳,邢羽倒是不太好拒绝。

“可以。”邢羽微微点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接这一剑。

接下这一剑或许能够让比试更早结束,何况他并不认为萧峰这一剑会让他无从抵挡。

不管萧峰这一剑是类似于直捣黄龙般的猛烈剑招,还是秋水无痕这样的灵动剑招,邢羽都有信心接下。

“请。”邢羽伸掌一笑,亦是缓慢飞起。

场下修士闻言都是一愣。他们都是看出来萧峰后势不足,落败只是时间问题。邢羽若是稳重,本可不用如此。

但他接受萧峰的建议,反倒是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有人鼓起了掌,紧接着更多的修士都是鼓起掌来。

“邢羽小兄弟当真是位君子,不愧是玄黄书院的高徒。”

耳畔的夸赞以及掌声对邢羽来说宛如无物,邢羽目视前方,暗中蓄力。

灵力流遍全身,更多的则是汇入湛卢。身上的灵力可以帮他抵挡萧峰剑招的余波,不过肯定不能指望这能够迎接萧峰剑招,除非他修成了玄元符。

“我若修成了玄元符,不知道能不能硬接这一式剑招。”

不远处,萧峰身上黄光溢出,七耀上光晕刺眼,宛如烈日。

他闭上双眼,将全身的灵力都尽数催入七耀剑上,身上的光芒愈渐稀薄,七耀剑上的光芒却是变得磅礴惊人。

“这一剑看来声势不小。”邢羽微微眯眼。

很快,萧峰蓄力完毕,他睁眼看来,面上竟是有些疲惫。

“此招名为水漫金山,并不是我家传青萍剑法的招式,乃是家父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式残招。但威力惊人,邢兄弟若是抵挡不下,千万不可硬接。否则,兄弟我宁可放弃晋级。”

“请。我心里有数,若是接不下,便送萧兄去下一轮。”邢羽一笑。

“好。”萧峰哈哈一笑,身体一动,骤然飞上前来。

七耀纵劈而下,剑上黄光刺眼,三尺多长的剑芒呼啸,一道橙黄如血般的剑气呼啸着劈落。

邢羽微微偏头,向左一掠,横移数尺,湛卢挑起,甩出一道剑光,但遇到那黄色剑气,缺如泥牛入海,顿时销声匿迹。

那黄色剑气微微偏转,仍是朝着邢羽飞来。

邢羽心中升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一般。

“看来不能躲闪,只能硬接了。”

剑气如虹,须臾间来到邢羽身前。

邢羽深深吸了口气,全身灵力急速汇入左掌,他抬起左掌,抓向身前袭来的剑气,耳畔只剩下剑气袭来的呼啸。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五院密约

剑气劈落在邢羽掌中,其势宛如紫电极光,威势逼人。

纵使人元符能够消融剑气,邢羽也不敢硬接。

他脚下轻点,不住后退,掌上人元符上金光璀璨。

但听邢羽掌间风声暴烈,玄黄剑气与人元符的交界处不断冒出淡淡的白烟。

白烟升起,随风而散,却是炽热无比。

锐利的剑芒仿佛穿透了邢羽的手掌,邢羽心下一惊,凝目看去,发现剑气尽数被人元符阻隔在外后方才定下心来。

邢羽全力催动人元符,人元符上金光更盛,完全盖过了那道玄黄剑气。

邢羽猝然感到体内多了一股莫名的灵力,那股灵力汇入丹田,再由丹田流出,沿着经脉汇入人元符中。

他轻笑一声,忽然停下身来,立足在擂台边缘,左掌缓慢向前推去,将剑气完全消泯。

澎湃的剑气被他一掌拍散,化为漫天的白烟,随着和缓的春风流逝。

“承让。”邢羽抱拳一拜,面带微笑。

“在下认输。”萧峰朗声道,旋即拱手一拜,转身跳下了擂台。

邢羽轻轻舒了口气,心下不由有些激动。接下这招耗去了他体内一多半的灵力,左掌附近的经脉也是酸痛无比,犹如被撕裂一般。

但此时此刻,邢羽心中想到的却不是此事。

“终于,进入八强了。”

他侧身看向台下,发现花翎正站在昆仑弟子中央,她脸颊微红,笑意浅浅,也是十分激动。

比试刚开始的时候,昆仑诸人只有赵元芳和萧楚玉、纪飞鸣到来。李湘儿和高玲都在山间小院中等待花翎闭关结束。

比试刚开始的时候,邢羽还偷偷在台下找过,仍是没有看到花翎。

她果然没有迟到,来此见证了邢羽的晋级。

邢羽走下台去,站到花翎面前,轻声道,“加油。”

他声音颤抖,既是因为疲惫,又是因为激动。这几日来的苦工都没有白费,或许他们二人真的能够会师决赛。

“好好休息一会。”花翎轻轻握了握邢羽的手掌,脸上红云密布,“我马上就会取得胜利的。”

此间大多数修士都在笑望着二人,花翎心中着实害羞不已。

她虽是昆仑弟子,率性洒脱,但于男女之事上却是不甚了解,心中本就羞赧,又有众多修士的窃窃私语以及戏谑目光在旁,不仅脸上发烫,身体都快要站立不住。

“好。”邢羽笑着点头,心中喜悦异常。

他想伸手抱一抱花翎,但见花翎脸上羞红,旁边又有众多修士,只好作罢。

但心中一动,邢羽忽是伸手刮了刮花翎的鼻尖,“你肯定能赢的。”

他侧身让开道路,花翎微微点头,低头跑上擂台。

另一边,方寒漫步走上擂台,脸上从容不迫,淡定至极。

第二场比试很快便是开始,邢羽虽是疲惫至极,但仍是站在台下,紧张的注视着台上的花翎。

“万剑门剑术卓越,方寒更是门中仅次于林鸦的年轻弟子,她可要当心一点才是。”邢羽心道。

“师弟,累了么?”宋玉走来问道,脸上笑容绚烂,姬青羽却是不在。

“不累。”邢羽微微摇头,“多谢师兄这两天来的指导,否则师弟我定然没法赢下萧峰。”

“不必客气。”宋玉摇头一笑。

“怎么不见李雷师兄?”邢羽惊讶问道。

“说是齐王邀请,和青羽、李怡然师叔还有张嫣师姐他们都去齐王那里做客了。”宋玉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什么事。”

“应是有什么要事吧。”邢羽点头。

“似乎是与王庭有关,但又不只是涉及王庭。”宋玉摸了摸腰间剑柄,脸色凝重,“或许这一次,我们要主动出击了。”

“师兄,三年前那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邢羽忍不住问。

“你知道了?”宋玉闻言一愣,旋即无奈摇头,“是花翎那姑娘告诉你的吧?”

“是的。”邢羽微微点头。

“此事一言难尽。”宋玉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们去东边的棚子里说。”

“是。”邢羽回头看了一眼花翎,心想自己很快就回来,必然能够亲眼目睹花翎取胜。

此时此刻,花翎也是向邢羽这边望来。见到邢羽脸上凝重,花翎知晓他与宋玉必是有要事相谈,便只是点头一笑,似在说我等你回来。

邢羽随着宋玉来到东边的棚子中。这里只有白鹿洞书院四人。

“事情的起末你都知晓了?”

两人坐在棚子角落,宋玉拿起茶壶,各自倒了杯水。

“是的。”邢羽道。

“那我也不再多言,直接说这事的结束吧。楚师姐逝去后不久,五院密会,立下规定,倘若狼族南下,五院弟子不管修为高低,都要力抗异族,五院不灭,誓不能让狼族南下中原。”宋玉断然道。

赵静安似是听到了此言,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海外诸岛之中有心向中原的岛屿,此前张嫣师姐出海便是去那里历练了。如今张嫣师姐历练归来,李雷师兄怕不是要出海历练了。”宋玉微微皱眉,“李雷师兄走后,我们几人便要下山相助都护府的大都护对抗而南下的王庭修士了。”

“要与王庭开战了么?”邢羽闻言一惊。

“不错。”宋玉微微点头,“此间王庭内乱,五院都有心派弟子入北漠一探虚实。这次宗门大比结束后,应该便要着手执行计划了。师兄他们去齐王那里喝茶,少不了也与此事有关。”

“那我呢?”邢羽问,“我要做些什么?”

“你须得下山辅政,书院应该不会遣你北上。但入驻都护府,协助陈琳大都护处理修士事务倒是必须的。”宋玉诚恳道,“小师弟,你如今上山已经一年有余,我们诸人与你相处虽久,但一来你与皇室纠缠极多,二来你志在成仙,或许不久后便要离开大魏,去往别处修行。但你要知道,人是不能堕落的。”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邢羽忽然道,“师弟自当谨记此话,时刻不敢忘记。”

“不错。”宋玉笑着点头,“你在我们身边时,我们可以给你建议。但我们总归是要分别的。倘若你加入宗老阁,我希望你能维持初心,莫要成为皇室的武器,一定要坚持正道。便是你将来离开魏国,也要如此,休要迷失本心。要知道妄想皆空,若入邪道,则自此难回正途。”

“谨遵师兄教诲。”邢羽郑重说道。

“这话本该是由大师兄给你讲的。”宋玉一笑,“但你若要知晓之后的事,还是得先给你讲一下这个道理。”

“之后的事?”邢羽闻言一愣,“莫非当年之事还隐藏着诸多秘密?”

宋玉微微点头。

广场上却是哄然大作,众修士都是鼓起掌来。

宋玉见邢羽脸上希冀,知晓他是挂念花翎,于是便摇头一笑,“罢了。此事之后再提,便是不提,你早晚也会知道。你先去看花翎姑娘比试吧。”

“多谢师兄。”邢羽舒了口气,心中虽对五院之事挂念极多,但毕竟尚未发生,诸人也未北上进入王庭。

他起身离开,去往广场。

宋玉看着他的背影,忽是一叹。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通天剑法

邢羽出的棚门,看到擂台上两道白影追逐不停,速度都是极快。

不断退避的是方寒,追人的却是花翎。

方寒肩上殷红,应是受了剑伤。

花翎此刻所用剑法一反平素的轻灵缥缈,忽而变得攻伐凌厉、出招狠辣。估计她忽然变幻剑招,用出这剑法击伤方寒,是以众修士才轰然大作,鼓起掌来。

此间花翎已经与方寒交手了三十余个回合,方寒将青龙出海、赤焰流霞、亢龙有悔、飞龙在天来回使用,衔接的颇为灵巧。

但花翎身影飘逸灵动,宛如山顶流云,虽近在眼前,却可望而不可即。

她左躲右闪,宛如蝶仙,身形飘逸如梦,难以捉摸,令方寒根本近身不得。

飘雪剑法之中剑招虚三实一,花翎长年修行此剑法,早已习练出了本能般的反应。

方寒猝然发难,在花翎看来却是小儿般的把戏。

修士相战,虽求速战。但境界二人相仿,花翎对万剑门的剑招又是熟知,虽不会用。但见方寒行完礼后略一抬手,便知他要用青龙出海。

方寒由青龙出海用起,旋即一步登天,飞向花翎,他先接上赤焰流霞,继而又是一式亢龙有悔。三式剑招衔接自然,剑气奔腾,咆哮如龙,贴地掠至花翎身前,旋即昂然一跃,当真如同狂龙出海一般惊人。

这对花翎来说却是不难对付。

飘雪剑法对世间诸般剑术多有克制,对万剑门剑招亦是如此。方寒递出一剑,花翎可回之三剑。

剑气袭至身前,花翎轻轻一跃,挥剑向下方一战。

匹练一般的白色长虹刹那凝聚而出,劈碎了方寒的剑气。

方寒来到花翎身前,花翎只是虚晃数剑,剑尖一抖,先是招架住了方寒长剑,继而偏转而下,斩向方寒腰间。

方寒借力下降,手中长剑去而复返,再度劈向花翎手臂。

但纵使方寒对于御剑古卷的前五招烂熟于心,用来颇为得心应手。二人之间终是有着不大不小的差距,数个回合下来,方寒攻势虽然猛烈,却被花翎一一巧妙挡下,根本难以伤到花翎。

不过方寒面上沉着,心中冷静,出招更加严密。

他飞身在空,跃起丈许,旋即缓缓落下,用出了飞龙在天,委实是将花翎视作一个极强的敌手。

但这一招也是被花翎轻飘飘的接下。

虽然钟离一再教导他们,临敌不乱,已是占了半分先机。若是料敌如神,则更占上六成先机,敌人失败身死,只在须臾之间。

但此时此刻,方寒心中不由有些急躁。

万剑门弟子数百,内门弟子却不过三十余人,这三十余人各自得到了钟离以下诸位结丹修士的教导,都是极为出众的弟子。

其中林鸦、刘琳、方寒、白露等七人乃是钟离亲传弟子。七人亲如兄弟姐妹,修为更是诸位弟子之中最强。

林鸦在七人之中排行第四,前面三位师兄师姐都已经下山辅政,入了宗老阁。

参加此次宗门大比的肖明、魏飞等人却是诸位长老的弟子,与林鸦七人间却是有一些差距。

方寒一剑一招,每一招都是潇洒从容,极具名家风度。

三十个回合下来已是将四式剑招用了数遍,但亦是无用。

方寒心中犹豫不定,飞龙在天消耗极大,此刻他体内已有小半灵力化为乌有。但他却不敢用出见龙在田,只因此招他还用不熟练。

万剑门赖以立教的御剑古卷和御剑心经着实不凡,许多前辈高人都认为这是钟离自某位先贤的坟冢之中得来。

因为威力巨大,心经、道法均不逊色于立教百十年的大宗门。

钟离虽说那日行为古怪,但在江湖上着实是一名前辈高人,他自永嘉五年踏入江湖后一直为朝廷做事,永嘉十二年成立万剑门,门中上下大都是寒门子弟。

虽说钟离有时所为不为江湖中人喜欢。但其所做之事,无一不是为了大魏的黎明百姓着想。

是故江湖诸门诸派虽不喜其做事,但对其为人却是钦佩的很。只是立场不同,心中虽甚是佩服,但终究不是同一路人。

诸门诸派虽则亲近百姓,但少有亲近朝廷的。

前朝如此,乱世更是如此。

尽管晋代汉,魏代晋距今已有整整七十年,但江湖诸门仍是对朝廷有着极大成见。若非朝廷忽然召开宗门大比,如今大魏的江湖或许不是现在的巍峨气象。

方寒境界虽与花翎相仿,但道法上终是稍差一筹,连番进攻下,甚至都不能碰到花翎衣袖。他尽展所能,长剑翻飞力斩,亦是不慌不忙。

时而攻守互换,花翎长剑缥缈击来,使得方寒颇为狼狈。

但方寒进退有据,花翎纵是剑术稍强,也不能伤他。

但知晓方寒所用只有这四式剑招后,花翎却忽是变招,打伤了方寒。以至于此刻方寒全面落入下风,落败早已是时间问题。

虽则天下尽传符出道门,剑出昆仑,但一来昔日蜀山并不弱于昆仑,其弟子所立秦楼也是川蜀打派;再者,以道门、儒门、万剑门、魔宗、万佛宗为首的江湖宗门中的出彩剑法数不胜数,世家大族之中亦是有不少珍惜剑法,如诛邪剑法、青萍剑法、

剑出昆仑之言只是江湖上对昆仑的推崇而已。但昆仑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天下至强的宗门。虽说门人弟子极少,但没有一个宗门胆敢小觑昆仑。

昆仑扬名天下的剑法乃是飘雪剑法,但飘雪剑法也只是昆仑三大剑法之一,另有通天剑法、初月剑法亦是不弱于人。

初月剑法乃是昔日儒门弟子澹台璇所创,是以先传儒门,后授昆仑。澹台璇七十岁那年登上昆仑,成为昆仑长老。初月剑法因此更强,最终由八式变作十二式,威力更是增长数成。

但花翎此间所用却也不知这与儒门共有的初月剑法,而是江湖上少见的通天剑法。

这剑法自昆仑立院后,几十年近百年才在江湖中出现一次。上一次有人使用,还是之前赵括与荆远山大战时所用。

“这通天剑法果然不同凡响,花翎姑娘初一用出,便是击伤了方寒道友。”擂台下一名女修士感叹道。

“那是自然。这可是玄黄书院的大弟子也对付不了的剑法。”女子身边的一名男修士低声道,“当年赵括便是用此剑法击败了玄黄书院的大弟子荆远山。”

“这剑法如此厉害,怕不是能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剑法了。”女子惊叹道。

“便是称不得天下第一,天下第二倒是称的。”男子哈哈一笑,仿佛用这剑法的是他本人一般。

但其实,昆仑弟子之中,只有赵括、李静、苏川、花翎四人习得。

而花翎也只是半年前才开始修行通天剑法,故而一开始也并未展露。

她想方寒乃是钟离弟子,虽不会用乘龙御天,但见龙在田必定是有所修行。哪里知道方寒不过半月前才得到师尊允许,在林鸦的教导下开始习练见龙在田。

过得半月,虽是熟悉,但却用不熟练。

邢羽盯着台上,开怀一笑,心中十分为花翎高兴,对于旁人小瞧荆远山乃至玄黄书院的言语,却只是皱了皱眉。

“翎儿果然聪慧,竟能学会赵括师兄善用的剑法。”邢羽眉开眼笑的看着擂台,根本没有注意到宋玉到来。

“师弟啊。昆仑的通天剑法犀利难防,但我玄黄之中另有一门玄真剑法亦是不弱。”宋玉来到邢羽身边,点头一笑,“真要生死相搏,这通天剑法倒也不一定比我们的玄真剑法强。师弟可莫要听信他人言语。”

邢羽闻言一惊,深感羞愧,心想他虽与花翎擅结道侣,但毕竟是玄黄门人,不能小瞧自己门中剑法,高看他人剑法。哪怕五院亲如一体,众弟子都是师兄弟、师姐妹相称。

“师兄教育的是。”邢羽惭愧低头。

“无妨。”宋玉一笑,“我自然了解你。快看,花翎姑娘要赢了。”

邢羽闻言一喜,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台上局势忽变,花翎兔起鹘落,身如鬼魅,一剑斩断方寒长剑,逼得他不断推后,但寒光闪烁的剑尖却一直停在方寒喉前寸许处,从未退过。

“我认输。”方寒站在擂台边缘,举起双手,苦笑着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心知刘琳师姐一会定然要开口斥责于他。

但实力有差,道法又有高低。御剑古卷虽是不弱,但估计也只有乘龙御天以及龙战于野等数式可以与通天剑法争锋。

但他如今连见龙在田也不熟练,却是很难击败花翎。

“承让。”花翎撤去长剑,歉意一笑。

她后退数步,抱拳一拜,转身飞下擂台,来到邢羽身边。

方寒拾起半截剑刃,失落的离开了。

“翎儿,你这剑术好强。”邢羽欣喜道。

“我用的不熟练,我师兄用来才强。”花翎一笑,见到宋玉在旁,忙又神色自然的补充道,“剑法强弱在于修士,你荆远山师兄、李雷师兄的剑法当是极强。宋玉师兄亦是如此。”

“你这妮子,说话倒是灵巧。”宋玉一笑,倒是止不住脸上的喜悦。

花翎见此也是一笑。

第一百八十八章 齐王集会

邢羽和花翎凑在一起低语,宋玉与二人交谈几句后便转身离去了。

后面虽有其它书院弟子的比试,但宋玉心中挂念姬青羽,遂不再继续观看比试,直接下山去等待姬青羽了。

临走前宋玉告诫二人看完比试后便立刻下山回到小院,莫要再去山上逗留。二人连声答应,宋玉这才放心离开了。

但宋玉心中却是有些沉重。

近些年来江湖上屡出事故,不久前苗疆叛乱,吴越那里据传也是有人暗中谋逆。

宇文家族的这偌大天下刚刚得来十几年,怕不是要坐不稳了。

“终究是明抢暗偷来的,坐不长久。”宋玉心中冷笑,提气掠下山去,“这几届比试,朝廷哪敢拿出蜀山等宗门的道法做赏赐。只是拿一些不出名小宗门的道法,又哪有五院五教的的道法珍贵。”

宗门大比明面上是诸门诸派弟子夺奖,名次高者会得到皇帝的赏赐,其所属宗门也会扬名天下。但背地里却是皇室与诸门诸派合作定约的仪式。

诸门诸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声名犹盛,甚至要超过官府。朝廷与宗门定约,必要时便可请宗门之人出手相助。

此外,朝廷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诸门诸派,丹药、法器、道法都是予求予取。

不过,朝廷的赏赐以及夺得首名带来的威名对于小门小派来说虽颇为眼热,但对于五院五派来说,其实聊胜于无。

是故五院五派诸人虽然看重比试,但从未有人说自己是为了赏赐而来。

朝廷虽然劫掠了破灭诸国的大宗门,但最终的奖励顶多也只是地阶上品乃至极品的道法。

然而五院五教的弟子们平时修炼的至少也是地阶下品道法,而每人几乎都修行了本门本派的顶级道法,那或是地阶上品,或是地阶极品。

如昆仑、道门,更是有着天阶下品的道法。

紫阳剑法便是地阶极品,接近天阶。威力甚至比寻常天阶下品道法还要强横。

昆仑更是有着天阶道法,通天剑法便是天阶下品的剑法。

而玄黄书院的玄真剑法、方寸书院所拥有的三清剑法之一的太清剑法亦是天阶下品剑法。

何况道法在精不在多,五院五教对此是不怎么贪婪的。何况,朝廷得来路子不正,五院五教并不想因为得到道法而惹怒了破灭诸宗的后人。

“不知道小师弟下山后会不会成为朝廷鹰犬。”宋玉一叹,放缓了速度。

不远处已然见到天山书院的小院,姬青羽传讯来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李雷也说有要事跟他相谈,所以他才下山来此等候。

“这宗门大比,倒是一届比一届有趣。去年死了二十七个人,伤了三十多人。今年死了三十八个人,伤者不计其数。”宋玉一笑,心下却是有些苦涩。

宗门大比上,伺机寻仇的修士不少。前面几轮里,许多修士在与自己的仇人或是敌对者比试的时候都是痛下狠手,生怕敌人存活,日后又来报复。

江湖散修、世家大族那一轮比试上更是如此。后面有了五院五教弟子参与后,情况方才稍好一些。

但那轮比试,邢羽却是没看。

李雷和宋玉二人看过之后,心下都是不忍。

只有五院五教的弟子谨遵门中先辈教诲,纵使彼此宗门有仇,但出手仍是克制,不会故意下重手伤到或杀死敌手。

“余下诸人里,都是大宗弟子,小师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还能交到几个朋友,对将来下山辅政也有颇多益处。”宋玉心道,“袁弘城府极深,凌易睚眦必报。虽然如此,但两人天赋异禀,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小师弟既没有得罪道门,又没有得罪袁弘,我玄黄书院又与道门交好,袁弘这个朋友应是交成了。只是凌易这里倒难做了。这人不通人情,书院与魔宗关系又是了了,魔宗独霸江南,也不怕我五大书院,怕是交不成朋友。”

他抬步向玄黄书院的小院走去,忽又想到绿珠和邢红梅还在那里,犹豫一下后,反向往天山书院所在的小院走去。

“宗门大比,削弱宗门。朝廷何苦一直自缚手脚,眼见狼族南下,才知道诸门诸派的重要性。五院虽然未受波及,但道门、儒门、万佛宗这几年却是不太好过。”宋玉捏着剑柄,心情沉重,极想仰天长啸几声,散去心中不忿。

但附近草地上,零零散散的有不少万剑门的弟子在切磋比试,凉亭里也是男女闲坐,说着闲话。

“不知道齐王殿下在跟师兄、青羽他们谈什么。”宋玉皱眉沉思,“莫不是要五院出力守住边疆?”

自永兴五年第一次宗门大比至此,已然举行过了五届宗门大比。

今年乃是第六届宗门大比。除了承乾二年那届宗门大比因故推后到了承乾三年外,每一届宗门大比都是如期在春末夏初举行。

但今年的宗门大比反倒提前了不少日子,朝廷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此事不是与国中叛乱有关,便是与北方两国有关。

“苗疆已乱,下一个不知道是楚国旧土还是吴越海滨。”宋玉心里猜测不停,心情郁郁。

中原流乱百年,迄今不过得享十五年太平。但看来,这太平怕不是要结束了。

“本来立国便不该如此。”宋玉暗叹,心下悲凉。

他看着崆峒山上青山碧水、绿树红花、雕梁画栋、子弟和睦,却不知道几十年后此处又是什么光景。这绚丽景色将来或也只剩焦土一片,钟离收养的这些孤儿最后或也成为乱世的火种。

宋玉走的迅疾,很快便已经来到天山书院众人的小院。院门自是紧锁,姬青羽去了齐王那里饮茶,其他人则在山上广场。

宋玉在院前不远处寻了个没人的凉亭坐下,等待姬青羽和李雷归来。

这次来万剑门,宋玉与李雷二人是想让邢羽了解江湖险恶的。但宗门大比其实是江湖上最安生的地方。这目的却是难以达到。

不过,给邢羽讲一下江湖恩怨情仇以及诸门诸派的矛盾纠缠却是不错。

“小师弟还是太善良了一些。”宋玉一叹。

宋玉握着传讯玉简,心下微凛。

前些日子邢羽和花翎在山上遭到歹人袭击后,李雷和宋玉约定好总要有一人跟着二人,免得二人再度受人袭击。

“不知哪日追击小师弟的人是谁?”宋玉心中揣测。

他和李雷还有姬青羽都认为不是万剑门门下长老,便是钟离亲自出手。

但书院又与万剑门没什么矛盾,那起追击又是因何而起。

“小师弟自己也有所隐瞒,希望这事已经了结,不要危害到他性命便好。”宋玉一叹,兀自坐在凉亭里,等待着李雷和姬青羽二人归来。

过不多时,姬青羽和李雷先后飞来。

宋玉心念道侣,故而先是和姬青羽絮语两句,方才上前跟李雷见礼。

“师弟,小师弟赢了罢?”李雷问。

“自然。”宋玉微微点头,“小师弟长进颇多,那萧峰不是他的对手。”

“那就好。”李雷微微点头,和姬青羽相视一眼,随后说道,“我们进屋去谈,还请姬家妹妹开门。”

姬青羽点了点头,在前方引路一起进了天山书院诸人的小院。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万化魔符

不久之前,万剑门广场。

“小师妹,稍等一下。”

宋云来到擂台边缘,准备登上擂台,袁弘却是出言叫住了她。

“师兄有话嘱托么?”宋云转头一愣。

“不错。”袁弘轻轻点头,走到宋云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师妹记住了。”宋云听到后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将袁弘所说牢牢记在心里。

“你去吧。”袁弘微微点头。

邢羽二人离得近,却是听到袁弘在嘱托宋云要对凌易多加礼敬,若是比试不过,当立刻认输。

宋云走上台去,依言行礼,言辞间几乎称得上是过分谦逊了。

凌易见此倒显得更加拘谨,急忙还礼。双方你来我往,片刻方才止息。

宋云祭符出招,火神符三道齐出,化作三条火龙,咆哮着冲向凌易。

三条火龙每道都有丈许长,转瞬间便是掠空来到凌易身前。

凌易袖手而立,眼见火龙来到他身前尺许处,却仍未伸手拔刀。

长刀仍未出鞘,但凌易却是面带从容。

这却让邢羽更加疑惑了。

“袁道兄为何要嘱咐宋师妹这么做?”邢羽惊讶问道。

“道友初涉江湖,不知人心险恶。日后便是知晓了。”袁弘一愣,只是这般说道。

场上凌易抬掌在前一推,掌上黑色魔气迅速蔓延而出,在其身前形成一道寸许长的诡异符文。

这枚符文迎风而涨,化作一道半圆光罩,三道火龙扑击而来,但尚未触及光罩便是显露颓势,开始涣散。

等到三条火龙同时触碰到光罩时,它们已经变作漫天红霞,缓慢散去。

“好强的道法。”一旁花翎低呼。

她侧身看了看邢羽,见到邢羽脸上疑惑。

邢羽终是忍不住向袁弘说道,“我见诸位道友都是正人君子,严明有度,虽说江湖险恶,但总有好人不是。”

一旁花翎心中回味而言言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袁弘一叹,“但终归是好人要少。何况见了坏人不知,好人便更少了。”

“这话又是什么道理?”邢羽不知所措的问。

袁弘苦笑一声,没在言语,他一如道门先辈,不慕荣利,心念大道长生。对人世苦海虽看的透彻,但向来不忍说透。

儒门学优则仕,道门却只是修孤隐而已。盖因人心险恶,世俗一入难逃。

擂台上,火龙虽散,宋云不由微微慌乱。

她所擅长符术不过火神符、土神符以及和光同尘三大符术。

凌易轻描淡写的接下了她的火神符,却是让她有些震惊。

“莫非这就是魔宗声名鹊起的万化魔符?”宋云幽幽问道。

“不错。正是此符。”

凌易微微点头,掌上灵力不断流出,宛如江流汇入大海,凝结出了万化魔符。

“只怕我不是他的对手。”宋云心想,不由转头看向袁弘。

袁弘略一点头,神色间颇为担忧。

宋云见到大师兄关怀的样子,心下却是生出一股温暖,顿时不再害怕。

“凌易师兄,我尚有两门符术未用,但只有其中一门可以攻击。师兄若是接下,小妹立刻认输,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好。”凌易微微点头,嘴角一笑。

另一边,袁弘看到小师妹遵从自己吩咐行事,不由松了口气。

他偏头看到邢羽脸上郁结,不由皱了皱眉,但一念想到邢羽算是自己朋友,于是便又开口道,“邢兄弟,宗门大比上诸人其乐融融,先辈和蔼,后辈持礼,似是从无矛盾过节一般。但这都只是假象而已。”

“这话又从何说起?”邢羽一愣。

这半月以来,邢羽所见诸人皆不像小人恶人,虽则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但既能参加宗门大比,总归是少有宵小之辈。

他向来待人真诚,旁人若不触怒与他,他却都以为别人都是好人,很少揣测别人心中魍魉。

“邢兄弟当真认为如此?”袁弘问。

“或许是好人多坏人少,也或许是坏人多好人少,但不管如何,在这崆峒山上,大抵是好人多一些吧。”邢羽一叹。

“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袁弘点头一笑。

“袁兄以为万剑门诸人如何?”邢羽忽问。

“万剑门前辈弟子众多,却不知邢兄弟说的是谁?”袁弘摇头。

“钟离如何?”

“钟离前辈成名日久,不敢擅自评价。”袁弘微微眯眼,轻轻摇头。

邢羽闻言一愣,只好问他几个年轻弟子。

“方寒如何?”

“待人持礼,不拘小节。然心机深重,处事圆滑。不值深交。”袁弘不屑的摇了摇头,脸上甚是轻蔑。

邢羽微微皱眉,但想到之前方寒广邀诸人北上之事,却又觉得方寒确实心机深重。

那符道灵器远在北漠,方寒虽得到钟离所赐地图,知晓灵器所在位置。但如今蛮族大乱,偷入蛮族境内却是十分危险。

不过万剑门与宗老阁联系密切,将来邢羽下山后亦是要进入宗老阁,却不得不与方寒等人打好关系。

听袁弘此言,他似乎与方寒有些矛盾,只是不知为何。

自来到万剑门后,袁弘与邢羽相谈甚欢,知道他是将自己视作朋友,故才不假辞色,将自己所想如实说出。

邢羽知是如此,也微微感动。他以前长居扬州,不识诸门诸派修士,对这些人也从无了解,之后与邢红梅北上,历经蹉跎抵达玄黄书院开始修行。

那之后仍是对中原修士倒不甚了解。

他沉默半晌,又问道,“林鸦如何?”

袁弘闻言敛去不屑,正色道,“率性洒脱,救人危难,素有盛名,称得上是旷世奇侠。”

“哦?林鸦大哥在江湖里名声如此之好?”邢羽一愣。

“不错。”袁弘点头,“林鸦道兄在这两年里济世救人,诸门诸派的弟子们都是对其佩服的很。”

“那凌易又如何?”邢羽笑问。

“修为上佳,不过……”袁弘只是皱眉说道。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但台上形势骤变,袁弘心中挂念宋云,便闭口不言,握紧双拳,神色紧张的看着擂台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万化魔符(续)

擂台上,宋云拿出四张符纸,分别在身前上下左右四个位置用出。

四道符纸瞬间燃烧,火光消散,其内显现出四道白色的符文。

这四道符文古朴沧桑,宛如埋在黄沙中的半截古代石刻,令人心下感叹岁月蹉跎。

宋云出指画符,口中低语连连,两手分别自身左身右画起。

她身子两旁随其动指皆是缓缓现出两道磅礴繁复的道家符文,将上方那道符文与左右两侧的符文连起。

这两道符文如蛇蜿蜒,颜色在金紫之间变换不停,连带着左右上三道符文也沾染上了淡淡的金紫之色。

凌易站在不远处,静立而视,一见宋云动作,便已经猜到了她要使用什么符术。

“这小丫头年岁不大,所修却都是道门古已有之的天阶符术。若非天赋异禀,便是道门之中长老之后。道门门主名曰宋玄览,莫非这是他的女儿?”凌易心中暗暗思量。

“不对。”凌易微微摇头,“宋玄览年逾古稀,这小姑娘只可能是宋玄览的孙子辈,不可能是他的儿子辈。何况宋玄览止有一子一女,且早已离世多年。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不是当年那位宋贤宋道长的后人,若是如此,我当真不可下重手。”

凌易心下思量万千,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他调动全身灵力,双手迅速捏起法印,令人眼花缭乱,丝毫不怕旁人趁机偷学。

这手印繁复无比,统共有九式,每一式又有三三九种变化。最简单的一种便有九九八十一中法印,便是修行过此术的人也难以看清,更不用提根本未曾修行过魔宗道法的其他修士。

何况,若是他人偷学,给魔宗弟子见到便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凌易体内灵力宛如溪流,分别汇至左右两掌大湖之中,团团黑气在他手心凝聚,随时可以渗出凝聚万化魔符。

万化魔符乃是魔宗最高符术,非内门弟子不传。修行符术的手印是画在一本古朴的小册子上,一直被魔宗宗主夜无尘随身携带。

凌易作为这一代的首徒,自是将万化魔符用的得心应手至极。

万化魔符与道门的和光同尘以及邢羽天人符中的人元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人元符修行到高深处甚至能够将敌人灵力化为己用,和光同尘则能够将敌人灵力重归天地,万化魔符却只能凭借霸道魔力将敌人灵力破坏。

孰高孰低,一眼可见。

然而和光同尘修行极难,道门每代弟子之中只有寥寥数人可以修成。

天人符则从未出世过,自先秦迄今一直只是清虚子私有秘术。

万化魔符却是魔宗内门弟子的大杀器。

故而万化魔符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能与和光同尘齐名。

两人各自用起符术,凌易面上淡定,灵力滚滚汇入掌中,脸上始终红润。

宋云脸上却是渐渐苍白,使得袁弘心中极为紧张。

“小师妹对此符术使用不熟,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道门与魔宗素无恩怨,且师父他们对魔宗有恩。想必凌易也不会过于为难她,只要小师妹主动认输,便定不会受伤。”

一想到此,袁弘不由稍稍放心,但仍是担忧不止。

“凌易师兄,小妹符术已成,请师兄准备出手。”宋云勉强一笑,手上缓慢掐起手印,宛如莲花绽放,赏心悦目至极。

她身前的符文相连,形成一道门框,门框上水波荡漾,释放出一股蛮荒气息,仿佛有凶兽要从后方跳出一般。

“请。”凌易微微点头,料想宋云也只是刚刚修成此术,两道万化魔符便足以抵挡下此术。

他左手向前一按,右手亦是如此。双手同时在身前划动。

虚空中黑色魔气弥漫,两道七寸多长的万化魔符便已经成形。

这远比之前的万化魔符要来得清晰,其上笔画如龙,回旋游动,令人心惊胆颤。

这却又是另一种万化魔符了,威力比之前的万化魔符要强上不少。

袁弘有些紧张的看着台上,不自觉的握紧双拳。

“缘起性空,缘灭离散。此术险恶,非有大智慧大毅力者不得使用。贵师妹一旦用出此法,终生业障难消。如若心怀诡念,或许会堕入邪道。”

头顶蹭亮的小和尚圆明来到几人身边,摇头晃脑的说道。

他佛法确实高深,袁弘对他向来礼敬。邢羽也是知道此人不凡。

花翎自那日胜过他后也觉得与他颇为投缘,虽然圆明岁数比诸人要小,但所言所思都是颇具禅理,令人佩服。

万佛宗四人之中圆明虽然排在第四,但心性淳朴远胜诸位师兄,万佛宗的方丈玄空大师甚至将其视作日后的传人。

但圆明以一个少年之口说出此言却让众人颇感滑稽。

“圆明大师认为应该如何?”袁弘闻言一愣,颇为恭敬的双掌合十问道。

这倒让圆明一愣,脸上忍不住羞愧起来,他急忙一拜,“小和尚可称不上什么大师。此法凶险,虽是你道门高深符术,但每用一次便积下一次业障,却是对修士危害极大。”

“小道友说的是,但大比之上,总归要竭尽全力的。”袁弘一叹。

“比试比试,试过便可。”圆明一笑,“总不能以命相搏。”

这话倒是令得邢羽心中一凛,若是以命相搏,境界低的修士或许能够因此胜过境界高的修士。

但这样比试真的值得么?

邢羽心下思量。虽说大家都是点到为止,但宗门大比上每年都有修士意外去世。你若以命相搏,对方心下惶恐,自然也要以命相搏。

但生死之战,这却是可行。

“有道理。”袁弘洒然一笑,“本就只是一场比试而已,不能因此受伤。不过我师妹总不能半途而废,中止符术。”

“不错。”圆明闻言一愣,微微点头。

他想这乃是袁弘暗示宋云所用,但袁弘自然没有害宋云的心思,只好点到为止,“凌易居士一诺千金,既然说过不会伤到贵师妹,自然不会伤到她。道友放心便是。”

场上,宋云略一抬手,身前门上闪电缭绕。

突然之间,一道近乎腐朽的银色枪头自门中射出,宛如霹雳一般掠向凌易。

凌易心下一惊,双掌在身前一合,两道符文合一,顿时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小球,里面满是黑色的雷霆,在不断奔腾。

银枪射来,小球亦是飞上前去。

刹那间,电光大作,黑色的雷霆突然炸裂蔓延,银枪粉碎,黑色的雷霆向四面八方射去。

凌易见此一惊,看到数道雷霆射向了毫无防备状若痴呆的宋云。

他心道不好,急忙一跃而起,伸手抓住宋云肩膀,将她向台下袁弘那里扔去。

雷霆落下,撕碎了凌易背上的气罡,使得他背上血肉模糊。

凌易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昏了过去。

袁弘牢牢抱住宋云,见此不由一愣。

宋云不知所措的抱着袁弘,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修士战争(上)

“好了好了。你没事的,一点也没受伤,别哭了。”

袁弘面上温柔,将宋云轻轻放下,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他忍不住朝着擂台上昏倒的凌易看去,发现凌晨和姜平从不远处飞起,迅速掠向擂台。

宋云紧紧拉着袁弘的衣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没有哭……我是在担心凌易师兄……我真的……很对不起他……师兄,你去看看……凌易师兄是不是还活着……”

“我们去看看。”邢羽和花翎相视一眼,同时向擂台飞去。

“师兄,我们也去看看。”陈丹丘和方凌担忧的看了一眼宋云,同时走向擂台。

袁弘扶着宋云也是走向擂台。他心里对凌易却是感激起来,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宋云可能会身受重伤。

擂台边缘围满了修士,万剑门的长老们撤去屏障,走上擂台去查看凌易的生死。

姜平和凌晨紧随其后踏上擂台,面上阴沉如水,生人勿近。李婕紧随他们去往凌易身边,面上担忧不已,她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宋云,然后走到凌易那边。

宋云被她一瞪后愧疚的低下头,但仍是要求袁弘把她搀扶上擂台。

围观的修士们见状不敢靠近,只能遥遥相望。五院五教的修士们倒是大都走上擂台,面上复杂的看着凌易。

钟离飞下高台,落在凌易身边,“情况如何?”

万剑门的长老们检查后发现凌易受伤并不重,都是松了口气,“只是皮外伤,不要紧。他穿了软甲,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

“那就好。”钟离轻轻点头,“不要忘记判决凌易获胜,下一场比试一个时辰后再进行。”

“是,门主。”长老抱拳一拜,从怀中拿出丹药,想要给凌易服用。

“长老,我们魔宗有自己的丹药,多谢您的好意。”凌晨上前拦住万剑门的长老,恭敬的抱拳一拜。

“那我们就把他交给你们了。”长老点头一笑。

“是。”凌晨点了点头,万剑门的两位长老旋即转身离去了。

邢羽和花翎站在凌易不远处,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不由相视一笑。

姜平和凌晨二人扶住凌易,各自从怀中拿出丹药,捏碎之后敷在凌易背上。

凌易背上的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凌易身穿软甲,受伤倒不严重。

只是爆炸产生的气浪着实恐怖,比之筑基圆满的修士全力一击还要可怕,生生将凌易打昏过去。

凌晨握住凌易手腕,暗中将灵力渡了过去。

外来的灵力在凌易体内循环一周,然后缓慢消散。

片刻时间过后,凌易身体一颤,醒了过来。

他沉默的站了起来,冲着凌晨和姜平微微点头。

李婕见状松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只是凌易却未看她一眼。

凌晨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凌易,凌易穿上后察觉到大家都在望着他,他不由微微皱眉,低声问道,“宋云姑娘没受伤吧。”

“凌易师兄,我没事,我好的很。”宋云走向凌易,感激的抱拳一拜。

凌易见此却只是淡淡一笑,“没受伤便好。这符术你用的不熟练,下次不要随意使用了。”

“我一定听你的话。”宋云忙不迭的点头,关切问道,“你身子不要紧么?会不会影响你之后的比试?”

“没什么影响。”凌易淡淡一笑,“休息两天就会恢复了。你没事就好。”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凌晨、姜平、李婕三人都是跟着他走向山下,宋云看着凌易瘦弱但却坚挺的背影,心里头忽然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念头。

她心脏急促的跳动着,一直望着凌易的背影,直到四人的身影彻底被树林遮挡。

“这场比试由凌易获得胜利。”万剑门的长老相视一眼,如此宣布道,“比试暂时停止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进行下一场比试。”

袁弘诸人陪伴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宋云离开,邢羽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微微摇头。

“师兄给我穿了讯息。”忽然间,邢羽怀中的传讯玉简一亮,他拿出玉简,发现是李雷在召唤他。

“我们下山休息一会吧。”邢羽看向花翎,“师兄他们说有事要说,是关于齐王刚刚的集会,你也一块去听一下吧。”

“好。”花翎闻言微微点头,李怡然刚刚也是给她传讯,简要说了一下此事,正好她还不甚了解,便去听一下李雷他们是怎么说的。

二人跟昆仑诸人道别,说好一会回来看赵元芳的比试后便下山去了。

不一会,两人来到天山书院的小院。

李雷、宋玉、姬青羽三人正面色沉重的讨论着什么,见到两人到来,都是敛去愁容,将二人迎接进去。

“师兄,你们在谈些什么?”邢羽问。

“是刚刚齐王的集会。”李雷道,“朝廷得到消息,王庭正筹划南下进攻安东都护府,这次是修士之间的战争,朝廷请求五大书院派人抵御,书院的院长们都应允了。”

“我们要做些什么?”邢羽闻言一愣,不曾想王庭竟是这么快就筹划好了南下进攻。

看来当日金叶所言确实不错,王庭的确是在筹划一场空前的战争。

这场战争或许会彻底改变三国之间的格局,使得承乾元年开始的安宁祥和的日子再也难返。

“这场战场可能会持续很久,朝廷的意思是每个书院派遣两三名弟子去安东都护府协助大都护陈琳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王庭修士。”李雷道,“我们玄黄倒是一口答应了,其它书院却是没有同意,只说若是王庭修士大规模南下,书院一定派人相助。”

“这也正常。”花翎道,“毕竟王庭南下的道路不只有安东都护府。天山书院以及方寸书院那边都是离不开人。”

“花翎妹妹说的不错。我们正是这样拒绝的。”姬青羽闻言一笑,“不过齐王殿下倒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不知朝廷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莫非是内应?”邢羽猜测道。

“大概是内应传来的消息。”宋玉微微点头,“不过这消息消息到底准不准,谁也说不清。总之,提前预防总是没错的。”

“师兄怎么看?”邢羽看向李雷,发现他眉头轻皱,显然是内心十分复杂。

“我很快就要出海历练去了,院长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历练的地方。”李雷一叹,“忽然发生这件事,倒让我难以放心离去了。”

“小师弟,你有什么想法?”李雷郑重问道。

“我?”邢羽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不由一愣。

第一百九十章 修士战争(中)

“将来你要下山辅政,这次回到书院,你或许就得跟随你阮亮师兄去山下都护府相助陈琳大都护了。你认为书院应该做些什么?是被动防守,还是主动出击。”李雷一笑,心中却是复杂的很。

三年以前,他也曾下山协助过陈琳,楚然便是那时去世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对李雷来说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仿佛昨天李雷还和楚然一同漫步在都护府外的山林里,看着山花灿烂、黄鹂低鸣。

然而王庭的修士蜂拥而至,一切便都变了。

只是书院历来视自己为抵挡王庭南下的第一道防线,不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管结果如何,他们总归是要坚守在安东都护府的。

李雷这次出海,便是为了对抗将来可能爆发的修士战争,只是没想到,他尚未出海历练,战争却可能要开始了。

“下山么?”邢羽闻言一惊。

确实,他修为已经不弱。宗门大比八强的水平足以对付王庭的大部分修士了。

他偏头看向花翎,发现花翎正忧思重重的注视着自己,显然不仅是在担忧即将到来的修士战争。

花翎之前说过宗门大比结束后便开始闭关冲击结丹,她或许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成功突破。

两年之间,会发生多少事情呢。

邢羽心中一凛,突然间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这两年间他会与花翎分隔两地,甚至可能是断绝音信,那会将他们导向怎样的未来呢。

他轻轻握住花翎的手掌,想要让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变心。

“我从没有参加过战争,也很少与修士争斗。但如果王庭南下,不管如何,不管我们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们总归是要竭尽全力去阻止他们的。”邢羽缓缓说道,“何况不仅仅有我们玄黄书院,还有其它四大书院,更有三门两宗、天下宗门以及整个中原。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玄黄书院自从李登仙建立书院以来一直与王庭为战,虽然书院人丁稀少,但却让王庭如鲠在喉,难以突破安东都护府的阻碍南下。

“好。”宋玉抚掌而笑,“小师弟有这个信心就好,这样我们就能放心你下山辅政了。”

他和李雷相视一眼,皆是放下心来。

二人之前曾说过,邢羽修为已然足够应付大部分危险,但他太过年少,有时或许会作出错误的选择。

使他们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邢羽和花翎私自结为道侣,这让他们认为邢羽太过感情用事。

虽然五院并不制止此事,甚至还鼓励五院弟子如此。但邢羽二人虽是幼时玩伴,但分隔十年,一切都变了。

李雷等人都认为绿珠是十分适合邢羽的,但邢羽却选择了花翎,这让他们十分不解。

“这样很好。”宋玉面上笑容灿烂,“王庭与我们乃是世仇,仇恨是无法随着时间流逝消泯的。这不是几个修士间的仇恨,家国大仇是掺杂着许多其它东西的。”

他这话自然是暗中告诉邢羽,若是再度见到金叶,不得在将她看作朋友,只能是敌人。

邢羽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轻轻点头,“师兄说得有理,王庭的大部分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便是我们相识的人,如果他们拔刀为祸中原,我们也只能与他们为敌。”

王庭与中原为敌其实早在春秋战国甚至更早以前的时代就开始了。这期间王朝更替,凡人修士走马观花般在尘世这个舞台上上下下,许多事情都变得难以说清了。

“修士战争。”李雷看向窗外,那里春光明媚,生机盎然,“上一次大规模的修士战争还是魏楚之间的大战。如今那场大战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当时是中原内战,许多宗门都是受创不轻。王庭却已经休养生息近百年,这次若是彻底开战,谁胜谁负,其实也不好说。”

其实这百余年间,王庭与中原修士也曾在北方交战数次,但都是较小规模的战争,双方加起来还不超过百人。

而这一次,却是不同。

天下所有的宗门,很可能都要派人北上。

最终那可能是一场几千任甚至上万人的修士战争,这在历史上也从未有过。魏楚那次大战,双方修士加起来也不过千余人,而且多是低阶修士。但这一次,高阶修士也会出战。最终结果如何,其实无人能够知晓。

“是啊。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花翎闻言却是一叹,眼中哀痛不已,她偏头看着邢羽,眉目间尽是难掩的伤感,“我父母便是因为那场战争去世的,就在守卫楚国王城郢都的那场战争中。”

魏楚之间的修士战争对昆仑影响极大,有三位教习以及两名弟子丧生在了那次的战争之中,其中就有花翎的父母。

昆仑本来不偏不倚,既不相助楚国,也不相助魏国,所行诸事都只是为了天下稳定。

但当时魏国修士意图一举消灭楚国王室以及依托王室的数个宗门。昆仑却是不得不出手阻止。

虽然最终魏国让步,魔宗、云梦宗、太乙宗、青城派等宗门得以幸存,但昆仑却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小师弟的父亲也参加过那场战争吧?”宋玉忽然一愣,面色复杂的看着邢羽花翎二人。

邢干是当时魏国修士的首领,的确曾参加过那场战争。

邢干之所以在诸门诸派的修士心中拥有崇高地位,便是因为他在历次修士战争之后多次劝阻魏国的修士手下留情,使得许多宗门在战争之中受创极小。

魏国一统天下后,诸门诸派方才接受了宇文家族的统治,未曾爆发大规模的起义。

“是的。”邢羽微微点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是谁害了你父母?”

他对于那场战争所知极少,但邢干想必不会出手伤人,只是花翎父母的死亡到底是谁人所为呢?

“我不知道。”花翎摇头,“邢干前辈当日未曾督战,诸门诸派的修士们肆意妄为,使得郢都破城之战产生了很大伤亡。”

邢干在战争前期是一直督战的,但破城之后,他便离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查到凶手是谁么?”姬青羽有些惊讶的问道。

“没有。”花翎轻轻摇头,“院长也曾下山询问过许多人,只是并没有什么线索。我父母身上也只有一道致命伤,却也看不出来是哪门哪派的道法。”

她当时年少,早已记不清父母当时的情况。不过昆仑院长在她长大后却是给她详细说过,昆仑书院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彻查此事,但十四年过去了,仍是没什么进展。

花翎捏着衣角,心绪波动不止。

“总会水落石出的。”邢羽温言道。

“但愿如此。”花翎闻言勉强一笑,低下头去,伸手抹去眼泪,“但愿能够水落石出。”

第一百九十章 修士战争(下)

众人见此都不敢再提昔日魏楚之间的战争,便就蛮族南下一事谈了起来。

中间邢羽穿插着给几人讲了一下自己去往高句丽所遇之事,诸人了解后都是极为惊讶。

这些事邢羽曾给李雷、宋玉以及花翎三人提过一些,但却没有细说。正好花翎此间心中情绪郁结,邢羽便是细细说来,借此洗去了花翎心中的伤感。

花翎情绪慢慢平复,后来竟也调笑起邢羽和金叶来。

李雷家国之情尤深,自认为若是狼族南下,必须全力阻挡,哪怕是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宋玉和姬青羽虽然认为应当如此,但想到中原修士彼此沆瀣,宇文家族又一直在虚弱诸门诸派的实力,试图将天下修士都收入宗老阁中。

书院之人投身边境,以死殉国,对他二人而言总归是有些不妥。

只是二人对李雷尊敬,都未曾言明此事。

邢羽所想却与李雷类似,对于李雷所说都是连连称是。

花翎听上一会,不由对抵御王庭之事变的厌恶至极。本来抵御王庭尚无不可,但却也不是邢羽的使命。

况且宇文家族十几年来致力于削弱江湖宗门,导致江湖修士虽日渐繁多,但高境界的修士却远比不上当年诸国分立之时,花翎不由对宗老阁成见极深。

一念及此,花翎心生一计,于是便轻笑问道,“若你在战场上见了那金叶,你该如何?”

“我当然只能将她看作敌人,若她要害中原百姓或是修士,我当然不能让她肆意妄为。”邢羽正色道。

他虽然没有古人置生死与度外的慷慨,但在家国大义面前,却也无法免俗。

泱泱华夏,传承千年。与蛮族历来不慕,或许许多年后,中原、王庭能够亲如一体,但那毕竟不是如今。

“如若她不听你劝阻,唯有杀死她才能阻止她的作为,你下得去手么?”花翎忽然敛去笑容,眉目间神色古怪。

她倒不是刻意为难邢羽,只是父母尽是死在魏楚之战中。花翎便战争在意颇多。她在昆仑常读道祖典籍,渐渐对于人世沉浮之事看的明白。

她知道,举凡两国之战,非是主政者贪图利益,便是主政者为人所惑。

战争来来去去,得利也并不是百姓。

书院自诩救世济人,但相助下山辅政却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当年昆仑弟子下山,各自相助诸国。其实也只是为了平息战争而已,并没想到魏国最后凭恃修士相助,竟然一统中原。

虽然现在中原承平,百姓安居,但之前的百年乱世,可谓是黑暗至极。

现在宇文家族借宗门大比将江湖修士收归己用,类似于五院这种超然物外的宗门便以礼相待,五教则尽力收归己用。天下修士虽然有反对宇文家族的,但终究无法与五院五教对抗。

而江湖其它宗门,则悉数为宗老阁以及万剑门所迫,一旦不服朝廷指挥,数日之中便可能从这个世上消失。

故而花翎并不想卷入这其中的恩怨,她只想待自己二人结丹之后离开魏国。但她知道,邢羽其实很难轻易离开。

邢羽自幼长在魏国,对大魏感情极深。若是狼族南下,他断然无法抽身离去。且如今李雷等人又在劝说邢羽投身边疆,抵御王庭南下。

花翎却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在边疆守护。她虽然对李登仙守护边境数百年相当佩服,但却也颇不以为然。

只是李登仙是长辈,她却不能如此评价。

所以花翎便想诱导邢羽说出自己日后要与自己离开魏国,这样李雷他们也无法逼迫邢羽一定要在中原和王庭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其实在花翎看来,不管王庭,还是中原,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到二十年前,中原诸国并立,彼此间也如现在三国之间一样。只是三国之间的仇恨与纠缠要比那时诸国来的更久更深。

但说到底,其实大抵都是相同的。

“我……”邢羽张了张口,但却说不出一剑斩杀金叶的话来。他想起金叶对自己的情意,以及她和绿珠的特殊关系,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可以说自己下得去手,来欺瞒花翎等人,但他心中不忍,于是只好摇头不语。

金叶虽然可以算是他的朋友,但魏国却也有他的朋友。若是让他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不管最后邢羽选了哪个,终究都会后悔。

“小师弟,这是人之常情。”李雷一叹,轻轻拍了拍邢羽肩膀,“王庭也不是没有好人。我听宋玉师弟所言,这金叶心性还是不错的。只是立场不同,终是难以做朋友的。你心地善良,将来在都护府辅政的时候,千万不要再与她继续来往。”

“其实这些仇恨绵延百年,谁又能够说得清呢。”姬青羽倒是一笑,“师弟你不用去考虑那么多,回山之后勤加修行便是。待到修成之后南下中原,不去与王庭之人接触便好。”

“师姐所说虽然不错。”花翎微微点头,“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将来中原无事,他总还是要北上抵御王庭修士的。虽说王庭修士不如中原修士之多,但中原宗门众多,且大都不服朝廷管理,待到狼族南下,五院五教的修士还是抵御王庭修士的主力。”

“到那时,你还是得面对这个选择。”花翎看向邢羽,脸上似嗔似怒。

“我不知道。”邢羽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若是素不相识,而她又来为祸中原,我或许能够不皱眉头将她斩杀。但我既认识她,终究还是下不了手。若她能够抽身离开,自是极好。”

花翎闻言一叹,知晓他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不过他能想到让金叶脱身此事,已然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

她心神稍定,待要再度开口引导邢羽。

宋玉闻言却是略有所悟,明白了花翎何意。

他自是知道昆仑向来不履中原,昆仑弟子都是潜心修道,所以才道法高超,远超其它书院弟子。故而便猜到,花翎是要小师弟带她离开。

这事却是极合他的心意。

他了解邢羽,知道邢羽心地善良,但于许多事上终究是放不开手脚。若不是王庭意欲南下,中原诸门诸派之间爆发战争,邢羽夹在其中,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矛盾的抉择。

“何不让小师弟抽身离开大魏。”宋玉心中一凛,“他道心稳固,是个修真的好苗子,不应该任由自己被世俗的战争拖累。”

一想到此,宋玉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抚掌说道,“战争其实是没有对错的。有的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俗世的战争本就该交由俗世解决,许多年前,书院的弟子以及诸门诸派的弟子下山相助一方势力其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师弟何出此言?”李雷闻言一愣,疑惑问道。

他知道宋玉通晓经牍,常有高论,故而不吝询问。

“其实世俗战争大都是难以避免的。虽说修士加入战争可能使得战争结束的更快些,但带来的后果却更严重。”

宋玉缓缓说道,“修士寿命长久,一人可当百万师,往往一个宗门就能够左右一场战争的局势。但这对凡人来说却不公平。世俗的就该归世俗,修士的就该归修士。我们不就不该加入这场战争。”

诸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皆是一愣。

第一百九十一章 归仙九剑

宋玉的言论使得李雷心中摇摆不定,既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又觉得依他所言行事有些不妥,只好搁下此事,说了一些朝廷的请求以及计划。

四人又谈了一会后,广场上响起了沉重的钟声,几人相视一眼,一起离开小院去广场观看比试去了。

此间之事已然讲清,但宋玉的那段话语却是让诸人浮想联翩,对于朝廷所为本就颇有怨言的姬青羽以及花翎二人不由对朝廷组织修士北上抵御蛮族南下一事变了看法。

一个很少被考虑的问题在这之后许多年的时间里一直纠缠着五大书院的弟子,那就是修士真的应该成为世俗战争的主力么。

重回广场,比试在即。

赵元芳和魏如海相对而立,恭敬行礼,随后各自拔出长剑。

二人长身玉立,魏如海剑眉入鬓,仪表不凡。赵元芳丰采高雅,望之俨然。

二人今年都是年满十八,台下许多年轻女修士不由心中怀春,脸颊微红。

诸门诸派之间联姻不断,五院之间还算稀少。五教之下却是极为常见。魔宗与南方诸宗之间都有联姻,儒门在北方亦是如此。

诸门诸派要想传承发展,总归是需要有天赋的修士的。而灵根卓越小孩子又难以寻找,宗门内部婚嫁或是与其它宗门联姻便成了最好的办法。

昔日前汉皇族便曾是蜀山门人,立国后蜀山弟子时常相助皇族对抗其它诸国。

后秦太祖姚崇亦是修士,更是梨园的建立者。姚崇之所以能够篡了前秦赵家的皇位,一是因为禁军的支持,二是因为前秦国内大半修士的支持。

若非如此,姚崇断然无法篡位成功。

自汉末硝烟四起以来,修士下山,相助帝王将相建功立业。本来可能流毒数百年的乱世缩短到了一百余年,虽则其中代价亦是不小,但中原既然一统,总能慢慢恢复。

万剑门的广场上人头攒动,诸门诸派三百多位修士齐聚广场,或坐或立的等待着比试的开始。

之前修士散去,万剑门修缮了擂台,并增加了两名长老监督比试。

此刻擂台四角处各有一名结丹长老守候,随时准备出手中止比试。

“不知下次大比,我们还能不能再打一场。”

擂台上,赵元芳和缓一笑,左手捏符,右手持剑,倒没有急着进攻。

天山书院与昆仑书院都在大魏西方,虽是一个在西北,一个在西南。但两大书院向来交往密切,魏如海与赵元芳也是极好的朋友。

“或许有机会吧。”魏如海轻轻点头,也是一笑。

二人几乎是先后进入昆仑书院和天山书院的,一直视对方为自己修行道路上的最好同伴以及最强对手。

二人上面的师兄师姐都要年长数岁,故而无法与其比较修行进境。

而花翎虽是赵元芳的师姐,但却还要比赵元芳小上两岁。故而赵元芳虽然对花翎持着师姊之礼,但其实是将花翎当做师妹看待的。

“如海兄,我新学了两门符术,不过倒是不太熟练。你若不嫌弃,我便显摆一下这两门符术,你看如何?”赵元芳长剑下垂,示意自己并没有出剑的想法。

“那自是极好。元芳兄,我新学了几式残招,正好用来对抗你新学的符术。”魏如海一笑,长剑突然虚晃几下,显得翩若惊鸿、虚幻难明。

赵元芳见此招式,心中不由一惊。

这剑法看起来颇为精妙,与飘雪剑法有几许相似之处,只是不知威力如何。

这剑法的威力或许不如昆仑飘雪剑法以及天山书院无极剑法与太清剑法,但魏如海既然要用,说明这剑法的威力也是不弱。

“魏兄,这剑法可有名字?”赵元芳问。

若是他听说过的古老剑法,或许可以趁机想出对抗的办法。

“剑法无名,不过我院中长辈称其为归仙九剑,便可称其为归仙剑法。虽称九剑,但只有五式剑招,余下四式剑招已然失传。”魏如海摇头一笑,“这五剑威力不弱于太清剑法,只是前后招式没有衔接,反倒像是五式残招。”

“归仙九剑。”赵元芳缓缓念了几次,心里却是没有任何印象。

他从不知道天山书院竟然还有这样的剑法。

不过五院传承久远,有一些残缺的剑法倒是正常。

昆仑除了通天、飘雪、初月三大剑法之外,还有许多剑法,但其中却没有几门剑法能与这三大剑法相比。

但有些剑招的确精妙绝伦,丝毫不逊色于三大剑法之中的剑招。

“请。”二人微微点头。

魏如海挺身跃起,长剑轻挑,急促压下,目标正是赵元芳的左肩。

他剑上灵力苍青,不似其它书院之人修出的灵力。

其实五大书院虽然同修元始经,但各自又有辅修心法,灵力实质化后倒是各不相同,再加上每个人灵根属性不同、天赋高低不同,修出的灵力也有细微差别。

这一剑来的迅疾,赵元芳只来得及将符纸扔出,符术尚未显现。魏如海长剑已然递了上来。剑上灵力吞吐,宛如雷芒一般骇人,赵元芳面上一惊,顿时脚下轻点,向后掠出丈许。

须臾之间,符纸烧毁,红色的符文在火焰中。一道淡青色的屏障瞬息凝成。

魏如海一剑劈落,上面竟是发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响声。

“玉真符,名不虚传。且看我三剑破开。”他长剑斜挑,自上而下一划而下,剑上灵力惊人,光芒璀璨。

这一剑划下,魏如海后退三步,右臂收剑一尺,堪堪擦着屏障向后退出。

“仙人指路。”

他口中低语,剑上灵力齐聚剑尖,剑尖上灵力凝聚一点,足足压制了十几倍。

须臾之间,长剑凌厉刺出,宛如白虹经天,但见白光一闪,青色屏障微微一晃,魏如海的长剑已经刺入了屏障之中。

隐约有咔咔的轻响传出,玉真符所凝聚出的屏障缓慢颇为,淡青色的碎片在空中飘舞,迅速消散不见。

“这剑法倒是不错。”邢羽看着台上,轻声赞叹道。

“不如我们昆仑的剑法。”花翎却是摇了摇头,眉头轻皱。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太清剑法

花翎捏着手指,眼神飘忽,脸上情绪不佳,似是失落、又像沮丧。

自从重新来到广场后,她就一直这样。邢羽三言两语的和她闲聊,不过花翎却往往只是淡淡的回应。

一开始邢羽以为是因为之前谈到了她的父母,所以邢羽便一直谈些轻松的话题。但花翎谈兴不高,比试开始之后,她看上去仍是有些失落的样子。

当玉真符凝聚出来的护盾被魏如海一剑刺穿时,花翎默不作声的握紧了手掌,身上灵力波动的极为明显。淡青色灵力宛如日轮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但却诡异的可怕。

“她情绪波动好大。”邢羽见此一怔。

修士情绪波动的时候,对于灵力的掌控便会弱上一些。本来收束在体内的灵力便会溢出,形成光晕。

此刻花翎身上灵力起伏不定,显得极为混乱,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你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邢羽关心道。

“没有不开心。”花翎微微摇头,“但也不怎么高兴。”

“是因为你父母的事么?”邢羽轻声问。

“是也不是。”花翎深深吸了口气,身上光晕缓慢消失。

邢羽心下失笑,只好闭口不言。等花翎调解好情绪,或许会跟他说一些关于她父母的事情。

二人继续看向了擂台,擂台上比试正酣。

擂台上,魏如海长剑上挑,将护盾彻底打破,旋即脚下一点向前横飞而出。他在空中连转三圈,剑上灵力滚滚,带起一股飓风。

剑影闪烁,难辨真假,仿佛同时有许多长剑向赵元芳刺去。

“这招名为平地风波。”

魏如海微微点头,刹那间已然来到赵元芳身前。

赵元芳见此一凛,脚下一点,顿时再度向后退出丈许。

他袖手从怀中拿出两张玉真符的符纸,一把将符纸扔向前去。

长剑轻挑,从身前划过,分别在两张符纸上轻轻一点,注入一股灵力。

灵力注入,符纸苏醒。

玉真符上焕发出蒙蒙绿光,绿光连起,形成一道比之前更厚一些的翠绿屏障,护住了赵元芳。

魏如海持剑袭来,一剑站在赵元芳身前的屏障上。

屏障受创微微波动,上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魏如海微微点头,脚下轻点,向一侧掠出尺许调整位置后再度出剑斩落。

赵元芳见此眉头轻皱,这归仙九剑的威力着实有些惊人。飘雪剑法的威力绝对不如,通天剑法倒是可以与之比肩。

这一招平地风波威力不小、气势更是惊人,魏如海仿佛同时从各个位置攻来。

他一个呼吸间竟是斩出了十几剑,白色的光影在屏障附近的空间中交错,一剑又一剑斩落下去,使得屏障咔咔作响,其上迅速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

赵元芳见此心下犹豫,忽然生出了出剑的想法,但一想到自己刚刚说好是用符术,又只得作罢。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用符术似乎很难接下魏如海之后的攻击。便是能够抵御,他也无法反击,只能不断防守,这样拖下去,符纸用完之时就是他落败之时。

“元芳兄,只用玉真符可赢不了在下。”

魏如海轻笑一声,一飞而起,心里十分喜悦。

上一届的宗门大比上,赵元芳凭恃符剑双修赢下了他。虽然只是险胜,但亦是获胜。

但这一次,他剑术进步极多,实力远超上届大比之时,赵元芳符剑双修的进步却是没有自己来得多。

长剑上灵力激荡,魏如海高高跃起,继而乘势落下,一剑击碎了赵元芳的屏障。

“第三式,天降神兵。”

屏障破碎,魏如海却是眼睛一缩。

赵元芳面带微笑,双指之间夹着一张火红色的符纸,符纸上升起一缕火焰,迅速蔓延向整张符纸。

“魏兄,请接宣威符。”赵元芳咧嘴一笑,轻轻将符纸扔了出去。

符纸转瞬即化,升腾的火焰中爆射出一道紫色的霹雳,雷芒闪烁,涌向魏如海。

“这家伙……”

魏如海心中一惊,不曾想赵元芳竟是毫不见外,下手如此狠辣。

雷光转瞬即至,粗如婴儿手臂。

虽说不知威力如何,但这雷霆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你这家伙,倒是拿准了我能挡下。”魏如海心中一沉,急速向后掠去。

雷芒闪烁,紧追魏如海的身影向擂台另一侧飞去。

魏如海手腕一转,手中长剑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向着自己刺来。

剑尖与霹雳几乎是同时来到魏如海身前寸许处,紫色的雷霆撞在长剑,澎湃巨力使得长剑向一侧划出,自身却也难以维持形体,缓慢消散不见。

魏如海退至擂台边缘,轻轻松了口气。

他剑上灵力精纯远超宣威符上的灵力,故而能够接下这道雷霆。

“这一招叫什么?”赵元芳走到擂台中央,笑问道。

“临难如归。”魏如海轻声道。

“好名字。”赵元芳微微点头,终于举起长剑,“我符术还不到家。只用符术的话,或许能与你打个平手。但既然是比试,终归是要分出胜负的。”

“好。”魏如海长啸一声,显得极为肆意,“出剑吧。让我看看你的剑术有什么进步。”

“倒是有些进步,不过却是比不上你。”赵元芳摇头失笑,“我并没有修行新的剑术,仍然只是飘雪剑法。”

“你没有修行通天剑法?”魏如海闻言倒是一愣。

“不错。”赵元芳微微点头,“我一直在跟随大师兄修行符术,未尝去修行新的剑法。有飘雪剑法这一门剑法就够用了。”

“这倒不一定。”

魏如海轻轻摇头,“太清剑法却是不弱。但所有剑法都各有各的长处,兼修诸门剑法,才是我辈修士走向大道的正途。”

他哈哈一笑,忽然腾空而起,“既然如此,我便用我的太清剑法来对付你的飘雪剑法。”

“太清剑法。”邢羽闻言一愣,旋即一笑。

三清剑法之中的最后一门剑法,终于要露面了。

不知道它的威力是不是要超过上清剑法以及玉清剑法。

魏如海浮空而起,身上灵力苍茫,略一蓄力后猛然纵剑一斩,斩出一道长达六尺的狂放剑气直扑赵元芳。

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翎心事

“太清剑法,太清剑法,太清剑法。”花翎低声呢喃,脸上表情古怪,悲喜交加。

邢羽见她如此不由一愣,不知是因为什么。

她心中肯定是在想着许多事情。但她既然不想开口倾诉,邢羽也只好不问。

然而邢羽见到花翎如此却是十分自责,他怎能任由花翎伤心呢。

“我真的太自私了。”邢羽心中一叹,“竟然从未问过翎儿她父母的事情。”

他虽然早就知道花翎父母早逝,但却不了解他们是为何去世的。

邢羽暗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好花翎,也要查明他父母去世的真相。

魏楚之战涉及颇多,其复杂程度远超秦魏之战。参加那场大战的许多修士如今都已经去世,甚至参加那场大战的许多宗门都已经成为历史里的尘埃。

其实江湖宗门本就如此,宛如夏蝉一般春生秋死,很难长久。

自第一届宗门大比起,每届大比的参与者都相差极大。

除了五院五教以及一些大宗门外,许多宗门都只能参加一两届宗门大比。许许多多的宗门在这十几年里消失不见,又有许许多多的宗门成立,参加宗门大比。

擂台上,赵元芳摇头轻笑,扶摇而起。

太清剑法霸道绝伦,攻守兼顾,是三清剑法之中最上乘的剑法。

但飘雪剑法也是不弱,飘逸灵动、以假乱真。二者各有千秋,很难分出孰强孰弱。

剑气袭来,赵元芳弹指挥出一张符纸。

符纸凌空燃烧,化作一道光盾,将剑气悉数拦下。

剑气宛如烟花绽放,轰然而散,只有点点流光四散飞扬,宛如萤火虫一般纷散而去。

魏如海飞至赵元芳身前纵剑劈落,剑上寒芒闪烁,宛如晨星。

赵元芳见此一怔,不过半年不曾比试而已,魏如海的进步远超他的想象。

赵元芳横移数寸,躲过魏如海的攻击。他手中长剑微微偏转,斩向魏如海的腹部。长剑上灵力如涌,剑芒惊人。

但魏如海轻笑一声,身形微动,轻易便躲过了赵元芳的攻击。这刹那间的躲避使得赵元芳心中大惊,魏如海的实力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去年年底那次五院比试,他因为闭关破境的缘故并未参与,不曾想到魏如海的实力竟是达到了如此水平。

这样的实力,便是比不上袁弘,但与姜平已经是相差极小。

“我不是他的对手。”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赵元芳心底。

始一出现,赵元芳的招式便变得生涩起来,完全没有魏如海的剑招灵动。

“不好。赵元芳要输了。”花翎见此一愣,轻轻叹了口气,“他过于追求符术,剑术上拉下太多了。”

“是的。”

邢羽见到花翎开口,不由松了口气,她若是一直沉默不语,邢羽也有些不知所措。

人与人之间总是需要交流的。倘若相恋的两人无法交流,一切的爱与喜欢都会逐渐变味,难以持久。

赵元芳招式混乱,魏如海的招式却是变得凌厉起来。

太清剑法最擅压制。若是敌手劣势,太清剑法能够在十招之内压制的对方喘不过气来,最终彻底落败。

连绵剑招宛如一曲长歌,气势昂扬、招式衔接极为流畅,令人应接不暇。

赵元芳彻底陷入到了魏如海的节奏之中,只得不断防守。魏如海的攻击诡异莫测,每每都是攻向赵元芳难以料到的地方。

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节奏,完全被魏如海压制。

擂台上灵力奔涌,魏如海身形灵动,宛如鬼魅,出剑亦是灵巧,将太清剑法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

赵元芳则丧失了主动,只得不断用飘雪剑法中的防守招式抵挡。但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果然。”花翎轻叹一声,“大师兄说的不错。元芳不该直接从书院的七大神符入手的,他应该循序渐进,先修行简单的符术,在修行七大神符。此外剑术也不该落下。”

花翎拉了拉邢羽的手腕,低声说道,“不用看了。我们走吧。”

邢羽闻言心下微愣,不管赵元芳能否找到机会反击,花翎总该继续看下去的。

但此刻花翎心事重重,邢羽也不好说出此言,只是轻轻点头,和花翎携手往山下走去。

萧楚玉几人见此都是一愣。但花翎虽然年轻,却是师姐,他们也无法开口劝阻。

二人沿着山路向下走去,花翎在前,邢羽在后,走的很是缓慢。花翎在山间停了下来,带着邢羽来到一座无人的凉亭。

她坐在凉亭东侧,看着山下,目光迷茫,“你想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么?”

邢羽闻言一怔,轻轻点了点头,“你都经历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花翎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却是饱含苦涩以及失落。

“你在昆仑的那一年应该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吧。”花翎望着山下,淡淡说道,“你走之后我难过了很久,大师兄一直安慰我说你会回来。但你却一直没有回来过。”

“我父亲下山后带我定居扬州,这些年里我一直没有离开过扬州。”邢羽坐在花翎身畔,轻声解释道,他有些愧疚的看向花翎,花翎却偏过头去,没有和他对视。

“我其实以为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就像再也见不到我父母一样。”花翎偏头看着山间的草木,“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求着大师兄带我下山去找你。但那时候大师兄不过刚刚筑基,根本不可能下山。他偷偷带我下过山,但尚未走出多远,院长就将我们两人带了回去。自那之后,我连师兄也很少见到了。”

“那你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邢羽声音颤抖的问道。

“我一直在闭关。”花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绣花鞋前端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

“我想等我修为足够了,院长便会同意我下山。我就能够找到你。现在我找到你了。但我却觉得我不太适合你。我们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我不够出色,配不上你。我不会跟人交流,也很少关心别人。元芳虽然是师弟,但他比我年长,和湘儿他们相处的都特别融洽。我和他们却总是谈不到一块去。你要下山辅政,或许根本无法抽身离开大魏。但我却不想在这里逗留,这里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你会跟我离开么?”

花翎抬头看向邢羽,泪眼迷蒙。

邢羽见此心中一愣,他张了张口,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将来

邢羽思绪顿时大乱,只能连连摇头,口中反复的呢喃,“我一定会跟你离开的。”

但花翎却只是偏头看着山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滑落,邢羽的心也是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只能反复的作出承诺,告诉花翎自己一定不会离开她,一定不会辜负她。

“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么?”花翎声音沙哑的问。

她眼角发红,泪水溢出,像是海潮涌起,难以阻止。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牵动了花翎的思绪,使得她几乎崩溃。

她对自己的情绪一直把控的十分到位,从不露出异样的情绪,淡雅宁静好似秋菊。但现在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形压力彻底将她击垮。

她心里的防线本来坚固宛如长城,如今却脆弱宛如春日的薄冰,和风拂过,都是颤抖着裂开。

“翎儿,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和你结为道侣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是说这些事情比你重要,只是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所以我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诺。你理解的,对么?”

邢羽紧紧握着花翎的手掌,用衣袖为她拭去眼泪。

这是他的心声。花翎的确是极好极好的人,绝对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不堪。看到花翎如此难过,邢羽心里宛如刀割一般难受。

“真的么?”花翎抽泣着问道,手上冰凉,“为什么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一点也不好。”

她眼中似有一层迷雾,迷雾后面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幼小身影,不知该去往何处。

“不不不,你是非常好的人。”邢羽握住花翎小手,真诚的看着花翎的眼睛,“我一定会跟你离开大魏的。但得等到我处理完我需要做的事情之后,好么?”

“我可以等你。”花翎颤声说道,“但你能保证一定会陪着我么?你会不会像我父母那样一去不回?”

“不会的。”邢羽轻轻摇头,伸出右手小指,“我们拉钩。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好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我们拉过钩了,不是么?现在我们拉钩,约定要做一辈子的道侣,只要我们都还活着,我们就是对方唯一的道侣,好么?”

“一辈子的……道侣么?”花翎眼中一亮,原本蒙着的雾霭隐约散去一些,露出了后面的灵动清明。

“是的。一辈子的道侣。”邢羽用力点头。

“一辈子,有多久呢?”花翎神色黯然,“我父母的一辈子,也只有几十年而已。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或许等我结丹的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

“不会的。”邢羽轻轻摇头,“一辈子或许很短,只有十几年,也可能很长,有几十年,上百年。但不管如何,不管它是长是短,是悲是喜,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你会爱上其他人么?”花翎不自信的问。

她是昆仑弟子,年轻美貌,如今却自卑的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看着绮丽的世界,不敢相信自己有幸拥有一寸阳光。

“不会的。”邢羽轻轻摇头,“我会永远爱你的。”

“如果你不爱我了呢?如果你抛弃我了,我该怎么办?”花翎问。

“那你就杀了我。”邢羽断然道。

“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呢。”花翎凄然说道,“那还不如你杀死我。”

邢羽见此心中一暖,他缓慢摇头,“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做。我不会爱上别人的。”

邢羽轻轻抱住花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只爱你一人,你已经占据我所有的心灵。我心里空间很小,盛不下别人了。”

“你总是喜欢说这些漂亮话。”花翎勉强一笑,推开邢羽,“但谁又能说得清将来的事情呢。假如我像赵楠师姐那样,为了一门剑法抛弃了自己的道侣,你又该怎么办呢?”

“赵楠师姐?”邢羽闻言一愣,他并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字。

“你当然不知道她了。”花翎闻言惨淡一笑,“她是天山书院的大师姐,早已失踪五年了。或许,她真的像自己与大师兄说的那样去了西方吧。但或许她早就离世了。”

“天山书院的大师姐?”邢羽心中有些惊讶,天山书院的大师姐不是姬青羽么。怎么忽然又多了赵楠。

“这位赵楠师姐做了什么?”邢羽疑惑问道。

“她偷了方寸书院的太清剑法,在大师兄的帮助下逃走了。大师兄当时根本不知道她是偷了方寸的太清剑法,仅仅以为她是心情不好才要离开。你知道的,书院组织的比试向来严格,弟子们必须参加的。”

“是这样的。”邢羽轻轻点头。

五大书院每年都举行多次比试,书院的弟子们必须参加。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书院的教习们都会针对每个弟子进行指导,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问题。

王伦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不过玄黄七子向来潇洒随意,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修行。此外,诸人的修行都是没有差错。所以王伦他们也只是多加勉励,很要提出建议。

“后来呢?”见到花翎沉默下来,邢羽急忙开口问道。

“后来她就不见了。书院你的老师们都以为她是下山玩乐去了。直到谢长青前辈发现太清剑法的副本少了一份,书院才意识到赵楠师姐可能是窃取剑法后逃走了。”花翎轻叹一声,“后来就再也没人见过她。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在世上。大师兄一直想去西方,便是因为想去寻她。”

“或许她真的在西方吧。”邢羽轻声道。

“我们的将来会是怎么样的呢?”花翎迷茫问道。

“我不知道。但你永远都会有我陪伴,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邢羽温言说道。

花翎闻言破涕为笑,眼中的雾气终于消融。

“你还要去看比试么?这样可以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花翎问。

“不了。”邢羽摇头。

“为什么?”花翎一愣。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他笑了笑,再度抱住花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要陪着你,当然就不会去看比试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四强之争(上)

两天后,八强比试正式开始。

万剑门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沸反盈天。

八位晋级的年轻修士再度来到万剑门的广场上,为争夺四强而战斗。而为了留下悬念,两天前比试结束后并未进行下一轮的抽签。四强比试的赛程将在一炷香时间后抽签选出。

东边的棚子里,昆仑、玄黄、白鹿洞书院诸人围坐在三张桌子边,都在等待着抽签开始。

“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宋玉轻笑道,“如今比试也是来到了四强。小师弟,希望你和花翎不要遇到。”

“承师兄吉言。”邢羽和花翎相视一笑,均是点了点头。

二人若是提前遇见,自然无法实现会师决赛的约定了。

但宗门大比进行到现在,剩下的每一个人都不好对付。

“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花翎左右看了看,发现袁弘等人都还没有到来。

“是早了些。”宋玉微微点头,“青羽还在指导魏如海,还要过会才能来到。”

“师姐还真是尽心尽力。”邢羽禁不住笑道,“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开始抽签了,万一迟到了该怎么办。”

姬青羽这两天一直在指导魏如海。虽然魏如海进入八强在她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姬青羽还是十分高兴。

她其实十分期待天山书院以及玄黄书院的弟子们再度在决赛重逢。但这件事,其实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

“师弟,若是你遇上魏如海,希望你能击败他。这样回到书院,院长可能会开心一些。”宋玉忽然说道。

“我尽力而为。”邢羽点头。

能够取得宗门大比的首名对于任何一个宗门来说都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哪怕是五大书院,也对此颇为重视。

每一届宗门大比的首名都是由五大书院的弟子获得。

但今年,其实许多人都很看好袁弘。

“不错。你若能够拿到首名,院长应该会很开心。”李雷同意道,“不过,你尽力便可,一定不要受伤。”

“是。”邢羽应道。

李雷这几天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在思索宋玉那天说过的话到底对不对。

但直到现在,他也难以做出一个恰当的判断。其实宋玉说过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中原修士与世俗之间联系紧密,说要彻底脱离凡人的战争,是很难做到的。

假以时日,这件事或许能够实现。但现在,修士还是战争的决定性力量。不管是魏国,还是王庭,亦或者是高句丽,都无法舍弃修士的帮助。

不然,釜山金家也不会成为高句丽一手遮天般的存在。离火宫和天水宫也不会成为王庭单于的两大助力。宇文家族更不会组织宗门大比来笼络修士。

“青羽师姐来了。”花翎眼睛一亮,伸手指向棚外。

姬青羽迅速飞来,进入棚子,落在宋玉身边。她笑容满面的向众人打了个招呼,魏如海随后来到,和姚吉、陈娟二人在一旁落座。

“你们好。大家都在啊。”姬青羽坐在宋玉身边,向着邢羽、花翎问道,“你们最希望遇到谁?”

“只要不是书院内战便好。”邢羽笑道,“希望今年的首名还能过由书院弟子拿下。不过,这似乎有些困难。袁弘实力着实有些强,超出我们太多了。”

“我不太了解他们。”花翎摇了摇头,“剩下这些人里面,除了袁弘实力比我们七个人高一线之外,其他诸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大家各有所长,左右胜负的便主要是临场的发挥了。”

“花翎妹妹说的不错。你们能够进入这一轮便已经说明你们的实力在诸门诸派的年轻弟子之中已然算是极佳。”姬青羽笑着点头,“除了发挥,左右胜负的还有运气。希望你们运气不差。”

邢羽二人相视一眼,都是深以为然。

除了邢羽、花翎二人外,剩下六人分别是道门袁弘、儒门公孙越、魔宗凌易、方寸书院陈子安、天山书院魏如海,以及秦楼的秦岚。

八人之中,实力最弱的应该是方寸书院的陈子安。

两天前的比试中,除了袁弘与白鹿洞书院赵静安的那一场比试外,另外三场的结果都有些出人意料。

首先是陈子安与姜平的比试,二人都是彼此宗门之中的第二人,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但陈子安几乎是毫不费力的赢下了比试。

魔宗的道法被方寸书院克制的厉害。纵是姜平实力略高于陈子安,但仍无缘这一轮比试。

其次,是秦岚与韩慕云的比试。

那场比试可谓是精彩至极。二人各展所能,最终还是秦岚技高一筹,赢下了比试。

蜀山的道法令在场的修士们叹为观止。韩慕云虽是方寸书院参加这次宗门大比的最强者,但他却遇到了秦岚,只好含恨离去。

而另一场比试——公孙越与圆空的比试则焦灼异常。

最终,公孙越利用符术赢下了比试。那本是他的底牌,如今却尽为人知。

“袁弘来了。”西南方向的修士喧哗起来,整个广场上的修士们都朝那边看去。

袁弘一身青衫,腰佩紫宸剑,身后是陈丹丘、宋云以及方凌。

袁弘面上冷漠,陈丹丘几人却是颇为激动。道门或许能够打破五大书院一直以来的强势,拿到这次的首名。

宋云在场上寻找那个身影,但最终却没有找到。

她心里挂念凌易,不知道那天的受伤会不会影响凌易今天的比试。

道门诸人站在广场西边,等待抽签的开始。

袁弘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宋云却是不住搜寻,希望能够看到凌易的身影。

“公孙越来了。”

公孙越从南边登山,身边是清丽可人的吴瑶。

“陈子安也来了。”魏如海伸手指向门口。

张嫣带着方寸书院诸人来到广场,在东北方向静静等候抽签开始。

“邢公子,希望我们不要遇上。”

秦岚一袭黑衣,走进棚子,向众人抱了抱拳。

“遇上也无妨。”邢羽摇头一笑。

秦岚在一旁落座,忍不住笑道,“很快大家就能知道谁是自己的对手了。”

“不错。”邢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管对手是谁,他都会全力以赴。但如果是花翎,他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希望我的对手不是花翎。”邢羽暗暗想到。

“凌易来了。”秦岚抬手一指。

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缓慢走上广场,身后是姜平、李婕、凌晨三人。

宋云见到凌易到来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她想去跟凌易打个招呼,但又有些害怕,于是只好友善的向着凌易一笑。

但凌易并未看到她的动作,自顾自的走到了高台下的擂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四强之争(下)

“诸位,今天是四强之争。宗门大比至此只剩下三轮,希望你们能够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试。”钟离站在擂台边缘,身前是邢羽八人。

他声音清亮,铮铮然犹如剑鸣。

沉浮大魏江湖宦海几十年,钟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入中原的年轻修士了。

万剑门成立至今都足有三十余年,钟离见证过每一届宗门大比,目睹过一个又一个的年轻修士崛起江湖之中,最后或是成为江湖巨擘,或是消失不见。

眼前的这些修士虽然天赋卓越,但其中很少有人能在将来超过他。

“你们中有四人会被淘汰,有四人将会晋级。晋级之人会获得极为丰厚的赏赐,包括朝廷的职位、地阶上品的道法以及三颗通神丹。”钟离沉声说道。

通神丹是帮助筑基修士破除桎梏,进阶结丹的灵药,这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而朝廷的官职,对许多小宗门而言也有着不低的诱惑力,地阶上品道法更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宗门压箱底的宝物。

这话顿时使得广场上的修士们大吃一惊。

萧峰、姬南星、白川等江湖散修以及世家子弟站在擂台南边,以张嫣、李雷、宋玉、姬青羽、赵静安为首的书院修士站在擂台东边,诸门诸派的弟子则是站在西边。

此时此刻,不管是江湖散修、世家子弟,亦或者是五院五教以及其它宗门的弟子们都是心生艳羡。

这三种奖励,不管是哪一种都极为丰厚。

广场上的修士们羡慕的望着擂台上的八人,十分希望自己能够站在那里。

“晋级之人将会受封宗老阁正卿,有资格调动本州十名少卿,并可以在宗老阁提供的十种地阶上品道法之中任选一门。”高台之上,宇文泰忽然起身,如此说道。

这话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还在克制内心嫉妒的许多修士闻言不由惊呼出声。

宗老阁的正卿官职,甚至要比另外两个奖励来的大方。

朝廷如此大方,却使得不少修士心中一凛。

宗老阁的职位由高到低分别是正卿、少卿、掌令三阶。

掌令是刚刚加入宗老阁的修士,少卿是建立过一定功业的筑基修士,正卿则可以算得上是宗老阁的一个小首领,乃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地位。

林鸦完成过许多极为苛刻的任务,一直是少卿之职,直到去年年底方才晋升正卿。

而邢羽八人,只要晋级便可以成为宗老阁的正卿,这奖励着实有些过于丰厚了。

广场上人潮汹涌,几乎所有的宗门都派人来此观摩,希望门下弟子能够从宗门大比之中学到一些东西。

此时此刻,一些知晓历次宗门大比暗流的修士不由心下发寒。但更多的修士却是在羡慕邢羽八人,眼馋他们即将得到的奖励。

朝廷如此做法,无疑是在招募这些年轻的修士进入宗老阁作战。

“莫非大魏已经乱到了这种程度?”宋玉见此心中一动。

他久别中原,只听说苗疆生乱,吴越动荡,却不知晓这些地方如今是什么情况。

然而苗疆的叛乱至今未平,显然是有苗疆的宗门在暗中出手。

朝廷此举,很可能是想要借助这些年轻修士的力量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修士战争。

若是他们加入战争,这些年轻修士背后的宗门自然不得不进场对付苗疆的宗门。

苗疆虽小,但也有大大小小十数个宗门,五院五教不出手,其它宗门是应付不来的。宗老阁毕竟只是由散修组成的机构,且实力参差不齐,在修士战争中的作用远不如五院五教。

“小师弟若是加入宗老阁,将来与各方宗门交战,我们倒是无法视而不见。”宋玉心中一凛,忽然想到,“这或许给书院带来灭顶之灾。”

如今中原暗潮汹涌,虽然宇文家族的统治仍然稳固。但苗疆已乱,吴越那边又是动荡不止,时有叛逆出现。

中原局势不佳,朝廷自然想要稳定局势,将王朝延续百代。

不过,南方一片混乱,北方却也并不安生。

中原之外,王庭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出兵南下。

若是王庭南下,中原必然要重回汉末乱世。宇文家族的统治也极有可能会被倾覆。

但在北方诸州,最令朝廷担忧的却不是王庭,而是多年以来也一直流窜的诸国后人。

后秦叛逆已经逃亡了二十多年,安东都护府以及冀州那里一直有燕国的余孽在暗中推波助澜。

当年朝廷招安王世充,为的便是稳定后秦的遗老遗少,并趁机瓦解后秦的反叛势力。

只是不曾想到,哪怕已经在大魏做了七年将军,哪怕绿珠其时不过牙牙学语。王世充仍是选择了起兵反魏。

王世充的反叛很快就被平定,而他虽然逃走,却也在之后不久被朝廷抓住,最终被斩首示众。

后秦的复国势力因此遭到了严重打击,但仍是余火未尽。前段时间叶音符等人的出现便说明了这一点。

“现在开始抽签。”

钟离轻咳一声,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广场上的修士们顿时安静下来,林鸦拿着一个木箱走上前来,奉到邢羽等人面前。

林鸦朝着邢羽善意一笑,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不知道林大哥想明白要怎么做了没有。”邢羽心想。

“我先来吧。”邢羽说道。

“请。”钟离闻言点了点头。

邢羽上前抽签,拿到一张红色纸条,上面写着一个“一”字。

“一号。”邢羽见此一愣。

他其实比较希望自己能够最后比试。在看过其他人的比试后,他或许能有所感悟。

不过这场比试早晚都要开始,一号二号其实也没有区别。

“三号。”花翎上前抽签,将结果展示给众人。

邢羽看到后不由松了口气。

“四号。”秦岚紧随其后,并未遇到邢羽二人。

但这却让邢羽和花翎心中一凛,他们或许会遇到袁弘。

袁弘似乎并不急着抽签,秦岚退下后,魏如海上前抽签。

“三号。”魏如海见到后不由一愣。

“请花翎师姐指教。”魏如海抱了抱拳,转身回到人群之中,

花翎抱拳回礼,心下一松。

邢羽微微皱眉,剩下的几个人里面,似乎没有一个弱者。每个人都不好对付。

“我的对手会是谁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思量,自难忘

魏如海回到人群,陈子安上前抽签。

“二号。”

他见此一愣,友善的向着邢羽一笑。

方寸书院韩慕云最强,其次则是陈子安。二者实力位于伯仲之间,去年三次书院会比之中,韩慕云赢过两次,陈子安赢过一次,两人实力差距可以说是极小。

陈子安自忖实力略高于邢羽,但二人都是书院弟子,能不碰上还是别碰上为好。

花翎与魏如海已然需要进行一场书院之间的内战,若是邢羽二人再遇上,虽然必定有两位书院地自己成功晋级,但对书院诸人来说却有些难以接受。

陈子安退回人群之中,此刻尚未抽签的便只剩下了公孙越、袁弘以及凌易。

“若能遇上公孙越,则我很有可能会与翎儿会师决赛。”邢羽心道。

他和花翎相视一眼,皆是有些担忧目前的局势。

剩下三人之中以袁弘实力最强,凌易次之,公孙越又次之。

袁弘半步结丹,凌易筑基圆满。公孙越则只有八条道痕。

若是遇上花翎,他或许只有不到四成胜算,但遇上邢羽,他的胜算却有接近六成。

虽是如此评价,但公孙越的实力仍是要比邢羽高出一线。儒门虽然势弱,在五派之中垫底,但底蕴犹在。

况且公孙越也不仅仅只是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他符剑双修,符术剑术造诣都是不浅,比赵元芳要高出不少。

昆仑七大道符修行较难,一年之修难以小成。但再过上几年,赵元芳的符术造诣便会水涨船高,到那时候,昆仑道符的威力才会真正体现出来。

公孙越分别看了袁弘以及凌易一眼,旋即合上折扇,迈步上前抽签。

“一号。”

他眼中一亮,轻轻抱拳向邢羽施了一礼。

邢羽抱拳回礼,心中与公孙越一样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公孙越是胸有成竹,邢羽却只是在三个不算好的选择里抽中了相对较好的一个。

“请指教。”

二人微微点头,皆是如此说道。

“加油。”花翎靠近邢羽,在邢羽耳边轻声说道。

“你也是。”邢羽回之一笑。

不过邢羽心中却仍是有些沉重。

八人之中,除了邢羽之外皆是筑基后期。这七人之中,看上去最弱的竟是陈子安和魏如海。两人都是七条道痕,其他几人则大都是八条道痕,或是九条道痕。

不过公孙越虽是八条道痕,但儒门向来轻视争斗,场上比试的时候,同境界的修士之中,往往是儒门修士最弱。

因为儒门道法相对较少,门中弟子也是以读书为重,对于修行并不是特别重视。修行其实只是儒门弟子齐家治国的一种低劣手段而已,

“夫子当年创立儒门,应该不会想到如今这个情况吧。”邢羽心中一笑。

修士们的目光顿时都投向袁弘以及凌易。

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尚未抽签,而秦岚与陈子安也只剩下这两人可选。

对秦岚二人来言,这两位哪一个都不容易对付。

不过秦岚却是洒脱,只是笑眯眯的等待着二人抽签。

陈子安面上却是有些苦涩。这二人任意一个都能击败他,他的宗门大比怕是到此结束了。

并不是说他实力不强,只是他如今不过十七岁,与邢羽相同。袁弘却已经有十九岁了,多修行两年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质的飞跃。

一想到此,陈子安心中不由有些不甘。他必然无缘三年之后的下一届宗门大比了。最多两年,他便能够破入结丹,却是无法参加宗门大比了。

唯有结丹之下的弟子才能够参加宗门大比,如今的袁弘、当年的昆仑赵括都是在宗门大比这年濒临破境。

这对其他人来说其实有些不公平。

但这既没有违反朝廷规则,又没有违背修士道义,却也是无可指摘的事情。

“袁兄请。”凌易向着袁弘一笑,摊手向前。

“一块吧。”袁弘温和一笑,如此说道。

“好。”

凌易略一点头,二人同时走上前去,从木箱之中抽出了仅剩的两签。

二人先后打开纸条,同时亮给台上诸人。

袁弘手中的纸条上写着一个“二”字,凌易那里则是写着一个“四”。

“希望能在最后一轮遇上你。”凌易见此洒然一笑,扔下纸条,转身回到众人身后。

“好。”

袁弘不卑不亢的应下,心里却是暗自思索。陈子安并不是他的对手,他这一轮倒可以轻易晋级。但其实,他比较想遇到秦岚。

蜀山门徒这个名头可以他道门弟子来的响亮。

虽然如今的秦楼根本无法与当年的蜀山相比。但骆驼虽死,犹比马大。秦楼如今并不弱于五院五教,只是他们远在川蜀,很少外出走动,在北方江湖上也是名声不显。

但在南方,秦楼的名头并不比魔宗以及万佛宗差多少。

“或许下一轮就会遇到秦岚了。即使遇不上秦岚,或许也能与凌易一战。”一想到此,袁弘面上不由一笑。

他将纸条交给林鸦,转身回到众人之间。

而此时,凌易心里却是十分高兴。他与袁弘各自被江湖上许多修士成为南方和北方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但他却知道,不击败秦岚,他便配不上这个名头。

今天遇上秦岚,正合他的心意。

钟离自是不知道各人心中想法。但他却忽然觉得这次的宗门大比似乎有些意思。这些年轻的修士们战意浓厚,哪怕是袁弘、邢羽这种生性淡薄的人也是斗志满满。

他嘴边挂起一缕微笑,缓缓升入空中,心里开始期待起之后的比试来。

“四强之争马上开始。请诸位准备一会,一炷香后开始第一场比试。”

一炷香后,擂台之上,邢羽和公孙越相隔一丈而立。

场下山呼雷动,修士们都是激动不已。

宗门大比今天正式进入尾声,四强之争结束后,便只剩下半决赛的两场比试以及决赛的一场比试。

宇文泰看着场下年轻的面庞也是有些感叹。

在宗门大比上扬名的这些年轻修士将会在之后的三年里赶赴大魏各地展现他们的风采,他们将会协助宗老阁处理修士间的事务,或是与反对大魏的修士对抗。

他们将成为大魏的基石,平苗疆、抚吴越、北抵蛮族、出海寻药…他们将会为延续现在的和平付出自己的心血。他们会帮助朝廷,使得大魏成为一个足以比肩大汉的王朝。

他们会被称为侠客,会成为诸门诸派的宗主或是长老,带领宗门走向一个光辉的未来。

历史会记住他们,史书上会有他们的记载,百年以后的江湖上,他们中或许尚有人在世,而其中或许会有人在夕阳下回首今日。

一切都是从今天开始的,就让后人去评判吧。

宇文泰看着擂台下洋溢着朝气的面庞,心里忽然一叹。

将来的史书会怎样评价他呢?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下方,忽然有些怀念苏心妍。这段时间来繁忙的事务让他很少有时间去想苏心妍,但当他闲下来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去想她。

“若是你还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宇文泰感到眼角有些湿润,他仰起头,看着升起的太阳,阳光正落在下方的广场上,像是皇帝的权威笼罩四野,无可避免。

第一百九十七章 涌泉剑法(一)

擂台上。

公孙越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邢羽淡淡一笑,接着缓缓拔出湛卢。这两天来他一直陪着花翎,没有与宋玉他们切磋,但那也应该足够对付公孙越了。

他微微歪头,看着公孙越,心里思考着他是否会直接使用涌泉剑法。

公孙越符剑双修,但最擅长的却是符术,而不是剑术。

不过,两人符道修为相去不远,且儒门符术并不是天人符的对手。若纯以符术对战,公孙越不见得是邢羽的对手。

但公孙越又是儒门养气一脉的弟子,虽然近些年来儒门三脉合流,但养气一脉弟子的剑术修为比之澹台灭明一脉的正统弟子却还是有些差距。

儒门三大剑法,涌泉剑法、初月剑法、浮云剑法。涌泉剑法、初月剑法都是剑道一脉的剑首所创。浮云剑法则是颛孙师为了配合养气一脉的符术而创立的。

三大剑法各有千秋,但最有名的当属涌泉剑法。

涌泉剑法是夫子七十二弟子之一,儒门第二任门主澹台灭明所创。彼时大汉初立,四境乱起。澹台灭明与其弟子用此剑法帮助大汉高祖肃清四野,稳定了九州局势。

涌泉剑法的二十一字真言便是来自夫子的语录。

“心如涌泉,意如飘风。顺心少喜,逆心不怒,勿辱人以言。”公孙越低声念着口诀,手中长剑偏转,倏然刺向前来。

涌泉剑法讲究剑意绵密,剑随意动,素来以珍奇瑰丽出名。每一招都是难以捉摸,宛如平地涌泉,灵犀动人。

公孙越这一招更是打磨的极为精妙,令人难以判断会在何处落下。

这是涌泉剑法之中的一式名招,“举一反三”。

其要旨就在于变招丰富,宛如夫子的谆谆教导一般,包容万象,一句明白易懂的话语里面包含诸多道理。

公孙越的剑尖明明指着邢羽下腹,但邢羽却总觉得它会忽然上挑刺向自己肩膀。他抬剑防守,忽然又感觉这一剑可能会落在自己手臂。

一番犹豫之下,邢羽剑招凝滞,露出破绽。公孙越的剑尖巧妙刺向邢羽腋下,裹挟着寸缕寒冷袭来。

“好精妙的招式。”

邢羽心下惊讶,侧身后撤半步,躲过了公孙越的攻击。

儒门传承五百年,前四任门主使得儒门真正成为天下大教。

四任门主分别留下典籍,讲解夫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使得儒门传承虽久,本性却仍旧纯朴善良。每一位儒门弟子都是胸怀浩然正气的谦谦君子。

儒门成立之后,先由端木赐做门主,端木赐做过十年商人,十年司农,十年丞相,夫子称其为“瑚琏之器”。

端木赐在继位丞相之后将门主之位传给澹台灭明,澹台灭明不受官职,但却带着儒门弟子相助汉室平定四境叛乱,确立了儒门剑道一脉的传承。

澹台灭明之后则是颛孙师。

端木赐治国有功,为首任门主,澹台灭明平乱有功,做到了夫子所言平天下之事,故而受命为第二任门主。

颛孙师尊贤容众,修身有道,为第三任门主。公冶长格物致知,心诚意正,齐家睦和,为第四任门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涌泉剑法(二)

这四任门主尽是夫子七十二弟子之中的贤者,之后的门主虽大都不凡,但少有能够超出此四人者。

儒门延续到前朝文帝时期隐现颓势,虽然儒家弟子们遍布九州,夫子当年设立的国子监内也多为儒家弟子。但彼时大汉内忧外患,唯有与民生息才是最好的办法。

文帝崇信黄老学说,继位二十年内未曾大肆兴建宫殿,所穿衣物竟是打有补丁。他宽以待民,减轻徭役,废除重刑,是大汉前期最出色的一名帝王。

汉文帝偃武修文的做法使得大汉迅速从秦末乱世的衰弱中走出,为其子武帝南征北战,外攘夷狄、内抚百越诸蛮奠定了基础。自然这是后话。

汉文帝在位二十六年,道家学说深得他心。文帝晚年时甚至有将道教立为国教的想法,但因其父高祖许诺夫子的缘故不得不作罢。

虽则如此,但儒门在文帝时期确有衰落,且文帝时期道教发展迅速,许多道教宗门都是成长为巍然大教。北方道门,南方正一教、天师府、蜀山、青城派等都是文帝时期先后成立的。

道教诸宗发展迅速,修行求仙法门便迅速传播,中原的修士也是渐渐多了起来。然而儒门却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各地的儒门学堂都是弟子稀少。便是在这个时期,白鹿洞书院被儒门接纳。

武帝时期麾下诸名将南征北讨从无败绩,多是因为道教遣人相助的缘故。虽然那些不世出的名将在华夏泱泱千年历史之中都是处在最顶尖行列的,但毕竟人力有穷尽。

百越以及诸蛮那里都有许多使用巫蛊的修士,他们一人可挡百万雄师,实力虽弱,但却极难对付。若无道门真人相助,武帝时期的南征北讨可能不会那样轻易。

得益于文帝的宠幸,天师府便是在文帝时期成立的。武帝南征时期便是与道教天师一同在龙虎山上居住。

武帝在位五十三年,是大汉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

武帝之后是章帝,章帝之后是和帝,和帝之后是安帝,安帝之后是明帝。

武帝南征北讨使得大汉国库空虚,章帝继承大统后注重农桑、兴修水利、与民休息。

但与其祖父不同,章帝崇信的不是道教,而是儒教。儒教重新得势,恢复了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这对儒门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因为又一位绝世的儒家弟子在章帝时期进入儒门求学。三十多年之后,他成为了儒门的新一任门主。他就是被儒门弟子尊称为亚圣的儒家夫子孟轲。

孟轲是儒门养气一脉弟子,他不任官职,只是周游天下讲学。和帝晚年曾多次召他咨询,和帝甚至任命他为安帝的帝师,但孟子拒绝了。

孟子周游天下讲学,一生浮沉荣辱,虽是元婴修士,但仍旧只活到了九十岁。然而,他教化天下,重造儒门,使得儒门自此兴盛不息,直到今日。

孟子从夫子典籍之中参悟除了温养浩然正气的法门,使得养气一脉一跃成为儒门主流。今时今日,养气一脉弟子占据儒门弟子的三分之二。他亦曾创出一门剑法,名唤作浩然剑法。这门剑法脱胎于涌泉剑法,既可以看作是一门新的剑法,也可以看作是原来的涌泉剑法。

但其威力要超过涌泉剑法。

然而那个年代儒门能人辈出,还有一个女子创出一门剑法,它的出现使得浩然剑法为之失色。那剑法名唤初月剑法,因它出现,浩然剑法遂不入儒门三大剑法之列。

公孙越接连用出涌泉剑法之中的“不愠不乐”、“慎终追远”、“譬如北辰”,使得邢羽颇为狼狈。

这三招中正平和、招式简单,但威力极大。

“不愠不乐”来势汹汹,自下而上,刺向邢羽胸前。

邢羽侧身躲闪,湛卢横斩而出,封锁了公孙越进攻的路线。

这一招顿时一变,不再刺向邢羽胸前,而是接上了“慎终追远”。他迅速收剑,一击击退湛卢,旋即又接上了“譬如北辰”,长剑压下,斩向邢羽大腿。

“慎终追远”意在收势。寻常修士出剑收剑往往凝滞,不能收放自如。“慎终追远”这一招却是衔接收剑放剑的奇招,是涌泉剑法之中极难的一招。

但这一招对于公孙越来说却是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邢羽见此一愣,未曾料到公孙越竟能如此写意。

玉清剑法防守近乎无敌,甚至可以做到出剑时后发先至。但这是在判断到对方下一刻剑招的情况下。

玉清剑法每一式都是有十数个变招,可以轻易防守周身各处。但邢羽的后招之中却没有可以防守下盘的。

寻常修士自下向上出剑,很难做到公孙越这般圆润。但有“慎终追远”这招却是能让公孙越轻易做到此事。而且这几招之间的衔接更要比邢羽玉清剑法的防守更快。

眼前此招难躲,邢羽心下不由一愣。

他心中一转,不再防守。湛卢退而复返,斩向公孙越胸前。

公孙越见此却是一笑。

他向后一跃,长剑收回,向上击出,将湛卢击退。这一招名为“君子不器”,是防守的绝佳招式。

“好快的剑。”邢羽心下微凛,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小看涌泉剑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精神高度集中,身边景象尽数淡去,只剩下持剑的公孙越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

邢羽体内灵力流转的速度骤然快了数倍,湛卢如臂使指,竟是将公孙越之后的“攻乎异端”、“绘事后素”、“郁郁乎文”等数招尽数抵挡下来。

公孙越见此一愣,但却是开怀一笑。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他心中默念起养气心法,一招一式忽然变得刚正宏大,令人无可抵挡。

剑花缭绕,但邢羽左躲右闪,手中湛卢平击直刺,圆润的将公孙越的招式尽数挡下。

邢羽见此心中顿时一松。

浩然剑法刚猛有余,但少了灵动,对上邢羽还不如涌泉剑法来的好。

但公孙越并不会用初月剑法。

并不是说这正大刚猛的剑法虽然极强,而是这种刚猛的剑法恰好被玉清剑法所克制。

初月剑法因与昆仑共有,故而养气一脉少有人用。

若是使用剑法,颛孙师一脉的弟子只在涌泉剑法和浮云剑法之中选择。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夕如梦

交战片刻,公孙越猝然发现邢羽应对的越来越流畅,他急忙再度用起涌泉剑法,但效果却不明显。

浩然剑法与涌泉剑法本为一体,二者之间转换衔接极为容易。

他用一招“尽善尽美”,接连出剑,攻向邢羽双肩。

邢羽手中湛卢一摆,在左右两边各自轻点一次,将公孙越的攻击抵挡下来。

公孙越见此心中一沉,他知晓玉清剑法防守极强,但未曾想到,邢羽竟能轻易接下数招浩然剑法的招式。而涌泉剑法此刻用起来也是完全被邢羽料到,难以伤到邢羽。

公孙越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他心中一转,使了浩然剑法之中的一招“于牣鱼跃”。

公孙越宛如鱼跃出海一般高高跃起,剑上寒芒毕露,雪白宛如鱼腹。

这一招来势奇快,竟是令得邢羽心中微愣,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接招。

邢羽心中思索,犹豫不定。他若是后撤,公孙越自可变刺为斩,在空中横斩而来。不管邢羽往何处躲闪,这一剑总是难以抵挡的。

“既然如此,索性接他这一剑便是。”

他淡然一笑,双膝微弯,湛卢变斩为拍,平白无奇的向上砸去。同时邢羽左掌向上击出,抵住了湛卢剑尖处的剑刃。

公孙越见此一怔,忍不住叫了声好。

公孙越这一招名为“浡然兴之”,乃是借助下降之势的奇招。对决双方实力相近,则此招难破,除非对方用盾牌之类的器物抵挡。

但邢羽虽然没有盾牌,但却可以暂时以湛卢剑刃充作盾牌。

湛卢宽约两指,邢羽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抵住剑尖,堪堪将公孙越这招挡住。

公孙越手中长剑弯曲,湛卢却丝毫未曾弯曲。

他见此一愣,心下感叹此剑极好。

这一招必然要收,若是维持此状,二人都无法获胜。

“邢公子修为出众,将来定能开宗立派。在下这点微末伎俩倒是徒招人笑了。”公孙越摇头一笑,缓缓向后飞去,轻盈地落在不远处的擂台中央。

他飘然宛如流云,围观的修士见此不由大声叫好。只有很少的修士在为邢羽机智的应对叫好鼓掌。

虽是儒门衰弱,不复以往,但仍位列五教之一,交好的宗门世家不计其数。

而五院虽然近些年来实力强劲,但交好的宗门却是不多。故而场下围观的修士之中,倒有一大半是冲着公孙越来的。

公孙越现年二十三岁,但却尚未定亲。许多宗门世家都有意为自己门中女子提亲,若此事能成,则他们自此便傍上了儒门的大腿。

毕竟公孙越是儒门这一代的第一人,将来极有可能继任门主,成为江湖上最有权力的几人之一。

便是儒门衰弱,儒门的门主仍是这个江湖上最显要的位置之一,与三公九卿相去不远。

而只要不出差错,公孙越是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一任儒门门主的。

而到那时,邢羽能走到与儒门门主相同的高度么?显然不太可能。

故而邢羽虽是帝师之子学院之徒,但江湖修士并未因此对他高看一等。只是因为他在宗门大比之中走到了这一步,方才有人为他喝彩鼓掌。

毕竟古语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

虽然如今光帝在位时念及旧情,对邢羽视如己出,甚至有意要邢羽入驻宗老阁。但光帝现今已然接近知命之年,再过上十年,这皇位上端坐的人便不太可能是他宇文述了。

而到那时,邢羽在宗老阁内的位置还会稳么?即使他那时走到了宗老阁的最高位置,也不如儒门门主来的尊贵。何况,他不一定能够坐上那个位置。

场下欢呼雷动,邢羽和公孙越都是有些乐在其中,未有人再度出手。

邢羽发现这个场景后心中不由一笑。他敛去心中杂绪,站直身子,善意的向公孙越一笑。

他的目光扫过场下,与李雷、宋玉、花翎等人一触即离。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邢羽默念几次,心下顿时稍稍清明。

“爱恨怨憎苦,万般皆心生。心空念澄澈,不思即不存。”他又念了几次清心符的咒语,心下诸般杂绪顿时消失不见。

邢羽轻咳一声,朗声道,“公孙公子符道双修,皆是高超,不知可否指点一些符术?”

口中如此言语,邢羽心中其实还有些羡慕公孙越。场下许多人都在为公孙越欢呼,为邢羽欢呼的却没有几个。

虽说声名水上书,旁人的夸赞、旁人的恶语在邢羽心中只如浮萍柳絮一般不会长存,但若能够得到别人的承认。他还是有些开心的。

“若是父亲看到我站在这里,他会说些什么呢?”邢羽心中忽然想到。

邢干历来对声名不甚看重,虽是做了多年帝师,但说走就走,从未怀念过以前在皇宫的生活。

邢羽幼时,邢干带着他辗转在五大书院之间修行。最后二人离开昆仑,定居扬州。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邢羽一叹。

自他与花翎当你年在昆仑分别已经过了十年,自他离开扬州至今已然过了快要两年。

这期间邢羽经历了很多,最终走上了修真的道路。而他虽然与花翎重逢,却也与许多人告别。有许多人,他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正有此意。”不远处,公孙越洒然一笑,轻轻点头。

他伸手左手,双指虚点,竟是要当空写符。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公孙越眼中精光一闪,身前一道淡灰色的符文缓慢凝成。这道符文气息内蕴,不露丝毫灵力。

“这是儒门极强的攻击符文,公孙公子果然不愧是儒门的最强弟子,连此符都能当场写就。”场下有人赞叹道。

公孙越闻言不由一笑,开口解释道,“此符名为一夕如梦,是我养气一脉前辈从夫子箴言之中参悟出来的。邢公子,请接符。”

邢羽微微点头,手腕一抖,湛卢轻扬,刹那间劈出三道淡蓝色的凌厉剑气。

公孙越伸手向前一点,身前的淡灰色符文顿时灵动飞出。

剑气飞上前去,但却被这道灰色符文轻易化解。

剑气涣散为满天灵力,使得邢羽一怔。

这门与人元符类似的符术也是令全场修士一惊。

虽是名传江湖,但有幸得见的修士还是少数。

“有点意思。”邢羽微微眯眼,盯着直逼自己而来的那道灰色符文,忽然一笑。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流火符

邢羽脚下轻点,向后退去。身前灰色的符文袭来,几乎近在眉睫。但邢羽去势极快,符文竟是追不上他。

邢羽面上淡然,一边后退,一边自怀中掏出一张人元符的符纸。

他指间灵力蔓延,将符文连起唤醒,旋即挥手将符纸扔出。

符纸飞上前去,其上火焰升腾,转瞬而逝。一道淡金色的符文缓慢出现,宛如佛光普照,温润无害。

公孙越的一夕如梦符文急速飞来,与人元符相撞。金光与灰光交融,宛如海潮拍打礁石一般声势骇人,有雷鸣般的响声传出,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场下,花翎面上一变,有些不太敢相信,“人元符被破了?”

她话音未落,场上金光一震,穿过了灰光。但旋即,金光便犹如纷纷黄叶飘落一般四散而去。灰光却仍旧凝实,犹如剑光一般刺人眼眸。

它去势不减,虽是略微涣散,但仍旧直指邢羽而去。

这瞬息间的变化使得场下修士惊呼连连。之前邢羽曾凭恃人元符接连破去姚吉以及萧峰的剑气,使得众人对此符术评价极高,直逼万化魔符。

但这样强大的人元符竟被儒门中并不算是顶尖的符术给破解了,这倒是令众人有些疑惑。

一夕如梦在儒门之中只算是二流符术,儒门之中养气为尊,符道天骄层出不穷。现在的入门有顶尖符术五种。一夕如梦与那五种符术相比只算低劣。

但此符术威力古怪,竟是轻易破掉邢羽剑气与人元符,倒是使得几乎所有修士一惊。

“儒门果真不愧是五教之一,少有宗门能够拿出这般威力的来。”有修士感叹道。

此言确实不假,儒门符剑都是不弱,只是因为有其它宗门的衬托,儒门的符术与剑术才显得平凡了些。但儒门符术出众,其实仅仅不如道门、昆仑两教。

但与其它宗门相比,儒门却是远胜。

天人符虽然失效,但邢羽早已准备好了后手。

他同时给湛卢上加持了人元符以及封尘符,两道符文落下,湛卢上不由爆射出了刺眼的金光。

湛卢上金光涌动,澎湃灵力汇聚,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将附近的灵力尽数吸入。

邢羽一剑斩出,一道银色的剑气纵掠而去,宛如月芒一般冰冷。

剑气奔涌而去。公孙越却是面上淡然,似是成竹在胸一般。

然而这道剑气已然不仅仅是纯粹的剑气,这其中加持了符文的威力,不弱于许多符术。

剑气西去,符文东来。

符文宛如百川入海一般融入剑气,轻易穿过了剑气。

剑气却是一震,旋即缓慢散开,甚至未曾来到公孙越身前一丈处。

此时此刻,灰色的符文已然消散了大半。但它仍在飞行,场下修士不由激动地大吼起来。

符文来到邢羽身前,邢羽偏转手掌湛卢,以剑为盾将其拦在身前。

邢羽掌上灵力凝聚,汇入湛卢。

灰色符文落在湛卢剑刃上,终是无法继续肆虐下去。它由内而外炸裂开来,化作蒙蒙灰气,向四周散去。在它彻底消泯之前,却是将邢羽剑上的符文以及灵力也一并化去了。

一符既出,百符辟易。

此般威势使得邢羽也是一怔。

他屡出符术,加上剑气数道,竟才堪堪消灭这道符文。

然而公孙越轻易便是用出此符,若他还有其它棘手的符术,邢羽却是无法可施了。

若是无法应付这道符术,邢羽又谈何击败公孙越,谈何与花翎会师决赛。

邢羽微微皱眉,缓慢落在地上。

公孙越从容一笑,“邢公子,请出符术。此番算是平手,公子若是用出一门高超符术,在下只好甘拜下风,认输便是。否则,我二人只能继续打下去了。”

邢羽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用出那道符术。若是失误,他们二人可能都会重伤。

公孙越见此遥遥一笑,又补充道,“邢公子,有劳你尽快出手。夫子说过,君子有三戒。此般争斗乃是不可为而为之,竟短论长乃是君子所不齿。我们还是尽快结束吧。公子不用担心伤到在下。”

“自然如此。”邢羽微微点头,心中却仍是有些犹豫。

公孙越倒是率真,对声名荣利都是看不在眼里。难怪儒门这些年来渐趋衰弱,难复当年荣光。比不上与自己争锋多年的道门就罢了,如今连万剑门的声名也是超过了儒门。

“人生碌碌,竟短论长,却不知荣枯有数,岁月有时,得失难量。”高台上钟离一叹,微微摇头,似也是认为邢羽要败了一般。

“钟离前辈这句话倒是有许多深意。”李雷眯了眯眼,朝钟离看了一眼,发现钟离面上情绪复杂,伤感、惆怅、遗恨皆有。

钟离如今年逾古稀,他是一路随着大魏走来的。

这句话是蜀山当年覆灭时,剑宗宗主失踪前仰天大笑时所说的话语。

自那之后,无人再见过那位蜀山剑侠。

这话语中含义极深,说的是世人争长论短,最终都是化为一抔尘土,虽则如此,但有时候仍是不争不行。只是最后的得失,又没人说得清楚。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邢羽下定决心,将湛卢插入剑鞘。

他低声念着口诀,左手双指间捏着一张火红色的符纸。

符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红色的符印,那些印记宛如古神的文字,带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令人不敢直视。

他身上灵力蒸腾,流入符纸之中,体内炽热难耐,犹如身处蒸笼一般。

手中的符纸宛如火炭一般滚烫,邢羽手掌微微颤抖,但仍是将这张符纸捏的极紧。

擂台下,花翎担忧的望着邢羽,忍不住道,“一定要成功啊。”

一缕火焰忽然从符纸上升起,围观的修士都是一怔。

火焰升起,遍布整张符纸,但邢羽却仍旧没有松手。

他捏着符纸,任由火焰漫上自己手掌。

“邢羽是在做什么?”有人惊呼,“这会伤到他自己的吧?他为什么还不放开符纸?”

钟离见此却是一愣,忍不住站了起来。

忽然,符纸闪亮起一点红光,旋即火焰尽数内敛。符纸上漫出一片红光,将符纸覆盖。

“成了!”邢羽惊喜道。

他点头一笑,将手中符纸甩出。

火红色的符纸飞出,但却惊人的没有燃烧殆尽。其上火焰晃动,遇风而涨,突然化作流星一般,急速袭向公孙越。

“此符名为流火符。”邢羽轻轻向着面色严肃的公孙越点了点头,如此说道,“请接符。”

第两百章 晋级

流火飞卷,赤炎横飞。

炙热的符文使得擂台上一片燥热,宛如盛夏来临一般酷热难耐。

公孙越面上一愣,左手在身前轻点,符文刹那而成,浮在公孙越身前。公孙越轻轻一点,符文旋即飞向前去。

这一瞬间似乎特别漫长,淡灰色的符文与火红色的符文缓慢飞向擂台中央,宛如冰与火同时向对方伸出自己的触手,要将对方同化。

邢羽深深呼了一口气,有些紧张的看着前方即将撞在一起的两道符文。

这种符术对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开始,以前邢羽使用的符术都是辅助类型的,并不能直接用来攻击别人。但流火符却是可以直接用来攻击,它是邢羽学会的第一种攻击型符术。

过去两天邢羽一直在尝试释放流火符,但每次绽放的火焰都如烟花一般转瞬即逝。虽是威力惊人,但却没有达到清虚子所描写的水平。

流火符的效果应该是烈火燎原一般,自小而大,时间愈久,威力越强,而不是刹那光华。

它将邢羽的灵力压缩,继而引爆灵力,轰然炸裂。

这种符术在构建和施展的时候都需要施术者意识高度集中。构建符纸的时候只是将符文写好,并未注入大量的灵力。而施展的时候却是将灵力注入,从而彻底引燃符纸,释放出其内的烈火。所以说,即使预先写好了符纸,符术也可能会失败。

不过这一次,邢羽并未出现任何差错,他成功了,而且做的十分完美。火焰在符文成型的时候尽数收敛,最终绽放为一道流火。

灰光与红光相遇,宛如凤凰飞天,雨云为之涣散。

灰色的符文在火光之中燃烧殆尽,火焰刹那间膨胀了数倍有余,从流火变作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气势汹汹的朝着公孙越飞去。

“就是这样。”邢羽暗暗点头。

流火符将灵力压缩,继而炸开,威力自然更强。

火焰明亮,在公孙越的眼中越来越大,宛如太阳坠落下来一般,使得他心生畏惧。

他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符术竟然失效了。

公孙越右手一动,将长剑横在身前,挡在火球的必经之路上。他剑上灵力聚起,宛如护盾。

与此同时,公孙越伸手捏住了自己的佩玉,若是无法挡下,玉佩中的符文能够保他安然无恙。

火球来势凶猛,公孙越刚刚举起长剑,它便轰然落下,撞在长剑上,将公孙越击飞出一丈多远。

雷鸣般的轰响传开,震得众人耳膜生疼。火球炸裂,掀起一片尘烟,碎石瓦砾崩飞出去,小半边擂台都在火球的爆炸之中化为乌有。

烟尘散去,公孙越的身影出现在擂台下方。

他半跪在地,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蓝光,竟是毫发无损。他脚下是两截断剑,断口如有熔岩流淌一般深红如血。

看来正是这些蓝光护住了他,才使他未被火球伤到。

“我输了。”公孙越面上复杂的说道。

他捡起脚下的两截断剑,转身离开了擂台。

邢羽松了口气,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这道符术极难抵挡,但若是闪躲自然能够躲过。他之前猜测公孙越可能会避开此符,不曾想公孙越竟是生生扛下了此符。

“赢得倒不是很光彩。”他心中一笑,“不管总算是赢了。”

全场鸦雀无声,邢羽转身看向擂台下方,朝着花翎一笑。

花翎扬了扬眉,嘴角笑容浅浅。

台下一片寂静,钟离看着擂台上站立的邢羽,忽然一笑,“这道符术倒是不错。”

“邢羽获胜。”

万剑门的长老起身宣布了结果,并将屏障撤去。

邢羽转身走下擂台,被李雷等人簇拥着走向东边的棚子歇息。

围观的修士们都是一愣,旋即大声呼喊起邢羽的名字来。

这一战的结果颇有些戏剧性,令邢羽感叹不已。

他和公孙越都是符剑双修,剑术上邢羽稍高一筹,符术上则是平分秋色。但邢羽刚刚学会流火符,根本无法多次使用,只能凭恃预先准备好的符纸来使用流火符。

不过邢羽怀中也只有三张流火符的符纸,而每次使用流火符的符纸都如直接写符一样是有很大可能失败的。

流火符的构建与人元符、封尘符都不相同。邢羽也是请教了赵元芳多次之后才成功写下三张符纸。

之前练习的时候他成功过,不过都没有这一次的效果完美。

“小师弟多日苦功终是有所收获。”李雷笑道。

宋玉连声应和。二人心情看上去都是极好。

“还有两场比试。”姬青羽笑道,“不知道你下一场的对手会是谁。这两天你便跟着你师兄们好生修行吧。当然,这门符术你也不能放下。若能用的再熟练一些,你是有可能夺得首名的。”

“承师姐吉言。”邢羽一笑。

这两天他陪着花翎,无法与宋玉他们切磋,于是便潜心研究流火符。花翎虽然并未潜心修行符术。但她毕竟是昆仑弟子,对于符术入门颇有心得。

得益于花翎以及赵元芳的帮助,邢羽这两天来在符道上也是颇有感悟。假以时日,邢羽或许能够成为一名符道大师。

“我在决赛等你。”邢羽看向花翎,微微一笑。

“我一定会赢的。”花翎轻轻点头。

此时此刻,花翎心中既有些高兴,却又有些患得患失。她总道担心两人会在下一轮遇上。

毕竟,若是二人尽数晋级,遇上的概率可是极大。

“花翎姑娘可莫要太自满了。”姬青羽幽幽一笑。

魏如海是姬青羽的师弟,姬青羽见邢羽二人如此但是有些不悦。但毕竟五院交好,谁将晋级下一轮,只能各凭本事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师弟打抱不平。虽说花翎不弱,但也不能如此轻视魏如海。

魏如海坐在一旁,听到此言后却只是摇头一笑。他实力确实略低于花翎,花翎确实有更大的可能晋级。

“多谢师姐提醒。”花翎一笑,“我一定会小心应对的。”

姬青羽闻言一怔,和宋玉相视一眼后无奈摇了摇头。

邢羽确实在想着,若他在决赛遇见花翎,他该怎么办。

第二百零一章 有凤来仪

闲聊半晌,袁弘与陈子安的比试已然将要开始。

书院众人走出棚子,来到擂台东边观看比试。除了方寸书院诸人之外,另外三大书院的弟子都是三三两两站在李雷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除了张嫣之外,李雷是这届大比上书院弟子中最年长的人。书院弟子都是以他为首。

方寸书院诸人随着张嫣站在擂台北边,面上都有些凝重。

这场比试对陈子安来说并不容易。方寸书院参加大比的三人之中以韩慕云实力最强。但其在上一轮中已然败在秦岚手中,无缘这一轮。

然而陈子安虽说不弱,但与袁弘之间的差距还是颇大。

这一场比试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弦。

它是被誉为北方诸门诸派年轻一代第一人的袁弘与书院弟子的第二次碰撞。

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道士站在擂台西侧,他腰佩桃木剑,手持拂尘,与身边的其他人比起来都颇有些出尘之意。

道士身上的道袍有些破旧,好几个地方还打着补丁,但这道袍干净清爽,穿在道人身上反倒令人觉得十分舒适。

他身后是宋云、陈丹丘等六名道门弟子,这是参加此次大比的所有道门弟子。

“丹灵子?”李雷有些惊讶的看着西边那个道人,不太明白为何宗门大比会惊动此人。

“丹灵子是谁?”邢羽问。

他少在江湖行走,根本不知道这些在江湖上极为出名的修士。

“丹灵子是道门七大长老之一,修为在元婴中期。”宋玉说道,“他是道门七大长老之中修为第二高的修士。修为最高的则是道门门主,宋玄览。”

“宗门大比是诸门诸派年轻一辈的比试,以前的大比上虽然偶有诸门诸派的前辈露面,但元婴修士出现可还是第一次。”姬青羽面上凝重,“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何会来观看比试。”

“或许是为了见证道门夺得首名。”邢羽笑道。

“或许吧。”花翎闻言一愣,摇头一笑,“袁弘或许能够夺得首名。可这一战对他来说也不容易。陈子安毕竟是书院弟子,实力还是极强的。”

“虽则如此,但获胜也很难。”一旁的赵静安微微摇头,“袁弘实力确实很强。不知道陈子安师弟有几分把握。”

她虽然没有点明,但却指出袁弘实力要比陈子安强出不少。

之前赵静安与袁弘比试时虽处于下风,但二人实力相近,白鹿洞的中庸剑法又是江湖上的最强剑法之一。赵静安几乎看到了取胜的希望。

毕竟袁弘虽强,但中庸剑法可是颜渊创立的天阶道法,中庸剑法遇强则强,遇弱更强,在五大书院的剑法之中也足以位于前三之列。

赵静安数次抓住了袁弘的破绽,使得袁弘颇为狼狈。二人缠斗多时,最终袁弘以紫阳剑法之中的妙招云蒸霞蔚将赵静安击败。

这一场比试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承认袁弘确实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余下七人之中,似乎也只有凌易、秦岚以及花翎能够对袁弘夺得首名造成一些威胁。

但在之前的抽签之后,袁弘却是抽到了相对较弱的陈子安,并未与凌易、秦岚或是花翎相遇。

“这一战可能结束的很快。”赵静安忧心忡忡的说道,“我之前与袁弘比试的时候,屡次感到袁弘是在藏拙。紫阳剑法之中妙招无数,袁弘却极少使用。不知道陈子安师弟能不能逼他使出其它剑招。”

邢羽闻言心中一怔,袁弘的实力确实太强。若他遇上,怕是连三成把握也没有。

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九龙佩,心里闪过一个莫名的想法。

“如果我能够做到,或许会有击败袁弘的机会。”

广场上出现了许多邢羽之前不曾见过的面孔,有一位身穿文士衣饰的中年美妇站在南边,身边是公孙越以及吴瑶,后面则是苏晋、杨雄等儒门弟子。

“是儒门的孙瑛前辈。”赵静安讶然,“她是吴瑶姑娘的母亲,据说刚刚破入结丹后期,是儒门最强的几名修士之一。”

“一名结丹后期的修士。”邢羽闻言一愣。

“那边的是魔宗的许阳前辈。”花翎惊讶说道。

许阳是魔宗副宗主,是一名元婴初期的修士。

“比试开始。”

万剑门的长老轻喝一声,比试正式开始。

陈子安率先出手,以太清剑法攻击袁弘。太清剑法攻守兼备,霸道绝伦,是五院之中的绝强剑法之一,便是袁弘也不敢小觑。

陈子安连出几剑,袁弘都是堪堪避过。之前袁弘并未与方寸书院的门人相遇,故而对太清剑法了解极少。

袁弘身形飘忽,速度极快。陈子安剑招灵动,数次都是擦过袁弘衣衫。

十数个回合下来,陈子安心中暗喜,他剑上攻势不由变得更加凌厉。然而这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袁弘每次都能堪堪避过他的攻击,这让他心中一沉。陈子安一剑刺向前去,剑上灵力涌动。

袁弘不躲不避,挥剑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将陈子安轻松击退。

剑上力气惊人,使得陈子安后退半丈方才止住身形。

陈子安深深呼了口气,脚下一点,旋即向前冲去。

另一边,袁弘高高跃起,身上紫气升腾。紫宸剑上光芒璀璨,宛如东边升起的旭日一般耀眼。

他停在半空,身后正是缓缓升起的朝阳。阳光落下,直衬托得他宛如天神一般。

朝阳的光芒璀璨刺眼,令人不敢直视。

袁弘浮在空中,魁梧犹如天神。他道袍上纤尘不染,紫宸剑上紫气弥漫,隐约有凤影闪过,融入紫宸剑中。

袁弘手臂一动,凌厉刺出一剑。

这一剑奇快无比,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紫宸剑宛如紫电极光一般划过空中,只留下缓慢消散的痕迹。

剑上紫气升腾,犹如火焰。

陈子安心中一紧,急忙挥剑拦在身前。

皇皇天日,其威难测。

这一瞬间,裹挟着紫色火焰的紫宸剑从天而落,斩断了陈子安手中的长剑,将陈子安击飞出去,落在数丈远的擂台边缘。

尘烟散去,露出一站一跪的两人。

陈子安半跪在地,手中长剑已然崩断。他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袁弘肃然站立,手中紫宸剑停在陈子安喉前寸许处。

“我认输。”他不甘的开口,声音里满是失落。

实力的差距并不是陈子安输掉比试的原因,道法的掌控才是。袁弘对于自己所修道法的掌握远超陈子安的想象。除此之外,他还能在数个回合之中迅速了解对手的实力。这太惊人了,赵括当年也不过如此。

这一招有凤来仪几乎重现了当年紫阳真人的风采,假以时日,袁弘必然是这个江湖之中的最强者之一。

“他会改变这十几年来的江湖格局么?”陈子安心中忍不住想到。

“承让。”袁弘收起紫宸剑,将陈子安轻轻扶起。

韩慕云上台将陈子安扶下擂台,袁弘则是缓步走向西边,以丹灵子为首的道门诸人正在那里等待袁弘。

第二百零二章 宇文泰的召见(上)

一名衣衫华贵的青衣小厮从人群之中走来,停在邢羽身边抱拳一拜,恭敬说道,“邢公子,王爷有请。”

邢羽闻言一怔,抬头向高台上看去,发现正中央宇文泰的位置上此刻空空如也。

他偏头看向花翎,心里感到有些愧疚。很快花翎就要上台比试了,届时他却不在这里。

“去吧。”花翎轻轻点头,“我会尽量等你回来的。”

“好。”邢羽点头一笑,轻轻捏了捏花翎的手掌,“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师兄,我离开一会。”邢羽向李雷宋玉说道,“齐王大人有事邀请。”

李雷闻言微微点头,“许是这次宗门大比之后的安排,齐王殿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你去吧。”

“好。”邢羽略一点头,跟着青衣小厮往山后走去。

万剑门后山绿树婆娑,空山幽谷,寂静出尘。只有广场附近人声鼎沸,宛如闹市一般。

诸门诸派大都是以数百人占据一方名山大川,方圆十里廖无人烟。

世俗与修士本来便不相亲近,大魏一统天下之后为了笼络诸门诸派更是将诸门诸派驻地附近的村民迁走,另建村镇,使得诸门诸派独占数十里地。

只有宗门大比之时,万剑门附近方才会有近千人聚集。

但即使如此,后山依然清净。

修士需要清修,万剑门长老以上都在后山有自己的阁楼或是小院,弟子们以及其它宗门来的客人方才在前山居住。

跟着青衣小厮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邢羽二人来到一方小院里。

附近十数丈远都是没有一所小院,在院里任意交谈都不用担心有人偷听。这很可能是万剑门长老的小院。宇文泰身份尊贵,自然值得万剑门如此礼遇。

院中有一汪丈许方圆的池塘,里面有不少淡金色的锦鲤在缓慢游动着。池水清澈,中央有一座假山,假山上生长着一些淡黄色的小花,在微风里轻轻颤抖着。

宇文泰身穿紫袍,手中拿着一些鱼食,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挥手洒下了几粒鱼食。几尾锦鲤浮上水面争抢起鱼食来,宇文泰皱眉看着池塘中的场景,眼中隐约有寒光闪过。

“王爷,邢公子到了。”青衣小厮走到宇文泰身边恭敬一拜,如此说道。

宇文泰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青衣小厮转身走出小院,站在院门外数丈远的地方守卫着小院。

“好久不见,邢羽。”宇文泰将手中的鱼食一点点洒在池塘里,引得池中的锦鲤纷纷浮上水面争抢鱼食。

“见过王爷。”邢羽抱了抱拳,停在宇文泰身前丈许远的地方。

“你肯定在想,我找你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宇文泰抬头一笑,开口邀请道,“来这边坐吧。”

邢羽轻轻点头,迈步走到宇文泰那边。

宇文泰身后是一张小桌、两张木椅,桌上摆着两杯清茶,还有三碟看上去十分诱人的点心。

“坐吧。”宇文泰拍了拍手,率先落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令下人随意做了几样,希望能合你口味。”

“王爷有心了。”邢羽坐在椅子上,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宇文泰此举是有何意。

“尝一下。”宇文泰温言劝道。

“好。”邢羽点了点头,心想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在食物之中下毒,于是便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点心。

“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有两件事。”宇文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点心,“第一件事是皇兄所托,要我像你问几个问题。”

“王爷请讲。”邢羽闻言心中一松,苏心妍毕竟是为他所杀,他心里对宇文泰总是怀着愧疚之情。

“皇兄要我问你,你是否见到了他要你拜访的那个人?”宇文泰问。

邢羽闻言,只好摇了摇头,“没有。”

“不知那人是谁?”宇文泰忽然一笑,“我问过皇兄,但皇兄只说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便能够见到那人,届时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在下也不知道。”邢羽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陛下只是交给我一封书信,托我交给院长,院长会将书信送给那人。若那人想要回复,便会召见我。”

“是这样么?”宇文泰闻言微愣,略一皱眉,“倒不知是何方神圣,莫非是书院的先人?”

“可能是这样的吧。”邢羽尴尬一笑,如此说道。

宇文述既然未对他如实说出,他自然不能将高宗仍然在世的消息透露出来。

“第二个问题,陛下要我问你何时能够下山辅政?”宇文泰严肃问道,“近来四境作乱,陛下急需一些可以信得过的修士赶往苗疆、吴越以及北方三州协助宗老阁的人处理事务,你今年年底之前能够下山么?”

“陛下当时与我约定,若是天下太平,便等到结丹之后再下山回归中原辅政,若是形势不好,便在突破到筑基后期之后下山。”邢羽轻声说道,“如今我已经踏入筑基中期,或许再过半年便能突破。届时我便可以下山了。”

“半年?”宇文泰闻言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你便不用急着回归中原了。”

“为什么?”邢羽闻言一愣。

“陛下有令,让你在踏入筑基后期之后随阮亮一同入驻安东都护府,协助安东都护府的大都护陈琳处理修士事务。”宇文泰微微一笑,“如今北方狼族虽是内乱,但其南下犯我之心不死。陛下有意要你先去了解狼族,假以时日,或许需要你去对付狼族的修士。”

“我明白了。”邢羽点了点头,“那不知道我要在何时回归中原?”

“陛下的意思是在都护府形势稳定之后。”宇文泰道。

“那就是狼族选出新的单于之后?”邢羽问。

“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或许要很久之后,你才能南下。”宇文泰微微点头,“陛下若是需要你,自然会召你入京。但你若是入京进了宗老阁,可能不是在各地剿匪就是去往边疆平乱。届时地北天南奔波不停,对你来说也不太好受。且你若是入京,便只有苗疆、吴越、安东或者安西四个地方可去。这是宗老阁目前最缺人手的地方。如今苗疆、吴越都是叛逆极多,十分凶险,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安东安西二地虽然可能要面对来自狼族的攻击,但不久之后,诸门诸宗的修士都会北上相助。大家同仇敌忾,内部分裂的狼族自然不成气候。”

邢羽闻言恍然大悟,宇文泰的意思竟是朝廷有意要组织诸门诸派的修士北上对付狼族的修士。届时他便可以随着他们与狼族的修士征战,且并不需要离开书院,他随时可以在书院修行。这对他来说倒是极好。

第二百零二章 宇文泰的召见(下)

宇文述托宇文泰向邢羽询问了许多事情。宇文泰尽心尽责的出言相问,邢羽耐心的回答。

这些问题大都是对邢羽这两年来生活的关心,邢羽十分欢喜有人想要了解自己,对此知无不言。

邢干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宇文述就已经算是邢羽最亲近的人了。他幼时就住在宇文述的寝宫里,虽然邢羽都已经忘记了少时的许多事情。但宇文述对他的关心是做不了假的。他信任这位大魏的皇帝陛下,就像信任自己的亲人一样。

说完皇帝的问题后,宇文泰又给邢羽讲述了许多事情,无外乎是各地官员遭人刺杀、诸国后人谋划反叛、小宗门内窝藏叛逆分子。

目前来说对大魏影响最大的,只有起兵作乱的苗疆。苗疆是南方仅次于百越的一股势力,曾经是大魏籍以统一天下的臂助。但如今,苗疆却成为了大魏的敌人。

听完宇文泰的讲述后,邢羽不由有些动容。中原虽然一统,但天下形势仍是十分不稳定。若不是宇文述一直推崇怀柔之策,如今的形势不知会有多糟糕。

“我能为这个天下做些什么呢?”邢羽心想。

他如今实力低微,难以影响大局。但总有一天,他会强到足以改变中原的局势。

届时,他会做什么呢?

邢羽心中思索,总觉得宋玉那天的言论极有道理。中原修士太少,但对世俗的影响太大。或许修士们真的应该离开世俗。

邢羽虽然耐心听下来,心里却十分挂念花翎的比试。侍女已经上来为两人换过两壶茶了,花翎的比试自然早就结束了。

“不知翎儿赢下没有。”邢羽心中思索。

后面秦岚与凌易的比试同样十分吸引邢羽。秦楼杰出弟子与魔宗第一弟子的比试自然令邢羽浮想联翩。

曾几何时,蜀山是南方最强大的宗门。魔宗只能算一个较为强大的宗门。

但如今蜀山早已成为过往,蜀山后人所立的秦楼却不及魔宗强盛,自然也远不及当年的蜀山。

只是邢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来得及回去观看。这场比试自然早就开始了,或许现在已经结束了。

宇文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他从怀中拿出一幅卷轴递给邢羽。

“地图?”邢羽闻言一愣。

卷轴古旧,边角处多有磨损。

“这是第二件事,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皇兄托我送给你一张地图。”宇文泰面色凝重,“你先打开看一眼。”

“是。”

邢羽依言将卷轴摊开,发现右上角写着一行小字,“乌墨图地宫”。

乌墨图便是当日方寒提到的那位狼族修士。一位元婴修士,或许曾是狼族最强大的一位符道修士。

“这是狼族那位修士地宫的地图?”邢羽见此一惊。

“不错。”宇文泰微微点头,“这是乌墨图亲手画的地图,乃是最详细的一份地图,上面记载了每一个机关的位置。”

“陛下这是从哪里得来的?”邢羽惊讶问道。

“钟离先生抓住了乌墨图的弟子,这幅地图就是从乌墨图弟子隐藏的地方搜索出来的。”宇文泰道。

“钟离前辈拥有的莫非也是这份地图?”邢羽问。

“不。”宇文泰摇了摇头,“钟离拥有的并不是这份地图。这份地图是宗老阁的修士从乌墨图弟子的密室之中搜索出来的。钟离并不知道有这份地图。”

“陛下为何要将这幅地图赐给我?”手中的地图十分轻盈,但邢羽却觉得它重逾千钧。

“乌墨图地宫里据说是有许多灵器,你可以取来使用。不久之后,诸门诸宗的修士北上,王庭一定会派修士驻扎在安东都护府外。届时王庭内部空虚,你便可趁机带人去探索这个地宫。”

宇文泰道,“朝廷不要地宫里的任何东西,你的所得尽归你所有。陛下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邢羽握紧地图,心中有些激动。

那可是灵器。

湛卢剑都只是天阶的法器而已。若是邢羽能够得到一柄灵器长剑,他甚至都有把握能够越一个小境界去击败袁弘。

“活着回来。”宇文泰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的赏赐。”邢羽感激道。

“这是你应得的。”宇文泰微微一笑,“你是大魏将来的栋梁,现在尚未长成。朝廷自然不会吝啬于你,一定会竭尽全力培养你的。”

“我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邢羽沉声说道。

“自然如此。”宇文泰微微点头。

“狼族境内凶险,届时你可带几位信得过的修士过去。但不宜太多。目前王庭大部分修士都在朔方城内,地宫所在偏僻,附近应该不会有太多修士。”

“我知道了。多谢王爷提醒。”邢羽微微点头,“这地图不知有几个人看过?”

“包括我和皇兄在内,不超过五个人。”宇文泰说道,“宗老阁内有人看过。不过,朝廷待他们不薄,宗老阁内没有人会去跟你抢的。”

“但钟离前辈之前也曾给他的弟子们赐下过类似的地图。”邢羽犹豫道。

“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宇文泰摇头一笑,“我只说宗老阁内无人跟你去抢。但知晓乌墨图的修士众多,中原和王庭可是有许多修士觊觎他地宫内的灵器。”

“自然如此。”邢羽闻言一愣,忍不住失笑,“是我唐突了。”

这本就是乌墨图的灵灵器,他此行是去抢夺王庭的灵器,有人与他竞争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宇文泰点头一笑,“皇兄还有一句话托我带给你。”

“哦?什么话?”邢羽惊讶问道。

“皇兄嘱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安东都护府毕竟不是中原,四处都有潜藏的敌人。之前你在高句丽失去消息,皇兄便多次想派宗老阁的人去寻你。”

“陛下有心了。”邢羽闻言一怔。

“不过,李院长却拒绝了。他说你吉人自有天相。皇兄那几天食不下咽,忧心忡忡。幸好你安全返回,不然皇兄一定会出兵踏平高句丽的。”宇文泰一笑。

宇文泰轻声叮嘱道,“钟离既然也想要派人去探索乌墨图的地宫,那你千万不要让钟离知道你有这份地图。”

“多谢王爷提醒。”邢羽感激一笑。

“既然如此,你可以离开了。”宇文泰微微点头,“宗门大比之后,我或许还有事要找你。希望你能在这里待到大比结束。”

“承王爷吉言。”邢羽抱拳一拜,转身离开了小院。

第二百零三章 四强会首

邢羽回到小院,发现花翎赫然也在玄黄小院的前厅。除此之外,还有道门的袁弘、宋云以及秦楼的秦岚、秦钊二人。

自然,李雷、宋玉、姬青羽、绿珠以及邢红梅五人都在前厅。

秦钊年纪与邢羽相仿,此刻正陪邢红梅在角落的桌子上玩耍,他们手中各拿一个糖人,秦钊拿的是一名武将,邢红梅拿的则是一名女子。邢羽近来很少陪同邢红梅玩闹,秦钊的出现显然使得邢红梅很是高兴。

小姑娘身边的桌子上摆着许多零碎,有许多精致的糖人、几串糖葫芦以及三小袋点心。一看就不是万剑门准备的东西,应是秦岚、秦钊二人带来的。

袁弘、秦岚、花翎、宋云四人坐在中央的桌子上喝茶,由李雷、绿珠二人陪同。绿珠对诸门诸派之间的事情并不了解,对宗门大比更是毫无兴趣。

但宋玉在一旁陪着姬青羽,绿珠自然只好与李雷一起接待袁弘四人。李雷坐在上首,绿珠、花翎以及宋云坐在李雷右边,袁弘和秦岚坐在李留左边。

诸人言笑晏晏,看上去其乐融融。

“邢羽回来了。”李雷正陪同诸人闲聊,未曾看到邢羽归来。绿珠见到邢羽归来,不由一笑,起身迎向邢羽。

“你可算回来了。”绿珠摇头一笑,心里暗自庆幸终于不用再跟袁弘几人交谈。

绿珠关切问道,“齐王殿下找你有什么事?”

她知晓邢羽之前在徐州所做的事情,生怕齐王会对邢羽下手。

“没什么。”邢羽摇了摇头,“一会再跟你说。他们怎么来了?”

花翎之前时常在此逗留,秦岚和袁弘却很少上门。如今他们都聚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会你就知道了。”绿珠笑道,伸手拉了拉邢羽的手臂,“你去我那里坐吧。我去陪小红梅。”

邢羽走过去坐在绿珠之前的位置上,关切问道,“翎儿,你赢了么?”

“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赢下来了。”花翎点头一笑。

“那就好。”邢羽松了口气。

绿珠过去

“哥哥,这些哥哥姐姐都是来找你的。这位哥哥还给我准备了好多礼物。”邢红梅伸手指向秦岚。

“秦兄用心了。”邢羽感激的看向秦岚。

“无妨,邢兄不用客气。”秦岚摆了摆手,“你二位都是我们家公子的朋友。这点礼物算不得什么。”

“邢羽,你对之后的比试有什么想法?”袁弘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

邢羽闻言一愣,忽然反应过来,看向秦岚,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赢了凌易?”

“不错。”秦岚点了点头,淡淡一笑,“虽然有些艰难,不过最终还是我赢了下来。”

“那么,你们现在是在讨论之后的比试?”邢羽问。

“不错。”花翎点了点头,“我们几人都算是熟识,不如一起为之后的三场比试定一个规矩如何?”

“什么规矩?”邢羽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就是我们现在在谈论的事情。”秦岚摊了摊手,笑着看向袁弘,“袁弘兄弟,你要不要先说一下你的想法。”

“好。”袁弘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袁弘伸出食指,竖在空中,“宗门大比的首名会被朝廷任命为宗老阁的上卿,这是比正卿还要高一等的职位。你们知道么?”

“上卿?”邢羽闻言不由一愣。

上卿可以说是古时的丞相,宗老阁以其作为职阶显然是有极大的野心。

花翎、秦岚等人闻言也是一愣,他们之前并未听说宗门大比的首名会成为上卿。这可是一个很高的职位。

“不错。”袁弘微微点头,“正卿、少卿、掌令是积功便可升到的职位。上卿却没有这么简单。这个职位在宗老阁内只有十二位,每一位都可以算是一方诸侯,麾下有几十名筑基修士。”

“宗老、阁老、上卿。”邢羽沉声道,“这上卿的职责又是什么?”

“我之前听林鸦讲过,宗老阁在每一道都有分阁,分阁的主人就是上卿。”袁弘轻声道。

“天下有十五道,这上卿怎么有十二人?”秦岚问道,“莫非这期间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是的。”袁弘微微点头,“天下十五道,关内道、河南道、岭南道是没有宗老阁分阁的。关内道与河南道是因为属于京畿道,境内各有一个总阁。长安的总阁由五大宗老负责,洛阳的总阁则是由九大阁老负责。”

“至于岭南道,则是因为苗疆大祭司的缘故并未设立宗老阁分阁。”秦岚轻声说道。

邢羽闻言一怔,这苗疆大祭司,似乎曾去过玄黄书院拜访李登仙。

苗疆便是岭南道,岭南道便是苗疆。在未被大魏收服之前,那里被称为苗疆。归入中原王朝之后,那里则被称为岭南道。

“那苗疆的修士都归大祭司管理么?”宋云细声问道。

“不错。”秦岚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大祭司其实算是苗疆的土皇帝,比岭南道的安抚使权力还大。安抚使掌握军队,但苗疆各部都有土兵,土兵的数量可要远超朝廷军队的数量。”

“苗疆的宗门也都听他的么?”宋云一愣。

“不错。”花翎点头一笑,“大祭司协助安抚使为朝廷管理苗疆诸部,又是苗疆诸部公认的首领,其实可以算是大魏的王侯。只不过,他并不想称王,朝廷也不准他称王。”

“是这样的。”秦岚赞同道,“最近苗疆的叛乱就是因为大祭司闭关导致的。大祭司每三年闭关一次,一次半年。这次他闭关之后,苗疆诸部叛乱,杀了岭南道的安抚使。皇帝震怒之下派兵平叛,但迄今为止,叛乱仍在继续。”

“宗老阁在那里吃亏了?”邢羽问。

“不错。”袁弘点了点头,“宗老阁在那里折损了许多人手。五大宗老与九大阁老达成共识,要在岭南道设立宗老阁分阁。这新的上卿就是将来岭南道宗老阁分阁的主人。”

“竟有此事?”邢羽一愣。

“不错。”袁弘点了点头,苦笑一声,“你们能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忙?”邢羽和花翎相视一眼,心里其实已经猜到袁弘即将要说的话了。

“击败我,成为将来宗老阁的上卿。”

第二百零四章 计划

“袁弘道友这话说的倒是太满了。”邢羽摇头一笑,忍俊不禁道。

秦岚无奈颔首,“然而我们三个人单打独斗的确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岚你也不行么?”花翎一怔,“你可是连凌易都击败了啊。”

“凌易内心杂念太多,向来不是我的对手。”

秦岚一笑,接着补充道,“魔宗在岭南道称霸许久,我们秦楼则在剑南道独尊。两地相距不远,以前我便常常跟凌易比试,他从来就是胜少败多。不过,我从未跟袁弘道友交过手。若是交手,胜负大概是四六开。”

“道友抬举在下了。”袁弘摇头一笑,神色间倒是有些不自然。

道门之人不在意声名,很少有人会过分夸奖他。每每听到旁人夸奖自己,他都觉得这会令自己的道心波动。

“秦楼与魔宗是盟友么?”邢羽忽然问道。

“不错。”秦岚点头一笑,“魔宗与我们秦楼确是盟友。前不久我们还曾派人去苗疆相助魔宗平叛,两家的关系历来都是不错。”

“去苗疆平叛?”袁弘和邢羽相视一眼,皆是一愣。

诸门诸派有时候的确会派人相助朝廷平叛,这是第一届宗门大比时朝廷与诸门诸派的约定。

滇南道位于剑南道南方、岭南道西方,朝廷若是寻求诸门诸派的援助,自然是要找魔宗或是秦楼。

不过,秦楼并不同于寻常宗门,他们更像是一个大家族。第一届宗门大比时,秦楼并未与朝廷立约。且当年蜀山覆灭,宇文家族亦是有错。所以朝廷很少会寻求秦楼的帮助。

“苗疆如今是什么情况?”李雷饶有兴趣的问。

大魏在边境设立了六大都护府,用以防范外敌入侵,并稳定边境局势。这六大都护府分别是安东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以及云中都护府。

安南都护府百姓最多,故而朝廷在三年前撤府立道,将安南都护府改制为滇南道。

但改制一事并不简单,苗疆的叛乱就是由此引起的。安抚使惨死之事使得朝廷颜面扫地,随行官员也是全灭。

“很乱。”秦岚皱眉道,“超过七成的部落参与了反叛,朝廷驻扎在那里的军队大部分被土兵杀死。后续派去的三万军队也只是驻守在姚州城内,不敢向南大肆进军。”

邢羽等人闻言都是一愣,不曾想到苗疆爆发的这次叛乱竟然如此严重。

“若是赢得首名,是不是就要南下平叛了?”邢羽皱眉问道。

“不错。”袁弘微微点头,“这就是我难以接受的事情。我不可能离开重阳宫的。”

重阳宫是道门祖庭,位于长安郊外。

“邢兄,我们四人之中,或许只有你才适合拿这个首名。”秦岚笑道,“我们秦楼与朝廷向来不对付,我断然是不可能加入宗老阁的。”

“我也是。”袁弘苦笑一声,和宋云相视一眼,无奈道,“加入宗老阁一事与我道心相悖,何况宗老阁所做之事始终难以说是正确。我不可能去做他们的上卿的。”

“我倒是无所谓。”花翎犹豫道,“不过,大比结束之后,我要回书院闭关,若是让我去苗疆平叛,我是无法做到的。”

“上卿么?”邢羽略一皱眉,“我倒是可以。不过,我没有多少把握赢下你们。”

“邢兄弟太谦虚了。你并不比我们弱多少。”袁弘摇头一笑。

“首名的奖励是成为宗老阁上卿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邢羽问。

“是我师叔告诉我的。”袁弘苦笑道,“他老人家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师叔劝了我许久,要我想办法输给你们。我本想为门内拿下这个首名。但现在首名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几人闻言都是一笑。

袁弘实力超群,三人都很难赢下他。但如今,袁弘却要想办法输给他们。虽说输掉比试并不难,但输得漂亮却很难做到。

“所以,你们现在需要写一个剧本,将之后的三场比试都规划好?”绿珠笑道。

“可以这么讲。”袁弘闻言点了点头。

剧本是梨园弟子们登台表演的依据,当年宋灵运便写的一手好剧本。

“不过,我不能放水。你们必须堂堂正正的赢下我。”袁弘道。

“自然如此。”三人相视一眼。

“若是放水,钟离他们会发现的。”邢羽笑道,“对道门的影响可能会很大。朝廷可能会减少对道门的供奉。”

“不错。”袁弘微微点头,苦笑道,“朝廷的供奉是我们无法割舍的。”

诸门诸派大都能够获得朝廷的供奉,如金铢、土地、灵草灵药等。这是他们在必要时相助朝廷的原因之一。

邢羽心中思索,将来他必然会加入宗老阁为朝廷做事。成为上卿虽有些唐突,但对他来说却是有利无弊。

宗老阁毕竟收藏了破灭诸宗的许多道法、宝物,他若是成为上卿,必然能够得到不少资源。有宗老阁的支持,他或许能在三年之内结丹。

“结丹,元婴。我若是能够在三年之内结丹,十年之内结婴,或许一百年内我便能够飞升。”

一想到此,邢羽不由有些激动。

他修行的主要目标就是为了飞升与邢干重聚。此外,则是为了陪伴花翎。

邢羽心中有很多疑问,但邢干走的太仓促,导致根本没有人能够解答他的疑问。这倒是符合邢干一贯的性格。

不过,邢羽之后还要在安东都护府待上许久。即使拿到首名,成为上卿,他也无法立刻赶到苗疆。

宇文泰说宗门大比之后还有事情要跟他讲,莫非就是这件事?

邢羽心中忽然一动。

“邢兄,若你要去苗疆,可得来我们益州作客。”秦岚笑道。

邢羽闻言一愣,“自然如此。”

他心中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一来是苗疆叛乱之事,二来是朝廷设置的奖励。宗老阁的上卿职位对许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难以达到的成就。

邢羽心中想到,苗疆大祭司是去年即承乾十四年秋天拜访李登仙的。

“大祭司现在在哪里?他应该已经出关了吧?”邢羽出言问道。

“是的。大祭司出关了。他劝说了许多部落归化朝廷,但超过半数的部落却想自立。这就是苗疆之乱愈演愈烈的原因。除了大祭司代表的小部分修士之外,几乎所有的宗门都支持苗疆自立。他们甚至还曾派人刺杀大祭司。”秦岚回答道。

邢羽闻言微微点头,松了口气。这样才说明苗疆上卿的职位并不好当。或许,是要他们招募人马,建立一个宗老阁的分阁。

“让我们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第二百零六章 对决花翎

“来吧,羽哥。”花翎柔柔一笑,轻轻拔出长剑。

邢羽未曾言语,只是缓慢拔出湛卢。

剑光一闪,湛卢出鞘。

邢羽剑眉一挑,微笑着点了点头。

场下人声鼎沸,三门两宗以及其它宗门的十二位结丹修士列座高台,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等待这一场比试开始。

高台上紧挨宇文泰的是三门两宗的五位结丹修士,分别是万剑门门主钟离、儒门苏洵长老、道门宋清女侠、万佛宗玄真禅师、魔宗萧潜居士。

此五人成名已久,均是江湖上的中流砥柱,前辈大能。

这场比试对他们五人来说却也是值得一看的。

毕竟宗门大比三年一届,书院弟子之间的比试又是极少。昆仑、玄黄这两大书院分别是南北最强的书院,邢羽和花翎又是关系特殊,这场比试可谓是看点颇多。

曾几何时,赵括和荆远山便是在此为争夺首名而交战。而如今,两大书院的少年弟子们又在此为争夺最后的首名而战。

钟离看着台下,心下忽然有些感叹,当年他们七人第一次聚首的时候,也如这场比试一般,是处在漩涡之中。

浮华盛世,转瞬成空。

江湖浪潮滔滔,五十年间,一代新人换旧人。

昔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高阶修士们如今早已成为了弟子门徒口中的传说,往往真人不露相,少在江湖上出没。

如今江湖上诸派并立,同求长生。元婴修士大都心性平淡,不再理会江湖事务。真正左右江湖局势的其实是结丹修士。

假以时日,邢羽、花翎、袁弘、秦岚等人亦会成为后世的传说。只是此时此刻,他们仍未长成。

“比试开始。”万剑门一位中年长老朗声说道。

场下顿时哗然如沸,观众们大声叫喊着邢羽、花翎的名字,为二人加油打气。

“我们开始吧。”邢羽轻轻一笑,向后缓慢退出数步。

“好。”花翎果断道。

比试即将开始,纵然邢羽性情平淡如水,此刻心中仍是思绪浮动。

二人此前曾切磋过多次,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但真正上场比试,却又与切磋不同。

花翎平持长剑,眉目如画。剑上灵力闪动,恍如星辉。

她手中长剑乃是陨铁铸就,轻盈锋利,不比古时名剑差多少,比之寻常佩剑要短一些、窄一些,是昆仑书院长老特地为花翎打造的。

此剑通体银白,剑刃上夹杂着几丝瑰丽的淡红色花纹,宛如血丝一般,透着一股冷厉。

其实前朝以及先秦时期修士极少,名剑名器虽多但大都不如今时的刀剑兵器。虽常有飞升上界之人,但那些人往往都是潜修百余年的道门修士,并不常在江湖上行走。

二人目光交汇,手中长剑偏转。

邢羽打量着花翎手中长剑,心中浮现出之前与花翎切磋时的场景,

昆仑符道双绝,剑术几乎可以说是江湖独尊。

仅邢羽所知,便有初月剑法、飘雪剑法以及通天剑法三大卓绝剑法。任意一门剑法放在其它宗门之中,都是最顶尖的剑法。而昆仑却有三门。

花翎嘴角一弯,脚下轻点,飘然宛如彩蝶一般翩翩而来。她手中长剑偏转,于右下、左下各刺三剑。

邢羽见状一笑,虚抬湛卢,在身前一晃,旋即向后撤去,挡在胸前。

果不其然,花翎手中长剑最终刺向邢羽胸前,恰好被邢羽挡下。她之前六剑都是虚招,唯有这一剑乃是实招。

“落雪无痕。”邢羽笑道。

这一剑乃是飘雪剑法之中的名招,是昆仑弟子修行飘雪剑法时学的第一招。

按理来说是右下三虚,下盘一实,左下三虚,胸前一实。但花翎总说下盘那招太过阴险,故而每次都不实用。所以此招才是六虚一实。

此招意在退敌,并不是杀敌之招。

“多言多语。”花翎轻轻摇头,面上却无恼意。

台下顿时哄然,修士们笑语连连,只觉邢羽二人似在舞剑,华美有余而凌厉不足。

花翎淡淡一笑,长剑轻挑,划向邢羽肋下,中途长剑为邢羽所阻忽然停滞,转而斩向邢羽咽喉。

剑上灵力苍茫,若是触碰到邢羽咽喉,邢羽纵是不死也要重伤。

“雪泥鸿爪。”

这一招乃是毙敌之招,虚实之间杀意满满,敌人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邢羽二人之前切磋时,花翎很少使用此招。

邢羽眼睛一缩,脚下一点,急忙向右掠出半步。花翎手中长剑擦着邢羽喉咙掠过,带起的寒冷使得邢羽后背一凉。

“我要认真起来了。”邢羽心下一凛,知晓花翎之前所言不虚,这一战他必须极度认真,否则花翎纵然不会杀他,也会伤到他。

这场比试并不是儿戏,不是他们之前刻意留手的切磋。

此间花翎用出这一招雪泥鸿爪,显然变化极多。

邢羽人剑如一,心中澄澈,只觉世间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看到花翎长剑斜斩而来,内心始有格挡之意,手中湛卢便已飘然掠出,击在花翎剑刃中央,使其剑刃偏转落空。

花翎见此一笑,“玉清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邢羽微微点头,身心空明,虽是听闻,却并不回答。

此时此刻,邢羽似是进入到了一个十分玄妙的境界。心随念动,剑随心动,任你剑招高明,我亦轻易招架。

须臾之间,花翎招式九变,每一招都是凌厉十足,寻常修士遇见早已受创。但邢羽之前曾拆过此招,知晓其中奥秘。虽有许多变招花翎之前未曾使用,但招式虽然不同,其意却是相通。

邢羽手持湛卢左点右击,将其完美招架下来。他心如止水,心中不存招数之想,但出手成招,已然有了几分太极境界的神韵。

花翎见此微微皱眉,忽然一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人剑如一,人在何处,剑在何处?”

邢羽心神微凛,忽然退出了那个玄妙境界。人为剑主,若是人剑如一,那孰为人,孰为剑?

邢羽心中大骇,一时间竟是呆住。

花翎却是一笑,剑上灵力滚滚,横斩向前。

这一剑霸道至极,本就难以对付,邢羽此时心中更是踟蹰不定,似乎终是免不了被花翎刺伤。

第二百零七章 流风回雪

花翎一剑袭来,剑上灵力苍茫,杀意浓烈,声势惊人,竟是毫不留情。这一剑来势奇快,迅捷无双,似白驹过隙一般,又极为凌厉,令人难以招架。

邢羽暗道不好,出手时已然没了之前的轻快自然,他仓促后撤,横剑身前,试图拦截花翎长剑。

但花翎手中长剑一偏,巧妙避过湛卢,斩下了邢羽半截衣袖。半截衣袖迎风飞起,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你这人……”

邢羽心中刹那间百转千回,顿时哭笑不得。

他忽然明悟过来,知晓花翎是在故意打破自己的空明状态。但纵然他入了这个状态,也不过堪堪与花翎打成平手而已。

剑随心动,自然是人在御剑。御剑为人,所用为剑。

一想到此,邢羽心中顿时变得空明,自然重回此前的玄妙境界。

他心念一动,连退三步,手中湛卢锵然击出,将花翎长剑震退。同时邢羽身体一晃,一跃而起,飞入空中。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封尘符纸,贴在湛卢剑上。

灵力流转,符纸消融。一道金光绽放,在湛卢剑刃上流转不息,宛如云霞。

邢羽淡然一笑,身子偏转,一剑斩落。看似轻描淡写,但剑上灵力如流,又有封尘加持,威力远超花翎之前那一剑。

“抱歉抱歉。”花翎歉意一笑,竟是不躲不避,一跃而起。她身上涌动起雪白色的灵力,身畔寒气涌现,宛如雪花飘飘的雪域一般。

砰地一声,二人错身而过,长剑交击,灵力四溢。花翎飞入空中,凭空而立,宛如仙女一般不染凡尘,明眸皓齿,动人至极。她手中长剑抖动不止,剑身上竟是出现了一个豁口。

花翎微微心痛,此剑伴随她已有六年。看来此战过后,这把剑却是无法再用了。

一想到此,花翎不由撅了噘嘴,心中颇有些委屈。旋即她才想到这是在比试,只好叹了口气,不再去在意此事。

但这灵秀动人的一幕却是让台下的修士哄然大作,欢声雷动。

邢羽重重落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脚下地面龟裂,石砖咔咔作响。邢羽左臂上传来丝丝痛感,竟是被剑气划破了皮肤。

“通天剑法,名不虚传。”邢羽开口称赞道。

花翎微微点头,却是没有开口。她一掠而下,手中长剑虚晃,带起残影重重,如梦似幻,飘渺空灵。

这一剑赫然又是飘雪剑法之中的招式。

邢羽眼睛一眯,却也不敢怠慢,脚下一点,旋即向上冲去。

这一次交手,二人位置互换,所用剑招却仍是相同。邢羽挺剑刺出,花翎白衣飘飘,挥剑直落。

咔的一声轻响,花翎剑上再度添了一个豁口。二人在空中停滞片刻,手中剑刃交击,很快就互拆了十余招。

飘雪剑法飘渺无痕,往往于电光火石间斩出数剑。然而玉清剑法守势浑然天成,未曾露出任何破绽,完美将花翎的招式招架。

最后二人收起令人耳晕目眩的繁复剑招,仅仅凝聚灵力互斩一剑。灵力澎湃,宛如水波一般缓慢扩去,轰鸣声尖锐刺耳,二人凭空而立,忽然相视一笑,一起向后跃出,轻盈落在了擂台两侧。

“你我对彼此了解极深,若只是如此拆招,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决出一名胜者。不如这样,我们各用一招自己之前未曾用过的招式,再同时用一招自己之前用过的招式来决出胜负。你觉得怎么样?”

邢羽闻言一愣,心中一动,旋即轻轻点头,“就依你所言。”

“好。那我便先出招了。”

花翎嫣然一笑,衣角轻摆,目光柔和的看了邢羽一眼,而后脚下轻点,缓缓飞入空中。

邢羽长身玉立,面上淡然,等待着花翎出手。他自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捏在指间,随时准备用出。

花翎升入空中,略一皱眉,心下其实有些忐忑。

她左手掐起剑诀,右手持剑挑出几个剑花,刹那间剑意迸发,花翎身上的柔媚气质顿时消泯不再,眉目平添几缕森然威严,令人心生怖惧。

花翎凭空旋转三圈,身上彩裙飘飘。

裙摆上猝然浮现出点点冰霜,花翎眉间脸颊上亦是显露出点点冰晶,少许冰晶在她娥眉上凝成,更添几分冷艳高洁的气质。

她剑上灵力涌动,刹那间有近百道剑气同时向四周射出,宛如孔雀开屏,美丽至极,但其中却又饱含杀意。

赵元芳见此一惊,心道不好,忍不住道,“师姐为何要用这一招,这样一来,他们二人非要拼个两败俱伤不可。”

“哦?此言怎讲?”宋玉讶然问道,“这不是飘雪剑法之中的风卷残雪么?怎又会令他二人两败俱伤了?”

萧楚玉微微摇头,“这一招名为流风回雪,是御剑总诀之中的招数。飘雪剑法之中那招风卷残雪与此招确实相似,但不管是威势还是精妙,都要远逊于此招。”

“这一招精妙绝伦,我们这一代的弟子少有人修过。不知师姐是从哪里学来的。”

赵元芳忽然一愣,与萧楚玉相视一眼后,“莫非…莫非是前些日子,澹台璇长老出关与院长切磋用此招的时候,师姐偷偷学去了。”

他微微一怔,旋即无奈摇头,“师姐天赋超然,确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应是如此没错了。至于其中隐秘,师姐估计早已从大师兄那里询问得知。”

“赵括这家伙已经开始修行御剑总诀之中的招数了?”

李雷闻言眼睛一缩。

“是的。”

萧楚玉微微点头,“大师兄在踏入元婴之后便开始修行御剑总诀之中的剑招了。迄今为止,大抵已经修成前九式了。”

“倒是进境恐怖。”李雷摇头一笑,和宋玉相视一眼后笑道,“不知道若是大师兄和赵括师兄再度一战,谁人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或许只有他们两位真正交手之后才能知晓了。”

宋玉一笑,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端坐的十二位结丹修士,“他们如今纵是与那些成名多年的前辈高人相比也不为过,或许,还犹有胜之。”

擂台之上,邢羽见此一愣,急忙从怀中又拿出了两张符纸,加上之前一张,统共三张。

三张符纸上画的都是人元符。

邢羽左手一挥,将三张符纸尽数扔入空中,右手挥剑疾点,各自输入一缕灵力,将其激活。

三张符纸刹那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蔓延,蜿蜒连接,在邢羽身前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淡金色护盾。

雪白色的剑气猛烈斩来,邢羽却是只是淡淡一笑,心下也是涌现出一股战意。

他此前可从未见过此招。果然花翎还隐藏了许多强招未用。

邢羽瞥了一眼自己怀中,心想得亏自己修成了流火符和玄元符。否则,别说拿到首名,他便连花翎也打不过。

第二百零八章 玄元符

近百道剑气向四方贯去,却只有三十多道剑气朝着邢羽这边射来。

这一招像是面对围攻时的绝地反击,意在将敌人的包围撕成粉碎。在这种个人比试之中威力要差上许多。

不过,即使如此,三十多道剑气也足以令人心惊胆战了。

邢羽身前金盾竖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输入灵力后贴在自己身上。符纸瞬息燃尽,释放出一道黄光融入邢羽体内。

邢羽身上黄光涌现,护体气罡顿时变得凝实起来,宛如穿了一身光芒闪烁的盔甲。

盔甲凝成之时,人元符凝成的盾牌轰然破碎,在将第一波射来的十数道剑气消泯之后,人元符也是达到了自己的极限。

花翎见此嘴角含笑,明白邢羽已经用上了最后的手段。这几日来邢羽潜心研究符术,自是由花翎陪伴。花翎自然知晓邢羽已经练成了玄元符。

邢羽偏头一笑,提剑上前,长剑一晃,邢羽连挥数剑,在身前布下一道由剑气筑成的森严壁垒,堪堪拦截下了花翎的第二波剑气。

“好快的剑。”赵元芳蓦然一愣,忽然明白,在剑道之上,邢羽已然超越了他,仅比花翎稍弱。

宋玉微微眯眼,轻声说道,“还有最后一波剑气。这一轮,应是花翎师妹输了。”

流风回雪的最后一轮剑气斩来,威势更要超过之前两轮。

邢羽不躲不避,倏然飞起,任由十数道剑气尽数倾落在自己胸前。

剑气落下,但却悉数被邢羽身上的护体气罡挡住。

不动如山,万法不侵。天人符·玄元符。

玄元符乃是类似于万佛宗金刚罩一般的道法,施术者固本守一,外界诸法皆难动其心,难破其防。

剑气消散,邢羽身上护体气罡顿时变得朦胧缥缈,若是再多上五道剑气,这护体气罡也要散去了。

邢羽见此松了口气,心道自己终于赢下了第一招。只是剑气击中胸腹带来的疼痛仍是剧烈,邢羽感觉身体似是被人用剑刺穿一般,右手也是微微颤抖,几乎拿不住湛卢。

他闷哼一声,狼狈向后落去,坠落在擂台边缘,身上衣衫更是宛如被人用剑砍过一般出现了许多裂缝。

体内剑意纵横,横冲直撞,打乱了邢羽按部就班进行周转的灵力。

邢羽提气将其压下,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翎儿,第一招是你输了。”

花翎凭空而立,美眸含笑,微微点头,“不错。是我输了。这一招我只用出了一成威力,否则便是你输。”

邢羽微微点头,不置可否。他虽不知这招精髓,但却看出此招十分刚猛,是极为高明的剑招,“那现在该我出招了。”

其实流风回雪本是出剑随心的招式,但花翎只学到了皮毛,无法顺心如意的斩出剑气,否则,剑气是可以只聚在一方的。

也就是说,邢羽本该面对三波一百多道剑气的冲击,而不是只有三十多道。

“不。”花翎敛去笑容,正色道,“第二招你已经输了。现在应该是第三招了。”

“哦?我明明都没有出招,怎么已经输了?”邢羽一愣。

“你自己想啊。”花翎娇媚一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邢羽闻言微微皱眉,心下忽然一动,无奈苦笑一声,“你这妮子,算准了我只有玄元符这一招未曾用过。好好好,第二招是我输了。我们准备用第三招吧。”

“是你自己贪玩,未曾加紧修行,又怨得着我什么。”花翎眨了眨眼,满面无辜的样子。

邢羽拿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来吧。”

花翎螓首轻点,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邢公子真是气度不凡,谈笑间便让了一招。”

擂台下,袁弘见状摇头一笑,打趣道,“这可是半决赛,不是你们书院内部的比试。”

邢羽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柔情万分,其实早已不在意谁输谁赢。

“无妨。”邢羽坦然一笑。

袁弘见此微微点头,顿时颇感有趣。

邢羽指尖流出一缕灵力,符纸飘落,落在湛卢剑上。一缕银光泻出,融入湛卢剑中。

封尘符文显现,布满湛卢剑刃,一种体感天地的古怪感觉从邢羽心中闪过。一瞬间,邢羽身旁的灵气停止流动,为他吸引向他飘来。

邢羽一跃而起,剑上灵力如潮,左手虚抬,宛如燕雀一般疾速掠出,横剑斩向花翎。

“玉汝于成。”他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这一招是玉清剑法之中为数不多的攻势浑然之招,是由守转攻之后的第二招,宛如霹雳雷霆,来势奇快。

花翎见邢羽用出此招,面上不由一怔。

此刻她体内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再用流风回雪,不过其它轻快的剑招倒是无妨。花翎凭空微微侧身,右臂一压,长剑斜斩而出,击在湛卢剑身中部。

“和风细雨。”

这一招看上去徐缓,但却是飘雪剑法之中少有的实招。

双剑锵然作响,湛卢偏转,只是花翎剑上力气极弱,并未能将湛卢拨开。她身体一晃,凌空向后掠去。

邢羽略一皱眉,御空追去,湛卢剑上寒芒闪烁,毫不留情的向前劈落。剑招仍是玉汝于成。

花翎挥剑格挡,勉强将其挡下,无奈一笑,“羽哥哥,我输了。不用再打了。”

她速度比之邢羽略快,力量却是不如。此时灵力仅仅余下不到三成,邢羽却几乎未曾消耗多少灵力,早已不用再打下去了。

若是邢羽无法接下流风回雪,花翎自然能够获得胜利。但邢羽既然已经凭借玄元符接下了流风回雪,花翎便毫无胜算了。

湛卢一滞,停在花翎身前尺许处。邢羽收剑回鞘,点头一笑,“好。”

二人飘然落地,携手从擂台东侧走下。

袁弘笑着迎向邢羽,微微点头,说道,“恭喜你,邢羽。”

这句话的意思自然不仅仅是恭喜邢羽赢下花翎,还有恭喜邢羽即将拿到首名的意思。

邢羽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倒是有些失落。花翎最后时刻犹豫了一瞬,方才被他抓住机会击败。不然,胜者该是花翎的。

“决赛见。”邢羽向着袁弘一笑,微微点头。

袁弘和煦一笑,点了点头,“自然如此。”

第二百零九章 蜀山仙剑术

秦岚略一拱手,洒然一笑,“请袁弘道友指教。”

袁弘平静点头,抱拳回礼,“请指教。”

二人身材修长,剑眉星目,俊逸至极,都是如今江湖上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诸门诸派中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少女都对二人青眼相加,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是空自增添愁绪而已。

场下修士欢呼,高台上的诸位结丹修士更是为之瞩目。

这场比试或许会成为这一届宗门大比之中最精彩的一场比试。纵使袁弘半步结丹,但秦岚只是稍弱一丝而已。筑基圆满的修为早就足以笑傲群雄,若不是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袁弘,秦岚亦或者是凌易都是有实力夺得首名的。

“袁弘道友,若在下赢下你。你的约定还作不作数。”秦岚面上轻笑,使用传音入耳之法向袁弘传音。

“自然。”袁弘微笑着点点头,“若是如此,在下便欠道友两个人情。”

秦岚闻言颇为动容,秦楼目前发展劲头十足,虽然无法重回当年蜀山盛景,但已然算是蔚为大观,与三门两宗之下的诸门诸派相比足以称得上强横。

他善意一笑,缓缓拔出佩剑。

“剑名扶风。”秦岚道。

“扶风剑么?这是当年蜀山长老秦茂的佩剑吧?”

袁弘闻言一怔,拔出紫宸剑,“剑名紫宸,是当年紫阳真人佩剑。”

扶风剑是昔日蜀山长老佩剑,曾在江湖之中声名鹊起。只是时至今日,已少有人知晓此剑过去。

“不错。”秦岚微微点头,“确是此剑,想不到还有人知晓它的来历。”

“世人都言秦楼乃是昔日蜀山门人所立,此言果然不虚。”袁弘深深看了秦岚一眼,心下忽然有些感慨。

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昔日蜀山江湖独尊,便是昆仑与道门与之相比都要稍差一筹,彼时江湖上根本没有三门两宗的说法,便是五大书院的说法都是近些年来才兴起的。汉末晋初之前,书院之人极少入世,尘世对其也不了解。

汉末之时,蜀山崛起成为天下宗门之首,只是这种辉煌来得也快去的也快,昔日引领诸门诸派的蜀山最终竟落得个门派凋零的下场。

秦岚持剑飞来,身上金光闪烁。这一剑凌厉至极,劲风呼啸,淡金色的灵力犹如水波一般在空中荡开。秦岚瞬息之间便是横跨数丈来到袁弘身前,扶风剑力劈而落,威势惊人。

这是蜀山之中望月步,乃是一种十分高明的道法,是蜀山先人观览白猿在林间穿行时参悟出来的。修士习成此术之后灵巧如猿,同境界修士在身法之上绝难超越。

袁弘身子后仰,向后跃出,紫宸剑在身前一划,虽出招稍晚,但仍是将扶风剑轻松格挡下来。

这一招浑然天成,隐约带有大道之韵。紫宸剑斜斜斩下,但秦岚灵动如燕,这一剑却是连他衣襟也未曾碰到。

袁弘自来到宗门大比之后感触颇多,虽然心魔难破。但比来到崆峒山之前已然好了许多。或许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尝试破境结丹了。

二人在擂台上追逐而战。袁弘剑招简朴无华,秦岚剑招凌厉逼人。

袁弘的招架甚至比玉清剑法还要周密,纵是秦岚出招极快,甚至能够做到一息三剑,而袁弘至多做到一息两剑。但秦岚连用九式剑法都是未能伤到袁弘。

修道一途很多时候都无法以快服人,除非二者之间的差距过大。秦岚与袁弘的差距显然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秦岚快剑速攻,使得袁弘招架起来颇有些狼狈。这是在之前的比试之中从未有过的事情。但尽管如此,袁弘的招式精简,毫无花招,每一招都是精髓至极,使得秦岚根本无法破开他的防御。

“这倒有些难办了。”秦岚心下微愣,不得不承认袁弘的实力确实比自己高出一线。

修士败敌大都是用三个办法,以快服人,以力服人,或是施展计谋败敌。

对于剑道修士来说,更重要的则是剑招。出剑快则占据先机,用剑巧则立于不败之地。故而飘雪剑法领袖江湖,只有少数剑法可以与之比肩。

此间秦岚身法虽快,占据先机,但却无法形成压制。袁弘招式简明,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如此下去,秦岚无法获胜,袁弘也无法获胜。

二人心中微动,皆在思索破敌之招。

蜀山与道门剑法颇多,但二人都是未成变招,仍在僵持。此时秦岚所用乃是乾罡剑法,是昔日蜀山三大剑法之一,与太清剑法、飘雪剑法并列,是江湖上的一流剑法。

乾罡剑法有攻无守,攻势浑然,有进无退,犹如长矛。只是袁弘所用乃是道门太微剑术,这是一门与玉清剑法相似的防守剑法。守势圆融,绝无破绽,倒似是一枚盾牌。

矛盾相撞,竟是势均力敌。

秦岚眼中一亮,隐约有金光浮动。

袁弘见此一惊,心道,“莫非他发现了我的破绽?”

他太微剑术尚未大成,只是仗着境界高出一筹方才能与秦岚并驾齐驱。但境界之事说来也是神奇。

修士境界愈高,灵识便更加灵敏,出手之时往往顺应大道,福至心灵,配上太微剑术更是威力无双。

秦岚低念几句咒语,扶风剑上忽然爆发出了夺目的金光。他身上金光璀璨,整个人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神威凛冽,令人不敢直视。

一瞬之间,秦岚仿佛身化三人,手中扶风剑也是化作三柄,分别向袁弘身上三个位置斩去。

“蜀山天剑术!”高台之上,钟离见此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是昔日蜀山的不传之秘。秦楼自称蜀山重现,用出此招自在情理之中。

只是已经有很多年无人用过此招了。秦楼之人之前参加宗门大比时都未曾用过此招。

钟离见此不由心潮起伏,极想长啸一声,宣泄心中激愤。只是当年在旁吹笛的那个明媚女子早已不在了。

有很多人已经永远离去了,再也无法归来。就像当年蜀山灭亡与初代梨园落幕时一般,伴随的是许多弟子门人的陨落。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总要见证身边之人的不断离开,直到最后,他自己离开。

“大哥,三弟,五弟,六弟,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呢?”钟离抬头望天,心中悲凉。

第二百一十章 丹凤朝阳

“一剑三击,血溅四方。”

钟离喃喃说道,忍不住握住了自己天行剑的剑柄。

虽说蜀山早亡,钟离来到中原不久蜀山便是成为传说,但初入中原之后,钟离便曾赶往蜀地求道。机缘巧合之下,他也曾见过当年的蜀山剑侠们御剑乘风。

天剑术是一种御剑法门,巧借法则之力,是筑基修士能够使用的最强招式。

袁弘意识高度集中,灵台之上光芒大作,浑身紫光汹涌。紫宸剑左右轻击,堪堪挡住了其中两剑。其速之快,甚至直追秦岚,是袁弘不曾用过的快剑。

“果然,唯有蜀山与昆仑才是真正的剑道魁首。”他心道。

余下一剑击来,袁弘并指击去,但闻锵然一声,这一剑竟是被袁弘以手指挡住。

他指上灵力凝实,化作鳞甲状的手铠,这赫然又是道门一种十分出名的道法,龙阳指。

秦岚轻咦一声,不敢相信袁弘竟然能够接下自己这招。

天剑术的使用要消耗大量灵力,秦岚本以为这招能够伤到袁弘,未曾想竟是被袁弘轻易接下。

“道门袁弘,果然不同反响。”秦岚赞叹一声,忽又拉开距离。

秦岚出招刁钻,扶风剑宛若流云一般飘逸,令得袁弘心下微骇。

“这家伙好强。”袁弘眼中一亮,宛如镜湖一般平定的心中顿时泛起波澜,素来没有与人争锋斗勇想法的他忽然十分想放手与秦岚酣畅一战。

袁弘抱元守一,体内灵力运转顿时加快数倍,达到了极限。道经残缺,可缺不弱,仍然能够与元始经、御剑心经、天煞魔诀、易筋经、神剑经等顶尖心经并驾齐驱。

他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扶风剑,扶风剑从他右肩擦过,带起的劲风撕开道袍,使得袁弘颇感疼痛。

紫宸剑微微抬起,向右递出。双剑交击,顿时爆发出令人耳朵发麻的轰鸣之声。

灵力炸开,带起层层无形波浪,向四周扩散而去,连护佑着擂台的屏障都是为之颤抖,其上接连出现了道道裂痕。

袁弘嘴角一弯,索性御空而起,连连向下斩出三道剑气。

秦岚微微摇头,扶风剑在身前轻轻一晃,斩出一道弯月形的淡金色剑气,将袁弘的三道剑气悉数消泯,并继续向上斩去。

“半月斩。”钟离低声道。

这并不是乾罡剑法之中的招式,而是蜀山一位长老创出的散招。蜀山最令人叹服的不是他们高超的剑法亦或者是贴近大道的想心经,而是蜀山历代剑侠创出的残招、散招。

这是蜀山领袖江湖的真正凭仗。

“这倒是有些意思。”袁弘微微一愣,紫宸剑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旋即纵斩而下,再度劈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凝实至极,是袁弘耗费极多灵力凝聚出来的。紫色的剑气劈落,堪堪将半月斩的淡金色剑气击散。

秦岚轻轻呼了口气,赞叹道,“好精纯的剑气。”

紫色的灵力宛如雷电一般在袁弘身上奔走不息,隐约有神凤之影在紫宸剑上闪过,袁弘急落而下,宛如凤凰击天一般夭矫而落。

从他身后落下的阳光都蒙上了淡淡的紫意。这一式剑招是紫阳剑法之中威力最强的几式之一,同代之中,几乎无人能够接下这一招有凤来仪。

“有凤来仪。”邢羽微微皱眉,心道莫非这场比试就要到此结束了?

灵力急转,识海骤然掀起波澜,神剑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使得秦岚感到自己的经脉都要被撕扯开一道道裂口一般。他眼中金光璀璨,脚下一点,顿时御空而起。

淡淡的龙影出现在秦岚身后,扶风剑翁然而鸣,宛如阳关古道上的柳枝随风而动时发出的簌簌声一般扰人心弦。

这剑鸣分外高亢,异常刺耳,擂台旁的修士都是感到体内灵力郁结不动,宛如停滞一般。

“阳关三叠。”钟离嘴角一笑,微微摇头。

这是剑招,亦是精神攻击,是江湖上极其少见的招式。

秦岚一飞冲天,扶风剑上灵力滚滚,声威丝毫不亚于袁弘。

两人擦身而过,一篷鲜血飘落,但有人闷哼一声,袁弘飘然落地,身体一晃,肩上缓慢渗出鲜血。

秦岚浮在空中,转身看向袁弘,他身上出现了一道自右肩直到胸前的狭长伤口,显得分外骇人。

“好强的剑招。”他苦笑一声,并指在伤口周围的穴道上疾点数下,止住鲜血。

袁弘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分外凌厉。

紫宸剑微微扬起,其上紫气变得更加浓郁,袁弘心无杂念,一飞冲天。

秦岚见此,手持扶风剑在身前一划,金光凝实,他挥剑一斩,扶风剑上金光璀璨,宛如烈阳一般耀眼。

“三阳开泰。”钟离摇头一笑。

二人各出一招,身上各自出现数道伤口。袁弘半截衣角落地。秦岚脸上出现了一道浅显的伤口,手臂上也是出现了道道伤口。

秦岚深深吸了口气,强行聚集了余下的所有灵力。而在上方,袁弘低啸一声,身上紫光升腾,淡淡的凤影凝成,一轮紫色的耀日缓慢在袁弘背后凝成。

凤影闪烁,紫阳蒸腾。

袁弘身如武神,从天而降,这一剑气势惊人,奇快无比,比之秦岚还要快上三分。

紫色的灵力在袁弘身上流转不息,宛如平静水面上的小小漩涡一般并不起眼,但其下却是暗流汹涌,孕育混乱。

秦岚目中金光涌动,身上隐约有淡金色的龙影升起,他低啸一声,身上灵力无声聚集。他双臂以及腹部都已受创,鲜血流出将将白衣染成日落时分的红霞。

秦岚全速运转心经,将自己调整到有史以来的最佳状态,他宛如狂龙一般夭矫跃起,扶风剑以雷霆之姿昂然击出,犹如神龙长啸扑击一般霸道狂野。

“升龙击。”钟离轻声道。

这些熟悉的剑招再度将他带回那个夜雨飘摇的秋天,曾几何时,他们一行七人也曾是江湖上的佼佼者。他们也曾与道门、蜀山、魔宗、儒门、万佛宗等诸门诸派的修士大战过。而那时要远比现在的宗门大比来的凶险。

“不知道将来的史书上会怎么写我。”钟离心道。

场下金紫之光交错,袁弘缓缓落地,身体微微一晃。他那破旧的道袍被秦岚一剑斩下半截衣角,其胸前缓慢渗出鲜血,脸色也是变得极为苍白。

他并指连点几处穴道,使得血流停止,转身看向秦岚。

秦岚浑身浴血,胸前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十分骇人。他面朝擂台东侧,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似是未曾感到疼痛一般,

秦岚缓慢缓慢转过身去,轻轻点了点头,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等我结丹之后,我们再来战过。”

袁弘轻轻点头,不作声的笑了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方云依

三月初四,傍晚,崆峒山上云遮雾绕,水汽浓重。

玄黄诸人所居的小院里,邢羽正闭目打坐,他默念心诀,运转灵力,天地间的灵气缓慢渗入体内,被他炼化成为自己的灵力,继而汇入丹田,流入灵台。

如今宗门大比已然进入尾声,邢羽的修为比之初来万剑门时也是进步颇多,中间又有玄衣大师相助刻下道痕,而他每日都是打坐五个时辰修炼灵力,修为进境可以说是水到渠成,每一天都在变强。

就在刚刚,邢羽凝聚出了自己的第六条道痕,境界已然来到筑基中期大成,若是再度凝聚出一条道痕,那么他将正式踏入筑基后期,有资格在江湖上行走。

“六条道痕。”邢羽轻轻呼了口气,缓慢睁开眼睛,眼中一缕精光闪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质。

那是修士特有的气质,与天地相合的气质。

“第七条道痕似乎极难凝聚而出,如今我虽然与袁弘有些差距,但正面交战应该已经足够了。”邢羽微微皱眉,下床穿鞋,吃了几口邢红梅留在这里点心,旋即开门走了出去。

“哥哥出来了。”邢红梅正在客厅里摆弄脂粉,看到邢羽不由面上一喜。

这些脂粉都是秦立送给她的礼物。

邢红梅抹了腮红,涂了五颜六色的指甲,甚至还让绿珠帮忙画眉,只是经过打扮后的她却是显得十分滑稽。

“你要吃些东西再出门么?”绿珠合上手中的书籍,柔声问道。

“出门?”邢羽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我今天不出门了。翎儿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去见她了。”

“是么?”绿珠闻言一怔,旋即一笑,“明天就是决赛了,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么?”

“没有。”邢羽摇头一笑,“只是有些感慨,一转眼我离开扬州已经两年了。如今重回中原,倒是有些想念扬州。只是我却没有时间回去看一看。”

“会有时间的。”绿珠笑意盈盈,“等你下山之后,我们就可以回扬州去看看了。”

“不错。”邢羽回之一笑,“或许在今年年底,我们就能再度回到中原了。只是我们可能还要在万剑门待上十天。”

“如果你赢了的话?”绿珠问。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

“这样做真的可以么?”绿珠忧心忡忡的问道。

“袁弘受伤是真,做不得假。而我也准备了许多手段,即使他在全盛时期,我也有可能赢下他的。”邢羽自信道。

“那就好。”绿珠松了口气,起身从房里拿出一小袋茶叶,“我去给你沏壶茶。”

“多谢。”邢羽点了点头。

绿珠拿着茶壶和茶叶走下楼去,只听楼下有人低声跟绿珠交谈几句,旋即她又拿着茶壶走了上来。

“有人来了?”邢羽一愣。

绿珠身后是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裙的少女,扎着高高的发髻,发髻间插着一根白玉簪子,颈间的皮肤宛如白雪一般晶莹,脸颊微红,双眸如星。

“邢羽公子?”少女柔声问。

“是我,姑娘是?”邢羽见此一愣。

这个少女身上灵力浓郁,不弱于花翎,她定然是诸门诸派的弟子。只是邢羽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不知道她是哪门哪派的人。

“奴家姓方,名唤云依,是灵台山上太上长老朱子晏朱长老的弟子。”方云依使了个万福,柔柔一笑,身上散发出淡雅的香气。

“姐姐身上好好闻,是用的什么脂粉?”邢红梅跳下椅子,在方云依身前嗅了嗅。

“我并没有用脂粉,倒是小妹妹你怎生用了这么多脂粉?”方云依摇头轻笑,“你涂得太多了,气味都杂了。”

“她偏要每样用一点,我说过她也不听。”绿珠闻言忍俊不禁道。

“挺香的啊。”邢红梅嗅了嗅自己身上,撅了噘嘴,转身看向邢羽,“哥哥,香么?”

“挺香的。”邢羽忍住笑意,和声说道。

“哥哥你都要笑出来了。我去洗脸了。”邢红梅气恼说道,转身跑进隔壁房间洗脸去了。

“姑娘来此所为何事?”邢羽看向方云依。

“师尊派奴家来此请公子前去一叙,请公子立刻前去赴约。”方云依道。

“可是钟离门主的那位师兄?”邢羽闻言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错,正是家师。”方云依微微点头。

“好。我这就随你前去拜访朱子晏前辈。”邢羽点头道。

“请公子跟我来。”方云依转身向楼下走去。

“珠儿,我离开一会。一会我带你去山上走走。”邢羽冲着绿珠一笑,转身走下楼梯。

“不急。”绿珠失笑一声,“或许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很久呢。”

走下楼去,邢羽发现方云依正站在一朵盛开的红色牡丹花前,眼中略带欣喜。花色香艳,方云依却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此情此景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邢羽心中一动,忽然有些想念花翎,“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然不虚。”

他微微摇头,走上前去,笑问道,“姑娘喜欢这朵花么?”

“不是。只是怜惜它再过几日便要凋零了。”方云依收回目光,忽然一笑,“想必花翎姑娘在公子心里要比此花还要娇艳吧?”

“自然。”邢羽点头一笑,“姑娘容若桃李,比这朵牡丹还要鲜艳。”

“只是与花翎姑娘相比还是有些不如?”方云依笑问道。

邢羽笑而不语,既未承认也没有否认。

“公子请随我来。”方云依敛去笑意,率先走出小院。

李雷宋玉都不在小院,不知去了何处。这两日以来,李雷二人时常外出,有时是去参加齐王的集会,又是则是书院之间的小聚,倒是十分忙碌。

沿着山路向上走去,方云依视线下垂,默不作声,脚步极快的行走。

邢羽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无语。走到后山,邢羽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曾参加过此次大比?”

“没有。”方云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邢羽,遗憾道,“师尊不允许我们参加大比,故而云依并未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

“原来如此。”邢羽闻言一愣,轻轻点头。

“公子即将参加决赛了吧?”方云依问。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

“希望公子能够如愿以偿。”方云依善意一笑。

“多谢。”邢羽微微点头,忍不住一笑。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七侠之首

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修士行色匆匆的从连接北方山峰与万剑门主峰的吊桥上走了过来,他剑眉入鬓,腰佩长剑,眉头轻皱。

见到邢羽二人走来,中年道士不由停了下来,站在吊桥前方善意一笑,“云依,你怎么下山了?”

中年道士嘴角含笑,气度不凡,许是万剑门之中的长老。

邢羽见此心中一动,心想万剑门之中有结丹长老十位,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人,这位道士不知是不是其中一位。

方云依听到道士言语后抬头一看,顿时面上一喜,“陈立师兄。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名为陈立的中年修士呵呵一笑,“师尊急召我归来,说是师叔有要事托付给我。我这才从安西都护府赶回山上。”

“你就是邢羽小友吧?”陈立目光投向邢羽,面上柔和。

“是的。见过道长。”邢羽抱拳一拜。

“不必客气。”陈立摆了摆手,“我虽然年长,但论辈分与你相当。师尊已经备好茶水和点心了,只等你们前去。”

“这倒是让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邢羽闻言一怔,不明白朱子晏为何如此大张旗鼓的邀请自己。

“师兄,师叔要嘱托你什么事情?”方云依拉了拉陈立衣袖,面色凝重的问道。

“暂时不能告诉你。”陈立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日后你自会知晓,师尊邀请邢羽小友前去相聚已经等的急了,你且快些领他去吧。”

“好吧。”方云依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临行之前又转过身来问道,“师兄你会在山上留宿么?”

“不了。”陈立摇了摇头,“问清楚是什么事后我就下山了,早些帮师叔处理完后我就回安西都护府了。”

“师兄…”方云依闻言一怔,“你会去伽蓝寺看望她么?”

“处理完师叔的事情之后我就会去的。”陈立点了点头,“有话要我带给她么?”

“没有。”方云依摇了摇头。

“也是。”陈立微微一笑,“再过半年你就要下山了,到时你们就能重聚了。既然如此,师兄就去见师叔了。”

“师兄慢走。”方云依微微点头。

陈立摆了摆手,向着邢羽善意一笑,旋即擦肩离开了。

北峰奇高无比,耸入云端,是万剑门五峰之中最高的山峰。万剑门的太上长老朱子晏便在这里隐居,山上绿树红花、流水潺潺,景色宜人。

邢羽遥遥望去,心里忽然对这样的清修生活有些向往,若是将来他与花翎能够选一处百花盛开的山谷幽居潜修,倒也是其乐无穷。

“朱前辈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下山了吧?”邢羽问。

“是的。”方云依点头,“师尊已经有十五年不曾下山了。”

“想必前辈已经触碰到出窍境界了吧?”邢羽忽然问道。

“公子倒是博学。”方云依略一皱眉,轻轻点头,“不错。师尊确实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或许再过十年,师尊就能出窍神游,超然物外了。”

“出窍期。”邢羽心下一沉,若是元婴突破出窍需要十年,他要多少年才能飞升成仙,一想到此,邢羽忍不住轻叹一声,“飞升成仙怕不是需要两百年的时间。”

“公子说笑了。”方云依摇了摇头,“若非天眷,成仙是需要上千年的修行的。即使有天眷,也要三五百年的时间才能得道成仙。”

邢羽闻言不由心中苦涩,轻轻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方云依往吊桥上走去。

吊桥连接两峰,是连接北峰与主峰的咽喉,其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中有云雾飘荡。

足足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才走过吊桥,邢羽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我们不直接飞上山去,反而要步行?”

“公子可以试一下自己能不能御空。”方云依停下身来,回眸一笑,显得清丽可人。

邢羽微微皱眉,调动灵力,当即御空而起,离地三寸,“这不是可以么?”

“公子尽可试着往上飞去。”方云依眨了眨眼。

邢羽满腹疑惑,运转心经,继续往上飞去,仍是畅然无阻。但当他飞到离地一丈高时忽然感觉受到了莫大的阻力,他全速运转灵力,但却无法再升高一寸。

邢羽缓慢落地,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北峰周围有师尊设下的大阵禁止飞行,此地已然是阵法边缘,所以公子才能离地一丈,若是在阵法中央,公子可能都无法御空。”方云依解释道。

“禁飞阵法?原来如此。”邢羽闻言点了点头,只好继续不行。

二人沿着盘肠小道往山上走去,走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方才来到一座道观前方。道观简朴,墙上白漆掉落,露出里面的土砖,显得十分简陋。

“清微观。”邢羽见此微微一怔,未曾想到万剑门山中居然会有一座道观。

“这便是师尊隐居的地方了,请公子随我来。”方云依推门而入,邢羽跟在后面走入道观。

院内倒是极大,石板铺地,古树参天,殿阁连绵如云。前殿恢弘,供奉着三清神像。有两名道人在三清像前默默念经,听闻二人到来都未曾抬头一看。

方云依领着邢羽穿过前殿,来到后院。后院里有一名年轻道士以及一名年少道童。二人见此顿时松了口气,年轻道士拍了拍少年道童的肩膀,那道童顿时转身往屋内跑去。

“师祖,师叔带贵客到了。”

小道童的声音在空中传出去老远,使得邢羽忍不住一笑。

“这是我五师兄新收的弟子,名作清风,还有一人叫做明月,是六师兄新收的弟子,应该是练剑去了。毕竟北峰偌大,总不能只有我们师徒五人居住。”方云依无奈道。

“这里只有你们七人?”邢羽闻言一愣。

“不。还有三名三代弟子,是清风明月的师兄。”方云依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们十人?”邢羽一愣。

“不错。”方云依点了点头。

二人向前走去,那名年轻道士走上来见礼,“师叔,邢道友。”

邢羽见到此人不由一愣,这人正是之前赢下张元波但输给姜平的肖明。

“你是朱子晏长老的徒孙?”邢羽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的。”肖明点了点头。

“他师父便是陈立师兄。这次他偷偷参加大比,可是让师父好一顿训斥。”方云依笑道。

肖明脸上一红,“师叔莫要再提此事了。师祖等的急了,你们快进去吧。”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邢公子,我们走。”

方云依带着邢羽走进屋内,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迈修士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等待二人。

老道人慈眉善目,须发皆白,面色却是红润,双目炯炯有神,宛如星辰一般。

“拜见朱前辈。”邢羽抱拳行礼,长拜过膝。

“莫要如此多礼。”

朱子晏起身扶起邢羽,忍不住笑道,“真是折煞我了。说来你我还算是同辈,我可当不起你行如此大礼。”

邢羽闻言一愣,不知自己为何会与朱子晏同辈。

他可是当年盛极一时的万剑门七侠之首,带领万剑门结束了天下割据的汉末乱世,在江湖之中辈分极高。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朱子晏的委托

“这件事说来惭愧。”

朱子晏摇头一笑,“多年以前,李登仙前辈曾多次指导过我,此外李登仙前辈还曾救过我的性命。故而我一直将李登仙前辈看作是自己的老师,不过李登仙前辈并未收我为徒,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但前辈毕竟对我有恩,这礼节是不可不遵守的。”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朱子晏退出江湖已久,知晓他往事的人已然极少。邢干当年虽然给邢羽讲过万剑门七侠的一些故事,但只是浅谈而已,并未深讲。

“清风,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情要跟你师叔还有这位邢公子讲。”

“师祖,清风告退。”小道童恭敬地行礼,随后转身走出房内。

邢羽和方云依先后落座,朱子晏端起紫泥茶壶为二人各倒上一杯茶水。

“邢公子,可知老朽请你来所为何事?”朱子晏笑眯眯的问道。

“请前辈讲解。”邢羽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云依,你在路上未曾给邢公子说过你的身份么?”朱子晏闻言有些惊讶。

“没有。”方云依摇头。

“好吧。”

朱子晏无奈一笑,接着说道,“邢公子,是这样的。皇帝委托我师弟下山助他平定各自叛乱,尤其是苗疆、吴越以及后秦梨园那一批人掀起的叛乱,这事公子知晓吧?”

“在下知道。”邢羽点头。

“那就好。”

朱子晏松了口气,“破灭诸宗的后人在暗地里谋划对大魏不利的事情已经很久了。上一次他们杀死了小元贞,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或许就是当今圣上宇文述了。公子与圣上渊源极深,想必公子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的吧?”

“自然。”邢羽轻轻点头,“家父离开之前特地嘱托我要帮助皇帝平定修士掀起的叛乱,避免诸门诸派以及破灭诸宗的后**乱朝政。”

“不错。邢干先生当年为了保留诸宗火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诸门诸派必须继续发展下去,这个天地间的灵力正在不断增多,修士们将来必定会大有作为,诸门诸派不能因为世俗断绝传承。”

朱子晏叹了口气,“当年大秦送出海外的炼气士们终会归来,永兴之祸时出现的便是当年的炼气士。我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对付他们而做准备。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师傅,您怎么了?”方云依闻言一怔,眼眶顿时一红。

“哦?”朱子晏微微摇头,“师傅没事,师傅好得很。只是当我认识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我对大魏的留念也越来越少了。或许再过十年,我就要离开大魏,去西方的宗门之中修行了。”

“前辈要离开大魏?”邢羽一愣。

“不错。”朱子晏点了点头,“昔日诸门诸派之中有许多弟子西行跨越三千里荒林抵达西方诸宗修行。那里才是我们修士应该去的地方。”

方云依闻言心中一动,低头默默思索着,忽然抬头问道,“公子将来也要去西方么?”

“是的。”邢羽点了点头,“我与翎儿约好,皇帝百年之后我们就离开大魏。”

“云依,你若想要离开大魏。可随邢公子他们一同离开,方家那里由我去说。怎么样?”朱子晏问。

“师傅,我还是留下来吧。”方云依摇了摇头,“她需要我。”

“既然如此,将来我便多让你师兄他们照顾着你。”朱子晏点点头,“你毕竟是我万剑门的弟子,即使是下山之后也是如此。旁人若想伤害你,须得问问我们是否同意。”

他言语和缓,毫无威胁之意,但其中却蕴含着敢与天下为敌的无畏之意。当年万剑门不就是这样么?以一宗之力,对抗天下宗门。而他们最后赢下了那场绵延数十年的战争。

“若是有缘,邢公子你们随我一同离开。”朱子晏笑了笑,“老朽对西方十分向往。钟离师弟便是从那边来的,那里才是修士应该去的地方。”

“中原与那里到底有何不同?”邢羽问,“为何中原少有元婴之上的修士?许多修士都是西行或是东渡,而不是留在中原修行。”

昔日道祖、晴雍夫人都是离开中原西行修炼,最后飞升上界的。他们为何要离开中原,这一直令邢羽十分不解。

“邢干先生说大魏这片土地受到了诅咒,导致灵力稀薄,不如西方十一,故而元婴已是修行巅峰。我耗费整整三年功夫才有了出窍的头绪,若是在灵力浓郁的地方,或许我已经突破了。”

朱子晏解释道,“中原灵脉残缺已经持续很多年了。近些年来灵脉复苏,修士也是变多了不少。你师兄荆远山、赵括还有一些书院修士甚至是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踏入元婴,这在我们那个年代是不可想象的。”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灵脉残缺一事邢羽早就知晓,大门大派占据灵山,汲取地下灵脉之中的灵力来帮助弟子修行。小门小派则只能吸收天地间的灵力或是用灵石修行。

“或许有一日,大魏也能像西方那样灵气充沛,出窍、分神修士多如牛毛。”

“真的么?”邢羽一愣。若是中原灵力充沛,他和花翎便不用离开了。他可以在这里修行,直到飞升。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但我们应该是见不到了。灵脉的确是能够自我修复的。这些年来中原灵气渐渐浓郁便证实了此事。然而这个过程极为漫长,漫长到只有仙人才能见证此事。”

朱子晏笑了笑,“闲话少说,我邀请公子来此是有一件事要委托给你,不知公子可愿接下?”

“不知是什么事?”邢羽问,“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且符合正道的事情,在下必然相助前辈。”

“此事我不能说,须得你答应我后我才能告诉你。”朱子晏微微点头,“但我可以保证,此事附和道义,公子不会因为此事伤害任何人。甚至,此事对公子以及大魏都是有益。只是,此事极难,中原少有人能够做到,公子便是那极少几人中的一人。”

“前辈请讲。”邢羽松了口气,“在下愿意相助。”

“好。”朱子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请公子听我细细说来。”

“首先,是宗老阁的成立……”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秘地

朱子晏缓步慢走,姿态从容,一步一丈。邢羽和方云依跟的极为吃力,但眼观此景却令二人深有感触。朱子晏举手投足都极具道蕴,二人提气紧随,默默感受,只觉周身灵力运转都是加快了几分。

走出道观,三人进入森林往北方走去。朱子晏放慢速度,刻意与邢羽二人保持一丈距离。他身上不露一星半点灵力,仿佛寻常的清矍老者一般,然其仙风道骨、气质不凡,却又令人不得不相信这必定是一位隐居多年的顶尖修士。

方云依与邢羽并肩而行,心下不断猜测此行的目的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朱子晏要去的地方必然不是寻常灵气浓郁的地方,必定是一个福缘深厚的宝地。

万剑门七侠都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十年以前,江湖上知晓七侠名号的修士千千万万,如今却已不复。虽然仍有不少修士知晓七侠,但七侠的名号却已不如当年响亮。

正如当年蜀山落幕、七侠辉煌难复一般,或早或晚,每一个时代都将迎来自己的结束。

“邢公子,等你进入宗老阁后,我们或许有机会共事。”方云依道。

“方姑娘将来也要加入宗老阁?”邢羽闻言一愣。

“是的。”方云依嫣然一笑,“中原涂涂,苍生遭难,我们这些得天之巧的修士自然有责任去扶危济困、行侠仗义。五院乱世下山,盛世隐居,我们万剑门也不能落后。”

“若是普天之下的所有修士都如姑娘一般思虑,中原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了。”邢羽闻言一笑。

“邢公子是如何考虑的呢?公子将来会做什么?”方云依问,“公子觉得将来会不会爆发修士大战呢?若是爆发,公子是站在朝廷一方,还是修士一方?”

邢羽闻言一怔,心中思绪万千,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中原自有修士以来一直争锋不休,修士的争斗在汉末乱世达到了一个有史以来的最巅峰。仅大魏统一中原的二十余年里,就有大大小小超过三十个宗门消失在江湖上。

楚国真阳宗、流月宗、梵音坊,吴国太玄宗,燕国逍遥派…许许多多曾盛极一时、称霸一方的宗门巨擘因为牵扯世俗太多而断绝了百年传承。

而现在,大多数宗门都对朝廷屈服。朝廷更有着宗老阁、万剑门两大势力相助,除了五院之外,几乎没有一个宗门能够与朝廷对抗,即使是道门、儒门这些三门两宗之中的大宗门也不行。

朝廷若是有意,几乎可以将整个江湖肃清。而光帝自登基以来,其实一直都在执行这一决策。但若是整个江湖联合起来对抗朝廷,朝廷似乎也很难取胜。

“云依,你的问题太多了。邢公子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朱子晏回头一笑,停在一个为藤蔓遮掩的山洞前,“邢公子,我们到了,云依的问题你可得要好好想想再做回答。”

“后生明白。”邢羽轻轻点头,“大多数修士都未曾危及百姓,反而与百姓和睦相处。只要不是穷凶极恶残忍嗜杀之辈,哪怕他们对抗朝廷,他们也不会是在下的敌人。只是朝廷那里,在下却是无能为力了。”

“公子能这么想,老朽就放心了。”

朱子晏和善一笑,“公子身份不同凡响,邢干先生是天下十万修士之师,公子将来一招出错,普天之下的修士都会记在心里的。”

“师傅说的对。”

方云依略有担忧的看着邢羽,“邢公子,你是不能做错事的。你一旦做出有悖道义的事情,邢干先生留给您的一切都有可能倾覆。”

“人是免不了犯错的。”

邢羽忍不住道,他轻叹一声,“在下尽力而为。”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朱子晏摇头一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师傅说的是。”方云依道。

“姑娘今天似乎一直在说此话。”邢羽忍俊不禁道。

方云依闻言面上羞红,一时语滞,顿时又羞又恼。

“哈哈,云依。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一直在拍为师的马屁。”朱子晏笑问道。

“哪有。”方云依急忙摇头,“师傅多虑了。”

“邢公子,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朱子晏道,“江湖上或许很快就会产生新的风波,你必须在那之前达到一个足够的高度。”

“我该怎么做?”邢羽问。

“根据我的指引,去拿到里面的一样东西。它会对你很有帮助。”

朱子晏扯下几根藤蔓,露出里面尘土满地的山洞。石壁上是古老的文字,地面上刻画着道道繁复的纹路,此外还有六个凹槽,似是一个法阵。

“师傅,这里面有什么?”方云依问。

“有造化。这里面是一处极隐秘的化外天。”

朱子晏沉声说道,“多年以前,我发现了这个地方。自那之后,我只进去过一次。但那次我有幸得到了一种十分珍贵的道法,并且突破到了元婴后期,里面的景象令人震惊。你们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

朱子晏从怀中拿出两枚玉简,先后递给邢羽和方云依,“这是地图。”

随即,朱子晏又拿出三个锦囊,分别是红黄蓝三色,交给邢羽。

“进去之后立刻拆开蓝色锦囊,抵达目的地后立刻拆开黄色锦囊,若是有可能失败就拆开红色锦囊。”

“前辈…”邢羽微微一愣,这才明白朱子晏是要自己与方云依一同进入。

“邢公子,这化外天二十年方能打开一次。原本我是打算只送云依进去的。”

朱子晏摇头一笑,“但一来邢干先生当年对我多有恩情,李院长亦是如此。二来公子明日一战十分凶险,如能够在化外天之中得到造化,公子一定能够踏入筑基后期,或者是拥有与筑基后期相等的实力。”

“请公子一定要小心。”朱子晏郑重说道,“即使失败也是无妨,里面的生物生性凶残,你们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在下一定不负所望。”邢羽轻轻点头。

“云依,去了化外天后一定要听从邢公子的吩咐,不要惹是生非。”

“弟子知道了。”方云依微微点头。

“你们站在中间,我立刻开启法阵,送你们过去。”朱子晏轻声道,“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要离开我给你们划定的路线。”

“是。”邢羽二人微微点头。

二人走到阵法中央,朱子晏从怀中拿出六枚拳头大小的蓝色灵石,分别放在六个凹槽里,淡蓝色的灵力缓慢从灵石之中流出,地面上焕发出淡淡的蓝光,一股莫名的清凉能量自地面升旗,笼罩了邢羽二人。

眼前渐渐模糊,邢羽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方云依的手掌,向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方云依用力握住邢羽手掌,柔柔一笑。

意识忽然朦胧,邢羽眼前顿时一黑。

第二百一十六章 残缺世界

眼前景物渐渐模糊,宛如云烟一般飘散,天地间再无一缕光芒,宛如进入幽冥鬼狱一般漆黑无比。

蓦然间有一点蓝光出现在了遥远的前方,宛如云层间缓慢升起的朝阳一般迅速变大,照亮了四周。

“传送结束了?”邢羽微微一怔,灵台微震,体内灵力运转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一旁方云依面上苍白,闻听此言后轻轻点头,“结束了。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师傅所说的地方而来。这里好冷。”

“是很冷。”邢羽呵气成雾,在原地转了个圈,将四周景象收入眼底。

四周浓雾弥漫,丈许处外便是无法看清。

右侧不远处是已显残破的篱笆,隔着数尺便有一根红色的丝线缠在篱笆上。篱笆后是荒凉的草地,枯草凄凄,古树参天,但却没有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

这个地方十分寒冷,比之北方冷风凛冽的草原还要酷寒。

方云依受冷缩了缩肩膀,拔出腰间佩剑,身上灵力忽现,凝聚出一层护体气罡。

这是一柄十分清秀的佩剑,剑身略窄,比寻常剑刃短上少许,剑柄却是稍长寸许,甚至可以双手合握。

自汉末修士猝然变多以来,女侠们的佩剑便逐渐变得与古时名剑差异极大,轻便灵巧是女侠们最重视的。

“邢公子,看一下师傅的锦囊。我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暗中有人在偷窥我们。”方云依眉头轻蹙,心中不适。

“好。”

邢羽微微点头,从怀中拿出锦囊,挑出蓝色的锦囊后将其余两个重新放回乾坤袋中。

邢羽拆开锦囊,发现里面却是一名玉简。

“是传讯玉简。”方云依一愣,“里面应是记录了师傅的忠告。”

邢羽指尖一动,输入一缕灵力,玉简上顿时焕发出淡金色的光芒,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凝聚出来,漂浮在邢羽二人身前,正是朱子晏。

“邢公子,云依,你们现在正在一个残缺世界里,这个世界曾经完整,但如今已然残缺,故而称其为化外天。”

朱子晏身影沉声说道,“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消失在历史中的宗门,名为神道宗。它是一个修炼符术的宗门,但其剑术亦是超绝,甚至超过蜀山。”

听到此时,邢羽二人不由相视一眼,心中都是无比震动。

蜀山可以说是以剑独尊的绝世宗门,在五十年多前是天下最强大的宗门,哪怕是昆仑、道门亦是稍逊半筹。

“你们的目的就是抵达那个宗门。路上可能会有鬼魂袭击你们,这些鬼魂都是死去多年的修士,有的鬼魂体内蕴有元丹,那是大道金丹退化后的产物,每服用一枚元丹都有可能生成一条道痕。此举虽是速成,但却有机缘孕育在内,结丹之时大有裨益。”

朱子晏摇头一笑,温声道,“邢公子,云依,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去主动去招惹迷雾中的鬼魂。如果有缘,就降服鬼魂夺取元丹。若是无缘,也莫要强求。你们只要安全抵达神道宗便可。”

朱子晏的身影渐渐虚幻,他的声音也是变得微弱,“这个世界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外界一天在此足有一月,但你们在这里无法补充灵力,尽量早点归来。切记,不要踏出结界。”

朱子晏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眼中隐有担忧,他虚幻的身影缓慢消散不见,邢羽手中的玉简顿时龟裂,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神道宗?”邢羽微微皱眉,却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朱子晏说此地无法补充灵力,这倒是让邢羽有些惊讶。

他心念一动,试图从空气中萃取灵力,但却感到空气中干净一场,没有丝毫灵气。

“这个地方没有灵气。”邢羽不敢置信的说。

“是的。”方云依微微点头,“邢公子,你带了多少灵石?”

“大概三百个左右。”邢羽看了看乾坤袋角落里的灵石,微微松了口气。

“低阶灵石?”方云依偏头问道。

“是的。”邢羽点头。

方云依闻言一愣,顿时有些失望,“低阶灵石在这里会自动释放灵力的。公子原本或许需要五枚灵石就能够回复自己全部灵力,现在却需要十枚。”

“自动释放灵力?”邢羽闻言一愣,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枚灵石,握在手中。

淡青色的灵石上缓慢释放出屡屡淡绿色的烟雾,飘散在空中。这就是灵石之中孕育的灵力。其实所有灵石都会缓慢释放内部的灵力,只是这种速度极为缓慢,往往数百年也无法尽数释放。

但在此地,这种速度却是被加快了数百倍,邢羽看到灵石边缘缓慢泛白,心里十分惊讶,“或许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这灵石里面的灵力就会全部释放到空中。”

“是的。”方云依轻轻点头,“我这里有十枚中阶灵石,关键时刻再用吧。若是需要补充灵力,就先用公子的灵石。”

“好。”邢羽微微点头,“本该如此。”

方云依面上担忧的望着左侧,那里迷雾更加浓郁,只能看到稀疏的绿竹在风中轻摇。她面庞绝美,论美貌并不逊色于花翎,只是花翎淡雅灵动,方云依却是清新脱俗。

“我们走吧。”方云依收回目光,脸颊微红,似是发现邢羽在注视着自己,“或许已经有鬼魂盯上我们了。邢公子,请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邢羽微微点头,偏过头去不再去看。

他拔出湛卢,身上护体气罡顿时生出,与方云依一左一右缓慢向前走去。

邢羽心念一动,飞鸿顿时自怀中飞出,在他头上缓慢旋转着,随时准备一掠而出。

“邢公子修有飞剑?”方云依见此眼睛一亮。

“是的。”邢羽微微点头,“侥幸所得。”

“温养飞剑可是需要用些水磨工夫。”方云依笑道,“师尊以及诸位师叔便都修有飞剑,不过他们已经许多年不曾动用飞剑了。”

邢羽闻言一愣,不由呆在原地。方云依却是继续向前走去,直到走出数步后才回头看向邢羽,“邢公子,你怎么了?”

邢羽微微摇头,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但却无法抓住,“没什么。我们快点走吧。既然无法补充灵力,就不要御空飞行了。”

方云依微微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邢羽心中却是变得沉重起来,自蜀山覆灭之后,修炼飞剑的修士已然少了许多。但似钟离这种见证过蜀山辉煌的人自然修有飞剑。但既然如此,那天晚上,钟离为何不用飞剑。

若他用了飞剑,邢羽二人都难以逃走。

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一旁树影落地,但却透着一股阴森。

“明明没有阳光,怎么会有影子?”邢羽心中一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元丹

黑影凝实清晰,邢羽二人的影子却是朦胧不清,显得十分突兀。

邢羽面上一变,和方云依相视一眼,各自手腕一动,挑出一道磅礴剑气袭向黑影。

剑气落地,击中黑影。宛如落石坠入静湖一般,黑影顿时剧烈抖动起来,最终竟是缓慢消散了。

鹅卵石上毫无伤痕,剑气仿佛落到了另一个空间。邢羽微微皱眉,轻声道,“我们继续走吧。”

方云依轻轻点头,提剑向前走去。

浓雾如水,几欲令人窒息。这片天地虽然明亮,但却透着一股死寂,不仅没有灵气存在,甚至都可能没有太阳。

邢羽抬头望向天空,有些忧虑的说道,“这个地方太诡异了。不知道有没有太阳。我们只有半天时间,在此地则是十五天。我们至少要在五天之内抵达神道宗。”

方云依不作声的点点头,空前谨慎的缓步前进。她身上剑意凌厉,有如凸峰耸立,令人叹服。

她乃是筑基后期八条道痕,且多年随朱子晏修行,实力比之方寒、刘琳还要强出少许。虽不能与袁弘并驾齐驱,但与秦岚、花翎二人相比却是不相上下。

道路宽约丈许,两旁篱笆蔓延,偶有残缺。缺口处雾气不断涌进,但却宛如冬雪逢春般迅速化去,难以持续。但道路上仍有稀薄的雾气。

走出不远,二人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左右景象相似,道路在雾气中延伸向遥远的尽头。

“走哪边?”方云依微微皱眉。

“左边吧。”邢羽道,“朱前辈既然并未说过注意岔道,或许走哪边都能走到神道宗。既然如此,我们索性就随便选一边吧。”

“那就走左边。”方云依点头。

三个时辰后,邢羽二人继续走在小径上,两侧景物依旧,古树死寂,草地枯黄。

浓郁的雾气寒冷至极,空气中灵气稀薄,几近于无,这对修士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即使有灵石可以补充灵力,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策。

二人都是有些急躁,虽都不曾言语,但心下都是有些焦急。凡人每个时辰大概能跋涉十里路,修士速度比凡人快上许多。二人此间少说已经走了五十里路,但却仍未走出小径。

“这神道宗倒是庞大,或许足有一州之地。”邢羽打趣道,“不知道西方的那些宗门是否也是这样。若真是如此,一个宗门内或许足有数千上万人。”

方云依笑道,“我听掌门师叔说过,西方宗门每一宗都有数万人,可不只是数千人这么少。依托于他们的修真世家以及商会、炼器坊等都是数以百计的。”

“这样偌大一个宗门,实力便足以横扫中原了。”

邢羽闻言一愣,“西方那里不知道又有多少这样的宗门。或许他们那里有真正的仙人。”

“或许吧。”

方云依一笑,“但东方诸岛实力也是不弱。我们时常提到的三十六岛只是其中最接近中原的诸岛,海中岛屿千万,实力比之西方宗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十六岛并不是全部?”邢羽闻言一怔。

“是啊。”方云依微微点头,“这个世界十分广大,修士千万。大魏只是其中极小的偏僻地方,公子便未曾考虑过东渡么?”

“没有。”邢羽摇头道。

“这样么?”方云依摇头一笑,“大抵中原修士都因为海中凶险选择西行。”

闲聊不久,二人谈及中原宗门争斗,皆是有些无奈。

虽则九州一统,但天下尚未归心,还要经过许多年,各府各州的百姓才能亲如一体,不去计较过去的恩怨纠缠。

半个时辰过后,二人已然有些饥饿。虽是筑基修士便可以辟谷数日,不用饮食。但连续跋涉之下,二人都是有些疲累。

二人在小径上席地而坐,各自吃了些饼子,随后方才继续前行。

“公子,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吝惜灵力了。步行着实比御空慢太多了,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我们才能抵达神道宗。”方云依道。

“好。”邢羽微微点头,“灵力损耗过半之后我们就打坐一会,通过灵石回复一下灵力。”

“就依公子所言。”方云依微微点头。

二人调动灵力,尝试着御空而起,但却只能离地数寸。灵力稀薄,御空术的威力也是骤减。

“果然,御空术的威力也是不复以往了。”邢羽摇头失笑。

方云依微微点头,早已料到此事。朱子晏所在北峰的阵法便是由此而设,若非跋涉许久仍未见到神道宗。方云依其实也不想耗费灵力飞行。

筑基修士御空飞行是调动灵力并借助灵气飞行,必须要有灵气的支持才能任意飞行。

若是没有灵气,或是灵气稀薄,那么筑基修士就难以像飞鸟一样肆意飞行了。

但结丹却是不同,结丹修士是借助自己灵力飞行,并不需要外界灵力相助。

飞行不久,二人已然奔出数里路途。速度比步行要快上数倍。

虽然不知终点何在,但应该很快就能抵达了。

半个时辰过后,二人已然飞出了近百里路途。两侧景物更迭,草地不再枯黄而是变作嫩绿。古树婆娑,枝叶繁茂,不复死寂。

只是雾气仍然浓重,甚至带上了一股阴森。生机盎然的森林里没有虫鸣鸟叫,寂静的令人心悸。

“这个地方好生诡异。”邢羽忍不住道。

“是的。”方云依微微点头,“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活着的生物。”

“或许没有。”邢羽摇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灵力都已经消耗过半,只好落地拿出灵石回复。

邢羽拿出两枚灵石,一枚交给方云依,一枚留给自己。二人闭目吐纳,各自握着一枚灵石回复灵力。

四周落针可闻,冷风习习,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打坐许久,邢羽体内的灵力已然恢复到了七成。但从灵石之中渡过来的灵力却是渐渐稀少,许是灵石内的灵力已然消耗的差不多了。

九龙佩忽然散发出一道暖流,在邢羽体内流转,使得邢羽疲惫之感顿消。

这玉佩奇妙至极,很少散发出灵力。每次发生异动,都对邢羽帮助颇多。

邢羽微微舒了口气,继续吸收着灵力。

蓦然间,邢羽心中一冷,只觉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他挣开双眼,看到自己身前竟然有两个透明的小鬼正低头从灵石之中吸收灵力。

邢羽见此一愣。小鬼们却是嘎嘎一笑,肆无忌惮的继续吸收灵力。原本已然只剩小半灵力的低阶灵石顿时变得透明,里面再无一丝灵力。

邢羽脸上一变,怀中飞鸿骤然飞出,接连穿过两个小鬼的脑袋。

两个小鬼忽然飞起,不过仍未能躲过飞鸿。飞鸿穿过之后,小鬼的半个脑袋犹如冰雪融化一般消失,但小鬼身上青光一闪,身体竟是迅速复原。

“这是为何?”邢羽一愣,登时站起,“云依姑娘,快起来。有敌人出现了。”

他转身看向方云依,却见到方云依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脸上苍白无比,显得十分恐慌。

一道淡青色的灵力封住了方云依的嘴巴,使得她无法发出声音。她身上笼罩一层淡黄色的光芒,使得她无法动弹。

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浮在方云依上方,二者身上连着数道淡青色的锁链,方云依体内精纯的灵力正源源不断的通过锁链流向中年男子。

那男子面容模糊,身体透明,腹部有一淡金色的元丹,正是退化之后的大道金丹。

四周小鬼飞舞,足有数十只小鬼在两人周围。小鬼的腹部有浑浊的灵台,那里灵力聚集,散发着青光。

小鬼们扑来围住邢羽,张牙舞爪的作出各种威胁的动作,嘎嘎的笑声十分令人心烦。

邢羽默不作声的后撤几步,缓慢拔出湛卢,向着方云依微微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方云依感激的点点头,心中却是颇为紧张。

第二百一十八章 愚钝的方云

气氛凝滞,邢羽周身气罡闪烁,眼神冰冷的打量着身边飞舞尖叫的小鬼。

这些小鬼犹如人类的幼童一般,只有三尺大小。它们四肢短小,脑袋极大,看上去丑陋至极。

小鬼们在空中大声叫骂着,虽说语言不通,但它们的语言却与中原语言十分相似,邢羽听懂之后不由面红耳赤,顿时更加愤怒。

而一旁方云依更是满目呆滞,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再次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这些鬼魂以前莫非都是人类么?”邢羽心道。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准备唤醒加持在湛卢上。

这是一张封尘符纸。

这些小鬼的实力参差不齐,从心动至筑基皆有。最强大的当属在半空之中漂浮的三只小鬼。这三只小鬼每一只都有半丈大小,腹部的灵台泛着金光,似是快要结丹一般。

但妖魔、灵魅、鬼怪等精怪修行与人类有些不同,化形成人的精怪灵魅如邢红梅自然可以依据人类的修行方法修行。

但如小鬼这般空具人形,但身体构造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却是无法按照人类的方法修行。

“此地没有灵力,不知这些小鬼是如何修行的。莫非是掠夺进入此地的修士的灵力?”邢羽心道。

他心中一动,收起封尘符纸,转而拿出了一张五雷符的符纸。

鬼魅阴森,必然惧怕雷霆这类阳刚之力,五雷符说不定会有奇效。

邢羽嘴角一笑,向着方云依微微点头,一缕灵力汇入五雷符中,顿时天空中雷鸣阵阵,一缕婴儿手臂粗细的紫色雷光骤然落下,落在邢羽手中。

邢羽掌上紫光弥漫,雷霆轰然炸裂,电光四散而去,有如锁链一般以邢羽为中心射向四周,织成了一张布满了邢羽周身三张方圆的罗网。

四方的小鬼都被笼罩在内,电光自它们体内穿行而过,一个个小鬼化为青烟消散,淡青色的灵力化为薄薄的青色雾气融入空中,小鬼们尖啸着向远处逃去,但离得远了,它们竟然也化作了青烟。

一些苟活下来的小鬼畏惧的退到那只结丹鬼魂身后,低声的朝着尖叫。

雷光消散之后,只有十数只小鬼存活下来。它们的形体变得更加涣散,体内蓄积的灵力也是消散了不少。

邢羽见此一笑,方云依见此也是面露喜色。

不过令邢羽二人心中忧虑的这些灵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那只结丹鬼魂吸入了体内。

五雷符有两种用法,一是积蓄雷霆,用以加持在佩剑之上,另一种是如刚刚一般以至强的雷霆之力打击周围的目标。

这两种用法各有千秋,施术者可以视情况而定。

此时此刻,这附近已然只剩下了七只小鬼,全都萎靡不振的躲在那只结丹鬼魂身后。

邢羽再度拿出一张五雷符,准备用来攻击那只结丹鬼魂。只是,它正与方云依通过灵力相连。邢羽若是使用五雷符攻击这只鬼魂,不知会不会伤到方云依。

心中犹豫不定,邢羽指了指手中的五雷符,又指了指方云依头上漂浮的结丹鬼魂,旋即又指了指方云依,示意她自己若是使用五雷符会不会伤害到她。

方云依见此一怔,哭笑不得,只好眨了两次眼。

“这眨眼又是什么意思。”邢羽一愣,禁不住问道,“莫非一次是肯定,两次是否定。”

方云依闻言暗笑,又眨了一次眼。

邢羽忽然一愣,想到方云依只是被人禁锢了身体,无法说话,但还是可以听到自己说话的。

他苦笑一声,暗骂自己愚钝,低声道,“姑娘,我先把其它的小鬼杀死,然后我们再来商量该如何对付这只结丹鬼魂。”

方云依默默眨了眨眼,目中笑意浅浅,倒是不再惊慌。

这些小鬼许多年前或许曾是人类,但如今,它们却只是精怪而已。邢羽动手杀起来倒也毫无怜悯之心。

此地诡异至极,稍有不慎,二人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必须十分谨慎才行。

五雷符紫光焕发,又是一道雷霆劈落,经由邢羽操控分化而出,击向躲在结丹鬼魂身后的那些小鬼。

小鬼们惊恐的四散奔逃,但它们又哪里有雷光迅捷。

转瞬之间,这些小鬼已然尽数化作青烟。只剩下方云依上方的那个结丹鬼魂仍然无恙。它的身躯愈发凝实,小鬼们化为飞灰后释放出的灵力有许多都是被它吸入体内。

忽然之间,一股十分压抑的气息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之中,连邢羽体内的灵力都是为之凝滞。

邢羽面上一变,抬头看向方云依头上的结丹鬼魂。

那个结丹鬼魂身体一震,身上的虚幻之感迅速消散,身体逐渐变得凝实,连相貌都是变得清晰了数分,只是这相貌与方云依竟有几分相似。

它眼皮一动,缓慢挣开眼睛,眼中灵光一闪,轻笑着看向邢羽。

“你好。你可以叫我方云。”鬼魂低头看了看下方的方云依,蓦然挥了挥手,方云依竟是从地面上缓慢消失了。

“方云?”邢羽微微一笑,右手暗暗握住湛卢剑柄,左手捏住一张五雷符的符纸,“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是的。”自称方云的鬼魂微微点头,“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而且我感觉它与我之前用过的名字很相似。我的记忆苏醒了很多,我记起了很多事情。我知道,这里的太阳陨落了,月亮离开了,星辰消失了。而我们就是因为失去了太阳才变成这样的。”

“你之前的名字?”邢羽微微一愣,心下一惊。

这些鬼魂都是多年以前的修士死后化成的,难道他们还有之前的记忆?而太阳陨落,月亮离开,星辰消失又是什么意思。这些仿佛存在了数千上万年的天宿还会陨落消失么?

“不可能。它一定是在蛊惑我。”邢羽摇了摇头,暗暗考虑该如何对付它。

它与方云依通过灵力相连,若是使用五雷符攻击,那么方云依也会受伤。这鬼魂一定是在忌惮五雷符才用言语迷惑我的。

只能另想办法了。邢羽心中一动。

“方云,你既然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自然知道不能伤害其他修士吧?”邢羽笑道,“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恢复以前的记忆?”

“我自然知道不能伤害修士。”方云闻言点了点头,微微皱眉,看向下方的方云依。

它虽用了法术使得方云依无法被人看到,但方云依却仍在那里打坐。只是她口不能言,而邢羽也看不到她,二人却是无法交流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放了方云依。你重拾记忆,可是得她所助。知恩图报才是你应该做的。”邢羽笑道。

“好像是这样的不错。”方云微微一愣,竟是有些犹豫。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显圣

“不对。”方云摇了摇头,沉声道,“神道宗的规矩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方姑娘助我重拾记忆,此乃天道因果,与知恩图报无关。”

“哦?”邢羽闻言一怔,“那你要怎么做?”

“天道若是眷顾方姑娘,我也无话可说,自会放她离开。可若不眷,则她命中该有此劫。”

方云狰狞一笑,“至于你,在此地胡作非为,肆意杀戮,天道若是有灵,自然要将你处死。”

他话音未落,忽然掐指做法,淡金色的法印在他掌间凝成,方云的躯体颤抖,竟是变得虚幻了许多。

一道金光降下,落在邢羽身上,宛如锁链一般缠住邢羽。

邢羽面上一变,一股莫名的灵力流入他经脉之中,使得他体内灵力郁结,身体忽然变得难以动弹。

“这是什么法术?”邢羽心中一慌,心道莫非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方云重重的喘了口气,身体在虚实之间不断转换,看上去诡异至极。

他冷笑一声,看向邢羽,得意说道,“这法术耗费了我大半灵力,任你天大能耐也是无法挣脱开来。只能说你福缘浅薄,命该有此一劫。”

方云虚握向前,一只淡青色的由灵力构筑成的手掌缓慢浮现在空中,其上掌纹清晰,手背上纹有一朵绚烂的白色火焰。

邢羽身体无法动弹,体内灵力更是近乎停止运转,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他瞥了一眼左手中捏着的五雷符,心想若是情况不好,自己便直接引动五雷符攻击方云。

这类定身的法术十分少见,可能连五大书院都不曾拥有,许是方云多年未用,刚刚记起此术,否则他根本不需要跟邢羽废话。

方云凝聚成的手掌缓慢身来,握住了邢羽腰部,使得邢羽顿感疼痛,身体仿佛要被其捏碎一般。

随着方云一声低呼,邢羽缓缓升空,被带到了方云身前。

他耳朵一动,听到了身下方云依细微的呼吸声,顿时明白方云依此刻还没有危险。

“等我将你体内的灵力全数吸收,你就可以去死了。”方云狞笑道。

他并指如刀,凌厉刺向邢羽腹部灵台。

邢羽面上一变,毫不犹豫的下定了决心,他指尖灵力透出,渗入五雷符中。符纸微微一动,迅速燃起火焰,化作灰烬消散。

只闻天际雷声阵阵,一道雷霆凭空而落,穿透云雾,落在邢羽身上。

“该死。”方云厉喝一声,顿时面色一变,一甩长袖,将邢羽击飞出去。

一道淡青色的屏障凭空而生,将方云罩在其内,隔绝了雷电。

邢羽重重撞在小径边缘的篱笆上,后背一阵疼痛,宛如骨折一般。

方云力量极大,对灵力的掌控也是十分精妙。刚刚若是慢上半分,他都有可能已经被雷霆劈死了。

邢羽体内灵力郁结,顿时无法操控掌间的雷电。雷电失去控制,在小径上肆意蔓延起来,甚至越过篱笆,射向后面的草地。

隐约听到方云依呜咽一声,方云更是冷哼一声,身体骤然变得虚幻,腹部的元丹变得更加明显。

邢羽身旁三丈雷电环绕,雾气消散,他顿时看到了草地上的场景,心中不由一惊。

三丈外有一棵古树,古树树叶婆娑,枝干上系着红色的细绳,绳子上悬着一个个淡金色的铃铛。

三个身穿破旧道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古树之下,他们背对着邢羽,腰间悬着一柄长剑。背部同样纹着一朵绚烂的白色的火焰。

雾气消散的时候,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邢羽。

这三个男子面容模糊,无法看清,仿佛笼罩着迷雾一般。他们的双目却是猩红如血,十分骇人,使得邢羽心中发寒。

“显圣…”

一声低沉的吼声从前方传来,三个男子抬步向前走来,转瞬之间,他们便是来到了邢羽身前。

“瞬移?”

邢羽面上一变,心想仅仅方云这个拥有结丹修士记忆的鬼魂他便已经很难对付。若是再加上这三个生前曾是元婴修士的鬼魂,他和方云依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

三名男子隔着篱笆,站在邢羽身前,口中喃喃说着邢羽无法理解的话语,只有“显圣”二字邢羽能够听懂。

他们的身体十分真实,看上去却不像是鬼魂。

三人低头注视着邢羽,眼中十分迷茫,似有云雾弥漫。

邢羽畏惧的想要向后退去,但囿于方云道法,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你不是他。”三名男子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邢羽心中一动,忽然开口说道。

“你并不是他,无法帮助我们。”左侧的道士微微皱眉,不悦说道,“或许你能够帮助其他人,但你并不能帮助我们。”

“是的,我无法帮助你们。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们可以做个交易。”邢羽笑道。

“交易?”左侧的道士闻言一愣,旋即轻轻摇头,“我们从不做交易。”

邢羽闻言一愣,苦笑一声,无奈点头,“好吧。既然如此,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找到那人。”

“不。我们可以做。”右侧的道士忽然伸出手来,越过篱笆,轻轻点在邢羽邢羽肩上。

一道微凉的灵力落入邢羽体内,在邢羽经脉之中循环一周,最终落入邢羽丹田之中,为灵台吸收。

邢羽身体一抖,顿时重获自由,方云的道法已然失效。

他转头看向方云,却并未发现方云,只见到了方云依盘坐在地,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方云在害怕他们。”邢羽见此顿时一喜,更加坚定了要与三名道士做交易的想法。只是不知,这三名道士会不会同意与他交易。

“现在你可以说了,他在哪里?”

“你是说显圣?”

邢羽站起身来,收起湛卢,体内灵力宛如溪流一般迅速流淌开来,再无一丝停滞。

“是的。他在哪里?”左侧道士追问道。

邢羽松了口气,默默退后几步,“他在外面的世界,不在这里。”

右侧修士闻言一愣,和左侧修士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在这里找了他很多年,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他一定是在外面。”

邢羽闻言松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是的,他不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章 灵宠白狗

“那你现在就带我们出去。”左侧道士语气激动,面上的雾气扭动不停,甚至都消散了数分,一张苍白的面孔在雾气中一闪而逝,果然是一个活人。

此人剑眉星目,胡须泛白,眼神清澈,但却透着一股死寂。

“他们真的是活人么?”邢羽心想。

“没错。你立刻带我们出去。”右侧道士点了点头,“只要你能带我们出去,带我们找到显圣,我们师兄弟三人可答应你一个条件。这世间一切法宝、丹药、美女,不论你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

“当真?”邢羽闻言一愣。

这三人身上气息诡异,不知修为如何,但方云既然对三人如此惧怕,此三人定是修为极高。

“当真。”中间那人轻轻点头,第一次出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带我们找到显圣,”

“后辈暂时并不想要什么法宝、丹药或是美女,三位前辈只要帮在下救出这位方姑娘。在下便答应带三位离开此地。”邢羽伸手指了指方云依,宽慰一笑。

“可以。”中间的道士点了点头,略一挥手,一道金色灵力倏然飞出,落在方云依身上。

“哎呦。”

只听一声惊呼,方云身形显露,被道士从空中打出。

方云依身上束缚尽消,灵力也恢复了大半。她跑到邢羽身边,感激的向着三位道士点了点头,恭敬说道,“多谢三位前辈。”

“有舍有得,本应如此。”中间的道士缓缓点头,“小兄弟来此应是带着目的而来,既然如此,我们师兄弟三人就陪你走一遭吧。”

“多谢三位前辈。”邢羽恭敬一拜,“只是那边的幽魂为祸此地,还请三位将其收服。”

“可以。”左侧道士微微点头,略有不悦的问道,“没有别的要求了吧?”

“没有了。”邢羽微微点头。

左侧的道士踏上小径,左掌向前虚握,身上灵力升腾。一道金龙显现,栩栩如生。金龙仰天一啸,震得四周雾气消散,方云惊恐的向后方草地逃去,身影骤然变得虚幻,显然是消耗了极多的灵力。

但金龙身体一晃,转瞬间便是奔出数丈,将方云缠住。

“死。”道士冷喝一声,金龙顿时张口咬向方云。

“帝君饶命。帝君饶命。”

方云面色一变,身体急速变得虚幻,急忙出口求饶。在金龙澎湃的威势下,他体内的灵力在迅速消散,元丹上都是出现了道道裂痕。

“师弟,等一下。此人与我师兄弟三人有旧,不可任意杀戮。小兄弟既然有意,我三人就将其收在身边做个童子吧。”中间的道士轻笑一声,身体蓦然一动,来到了小径中央。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缠绕着方云的金龙顿时消散,化作道道金色灵力,缠在方云体表。

方云身体不由自主的来到道士面前,心里虽然十分惊慌,但仍是露出谄媚的笑容,“帝君,您老人家可好?”

“既然要离开了,也不用再隐藏行迹。两位师弟,散去迷雾吧。方力。你这一千年来过得可还不错?”

道士无奈一笑,轻轻挥手,身畔雾气顿时散去,终是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个中年道士,腰配长剑,清瘦俊逸。道袍有紫金两色,看上去雍容华贵至极。道士头戴皇冠,胸前绣着一朵白色祥云,嘴角含笑的看着名为方力的鬼魂。

雾气散去后,中年道士微微叹了口气,身上金光涌动,气息宛如山岳一般高不可测。

“想不到,竟然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

“是的,帝君。”方力连连点头,“得帝君眷顾,弟子这一千多年以来虽然受尽折磨,但仍是苟活下来。许是天道机巧,有意要弟子来侍奉您老人家。”

方力眼珠一转,恭敬一拜,长拜过膝,“请帝君允许弟子侍奉在侧,弟子一定竭尽所能,为帝君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做牛做马倒不需要。”被称作帝君的道士微微摇头。

方力闻言松了口气,嘿嘿一笑,谄笑道,“帝君功参造化,震古烁今,一人便可横推天下。只求帝君留下弟子差遣,莫要丢下弟子。”

“哦?带你走倒也可以。”道士微微皱眉,低头沉思起来,“师弟,你们觉得如何?”

“师兄,当真要这么做么?”左侧道士闻言一愣,倒是没有在意要不要带走方力,“我们已经隐藏这么久了,若是散去雾气,可能会招来雷劫的。”

“师弟,师兄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莫要多言。”右侧道士一笑,挥手散去迷雾。

“好吧。你们定要如此,我也劝不得你们了。”左侧修士无奈摇头。

二人同时散去雾气,露出真容,竟是与当中的道士长得极为相似。三人衣饰打扮相同,宛如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愣,忍不住看向中间的道士,“师兄?梦道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中间的道士一笑,“雷劫便是降下也是无妨。”

他忽然一转头看向方力,“方力,我却是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不过,有人或许需要你。”

他弹指一点,挥出一道苍白色的灵力落向方力。方力身体一抖,眉间顿时露出一股死灰之色,“帝…帝…帝君,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做牛做马,在所不辞么?”帝君失笑一声,“我并不要你做牛做马,但做一只小狗,却是可以。你有意见么?”

“没有。没有。帝君开心就好。弟子任由帝君驱使。”方力苦笑一声,只得点了点头。

邢羽和方云依相视一眼,均是不知这帝君道士要做什么。

“邢公子,您是怎么认识的这三位高人?”方云依笑问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邢羽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方力身体急速变幻起来,先被压缩,又被拉伸,身体随着白色的灵力不断缩小,最终竟是化作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狗。

“小兄弟,这方力当年胡作非为,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我为了救他,只得打散他的修为。如今他已经重回结丹,假以时日,或可重回当年的境界,届时对你或许有些用处。我外出之后不便带他。恳请公子将它留在身边做个灵宠,也算是他将功赎罪。如何?”

“帝君…”方力闻言一愣,狠狠地瞪了邢羽一眼,目光凶狠的盯着邢羽。

只是他自然化作一只尺许长的小狗,全无凶恶的感觉。反倒令人感到十分好笑。

邢羽闻言一愣,与方云依相视一眼,“前辈,他会不会伤害我们。”

“不会的。”左侧道士莞尔一笑,“小兄弟放心便是。”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邢羽微微点头。这三名道士虽说有些诡异,邢羽却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们。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道宗

“不急不急。”

中间的道士摇了摇头,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起来,使得邢羽心中一寒。

“公子与我们三人达成交易,要帮我们寻到显圣…显圣殿下。但若找不到,又该如何?我们师兄弟三人退出梦道境界,重回天道掌控。若我们找不到殿下,雷劫到来之时,便是我们三人亡命之时。”

邢羽闻言一愣,他此前却不知道三人落得那般不人不鬼的模样竟是为了逃避天劫。他自然不知道这位显圣殿下的下落,但他觉得那位显圣殿下有可能是邢干。

“三位前辈既然说在下身上有显圣殿下的气息,那么在下之前定是见到并接触过他。三位前辈修为高超,只要三位能离开此地,定能找到显圣殿下。”

邢羽坦然一笑。

“哼!你说的倒是容易。”

左侧道士冷笑一声,“我们找了几百年,走遍了灵尘九星的每一个秘境,都不曾找到他。你虽见过他,却可能是很多年前曾见过他。若他已经飞升上界,你又怎么带我们找到他?”

邢羽闻言一愣,更加坚定了邢干就是显圣殿下的想法,他拿起九龙佩递给身前的道士。

“请问三位前辈,可是这玉佩上有显圣殿下的气息?”

中间的道士微微皱眉,接过玉佩,眼睛顿时一缩。

“不错。正是这玉佩上有殿下的气息。”

“这玉佩看着有些眼熟。”

右侧道士凝目沉思,“这似乎是殿下当年的玉佩。”

“既然如此,公子与殿下定然有极大的机缘。或许公子真的能够带我们找到殿下。”中年道士摇头一笑,情绪却是有些复杂。

“罢了罢了。”

沉默半晌,道士摇了摇头,温声说道,“如有机缘,我们或许能找到显圣殿下,若无机缘,再过上一千年也是找不到他的。公子既能够唤醒我们,也算与我三人有缘。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三位前辈,在下还得先去一趟神道宗。”邢羽道。

“神道宗?我陪你去一趟,我们若想离开,同样需要神道宗的旧物。”

中年道士微微点头,转头嘱咐道,“二位师弟,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处于梦道的道友,如有,便唤醒他们。我们一同离开。”

“是。师兄。”

二人略一点头,转身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邢公子,请伸出手来签订主仆契约吧。”

中年道士一笑,“这狗子福运深厚,有它跟随,公子或能遇上许多福地。”

“多谢前辈。”邢羽深深一拜,伸出右手。

中年道士手掌微抬,未见其动用灵力,方力所化的小白狗却是缓缓飞来,浮在邢羽身前。

“邢公子。这狗会不会咬我们?”方云依有些担忧的问道。

“姑娘放心,这小白狗认主之后是无法忤逆邢公子心意的。”

中年道士宽慰一笑,伸指在空中写下数道繁复的金色符文,符文金光闪烁,显得瑰丽至极,与古茗之前给邢羽展示的十分相似。

这正是驱使灵兽认主的主仆契约。

签订契约之后,修士便能掌控灵兽生死,且能够听懂灵兽语言,是如今最常用的灵兽契约。

“那就好。”

方云依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打量着面前的小白狗。

之前方力掠夺她灵力的时候,方云依几乎觉得自己和邢羽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方力毕竟曾是结丹修士,如今虽无结丹修为,但有元丹可以动用,实力与寻常的结丹初期修士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对付邢羽二人,自是绰绰有余。

金色的符文分成两道,分别落入邢羽和小白狗体内。邢羽只觉体内灵台一抖,一股莫名的联系忽然出现在了心底。

他眼中闪过一道金光,神色古怪的看向面前的小白狗。

“汪汪汪…”

小白狗愤怒的尖叫起来,若不是被中年道士所困,它甚至都已经扑上来撕咬了。金光缓慢消失,渗入它体内,契约终是完成。

契约已订,邢羽此刻已经可以听懂方力的“狗”语。不过那些言语污秽不堪,却是邢羽汗颜。

“方力,莫要如此侮辱邢公子和方姑娘。今后邢公子便是你的主人了,你若继续如此,邢公子可是会使用契约惩罚你的。”中年道士笑道。

邢羽伸手接过它,将他抱在怀里。小白狗虽想反抗,但碍于签订了主仆契约无法伤害邢羽,只好任由邢羽抱着自己。

“汪~”

小白狗耸拉下脑袋,看上去十分失望。

“多谢前辈相救。晚辈失礼,尚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邢羽和方云依相视一眼,深深一拜。

中年道士略微一怔,“浮名身外事,你们就称我为东君吧。很久以前,他们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邢羽二人闻言有些惊讶,东君这名号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用的。中年道士当年必然是这片天地间最强的修士之一。

“前辈的两位师弟呢?”邢羽讶然问道。

“年轻一些的姓杨,年老一些的姓尹。”东君微微一笑,“你可以称他们为杨前辈和尹前辈。”

“原来如此。”邢羽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不知前辈姓什么?”

东君微微摇头,没有言语。

“弟子唐突了。”邢羽微微一愣,旋即抱拳一拜。

“无妨。”东君笑了笑,“我的姓氏确实不能告诉你。我们现在便启程去神道宗。”

“是。”邢羽点点头。

东君一挥袖袍,一道金龙显现,出现在众人脚下,将三人托起,沿着小径急速向前飞去。

风冷雾浓,两侧景物不断更迭,先是草地消失,出现石林,石峰峥嵘,劲松林立。继而石林消失,出现湖泊,宛如蓝宝石一般的湖泊点缀在小径两侧,水汽弥漫,宛如云雾。又过了一会,湖泊终是更迭成了绵延无尽的浩瀚广场,而两侧终是没了弥漫的雾气。

金龙降落,三人稳稳落在广场上。广场上方悬挂着一轮黑日,只有边缘处璀璨发亮。

原来不是没有太阳,只是恰逢日食。

“这里就是神道宗了。”

东君站在广场中央,面色复杂的望着广场中央立着的雕塑。

前方有三个雕塑,左侧和中央的雕塑都已经失去上身,变得残破不堪,只有右侧的雕塑几近完好。

那是一个女子。

“好久不见,霓虹。”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旧苑荒台

“霓虹仙姬。”

小白狗低吼一声,竟是出奇的不再乱叫。

邢羽听到后却是一愣,由于主仆契约的签订,他已经能够理解这小白狗的话语了。

这竟是一名仙姬。而她似是与东君有旧。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修士呢?

东君说他们已经苟活了一千年。此地的变故可能要更早。

那会是多久之前?一千五百年么?

八百年前,大秦的先祖还只是西方高原上的野蛮人。一千年前,大周不过刚刚建立。东君他们,莫非真的是昔日楚国巫师口中的神灵?

“邢公子,你们二人来此是有事在身吧?”东君偏头问道。

“是的。”邢羽微微点头,拿出朱子晏给予的黄色锦囊,正准备拆开,却见到东君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一会。你们若是需要我的帮助,便叫我一声。”

东君微微一笑,“我去准备一些东西,以便公子能够帮助我们师兄弟三人离开。”

“恭送前辈。”

东君轻轻摆手,身形宛如云雾淡去一般消失在了原地。消失之前,他的目光仍是落在霓虹仙姬的塑像上,似是有些伤感。

邢羽二人拜别东君,都是舒了口气。东君举手投足都给邢羽二人带来莫大压力,二人体内的灵力都是因此减慢了运转。

“邢公子,你说这东君前辈是什么修为?莫非是出窍之上的分神境界?”

方云依目光复杂,幽幽问道。

“我不知道。”邢羽微微摇头。

“汪汪~”

小白狗不屑的叫了两声,从邢羽怀中跳下,在广场上左右奔跑起来。

“它说什么了?”

方云依见此微微皱眉。

“没什么。只说是比分神境界高。”

邢羽摇头一笑,“我们还是先拆锦囊吧。朱前辈让我们进入此地可未曾料到我们会遇上这位前辈。”

“是啊。”

方云依闻言一怔,旋即一笑,“快些拆开锦囊吧。我们来此地本是为了修行,不料却是遇到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邢羽微微点头,拆开锦囊。这次的锦囊里却只有一张折起来的信笺。

“是师傅的字迹。”方云依接过信笺,柔声念了起来。

“神道宗乃是一千年前的绝世宗门,历经一场变故后,宗门子弟尽数化作不人不鬼的模样。万剑门成立之后,我意外发现此地,后来更是在其中一处名为云苑的秘地里找到了一种神奇的道法。邢公子,你和云依此行的目的便是找到云苑,那里有一座阁楼,里面有许多珍稀的道法。只要你能破除禁制,就能带走一种道法。不过每人只能带走一种道法。你们一定要好好挑选。”

读罢信笺,邢羽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惊。

神道宗若是一千年前的宗门,那么东君可能真的活了超过一千年。那他的修为便不仅是简简单单的分神期。他或许是一个仙人。

邢羽翻了翻锦囊,并未发现地图,“没有地图。”

“没有地图么?”方云依闻言一愣,“师傅不该忘记给我们地图的啊。”

邢羽沉默半晌,微微皱眉,“除非云苑很容易发现。”

“不错。”方云依微微点头。

二人注视着前方堪称浩荡的广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前方的雕像在寒风中矗立不动,雕像后是高达数十丈的城墙。仙姬霓虹神色柔和的注视着大地,她右手中拿着一根符笔,似正在描摹作画。

神道宗的广场占地足有数里方圆,整个神道宗则更加广阔,甚至可能有一州大小。

“许是在这城墙之后,我们去城墙后看一下。”邢羽道。

“好。”方云依微微点头,当即御空而起。

邢羽俯身抓起小白狗,与方云依一同御空向前飞去。

虽然灵力稀薄,御空术的威力不复以往。但二人还是很快就来到了城墙之下。

小白狗在邢羽怀中不住地低声咆哮,显得十分不满。它虽不复人形,但实力仍旧等同于结丹初期,飞行的速度要比邢羽快上数倍。

来到城墙下方,邢羽二人绵延的城墙上伤痕满满,其中有是刀砍剑劈留下的痕迹。

城洞漆黑,只有尽头处有一点光亮。

二人穿过城楼,眼前景物顿时一变。

古树参天,仙阁如云,间或有小亭点缀其间。不远处有一喷泉,喷出的水柱足有数丈高度,一道彩虹垂落,端的是美丽至极。这里灵气稀薄,并不像外面那样几乎没有一丝灵力。

重新感受到天地间澎湃的灵气后,邢羽顿时松了口气。没有灵气相伴,

“这里就像仙境一样。”方云依惊叹道。

“汪汪~”

小白狗不屑的瞥了方云依一眼,似是在吐槽方云依没见过世面。它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却被邢羽一把抓了起来。

“小黑,你去哪?”

这白狗毕竟已经是他的灵宠,可不能任其乱跑。何况这可是一只拥有结丹期实力的灵宠,将来邢羽下山之后可少不了要倚仗它。这甚至都比法器来的好用。

“汪汪~”

小白狗忽然被邢羽提起,顿时转头对邢羽怒目而视。它龇牙咧嘴,狂吠不止,几乎要张口咬向邢羽。

“它说什么?”方云依问。

“它要带我们去云苑。不过也责怪我为何要叫它小黑。”

“明明是一只白狗,你为何要叫它小黑。”方云依无奈一笑。

“小白是我在扬州的一个故友。”邢羽摊了摊手,“总不能再用来称呼这只小白狗。”

方云依闻言捂嘴轻笑,眼中异彩连连。

邢羽将小白狗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带路吧,小黑。”

“汪汪~”

小白狗叫了两声,十分不满意邢羽的称呼,不过还是迈步带着两人向前奔去。

身畔古树不断后移,天地间的灵气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小黑的速度要比邢羽二人快上不少,发觉邢羽二人跟不上后,它方才放满了速度。

邢羽二人御空紧跟,接连穿过数个城洞,来到一个尘封的红漆大门之前。门环上蒙着薄薄一层灰尘,似是许久都不曾有人叩门了。

“汪汪汪~”

小白狗停在门前,伸出前爪轻轻推了推禁闭的朱门。

吱呀一声,朱门应声而开。

这是一座花苑,但其内群花凋零,亭台破落,显然已经多年无人打理。

花苑中央有一个池塘,两侧杨柳依依,枝条随风而动。池塘后面是一座高台,足有三丈多高,石砖间杂草丛生,处处透着一股衰败之感。

高台上有一座阁楼,阁楼门窗紧闭,门前有一堆枯黄的树叶。

“旧苑荒台杨柳新。”邢羽微微点头,“就是这里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听雨阁

“听雨阁。好名字。”

邢羽夸赞一声,推门走入阁楼之中。

阁楼中淡香弥漫,装饰华贵。

两侧立柱下各自放着一个青铜香炉,青烟袅袅升空,散发出淡雅的香味。

邢羽二人默默打量着阁楼内部的陈设,忍不住惊叹一声,都是有些震惊。

这里布置奢华甚至远超大魏皇宫。穹顶上镶嵌着取自深海的夜明珠,每一个都足有婴儿拳头大小,若是放在大魏的坊市售卖,至少能换数千金铢。

脚下地毯柔软,踩起来宛如棉花一般。地毯上绘着盛开的繁花,花丛中有两只栩栩如生的孔雀,眼睛璀璨如星。

两侧各有四个房间,房门紧闭,不知其中藏着什么。

阁楼尽头是一处敞亮的厅堂,厅堂前是微微飘拂的纱帘,纱帘上雕龙画凤,使得邢羽二人难以看清厅堂的场景。

“汪汪~”

小黑嗅到楼中的香气后忽然变得十分兴奋,它仰头朝着邢羽低吼两声,旋即奔上前去,将左侧的四个房间一一打开。

“这家伙以前可能来过这里。”

邢羽和方云依摇头一笑,迈步向前走去。

第一个房间里放着一张古琴,墙上挂着一只碧绿的玉箫,似是由翡翠雕琢而成。

房间不大,长宽都是不足一丈。古琴后放着一张玉石制作的椅子,那是一整块蓝色玉石雕琢出来的。

这般奢华使得邢羽心中暗暗惊叹。

“这是一张五弦琴。”

方云依伸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弹,一声清脆琴音传出,在阁楼里传荡开来。角落里放着数本古旧的书籍,邢羽翻开一看,发现是传说中的琴谱。

“凤求凰,梅花三弄,阳春白雪。”方云依一一过目,满脸惊讶,“这都是遗失许久的琴谱,若是带到外面,少不得还会引起大家们的争抢。”

邢羽闻言一怔,忍不住想起苏雅来。

若是能够将这琴谱带给苏雅,苏雅想必会十分高兴的吧。

她师从程正兴这位大魏的名家,琴技已然极高。这种名贵珍稀的琴谱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酒鬼见到美酒一般,诱惑力十足。

“不知道后面的三个房间里都是什么?”

邢羽二人相视一眼,离开琴房,走进第二个房间。

第二个房内摆着一副棋盘,上面寥寥数子。棋盘旁有数本棋谱,同样是失传的名篇。

“这霓虹仙姬想必定是一位知书达理,通晓诗书的才女。”方云依笑道。

第三个房间是书房,但其内所藏并不是符经、剑法,而是一些奇书怪书。

左右各自立着一个书架,上面有许多邢羽仅仅只是听过名字的古书。

“山海经,连山,归藏,黄帝外经,三坟。”

邢羽愕然以对,“这些都是失传数百上千年的古书,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

邢羽拿起《山海经》,忍不住想要翻开,但却发现书页紧紧粘合,根本无法掀开。

“这莫非不是真书?”

邢羽见此一愣,但怎么会有人在书房放上一本无法翻阅的书籍呢。

“想必是没有机缘。”

邢羽摇头一笑,将《山海经》放在原地,转头对方云依道,“方姑娘,我们去下一间房看看吧。”

《山海经》是记载古时天地山川的奇书,其中甚至记载了许多风土人情以及灵兽奇花,对修士来说当真是一本宝书。

方云依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书房,进入另一间房内。

邢羽停在门前,隔着纱帘看向厅堂内部,厅堂里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只酒壶和两个白瓷杯,似是不久前还曾有人在此相对而饮。

“邢公子,这是画室。”方云依在房内轻声道。

“是么?”

邢羽转头走进房内,发现房内挂着数十幅画卷,中央的桌上放着一张摊开的画纸,上面已然浅浅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沾着颜料的画笔就压在画纸上,似乎不久前还曾有人在此作画。

邢羽在房内走了一圈,发现大部分画卷里都有一个姿态洒脱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或坐或立,仪态从容,毫无前辈剑侠的锋芒,温润平和至极。

“这人似乎是东君前辈。”邢羽惊讶道。

“是的。”

方云依微微点头,“与东君前辈几乎一模一样。我想这画中的男子应该就是东君前辈了。”

“会不会是他的两名师弟?”邢羽问。

“不会。”

方云依摇摇头,“杨前辈与尹前辈的气质都与画中不同,唯有东君前辈与画中人气质相符。这人一定是东君前辈。”

“不知道东君前辈与霓虹仙姬有什么关系。”邢羽忽然一愣,“或许他们是道侣吧。”

“或许吧。”

方云依微微点头,忽然摇头一笑,“邢公子,我们先去另外四间房内看看吧。师傅说这里有道法,想必定是在右边的四间房子内了。”

“不错。”邢羽微微点头,“我们快点去看看。东君前辈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一定很想尽快离开这里。此地太过诡异,我们拿上道法之后就呼唤前辈一同离开这里吧。”

“好。”方云依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二人走出画室,邢羽落后方云依半步走出画室。

走出画室后,方云依径直向对面的房间走去。邢羽停在画室门前,犹豫一下后转身将画室的门轻轻合上,旋即才跟上方云依往对面的房间走去。

邢羽推开房门,眼前是四个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有数十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本古书,上面蒙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房内灵气浓郁,这里想必就是朱子晏所说的地方了。

“邢公子,你想要学什么道法?”方云依问。

“我想学一些符术。”邢羽回答道,“我虽修行符术,但所用浅薄。如能寻到一本符道典籍,应会对我大有裨益。”

“这样么?”方云依闻言一愣,“我以为公子会找一门剑法。毕竟自蜀山以降,剑修才是修士正统。举凡修士都想要一门绝世的剑法。”

“剑法?倒也不错。”邢羽微微一笑,“如能带走两本自是极好,但朱前辈说此处凶险,每个人只能带走一门,我们还是好好挑选一门吧。”

“嗯。”方云依微微点头,转身在书架间寻觅起来。

邢羽敛去杂绪,亦是开始寻找起适合自己的道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神符

书房内落针可闻,只有两人细微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听雨阁内的这间书房长宽都不足一丈,两个书架立在门口对面,另外两个书架则是分立左右。

房间中央有一张书桌,左侧有一叠空白的符纸,旁边还有一本小书,上面字迹娟秀,许是霓虹仙姬所写。书桌右侧有一个笔架,其上悬挂着三支符笔,材质各不相同。

书桌正中摆着一张绘制到一半的符纸,旁边还摆着一支小巧的精致的符笔。

邢羽伸手将符纸拿起,发现其上符文复杂,足有近百道符。灵力孕育其中,符纸上焕发着淡金色的光芒,这般高阶的符术顿时使得邢羽心中惊叹不已。

“不知道此处的仙姬是什么修为。”邢羽心中震撼,忍不住想到,“这般符术,便是连大师兄也写不出来。这霓虹仙姬莫非真的是出窍期的修士?”

他摇了摇头,将符纸重新放在桌上。

“这边书架上的都是剑经或者心法。”

方云依站在书桌对面,偏头一笑。

她手中拿着一本有着蓝色封面的古书,上面写着几个小篆,“天心剑法(残缺)”。

“那我就从这边找吧。”

邢羽闻言微微点头,转身走向左侧的书架。

左侧的书架上零散放着三十多本古书。邢羽随手拿起一本,发现其上金光朦胧,隐约只能看到三个小篆,“定界术。”

“这应该是一种法术。”邢羽心道。

封面上隐约传来淡淡的吸力,邢羽心念一动,汇出一缕灵力流向手中的古书。

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忽然出现在了邢羽与手中的古书之间。书上焕发出璀璨的金光,一道道繁复的纹路亮起,使得邢羽顿时一愣。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自动合上。

邢羽见此微微皱眉,不由猜测道,“想来是我们若是破开了一门道法的禁制就会被自动传送出去了。”

邢羽急忙停止输送灵力,书上金光顿时一暗,重新变得朦胧,不过房门仍是禁闭。

方云依诧异的看了一眼房门,没有说什么。

邢羽松了口气,心想若是自己继续输入灵力,古书上的禁制必定会消失。那么他便再也无法进入这间书房了。

邢羽将此书放回书架,看着身前书架上数十本古书,心道莫非自己需要一一过目才能选出来么?

忽然他心中一动,俯下身去,从最下面拿出一本古书。

“阳炎阵法。”邢羽微微皱眉,再度将其放下。

阵法与符术相通,不过他此行却是想寻得一门合适的符术。

邢羽接连从书架下面的一排上拿起六本古书,却发现这些古书所记多是阵法,少有符术。虽有一本符术,但却是一门辅助类的符术,没有任何攻击性。

“挪移符,莫非能令修士瞬移?好像还可以。”

邢羽微微摇头,“若无法找到其它令我满意的符术,我便选择这本。”

“《周天星斗大阵(残缺)》。”

“《灵悠符》。”

“《占地术》。”

邢羽接连拿起三本古书,但却无一使他满意。

左侧书架上的古书几乎已经被邢羽翻了个遍,但并没有符经,只有三门符术,分别是火云符、寒月符以及静心符。

只从名字上很难判断出符术的高低,邢羽犹豫半晌,终究未能下定决心选择其中一门。

“方姑娘,你可曾看到过有关符术的道法?”邢羽抬头看向方云依,却见到她在那边呆立不动,手捧一本打开的古书。

方云依身上金光闪烁,一只虚幻的孔雀正蹲伏在她肩上,她双目无光,身上气息波动不止,似是陷入了幻境之中。

“方姑娘?”

邢羽见此一愣,急忙奔到方云依身边。

道道绿光从方云依手中打开的古书上释放出来,使得邢羽如沐春风。

方云依脸上表情变换,时而喜悦,时而伤感,一股莫名的灵力正在方云依体内流转。若无意外,这股灵力应该是来自她手中的古书。

“莫非是进入了幻境?”邢羽微微皱眉。

“啊呀。”

忽然,方云依手中古书消失不见,她身体一抖,顿时从幻境之中脱离出来。

“邢公子?”方云依面上一红,向后退了几步,“你怎么过来了?”

“我叫了你一声,你没回应。我就过来了。”邢羽摇头笑道,“你破开禁制了?”

“是的。”方云依微微点头,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一道蓝光落下,她的身影忽然就从邢羽面前消失了。

“方姑娘?”邢羽面上一变,忍不住叫道。

“邢公子,我没事,我只是被传送出书房了。”门外,方云依的声音传来。

“既然这样,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出去。”邢羽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一下。

“好。那我去画室等你。”方云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邢羽回应一声,远离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应是方云依缓步从门外离开了。

翻遍四个书架,邢羽最终挑出来五本符术,他将这五本符术尽数放在书桌上,心里不断比较,考虑应该选择哪一本符术。

“挪移符,火云符,寒月符,天神符,镇灵符。”邢羽低头看着这五门符术,心中犹疑不定。

挪移符能够帮助他脱离险境,火云符与寒月符或是一种攻击型的符术,或是一种辅助性的符术。不管是哪种类型的符术,对他来说都可以接受。

其实邢羽更需要辅助型的符术,目前他已经有了最足够多的攻击型符术。镇灵符一定是攻击型的符术,所以对邢羽来说反倒不是首选。

“天神符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符术?”邢羽挠了挠头,将记载着天神符的古书拿起,“要不…就这本吧。”

天人符分为天之符术与人之符术,天之符术有封尘符以及人元符,都是十分玄妙的符术。这天神符说不定与其相似。

指间流露出点点灵力,汇入手中古书之中,一道清凉的灵力从古书中流出,渗入邢羽体内。邢羽眼前一暗,意识一阵混沌,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

“怎么又有人来了?”小姑娘不满的噘了噘嘴,微微一叹,毫不客气的问道,“喂,你要带走什么道法?”

第二百零五章 因缘巧合

两天后的清晨,万剑门广场上。

邢羽和花翎并肩站在广场东侧护栏处,将目光投向云雾升腾的山间。崆峒山乃是世间名山,其东连关中,西接陇右,历来是兵家要地。

由此向西便是安西都护府。前朝时期,其名为西域都护府。西域向西便是荒林。荒林西边即是诸修真国度。

山间白云如瀑,流荡不息。云瀑之中有弹筝般清越的响声传来,那是南边山峰前山涧中泾河水流撞击山石发出的声音。

崆峒山山峰众多,高逾百丈的山峰足有十数座。万剑门只占据了其中五座山峰,东、西、南、北四座山峰拱卫着中央的主峰。

主峰便是邢羽等人此时所在的山峰。这里有万剑门的主殿万寿殿,供奉着三清道尊,是万剑门总重要的地方。超过六成的弟子都在此峰。其余四座山峰则是诸位长老所在,其门下弟子自然是在那四座山峰上。

五座山峰之外的山上有不少宗门,与万剑门联系极为密切,甚至可以说是万剑门的附庸。

“果然,大门大教确实不同凡响。”邢羽对身边花翎说道。

花翎吃吃一笑,“大门大教有大门大教的好,小门小教也有小门小教的好。你看万剑门五峰之人可否一心?”

“这我倒是不知。”邢羽一愣,“不过,纵然不是一心,但同属万剑门,总不会针锋相对吧?”

万剑门五峰五老,中央主峰以钟离为首,余下四峰则各有各的主人。这五脉合起来便是万剑门。东峰之主费源,南峰之主萧克,西峰之主顾德邦,北峰之主朱子晏,皆是昔日江湖上的一代天骄。

邢羽以前还曾听邢干说过此五人。这五人当年相助大魏击退了后秦,所以才得到魏国朝廷的支持,建立了万剑门。

不过,朱子晏四人却已有多年不曾在江湖上露面了。这次宗门大比,此四人亦曾现身。

“这我并不清楚,你或许应该去问林鸦。”花翎微微摇头,眨了眨眼,“此次大比,这四人可无一人现身。”

“是了,林鸦大哥肯定知道。”邢羽微微点头。

邢羽心中对此颇有疑惑,不过门派大了,总归会有许多矛盾。万剑门五老虽说当年共同创立万剑门。但天下一统之后,朱子晏等人尽是遵从古训,避世不出,每日清修。钟离则仍是相助宗老阁做事。

或许,矛盾便是因此而起的。

万剑门五老之中,以朱子晏实力为最,乃是元婴中期。此人乃是五老之中最年长者,已经年近九十。

费源、萧克二人都是元婴初期,然此二人不过六十余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至于顾德邦,则只是结丹后期,比钟离略低,年纪与钟离相当,刚过古稀。

想到此理,邢羽心下不由有些沉重。钟离等人苦修一甲子方才不过是元婴之修。他何德何能可以在十年之内结婴。若是他将来无法飞升,又该如何。

“翎儿,你说我们能在二十年内结婴么?”

“怎么不可能?”花翎一笑。

“可朱子晏他们大都是在五十岁左右方才结婴的。”邢羽忧心道。

“是啊。”花翎点头,“但如今江湖光景可与昔日截然不同。汉末时候,天下修士不过几百人,如今却是更多。有竞争,修士进境就会更快。”

“这倒是不错。”邢羽微微点头,觉得花翎所言甚有道理,心下顿时一松。

汉末晋初到晋末魏初的几十年间,天下变化极大,修士的数量翻了许多倍。而魏初至今,天下修士数量又是多了数倍。

魏初之时,天下宗门统共不过近千修士。结丹修士则只有几十人,他们大都是四十余岁时方才结丹,三十多岁的结丹也有,但是极少。

而如今,中原仅筑基修士便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三十多岁的结丹修士比比皆是,古茗、阮亮不过二十岁左右,但却早已双双晋入结丹。只是结丹虽多,元婴仍是极少。

诸门诸派之中多者或有结丹十余人,少者六七人。但元婴修士大抵都只有两三位。

结婴是需要多年苦修进行积蓄的。

二人携手而立,细语交谈,心中安宁,只觉人生乐事不过如此。

时辰尚早,高台上空无一人,广场上也只有十数名观众。

邢羽轻声道,“若是我能拿到首名,成为滇南道宗老阁的主人。我或许能够时常上昆仑陪你。”

昆仑位于剑南道西方,而滇南道就在剑南道南方,两地相去不远。邢羽若是能够学会御剑飞行之术,大概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从苗疆赶赴昆仑。

“那自是极好的。”花翎温婉一笑,“但这并不容易。要不就像我们昨天说的那样,我去拿首名,你来相助我平叛。等叛乱结束,我便辞去上卿之职,或是将它让给你。”

“你有几分把握能够击败秦岚?”邢羽问。

“大概四成。”花翎沉思一会之后说道。

“袁弘呢?”

“至多三成。”

邢羽微微点头,这与他估计的差不多。他自己则只有四成把握击败花翎,三成把握击败秦岚,两成把握击败袁弘。

“希望我能够遇到你。”邢羽笑着对花翎说道。

余下二人之中,不管是秦岚还是袁弘都不好对付。但袁弘只要依言行事,晋级的那人一定会在决赛之中击败他。

若是邢羽二人遇见,他自然会让花翎赢下比试。首名便一定会被花翎拿到。

“那又如何?”花翎微微摇头,暗暗瞧着邢羽脸色,“你可不能不战而降,更不能故意放水。”

邢羽默默点头,心里却是犹豫得很。若是他们二人不碰在一起,那么首名被他们拿到的可能性就低上很多。

两人中有一人拿到首名,他们便不用分开两年。数月之后,二人便可再会。从此他们便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在邢羽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二人相遇,花翎晋级。袁弘击败秦岚晋级决赛。花翎则在决赛之中击败袁弘,拿到首名,成为宗老阁新的上卿。

不然,首名很可能就是秦岚的了。

但抽签一事偶然极大,邢羽若抽不到花翎,又该怎么办呢?

旭日升起,万剑门广场上人数渐多。

不久之后,高台上的诸门长老都是来到。宇文泰与钟离先后入座。丹灵子也是上了高台入座,就坐在钟离身边。二人似是熟识,在高台上轻声交谈起来。

书院诸人不久赶到。袁弘、秦岚二人也是来到。

不一会,广场上便是人潮汹涌,沸反盈天。

“抽签仪式将在一炷香后开始,请诸位稍安勿躁。”钟离朗声道,面上神色破有些不自然。

他身边的丹灵子无奈摇头,竟起身离开了。

一炷香后,邢羽四人齐聚擂台,钟离手持木箱,面上笑容如常。

“这次你们就一块抽签吧。不要推脱了。”钟离吩咐道。

“是。”邢羽和花翎相视一眼,走上前去。

四人先后抽签,各自将自己的纸条打开。

“一。”邢羽道,同时期待的看向花翎。

但花翎却是摇头一笑,没有言语。

“二。”袁弘亮出手中纸条。

邢羽松了口气,花翎却仍是摇头,只笑不语。

“我也是二。”秦岚亮出了自己的纸条。

“我是一。”花翎最后亮出自己的纸条,上面确实是一个“一”字。

“太好了。”邢羽心中一喜,忍不住道。

“请多指教。”袁弘向着秦岚微微点头,拱了拱手。

“请多指教。”秦岚抱拳一拜,苦笑着点了点头。

“请多指教。”邢羽二人对视一笑。

“第一场比试将在一盏茶后开始,请两位做好准备。”钟离微微一笑,转身飞上高台。

四人走下擂台,邢羽和花翎并肩站在台下,等待比试开始。

“小师弟,这可是如你所愿了。”宋玉笑道,“你要怎么办?”

“一会你就知道了。”邢羽笑道。

“希望你不要惹怒院长。”李雷无奈摇头。

“那是自然。”邢羽点头一笑。

邢羽转头看向花翎,刚要开口,花翎却是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羽哥,你若是故意输给我,我会很生气的。”

“自然如此。”邢羽点头一笑。

花翎见此微微皱眉,心里忽然有些生气,她猜到邢羽要故意输给他,好让首名重归昆仑。

花翎轻轻摇头,严肃说道,“不,你必须赢我。若是我拿到首名,我不会与你相见的。我不会允许你去苗疆陪我。”

“翎儿。”邢羽闻言一怔,不知花翎是言出必行或者只是在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花翎面色不善的说道,“这是比试,不是儿戏。自从上一届大比上宋玉师兄认输之后,朝廷已然改了规矩。不允许认输。你若认输,书院每年的供奉会被减少的。”

邢羽闻言心中一凛。

书院诸人不事生产,只有几亩薄田用来耕作。这自然不够。维持书院运转的金铢是朝廷提供。若他触怒朝廷,朝廷断了书院的供奉,书院虽不至于维持不下去,却也相当难堪。

“羽哥,你不能因为与我相恋便故意输给我。我希望你能够堂堂正正的和我对决,若你赢了我,我会十分欢喜的。”

花翎温柔道,“你若能够得到宗老阁的资源,或许十年之内就能结婴,不是么?我们昆仑不缺道法、灵药,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闭关我就能够突破的。你不用挂念我。”

她痴情的看着邢羽,使得邢羽心中一暖,不由颇为感动。他自是知晓此事,但花翎若是能够加入宗老阁,就同样能够得到宗老阁的资源。

有宇文述在,宗老阁的资源邢羽唾手可得。十年之内,邢羽极有可能结婴。但花翎却无法轻易得到宗老阁的资源,除非她拿到这个首名。

“好。”邢羽郑重点头,承诺道,“我会全力以赴的。”

“那就好。”花翎柔柔一笑,“如果你能击败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是很过分的条件。”

“好啊。”邢羽会心一笑,轻轻点头,低声道,“这倒是与袁弘昨日所说相似。”

袁弘说过,这两轮比试之中与他相遇的人,都可以在日后要求他帮一个忙。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朱子晏的底线

“宗老阁成立于太宗文帝时期,前身是晋国的宗老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宗老会的成立是为了防范诸国修士袭击晋帝,由大汉末代国师弟子创立。”

“原来还是从晋国那里继承来的。”方云依笑道,言语间却是颇为不齿。

朱子晏闻言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在意。

“几代晋帝都是一代枭雄,经营中原几十年,使得晋国国库充实,带甲数十万。自然获得了许多修士的支持,许多结丹散修以及小宗门的宗主长老都是加入宗老会替晋国作战。”

朱子晏摇头一笑,随后说道,“可惜末帝年少猖狂,皇位被篡,宗老会也被宇文昌平接收。若非如此,宇文家族根本不可能一统中原。”

“师傅说的是。”方云点了点头,“宇文家族此举极为人所不齿,否则诸国后裔不可能长年反叛却依旧有人支持。”

南方楚国、吴越,北方后秦、大燕,四国后裔多年来都在各州各府流窜,时而掀起反叛。

然而大魏却一直未能将其剿灭,一是因为有世家大族的暗中保护与支持,二则是有诸多修士的保护。四国后裔所凭恃的修士除了破灭诸宗的修士,更多的却是如今归顺大魏的宗门。

每当朝廷察觉到有宗门暗中支持四国后裔之后,这些宗门很快就会灰飞烟灭。每一届的宗门大比其实也有筛选出这类宗门的作用。

“宇文家族得位不正,将来失位亦将因此。”

朱子晏一叹,“不过先皇与我们交情甚笃,若真有人威胁到了宇文家族的皇位,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至少在宇文述活着的时候,万剑门总归是要帮助宇文家族平叛的。”

“先皇?”邢羽一愣。

高宗明帝着实称得上是千古一帝,仅次于秦皇汉高汉武汉明四帝。

开疆拓土、安抚百姓、交好外邦,明帝无一不是做到了极致。大魏在明帝执政时期走向强盛,使得四方臣服。

当今圣上之所以能够一统中原,多是因为明帝时期的积蓄。

明帝一生功绩不弱于人,只是未曾统一中原,终究无法比肩秦皇汉高汉武汉明四帝。

“明帝一生,当真是辉煌。”方云依感叹道,“若不是他,诸宗修士断不可能倒向大魏。只是元贞皇后过河拆桥的做法着实是令人心寒,否则……”

朱子晏闻言面上一沉,厉声喝道,“云依,住口!”

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威压忽然出现在了室内,一切都仿佛要被冻结一般。

邢羽身体一抖,只觉是来到了极北雪原之上,呼啸的寒风抚过身体,几乎要将他化作冰雕。体内灵力运转减慢,几乎要停滞下来。

邢羽忍不住握住湛卢剑柄,身上浮现出淡蓝色的护体气罡,来抵御这股堪称庞然的威压。

而一旁,方云依身体一抖,吐气成雾。邢羽清晰地看到她脸颊上的绒毛根根立起,身上不自觉的弥漫出了淡淡的灵力来抵御这股威压。

方云依噘了噘嘴,颇有些不悦,“可是…师傅,元贞她……”

“哎。”朱子晏摆了摆手,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她毕竟是你师姐,你莫要如此编排她。”

朱子晏撤去自己的威压,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顿时不再。邢羽体内灵力流畅运转,灵台中的灵力被其打磨一番后变得更加凝实。他心中一动,忽然感觉距离下一条道痕的产生已然不远。

邢羽见此一喜,顿时松了口气,那股威压已经影响到了他灵力的运转,若是时间一久,他甚至都可能堕境。但这气势及时消失,却是帮他锤炼了一番灵力。

“或许再过半月,我就能凝聚出下一条道痕了。”邢羽心道。

在万剑门小院内的打坐自然比不上在玄黄书院。玄黄书院内灵力浓郁,邢羽打坐一天便能顶得上在此打坐三天。

不过,邢羽此行来到万剑门却是机缘颇佳,一个月前,邢羽初至万剑门时不过是筑基前期两条道痕,如今却已是筑基中期六条道痕。

这一个月的修行,足以顶得上他在书院苦修一年。

朱子晏面色严肃,方云依见此只好住口不语。她眼眶微微泛红,忍不住低下头去。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邢羽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问道,“朱前辈,元贞皇后是万剑门的弟子么?”

朱子晏缓缓点头,“不错。元贞是我的弟子。当今圣上则是邢干先生的半个弟子。”

邢羽闻言一笑。宇文述是邢干弟子,这事他倒是知晓。

方云依面色苍白,低头一拜,“师傅赎罪,弟子多言了。”

“无妨。”朱子晏沉默半晌,继续道,“元贞她最后背弃了江湖,彻底成为了皇权的牺牲品。我希望你们将来不要如此。修士终归不能久在官场,否则道心浑浊,大道难期。”

“弟子定当铭记在心。”方云依重重点头。

“多谢前辈教诲。”邢羽郑重点头。

“邢公子,我想要委托给你的事情正与此有关。”

朱子晏眼神清澈的看着邢羽,里面闪过一丝痛惜,“当年元贞想要整合诸派,其实是我授意的。只是老朽的意思是成立修士联盟,消去诸门诸派多年以来相互倾轧的丑态。元贞却想要让诸门诸派成为朝廷的打手,她甚至想要出兵海外、剑指北疆,扩疆拓土建立一个更大的帝国。”

“这个想法却是不太好。”邢羽闻言一愣,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根本没有见过元贞,甚至不知道她的模样。对于此人,邢羽只在史书、民间传记以及野史之中听说过。

很多年前,元贞也曾是一代天骄,是中原修士心向往之的女侠。

朱子晏摇头一叹,“是啊。经过百年流乱,中原百姓生活凄惨,十户九空。若是继续征战下去,神州大地终有一日会成为一片焦土。”

“邢公子,你既然接受了我的委托。我希望你能坚守底线,不要挑起战争,不要去断绝其它宗门的传承。诸门诸派即使反对朝廷,但若是他们有利于民间,请公子在讨伐他们的时候酌情下手。公子能够答应我么?”朱子晏沉声问道。

邢羽闻言,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如此。”

朱子晏闻言一笑,起身说道,“既然如此,请公子随我来。”

“去哪?”邢羽闻言一愣。

“自然是去一个极好的地方。”方云依起身一笑,“邢公子,你现在有几成把握击败袁弘?”

邢羽闻言眉头轻皱,略一思索之后说道,“不到三成。”

“今晚之后,公子能有四成半的把握击败袁弘。”方云依笑道。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一笑,“请前辈带路。”

第二百二十五章 被抓

小姑娘穿着一身鲜艳的衣衫,手腕上带着一个锃亮的金镯子,眉间点着一点朱砂。

她虽就浮在邢羽身前,邢羽却感受不到她身上的灵力,若非是实力远超邢羽,就是根本不是人类。

她看上去不过六七岁,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彷如前辈高人看到了不成器的弟子,痛心疾首的出言教导。

“小姑娘,你是这书房的守护者?”邢羽问。

“不是。白大人才是这里的守护者。”小姑娘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因为白大人离开了,我才暂代守护者的职责。”

“原来如此,我该怎么称呼你?”邢羽问。

“就叫我陆大人吧。”小姑娘略微一愣,旋即开心说道,“陆大人,嘿嘿。”

“好吧,陆大人。我要如何才能带着天神符离开?”邢羽问。

“白大人定下规矩,每个想要带走道法的人都要回答三个问题,必须每个问题都答对才能将道法带走。”陆姓小姑娘清脆说道。

“既然如此,请你出题吧。”邢羽微微点头。

不管是什么问题,他都会尽力而为。之前方云依能够带着道法离开,说明问题并不难。只要邢羽谨慎一些,一定能够全数答对。

“当当当,请听题。”

小姑娘手中金光一闪,忽然出现了一个铜锣。她用力敲了三下铜锣,传出的巨响顿时使得邢羽脑袋一痛。

“将要来却永远来不了的是什么?过去可以触碰,现在却只能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邢羽心中一笑,轻声道,“将来和过去。”

扬州的灯会上有许多类似的灯谜,几年之前,邢羽和秦立在扬州的灯会上凭借解谜吃遍了整整一条街。

陆姑娘闻言有些惊讶,挠了挠头后又问道,“一位高僧与一位屠夫同时去世,谁先成佛。”

邢羽松了口气,淡淡说道,“屠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小姑娘握了握拳,显得斗志十足,脆声道,“什么人最会弄虚作假?”

邢羽闻言一愣,思索半晌后谨慎答道,“小人?”

小姑娘闻言摇了摇头,“不,是炼气士。炼气士可以变假为真,是最会弄虚作假的人。”

邢羽闻言一怔,心中顿时有些苦涩。想不到这最后的一道题竟是如此解释,扬州的灯会上自然不会有与修士相关的谜题,他自己也未曾考虑此事。

莫非这天神符真的与他无缘?

邢羽摇了摇头,抱拳一拜,“既然这道法与在下无缘,在下这就离开了。”

“小哥哥,你是不是十分想要这本书?”小姑娘眨着眼问道。

“莫非可以重答?”邢羽一愣。

“当然不可以。规矩就是规矩,是无法更改的。”

小姑娘忧心忡忡的说道,“毕竟白大人当时立下规矩,不能让人随意带走道法,必须要做交换才可。”

“好吧。”邢羽摇头一笑。

小姑娘眨着眼,看上去十分俏皮可爱,说出的话语却是让邢羽暗自心惊,“白大人立下的规矩是有舍有得,哥哥只要舍弃一件东西就能带走这本道法。怎么样,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吧。”

“姑娘想要什么?”邢羽一愣。

“我想想啊。”小姑娘托着腮,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发愁,“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如这样吧,小哥哥。你帮我做件事,我就允许你带走这本道法。怎么样?”

“什么事?”邢羽饶有兴趣的问道。

“小哥哥你答应我帮我找到白大人,我就让你带走这本书。可以么?”

“白大人?”邢羽闻言微微皱眉,“这白大人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小姑娘摇了摇头,眼角含泪,显得十分害怕,“白大人答应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但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白大人会不会被人杀死了。”

“不会的。”邢羽摇头一笑,“白大人实力高强,许是有事耽搁才没回来的。”

“嗯。”小姑娘点了点头,“小哥哥,你伸出右手。我给你下个印记。只要白大人出现在你身边,这印记就会亮起来。”

邢羽依言伸出右手。

小姑娘用手指在邢羽手背上画上一个绚烂的火焰印记,旋即微微一笑,“可以了。”

“我若是找到白大人,该如何令他相信我。”邢羽问。

“啊呀,我倒是忘记此事了。”

小姑娘拍了拍脑袋,忍不住吐槽道,“刚刚那个姐姐可真笨,都没有想到此事。公子你记得从外面书桌上带走一根符笔,白大人见到之后就会相信你的。”

“我知道了。”邢羽点点头。

“哥哥你若是找到白大人,还请告诉他尽快回来。我能够感受到有人提前苏醒了,或许会对娘娘不利。”

陆姓小姑娘幽幽叹了口气,“东君大人当年说要复活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娘娘才能复活。”

邢羽闻言一怔,“东君大人?”

这东君,莫非就是刚刚的中年人?

“东君大人是谁?”邢羽忍不住问。

“我不能告诉你。”

小姑娘摇了摇头,恭敬一拜,“希望公子遵守诺言,尽力帮我找到白大人。天神符是一门借助神灵力量的符术,公子有此白焰印记便能借助周天神灵之力。”

“你还没告诉我白大人长什么样……”

邢羽话未出口,自身已然从幻境之中脱身。

他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手中的古书亮起金光,一行行金色小字从古书之中流出融入邢羽体内,深深刻在邢羽脑海。古书消失,邢羽身上泛起蓝光,即将要被传送出藏经阁。

身体消失之前,邢羽伸手从笔架上抓下一支玉石制成的符笔,与它一起从桌前缓慢消散。

眼前一亮,邢羽重回听雨阁内。

听雨阁内陈设如旧,门外却没有方云依的身影。

“方姑娘?”

邢羽微微皱眉,不知道方云依是去哪里了。

这里可不安全。

微风拂过,右侧的纱帘随风而动,有一高大身影正站在纱帘后面。

“是谁?”

邢羽面上一变,急忙握住湛卢。

脑后却忽然一痛,邢羽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长生术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邢羽幽幽醒来,脑后的疼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凉意。

空气里弥漫着一阵淡淡的香味,似是有人打翻了胭脂盒子。窗外风声如诉,恍如江南的雨夜,绵绵细雨伴着微风飘洒在江南的小道上,风雨声中回荡着低沉的琴声。

琴声呜咽,勾起并不久远的记忆。一瞬间,邢羽以为自己回到了扬州城内的竹楼上。

“是苏雅么?”邢羽茫然看向窗外。

云苑的杨柳在风中摇摆,窗外天色阴沉,雨云积蓄,雷霆在乌云之中孕育。

之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重现,邢羽心中一凛,伸手去摸湛卢,手臂却并不能动弹。邢羽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人绑在了立柱上。

绑住邢羽的是一根小指粗细的金绳,似乎有抑制灵力运转的功效。这金绳松散,本不能捆住邢羽。但邢羽此时无法调动灵力,这才无法挣开。

邢羽脑中昏沉,体内灵力郁结,宛如常人一般。他内视丹田,发现灵台上蒙着一层灰光,不断有灰光从金绳上流入邢羽体内,使得他头昏脑涨,十分难受。

九龙佩上时而释放出一股温凉的灵力,不断驱散进入邢羽丹田内部的灰光。但灰光积蓄的很快,灵台表面早已满是灰光。

“有人偷袭了我?”

微风从四周穿梭而过抚起纱帘,使得邢羽顿时心中一凉。

他蓦然想到,这地方除了他与方云依二人,便只有东君与他的二位师弟。

“为什么?”邢羽心中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很容易想到,但邢羽仍是十分不解。东君和他的两位师弟至少都是出窍期的大能。邢羽二人身上并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动心的东西。

他们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邢羽屏息凝神,不动声色的将四周景色收入眼底,

不远处有一个打开的玉棺,玉棺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确是东君不错。东君此刻正低头注视着棺内,侧脸上表情复杂,既有愧疚,又有思念。

玉棺内是一个女子,侧脸苍白,穿着一身宫装长裙。

旁边有人正围着玉棺在地上刻下繁复的阵法,他发丝泛白,正是东君的师弟尹道士。阵法边缘处镶嵌着一枚枚翡翠般的灵石,那是少见的高阶灵石。

东君那位杨姓师弟确是不见踪影。

地上的阵法复杂,邢羽虽然未曾修行阵法。但符阵相通,他从未见过这么复杂的阵法。这若是一种道法,须得是天阶之上的道法。

“方姑娘呢?”邢羽心道。

前方不见方云依踪影,邢羽缓缓转动脑袋向斜后方看去,发现方云依正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她身上并无束缚,但方云依却宛如僵尸一般躺在那里,丝毫不曾动弹。

邢羽勉强一笑,点了点头,但并未收到回应。方云依脸色苍白,眼神呆滞,样子极不正常。

“师兄,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开始吧。”

过了半晌,尹道士布置完阵法,起身松了口气。他身体虚幻,脸色疲惫,竟也不是活人。

“辛苦你了。”东君微微点头,仍是低头看着棺内。

“若能成功,我们总算能安心离开了。”尹道士摇头一叹,“我们找遍了这个世界才凑齐了所有的东西。希望这个计划能够成功。”

“我们计划了这么多年,一定会成功的。”东君微微点头,转头一笑,“邢公子,你既然醒了,难道就不好奇我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邢羽冷声问道。

东君此人不像奸邪之辈,却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绑架邢羽二人。

“在做一件违背天道的事情。”东君微微一笑,“此地是霓虹的居所,我们要做的正与她有关。”

“汪汪~”

一旁传来几声狗吠,却是小白狗被绑在了桌角。

它眉间有一道金色的符文,宛如火焰一般。

邢羽闻言面色一变,小白狗的意思竟是东君二人要复活霓虹仙姬。

“不可能。人死不能复生。”邢羽道,“你们所做的事情忤逆天道,一定不会成功的。”

“邢公子,这方法是很久之前的一位前辈大能钻研出来的。”东君轻声道,“本来我们也不相信这法子会成功。但你和方姑娘却如那位前辈所说的那样按时来到了这里。我们便不得不试一试了。”

“什么法子?”邢羽问。

“一种长生术。”东君道,“本来是仙人手段,意在追求长生,稍微更改一下同样可以复活死去的人。”

“不可能有这样的道法。”邢羽摇头。

“究竟有没有,你一会就知道了。”尹道士冷笑一声,走过去将方云依提了过来,放在玉棺旁边,“不要妨碍我们,否则即使霓虹复活,我们也会杀死你们。”

“你们不会伤害我们?”邢羽闻言一愣。

“自然。”东君微微点头,“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但你们若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必定不会出手帮助我们。所以我们只好出此下策。”

“你之前支走你两位师弟是为了准备阵法的材料?”邢羽问。

“不错。”东君微微点头,低头看向方云依,伸手在她眉间一点。“招魂使,醒来吧。”

一缕金色灵力流出,迅速布满了方云依全身。金色灵力渗入方云依体内,使得方云依身体一抖,瞳孔收缩,就像从噩梦中醒来一般。

方云依重重吸了口气,惊恐说道,“邢公子,他们要复活霓虹仙姬。”

“我已经知道了。”邢羽见此松了口气,之前他还担心方云依是被这二人打伤了。

“听天由命吧。”邢羽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不错。听天由命就是。”尹道士拿出一个玉碗,来到邢羽身前。

“劳驾,伸手出来。”

“做什么?”邢羽闻言一愣,睁眼看向尹道士。

“借一碗血。”尹道士道,“莫要逼我用强。”

邢羽尚未反驳,尹道士已经伸手在邢羽腕上一划。邢羽倒抽一口冷气,手腕上突兀出现了一道伤口,汩汩鲜血流出,却并未向下滴落,而是凝聚成涓涓细流凭空汇入碗中。

“够了。”

很快,玉碗中就盛满了鲜血。尹道士微微点头,再度伸手在邢羽伤口处一划。伤口顿时愈合,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他伸手将邢羽腰间的九龙佩摘下,一同拿给了东君。

邢羽略感虚弱,皱眉看着前方。

“仙人血,接引器。”东君接过九龙佩,微微点头,“最关键的三样东西准备妥当。阵法也已经布置好了,是时候开始了。”

尹道士将盛有邢羽鲜血的玉碗放在桌上,闻听此言后手掌止不住一抖。

“开始?”他偏头看向东君,竟是出奇的有些紧张。

“开始。”东君微微点头,端起玉碗,走到玉棺一侧。

尹道士点点头,走到了方云依身侧。

邢羽忽然心中一寒,说不出的有些厌恶。

第二百二十七章 苏醒!霓虹仙姬

东君右手端着玉碗,左手持着玉佩。玉碗中的血液泛着淡淡的光泽,那是酝酿在其中的灵力。

东君微微皱眉,指间释放出缕缕金色的灵力落入碗中。

邢羽的鲜血剧烈波动起来,蓦然有一缕缕银光从血液之中升起,它如月辉一般纯洁无瑕,带给邢羽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见到了邢干。

刹那间邢羽百感交集,他不知道前路如何,即使东君说自己二人不会死去。但他又如何相信。

邢羽暗自后悔,心想自己当时就不该去招惹这三人。朱子晏早已说过这里没有活人,他又怎能去相信东君三人嗯。

“要是我能动用乾坤袋就好了。”邢羽心想。

白龙赠予的玉简就在乾坤袋中,只是此刻他双手被缚,并不能将其取出。

缕缕银光凝聚,最终化成一滴红豆大小的血滴。

“仙人的魂血。”东君舒了口气,看上去似乎有些激动。

他放下玉碗,驱动这滴魂血落在了九龙佩上。九龙佩微微一震,其内龙影游走,隐约有龙晓声激荡传开。

“成功了?”尹道士忍不住问道。

“成功了。”东君微微点头,将九龙佩轻轻放在了霓虹仙姬的心口处。

“招魂使要怎么处理?”尹道士问。

“唤醒她吧。”东君沉默半晌后道。

“她会死么?”尹道士闻言一怔。

“或许不会。”东君扬眉一笑,“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尹道士摇了摇头,“只是这本来就与他二人无关,莫名送掉性命。终归是枉顾天道。我们之前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吧?”

“邢公子不会死,只是借他一碗血和一件玉佩而已,并不会危及到他性命。至于方姑娘,若是她意志坚定,不仅不会死,甚至还会有莫大机缘。”

“若她意志不坚定呢?”

“那可能会死。”东君道。

尹道士默默点了点头,俯身在方云依眉心轻轻一点。他并指一挑,一道幽暗的朦胧魂体挣扎着被他从方云依体内拉出。

那魂体就像是一个缩小后的方云依,她脸颊苍白,眉眼间满是慌张。

魂体的四肢上连着道道透明的丝线,丝线延长,最终汇集在尹道士掌中。赫然宛如提线木偶一般。

尹道士微微点头,手指轻晃,方云依的魂体僵硬的向前飞去,来到了玉棺上方。

邢羽在一旁倍感疑惑。东君二人之前提到了仙人血、接引器、招魂使,莫非只要凑齐了这三样东西就能复活死人?

但天道往复,死生之事乃是不可逆的。不提此举究竟能不能将死人复活。这样复活出来的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么?

方云依的魂体忽然开始跳起了诡异的舞蹈,像是苗疆的巫女围着篝火有节奏的舒展腰肢,她身上弥漫起暗黑色的奇异灵力,眼眸变作浑然的漆黑一点。

她身上落下黑色的光点,渗入霓虹仙姬体内。霓虹仙姬眼皮一动,缓缓睁了开来。她目光呆滞,眼神茫然,不似活人。

霓虹仙姬的尸体缓慢从玉棺之中升起,她面容姣好,素雅恬静,宛如不食人间烟火仙子一般。东君痴迷的盯着她,眉目间满是温柔。

只是此刻,霓虹仙姬的脸颊上却是有着许多斑驳的黑点,她身上也是散发出浓郁的死气,使得生人难近。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邢羽心想。

点点黑光落入霓虹仙姬体内,一股莫名的气息忽然弥漫在了房中。

霓虹仙姬抬起手掌,她掌上本有点点黑色的斑点,但此刻那些黑斑正在迅速退去,一股轻灵的感觉从她身上散出,缥缈而难以捉摸。

方云依的魂体变得虚幻起来,她抗拒自己的作为,但尹道士操控着她的魂体,这魂体仿佛傀儡一般任由尹道士操纵,她根本无法随心所欲的行动。

霓虹仙姬眼神聚焦,不再茫然。脸颊上的黑点渐渐褪去了许多。

她与东君相视一眼,似有所触动。

霓虹仙姬微微蹙眉,眼角缓缓流出一滴眼泪。

“虹儿。”东君忍不住道,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霓虹仙姬,但手掌却穿过了霓虹的脸颊。

“果然。他们都是魂体。”邢羽心道。

“你是谁?”霓虹茫然问道。

她神色间忽然一变,瞪大眼眸,似是十分慌张。她脸上的斑点朦胧,忽而变作红色,

“啊!”

方云依忽然一吼,魂体剧烈波动起来,骤然变得虚幻不清。

“不行。”尹道士面色一变,“她坚持不住了。这该怎么办?”

“给她服用灵丹。”东君低声道,自始至终都未偏头往方云依那边看上一眼。

“她可能会死的。”尹道士犹豫道,“而且灵丹只有一颗,现在就用,一会怎么办?”

“阿阳?”霓虹仙姬蓦然开口,伸手握向前方,“你这是怎么了?”

尹道士见此一愣,登时不再犹豫。他并指在胸前一点,心口处无声裂开,其内是一颗玄黄色的丹药。尹道士取出丹药,将其放入方云依口中。

他在方云依身上穴道处连点几下,方云依喉咙一动,立刻将丹药吞了下去。

方云依身上冒出了古怪的灰光,她手臂上以及脸颊上都是出现了点点黑斑,就像是从霓虹仙姬身上转移过来一般。

“我…”

东君哽咽不语,眼中满是愧疚。

他轻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我很好。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霓虹仙姬脸上疑惑,“我不是死了么?怎么会?”

她低头注视着自己手掌上反复出现又反复出现的黑斑,蓦然间脸色一变,“你在用他的禁术?”

东君轻轻点头,没有否认,“是的。但它能将你复活,我…”

“阿阳。”霓虹仙姬轻叹一声,眼神温柔的注视着东君,“你不应该这么做的。你应该任由他们将我焚化,不应该这么做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东君轻声道,“你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天帝失踪了,天门大乱。阿缳去了冰魄星隐居。我化作不人不鬼的模样在这里等待了一千多年。”

“真是苦了你了。”霓虹仙姬闻言有些动容,她眼角滴下一滴眼泪,穿过了东君的手掌,落在了地上。

第二百二十八章 摆渡人

“这些年来你一定过得很苦吧。”霓虹仙姬怜惜道。

“不苦。不苦。”

东君轻轻摇头,“看到你复活了,我便是再苦一些也值得。若不是最终能够与你团聚,我可能根本坚持不下来。”

“这样的团聚,不要也罢。”霓虹仙姬摇头道,“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吧?只剩下我们两人。”

“是的。但有你就足够了。”东君掌间出现一把木梳,轻笑着替霓虹梳理起青丝。

“神道宗覆灭了么?”霓虹抬头起来,重新打量起自己生前居住过的听雨阁。

看到邢羽之后,她面上一愣。她目光掠过看向窗外,颓败的神道宗尽入她眼中。那个昔日盛极一时的宗门终于也成为了历史的云烟,少有人还记得这个曾经与妖族大战千年的宗门。

“是的。”东君微微点头,“已经没有神道宗了。也不再有天门了。”

“人妖大战,最后是我们输了么?”霓虹问。

她目光回到邢羽身上,停顿了许久,最后忽然摇头一笑,使得邢羽十分惊讶。

“没有输赢。”东君摇头道,“妖族撤军了。天门内部出现问题,最终解散了。”

“这样么?”霓虹抱住双膝,坐在玉棺里,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我们离开这里吧。”东君蓦然开口,“我们重新开始,去过几年凡人的生活。好么?”

霓虹轻轻摇头,“踏入修途,是无法退出的。肖离,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么?何况你逆天行事,摆渡人会来找你的。”

东君闻言一怔,摇了摇头,“我们可以躲着他。我找到了躲避他们的办法。”

“这种办法是错误的。”霓虹偏头看向尹道士,面上显得有些不悦,“你不该再出现的。”

“我一直无法阻止他行事。”尹道士苦笑道,“你是知道的。”

霓虹闻言点了点头。

“你很快就能复活了。”东君笑道,“你想去哪?天南如今灵气稀薄,修士极少。我们可以在这里隐居。”

东君脸上喜悦,霓虹神色却是复杂,她抬起头,注视着东君清澈的眼眸,“他们…都死了么?”

“或许吧。”

东君沉默半晌后道,“对不起。我回来的晚了一些,没能救下他们。为了救你,神道宗最后的一些弟子变成了没有意识的魂灵。”

霓虹听闻面露哀伤,脸颊上忽然出现了许多黑点。她身体一抖,深深叹了口气。

“你别激动。”东君见此有些慌乱,“我筹备了许多年才凑齐了这些,你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你就能够恢复了。届时要打要骂,我都随你。”

“你不该这么做的。”霓虹闭上眼,脸上黑点缓慢褪去,容颜顿时如初。

东君闻言一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但为了你能复活,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心甘情愿去做。”

“肖离。你变了。”霓虹仙姬眉头轻蹙。

“是啊。”东君肖离轻轻点头,没有否认,“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变了很多。”

“可是这种禁术也并不能够让人真正复活。”霓虹仙姬轻轻一叹。

“怎么?”东君闻言面上一变。

“人死是不可能复生的。”

霓虹的眼神忽然变得淡漠,隐约有一丝愧疚在内,“你需要接受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要向前看。肖离。你可以回望过去,但不要沉迷过去。”

“过去是虚假的。”尹道士忽然出声说道,“唯有现在才是永恒。”

“不错。”霓虹微微点头,“麻烦你了,陪着肖离这么多年一定很不容易吧。”

“仙姬说笑了。”尹道士摇头一笑,忽然有些哀伤的问道,“真的不能够复活么?”

“不能的。”霓虹微微摇头,内疚的看向方云依的魂体,“放过这孩子吧。她毕竟是朱敏的后人,总要顾及一些香火情的。”

“师兄?”尹道士闻言一怔,看向东君。

“停手吧,肖离。摆渡人很快就来了。你看这魂体的眉心,那里已经出现墟印了。”

东君闻言抬头看去,发现方云依魂体的眉心已经出现了一抹灰色的月牙。他瞪大眼睛,显得十分失望,失望之外则是深深的痛苦。

东君缓缓摇了摇头。霓虹见此不由一叹。

邢羽看向方云依的魂体,发现她身上弥漫起了一阵灰气,那像是死气,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使得邢羽毛骨悚然。

这霓虹仙姬性格极好,有她在。东君二人必然不会伤害到他。

“希望仙姬能够劝说东君二人放过我们。”邢羽心道,“否则,便是松开束缚也可。我可以召唤白龙前辈来助我。”

“肖离,收手吧。这二人都与我天门有极大机缘,你这般行事许会断了天门的复兴之路。”霓虹轻声道,“我们一起走吧。”

肖离闻言有些动容,他低头不语,似在抉择,半晌后终于开口缓缓说道,“再等一会吧。”

“好。”霓虹微微点头,忽然一笑,“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有一次肯听我的话了。”

“汪汪汪~”

小白狗忽然大声吼叫起来,霓虹仙姬听闻后面上不由一喜。

她偏头望去,看到小白狗被绑在桌腿上,不由抿嘴轻笑起来,“啊呀,小黑。你还活着啊。你不是已经能够化成人形了么?怎么又变回去了?”

邢羽闻言一愣,却又忍不住一笑,“原来这方力真的是一条狗。而它竟然真的是叫小黑。”

“汪汪汪~”

小白狗低吼几声,用力挣扎起来。

尹道士见此一笑,急忙略一弹指,释放出一道劲气将绳索割裂。

小白狗跑了过来,跳进霓虹怀中,在她手掌上轻轻蹭着。

“可曾见过小白去哪里了?”

霓虹抚摸着小白狗露出的腹部,恬静的笑着。小白狗汪汪的回答霓虹,显得十分欢乐。

东君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只是一切都已经逝去了。霓虹此刻的复苏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身体忽然一颤,回头看向邢羽,“摆渡人。你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邢羽的身体宛如被冻僵一般动弹不得,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笼罩在灰色雾气中的人影。那人手中提着一柄巨镰,双眸猩红如血,身上气息诡异,与方云依魂体眉间的月牙同源。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往生(上)

“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非彼药物,所能损益。”

灰色雾气之中,身穿黑袍的人影肃立,冷冷地注视着东君与霓虹二人。

“你是这一届的招魂使?”

东君闻言面上动容,他起身站在玉棺前方,将霓虹挡在身后。

“不错。”

招魂使点了点头,接着道,“二位命轮已覆,不可再留恋尘世,当立刻往生极乐,以免酿成大祸。”

“使者请稍等,我们安排好后世便立刻随你往生。”

霓虹扶着立柱站起身来,从玉棺之中走出。东君和尹道士见此都是一怔,他们伸手想去阻拦,但身为魂体的他们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请仙姬尽快安排。否则耽误了时辰,阎罗怪罪下来。在下可担当不起。”招魂使微微点头,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灰色的雾气内聚,使者诡异的气息在听雨阁中回荡,使得四周温度下降,邢羽浑身都是变得冰凉无比。

霓虹仙姬抱着小白狗,抬头看向方云依的魂体。

“放开这姑娘吧。”

尹道士闻言收起丝线,牵引着虚弱无比的魂体重回方云依体内。

魂体入身,方云依身体一颤,身上蓦然出现了一道道可怕的血痕。那些血痕布满了方云依全身,她身上衣衫为流出的血液染红,素净的脸颊上顿时变得一片殷红。

尹道士见此微微皱眉,连出三指释放出道道浅蓝色的灵力融入方云依眉心。

蓝光自方云依眉心向她身上散去,流过的地方血痕尽数退去。方云依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满是慌乱。

“方姑娘,对不住了。”

霓虹伸手扶起方云依,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将一道灵力打入方云依体内。

“你为我受了如此折磨,我心里实在愧疚。只是我命不久矣,无法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若你不嫌弃,请接受我的传承吧。”

霓虹仙姬的灵力进入方云依体内,迅速流转一周。方云依只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灵起来,不仅刚刚为尹道士所控带来的伤势悉数痊愈,一些经年的旧疾也是因此消失。

她感激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多谢仙姬救命之恩。”

“你根骨不错,勉强能够受我传承。”霓虹见此一笑,打心里喜欢上了方云依这个姑娘,“还望你能不计前嫌,接受我的传承。”

“邢公子,你觉得…”方云依闻言有些犹豫,东君前后反复的作为令她心中担忧。霓虹仙姬虽然看上去和善,但谁知道她此举到底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呢。

“对不住了,邢公子。”霓虹微微挥手,一缕清风拂过,将缠绕住邢羽的金绳截断。

重归自由,邢羽不由舒了口气。无法动弹的感觉确实难受,邢羽以前的日子都是顺风顺水,少有波折。即使在高句丽落下悬崖,他也是遇见了金一清母女相助,最后不仅安然抵达乐浪,还突破到了筑基。

但这一次,邢羽几乎以为自己和方云依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东君二人实力卓绝,至少在出窍期。这是他们之前从未遇到过的强大修士。

整个大魏,除了昆仑、方寸、天山、玄黄四大书院以及道门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宗门曾经出现过出窍期的修士。

而整个天南之地,北方狼族一方近千年来也只有寥寥数位出窍期以上的修士。晴雍夫人自然是其中之一。但除了晴雍夫人,狼族再无可以拿得出手的修士。

这样的修士若是出现在外界,整个天南都会天翻地覆。但东君为了霓虹仙姬,竟是在此呆了整整一千多年。

这样的痴情又不得不让邢羽动容。

“方姑娘,接受仙姬的馈赠吧。”邢羽轻声道,“你可以相信她的。”

“汪汪汪~”

小白狗低吼几声,竟是在感谢邢羽出言劝说方云依。

霓虹仙姬闻言一笑,微微点头道,“多谢邢公子成全。”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往生(下)

“方姑娘,请你收下这串手链。”

霓虹仙姬解下自己的手链,这串手链串连了七种不同颜色的玉石,每一颗玉石都被雕琢成了一种传说中的异兽。

方云依接过手链,顿时一惊。这串手链分量不轻,且玉石光泽圆润,定非凡物。

“这是神道宗的信物,同时是我的传承灵器。认主之后,你就是神道宗的主人了。”霓虹仙姬淡笑道。

“神道宗现在还有弟子么?”方云依惊讶问道。

“有一批弟子在神道宗灭亡之前就离开这里了。”霓虹道,“若你将来能够找到他们,或许能够重新复兴神道宗。”

“弟子会尽力的。”

方云依微微点头,自指尖挤出一滴鲜血融入手链中。手链上的玉石依次亮起各色光芒,最后趋于平静。

方云依将手链戴在右手手腕上,顿时感到有一股凉意从其中渗出进入自己体内。她本已疲惫不堪,但这股凉意入体之后,那些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她心底升起,方云依低头注视着其中一颗紫色的玉石,那里面似乎都有一个朦胧的意识在尝试着接触她。

“前辈,这里面似乎有一个意识?”

“不错。”霓虹微微点头,“这里面沉睡着一只灵兽,它会帮助你掌握我们一脉的道法。将来等你修为足够,你便可以将它唤出。”

方云依闻言一惊,霓虹仙姬竟是真的将她看作自己的传人。这却让她心里感到十分不是滋味。

如若不是东君师兄弟二人之前的作为太过寒心,方云依此刻或许会十分感激。然而现在,她心里却是有些复杂。

“方姑娘,该行拜师礼了。”邢羽笑道。

霓虹柔柔一笑,期待的看着方云依。

方云依心中犹豫,终于还是跪下身去,恭敬地给霓虹行过拜师大礼。

霓虹暗暗松了口气,责备的望了东君一眼。

东君尴尬一笑,偏过头去,看向一旁等待的摆渡人。

摆渡人闭目而立,身上气息丝毫未露,彷如一截朽木一般。然而他实力高强,甚至比东君二人生前还要超出不少。

“这家伙,当真给我们时间安排后事。”东君心思一动,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我能够将他拖在这里,虹儿或许能再活一世。”

东君默默思量,蓦然注意到摆渡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自己。眼神里似有几分讥笑蕴含在内。

“东君大人,此界虽只有我一个摆渡人。但您是知道的,有一位大人就在不远处。何况如今您也不一定能胜过我。”

“你是不是认识我们?”东君微微皱眉。

“认不认识,又有何妨。我已不是生者,二位也将转世,生前之事,思量再多也是无用。”

摆渡人摇头一笑,淡淡道,“请尽快,错过时辰,二位下一世或许就无法相遇了。”

东君闻言一怔,眼中旋即爆发出了夺目的金光,“使者此言当真?”

“为善得善报,为恶种恶果。”

摆渡人说罢闭上双眼,仍旧倚在立柱上。

东君却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破败的园子,心里思绪万千。

行过拜师礼,霓虹扶起方云依,将她带到一旁低声嘱咐起来。神道宗这个在世上失踪千年的宗门终于要重新出现。

这会在江湖中掀起怎样的风波呢?

邢羽就地坐下,拿出灵石开始吐纳。他一边想着此事,一边盘算着之后的决赛。进入此地已经过了一天多。但二人却已经拿到了朱子晏所说的珍稀道法。

且此地宗门旧主霓虹仙姬业已出现,那么或许他们能够得到霓虹的帮助,从而去探索这个与世隔绝千年之久的上古宗门。这里想必有许多值得寻找的东西。

“邢公子,之前多有得罪。”尹道士忽然走到邢羽身边,“公子符剑双修,老朽有一礼相赠,希望公子能够收下此物,宽恕我们之前的无礼。”

邢羽闻言一怔,轻轻点了点头,“自然如此。”

尹道士释然一笑,纳头一拜,“多谢公子谅解我们。符术万千,贵精不贵多。公子身怀宝术,,老朽便不再相赠符术。只有一门写符之术传给公子。”

邢羽微微点头,“多谢前辈厚爱。”

“死生之事,本不可逆。然此事是我们多年夙愿,却也只能逆天行事。此间夙愿已了,我们也该收手了。否则堕入魔道,便是妖皇他们也要看不起我神道宗了。”

尹道士摇头一笑,以灵力凝聚出一枚玉简递给邢羽。

“当年我曾钻研符道,创出一门灵犀笔法。这笔法与阵法相似,使得符术施展起来更加简单。符阵本为一体,画阵之法同样能够用来写符。邢公子,但请你记住,符乃万象,万象由心。万事万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写符也是如此。写符如写字,有时候是可以分开来写的。”

尹道士话音未落,自身却是缓慢消散在了邢羽身前。

邢羽见此一愣,转头看向东君,却见东君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转身走出了听雨阁。摆渡人也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淡黄色的玉简悬在邢羽身前,邢羽心下一叹,拿过玉简。一个又一个金色的文字忽然出现在邢羽脑中,字数虽然不过寥寥三百余字。但其所言却然邢羽受益匪浅。

这门灵犀写符术是将一道符文分成数次完成,最后再用另一种符文将其连起。

“竟然还能如此写符。”读罢灵犀写符之术的奥义,邢羽不由惊叹不已。

揣摩许久,邢羽睁开眼睛,转身在立柱上连连写下数道符文。这些符文各不相同,看起来颇为复杂,每一道都只是人元符的一半。

霓虹仙姬的符笔轻盈,笔尖的毫毛呈现出淡淡的青色,似是某种灵兽的毛发。毫毛上蘸着淡红色的墨,写出的符文看起来与以前截然不同。

“这样真的能够成功么?”邢羽心道。

他缓缓落笔,几笔将两道符文连起。符文上亮起金光,但旋即金光一暗,立柱上忽然燃起了淡红色的火焰。火焰转瞬即逝,依附在立柱上的符文也随之逝去了。

“失败了。”邢羽挠了挠头,微微叹了口气。

偏头看到霓虹仙姬仍在与方云依低语。方云依此刻已经接受了霓虹仙姬成为自己的师尊,故而也是表现的和善有礼,耐心听取仙姬教导。

邢羽微微摇头,继续在立柱上不断写下符文,继而又以尹道士教导的方式将符文连起。

过得一柱香的时间,邢羽仍未成功。

霓虹仙姬却是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邢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二人马上就要跟随摆渡使者离开了。你和云依也尽快离开吧。”

“是。”邢羽微微点头,犹豫一下问道,“仙姬,转世轮回一事真的存在么?”

霓虹仙姬闻言一愣,轻轻点了点头,“存在的。凡人死后自入轮回,我们这些人却是可以暂时逃避轮回。但天道自然不允许此事发生。故而便有摆渡人来召我们前去轮回转世,以免破坏天道。等你成仙之后就知道了。”

霓虹仙姬摆了摆手,一步迈出,就此从邢羽二人眼前消失不见了。

“恭送前辈。”

邢羽二人抱拳一拜,相视一眼后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窗外,东君与霓虹携手并肩,随着摆渡人飞向远方。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有轮回,或可永生。莫非真的能够永生不死?”邢羽心道。

他注视着远方虚幻的天空,忽然觉得成仙一途或许遥遥无期,而且或许永远也没有终点。

第二百三十章 最后的锦囊

“方姑娘,外界现在仅仅度过了一天时间。我们再在这里修行十天?”邢羽问。

“正有此意。”方云依点头一笑,“仙姬传给我许多道法,其中不乏高深巧妙者,正好趁这段时间修炼一番。”

“仙姬有没有传给你此地的地图?我们在这里探索一番?”邢羽闻言心中一动。

“没有。”方云依微微摇头,“仙姬只说此地早已不复往日,不能肆意游荡,不然可能会遇到危险。不过,仙姬却是告诉了我几处要地,我们可去那里看看是否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邢羽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看一下吧。”

方云依点头,忽然一笑,“还剩最后一个锦囊,不如我们现在拆开看看?既已见过仙姬,此地想必也不会有别的危险了。”

邢羽闻言一笑,“不错。朱前辈的嘱咐我们已经完成,那就就拆开看一下吧。”

他自怀中拿出最后的红色锦囊,这锦囊分量不轻,里面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内。

拆开锦囊,二人发现里面竟有两枚镶刻着白色火焰纹印的令牌。令牌由精金制成,每一枚都只有婴儿巴掌大小。两枚令牌形状不同,边缘处呈现互补之状。

此外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寥寥数语,“若即将失败,便将此令牌合一启动传送阵离开此地。”

“原来是传送阵法。”邢羽一笑,“早就在想我们应该怎样才能离开此地。”

方云依闻言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样看来,师父竟是觉得我们可能会失败。此地许是还有更大的凶险。邢公子,一定要小心一些。”

“再大的凶险,也没有东君二人来的凶险吧?”邢羽道。

方云依后怕的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皆是有些感叹。

走出听雨阁,门外杨柳依依,春风拂面。浓雾褪去,只是仍处于日食时分,天光暗淡。

前后不过一天多的时间,但对邢羽二人来说却十分漫长。东君二人的修为远超二人想象。倘若他们决意不放过二人,二人此刻或许早已葬身地下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方姑娘可有什么想法?”邢羽问。

“师尊之前曾在这里获得过几枚珍贵的丹药。仙姬说神道宗的丹药都是被封印在玉瓶中的,年久之后,封印就会破开。我们就去丹塔吧。或许能寻到一些珍贵的丹药。”方云依笑道。

“好。”邢羽点头道,“就去丹塔。”

“此外,仙姬还告诉了我一处秘地。那是神道宗一位前辈隐居的地方。或许会留下几门道法。仙姬特意嘱咐我们要去那里看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丹塔,再去那位前辈隐居的地方吧。”邢羽道。

方云依微微点头,“但是那位前辈隐居的地方距离此地极远。我们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抵达那里。”

邢羽闻言微愣,继而一笑,“既然是仙姬特意嘱咐的,必然是有极大机缘。远一些也无妨。”

方云依点头一笑,二人走出听雨阁,将门窗关好,沿着霓虹仙姬指引的路线往丹塔飞去。

一个时辰后,邢羽二人来到一座耸入云端的高塔前。

丹塔高逾百丈,占地百丈方圆,是一座云白色的尖塔。几十丈高的位置写着两个鎏金大字。

“丹塔。”

邢羽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丹塔,心下不由有些感叹。二人站在高塔前方只觉自己渺小宛如蝼蚁,而丹塔则如连接天地的不周山一般庞然。

“这曾是昔日神道宗最繁华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丹塔。”方云依叹道。

“百年以后,中原气象更迭,或许也无人记得我们了。”邢羽道。

“倘若我们在中原江湖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那么或许千年之后都有人能够记得我们。”方云依笑道,“最重要的不是你最后达到了怎样的高度,而是你做过什么。”

邢羽闻言微愣,方云依似乎在暗指朱子晏。

二十年前,朱子晏也曾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修士,他帮助宇文家族一统中原,其实足以称得上是扶龙之臣。然而如今,朱子晏的实力更进一步,声名却渐渐被江湖修士遗忘。

万剑门以外,已经少有人记得朱子晏。

“朱前辈这些年都在山上做什么?”邢羽问。

“师父在山上每天都是煮茶烧水,念经谈玄。”方云依道,“平时是师兄教导我们,有时师父也会教我们一些道法。”

“想必朱前辈这些年来一定感悟颇多。”邢羽道,“万剑门这些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朱前辈门下应也有许多弟子下山吧?”

方云依点点头,未再言语。

二人合力推开丹塔大门,走入空旷的丹塔之中。

一层极大,中央是一个熄灭的火炉,炉体上统共雕刻了九种异兽,每一种都威武不凡,神似仙兽。

凡人修炼成仙,灵兽则是修炼成为仙兽。东君他们自称仙人,神道宗内或许曾有仙兽栖息。

火炉周围有三十六个房间,每个房间内都有一个小的丹炉。这些丹炉里大都有不少药渣,但二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索,却并未发现任何成形的丹药。旁边的桌子上有许多碎渣,许是灵草**形成的。

“莫非没有丹药?”

邢羽二人相视一眼,走出最后一个房间。

“上面或许有丹药,我们去上面看看。”方云依道。

但二人走遍一层,却没有发现通往上层的楼梯。

“没有楼梯。”邢羽微微皱眉,“我们直接从外面飞上去吧。”

“好。”方云依点头道。

二人走出丹塔,飞到二层高度,透过窗户看到二层空旷的丹房。隔着薄薄的琉璃,丹房内的陈设一览无遗,与底层一模一样,都是一个小的丹炉加上一张桌子。

邢羽拔出湛卢,用力一斩。琉璃上分毫未损,二人苦笑一声,只得落在地上。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仙姬说的那个地方吧。”邢羽道。

“好。”方云依点了点头,“我们先休息一会再去。”

邢羽闻言一笑,点了点头。

二人各自拿出灵石回复,半个时辰后方才启程往霓虹仙姬所说的地方赶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决赛开始!

次日清晨,万剑门广场。

旭日初升,高台之上尚无一人。距离决赛还有一个半时辰,此时布置广场的万剑门弟子都还未来此筹备。

林鸦早早来到广场,在广场边缘眺望着被云雾遮掩的崆峒诸峰,心下不由有些感叹。

过了今天,他便要随五位长老一同下山成为宗老阁的新成员了。

过去数年的时间里,林鸦一直在中原诸州执行宗老阁的任务,但此前他一直只是宗老阁的挂名成员,这也是为何他在宗老阁内职衔晋升缓慢的原因之一。

“袁弘小兄弟实力高强,邢兄弟纵然是帝师之子,身怀诸般奇物,又得到朱师伯青睐进入禁地得到造化,但这样怕也难以击败袁弘,得到首名。”

“其实,这首名不得也罢。”林鸦一笑。

他刚刚得到消息,这届大比的首名将会成为滇南道新分阁的主人,也便是宗老阁内地位尊贵的上卿。

上卿是有资格调动自己分阁之中的所有修士的,正卿、少卿、掌令三阶人员都直接接受上卿指挥执行任务而不需要向朝廷禀报。

换句话说,上卿其实就是大魏在江湖上造就的一方诸侯。

若非林鸦是属于洛阳宗老阁总阁,直属于徐承宗管理。他或许还要受到某位上卿的节制。

宗老阁内部地位尊卑分明,五大宗老尽是宗老阁创始人,他们都是昔日大魏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修士,但自承乾元年天下一统后便不曾露过面。

如今的宗老阁内,除了皇帝之外,九大阁老便是宗老阁之中最具话语权的人。

而九大阁老之中,有四位阁老长居长安洛阳两都,总揽两大总阁事务。其他五位阁老则是在天下各地处理各个分阁的紧要事务。

林鸦这数年来仅仅见过两位阁老,其中一位便是徐承宗。他在宗老阁内多受徐承宗照顾,日后进入宗老阁后也是直属徐承宗管理。

“师兄,你找我?”

方云依登上广场,走到林鸦身后。她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发间插着一支碧绿的簪子,手腕上带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手链。

“方师妹。”林鸦转头一笑,温言问道,“有劳你了,刚回来还有些累吧?”

“略微有些累。但师兄有请,我又怎能不来。”方云依笑道。

她和邢羽不久前刚刚返回万剑门,邢羽下山回到小院,方云依则是受到朱子晏安排下山来见林鸦。

“麻烦你了。”林鸦微微点头,“其实我也有去拜托顾师叔,不过顾师叔却是推脱了。”

“哦?”方云依闻言微愣,“想必顾师叔们下师兄弟们是有要事在身抽不出时间来吧。”

“定是如此不错。”林鸦点点头,“顾师叔向来古道热肠,如若不是自己不好下山,或许会亲自出手去办此事。”

“是啊。”方云依深以为然,“这人毕竟与师父师叔他们有极大干系。若非当年的约定,师父他老人家都想要下山去看看。”

“朱师伯心地虽好,但他是断然不能下山的。”林鸦一叹。

“是啊。”方云依点点头,随后问道,“师兄,这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一位朋友告诉我的。”林鸦道。

“是师兄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么?”方云依饶有兴趣的问。

“不错。”林鸦一笑,“之后我会将她引荐给你的。”

“莫非是一位女侠?”方云依眼睛一亮。

林鸦眼角含笑,轻轻点头,“当之无愧是位女侠。”

方云依闻言却是一愣,“师兄,这位女侠不会是后秦之后吧?”

林鸦闻言一怔,缓缓叹了口气,“正是。”

“哎。”方云依无奈摇头,“否则她也不会得到这个消息吧?”

“是的。有劳师妹帮我处理此事。如若是真,将来我也好告诉邢兄弟。”

林鸦抱拳一拜,显得分外郑重。

方云依见此急忙后退数步还礼,“师兄客气了。如今我与邢公子也算得上是朋友。邢公子之前在禁地里对我帮助颇多,我也应该回报一些才是。”

“哦?”林鸦闻言一笑,“邢兄弟做了些什么?”

“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与师兄细说吧。”方云依摇头一笑,“师兄还邀请别人了么?”

林鸦点点头,“还有一个人。”

“是那位女侠?”方云依笑道。

“不错。师妹你去洛阳跟她会面,她会和你合作的。”林鸦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方云依,“这是我与她的信物,你拿着这信物见她,她便知道你是我找来的帮手了。”

“这么急?”方云依一愣,“我换了身衣服,还想看看这场决赛呢。”

“没时间了。”林鸦苦笑一声,“师妹尽快下山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车马,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了。”方云依收下香囊,“我马上下山。”

“你去这里找她就是。洛阳是你的故乡,所以我才先想到要找你的。”林鸦拿出一张白色纸条,脸上显得有些不忍,“你说,绿珠姑娘知道这件事么?”

“应该知道吧。”方云依微微皱眉,旋即摇了摇头,“不过那时她年纪还小,也说不定。”

“师兄为什么不告诉邢公子和绿珠姑娘呢?”方云依忽然问道。

“这消息毕竟不准。还是先确认一下再说吧。”林鸦道,“若事实为真,处理完后我便去玄黄书院告诉邢公子和绿珠姑娘。”

“若有邢公子相助,这事或许能够简单不少。”方云依犹豫道,“宗老阁若是察觉,事情或许会变得十分复杂。”

“但邢干先生留下的人情本就不多。邢公子若去了定能成功,但这些人情,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林鸦摇了摇头,“何况我这次找你就是希望你能躲过宗老阁的耳目。你能做到的吧?”

“当然可以。”方云依释然一笑,旋即有些忧愁的说道,“或许,我应该去见一下母亲了。”

“替我向伯母问好。”林鸦一笑,“就说我处理完此事后就去拜见伯母。”

“一言为定。”方云依轻轻点头,抱拳一拜,“我走了,师兄。你多保重。今天过后,你便不是万剑门的弟子了。但你仍是我的师兄。”

林鸦轻轻点头,“一定小心一些。我很快就会去洛阳。若是遇到麻烦,就等我去了再说。”

“师兄到了,也无法出手吧。”方云依道,“毕竟那时你就是宗老阁的人了。”

林鸦闻言一愣,点了点头,有些复杂的说道,“是啊。今天过后,我就不再是万剑门的人了。”

方云依见此有些不忍,但江湖与庙堂间若是牵扯的太深,总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林鸦退出万剑门加入宗老阁,不管对谁来说或许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但有时候,最好的选择往往却不是最应该去做的选择。

外传 元贞传1

序章

光武十二年冬,大雪。

这一年对整个中原来说都是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而落,凛冽的北风在亭阁间穿梭呼啸,参天古树遮蔽了天空,树干上都缠着厚厚的棉被。这是不久前端王派人缠上的。

这些古树大都是从后秦皇宫内移植而来,至少也有三百年树龄了。

昔日前秦立国时,赵家从长安宫苑里挪走了近百棵古树。这些古树便是其中的一部分。兜兜转转,它们最终还是回到了长安。

时值冬日,古树上只有寥寥几片黄叶,伸展的枝干将天空割裂为大大小小不同的碎片,使得乌云积蓄的天空看起来就像这个江湖一般杂乱。

一名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大雪中演练武技,他动作敏捷,宛如野狐,身前木人左摇右晃,似乎随时就要倒下。

小男孩脸上通红,手掌上缠着一层又一层布条。这般酷寒的天气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任何影响。

演练不久,小男孩似乎也失去了兴趣。他解下手上的布条扔在地上,闭目倚在树上休憩起来。淡淡的白雾缭绕在男孩口鼻处,天地间的灵气随着男孩的呼吸吐纳进入其体内。

他竟然是一个修士。

一个身穿宫裙的窈窕女子站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窗外飘飞的雪花,时而含笑看两眼倚在树上的小男孩。

她身畔的火炉上煮着一壶清酒,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室内,清香而优雅。

“娘娘,酒热了。”姿容姣好的年轻侍女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小王子睡着了么?”

“睡着了。”

“这孩子出生在今年,不知是好是坏。”女子轻叹一声。

“陛下赐名为戈,应当是好事吧。”侍女一笑。

“或许吧。”女子不置可否的说道。

“娘娘,我要把酒壶端下来么?”

“再等一会。客人很快就到了。”

“为什么您不让三王子饮酒呢?”年轻侍女好奇地问道。

“他还小,喝酒伤身。等他大了再喝不迟。”

“三王子已经六岁了。帝师前几日来说他都快要心动了。修士喝酒是无碍的。”

“那也不行。我是启儿的娘亲,只要我不允许,他就不能喝酒。”

这女子正是后世的元贞皇后,如今的端王王妃季明依。窗外的孩子则是季明依的次子宇文启。

季明依偏头一笑,问道,“秋娘,你来王府已经一年多了。你想家么?”

杜秋娘闻言一怔,眨了眨眼,“有时会想。但家已经没了,想也是无用的。”

“是啊。”季明依微微点头,脸上蓦然掠过一丝伤感。她与杜秋娘的命运其实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吴国是主动将她送到魏国求和,杜秋娘则是大魏的战俘。若非她将杜秋娘从宗人府带走,杜秋娘此时或许早已经被宗人府的掌令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前线如今是什么情况?”季明依问。

“燕国的守军一溃千里,王爷已经占领了燕国过半的领地。初春时候,王爷或许就能回家了。”杜秋娘道,“至于吴国方面,睿王殿下带着费源和萧克两位前辈已经赶到前线了。只是陛下似乎有意等到开春再发起总攻。”

“这样么?”季明依微微点头,“燕国已经名存实亡,吴国同样如此。将来一统中原的或许就是我们大魏了。”

“娘娘,你想念吴国么?”杜秋娘忽然问。

季明依闻言一怔,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自光武元年她来到大魏之后,吴国对她来说就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吴国了。那个将她养大的吴国,自那时起便成为了她的敌人。

而那将她一手送到敌人手中的吴王,自此也不再是她的父王。若非是遇到了端王宇文述,季明依此时的处境或许就与杜秋娘刚刚被带到长安一般。

“等到天下归一,处处都是我们的家。”季明依柔柔一笑,安慰道,“届时你就回到汴梁去吧。我将洛阳以东的椒房都交给你打理。这样你晚年也有些保障。”

“娘娘。”杜秋娘后退几步,“这样不太好吧。王妃会反对的。何况奴婢如今才不过二十岁,考虑以后的事还是稍微有些早了吧。”

季明依闻言微微蹙眉,摇头道,“椒房是我创立的。独孤敏反对也没用的。而以后的事情什么时候考虑都不早。我总是觉得自己考虑事情太迟,所以才事事提前准备。”

“娘娘神机妙算,料敌先机,若非如此,王爷也不会备受陛下和帝师宠信。”杜秋娘夸赞道。

“说起来,帝师应该已经到了才对。莫非是有事情耽搁了?”季明依看了看窗外,守在王府门口的小厮仍未引着客人出现在小径上。这不由让季明依心里有些担忧。

“许是照顾那个孩子去了吧。”杜秋娘道。

季明依闻言一怔,轻叹道,“我第一次来长安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像如今这样,现在他仍是如此。”

“娘娘,你说帝师的儿子,会不会不是人类?”杜秋娘小声道。

季明依闻言色变,“莫要这般评价。秋娘,以后不能这样形容帝师的孩子。”

“娘娘,奴婢错了。”

杜秋娘闻言有些惶恐,急忙俯身行礼。季明依却是伸手扶住了她,摇头叹道,“其实,那孩子不是长不大。只是帝师以秘法限制了他的成长。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普天之下,似乎只有帝师和陛下知道是为何。”

杜秋娘轻轻点头,心里仍是对那个自己只见过一次的孩子十分好奇。那个在皇宫内居住了许多年的孩子,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娘亲,我修炼完了。”宇文启走进屋内,恭敬地向季明依行过礼。

“启儿,你先回屋休息吧。”季明依温和一笑,用衣袖拭去宇文启额上并不多的汗水,“娘亲招待完帝师就去教你功课。你要认真修行,你哥哥没有修行的天赋,但你有。所以你必须认真修行。将来一定要超过世子。”

“我知道了。我可以去看看弟弟么?”宇文启问。

“你弟弟睡着了。等你学完功课再来看吧。”

宇文启轻轻点头,“那我先回房了。娘亲,再见。”

“嗯。再见。”季明依看着宇文启走出房间,沿着覆满积雪的小道走向自己的房间,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而现在她已经有四个孩子了。这些孩子将来的命运会是怎样的呢?

“王妃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万剑门,不知是去拜访哪位前辈了。”杜秋娘忽然问道。

“或许是钟离师父。”季明依道,“前些日子,我和王爷说起那个计划,王爷没有反对。不过独孤敏知道后却是不怎么赞同。”

“帝师来了。”季明依眼睛一亮。

王府的小厮引领着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走进花苑,那男子正是如今的帝师邢干。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决赛(一)

万剑门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几乎称得上是落针可闻。一切只源于宇文泰此时说出的那句话。

“这次宗门大比的首名将会成为将来宗老阁滇南道分阁的上卿,总管滇南道三百修士。请二位尽力而战,为大家呈现出一场精彩的比试。”

宇文泰抱拳郑重一拜,目光敏锐的从擂台上扫过。

邢羽与他对视一眼后心下不由一凛,宇文泰的威压丝毫不弱于早就可以突破到元婴境界的钟离。这令邢羽心中一沉,他忽然想到,这位如今不过三十六岁的齐王似乎也是一个修士。

然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了。他如今是什么境界?

“他明明有能力阻止我杀死苏心妍的。”邢羽忽然一愣。

宇文泰面带微笑,轻轻向着邢羽二人点头。

邢羽和袁弘长拜过膝,宇文泰摆了摆手,重新落座。

“比试开始。”钟离起身朗声道。

广场上顿时喧哗起来,修士们大声为邢羽二人鼓气助威。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

邢羽转身在擂台东边站定,袁弘则是来到擂台西边。

邢羽身后是五方书院的修士。李雷、宋玉、花翎、赵元芳等人都是赫然在列。花翎身边是方云依,二人正浅笑的交谈着,看上去十分融洽。

这一场比试是书院与三门两宗的对抗。故而李雷他们身边清一色都是书院的弟子。

不管是天山书院、方寸书院,还是昆仑书院、玄黄书院亦或者是白鹿洞书院,五大书院参加这次大比的弟子尽在此列。除此之外,还有秦楼的二人,秦岚以及秦钊。

而袁弘那边,则是三门两宗以及其它宗门的弟子。前面是道门、儒门、万剑门的弟子,后面则是万佛宗以及魔宗的弟子。

姜平收敛了许多,与凌晨一左一右站在凌易身边。虽说在外人面前凌易有些拘谨,但在魔宗之中,凌易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邢羽和袁弘相视一笑,各自行礼。

邢羽看上去有些疲惫,袁弘脸色则是苍白的很。与秦岚一战之后,袁弘受伤不轻。秦岚自然伤得更重,但这伤势却是会影响袁弘的发挥。

广场上人流汹涌,盛况空前。

这一届的宗门大比不同以往,朝廷开始加大了对宗门大比上年轻修士的奖赏。这一届宗门大比的首名将远比之前的首名更为荣耀。

这本应该是一个各方争夺的热门,但如今,不仅参与最后决赛的二人却并不重视这次的奖励。观看这次比试的高阶修士也是少了许多。

高台上此时只有四位修士与宇文泰一同落座。其中一位正是钟离,另外两位则是儒门苏洵、道门宋清。之前观看大比的魔宗、万佛宗长老都已经离开了万剑门。

但高台之上却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这是邢羽之前从未见过的修士。

“顾前辈,您觉得谁会是决赛的最后胜者?”宇文泰偏头问道,声音虽然细微,但还是传到了邢羽耳中。

“不好说,不好说。”老者闻言微微摇头。

“原来是顾德邦顾前辈。”邢羽闻言了然。

顾德邦是钟离的师弟,在万剑门内的地位仅次于朱子晏和钟离。万剑门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钟离处理的。朱子晏等四人都是隐居山间不问世事。

“他怎么下山了?”邢羽心中一凛。

他离开神道宗的残缺世界后便回到了山下小院休憩,休憩一个多时辰后才在花翎的陪同下来到广场。昨天江湖上发生的事情,邢羽却是不知。

“袁弘兄,请指教。”

邢羽拔出湛卢,微微点头。

袁弘默默点头,紫宸剑锵然出窍,其上紫光流淌,宛如星光一般闪烁不息。

二人相对而立,等了半晌却无一人出手。场下修士见此不由沉寂下来,都是十分不解。

“他们为什么都不出手。”有个年少的女修士问道。

“袁弘受了伤,便想要以逸待劳,等待邢羽先出手。”

女修士的同伴解释道,“至于邢羽,我想或许是胆怯了吧。毕竟袁弘实力超出他一个小境界,邢羽虽说之前越一个小境界击败了花翎,但却是取巧得胜。他真正的实力距离袁弘还有很大的差距。”

花翎见此却是一笑,忍不住偏头看向方云依,“方姑娘,他说他新学了一门剑法与一门符术,不知道威力如何?”

方云依闻言一笑,低声说道,“剑法的威力一般,符术的威力却是十分惊人。这剑法偏于防守,虽然圆融,但在袁弘手下估计很难奏效。出剑的本意就是为了制敌。一昧防守却是失之偏颇了。”

“不错。”花翎点了点头,“举凡剑法十有**乃是攻多于守,以防守出名的剑法虽然不少。但真正达到顶级剑法水平却是没有多少。”

“是啊。”方云依点头道,“何况道门剑法轻灵,向来无迹可寻,想要悉数格挡防守也是很难做到的。不过邢公子如今已是筑基后期修为,他剑心通透,或许能够做到。”

花翎听到方云依称赞邢羽心下不由有些喜悦,她稍微松了口气,但仍是有些担心。这场比试,对邢羽来说并不容易。

“加油。”花翎在心中默默说道。

擂台上,邢羽忍不住摇头一笑,袁弘亦是如此。

“来吧。”袁弘微微点头,身上灵力滚滚。清晨是他实力最强的时候。他所修炼的心法能够借用朝阳的力量,这基本可以抵消受伤大部分影响了。

如今的袁弘虽然没有全盛时期的实力,但至少还能发挥出全盛时的八成实力。即使如此,对他来说,一个寻常筑基后期也很难在他手下支撑十个回合。

“袁弘道友,此招斩灵。”

邢羽忽然长啸一声,脚下一点,自身高高跃起。

他这日穿了一身白衣,白衣上不染纤尘。目光璀璨如星,看上去终于不再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少年。

一道银光凭空而生,宛如涨潮时海天间的那一缕白线,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凌厉击出。

袁弘见此一笑,衣衫轻摆,当即御空而起,持着紫宸剑在身前一划。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决赛(二)

紫宸剑上光芒闪烁,一轮弯月无声出现在袁弘身前。

这是一轮紫色的弯月,紫色中带着淡淡的鲜红。

“紫月出云。”

这是一式颇为寻常的招式,是紫阳剑法之中袁弘最先学会的招式,用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弯月前击,银光暴涨,紫光与银光在两人之间交接爆裂,无形的声浪向四周散去,使得笼罩着擂台的屏障不由轻微波动起来。

炫目的光芒散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纠缠在一起的邢羽和袁弘。

他们身上蒙着一层淡青色的灵力,像是铠甲一般守护住了各自的要害。

“灵力化甲。”

这是筑基后期修士特有的能力,可以视作是护体气罡的进阶。修士将护体气罡压缩为一层薄膜般的铠甲用来防守,防御力要超过护体气罡极多。

二人招式迅捷,几乎难以看清。袁弘用的乃是紫阳剑法之中的基础招式,每一式都是暗合大道,招式之间衔接顺畅,令人赏心悦目至极。

他出招奇绝,往往令人难以捉摸。紫宸剑宛如水中嬉戏的锦鲤,倏然而动,令邢羽防不胜防。若非邢羽修行了玉清剑法以及灵犀剑法两种适用于防守的剑法,此刻邢羽定然狼狈至极。

即使如此,邢羽此时防御的仍是十分勉强。倘若袁弘稍微快上一丝一毫,邢羽落败就在须臾之间。

“这家伙强得有些离谱了。”邢羽心道,“若非在神道宗内修得了与玉清剑法类似的灵犀剑法,此刻我已经落败了。”

紫宸剑忽而一滞,斜斜向邢羽腹部斩去。邢羽身形微动,便宜尺许,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邢羽眉头轻皱,登时不敢分神,专注与袁弘对抗。

场上的情形令擂台下的修士们欢呼起来,这场比试始一开始便是如此激烈,果然不愧是最终的决赛。

“这二人实力竟是如此出众。”

广场西边,凌晨忍不住道,“袁弘强横我们早就知晓,不曾想这邢羽竟然在这几天内进步这么多。不仅踏入了筑基后期,剑法上亦是精进颇多。”

“邢羽变强了不少。”凌易道。

“师兄,你觉得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姜平问。

“说不准。”凌易微微摇头,“本来袁弘是稳赢的。但前几日他受伤颇重,到今天仍是没有恢复。若是长久打下去,形势对袁弘不理。”

“邢羽真的能赢么?”姜平闻言一愣。

“大概有三成把握吧。”凌易犹豫一下后道,“如果这场战斗超过一炷香的时间,邢羽就有四成把握。”

高台上,宇文泰面上微惊。他同样是一名筑基修士,虽然只有筑基后期的实力。但他仍是能够看出邢羽二人的不凡。

“王爷,这袁弘日后必成大器。”钟离偏头对宇文泰低声说道,“若他最后获胜,宗老阁日后必然会走向繁荣。”

宇文泰微微点头,没有言语。

紫宸剑灵动难测,其上灵力内敛不露。但两次擦过邢羽腰间的攻击已经使得邢羽衣衫裂开,皮肤上也是出现了道道红痕。

若非邢羽招架圆润,此刻他至少已经身中七剑了。面对如此棘手的招式,邢羽并未显得慌乱,心底反倒有些兴奋。

他人剑合一,将湛卢用的如臂使指。玉清剑法与灵犀剑法间杂使用,使得他几乎预料到了袁弘的每一招。

紫宸剑刚刚一动,邢羽便已经出剑格挡。

双方的目光都是十分锐利,心神中只有眼前的对手。

这一场比试对双方来说都是极为重要,邢羽必须用尽浑身解数才能击败袁弘。不然,袁弘宁愿自己去做宗老阁的上卿。

毕竟,输给一个明显弱于自己的对手是一件很难令人接受的事情,尤其是对袁弘这种颇为自傲的天才修士来说。

紫宸剑与湛卢不断劈砍,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幻影,像是微风吹过静湖,打破了维持经久的沉寂。

袁弘身影飘逸,宛如风中落叶。邢羽连出数招都是未能触碰到他的衣角。

虽然之前与秦岚比试的时候受了轻伤,但这并未让袁弘弱上多少。他距离结丹只有一线之隔,只待机缘一到,他便能够结丹。

“这家伙受伤之后还是这般强横。”邢羽心道。

他心神如一,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地汇入湛卢。湛卢倏忽间连斩三次,一次快过一次。每一次斩击都比之前那次力量更大。最后一斩出手时,擂台下的修士们已经看不清邢羽的动作。

“好快的动作。”

花翎身后,秦岚面上一愣,“邢公子这几天进步好大。”

“是啊。师弟这几日来进境着实有些恐怖了。不仅在剑法上精进颇多,修行境界亦是达到了筑基后期。但这样并不好。”李雷微微摇头道。

“待他回到书院后,一定得好好打磨一番。”宋玉笑道。

湛卢在袁弘眼中变得有些模糊,这三剑糅合了三涛以及斩灵的奥义,不仅一剑胜过一剑,而且意蕴无穷。

袁弘见此眼睛一亮,这才是他期待的战斗。他略一点头,身影飘动,宛如大海之中随波逐流的小舟一般左摇右晃起来。他挥动紫宸剑左挡右击,轻松接下了邢羽的前两斩。

第三斩随后而来,穿过紫宸剑的残影,斩向袁弘胸口。

袁弘见此却是一笑,他并指如刀,手上泛起金光,蓦然斩出,从旁击中了湛卢的剑尖。

湛卢偏转,擦过袁弘的衣袖。袁弘手指掠出,在紫宸剑上轻轻一弹。

紫宸剑剧烈晃动,留下重重残影,忽然响起的清越剑鸣在擂台上盘旋不停,使得邢羽耳中一震,眼前景象顿时变得模糊。

“击鼓成堂。”

这是紫阳剑法之中的一式妙招,能以剑鸣扰人心神。

“果然,赢下这家伙并让我欠我一个人情并不容易。”邢羽心神一震,急忙退出丈许,耳中翁鸣方才减弱些许。

“几日不见,邢公子倒是进步不小。”袁弘松了口气,点头一笑。

“侥幸而已。”邢羽闻言不由一笑。

神道宗遗址一行对他来说当真是难得的造化,若非如此,这一战必定是艰难至极。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决赛(三)

袁弘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上,收剑入鞘,自怀中拿出一张符纸。

“邢公子,我们切磋一下符术如何?”

道门符剑双绝,袁弘更是符剑双修,只是他剑道之上的修为就已经足以傲视群雄。故而,他在此前的比试之前几乎没有用过符术。

但这次决赛,他却是不得不使用符术了。

秦岚实力仅比袁弘弱上一线,然而蜀山道法卓绝,秦岚境界虽低上少许,但真要是生死大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比试之中,诸人都是留下一线,向来少下死手。但即使如此,袁弘受伤也是不轻。

“我施展符术与邢羽相争是在情理之中,符术上我小胜一筹,邢羽再以剑法击败我。这样一来,即使是钟离前辈他们也难以看出破绽。”袁弘淡淡一笑,心下稍安。

邢羽闻言微微点头,“就依袁兄所言。”

他心念一动,当即落下。为了这次决赛,邢羽准备了不下二十张符纸。其中犹以流火符、玄元符和五雷符居多。

“袁兄用什么符术?”邢羽问。

“火神符。”袁弘道。

火神符是道门五行神符之一,有时也被称为五大神符。

这五行神符流转已久,曾在汉末乱世时期大显神威。道门弟子修行最多的也是这五大神符,其它类似于和光同尘、玄牝之门的符术都是道门最有天赋的弟子才修行的。

袁弘默念法诀,掌间渗出淡淡的灵力,笼罩了手中那张枯黄色的符纸。符纸微微一动,缓慢飞起,宛如重回大海的蛟龙一般夭矫化作淡红色的光点。

淡红色的光点聚集起来,化作一条尺许长的火龙,咆哮着扑向邢羽。

邢羽见此眼睛一亮。

袁弘施术十分迅捷,远比之前宋云用起来熟练。看来他在符术上的造诣亦是极深。

邢羽略一思考,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流火符的符纸。念咒融灵一气呵成,火龙不过掠出三尺,邢羽手中的符纸便已经燃烧殆尽,化作一道流火席卷而去。

“同样是火属性的符术,究竟是谁更强一些呢?”邢羽心道。

修行越久,邢羽越觉得天人符中的符术不凡。这些符术施展起来十分简单,但威力却都是分外惊人。

封尘符借用法则之力加强己身,人元符将灵力分解溯本还原。玄元符几乎能够抵御筑基阶段的大部分符术。

而流火符作为邢羽学会的第一种攻击型符术,它的威力几乎要邢羽目前见过的符术都要强横,甚至要超过昆仑书院的宣威符。

一点流火迎风而涨,很快便是化为一片燎原烈火。火浪弥漫而去,将淡红色的火龙覆盖。隐约可见火龙在火浪之中不断翻飞,意图突破火浪。

“这流火符有些棘手。”

眼见火龙在火浪之中消散,袁弘不由皱了皱眉。

他迅速摸出一张符纸,指尖微动,释放出一道灵力。符纸顿时破碎,一道淡蓝色的水波从其内溢出,像是绵绵细雨一般向前蔓延而去。

火浪去势骤止,在水波之中迅速消散。火浪散去的刹那,水波顿时涨起,宛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水神符。”

邢羽见此微微皱眉,当即拿出了一张玄元符的符纸。

五行之道,水克火,而土克水。玄元符暗含大地厚土之意,是对抗水神符的不二法门。

符纸破碎,释放出一抹淡黄色的光晕,一层略有虚幻的盔甲缓慢凝结而成,覆盖了邢羽全身。

水波袭来,宛如巨浪滔天,但邢羽却如礁石一般岿然不动。虚幻的水浪在擂台上缓慢散去,最终消失不见。

“这是玄元符吧。”袁弘微微摇头,“的确不凡。”

他话音未落,掌间已然泛起点点绿光,两张符纸同时破碎,释放出了浓郁的绿光。绿光中迸射出了两道漆黑的木刺,其上寒光闪烁,显得分外可怖。

“木神符。”

邢羽心中一凛,心想自己却没有金属性的符术可用。

眼见两道木刺已经快要袭来,邢羽忽然一愣,暗笑自己愚钝。他立刻从怀中拿出两张人元符的符纸,符纸瞬间破碎,淡金色的光芒骤然布满了邢羽手掌。

邢羽微微一笑,伸手迎向两道木刺。

“啊呀。邢师兄此举可是危险的很。”

擂台西侧,宋云见此一惊。这木神刺乃是木神符中极为凌厉的招式,本是道门先辈用来对付歹人的招式。这一招凌厉至极,十分难破,寻常的防御型符术根本无法抵挡此术。

袁弘曾在道门内用此术轻易击败了一位筑基后期的弟子,而那人却是十分擅长金神符,但即使如此,那人也未能抵挡住这两道木神刺。

木神刺刹那间便是来到邢羽身前,邢羽双掌一握,将这两道虚幻的木刺牢牢握住。人元符剧烈一震,邢羽手掌一痛,掌间的木神刺蓦然融化,化为淡淡的绿光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邢羽手掌的金光也是消散不见。这两道人元符竟是失效了。邢羽双掌上尽是留下了一道血痕,若是人元符早消散一瞬,邢羽可能就要被这两道木刺贯穿手掌了。

邢羽心中一惊,不由有些后怕。

道门符术奇多,五行神符中每一种都是数十门符术。袁弘此间只不过是各用一种,邢羽却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若是继续下去,邢羽怕是要落败了。

“既然如此,我便率先出手,逼迫袁弘防守。”

邢羽心中一动,当即拿出一张五雷符握在手中。

“袁弘道友,请接我一招五雷符。”邢羽高声道。

“请。”

不远处,袁弘微微点头。

邢羽心念一动,指尖当即有灵力渗出融入五雷符中。五雷符上爆发出剧烈的电光,璀璨的闪电在邢羽掌间缭绕凝滞,随时都要迸射而出。

若是有乌云凝聚,这五雷符的威力会高出许多,此时天际万里无云,邢羽却是无法引雷了。

电光迸射而出,宛如苍龙一般扑向袁弘。

邢羽心中忽然一动,他低头看向腰间的九龙佩,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莫名的想法。

“我能不能引动九龙佩内的雷劫?”邢羽心想。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决赛(四)

雷电涌动,苍雷蔓延,万剑门的擂台上寒风涌现,与奔腾的雷电一同向袁弘驰骋而来。

上古时代,南方楚地的巫师凭借对雷霆的掌握曾建立了令世人叹服的强盛宗门,这个宗门留下了许多传说,虽然后来它也未能逃过消亡的结局,但楚地御雷之术却是传承下来。

除了蜀山,正一派、真阳宗、流月宗等宗门都有各自的御雷之术,且其威力惊人,直追天阶道法,不管在哪个宗门都是珍贵至极的道法。

袁弘面上一怔,却也并未慌乱。他曾有幸见识过火神符中威力最为惊人的神焱府,威力甚至还要超过五雷符。

袁弘拿符融灵一气呵成,符纸破碎的同时,他身前顿时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圆盾。这圆盾极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护住了。

“土神盾。”

雷电急速袭来,宛如滂沱大雨一般洒落在盾牌上。盾牌剧烈震动起来,其上刹那间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

“什么?”

袁弘面上一惊,急忙退后数步,他指间夹着一张符纸,随时准备再用一次土神盾。

这五雷符的威力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蜀山的道法果然不容小觑。尽管那个蜀山名震江湖的时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但蜀山昔日的荣光仍被江湖中人铭记。

“这五行神符着实有些强横。”

眼见雷霆去势已衰,邢羽不由皱了皱眉。

五雷符虽说威力强横,但没有天雷相助威力却是弱上许多。目前他手上并没有能够压制袁弘的符术,不过他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新的施术办法,或者开始使用天神符。

“是时候使用天神符了。”邢羽偏头看向手中的淡金色符纸。

这张符纸是他从听雨阁内带出来的,摸上去宛如绸缎一般。邢羽和方云依二人都带出来不少符纸。这些符纸制作精良,十分亲和灵力,远比如今江湖上流通的符纸来的优质。

手持天神符,邢羽不由想到了听雨阁内的陆姓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不知在藏经阁内孤独守护了多少年月,而藏经阁的前任守护者却又不知去向。

邢羽与方云依都是与她约定要帮助她寻找藏经阁的前任守护者白大人。但江湖偌大,邢羽二人却不知去哪里寻找。

若是有缘,或许能够遇见吧。邢羽心想。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袁弘,微微抱拳一拜,“袁兄,此符名为天神符,请接招。”

“请。”袁弘微微点头,似是感到了此术不凡,竟是抽出了紫宸剑。

邢羽轻轻舒了口气,手指上缓慢渗出淡青色的灵力。他手中的符纸微微一震,其上顿时涌现出一抹金光。

天神符在他手中迅速化成灰烬,只余一抹金光。金光骤然飞起,宛如神凤击天,在天际盘旋一周后回旋直落,融入邢羽体内。

邢羽身体一震,眼见诸般事物顿时宛如扯去了面纱一般变得无比清晰。

一股极为充沛的灵力忽然出现在邢羽丹田之中,涓涓细流漫向邢羽周身经脉,使得邢羽如沐清风,浑身都是极为舒泰。

他感到身体骤然变得轻盈,意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体内灵力的运转在他眼中纤毫毕现,此刻他已经重获新生。那股堪称庞然的灵力忽然出现在了邢羽体内,带着一股宛如阳光一般的淡金色。

“这是一股火之灵力。”

体内灼热无比,灵力滚滚如潮,使得邢羽心中躁动难耐。

他长啸一声,蓦然拔剑跃向前方。

袁弘只觉眼前金光一闪,邢羽的身影便是瞬息越过空旷的擂台来到了自己身前。

湛卢上金光闪烁,凝聚到极致的灵力缭绕在剑刃之上。邢羽一声低啸,湛卢忽然幻化出两道幻影,同时有三剑刺向袁弘身上的不同位置。

这一剑颇为精巧,来势汹汹。袁弘见此不敢托大,当即挥剑斩去。紫宸剑左点右击,瞬息破去两剑。

邢羽见此一笑,微微点头。

剑上膂力惊人,已然不弱于袁弘。

“这符术倒是神奇。”袁弘亦是一笑。

他虽境界颇高,但力量委实寻常。大部分筑基后期的修士力量其实都已经不弱于袁弘多少。邢羽虽是刚入筑基后期,但经过天神符的加持后力量已经接近袁弘。

紫宸剑蓦然竖立,在浓郁紫光的掩映下向前力劈而下。

湛卢顿时再难向前,邢羽却是一笑,手上略一用力,将湛卢压下,贴着紫宸剑的剑刃向袁弘手臂划去。

袁弘手腕偏转,紫宸剑自下而上压住湛卢,以同样的姿态划向邢羽手臂。

邢羽见此一愣,不得不向后退去。他抽回湛卢,佯装后退,忽然跃至袁弘身侧,挺剑向袁弘脖颈刺去。

这一招着实奇巧,使得袁弘都是一惊。但袁弘毕竟身经百战,只见他上身后仰,身前紫宸剑自下上挑,击中湛卢剑刃,使得湛卢偏转,向地面刺去。

二人相隔半丈而立,彼此出招拆招,很快已是过了十数个回合。期间二人各是身中数剑,邢羽肋下受伤,袁弘手臂受伤,溅出的鲜血落在擂台上,使得这次决赛平添一丝惨淡。

袁弘所用尽是紫阳剑法之中的招式,除了云蒸霞蔚、有凤来仪以及丹凤朝阳三招未用之外,袁弘几乎用尽了自己平生所学的所有剑法。

但邢羽初时主攻,后来却是趋于防守。他同时使用玉清剑法以及灵犀剑法,使得自己的招架圆润无比,毫无破绽。若非袁弘剑法精湛,他甚至都无法伤到邢羽。

忽然,袁弘脚下一点,躲过邢羽攻击,他蓦然高高跃起,身后升起一轮紫阳。

刺目阳光落下,使得邢羽眼睛一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紫宸剑上紫气蔓延,袁弘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骤然挥剑斩落,一道苍茫剑光自紫宸剑中溢出。

剑气逶迤而落,击向邢羽。

此时邢羽早已睁开了双眼。见此邢羽面上一变,只得向后一跃,堪堪避过了这道剑气。剑气擦着邢羽胸前而落,几乎击碎了他身上的灵甲。

这一招甚至只有丹凤朝阳的五成威力,但其速之快已经称得上是难以躲闪。

“这家伙没有受伤的时候到底有多强?”邢羽心道。

邢羽体内的金色灵力已经耗去了不少,大概还能支持小半柱香的时间。他深深吸了口气,自怀中拿出一张封尘符纸,加持在了湛卢之上。

“再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画符

邢羽挥动湛卢在地上轻轻划了几下,勾勒出几道模糊的纹路。

石砖在湛卢锋锐的剑刃之下宛如热刀下的冰块般轻易破碎开来,金色灵力在石砖上闪闪发光,像是阳光下的雨露。

邢羽抬头看向前方,心下不由一凛。

不远处,袁弘缓缓落下,他面上淡然,古井无波。

目前为止比试仍在袁弘的意料之中,邢羽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并没有达到击败他的程度。

“请。”袁弘微微点头,淡淡一笑。

邢羽脚下轻点,顿时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速掠向袁弘。湛卢纵劈向前,剑上灵光璀璨,宛如烈焰。剑风呼啸,威势着实逼人。

袁弘见此面上淡然,只是挥剑横斩,这一剑看上去轻飘飘的,似乎并未蕴含多少力气,然而这一剑快如奔雷,一瞬间袁弘便是挥出一剑将邢羽的攻击化解。

邢羽见此面上一笑,迅速收剑轻挑。之前那招实为虚招,其上力气极小,故而邢羽收剑也是迅速,湛卢凌厉击去,使得袁弘面色一变,不得不向后跃出丈许。

“好剑法。”

袁弘称赞一声,自身忽然一掠而来,他速度极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

眨眼之间,袁弘便是跨越数丈距离来到了邢羽身前。他双手持剑,往紫宸剑中输入一股堪称庞然的灵力。

紫宸剑嗡鸣不止,其上漫起如水般的紫色灵力,剑鸣宛如徐徐升起的海浪,海浪中升起一道紫光,破空袭向邢羽。

“好快的身法。”

邢羽心中讶异,急忙后仰上身,同时手腕一转,将湛卢横在胸前,堪堪截住了破空袭来的紫宸剑。

双剑交击,顿时传出锵然一声巨响。

邢羽身体一震,忍不住向后退出三步。这一剑来势汹汹,膂力惊人。袁弘见此一笑,当即发力下压,湛卢缓慢向后偏移,距离邢羽侧脸已然不足三寸。

邢羽见此心中一寒,却是不敢对抗。

他蓦然挥动左掌,以掌代剑,用出一式斩灵劈向袁弘手腕。

这一掌奇快无比,袁弘甚至都来不及躲闪,他本以为邢羽会双手挥剑抵挡自己剑招,不曾想邢羽却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攻击自己。

袁弘受痛冷哼一声,不由微微皱眉,他剑上力量骤然弱上许多,使得邢羽顿时有了喘息之机。

邢羽顿时松了口气,当即后撤数步避开袁弘锋芒。他同时挥动湛卢在身前猛然一劈,逼得袁弘不敢紧跟,只好后退。

“这一招却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袁弘微微摇头,忽然自怀中拿出了一张符纸。

他刚刚这招名为朝日出云,剑势凌厉浑然,是紫阳剑法中少有的杀招。平素袁弘都是单手用剑,使出这一招的时候却是不得不双手持剑,如此才能将剑招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但邢羽如此拆招却是让他感到有些好笑。

邢羽后退到之前站立的地方,悄然挥剑又在地上刻下了三道纹路。

他身上金光已然变得十分薄弱,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惊人灵力正在迅速散去。

“还差一些。”邢羽抬头看向前方,心下不由有些急躁。

他默默思量着该如何继续下去,但想到自己剑术符术都与袁弘有着不小的差距,若非有天神符加持,此刻他都不能与袁弘平分秋色。

这样下去他很难战胜袁弘。

心中瞬间闪过诸般念头,邢羽心下不由一叹。

他自己修行道法太少,所修剑法皆是不如紫阳剑法,若能有一门上佳剑法在手他也不至于比试的像个江湖上的无名游侠。

三涛只是一式剑招,斩灵只是残招,玉清剑法和如意剑法都是偏于防守的招式。修行数年,邢羽时常感到自己缺乏一门威势无双的剑法。

若他能够学会昆仑的某门无双剑法,此间与袁弘比试他定然会轻松许多。

“不过攻防之道相似,以攻代守,以守代攻都是自然之道。”邢羽心中一动,忽然静下心来,不再急躁。

他身上金光内敛,只余右臂上泛着金光。邢羽忽然奔上前去,使出一招斩灵攻向袁弘。

袁弘见此一怔,只是挥剑横击而出。

这一招他见邢羽用过多次,对于这一招的威力自是了然于胸。此招威力不凡,但只是残招,没有承接的后招。

他若是招架住了这招,邢羽攻势断绝,攻守之势定会逆转。

一念至此,袁弘已然接下邢羽招式。他挥剑斜斩,凌厉击向邢羽肩膀。

邢羽见此却是淡然,他身子一偏,轻松躲过袁弘攻击。紫宸剑当即横斩而出,湛卢回防立起,巧妙将紫宸剑招架。

很快二人便是拆招数十,袁弘快招速攻,邢羽人剑如一,招架起来也是极快,丝毫不比袁弘出招慢上多少。

擂台下的修士们见此都是惊呼起来,未曾想到邢羽竟能在这场比试之中不落下风。

袁弘微微皱眉,招式骤然增快。然而邢羽虽然跟不上他的速度,但他剑法灵动,虽有些狼狈,但仍是招架住了袁弘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二人交手三十多个回合,邢羽忽然速度一慢,被袁弘刺中肩头,他闷哼一声,急忙后撤数丈同时挥出一道剑气逼退了袁弘。

邢羽身上金光散去,袁弘见此顿时松了口气,他收起手中符纸,微微点头一笑。

道门符术繁多,袁弘更是修有十数种符术,但其中许多符术都不适合在此使用。

这一战果然还是要回到剑道争锋上去。

自大汉初年张天师御剑飞升之后,剑修逐渐成为江湖上最多的修士。虽说十八般武器都是各有千秋,但剑道修士仍是愈来愈多,最终足足占据了天下修士的七成。

邢羽重又回到之前站立的地方,他悄然挥剑再度刻下几道纹路,微微点了点头。

肩上疼痛难耐,邢羽轻轻在附近穴道上点了几下,止住流血。

几乎没有注意到邢羽在擂台上画下的纹路,这些纹路最终会形成一道五雷符,符文形成之时,就是邢羽赢下袁弘的时刻。

“我要赢了。”邢羽心中一凛,忍不住握住拳头。

第二百三十四章 首名!

很快,邢羽就完成了灵犀写符术的第一步,五雷符繁复的符文尽数被他刻在石砖上。这期间邢羽受伤颇重,失去天神符加持的他比试起来十分狼狈,身上多处都是被袁弘用剑刺伤。

无奈之下,邢羽只得不时以流火符攻击袁弘,但袁弘身法迅捷,邢羽连用三次流火符都是未能伤到袁弘。

此间袁弘的伤势已然开始影响到他的发挥,他不得不加快比赛节奏,逼迫邢羽用出自己最后的杀招。

“邢兄弟,你到底还有什么招数?快些用出来吧。”袁弘心道。

节奏完全被袁弘掌握,他剑术灵动,指东打西,紫阳剑法的无双姿态彻底碾压了邢羽。邢羽艰难招架,心中苦涩,若非他同时修有如意剑法与蜀山的御剑术,此间他早已败下阵来。

纯粹的比拼剑道,邢羽果然不是袁弘的对手。

邢羽此刻根本无暇抽身去完成五雷符,灵犀写符术的第二步甚至要比第一步还要烦琐。若不能抽身完成符术,这场比试的结果将难以走向诸人之前盘算的方向。

心下一动,飞鸿忽然自邢羽怀中飞出凌厉击向袁弘胸前。这柄飞剑被邢羽温养数年,此间早已宛如邢羽的手足一般,只是邢羽向来少用,因其并未修行高明的御剑之道。

但若他获得首名,或许他可以从万剑门这里得到一门高明的御剑术来使用飞剑。

飞鸿突兀击出,使得袁弘面上一怔,他脚下轻点,身影飘逸地左右躲闪,紫宸剑锵然斩出,将飞鸿击飞出去。

飞剑之道在诸门诸宗之间都是十分流行,只是铸造飞剑、祭炼飞剑都是十分繁杂,所以只有很少一部分修士拥有自己的飞剑。

且修士境界越高,飞剑威力越大,筑基修士祭炼出的飞剑威力却是十分平凡,在与同境界修士比拼之中只能作为奇招用出。

眼见袁弘后撤,转攻为守,邢羽终是有机会去完善符术。他挥剑在地上连连刻下数道符术,同时催动飞鸿在空中盘旋而下,再度击向袁弘。

袁弘见此一愣,他早就发现了邢羽在地面刻下的纹路,只是这些纹路里虽然蕴含着充沛的灵力,但却并未形成符术。

“莫非他学会了什么巧妙的写符术?”袁弘心道。

其实符术与阵法相同,作阵与写符如出一源,道门先辈也曾钻研过用作阵的手段写符,但泱泱道门传承数百年,却是无人钻研出这种写符之术。

“索性让他完成这门符术。”袁弘心道。

他刻意放慢速度,与邢羽操控的飞剑比拼起来。只是邢羽使用飞剑的方式十分简陋,很快这飞剑便无法阻挡住袁弘。

袁弘击落飞鸿,疾速掠向邢羽,紫宸剑上泛起一股璀璨的紫光。他一跃而起,身后日轮升起,又是一招丹凤朝阳击向邢羽。

这一招蓄力极短,威力也不及与秦岚比试时的五成。

但此招袁弘信手拈来,已然十分令人恐惧。

这招实则是需要较长时间的蓄力的,而能将需要蓄力的招式瞬息用出,袁弘在紫阳剑法上下的功夫无疑是极深的。

凤影袭来,邢羽面上一变,此刻五雷符还差少许才能完成。这一招邢羽必须硬接了。他毫不犹豫的拿出一张玄元符的符纸,指尖释放灵力唤醒符纸,一道淡黄色的盾牌顿时出现在邢羽身前。

凤影落下,使得盾牌剧烈震动起来,其上瞬息间便是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纹。袁弘见此当即再度挥剑,又是释放出两道凤影落下。

邢羽见此心道不好,急忙侧身避开。

玄元符形成的盾牌炸裂,细碎的灵力在擂台上飘散。

他趁机又在地上划下几道纹路,使得五雷符终于完善。

地面上焕发出淡淡的雷光,邢羽划破指尖,将一滴鲜血融入九龙佩中,他将九龙佩放在符文中央。奔流的雷霆在九龙佩上游走起来,九龙佩上当即爆发出了一道夺目的紫光。

一缕极为细小的青黑色雷霆从玉佩之中泄露出来,融入紫色的雷霆之中。

轰鸣的雷霆自地上升起,深邃的宛如星空一般。紫黑色的雷光给邢羽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但他仍能操控这些雷霆。

邢羽见此松了口气,当即操纵着雷霆缓慢升起,在自己身边聚集起来。

“这就是他最后的杀招,混杂了雷劫的五雷符。”这一招邢羽在神道宗的世界内尝试过许多次,其中仅仅成功了一次。

这次若是失败,他便很难击败袁弘拿到首名了。

袁弘见此一怔,他此刻的身体无法支撑他使用一次全部威力的丹凤朝阳。

“只好用有凤来仪了。”袁弘心道。

这些雷霆之中蕴含着极强的毁灭气息,使得袁弘内心不由有些紧张。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体内不多的灵力汇聚到紫宸剑上。

紫宸剑上灵光璀璨,闪烁的凤影宛如火焰一般缭绕在紫宸剑上,袁弘缓慢升空,来到了三丈高的位置,他感受着朝阳的温暖,体内的灵力不由变得躁动起来。

他夭矫而落,紫宸剑宛如张开的龙首,露出了利齿要撕碎邢羽。

雷光涌向前去,宛如黑夜里涨起的潮水一般悄然无声。紫色的火焰在雷光之中消散,但还是有少许穿透了雷光,来到了邢羽身前。

紫焰击中邢羽的同时,邢羽心念一动,操控着即将淹没袁弘的雷光擦着袁弘的脸颊向上飞去击穿了屏障。

紫焰击中邢羽,邢羽身体一震,当即向后退出数步,他身上灵甲破碎,宛如被重锤砸中向后横飞而去,落在擂台边缘。

而原地,袁弘面上复杂,雷光改变方向时已经有些迟了,袁弘身前衣衫化为灰烬,紫宸剑上都是出现了一个豁口。

“我赢了?”邢羽艰难起身,摇摇欲坠,茫然问道。

“不错。你赢了。”袁弘上前扶住邢羽,摇头一叹,“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邢羽却是摇头一笑,他心里知道,若非袁弘最后选择放弃用出那一招,得到首名的本该是袁弘。但邢羽若不强行偏移五雷符的方向,袁弘可能会当场身亡。

雷劫的威力远超诸人想象,邢羽心下思量,若非生死危机,定是不能再用此招。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宗门之约

不久之后,万剑门广场上。

“邢羽接旨。”

徐承宗金印紫绶,面容严肃,朗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邢羽既夺宗门大比首名,遂命你为宗老阁滇南道分阁上卿,日后先赴洛阳报道,再赴滇南道就职,总理滇南道诸般修士事务。钦此。”

“邢羽接旨。”邢羽上前接过圣旨。

徐承宗微微一笑,同时将一枚紫金熔铸的令牌交给邢羽。令牌上只有三个小篆,“上卿令”。

“邢公子,日后你我便都是宗老阁的官员了。邢干先生是昔日宗老阁的创立者之一,公子将来或可成为宗老阁的宗老。”徐承宗低声道。

邢羽接过令牌,微微一笑,“承徐前辈吉言。”

紫金令牌沉甸甸的,便是直接出售,也可以售出数百金铢的价格。这紫金令牌可以调动所属分阁的所有人马,在宗老阁内极为珍稀,其重要程度几乎相当于节度使的虎符。

虎符调动的是朝廷的军队,紫金令牌调动的则是宗老阁的修士。二者对朝廷来说都是极为重要

宇文泰等人早已下了高台,与徐承宗并肩而立。

钟离向着邢羽温和一笑,似乎对邢羽颇为欣赏的样子,“千剑碑对你开放一月,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在下定然竭尽所能去感悟千剑碑中的奥秘。”邢羽微微点头,转身回到擂台下。

这次首名的奖励十分丰厚,不管是上卿令牌,还是这观看千剑碑的资格都令邢羽十分惊讶,更不用说之后邢羽还能挑选一门地阶上品的道法。

邢羽和花翎并肩站在一起,轻声问道,“不知道他供给我们挑选的道法都有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花翎道。

徐承宗接过一个楠木托盘,其上放着三枚令牌,这三枚令牌都是由精金所制,其上写着三个小篆,“正卿令”。

钟离等人则各是拿着一个托盘,其上放着一枚枚的玉简,玉简里就是朝廷作为赏赐的道法。

这些道法大都来自破灭诸宗,虽然尽是地阶上品的道法,但其中有些道法的威力甚至要超过天阶下品的道法。

“请获得四强的四位道友上台挑选道法并领取令牌。”

邢羽四人走上台去,袁弘、花翎和秦岚三人从徐承宗那里领了令牌,邢羽则直接去挑选道法。

徐承宗将托盘交给身旁的年轻修士,温声道,“诸位获得四强的道友还可以挑选一门道法,这些道法都是宗老阁收集而来的。每一门都是相当宝贵。”

四人比较不同玉简,最终都选定了自己的道法。

“接下来的颁奖就麻烦你了。”徐承宗偏头向着钟离一笑。

钟离闻言微微点头,“阁老说哪里话。大比既是在我万剑门举行,我自然应该出些力气才是。”

徐承宗淡淡一笑,转身走下擂台。

邢羽既然已经得到了首名的奖励,便想和花翎一同离开广场。但花翎却想继续看下去,邢羽只好拿出刚刚选中的玉简查看起来。

邢羽将灵力探入玉简之中,脑中顿时一震,一股堪称庞然的信息顿时出现在了邢羽脑中。

“无痕剑法,故燕国逍遥派剑法,逍遥派门中三大剑法之一。”

连绵不断的文字与画面在邢羽脑中流转而过,使得邢羽受益良多。他闭目感悟,不时以指作剑在空中比划,试图掌握这门剑法的奥义。

这门剑法与飘雪剑法有些许类似,都是极为轻快灵动的剑法,崇尚速战速决。只是这门剑法并未有诸般虚招,故而威力要比飘雪剑法更强一些。

将无痕剑法草草阅完,邢羽睁开眼,心下却是有些疑惑。

这门剑法在他看来甚至足以比肩天阶下品剑法,但宗老阁却只是将其视作地阶上品的道法。

“这倒是有些奇怪。”邢羽心道。

奖励的仪式很快就是结束,大部分修士都将离开万剑门。

这段时间江湖上发生了不少事情,苗疆的叛乱愈演愈烈,许多宗门都是应朝廷邀请派年轻弟子前往协助平叛。

宇文泰站在擂台中央,忽然轻咳一声,朗声道,“诸位道友,诸门诸派传承日久,但此前诸派偶有交恶,彼此交战,使得江湖损失了不少天赋卓越的修士。这届宗门大比上,诸门诸派的道友都是展现出了自己宗门的强横。若是诸门诸派自此泯却仇恨,视彼此为兄弟,那么二十年后的江湖光景定然要远胜如今。”

“他这是什么意思?”邢羽闻言一愣。

场间的修士闻言都是一怔,宇文泰乃是大魏王侯,他的话语自然就代表着朝廷的意思。莫非朝廷终于不再观望,而是要插手江湖上的事务了。

“他要做什么?”邢羽心下一动,他和花翎相视一眼,二人面上都是有些惊讶。

宇文泰之前曾告诉邢羽,朝廷会组织诸门诸派的修士北上抵御狼族南下。莫非宇文泰是要趁机组织诸门诸派的修士北上。

“王爷的意思是?”道门宋清女侠出声问道。

“陛下希望诸门诸派能够订立宗门之约,结成联盟。加入联盟的宗门都会得到宗老阁的供奉,若是狼族入侵,诸门诸派则应当派遣弟子门人北上守关。”宇文泰道,“诸位以为如何?”

“此事我万剑门赞同。”钟离笑道。

“我儒门赞同。”苏洵道。

“道门…赞同。”宋清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反对。

此事诸人之前早已商讨过,但她并未料到宇文泰会将此事直接说出,她本以为朝廷会按部就班的组建修士联盟,不曾想钟离却是想一蹴而就。但联盟组建之后,又该去听谁的命令呢?

“魔宗赞成。”

“万佛宗赞成。”

……

几乎所有宗门都是派来了代表,他们悉数赞同成立修士联盟的决定。

“请诸宗代表上来签订这份宗门之约,自此之后,加入修真联盟的诸门诸派彼此间再不可肆意交战。”宇文泰拍了拍手,宗老阁的修士当即拿出一幅卷轴。

卷轴长有一丈,开头是宗门之约的规则,之后则是供给修士们签字的空白。

诸门诸派的代表们悉数上台签字,五大书院亦是在李雷的带领下签了字。

宗门之约订立之后,宇文泰带着卷轴迅速离去。广场上的修士也是很快散去。

书院的弟子们聚在一起寒暄几句后都是离开了,除了玄黄书院三人外,其它书院的弟子都是即将启程返回书院。

邢羽和花翎携手往山下走去,亲热的说了不少平素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语。

“你一定要等我。”花翎握着邢羽的手掌,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邢羽,“等我结丹之后,我就下山与你汇合。届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等你。”邢羽重重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得说道,“不能多待几天么?今天就走?”

“我想是不能的。”花翎惆怅一叹,旋即一笑,“无妨,以后相聚的日子还长。你多保重,”

“你也是。”邢羽微微点头,伸手抱住花翎,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哭包,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千剑碑

三月十六,谷雨。

细雨飘洒,万剑门禁地里风声瑟瑟,已是日暮时分,剑碑下却还有一个枯坐的少年。

少年虔诚地用手指触碰着剑碑上斑驳的刻痕,清澈的眼眸宛如秋日的静湖一般深沉而睿智。他穿着一身万剑门内门弟子的常服,袖边的云纹就像碑上的剑痕一般缥缈不实。

“这块石碑上的剑意倒是与我三天前参悟过的剑意有些相似。”少年微微皱眉,闭上双目。

他指尖渗出淡淡的灵力落入剑碑之中。灵力流入之后,剑碑上顿时泛起淡淡的青光。

一道苍茫的无形剑气猝然出现在这片碑林之中,凛冽的寒风自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少年衣衫猎猎作响。

少年却是毫不在乎,只顾埋头感受剑气内蕴含的澎湃剑意。

过的一盏茶的时间,剑碑上的青光缓慢散去,寒风亦是消散。只有少年还在低头感悟,直到月上中天。

这少年正是邢羽,此地就是万剑门的禁地,千剑碑。

千剑碑并不只是一座石碑,而是万剑门山后的一片碑林。

这里耸立着大大小小统共近百座石碑,碑上尽是昔日高阶剑道修士所留下的剑意。每一块石碑都有至少三丈高,它们像是参天的古树一般承载着碑上刻痕中的剑意。

千剑碑并不是万剑门成立后建造的,它早已存世多年。而这名称的由来则是因为这些石碑上统共有超过一千道剑意,每一道都截然不同。

昔日朱子晏、钟离等人便是因为发现了此地的千剑碑才在这里建立了万剑门。这些剑碑上的剑意古朴苍老,远超当今修士领悟,许是古代宗门所留。

不过万剑门成立之后,朱子晏等人亦是在此刻碑留下剑意。邢羽这十天来领悟的便一直是万剑门这些前辈留下的剑意。

一阵冷风吹来,邢羽睁开双眼。他轻轻舒了口气,站起身来结束了这一天的感悟。

感悟剑意的修行是一种特殊的修行,虽然不会立刻体现出它的作用。但等到邢羽境界提高之后,它的强悍之处会倍加凸显出来。

石碑上的剑意纯粹,宛如烈火狂风一般奔流不息,留下这道剑意的一定是万剑门内某位太上长老。邢羽走到石碑后面,意图查看这石碑究竟是谁人留下的。

万剑门五老的剑道修为都是极高,不知这般纯粹的剑意究竟出自谁人之手。

“永嘉九年,陈星?”邢羽见此顿时一愣。

万剑门是永嘉十二年所立,永嘉九年时,万剑门尚未成立。那时这里应该只有古代宗门的千剑碑而无这些新的剑碑。

万剑门成立后,朱子晏等人方才在石碑上临摹剑意,留下封存的剑气,以便于天赋卓越的后辈进入此地感悟剑意。

“这块剑碑是在万剑门创立之前刻下的。”邢羽微微皱眉,“看来这其中定有许多隐情。”

钟离赠予玄黄书院的两块剑碑便是他在此参悟千剑碑后铸就的。这些年来有不下于三十块新碑被人立下,其上剑意犀利,皆是中原最杰出的修士所留。

不过,此地的新碑并不都是由万剑门之人所留,五院先辈亦曾受其邀请来此留下剑碑。不然,钟离当年也不会赠送两块剑碑给玄黄书院。

邢羽此间已然看完了钟离的两块剑碑,朱子晏的三块剑碑。

这十天来,他每日都在此地参悟剑意,虽则这等修行并不会提高他的境界,但这却能使他自身的剑意变得更加精纯。

若能在此地参悟一年,邢羽甚至有信心与全盛时期的袁弘一战而不落败。

转身走出碑林,邢羽回到与绿珠、邢红梅一同居住的小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绿珠和邢红梅的房间仍旧亮着灯,隐约能够听到低微的轻语声,客厅里摆着已经凉掉的饭菜,邢羽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上楼跟绿珠二人打过招呼后回房休息。

李雷早已离开万剑门回到了书院。宋玉则是与姬青羽去不远处的长安游玩了。这附近的院落都是空了下来。

不过,这段时间诸门诸派与宗老阁就在万剑门商议修真联盟之事,崆峒山上倒是比之前大比时还要热闹。朝廷将万剑门定为修真联盟议事的场所,派遣了不少宗老阁修士来此任职。

联盟草创,各种规矩都尚未完全确立。许多宗门都是派人相助订立规约,否则,他们若不参加,将来成形的规约可能对他们不利。

“再等十天,或者十五天,我再领悟五道剑意就可以下山了。”

邢羽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屈指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钟离允许他在此地观看一月千剑碑,不过邢羽却不打算在此地呆这么久。等到他参悟圆满后,他便带绿珠和邢红梅去长安游玩,之后三人再一同返回书院。

剑意的凝练也是有瓶颈的。只是邢羽如今尚未遇到而已。他如今不过算是勉强修出了纯粹的剑意,与钟离这些成名多年的修士相比还有着极大差距。

“蛮族是否在谋划南下进攻了?”邢羽眨了眨眼,“不知道中原的修士们到时候来不来得及北上。我会再遇到金叶么?”

这段时间万剑门内杂乱的像是扬州城的市场,来自诸门诸派的使者时常因为意见不和而争吵起来。修真联盟的成立对中原江湖来说究竟是利是弊,谁也说不清楚。

只有日后方才能够知晓此事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不知道翎儿如今在做什么?是否已经开始闭关了。”邢羽心想。

转眼间他与花翎分别已经十多天了,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花翎结丹之日,便是他们重逢之时。

只是,每当邢羽静下心来的时候,他总觉得相逢会很快到来,等待总是值得的。但这期间他们却又不知道会错过多少事。

脑中回荡着诸般念头,邢羽很快就是睡了过去。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将在万剑门继续凝练自己的剑意,直到自己遇到瓶颈。

等到他回到书院之后,他就将要下山协助都护府的大都护处理一些简单的任务。而他的主要敌人就是蛮族。

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了。不管是江湖局势,还是邢羽自己。这个时代在裹挟着修士们一往无前的奔向自己的宿命,至死方休。

第二百三十七张 风雨故人归【第一更!】

三月二十九,清晨。

已是日出时分,天色却仍旧阴沉得令人心悸。

崆峒山上水汽弥漫,蒙蒙细雨随着清风飘扬,宛如冬日湖面升起的白雾一般弥散在整个山间。

天际乌云积聚,这场小雨似是很快就要转为大雨。

邢羽隔着窗纱看着窗外阴暗的天气,心情不由变得有些难以形容的阴郁。

他本打算今天就去拜别钟离,带着绿珠和邢红梅下山的。但这种阴雨霏霏的天气显然不适合远行。

“罢了。再多待几日吧。”邢羽微微摇头。

只是如今崆峒山上已无他的熟人,林鸦、方云依等人都已下山,便连方寒等人也不在山上。邢羽此间却是连切磋比试都无人陪同。

“联盟初创,不知道朝廷有没有分派什么任务下来。”邢羽百无聊赖地想到。

修真联盟几乎已经草创成型,崆峒山上如今驻扎着一大批来自诸门诸派的修士。他们平日里就在万剑门于山腰新建起的宫殿内讨论联盟事务,制定联盟成立后的各项规章制度。

联盟设立一位盟主、五位副盟主以及九位上卿,这些人都是前些时间由诸门诸派使者投票选出的。

修真联盟第一任盟主乃是钟离,五位副盟主分别来自道门、儒门、魔宗、万佛宗以及白鹿洞书院。九位上卿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结丹修士,早已避世不出多年。

这次朝廷为了组建修真联盟,其实早在暗中付出了不少力气。九位上卿之中有三位都与前朝天师府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其中有一位甚至乃是当今老天师的师祖辈。

联盟成立之举着实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宗门大比期间,宇文泰以及宗老阁之人相继约见了诸门诸派中的大部分人士来查探他们对于成立联盟一事的看法,使得联盟成立并未受到任何阻力。

但这件事情注定要改变将来江湖的格局。

虽说宇文泰谋求联盟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件事显然会影响到诸门诸派各自的发展。诸门诸派的使者就联盟日后如何行事争论了足足半月。

尤其是对独立发展了数百年的大宗门来说。三门两宗虽未表达异议,但道门、儒门等宗门对于此事显然忧心忡忡。

只是,蛮族大军将至确实是真,联盟一事或许会是一个好办法也说不定。

不过,诸门诸派尽管囿于各种约定同意了朝廷的举措,但它将来会如何影响诸门诸派的发展,谁也不清楚。

目前联盟被定性为一个松散的攻守同盟,各地如有宗门危害江湖或是百姓,诸门诸派皆有责任出手平定。

此外,若有外敌入侵,诸门诸派的修士都将同仇敌忾来对付外敌。

这里的外敌首要自是北方的蛮族,三天之前,联盟已经派遣了先行修士前往安东都护府协助大都护稳定局势。

不久之后,他们就将派出第一批修士北上对付随时有可能到来的蛮族修士。

绿珠和邢红梅这几日常去观看诸宗修士争论,只是最后她们二人也厌倦了。距离三月十八日那天最大的争论已经过去了十天,联盟尘埃落定,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邢公子,你还在么?”

院外忽而出来一声低微的呼唤,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邢羽闻言一怔,急忙下楼穿过花园打开院门。

门外一位妙龄少女袅袅而立,撑着一柄花伞,她嘴角含笑,手中拿着一包清香沁人的茶叶。

却是方云依。

“方姑娘?你何时回来的?”邢羽一愣。

“刚回来。”方云依眨了眨眼,“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快请进。”邢羽急忙让开位置,邀请方云依进屋。

方云依进屋落座,将手中的茶包放在桌上,推给邢羽,“这是我从洛阳带来的茶包,送你做个告别礼吧。”

“多谢,方姑娘有心了。”邢羽微微点头,将茶包小心收在乾坤袋中。

“邢公子客气了。一袋茶叶而已。”方云依微微一笑,“公子这几日可曾关注联盟之事?”

“有所关注,不过不甚了解。不知道联盟到底是有益于江湖,还是有害于江湖。”

“这事须得从长远来看了。”方云依道,“只是希望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才是。”

“不错。”邢羽微微点头,“如今大魏四境不稳,希望联盟能够带来一些好的改变。”

“邢公子这段时间观摩剑意收获如何?”方云依笑问道,“千剑碑可是我门中禁地,我们一年内往往才有幸观摩小半个月,邢公子这次可以一口气观摩了近一个月。”

“收获极大。”邢羽忍不住一笑,“本想找人切磋一下,但苦于无人陪同。”

“不如我们切磋一下?”方云依忽然道。

“那自是极好。”邢羽闻言一愣,旋即喜悦的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花园,相隔数丈而立。

时隔多日不见,方云依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邢羽忽然想到,方云依乃是担心无法给自己送别才在长途跋涉刚刚回山后便来拜访自己,自己却又拉着她来切磋比试,这着实不是待客之道。

“方姑娘,你刚刚回山,想必定是十分疲惫。我就出一剑,你感受一下。我们就停手。”邢羽朗声道。

“好。”方云依微微点头,“请出手吧。”

邢羽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握住了湛卢剑柄。十数日来他都不曾出过一剑,此刻重新握住剑柄,一股莫名的气概顿时在他体内滋生起来。

邢羽眼神忽的一变,平素的温润顿时为寒星般的冷厉所替代。

湛卢锵然出鞘,平地忽然升起一股浓郁的寒气。

剑刃上流转起淡淡的青光,邢羽蓦然挥剑,一道苍茫剑气刹那凝成,倏然前劈。

方云依见此眼中一亮,她拔剑挥剑一气呵成,秀气的长剑在空中圆润划动,留下了一道火红色的圆圈。火焰席卷而来,将邢羽的剑气消泯。

“邢公子收获着实不低。”方云依收剑回鞘,偏头一笑。

“这段时间却是让我认识到了自己境界提升过快。等我回到书院,一定要多付出些功夫扎实根基。”邢羽道。

如今他剑意初成,却感到自己的境界就如揠苗助长来的庄稼一般中看不中用,不管是灵力积蓄还是对于修行的感悟都是远低于同境界的修士。

“有舍有得。”方云依闻言微微点头,“过快提升实力确实是有许多不足。”

二人回房继续交谈,邢羽沏了壶茶,二人一边饮茶一边闲聊,直到正午时分,方云依才起身告别。

走到门口,方云依撑起花伞,门外细雨依旧,天色阴暗,不知何时这雨才会停息。

方云依转头看向邢羽,轻声道,“邢公子,虽说我万剑门加入了修真联盟,但我们一脉人丁稀少,日后许无雨公子并肩作战的机会。但公子如有需要,随时可稍信到山上,我若能够相帮,定会尽些绵薄之力的。”

“若有需要,我定会写信叨扰,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邢羽闻言心中有些感激,抱拳长拜。

“自然。”

方云依微微一笑,微微摆手,转身飘然而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融灵符【第二更】

四月初二,立夏。

拜别钟离,邢羽、绿珠以及邢红梅乘着马车下山往长安赶去。

这日万里无云、暖风醉人,一行人心情舒畅,眼看着路边绿树婆娑、红花灿烂倏然掠过身边,长安更是在众人的期待之中愈来愈近。

一路上,邢羽思绪澎湃,绿珠也是难掩神伤。邢红梅见他二人如此也是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的吃些零嘴。

下午,三人在长安城外三十里外的一个客栈下了马车休息。

邢羽三人进入客栈,万剑门的车夫则是将马匹带到一旁喂食。

此地说是客栈,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茅草房,房内摆着四张木桌,其中有三张已经有人落座。

邢羽三人各自要了一碗热汤面,匆匆吃过之后便是走出客栈,准备乘车继续赶向长安。

走出客栈,邢羽发现车夫身前跪着一个老迈农夫,中年车夫一边无奈的安抚着老人,一边试图将老人搀扶起来。

邢羽和绿珠相视一眼,急忙走了过去。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

“仙人,请救救我们,请救救我们。”老人刚刚站起,一见邢羽,忍不住又要屈膝跪下。

邢羽急忙伸手搀扶,强行将老人扶了起来。绿珠则将地上的拐杖拿起递给老人。

“老人家,您有话慢慢说。”

老人接过拐杖,缓缓吸了口气。他身体算得上是强壮,但体内却似乎有死气凝聚。邢羽暗中往其体内输入一股灵力,为其洗去郁结的死气。

老人忽然感到身子不再那么虚弱,他稍稍站直身子,感激的向着邢羽一笑,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老朽林平,家住不远处的小村。最近我们村上来了一个怪人,每日在后山布阵,村民们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感到身体疲惫,老汉本来身体壮得很,最近几日却虚弱的要拄上拐杖了。”

“那怪人长什么样子?”邢羽问。

“一个面色发青的中年人,据说是道门弟子,能够请神除妖。之前有妖怪在村外横行,这才有人将他请了过来降妖。只是他住下之后却不走了,不仅要求我们每日供奉,还使得村里的百姓们都是变得体弱起来。”

老人叹息一声,作势要拜,“请仙人出手救救我等。”

邢羽急忙伸手扶住老人,“老大爷莫要如此,我们跟您一起走,定会帮您解决这个怪人。”

老人感激的点点头,转身指向东方,“老汉就住在那边五里外的村子里,请仙人随我来。”

“您叫我邢羽就是。这位是绿珠,这是我妹妹邢红梅。”邢羽微微点头,转头冲车夫道,“王叔,我们三人跟林大爷去看一看,劳烦您在这里多等我们一会。”

“好。”王姓车夫点点头,“公子小心一些,若是对付不了,可写信一封,待我回山交给门主,请门主出手。”

“应该可以对付。王叔放心吧。”邢羽笑道。

“公子一定要小心,您的身份不同常人,门主令我一定要将您安生带到长安。您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王姓车夫道。

“我会注意的。王叔放心便是。”邢羽微微点头。

三人跟着老汉林平往东方赶去,邢羽提着他凌空而行,邢红梅则是提起绿珠御空紧跟在后。很快四人便是来到了东方的宁静村落,安远村。

安远村是长安城外的一个小村,历来以向帝都供应粮食谋生。

村子不大,只有近百户人,其中老人占了近乎三分之一,妇女和孩童则又占了二分之一,青壮年的劳力则是极少。

不过,大部分老人当年都是长安城中的军士,故而虽然村内青壮年不多,但每年出产的粮食仍是极多,完全足以使得村内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

村里的民居简单而舒适,每家每户都是养着牛羊猪狗,但此时正值下午,村里却静悄悄的彷如无人居住一般死寂,不仅路遇的农人病恹恹的,家畜们也是十分没有生气。

“此地果然有古怪。”邢羽一见如此,心生就是有些不安。

他亦是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妄图从他伸手掠夺生机,只是这股力量十分微弱,邢羽心念一动,体内灵力便是将其击溃。

“许是有人布下阵法在此地掠夺生机。”邢羽眉头轻皱,“这般恶毒的阵法,不知是什么人用出来的。”

“老人家,那个怪人在哪?”邢羽问。

“就在后山,我这就带您去。”林平道。

“林爷爷,您终于回来了。”一旁忽然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林烟被那怪人带走了,您快点去看看吧。”

“小虎?”林平闻言身体一晃,“烟儿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就在刚刚。那个怪人说要让烟儿帮他收拾一下,他马上要离开了。”小虎急忙回答道。

“我马上就去。”林平脸上焦急,转头看向邢羽,“邢公子,还请您赶快跟我去阻止那怪人。我怕他会对烟儿做出什么来。”

“我们现在就去。”邢羽一把架起林平,带着他往后山飞去。

转眼之间,四人便是来到后山,此地飘着一股死气,此外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森之感,使得邢羽心生不适。

一副一丈多高的骸骨耸立在空地上,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山洞里隐约透着一股红光,看上去十分诡异。

“红梅,你在此陪着老大爷和珠儿姐,我进去看看。”邢羽放下老人,拔出湛卢向山洞走去。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邢羽面上一怔,心中忽然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在洞口轻咳一声,随后侧身进入山洞,“有人在么?”

“是谁?”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一名高个的中年人从洞内走出,看到邢羽后他不由面上一愣。

“我是邢羽,你就是林平大爷请来的…怪…仙师?”邢羽问。

“不错。”面色发白的中年人微微点头,“你来此所为何事,在此为祸的那只妖兽已然被我杀死。你没必要来此了。快些离去吧。”

“村里的人最近身体都是变得虚弱,这可是你所为?”邢羽问。

“不错。是我的融灵符所致。”中年人轻轻点头,颇为骄傲的仰起头来,“这是我的独门秘法,可以借助凡人生机助我修炼。怎么?你要学?十枚灵石!不,三十枚灵石,我可以教你。”

邢羽闻言一怔,旋即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要来学它的。我是来找你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散修乔安

“找我?你认识我?”中年人闻言一愣。

“不认识。”邢羽摇了摇头,“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大爷名叫乔安,是道门的弟子。你这小子是从哪来的?”乔安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的问道。

邢羽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乔安定是在满嘴瞎编,不说实话。

道门弟子从来不用这等损人利己的符术修行。且其若真是道门弟子,不可能人近中年还只是一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

如今凡间修士数千上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未入筑基的凝气修士。虽然筑基初期已然不错,但对邢羽这些人来说,筑基只是一个开始。

邢羽不在乎的笑了笑,随后道,“我叫邢羽,是宗老阁的人。你触犯了修真联盟的条例,跟我去长安走一趟吧。”

“你是宗老阁的人?”中年人面上一怔,忽然显得十分慌乱。

他蓦然掐指施法,口中念念有词宛如唱起颂歌,淡青色的光晕在他身上流转。

漆黑的山洞中忽的亮起一线红光,一柄略带殷红的桃木法剑气势如虹的破空斩来,使得邢羽面上一变,当即挥剑斩出。

这法剑乃是道门修士祭炼而出的法器,威力远超同等阶的飞剑。不过其毕竟是由桃木所制,却是极易损坏。

湛卢凭空一划,顿时有一道银色的剑气流转而出直劈向前。剑气凝实,并带起一股淡淡的杀意。自邢羽参悟完剑意之后,他的剑气之中便开始带上了朦胧的杀意。

乔安见此面上微变,他口中念念有词,法剑上顿时亮起璀璨的红光,像是夜间升起的鬼火一般阴森朦胧。

只是这般鬼魅倒不像是道门正气阳刚的法剑。道门法术皆是正气阳刚,少有此般阴森道法。

红光扫过,剑气顿时宛如落雪逢阳一般散去。这法剑上隐约有一缕妖气,许是此人长年吸收妖兽灵核中的灵力所致。

邢羽微微摇头,当即御空而起,一剑将桃木法剑轻松击飞,落在乔安脚下。

他兔起鹘落,紧跟法剑而至,湛卢停在乔安颈前,使得乔安虽然面上大惊失色,但却不敢动弹丝毫。

“如今修真联盟已立,你如此做法危害百姓却是不符合规定的。随我走一趟吧。”邢羽皱眉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乔安忽然跪下,不住地磕起头来。

邢羽见此一怔,刚要伸手去扶,忽然间他心中一寒,一道红光斜斜刺来,正是那柄法剑。

“好家伙。”邢羽面上一变,当即挥剑斩出,湛卢上灵力奔涌,顿时将法剑从中斩断。

乔安见此面上忽变,他脸上一阵变幻,忽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这法剑原是与他神识绑定,法剑损坏,他自是会受到反噬。

“再施诡计,我就直接杀了你。”邢羽冷声说道,他手上微微用力,湛卢顿时在乔安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大人饶命。”乔安重又跪下,伸手将残缺的法剑拿起放入怀中,他幽幽叹了口气,似是放弃了挣扎。

“你真是道门的弟子?”邢羽问。

“不是。”乔安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无奈道,“我倒是想,但道门的大人物们可看不上我。”

邢羽心中一笑,面上却是毫无变化。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身旁灵气汇聚顿时凝成一个火球。火球升起,将洞内照亮,使得邢羽面上顿时柔和了不少。

这山洞不大,只有丈许方圆,勉强被布置成了可以供人居住的样子。

不远处有一个小姑娘,应该是林平老汉的孙女林烟儿。小姑娘正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注视着二人,小兔子眼睛灵动,一会看着邢羽,一会看向乔安。

小姑娘的眼神清澈,看上去似乎比邢红梅还要年幼。

“你是林烟儿?”邢羽问。

“是的。”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注视着邢羽的眼中满是敬畏。

“不用害怕,我是你爷爷派来救你的。你爷爷就在外面,他现在担忧得很,你快去找他吧。”

“爷爷?”林烟儿闻言急忙往洞外跑去,走到一半忽然转身来到了乔安身前,“乔叔叔,我能带走小兔子么?”

“可以。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乔安温和一笑,伸手摸了摸林烟儿的脑袋,“好好听爷爷的话,别出门乱跑。叔叔很快就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叔叔你要走了么?”林烟儿面上一愣,显得十分不舍。

“对啊。叔叔本来就是来你们这里作客的。客人终究是要走的。”乔安洒脱道,“快出去吧。你爷爷在等你呢。”

“叔叔再见。”林烟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山洞。

林平见到孙女无恙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见她带了一只自己不让饲养的野兔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乔安,你来这里多久了?”邢羽沉默半晌后问道。

“大人,我来此地半月了。”

“你这符术真的会影响到凡人的寿命?”邢羽问。

“是的。”乔安轻轻点头,“不过危害极小,初始时只会令附近的人感到身体乏力,一月后才会开始掠夺凡人的生机。”

他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在下亦是修士,自是知道不能伤害凡人。我各地辗转击杀妖兽,每次都只在同一个地方待上二十多日便走。这符术其实是萃取妖兽灵核中的灵力助我修行的,灵核失效后才开始影响到周围的百姓。我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打算明天就走的。不曾想却是遇到了大人您。”

邢羽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他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此人。既然此人并未伤害此地百姓,其实倒也可以直接将其放走。

“那你可曾有办法解决百姓们的虚弱?”邢羽问。

乔安闻言微微点头,“自然。只要给他们饮用一些灵液便可。”

“灵液是什么?”邢羽闻言一愣。

“就是浸泡过灵石的泉水。”乔安面上一红,“在下宗门孱弱,灵石稀缺,以前修行都是服用灵液修行。这灵液对修士来说没什么作用,对凡人来说却不亚于灵丹妙药。”

邢羽闻言一怔,不曾想到灵石竟是有此妙用。

“这乔安看起来人似乎不坏。”他心中一笑,忽然有了个想法。

“你多大了?”

“三十五岁。”乔安道。

“起来吧。”邢羽收起湛卢,将乔安扶起,他退后三步,忽然抱拳一拜,“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原谅。”

“公子客气了。似我这般江湖散修,在何处都是要被人欺凌的。”乔安摇头道。

“你可愿意加入宗老阁?”邢羽忽然问道。

“大人真是宗老阁的人?”乔安面上一愣,“在下倒是向往,但在下如今不过刚刚筑基,宗老阁怕是难进吧。”

“无妨。你随我去长安,有我在,你定然能够加入宗老阁。”邢羽轻笑道,“只是,我须得让人先核实你的身份,若你过去并未伤过凡人,宗老阁一定会接受你的。”

“多谢前辈大恩。”乔安闻言面上一喜,急忙俯身一拜。

“前辈么?”邢羽闻言一怔,江湖上修为高的修士向来会被修为低的修士尊称前辈,只是他此时不过十七岁,被称为前辈倒是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第二百四十章 再见光帝(上)

长安是大魏都城,占地超过百里。自五百年前起,长安便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

彼时长安是大秦帝都,大秦并六国、修长城,北驱匈奴,建立云中郡,在数百年离乱后再度统一中原,建立了新的霸业。

而后天下纷纷扰扰,始皇帝死而秦乱。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汉高祖扫清山河,重铸九鼎,建立大汉。秦崩之后汉立,大汉泱泱三百余年,儒道并立,修士日多,飞升修士百年有三。

汉衰之后晋立,百年离乱后天下终归魏室。

如今是承乾十五年,日后谥号被定为宣宗的大魏皇帝陛下宇文述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大魏皇帝宇文述如今正对他的帝国忧心忡忡,他躺在清凉的寝宫里,最近甚得他心的萧贵妃正轻柔的给他按摩。

这个天下将来会走向何处令皇帝陛下心思重重,在修士成为战争的主力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宗老阁成为皇帝治理天下不可或缺的机构。

现如今,皇帝的十名护卫中有九位都是宗老阁的官员,另一位则正在尝试加入宗老阁。

感受着额上的轻柔,宇文述感觉自己身上的疲惫似乎减缓了一些,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卢亮去接邢羽了么?”

“已经去了。估计很快就到了吧。”萧贵妃柔声回道,“陛下要在这里接见他么?”

宇文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两年未见,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陛下对邢公子当真是上心呢。”萧贵妃笑道。

“这是恩师的独子,我一定要照顾好他。”宇文述清了清嗓子,道,“李二,去请徐阁老来。”

“是,陛下。”礼部尚书李舒琦家排行第二的公子李旻点点头,转身去请徐承宗了。

……

马车从光化门缓缓进入长安,停在纤云楼前方。

纤云楼是长安永乐坊最出名的酒楼,各部尚书侍郎家的公子时常会在此地集会。此地也是万剑门弟子们来到长安后的第一站。

永乐坊是长安西北方的三坊之一,距离皇宫只有数里之遥。附近多有高官显要居住,以至于街上人流稀少,行人皆是步履匆匆,少有停顿。

此时此刻,酒楼前树下正有两名身穿华贵衣饰的青年男子,他们身后是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马车顶棚上纹着一条黑龙,这是宗老阁的标记。

“邢公子,我们到了。”车夫回头一笑,松了口气,“此地是宗老阁的产业,您在此地应该能够找到接待您的人。”

“多谢王叔。一路上辛苦您了。”

邢羽率先走下马车,绿珠、邢红梅以及乔安三人紧接着走了下来。

“公子客气了。保重。”王姓车夫摇头一笑,驾车往酒楼后赶去。

“保重。”邢羽抱拳拜别王姓车夫,举目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景象。

四周酒楼林立,不过人流却是不多,这附近灵气浓郁,纤云楼内定是有阵法运转。

纤云楼前有两名青年男子大步往邢羽这边走来。那二人身上灵力颇为浓郁,许是宗老阁的修士。

邢羽抿嘴一笑,转头道,“我们在此待上半月再回书院。”

“呆这么久?”绿珠闻言一笑,显得十分开心。

她离开汴州在书院呆了一年多,此时却是十分怀念都市的繁华生活。

“这里就是长安?”邢红梅拉着绿珠的衣袖,好奇地左右打量起来,“似乎和汴州比起来差不多嘛。”

“汴州是后秦都城,后秦国灭至今不过二十多年,虽比不上昔日繁华,但放眼天下,仍是仅次于两都的大都市。”乔安笑道。

“您就是邢羽公子吧?我是陛下派来接引您的的少卿卢亮,这是掌令林涛。您在长安这段时间如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解决。”

名为卢亮的年轻修士抱拳一拜,拿出了一枚刻有“少卿”二字的镶金令牌出示给邢羽。一旁的林涛则是出示了一枚镶银令牌,其上刻着“掌令”两字。

“有劳。”

邢羽抱拳回礼,转身指着不远处的乔安道,“这是我在城外遇见的修士乔安,我想将他举荐进入宗老阁任职。不知要怎么做?”

“公子是新分阁的上卿,自是有资格接收新人。”卢亮微微点头,“只需阁内查过其过往,如是符合要求,便可加入宗老阁。”

“有劳你查一查他的过往告诉我。”邢羽轻声道,“此人之前曾在城外帮助百姓降服了一只妖兽,他云游各地修行,修为虽说低劣,但心肠却是不错。”

“请大人放心。”卢亮微微点头,“在下定然不负所望。”

“我的信陛下收到了吧?”邢羽问。

“是的。陛下安排您在宫内住宿,您若无事,我们现在就启程进宫。”卢亮道,“陛下和徐阁老都在宫中等您呢。”

“可以。直接进宫吧。”邢羽道,“珠儿,红梅,我们先进宫,我见过陛下后再带你们出来游玩。”

“好。”绿珠和邢红梅相视一眼,均是一笑。

“林涛,你驱车带邢公子进宫,我带乔安道友去阁中报备。”卢亮转头吩咐道。

“是。”林涛闻言点了点头,“请邢公子稍等片刻,我马上驱车过来。”

“乔安,你随卢亮去宗老阁报备。若是过去并未胡作非为,那么你从今天开始就是宗老阁的人了。”邢羽轻笑一声,勉励点点头。

“多谢公子大恩。”乔安闻言一惊,急忙抱拳一拜。

他云游散修多年,如今不过筑基初期,若非邢羽,其实他是不够资格加入宗老阁的。此前他便试过毛遂自荐,只是宗老阁却拒绝了他。

“不必客气。你修为不高,进入阁中后要多听他人建议。”邢羽道。

“我知道了。”乔安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等我安顿下来就去见你。”

“在下受公子大恩,日后定当尽力回报。”乔安抱拳又是一拜,得到邢羽回应后才转身跟着卢亮离开。

“哥哥,我们要住在皇宫么?”林涛去赶马车后,邢红梅小声问道。

她自离开山林后就知道了皇帝乃是大魏最显贵的人,而皇宫则是皇帝居住的地方,是天下最漂亮的地方。

如今他们要去皇宫,小姑娘当然显得有些激动。

“不错。”邢羽点了点头,他偏头一笑,柔声问道,“你不喜欢么?”

“喜欢。”邢红梅摇了摇头。

第二百四十章 再见光帝(下)

近夜,流光阁附近张灯结彩。

流光阁是萧贵妃的寝宫,始建于承乾九年春天,完工于承乾九年秋天,本来应该是皇后的居所。但承乾十年春天端怡皇后去世,不久萧贵妃便搬入此地。

御膳房的珍馐佳肴宛如流水一般被宫廷侍女送入流光阁内。阁外甲士林立,到处都有宗老阁的掌令在附近巡视。

此刻,九州共主、大魏皇帝陛下宇文述正在流光阁中宴请帝师邢干之子邢羽以及宗老阁阁老徐承宗。

今天的宴席关乎宗老阁将来的发展,所谈之事对席上三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

萧贵妃萧蔷在席间穿梭不停,为三人斟茶添酒。她容华若桃李,看上去似只有二八年华。

邢羽很难相信,这个看上去年轻貌美的温婉女子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

绿珠和邢红梅分别坐在邢羽两侧,享受皇帝的盛宴并接受贵妃的伺候几乎使得她们二人如履薄冰。

虽说杜秋娘曾经亦是当过贵妃,但杜秋娘的气质与萧蔷相比可谓是差之千里。萧贵妃雍容华贵,一颦一笑尽是魅力十足。她根本不需要媚术便能得到宇文述的倾心。

萧贵妃萧蔷是汴州人士,自宣化元年进宫至今一直备受皇帝宠爱。

年长些的臣子都知道光帝宠爱萧贵妃是因为其与当年早逝的元贞皇后有七分相似,如若不是独孤家族连同独狐皇后诸子反对再立皇后,萧贵妃很有可能已被光帝立为皇后。

宇文家族能够一统中原,端怡皇后的母族独孤家族功不可没。承乾元年的大封之中,独孤家族有两人封王,独孤敏的胞妹独孤玲甚至有幸入宫成为贵妃。

在独孤敏去世之后,光帝最宠幸的三名妃子就是萧贵妃、独孤贵妃以及林贵妃。

独孤贵妃与林贵妃都是大魏名将之后,独孤贵妃与端怡皇后一母同胞,其父乃是大魏名将独孤瑾,长兄乃是名将独孤裕,次兄乃是如今大魏辅国大将军独孤胤。

如今的大魏军队有七成为昔日名将之后掌握,独孤瑾、林览、周豪三人的家族掌控着四方边军以及府军的绝大部分。

这三位为大魏一统九州立下汗马功劳的绝世名将生前死后都是备受大魏皇帝宠爱,三人的家族如今在大魏仅次于宇文家族。

在立嗣、立后二事上,三大家族之人往往能够左右光帝的意见。

承乾十二年,光帝始生立后之意。但先是端怡皇后诸子劝谏,后是群臣劝阻,最后宫内以独孤贵妃为首的妃嫔亦是出言劝阻光帝。

尽管有着周家支持,但萧贵妃立后一事最终还是破灭了。

然而萧贵妃后来却俨然成为后宫之首,皇帝每月有超过一半的晚上都是在流光阁过夜。即使同为贵妃的独孤贵妃仗着自己乃是先后胞妹亦是无法与萧贵妃争宠。

萧贵妃是小家族后人,父亲只是冀州的太守,但其母亲却是周豪最宠爱的小女儿。

周豪是三大名将之中寿命最长之人,去世于去年春天。承乾十四年春天周豪去世,光帝亲自登门祭拜,并将其安葬在高宗明帝的昭陵之侧。

自这一年起,大魏四境生乱,北方狼族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南下入侵。

昔日的名将已尽然化作枯骨,美人则早已沉睡在历史中多年。名将们的后代是否能够不负他们父辈的威名,没有人知道。

萧贵妃进宫十五年来为光帝产下一子两女,其子乃是光帝十一子,名为宇文丘,被封为鲁王,此刻他正在鲁地的行宫内用膳。

“邢羽,等你回到安东都护府后便可以组建多支小队来对付蛮族南下的修士。安东都护府虽然没有宗老阁分阁,但那里的宗老阁修士并不少。日后修真联盟的修士到达后,你便是他们的首领。不管是宗老阁还是修真联盟,一切修士都听你的指挥。”

宇文述满脸笑容地望着邢羽,口中说出的话语让萧贵妃都是十分吃惊。

“陛下,我实在是没有指挥别人的经验。您还是安排别人去吧。”邢羽苦笑道,“此事太过重要,我若辜负了陛下,我实在是没有脸面再见陛下了。”

“无妨。”宇文述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此事只是为你日后执掌宗老阁长些经验而已。朕自会派人助你管理。安东都护府涉及凡人的事务尽由陈琳负责。涉及修士的事务则是由你负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多言。”

“多谢陛下厚爱。”邢羽无奈一笑,只好应下。

这次来到长安,邢羽的目的便是见一次光帝。

昔日他与光帝在徐州分别,光帝便曾说过,虽然他是带着任务去的玄黄书院,但这个任务随时都有可能完成。邢羽不必时刻惦记着这个任务,他随时可以来长安作客。

“邢羽,修真联盟组建一事虽然有些仓促,不过这是当年明依心心所念之事,此事必能为大魏江湖带来极大的好处。江湖诸门需要规整,而能够规整他们的只有朝廷。”

宇文述目中涌现出许多怀念,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虽然已经离开近二十年了,但在皇帝心中,他最爱的仍旧是她。

“陛下,联盟虽然已经创建,但您如有任何事务要处理,宗老阁仍是您最得力的助手。”徐承宗笑道。

“不一样的。”宇文述微微摇头,“宗老阁毕竟人少,且肩负的任务太多。诸门诸派弟子众多,若能将他们整合成为新的军队,那么挥军北上,扫清草原也不难。”

“陛下,与蛮族开战之事还得细细考量一番。”

徐承宗闻言一愣,不曾想到皇帝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如今蛮族虽是内乱,但其五十万骑兵若是南下,那么不管是安东都护府、安北都护府还是云中都护府都难以抵挡。修士虽然强大,但面对成型的重骑兵还是双拳难敌四手的。”

“朕自然知道,阁老放心便是。”宇文述哈哈一笑,“诸门诸派若能给朕凑够一万修士军队,朕才有心派兵北上攻打王庭。”

“陛下体谅百姓,是百姓之福。”徐承宗微微一笑。

邢羽闻言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带着军队与金帐王庭开战。不过日后安东都护府内的修士,看来是要归他节制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长安一片月

是夜,清风微凉。

邢羽孤身坐在凉亭内,心中思绪万千。

他身旁石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但他仍是没有做出决定。

只不过是参加了一场宗门大比而已,邢羽忽然便成为了宗老阁的上卿。不仅日后他要赶赴滇南道任职,待他回到书院之后,他还需要协助陈琳处理安东都护府的事务。

这事或许要比率军出战更难处理。毕竟,都护府上可是乏味得很。

宇文述此间并无与狼族大肆开战的想法,但只是因为诸门诸派与朝廷不是一心。若是诸门诸派悉数支持与狼族开战,大魏的百姓们或许会迎来一个并不怎么明媚的未来。

虽则大魏并不会与狼族开战,但双方终究无法避免冲突。

日后,安东都护府以及北庭都护府或许会迎来与狼族的大规模冲突,步骑兵的交战不会很快到来。但修士之间的战争或许很快就要打响了。

“我真的能够肩负起这份责任么?”

邢羽捏着茶杯,心下微凛。日后赶赴安东都护府的修士定然不在少数,他是否能够节制呢。修士的心思可要比军队来得复杂,若只是指挥数百人的军队,邢羽定会轻松许多。

“将修士们分成多个小队,确实会便于管理一些。”邢羽眉头紧皱,默默思量。

光帝之前所言不虚,诸门诸派的修士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将他们划分为三人小队执行任务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有宗老阁的修士相助,节制加入联盟的诸门诸派修士应该不难。”

邢羽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剩下的只是如何组队,或许可以让他们自由组队。陛下这次想必不会派太多修士过去。暂时先安排好这批修士吧。”

邢羽望着桌上的令牌,终是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他毕竟不过十七岁,这些变化对他来说确实有些突兀了。

不过光帝虽然说要让邢羽管理都护府内的修士,但其定然会派遣宗老阁人相助。邢羽其实不用如此慌张的。

“果然,书院的修行生活还是更适合我的。”邢羽苦笑道。

他端起茶壶,拿起茶杯,准备回房休息。绿珠和邢红梅或许已经睡着了,他答应了二人明日要带她们在长安玩耍,不过他对长安也并不熟悉。

但长安毕竟是天下之都,必定有许多景象能让二人开心。

此间皇宫内静悄悄的,十数丈外就是流光阁。

邢羽三人居住的地方名为翠幽园,曾是端怡皇后亲自打理过的花苑。园内有一阁一亭一台一楼,此外更有来自大魏各地的名贵花草装点。

虽然邢羽并不懂得欣赏名花异草,但绿珠似乎十分喜爱它们。

一轮弯月高悬,朦胧月辉洒落,使得天地间顿时蒙上一层轻纱。

这是长安一个十分平常的夜晚,但对邢羽来说却不是如此。成为宗老阁之人对他来说既是一件好事,但亦有许多弊端。

昔日梨园弟子们的现状或许就是邢羽的明天,修士本不该在江湖之外牵涉太深的。只是邢羽并不能拒绝光帝。

“走一步看一步吧。”邢羽微微一笑,“待到翎儿结丹,我也应该距离结丹不远了。陛下虽然春秋鼎盛,但我还年轻。二十年后,或许我们就不用再理会这些俗事了。”

一想到此,邢羽心中不由舒畅了些。修士随性修行本是自然之道,拘泥俗事反倒会使道心蒙尘。

只是世间万事都是有取有舍,邢羽既然备受光帝恩宠,自然是得回报一番。即使光帝要他率领军队攻打狼族,他也无法拒绝。毕竟,这对中原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而邢羽的底线就是中原百姓、修士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明天。这是邢干的愿望,也是邢羽的愿望。

“想明白了?”绿珠淡淡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邢羽偏头看去,发现绿珠正站在花丛后笑望着自己。她脸上微白,许是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绿珠今日穿了一身红色长裙,长裙将她的腰身勾勒出来,显得十分苗条。她发间插着一支碧绿的簪子,簪子被打磨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仿佛要迎风起舞一般。

这只簪子是萧贵妃送给绿珠的,本是皇帝去年送给萧贵妃的礼物,做工与玉料都是十分用心。

“有些想明白了。”邢羽微微点头。

“杜姨当年让我跟你走或许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陛下知晓我乃罪臣之后,但看在你的面子上却是不予追究了。”绿珠幽幽道。

她来到长安之前曾十分担忧光帝会令人将她拿下,但光帝只是笑着询问绿珠在玄黄书院是否待的习惯,并未在乎绿珠的身份。

“你对他并不会有什么威胁。他自然不会在意。”邢羽道。

“是啊。陛下当然不会在乎我们这些曾经因为宗老阁辗转流离的可怜之人,我们只是蝼蚁而已。帝国这座大山并不会因我们而倒塌。”绿珠摇头道。

邢羽闻言一愣,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茶壶,来到绿珠面前。他握住绿珠的手掌,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绿珠语气有些怪异,她心情似乎有些差。

“只是有些感叹而已。没什么。”绿珠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我们多年以来一直十分担忧宗老阁会对我们下手,不曾想其实陛下从未将我们放在心里。”

“陛下心怀苍生,你们只要不像梨园那些人一般掀起叛乱,他自然不会理会你们。”邢羽道。

绿珠低着头,似乎心思很重的样子。

这十几年来对她来讲几乎都是十分不堪的,初时他们辗转各地躲避宗老阁的搜捕。后来她被杜秋娘收养,终于才在汴州过上了一段安定的生活。

只是随后不久,邢羽便是来到汴州,她最后与杜秋娘拜别,自此再未回到过汴州。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我明天买给你?”邢羽伸手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脸上带起柔和的笑容。

“我倒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绿珠微微一笑,“红梅倒是有许多想要的。”

“她想要什么?”邢羽一笑。

“她想要几身新衣服,还有首饰、胭脂。”绿珠端起茶杯茶壶,径直往阁中走去,“之前秦立送给她的胭脂已经被她用光了,小姑娘似乎十分喜欢那么胭脂。明天给她买一些吧。”

“好。”邢羽点了点头,随绿珠一同走入阁中。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乱世硝烟

只是一连三日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瓢泼大雨从次日中午开始就没有停过,三人的出行计划最终不得不暂时作废。

那天上午,三人只去坊市中买了一些胭脂与首饰,勉强让期待已久的小红梅满意。绿珠倒是无欲无求,只是买了一些甜点,然而坊市中的甜点却并没有皇宫内的甜点美味。这场出行最终并没有带给诸人什么美好的记忆。

翠幽园内,邢红梅盯着天际的乌云,小脸上愁思百结,“哥哥,这雨为什么还不停。”

“很快就停了。”邢羽停止打坐,无奈安慰道,“不过我们需要准备回书院了,离开之前应该还能带你出去玩一会。”

“好吧。”邢红梅微微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去摆弄前几日买来的胭脂去了。

她倒十分喜爱这些胭脂,秦立的礼物仿佛给她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至于邢羽,这三天来他一直在打坐修行。

如今,邢羽已经基本将在千剑碑上感悟的剑意消化了。此间他虽然境界未有提升,但战力却是有了不小的提高。

“珠儿,你这几日与萧贵妃她们都谈了些什么?”邢羽偏头问道。

光帝这几日来每天都召见邢羽,绿珠则是有幸被萧贵妃邀去吃了数次甜点。

“没什么。”绿珠微微摇头,“只不过是问了一些书院的事情。贵妃似乎对修行十分感兴趣,但她灵根残缺,并不能修行。”

“这样啊。”邢羽微微一笑,“天下偌大,修士却是极少。灵根完整的人本就不多,而有机会修行的人则更少。”

“是啊。”绿珠点了点头。

三人又沉默下来,邢羽望着窗外大雨,心中思绪澎湃。

这几日来与光帝会面忽然令邢羽感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光帝虽然不是他的亲人,但却与亲人无异。光帝这几日有时给邢羽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有时仅仅只是关心邢羽。

老皇帝显然对邢羽十分上心,不管是因为邢干的缘故爱屋及乌,还是因为他希望能在日后得到邢羽的帮助,此时此刻,皇帝对邢羽却并没有什么图谋。

邢羽感动之余,亦是想要报答光帝。只是他此刻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筑基后期的修士,即使踏上战场,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近来他也仔细考虑过对付蛮族修士的事情,只是蛮族修士向来神出鬼没,他们虽然骚扰边境,但并无规律可循,就像马贼一般,只是偶有作乱。加之草原广袤,邢羽纵然有心一举根除,但这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邢羽自觉近来修行进境过快,倒是十分想要做些事情。不过,他似乎比邢红梅还要困惑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小姑娘这几日来每天都显得无精打采的,一来是因为无法出门,二来是因为皇宫的环境对灵魅这些生物来说是有排斥作用的。不过三人已经准备启程返回书院了。

目前边境局势不稳,邢羽早一日返回,便能早一日进入都护府帮助陈琳对付蛮族修士。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邢羽看向绿珠,面上一笑。

绿珠闻言一愣,忍不住一笑,“怎么?你要赶我走了么?”

“不是。”邢羽闻言一怔,急忙摆了摆手,“只是有些好奇你将来会做什么而已。”

“我本来是打算接下杜姨的职责,去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后秦女子。”绿珠轻声道,“不过现在,我倒是不知道我应该去做些什么。”

“要不,你也加入宗老阁?”邢羽道。

“我只是个半吊子修士。”绿珠微微摇头,“即使宗老阁允许我加入,我也无法完成什么任务。我现在连习过武艺的凡人都打不过,若与修士比试则更不是对手。”

邢羽闻言挠了挠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了。”绿珠眼睛一亮,道,“要不你去都护府后帮我寻个闲职,我可以帮忙处理文书。你看如何?”

“这倒是可以。”邢羽一笑,“将来联盟修士北上,应该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那就这么定了。”绿珠也是一笑,“这样我也能挣些俸禄,不然每天都在书院白吃白喝,我总感到有些愧疚。”

“没关系的。”邢羽闻言却是一笑,“反正你饭量不大,我养得起你。”

绿珠闻言白了一眼邢羽,脸上却是有些泛红,她偏过头去,声如蚊蚋般的嗯了一声。

邢红梅忽然拉了拉邢羽的衣袖,情绪十分低落,她抬头看向邢羽,低声问道,“哥哥,这皇宫里似乎有别的灵魅,我能去找她玩么?”

“皇宫里有别的灵魅么?”邢羽闻言一怔。

绿珠闻言亦是一愣,历来皇宫都是王气聚集之地,灵魅、精怪这些生物应该都是望而却步的。

天下间奇山异水孕育诸多妖兽、灵魅、精怪,这些生物得天眷顾,修炼起来往往要比人类更快。但与人类接触过多却是会对他们有所损害。

邢红梅之前也是说过,虽然她很喜欢皇宫,但长时间呆在这里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危害。

“是的。我能感受到她,是一个大姐姐。她应该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如果不是下了这场雨,我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邢红梅道。

“为什么下雨之后你反倒能够发现她了?”邢羽问。

“因为雨水将人类聚集形成的杂乱气息洗干净了,使得这附近的灵气变得十分纯净。大姐姐的气息在空气里就变得很明显了。”邢红梅解释道。

“那个大姐姐是什么修为?”邢羽问。

“大姐姐的修为比我高很多,应该是元婴吧。我能感受到,她还没有修炼出元神。如果她修炼出元神了,我是不可能发现她的。”邢红梅道。

“元婴灵魅么?”邢羽闻言心中一动。

光帝二十年来一直在为整合诸门诸派的力量谋划,看来他早已寻到了不少元婴修士的支持。

“你去吧。”邢羽道,“不过小心一些,若是她不欢迎你,你就尽快回来。”

“我知道了。”邢红梅雀跃地跳了起来,出门去找皇宫内的灵魅去了。

邢羽拿出传讯玉简,打算联系宋玉二人返回书院,不过他拿出玉简后却是发现了一条来自书院的讯息。

“有新的讯息。”邢羽抬头看向绿珠,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快看一下。”绿珠催促道。

邢羽点了点头,急忙去读讯息。

读完讯息,邢羽看向绿珠,颤声道,“蛮族组织了一次针对安东都护府的进攻,有三十名修士参与,边境三个小镇的百姓全数丧命。都护府的修士有六人死亡,十人受伤。”

邢羽面上一变,身体都是有些颤抖,他忍不住握紧拳头,心里十分气愤。

“我去见陛下。”他起身往外走去,绿珠却是伸手拉住了他。

“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等你回来,我们就启程。”绿珠伸手为邢羽整理了一下衣衫,无奈一笑,“我想我们应该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不错,我们得离开了。”邢羽微微点头,快步往光帝休息的寝宫走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玄黄七子

当天晚上,宋玉、姬青羽与邢羽三人汇合,经过一夜路途之后,五人重新回到了玄黄书院。

此间长白山上积雪融化,山间流水潺潺汇成条条小溪,整片山脉上都是一片翠绿与浅碧,塞外美丽的风景顿时扫清了邢羽心中积蓄的阴霾。

长途跋涉的疲惫顿时消散,他从高空望着地面,心里升腾而起的都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微风将他抱在怀中,软绵的宛如恋人的低语。

他在此生活了两年,日后也将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不管是蛮族还是高句丽,倘若他们意图破坏邢羽在此平静的生活,他就会站出来与他们对抗。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答应了光帝,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即将加入安东都护府,只是因为安宁的生活。

倘若他将来修仙有道,可以挥掌击退千百骑兵,或许他就不用再因此烦恼了。

“无关对错,只是因为立场不同。”

想到日后或许会与金叶、金灵他们为敌,邢羽心中不由有些些复杂。

只是,两国或者说三国的恩怨并不仅仅只是关乎个人的荣辱,这场绵延千百年的战争早在大秦尚未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彼时,草原诸部并没有一个强横的领袖,他们对于中原诸国的侵略的并未酿成大祸。但如今,虽说蛮族并不是铁板一块,但名义上的领袖——单于,仍是能够调动蛮族绝大多数的兵力。

他们若是南下,中原必将经历一场苦战才能抵挡的住他们。

而这场苦战,可能会改变中原许多人的生活。

这样一场波及整个中原的战争,带来的影响或许足以跟汉末的百年乱世相比,若能避免它的到来,朝廷或许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这场战争不可避免,且它已经到来了。

“院长。”

邢羽登上藏书阁的顶楼,与阮亮一同抱拳冲着桌后的李登仙一拜。

玄黄七子此间皆已到来,李登仙却是闭目而坐,脸上淡漠。

荆远山和李雷分列李登仙左右,见到邢羽二人到来,他们不由微微点头。

宋玉和陈恒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竹林,脸上情绪略有复杂。

古茗低头端详着李登仙桌上的一幅山水画,画上是一名恬静的女子,却是晴雍夫人。

“你们七人是书院这一代的传人,目前狼族犯我边境,残害百姓,你们是时候下山辅政来了。”李登仙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不过你们并不会悉数进入都护府任职,只有邢羽、阮亮会进入都护府。”

李登仙已经三百多岁了,自金帐王庭刚成立时便在此地与蛮族对抗。他可以说是见证了王庭的兴衰起落,李登仙甚至曾与晴雍夫人坐而论道。

只是如今,他门下的弟子却是要与晴雍夫人的弟子兵戈相见了。

“小师弟,你身份特殊,本应前往长安辅政。但陛下已经与院长沟通过,你就暂时留在都护府任职。不久后修真联盟的修士抵达,还需要你进行节制。”荆远山微微一笑,看向邢羽。

诸人都是笑着看向邢羽,今天之后,七人将会分开,下一次团聚或许就是许多年后了。

“我明白。”邢羽微微点头,“师兄你们会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荆远山摇头道,“宋玉和我坐镇书院,李雷将会出海历练,陈恒和古茗会前往北庭都护府任职。”

“师兄还要出海么?”邢羽闻言一怔,看向李雷。

他本以为如今安东形势混乱,李雷许会放弃出海。

“不错。”李雷无奈点了点头,“出海历练一事是院长与海外的一位前辈约定好的,我会前往诸岛,跟随那位前辈修行一段时间,待我学有所成之后就会归来。”

“海外的前辈?”邢羽疑惑问道。

“不错,这位前辈亦是书院的弟子,不过他是上一代的书院弟子。”李雷笑道。

“上一代的书院弟子?”邢羽闻言一震,“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呢?”

李登仙拿出一份名册,翻到中间,上面罗列着六人,分别详细的记载着这些年来做过的一些事情。

“上一代弟子六人,目前有五人存活。其中有两人在书院担任教习,分别是董勇和张乐。有两人在海外,分别是王铭和李亚宁。有一人在宗老阁任职,此人是上一代最小的弟子岳阳。”

邢羽低头看去,将那些名字一一记在心中。

“夏欢、董勇、张乐、王铭、李亚宁、岳阳。”邢羽一一念出,然后问道,“这就是上一代的书院弟子么?”

“不错。”李登仙微微点头,伸手在名册上一点,“上一代的弟子们如今大都是结丹后期或是元婴。其中,王铭和李亚宁出海修行,李雷此行便是要去寻找王铭。”

“陈恒师兄和古茗师姐是要去寻找岳阳师兄么?”

“不错。岳阳目前是北庭都护府辖内修士的首领,陈恒和古茗此行便是要去帮助他对付蛮族南下的修士。”

李登仙轻轻叹了口气,“都护府内并未成立宗老阁,但这并不是说都护府内就没有宗老阁的修士。宗老阁在每个都护府都设立了临时机构,安东都护府内就有三名宗老阁的正卿,他们麾下都有二十到三十名修士。这就是一直以来和书院并肩作战的所有修士了。”

“他们也在都护府任职么?”邢羽问。

“不错。”李登仙微微点头,忍不住一笑,“待你下山之后,便是与他们共事,不过你职衔比他们高,宗老阁修士都会听你号令的。”

“院长,您有什么建议么?比如,我需要做些什么?”邢羽问。

“你下山之后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李登仙摇头笑道,“安东都护府内修士繁多,每天都有修士爆发矛盾。来自金帐王庭的修士、高句丽的修士都是不下百人,你要解决的问题,可不仅仅只有入侵的王庭修士。”

“我真的能行么?”邢羽闻言一愣,苦笑道。

“小师弟,你要相信自己。”荆远山微微一笑,“会有人帮你的。你随时可以回山,我们也会帮你的。”

邢羽闻言心中一暖,微微点头,“我会努力的。”

历史 百年后玄黄七子

长白山上,玄黄书院。

一名身穿麻衣的少年拾级而上,走到玄黄书院门前。

“跋涉多日,终是来到了书院。”

麻衣少年满面风尘,眼睛却是亮的宛如星辰,他微微一笑,恭敬地向着书院一拜。

玄黄书院是天下五大书院之一,仅次于昆仑书院。

他从南方楚地而来,历经半月、跋涉千里方才来到此地。自今天起,他将成为玄黄书院这一代的第七名弟子,书院每代弟子人数不等,但从未超过七人。

换句话说,他便是书院这一代最年轻的弟子。

“安东都护府,自我出生以来就想来此。若非大哥被父亲送往昆仑求学,我可能并没有机会成为玄黄弟子。”

少年心中一笑,显得十分高兴。

他兄弟二人年纪相差不大,虽然李家与五大书院都是关系极好,但两大书院终究只能接受一人成为其门下弟子。

三年以前,少年与家中长兄抽签决定哪一人去往昆仑,哪一人去往玄黄。

少年运气稍好,抽中了玄黄。

三年以前,少年的长兄离家赶赴昆仑,三年之后,少年方才启程来到玄黄。

此地乃是安东都护府,自中宗成帝收复安东之后,安东都护府百年以来一直都是大魏的领地。即使日后中原诸王争锋二十年,安东仍是牢牢被中原王侯掌控,从未再失陷过。

“今天我或许能够见到当年玄黄七子中的一位,不知道这位前辈会不会指点我一番。”少年舔了舔嘴唇,推门进入书院。

玄黄书院如今有三名出窍期修士,七名元婴修士,实力在五大书院之中乃是最强。即使昆仑书院亦是稍逊半筹。

这一切都归功于近百年前的两次修士大战,这两次大战之中,玄黄书院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书院教习弟子都是所剩无几。

第一战中书院溃败,不得不迁往中原。但第二战中,五大书院同仇敌忾,终是将蛮族赶出了安东都护府,玄黄书院随后也是重新迁回了长白山。

这两次大战为玄黄书院赢来声名。

自这两次大战之后,玄黄书院迎来了数名天纵奇才,使得书院在日后一跃成为五大书院之中的实力最强者。

两次修士大战分别在穆宗太安两年以及昭帝十三年的两次修士大战之中,玄黄书院付出了极大代价抵挡蛮族修士的大举进攻。

他们的举动令天下之人感动不已,书院在之后的重建中得到了多方帮助,很快便是恢复了元气。

只是,那些离开的人终究是无法回来了。

这一年是天祐十九年,后世被称为宣宗的魏景安皇帝正迎来他统治的最后一年。

宣宗之后是懿宗,懿宗在位仅七年。七年内天下大乱,朝廷无法命令诸州,节度使拥兵自重,导致日后诸王争霸,最后颠覆了大魏。

懿宗之后哀帝继位,哀帝在位十二年而魏灭。

魏灭之后天下大乱,最终中原归一,新的王朝屹立而起,史称为唐。

走进书院,一切景象都一如百年以前,少年不紧不慢的走向耸立在山间的藏书阁,心中思绪澎湃。

“院长此间应该就在藏书阁中,我带着书信拜访就能成为书院弟子了。”

他颇为紧张的舒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信封,确认无误后方才露出一缕微笑。

这信乃是百年前玄黄七子之中的古茗亲手所写,不然少年也没有把握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书院的弟子。

藏书阁高有十丈,共有七层。第七层乃是现任院长,百年以前玄黄七子之一的阮亮先生居住的地方。

当年的玄黄七子中如今只剩下三人还在大魏。

陈恒于万剑门闭关,甚少出现在江湖上,他如今亦是出窍期,自当年宣宗继位时露面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闭关。

而古茗则在南方开宗立派,但她并未脱离玄黄书院,每年她都会北上来到玄黄与阮亮相聚。

书院之中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的木楼里不断传出砰砰的打击声。

这木楼里有各种傀儡,可以用来辅助炼体。但书院弟子向来很少使用,这些傀儡大都笨拙,虽然于炼体一道确有妙用,但书院历来少有体修,故而百年以来所用甚少。

木楼之后是两座小楼,分别是茶房和静心坊。两座小楼都是门扉禁闭,此间正是清晨,书院弟子想必尚未来此修行。

穿过茶房和静心坊,少年来到了藏书阁前。

藏书阁门扉半开,里面隐约有清脆的读书声传来。

“这声音如此动听,莫非是那人?”

少年心中一动,他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朗声说道,“弟子李仁,奉古茗前辈指点来此求学。”

少年李仁话语未落,藏书阁内的读书声便是戛然而止,旋即一阵杂乱的声音传出,使得少年心中颇为惊讶,疑惑是不是有人在捉老鼠。

一名面上微红的妙龄少女开门一笑,刹那间的风华顿时使得少年神思恍惚,意识都是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穿了一身火红色的长裙,胸前纹着一只彩凤,发间的簪子却被打磨成了一只即将迎风起舞的孔雀。

少年就见到这支簪子心中顿时恍然,这少女果然是他之前猜到的那人。

“院长已经等待你多时了,请立刻随我上楼拜见院长。”

“有劳王师姐了。”少年心神稍定,立刻抱拳一拜。

“你怎么知道我姓王?”少女闻言一愣,眼中顿时一亮,“莫非我们见过?”

“没有。”少年微微摇头,“师姐发间的这枚簪子是当年仁王赠给仁王夫人的,师姐既然佩戴着这支簪子,自然是仁王夫人本家的后人。”

“原来如此。”王姓少女点头一笑,心中顿时有些感叹簪子的过去。

“你倒是机灵。我曾祖父便是仁王夫人亲弟,这簪子乃是当年夫人赠给我曾祖母的。我曾祖母将其传给了我祖母,我祖母又将其传给了我母亲。这簪子本应是传给我嫂子的,但我来书院之前,母亲却将它传给了我。”

“看来伯母更喜爱师姐而非师姐的嫂子。”少年笑道。

“那是自然。”王姓少女抿嘴轻笑,向后退了几步,“院长估计等的急了,你先随我去拜见院长。随后我再带你在书院走一走。”

“有劳师姐了。”少年急忙抱拳一拜。

“免礼免礼,日后你我就是同门了。不必如此客气。”

少女转身往楼上走去,她虽然步子极小,但走的却是极快,少年不得不大踏步方才能够跟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都护陈琳

离开书院,邢羽和阮亮二人沿着山路往山下走去。

安东都护府治所距离书院不远,就在山下十里外的地方。治所内驻扎着以大都护陈琳为首的朝廷官员,此外还有一大批宗老阁的修士。

朝廷以安东都护府治所为中心,在边境城镇设立大小辖所来处理都护府内的诸般事务。

都护府自设立以来一直都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支持,都护府内不仅驻扎着三万边军,还有着以宗老阁正卿为首的修士。

自汉末乱世修士成为战争主力之后,朝廷就越来越倚重朝廷的力量。不管是安抚边疆还是平定叛乱,修士都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下次回到书院或许就是秋天了吧。”

邢羽站在长白山脚,回头望着在天地间耸立的庞然山脉,整座长白山脉仿佛一条巨龙一般坐落在安东都护府,长白山系既是阻碍蛮族骑兵南下的天然屏障,又是一座物产丰饶的宝地。

在诸都护府之中,安东都护府的环境是最适合百姓居住的。而因为这个缘故,在历来与蛮族的战争之中,蛮族骑兵最先进攻的也是安东都护府。

自今日起,邢羽和阮亮二人便将要在都护府治所驻扎下来,并相助陈琳对抗金帐王庭的修士。

临近中午,邢羽二人终是来到了都护府治所。

都护府治所占地三里方圆,治所外围每隔三丈便有一名守卫披甲持盾带刀而立,此地乃是安东都护府内最重要的官方机构。

都护府内各处的辖所都直接接受治所内大都护的指挥。而宗老阁派来的修士,亦是直接接受陈琳的指挥。

“劳驾,我们是玄黄书院弟子,前来拜见陈琳大都护。”

阮亮走上前去,与门口的卫兵浅谈几句说明来意,卫兵得知二人身份后不敢怠慢,急忙带领二人进入治所。

治所内简朴至极,只有一座假山以及林立的古树。

各处都是简陋的庭院,庭院内种植着各色花卉,时值晚春,各色花卉盛开,使得简陋的庭院都是平添几分色彩。

庭院外都有卫兵守护,这里面便是都护府各个机构所在。庭院内静悄悄的,似是无人居住一般,但其实,每个庭院内都有超过十个人正在处理都护府的各项事务。

陈琳所在的庭院位于治所最后方,邢羽和阮亮二人跟着卫兵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方才来到这所庭院。

这所庭院与其它庭院类同,院子里栽满了各色的花卉,唯一不同的一点是,院子里亦是有诸多卫兵守卫。

这所庭院既是陈琳处理公务的地方,又是他在安东的住所。故而这所庭院其实仅仅属于陈琳一人。

“请禀报大都护,就说是玄黄书院的两位仙师前来拜见。”

卫兵上前与陈琳的近卫低语几句,近卫得知后立刻转身去向陈琳禀报。

邢羽二人等待片刻后,一名须发泛白的中年男子穿着常服赤脚奔了出来,他身上亦有灵力气息,只是并不浓郁,境界也仅仅只是纳灵而已。

但对于凡俗百姓来说,纳灵修士其实便可以算得上是仙人了。凭借符箓阵法,纳灵修士便可以与数十上百名军士交战而不落下风了。

但若军士结成兵阵,纳灵修士却又难以对抗。

修为很关键,战斗的手段亦是十分关键。

常人若有灵器在手,即使不能催动灵力使用灵器,也能凭借锋利的灵器伤到修士。

“久闻二位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陈琳微笑着一拜,显得十分喜悦。

邢羽二人并不是第一批来到都护府的修士,前两天已经有数位修真联盟的修士抵达都护府。但对陈琳来说,书院的支持尤为重要。

只要玄黄书院支持都护府,都护府就能在日后的修士战争之中不落下风。

“大都护客气了。”

阮亮和邢羽相视一眼,急忙抱拳还礼。

大都护如今已经四十有九了,再过一年便是知命之年。陈琳在安东担任大都护已有五年。

承乾十年,朝廷重新给各地都护府、州府分配官员。陈琳便是那时被分派到安东都护府的。

在这之前,陈琳乃是冀州刺史,总理冀州军政。陈家是冀州大族,与王家在幽州的地位相当。

幽冀两州作为安东都护府和云中都护府之间的州府,历来都是兵家要地。陈王两家在后秦时期曾是后秦朝中大族,族中屡出名将名相。

前秦后秦两朝历来都是十分倚重幽冀两州,大魏灭掉后秦之后对幽冀两州的世家大族采取怀柔之策,从而获得了幽冀两州大部分世家的支持,

“二位请进,目前修真联盟修士已经有十余人抵达。宗老阁亦是派来了两位正卿连同二十位修士,对抗狼族修士南下一事终是变得简单了些。”

陈琳引领二人走入屋中,近卫已经沏好茶水。

邢羽二人落座之后,又有近卫给二人端上了制作精美的点心。

“两位一是代表宗老阁,一是代表书院吧?”陈琳笑问道。

“不错。”

邢羽微微点头,“自今日起,都护府内修士尽数归我指挥。不过这都是为了协助大都护对抗金帐王庭的修士,故而修士仍是归听从大都护的吩咐。在下只是名义上的首领,大都护才众修士真正的主心骨。”

“见过上卿大人。”

陈琳闻言一怔,急忙起身一拜。

他早已收到消息,说是宗老阁将会派一位上卿来此。只是他并没想到,这位上卿竟是如此年轻。

宗老阁上卿的官衔是比大都护高半品的,故而邢羽其实身份要比陈琳大都护更显贵一些。

然而邢羽太过年少,故而见到陈琳之后仍是持后辈礼。

“目前宗老阁修士已经抵达,就在附近的庭院休息。”陈琳道,“我一会便让他们来拜见上卿大人。”

“不急。”邢羽摇头一笑,“大人还是讲一下目前都护府的情况吧。这样我们也好出手帮忙。”

陈琳闻言一笑,转身从桌上拿出三枚卷宗,“目前都护府最紧急的有三件事。希望上卿大人能够协助我处理。”

“请讲。”邢羽点头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目标:混元笔

“这第一件,乃是与高句丽接壤的兰陵镇上有高句丽修士出没,甚至强闯军阵,袭杀了两名百夫长。”

陈琳道,“兰陵镇乃是边关重镇,附近不远处驻扎有一千骑兵以及三千步兵,两名百夫长的死亡使得军中人心惶惶,必须得派遣修士坐镇军中防备高句丽修士的下一次偷袭。”

邢羽闻言一怔,未曾想到高句丽竟是胆敢如此与大魏撕破脸皮。虽然目前高句丽暗地里的确是倒向了金帐王庭,但明面上,高句丽仍是大魏的属国,与西域诸国相同。

然而高句丽国富民强,近百年来对于中原一直虎视眈眈。尽管其国兵力完全不足以入主中原,但搅乱中原局势却是绰绰有余。

汉末百年乱世,高句丽与燕国结盟,屡次为祸中原,这也是为何大魏当时尚未消灭后秦却仍要出兵攻打燕国的原因之一。

“师兄,你怎么看?”邢羽看向阮亮。

阮亮日后将是陈琳副手,会坐镇都护府治所相助陈琳处理都护府内修士事务。他对安东都护府较为熟悉,且又是邢羽师兄,邢羽却是十分想听一下阮亮的建议。

“军中应该埋伏下多名修士以逸待劳,或许更好的办法是派遣一些修士常驻军中。此事还是交给别人处理吧。”阮亮道。

“好。”邢羽微微点头,“大都护,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协助?”

“还有一件,亦是发生在东边重镇的。”

陈琳讶异的看了阮亮一眼,心中想到朝廷书信,说是玄黄书院会派遣一名弟子担任他的副手,相助他处理都护府内的修士事务,看来就是此人了。

“这孩子倒是不错,应该能够胜任朝廷的要求。”陈琳心道。

“元峰镇的元氏拍卖行发来求助,要求派人协助。”

“哦?发生了什么事?”邢羽一愣。

此前他曾与元氏拍卖行的人一同前往金家拜会金钟,也因此,邢羽才结识了金灵、金叶、金澜等人。

“元氏拍卖行的实力不弱,按理来说并不需要我们帮助,可是因为前段时间爆发的三国修士乱战?”阮亮出言问道。

陈琳微微点头,“不错。拍卖行数日前举行拍卖时有修士挑起三国修士大战。大战之后,拍卖行许多拍卖品都遗失了。元氏拍卖行行主的三子元朗在追踪盗走拍卖品的一名金帐王庭修士时失踪了,因其是在金帐王庭失踪的,故而行主希望我们能够派人去寻找元朗。”

“元氏拍卖行可是朝廷暗中支持的?”邢羽问。

元氏拍卖行的主人与书院有极大关联,但若只有书院支持,拍卖行不可能成为边境最大的拍卖行。这背后许是有着更强的势力在支持拍卖行。

“不错。”陈琳点头一笑,“拍卖行行主是宗老阁人,他曾是玄黄书院弟子,下山后加入了宗老阁。”

“原是如此。”邢羽闻言一笑。

“邢公子可是对此事有兴趣?”陈琳笑问道。

邢羽偏头看向阮亮,阮亮微微点头,宽慰一笑。虽然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但阮亮却是比邢羽要稳重得多。邢羽对于诸国修士了解不多,安东都护府此地修士事务繁杂。

玄黄书院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帮助朝廷平息都护府内的修士动乱,阮亮虽然入学日短,但耳闻目濡之下却也对此十分了解。

“在下愿为此事出力。”邢羽见此,当即放下心来,微微点头。

“金帐王庭境内凶险,公子可从朝廷派来的修士之中挑选两名作为帮手。不过,公子最多只能三人同行。若是人数再多,出境后很容易被人发现。”

陈琳从身后拿出一份名册,递给邢羽。

这名册上盖有诸般印章,朝廷对此显然是极为重视。毕竟修真联盟对朝廷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棋,若是能够将联盟经营好,中原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繁荣年代。

“这上面的修士都是接受朝廷号召来到此地的。其中有许多三门两宗的修士,或许有公子熟识的人。”

名单上只有十余人,其中三门两宗五人,小宗门与江湖世家的人则是更多。但他们的实力却是难以与三门两宗的弟子相比。

邢羽视线扫过名单的第一页,却是发现了几个熟人。

方寒、凌晨、圆明等人都在名单之上。袁弘、陈丹丘、宋云、方凌以及公孙越和吴瑶等都是未曾出现在名单上,看来道门和儒门尚未派人来此。

一见到方寒的名字,邢羽顿时想到宇文泰交给他的地图。乌墨图的地宫就在金帐王庭,不过却是距离安东极远。

但邢羽若是长途奔袭,或许数天之内便能抵达地宫。

这次出关,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而方寒和凌晨亦是要去探索地宫,或许他可以带上方寒和凌晨。至于最后谁能从地宫之中得到造化,那就要看个人机缘了。

“不知方寒和凌晨目前在何处?”邢羽问。

“他们二人就在不远处的小院。”陈琳道,“公子可是打算选择他们二人?”

“不错。”邢羽微微点头。

“陈安,带公子去方寒他们的小院。”陈琳挥了挥手,召来一名近卫。

“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和方寒他们商量出关寻找元朗的事了。”邢羽起身一拜。

“有劳公子了。这是有关此事的卷宗,公子临行之前一定要回来与我商议一下。朝廷在金帐王庭有一些内应,或许能够帮到公子。”陈琳将卷宗递给邢羽,有些担忧的望着邢羽。

邢羽心中一暖,轻轻点头,“在下明日动身,动身之前一定会来与大都护商议一下如何行动的。”

“那就好。”陈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书院弟子虽然修为强横,但处世经验较少,若是莽撞行动,或许会酿成大祸。此前书院弟子的死亡就曾让都护府受到了书院的疏远,这一次,陈琳下定决心要护得书院弟子周全。

来到方寒二人小院,陈安转身离开。

邢羽敲了敲门,朗声道,“方寒道友,凌晨道友。在下邢羽,特来拜访。”

院中,方寒和凌晨闻言一愣,旋即皆是一笑。

“道兄,看来我们可以出关寻找混元笔了。”凌晨笑道。

“不错。”方寒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复杂。

他目前其实已经不再是万剑门的弟子,但他仍是钟离的弟子,所以这混元笔,他一定要帮钟离寻来。

“我去开门。”方寒疾步走向门口,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内应

茫茫大漠,草长莺飞。

时值晚春,金帐王庭迎来了这一年的最重要的时节。

晚春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来说才是一年的开始,这个时候水草滋长,大地上一片温暖。牧群开始了繁衍生息,草原的盛会——库里台大会也将在不久之后召开。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只是草原诸部的王们都是各自支持不同的人选,甚至有少部分王支持的并不是老单于的两个儿子,而是左右谷蠡王。

左右谷蠡王如今不过四十岁左右,若是继任单于。金帐王庭或许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过往的单于大都是尚未成年便是极为,三十多岁的时候便是退位。若是王庭能够迎来一位年长睿智的君主,金帐王庭的将来或许会有很大不同。

然而,如今最得势的还是单于的长子,拓跋建。

但继任单于一事却是需要得到超过二十位诸王的承认,否则,只能担任摄政王,并不能继任单于。

金帐王庭南部大漠。

三个少年在沙漠中健步如飞,各是戴着兜帽。他们腰佩长剑,脸上白皙,并不像草原游牧民族长年遭受风沙洗礼的模样。

三名少年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步履飞快地在沙漠上前进。他们默默无语,只顾前行,跋涉半个时辰之后,终有有人放慢了速度。

“邢兄,距离下一个部落到底还有多远。”方寒声音沙哑的问道,“我们已经连续奔袭了三个时辰了,是时候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是啊。邢兄。”凌晨轻咳一声道,“这个都护府的内应到底住在哪里?我们连续找了三个部落,都未找到他。他是不是已经被王庭的人发现了。之前的那两人可是没有费这么大功夫。”

邢羽放缓速度,转身解释道,“二位放心,朝廷在金帐王庭布下了许多棋子。他们都是忠于大魏的,值得我们信任。”

“我就说嘛。”凌晨一笑,“昨天和前天遇到的那三人除了长得像王庭修士,但谈吐举止都是与中原人士无异,果然是中原的修士。”

“不错。”邢羽微微点头,“宗老阁在金帐王庭组建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元朗此前亦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能一直追踪王庭修士直入王庭腹地。只是他们每隔几个月就要迁徙一次,故而找起来颇费工夫。”

“原来如此。”方寒闻言一笑,“这元朗兄弟离开边境这么远,不知金帐王庭的修士到底是抢走了什么东西。”

“听说是一件残缺的灵器。”邢羽笑道,“价值三千灵石,是那次拍卖的压轴拍卖品。”

“压轴拍卖品么?”凌晨闻言一怔,轻声道,“难怪元氏拍卖行对此如此重视。竟是将拍卖行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都派了出去。”

“这元朗是拍卖行的继承人?”邢羽一愣。

“不错。”凌晨微微点头,“你不知道么?元朗是宗老阁的少卿,其父元坤则是宗老阁的正卿。元氏一族与宗老阁关系极深,自拍卖行创立以来就一直在为宗老阁服务。”

“原来元氏拍卖行的主人名叫元坤。”邢羽闻言微微皱眉。

他曾在书院的名册之中见过这个名字,元坤是第二十七代弟子,与王伦和韩安阳应该是同一代人。

“果然,拍卖行的主人与书院有极大干系。”邢羽心道。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背风坡,三人停下休息,围坐在一起,各自拿出干粮清水食用起来。

这一天乃是四月初九,邢羽三人离开安东都护府已有两日。

这两日来邢羽三人追踪着元朗走过的路线一路深入金帐王庭境内百里,连续找到了三位宗老阁人询问元朗去向。

宗老阁在金帐王庭南部布下了一张庞大的情报网络,宗老阁的修士们平时扮作牧民,在草原上生活。当宗老阁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会去找他们寻求帮助。

明面上是交易,暗地里却是交换情报。

元朗在金帐王庭境内追踪王庭修士时亦是得到了他们的帮助,这些人身份特殊,在宗老阁内的权力高于正卿,低于少卿。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王庭修士,但其祖上都是中原人士。另外一小部分则是朝廷派到此地的宗老阁修士。

这些方寒和凌晨都是一知半解。

毕竟这些人的身份极为隐秘,自然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将来大魏与金帐王庭开战,他们或许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抬头望着天空,邢羽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紧张。这次来到王庭,他们三人既要探索乌墨图的地宫,又要寻找元朗。

寻找元朗之事邢羽乃是主导者,而探索地宫的主导者却是方寒。

邢羽那日拜访方寒与凌晨,商议好了探索乌墨图地宫的事情。虽然并未制定什么计划,但方寒却是准备了不少手段。

商议好此事后,邢羽与陈琳长谈许久,方才知晓了宗老阁在安东都护府和金帐王庭的庞大布局。这个情报网不仅会帮助三人找到元朗,亦能帮助三人得到一些关于地宫的消息。

这些事情阮亮不久前已经被李登仙告知。书院与宗老阁联系密切,宗老阁的成立亦有书院的帮助。

三人休息一会后开始闭目打坐,他们手持灵石,呼吸吐纳,借助灵石来恢复已然消耗大半的灵力。

修士确实能够承受的住长途跋涉,但灵力的损耗却是很大。邢羽三人这两日来已经耗费了超过二十枚灵石。若非三人都是大门大派的弟子,此刻早已开始心疼灵石。

半个时辰后,三人相继睁开眼睛。

“走。”邢羽微微点头,“距离下一个部落还有八十里,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好。”方寒和凌晨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小半个时辰后,邢羽三人来到一个居住在肥沃草原的部落。

这个部落有五十多个毡帐,已经算得上是人多的部落。部落多养牛羊,足有近千只牛羊。牧群在草原上宛如云朵一般纷扬,倒是显得极为壮观。

牧群外围有许多大狗在巡视着牧群。一见到邢羽三人,大狗们便是吼叫起来,惊得三名中年牧民骑马赶来。

金帐王庭境内多沙漠戈壁以及草原,故而居民也是极为分散。能拥有五十多个毡帐的部落一定是有修士存在,不然这样的部落早已经被大部落吞并。

“你们是谁?”为首的一名汉子高声问道。

“我是邢羽,来此求见陈平先生。”

“我就是陈平。”四肢粗壮的中年人闷声闷气的回答道。

邢羽闻言面上一喜,紧接着问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名为元朗的青年?”

第二百四十七章 乌墨图地宫!

“前不久,确实有一位名为元朗的修士落过此地。”

陈平微微点头,皱眉打量着三人,他看上去与其他的牧民并无二致,但却不像是中原人士。

金帐王庭、大魏、高句丽以及大魏的诸多属国都是源自遥远的大夏,但经过上千年的繁衍生息之后,诸国的百姓看上去并不相似。

“你们是他的同伴?”旁边一名年轻些的牧民问。

这是一个凡人,并未修行过,身上没有一丝半缕的灵力,但看上去孔武有力,马背上配着弓箭和锋锐的斩马刀。此人应是这部落的战士。

“不错。大叔,你们是哪位王侯麾下的战士?”方寒问道。

“我是左谷蠡王麾下的战士。”中年人答道。

“啊!原来是左谷蠡王麾下的战士,大叔你一定经历了许多战争吧?”

“并没有,只有几次。”中年人呵呵一笑。

方寒闻言微微一笑,走上去和其低声交谈起来。凌晨见此亦是走上前去将另一人支开,方便邢羽与陈平交谈。

金帐王庭的每个部落都有不少身经百战的战士,战士是部落维持存续的重要存在。部落在迁徙的时候经常会与其他部落遭遇,有时会因为争夺水草产生冲突,这个时候就需要战士们出来解决这些冲突。

王侯们征战的时候都会征调部落里的战士们为他作战,而没有战争的时候,战士们都只是普通的牧民。

金帐王庭其实更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型诸侯国结成的联盟,单于只是名义上的首领。

但拓跋一脉以及金氏一脉的领地占据了整个漠北的一半之多,故而单于的命令基本能够在草原上畅通无阻。

很少会有王侯出来反对单于,历代单于向来爱惜羽毛,甚少发布引起王侯们反对的诏令。

见到方寒二人将与陈平同行的牧民们支开,邢羽趁机对陈平说道,“我们是宗老阁派来寻找元朗的,他已经与都护府断了联系,你可知道他的去向?”

陈平闻言一怔,“此人只是问我要了左谷蠡王领地的地图,具体去向我并不知道。他此行是在追踪两名散修,这两名散修在王庭声名狼藉,许是盗走了元朗的东西。”

“是这样的。”邢羽微微点头,“这两人盗走了元氏拍卖行的拍卖品,故而元朗才来追踪他们。”

“原来如此。”陈平微微点头,“公子或许可以去找其他的宗老阁修士,他们或许知晓元朗的动向。”

“只好如此了。”邢羽微微点头,“前辈觉得我应该去找谁?”

“萧源或是古河。”陈平思考半晌后说道,“他们或许会知道元朗的后续动向。萧源在西边的部落,古河在北边的部落。去找他们吧。”

“多谢前辈,我们这就启程去找这两位前辈。”邢羽抱拳一拜,心中颇有些无奈。

金帐王庭地广千里,邢羽三人在此地寻找元朗无异于是海里捞针。若非元朗追踪王庭修士的过程中一直未与宗老阁的内应们断了联系,邢羽三人只好放弃寻找元朗了。

但元朗踪迹缥缈,这趟旅途对邢羽来说却是有些困难。

“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再走。”陈平挽留道,“牧民们都是十分好客。”

“不了。”邢羽微微摇头,“任务要紧,我们还是先找到元朗再说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挽留你们了。”陈平微微点头。

邢羽闻言一笑,迈步向方寒走去,打算招呼二人离开。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陈平忽然截住邢羽,出言说道,“元朗曾问过我一些关于乌墨图地宫的事情,或许他是去乌墨图地宫了。”

“乌墨图地宫已经被发现了?”邢羽闻言一震。

那边方寒和凌晨都是心下一愣,转身看向陈平。

三人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探索乌墨图的地宫,方寒有钟离赐给的地图,邢羽则有宇文泰赠予的地图。

本来三人以为地宫尚未发现,只待找到元朗之后再去探索便可。但天算不如人算,这地宫竟是被金帐王庭提前发现了。

方寒与邢羽相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至极。三人此刻心中都有冒出了同样的想法,那就是先行探索乌墨图的地宫,再去寻找元朗。

元朗既然向陈平询问过地宫,或许他亦是去探索地宫了。三人去探索地宫,或许能够遇上元朗。

“不错。十天之前,左谷蠡王麾下的修士发现了乌墨图的地宫,随后他发信给朔方城,邀请诸王派人去探索地宫。”陈平道,“不过探索并不顺利。”

“哦?”邢羽闻言一愣,“这是为何?”

“王庭的修士们大都聚在朔方城等待库里台大会的召开。诸王甚至都少无人亲临地宫。不过,乌墨图毕竟是上一代的国师,其传承以及法器都是极多。这引起了王庭许多修士的觊觎。”

“这样么?”邢羽闻言微微皱眉。

“本来王庭只允许效忠于诸王的修士进入探索,前几日昆邪王忽然下令,允许散修进入探索。”陈平道,“元朗或许是去探索地宫了。你们不如就去地宫附近寻他吧。”

邢羽闻言心中一紧,若是地宫中的宝物先被王庭的修士寻到。那么他这次王庭之行便是难有收获了。

“地宫在哪?”邢羽问。

“在漠西,距离此地大概有三天的路程。”陈平道,“你们若要去探索地宫,我可以帮你们准备一些东西以便通过盘查。”

“有劳前辈了。”邢羽微微点头,对靠过来方寒、凌晨说道,“元朗道友应该亦是去探索地宫了。我们下一步去乌墨图地宫。”

“好。”方寒二人微微点头,心中都是一松。

早日去探索地宫,地宫里的宝物或许将与三人有缘。若是晚了,乌墨图的所有宝物都将被金帐王庭的修士得到。

“既然如此,你们就在部落歇息一晚吧。”陈平道,“我今晚给你们准备好补给以及其它杂物。你们明天天一亮便启程。”

“那就叨唠了。”邢羽三人抱拳一拜。

“无妨。”陈平微微一笑,“远来是客,我们理应招待你们一番。”

三人相视一笑,一同往毡帐走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离火宫修士

次日清晨,邢羽三人即启程赶往乌墨图地宫。

陈平为三人准备了王庭的文牒,以便于通过盘查进入地宫。此外,陈平还将三人打扮一番,使得三人看上去与草原上的修士无异。不然,三人中原修士的身份很有可能被人发现。

乌墨图地宫距离陈平所在部落极为遥远,三人连续赶了两天路途,方才穿越了大半个左谷蠡王领地。

左谷蠡王与右谷蠡王是上一代单于的兄长,拥有整个金帐王庭最肥沃的草原。两人的领地横亘在漠北草原的南方,他们的地位仅次于单于。

过去十余年间,中原与金帐王庭的多次小规模战争多是与二人有关。

夜里,邢羽三人在丘陵的背风坡处打坐休憩。明天下午三人便能抵达地宫,地宫附近亦有宗老阁的内应。或许他们能在那里得到关于元朗的消息。

此地林立着稀疏的树木,附近杂草生长,虫鸣声缭绕不停。

方寒在附近缓慢走了一圈,谨慎观察着四周,确认安全后方才回到邢羽二人身边。

邢羽二人都是拿出灵石打坐休息,一路上三人多次与王庭的修士擦肩而过。其中有一次,三人甚至还遇上了一群天水宫的女修士。

不过三人只顾赶路,却是并未与人发生冲突。

“左谷蠡王的领地真是广袤,我们走了两天都没有穿过。据说左谷蠡王麾下有五万骑兵。若他挥兵南下,不知道北庭都护府能不能抵挡得住。”方寒叹道。

左谷蠡王的领地位于漠北草原西方,与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相邻。右谷蠡王的领地则是位于东方,与安东都护府和高句丽相邻。

“北庭都护府内驻军足有十万,又有长城阻隔,即使骑兵南下,亦是很难轻易突破防线。”邢羽睁开眼,抬头望着天空的月轮,心中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十分担忧。

“不错。”凌晨微微点头,“蛮族的骑兵虽然勇猛,但北庭都护府内的大魏骑兵亦是不逞多让,若是两军交战,胜负很难预料。”

邢羽闻言一怔,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两国之战拼的并不仅仅只是军队的战力,更重要的是修士。

修士早已成为了左右战局的重要筹码。早在数十年前,修士就展现出了对战场的强大统治力。

三人这几日来相处还算融洽,方寒虽然有些孤傲,但对待朋友还算客气。凌晨性格宽和,见多识广。若非有他,邢羽几人前几日或许已经迷失在沙漠之中。

“不过,若是……”方寒忽然面上一变,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他冷声喝道,“谁在那里?”

林间静悄悄的,虫鸣不知何时已然停息。

方寒和凌晨相视一眼,尽是拔出佩剑。邢羽亦是起身握住剑柄,随手准备出手。

方寒向前走出数步,蓦然挥出了一道湛蓝色的剑气。剑气精纯,足以断金裂石。苍茫剑气朝林木掠去,须臾而至,引起一阵惊呼。

尺许粗的树干被剑气轻易贯穿,树木斜斜倒下。其后亮起一道红光,剑气与红光相撞,各是消散不见。

“哪来的剑修!胆敢对我离火宫出手?”

随着一声叱骂传出,五名年轻修士熙熙攘攘的从树后走出,他们皆是穿着一袭青衫,修为大都在筑基中期上下。

为首一人手持长剑,胸前纹着一簇红色的火焰。他容貌尚且算得上是俊逸,但眼神冷漠,表情凶戾,却是令人心生畏惧。

离火宫以体修为主,但术修、剑修亦有不少。

“是离火宫的修士。”邢羽面上一怔,“这下可麻烦了。”

“你们是哪位王侯账下的?不要命了么?”为首的修士冷声叱道。

方寒面上阴沉,毫不客气的回应道,“我们是左谷蠡王麾下的修士,你们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干什么?”

“原是道友。”

为首一人闻言一怔,敛去怒意,抱拳一拜,“一场误会,还请道友赎罪。在下金策,我们师兄弟受到左谷蠡王邀请,要去探索乌墨图地宫。三位莫非亦是要去探索地宫?”

邢羽三人闻言一愣,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不错。”方寒强行压下怒气,微微一笑,“左谷蠡王大人不能亲至,便派我们前去地宫探索。”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同行前往。”

金策提议道,“这段时间有许多散修都在赶往地宫,我们同行可以免去许多麻烦。否则若是遇上一些不长眼的散修,或许不得不与他们打斗一番。”

方寒闻言皱了皱眉,他自是不想与这些金帐王庭的修士产生任何瓜葛,然而他们三人既已扮作左谷蠡王麾下修士,却是只好继续演下去。

方寒转头向邢羽看来,邢羽微微点头,低声道,“既然如此,便与他们同行便是。我们小心一些,以免遭到暗算。”

方寒闻言微微点头,笑着对金策说道,“既然道友邀请,我们只好却之不恭了。”

金策哈哈一笑,“我们一路赶来,与不少散修交过手,所幸我们并无人受伤,那些散修倒是死伤不少。”

“离火宫的弟子果然实力高强。”方寒笑着夸赞道。

诸人收起武器,一同席地而坐。离火宫五人之中只有金策佩剑,其他四人都是体修,只在腰间挂了一柄弯刀。

“道友谬赞了。”

金策摆了摆手,忽然轻声问道,“不知道左谷蠡王打算给二王子多少供奉。”

“这我倒是不知。”方寒微微摇头。

邢羽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左谷蠡王竟是支持二王子,左谷蠡王与右谷蠡王一奶同胞,既然左谷蠡王支持二王子,那么右谷蠡王一定也支持二王子。

而金叶与单于二王子有婚约,那么昆邪王自然也支持二王子。

看来,下一任的单于就是这位二王子了。

邢羽心中一乱,忽然想到,若是二王子继任单于,那么金叶便是金帐王庭的王后。日后若是相见,他们却是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金策闻言一愣,笑着说道,“我们来的路上遇见了右谷蠡王的使者,右谷蠡王送去了许多钱财、粮草以及武器。库里台大会在即,诸王基本都已经选出了自己心仪的王子,左谷蠡王想必也早已经考虑好了。”

“自然如此。”方寒微微点头。

第二百四十九章 熊妖

诸人各自介绍一番后围坐在一起,不咸不淡的聊着。邢羽因为心中戒备,故而刻意与金帐王庭几人离得远了些。

凌晨亦是如此,他与邢羽一起坐在距离金帐王庭诸人稍远的地方,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二人并没有与金帐王庭修士交谈的打算,说的越多,暴露的可能越大。闭口不语是最好的做法。但方寒却不得不与金策周旋。

“希望他不要暴露什么。”邢羽心道。

为了避免交谈,邢羽索性闭目打坐,但他并未放松警惕。

王庭诸势力间矛盾重重,私底下的征战交锋不在少数。左谷蠡王虽然是草原上排的上号的大势力,但并不是没有敌人。

离火宫内派系极多,金策等人虽然似是与左谷蠡王交好,但朋友之间反目成仇的事情在中原却是发生过不止一次。

“说起来,当年蜀山夺书之战就是源自蜀山剑修的不谨慎。”邢羽心中一叹。

凌晨皱眉注视着与金策在一起低声交谈的方寒,手掌一直没有离开剑柄。

他虽然心中忧虑,但三人早已谈好,这一路上都听从方寒指挥,故而对离火宫的修士与他们同行一事也是无可奈何。

邢羽三人已经略做打扮,看上去与草原上饱经风沙洗礼的修士并无二致。金策等人对方寒的说法并未起疑,他似乎对左谷蠡王一方极感兴趣,追着方寒问了不少问题。

然而方寒并不是左谷蠡王一方的修士,只能小心的回应,以免露出破绽。

离火宫的几名修士谈起了朔方城内单于二子谁最终能够继承单于之位的问题。虽然隔着半丈多的距离,但邢羽倒勉强能够听到他们的交谈,借此知道了不少关于朔方城的消息。

“我们不该跟他们牵扯上关系的。”眼见方寒与金策凌晨偏头叹道。

“既然遇上了,那也没办法。”

邢羽睁开眼,偏头看向凌晨,“反正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地宫了,到时尽快跟他们分开便是。今晚我们谨慎一些。金帐王庭不比中原,修士间彼此厮杀的事情时有发生。杀人夺宝在这里可是常有的事情。”

“理应如此。”凌晨微微点头。

聊了不久,金策几人都是饿了,离火宫几人吵着要生火做饭,金策略一犹豫后并未拒绝。

金策五人自朔方城而来,一路上生怕遭人偷袭,夜间都是甚少生火做饭,只是吃些自带的干粮。如今有邢羽三人在此,他们倒是放下心来,打算生火做饭。

金帐王庭境内修士势力彼此间并不融洽,若是遇上敌对势力的落单者,少有修士不会出手攻击。

而金帐王庭之所以修士稀少,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金井、金吉,随我去寻些木柴。”

金策带着两名离火宫弟子往附近山林里走去,方寒和凌晨闻言面上一喜,除了那天晚上在陈平所在的部落外,三人都是食用的自带的干饼和肉干。

邢羽倒是对吃食不怎么看重,以前在扬州的时候,他和邢干都是吃的十分随意,只求能够填饱肚子。

后来去了玄黄书院,有了绿珠陪伴后,邢羽每日的饮食方才稍显郑重,不再随意应付。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金策三人仍未回来,离火宫的两人不由显得有些担忧。

“三位,我们去查看一下。”

剩下的两名离火宫修士抱拳一拜后转身往山林间走去。这附近林木稀疏,木柴应是不难找,或许是遇上什么意外了。

这两名离火宫修士修为应在筑基中期,离开的金策三人则都是筑基后期。

“两位,小心一些。”

眼见金帐王庭五人都是离开,邢羽不由皱了皱眉,起身拔出湛卢。

方寒和凌晨相视一眼,都是按住剑柄,身上灵力沸腾起来。几人心中都是戒备至极,毕竟金帐王庭与中原关系历来紧张。

即使是在修士并未大规模掺入凡人战争的年代,双方修士间的关系也是并不融洽。

很快,金帐王庭的三名修士便从林间疾步奔来,三人各自抱着一堆木柴,只有金策和金井没有回来。

“三位道友,可否过去帮一下忙。我师兄他们发现了一只熊妖,正在与它交战,你们能否出一人陪去探索一下那熊妖的洞穴?或许会有一些灵兽的晶核。”

金吉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放下木柴,笑着说道,“不去的人就在这里陪我们生火做饭吧。”

金吉胸前有一道抓痕,隐约有血迹渗出,不过金吉倒是显得毫不在乎。对于体修来说,这样的伤势完全可以忽略。

三人相视一眼,凌晨面上冷漠,方寒微微皱眉,二人都未开口。

邢羽见此有些无奈,只得开口说道,“我去吧。”

“麻烦你了。”方寒点头一笑。

“无妨。”邢羽微微摇头,“金策道友他们在哪?”

“直走一百丈就到了,那里有一处断崖,崖下有一个山洞,那熊妖就住在山洞里。”金吉道。

“那熊妖什么实力?”邢羽问。

“大概是筑基后期上下的实力,不过它皮糙肉厚,师兄他们只是勉强占了上风,虽说击杀熊妖只是时间问题,但我们若是能够派一人去相助,或许能够更快的杀死熊妖。”

金吉笑道,“金策师兄说,若是你们能够出手相助,熊妖山洞里的晶核和熊妖的晶核都是道友的。”

“我知道了。”邢羽微微点头,御空往前方飞去。

林木稀疏,邢羽索性就贴着地面飞行,很快便是来到了断崖前。断崖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剑击声,此外更有不断的怒吼声传来。

看来金策他们确实是发现了一只熊妖。

下方一片漆黑,只有金策等人身上的气罡散发出了淡淡的微光。

邢羽犹豫一下,朗声说道,“金策道友,我来帮忙了。”

“是邢羽道友么?有劳你了。”金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却是显得有些疲惫。

“是我。”

邢羽御空飞下,驱动灵力凝聚出一枚火球,照亮了四周。

熊妖浑身漆黑,胸前有一缕蝙蝠状的白毛。它看上去足有两丈多高,身上伤痕累累,但却仍未倒下。这熊妖行动起来并不笨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灵巧,面对着金策二人的进攻,它却是应对的颇为巧妙。

熊妖眼神凶狠,智慧或许已经与常人无异。

金策左右突袭,凭借着锋利的长剑在熊妖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金井乃是体修,便在金策身边牵扯熊妖,以免熊妖伤到金策。

“这熊妖只要有筑基圆满的修为了。”邢羽见此面上一怔,心下对金策等人的防备更甚。

第二百五十章 意外收获

金策剑法灵巧,不似王庭剑术。

金帐王庭的剑术大都朴拙,招式并不精巧,但是力道十足。而金策的剑术却与中原剑术相似,十分注重招式。

“王庭和大魏争锋数十年,不知道得到了多少中原的道法。”

邢羽皱眉沉思,却是没有急着出手。

熊妖一声怒吼,随后扑向金策。

金策敏捷跳开,身后金井大步奔上前去。

“邢公子,你要出手么?”

金井长啸一声,偏头对邢羽一笑。邢羽见此微微摇头,并未言语。

金井来到熊妖身前,侧身躲过熊妖的挥爪一拍,他猛然挥拳击在熊妖胸前,使得熊妖踉跄向后退出数步。

“好大的力量。”邢羽心道。

金井击退熊妖,金策挺剑上前,又在熊妖身上留下了数道及骨的伤痕。

熊妖在他们的联合攻击下不断后退,它虽力大无穷,但行动却没有金策迅捷,加上有金井在旁协助,熊妖的几次攻击都是未能如愿。

金策脸上沉着,与金井配合巧妙。他是这支小队的首领,在离火宫内地位应该也是不低。

离火宫并不歧视术修、剑修,许多长老都是术修或是剑修,术修以及剑修在离火宫内的地位甚至要超过体修。

因为选择体修的大都是天赋较差的修士,离火宫创立之初的目的之一便是使得金帐王庭拥有更多的修士。

“金井,攻击它的侧腹。”

金策指挥着金井,二人配合默契,稳稳占据着上风。

邢羽落在距离战场三丈多远的地方,这处平台十分广阔,足有五六丈方圆,许是旧时修士开辟的。

交战很显然已经进入尾声,熊妖遍体鳞伤,吼声也是低了下来,看上去十分虚弱。这会它已然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邢羽见此索性放弃了出手的想法,他转身向着熊妖的山洞走去,心里其实有些期待金策两人受伤。

倒不是希望金策二人身死,只是毕竟阵营不同,如此结伴或许会引发一些危机。若是邢羽三人暴露,金策五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现在敌众我寡,邢羽

金帐王庭宗门稀少,小型宗门不过十余个,大型宗门只有离火宫和天水宫两宫。

这些小型宗门大都依附于金帐王庭诸王,除了两宫之外,金帐王庭的其它宗门都需要听从单于的号令。

金策低呼一声,凭空跃起,手挥长剑自上而下凌厉斩落。一道弯月形的剑气须臾凝成,毫不留情的斩向熊妖。

熊妖见此低吼一声,似是知晓自己末日临头。它身体忽然膨胀起来,眼中骤然泛起了鬼魅的红光。

“狂化?”邢羽微微点头,心下对熊妖洞穴的东西倒是更加期待起来。

世间妖怪极多,足有数千上万种,这其中偶有妖怪血脉会在愤怒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甚至导致体形改变,修为提高。

这种现象被修士们称为狂化。

“这只妖怪,莫非与西方的荒林有关?”金策忍不住道。

“师兄,你小心一些。它的狂化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狂化之后它会变得极为虚弱。”金井关切说道。

金策闻言微微点头,偏头看向邢羽,“邢公子,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去洞穴里探索一下,我们一会将熊妖烤了吃。”

“好。”邢羽闻言微微点头,却没有走进洞穴。他站在洞穴前,皱眉看着金策两人的战斗,心里想着若是自己与他们交起手来,应该如何出手才能迅速击败他们。

洞内用来一阵冷风,估计这个洞穴另有出口。

邢羽看着交战的金策二人,心中思绪万千。

金井的身上红光弥漫,宛如火焰一般蒸腾着。

但这是离火宫的体修秘术,是离火宫赖以传承的根本。中原修士多次想从离火宫修士手中夺得这门秘术,但即使得到了道法,却也少有人修成。

唯有离火宫的传人能够在炼体上不断精进,筑基后期修士的身体已经足以与金石相比,寻常修士一剑斩下甚至都不能留下一丝伤痕。

金井与熊妖交战多时,身上甚至都未曾出现一处伤痕。凭他身上的灵力,邢羽估计他应该是七条道痕或是八条道痕的修为。

至于金策,应该是八条道痕。

只是片刻,熊妖便将局面逆转,逼的金策二人只能防守。

它身上各处鲜血淋漓,吼声显得凄厉而沉重。狂化对妖怪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即使能够击败敌人,之后也要迎来许久的虚弱期。

金策躲闪之余仍在不断攻击,只是此刻熊妖的防御提高了许多。金策随手的攻击已经不能伤到熊妖,唯有高超的剑招才能破开熊妖的防御。

至于金井,则是在不断硬接熊妖攻击,以便金策有机会攻击熊妖。

但此时,他招架起来却是极为吃力。熊妖的攻击已经接近了他的上限,每一击都让他皮肤生疼,他不得不尝试着躲闪,但显然他并未学习什么身法,躲闪起来十分笨拙。

“它的生机变弱了。”

感受到熊妖身上灵气的迅速流失,邢羽心中不由对它有些同情。

此地远离金帐王庭的部落,这只熊妖或许早已多年未曾遇见过修士。然而它这次遇见修士,却是揭开了它死亡的帷幕。

低阶的妖怪本就没有修士聪颖,修士可以轻松对付数个同等阶的妖怪。若非狂化,金策自己便能对付熊妖,只是若要击杀熊妖,却是要花费一些时间。

“熊妖要败了。”邢羽微微皱眉,转身走入山洞。

山洞内略有腥气,此外倒是与寻常山洞并无区别。

邢羽默默凝聚灵力,释放了一个十分寻常的法术,火球术。

他身旁缓慢凝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照亮了整个山洞。

山洞内有些野兽的枯骨,角落里堆着一些兽皮和干草,应是熊妖休息的地方。干草旁有一个小坑,里面有十几枚各色的晶核。

“这熊妖莫非将附近的妖兽全都杀了?”邢羽腹诽道,低头将晶核尽数收入乾坤袋。

“这倒是不错的收获。”

修士豢养的妖兽被称为灵兽,晶核也是被称为灵核。这是修士在刻意区分臣服于修士的妖兽以及不听从修士指挥的妖兽。

中原的妖兽大都躲在深山老林之中,少有在俗世出没的。金帐王庭则是不同。草原辽阔而王庭人口稀少,沙漠、丘陵、冰川之中多有妖兽藏身。

妖兽、灵魅、精怪这些生物都是得天之巧的,但它们修行起来却是比修士缓慢极多。妖兽修行百年大都不过结丹,而修士若是天赋卓越,出窍分神甚至都不在话下。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暴露

晶核之中有一枚灰色的晶核,这枚晶核十分小巧,一侧是圆形,一侧却是菱形。它只有拇指大小,和其它晶核相比显得分外不同。邢羽在将晶核收起之前特地把它留了下来。

“这么多晶核,估计能在拍卖行换来数百灵石了。”邢羽心道。

低阶妖兽由于长时间吞吐天地灵力会在体内凝聚出名为晶核的晶体,类似于筑基修士的灵台,其内蕴含有极为精纯的灵力。

当妖兽踏入结丹之中,晶核就会蜕变为妖丹。这妖丹与修士的金丹相似,蕴含着妖兽对大道法则的领悟,对妖兽来说无比重要。

失去妖丹的妖兽,实力会下降极多。而妖兽若是得到了其它妖兽的妖丹,则可通过吞噬妖丹获得额外的能力。

至于修士,亦可通过汲取妖丹内的灵力和法则来提高自己的境界和修为。故而拍卖行倒是时常拍卖一些珍稀的妖丹,不过妖丹对修士来说亦是有害。

若使用过多,修士有几大可能会妖化。

“有结丹的气息,这枚晶核的主人应该已经临近结丹了吧。”

邢羽心下一动,忍不住一叹,“修行不易,这只妖兽或许本来能够化形成人的,如今却变成了这只熊妖的食物。”

邢羽把玩着晶核,在山洞内走个不停。

他心中思绪万千,对两国间战争的担忧使得邢羽不由思索起人族和妖兽间的争斗来。

中原山林之中有许多妖兽,苗疆亦是由许多妖兽。

邢羽这几年来只遇见过几次妖兽,但无一例外,妖兽对人类都是怀着恨意的。就像王庭之人看待中原一样,两个种族之间是无法和平共处的。

这方天地间生活着许多生灵,这些生灵在世界上共同繁衍生息了数千年,分化出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种族,每个种族间的关系都不融洽。

历经多次修真大战的人族是这方天地间占据统治地位的种族。

但除了人族,还有许多实力强大、能够修行的种族,比如妖族、精怪、灵魅、妖兽等。

能够修行,是种族繁衍的根本。人族之所以能够成为这方天地间最强大的种族,就是因为人族的修炼门槛低,且修士多如牛毛,远超其它诸族。

其中,妖族是仅次于人类的大族。

妖族与人族相似,同样能够修行。妖族与妖兽据说乃是近亲,但妖兽需要结丹之后才能缓慢化形成人,妖族却是一出生便是人形。

不过妖族虽然天生人形,但其修炼起来却是进境缓慢,远不如人族,比之妖兽都有些差距。

然而妖兽修炼不易,大多数妖兽结丹之后才能逐步化为人形,但蜕变之时对妖兽来说却也是一场危机。这个时期,妖兽会变得无比虚弱,熊妖许是在这枚晶核的主人化形时发起偷袭才杀死了它。

“修行不易,行善积德方是正道,肆意杀戮早晚是会遭到报应。”

回想起李登仙和王伦的教导后,邢羽对他们的处世为人的方法不由有些佩服。

大道如一,有舍有得。但对所有生灵来说基本都算得上是均衡。

人类虽然修行起来进境迅速,但是人类寿命极短,没有妖兽一半,妖族三成。即使得道,延长的寿命亦是没有其它种族多。

而且人类之间勾心斗角,丧命于人族手中的修士反倒要比丧命于其它种族重的修士要多。

“希望在抵达地宫之间能够平安无事。”

洞穴之中除了那堆晶核外再无一丝一毫的珍贵物件。那些妖兽的骸骨倒是勉强能够制作一些阵旗,但邢羽却并不会布阵。

离开玄黄书院之前,邢羽向李登仙、王伦这些师长咨询了许多修行上的问题,其中多是关于符术和阵法的。

李登仙修行数百年,对于符道和阵法之道都是了然于心。

笼罩玄黄书院的大阵便是李登仙在创立书院的时候布下的,这大阵能够避过修士感知,使得修士即使就在书院门前也难以发觉。

邢羽收起晶核,在山洞内搜寻起来,山洞里或许还有一些珍贵的东西。妖兽灵智开化,自然懂得收藏,或许会有一些珍贵的灵草灵药。

但很可惜,山洞里除了晶核之外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邢羽带走。

熊妖在此或许已经居住了几十年,山洞内散发着浓郁的臭味,使得邢羽腹内不由翻涌起来。

“得尽快离开此地。”邢羽无奈一笑。

山洞内摆放着数十具妖兽骨骸,使得原本宽阔的山洞顿时显得狭窄起来。不过邢羽并不急着离开,外面的战斗尚未结束,熊妖的吼声虽然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但还在不断传来。

战斗应该已经步入了尾声,金策二人毕竟是离火宫的弟子,对付起修为相近的妖兽,尤其是这笨重的熊妖其实并不难。

邢羽信步在山洞内走着,心里考虑着许多事情。

洞外的吼声逐渐变得微弱,直到邢羽再也听不见了。然而邢羽心中却仍未想明白,他在日后的战争中会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他会走向何方呢?

邢羽摇头一笑,忍不住道,“这熊妖修行几十年,杀死不少妖兽,如今丧身在金策手中,也称得上天道循环。”

语罢,邢羽忽然一愣,似是有所明悟。

他抬起头来,忽然看到了天上的月轮。月亮亘古长在,应是从未变过吧。

丈许外一个出气口,离地一丈多,勉强能容一人通过。

“不知道另一个出口通往何处。”

邢羽松了口气,四处寻找起来,没多久便找到了熊妖洞穴的另一个出口。另一个出口通往一片山林,应该是在这座小山的另一侧。

“该出去了。希望他们已经杀死了熊妖。”邢羽转身朝洞外走去。

他仍是未能明悟自己将来要做些什么,但总有些事情是他需要去做的,总有一些人是他需要去守护的。

修真长生,问道于天,求的或许只有一个心安。

“不知道翎儿如今在做什么。”邢羽微微一笑,心中忽然变得不再那么沉重。

他迈步向外走去,手掌轻轻握住了剑柄。握住湛卢的剑柄之后,邢羽心里顿时变得踏实起来。

虚无缥缈的事情总会让人心中沉重。

山洞外此刻静悄悄的,却是显得有些反常。

邢羽走到洞口,忽然有一道剑光袭来,使得邢羽面上一变。

“中原的狗贼,受死吧。”

金井怒吼一声,随着剑光扑了上来。

“糟糕。我们暴露了。”

邢羽见此面上一变,脚下一点,当即向后退去。

剑光却是更快,瞬息间便是来到了邢羽面前。

第二百五十二章 第一战!

清亮剑光在月下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它像是海潮涨起时天际的一缕白线,迅速在邢羽眼中放大。

凌厉的剑意宛如实质般的触角一样触碰到了邢羽的脸颊,使得他心生冷意。

“果然,之前就不该与他们接触的。”邢羽忍不住一叹。

湛卢斜挑向上,剑刃上闪烁着湛青色的灵力,宛如夜色降临时的天穹,深沉而磅礴。

邢羽心念澄澈,一剑斩出。

空中一道青光闪过,金策信手挥出的剑光顿时支离破碎。

金策这道剑光并不凝实,甚至有些涣散。离火宫的剑术比之中原剑术果然还是稍有不如。

尽管汉末乱世中原诸派争锋时期,离火宫曾从中原得到了不少高明剑术,但看来,金策并有学到。

这般光景顿时使得双方一震,金策奔入山洞,一把拉住了将要出手的金井。

“你是什么人?你们扮作王庭修士究竟是何居心?”

金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他神色冷漠,正如之前注视熊妖时一般无二。

中原与金帐王庭之间的世仇积蓄多年,如今两国之人视对方都如虎豹豺狼一般,心里皆是既厌恶又害怕。

“只是路过而已。”

邢羽退后数步,淡然一笑,使得三人之间的距离刚好维持在两丈左右。

“哼!说得好听,你们是在觊觎乌墨图国师地宫内的宝物吧?”

金策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邢羽的说辞。

“没错。”

金井咬牙切齿的盯着邢羽,眼中充斥着不加掩饰的仇恨,“你们一定是来争夺地宫内的宝物的。”

“若我告诉你们真相,你们能够放我们离开么?”邢羽问。

“只有死亡能够赐给你。”金井冷哼道。

邢羽闻言顿时有些头疼,金井对中原修士忌恨极深,看来他必然无法安然离开了。双方必定有人会永远留在这里。

“必须尽快解决他们两人。”

邢羽默默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这是一张封尘符,他悄然将符纸唤醒,加持在湛卢剑上。

湛卢剑刃上顿时蔓延起缕缕银光,熟悉的场景顿时使得心中一松,对这场战斗的担忧也为之消解了几分。

“受死吧。”

金井冷哼一声,猛然跃上前来。

他身上爆发出了一股澎湃的淡红色灵力,淡红色的灵力在他身上游走,大部分聚集在他双拳之上,这一场景蓦然使得邢羽想起了之前李登仙曾说过的离火宫道法。

“是龙炎拳术。”

邢羽心中一动,“这几人看来在王庭内地位不低,估计至少是内门弟子。我需要谨慎一些才是。”

诸门诸派都是以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以及核心弟子来区分门下弟子。

外门弟子除心法外仅能修行几门十分平凡的道法,内门弟子则能修行一些宗门的代表性道法,而核心弟子则可以修行宗门最重要的一些道法。

龙炎拳术是离火宫体修道法之中最出名的几门道法之一,据说修行到最高境界后每出一拳都带有龙吟之声,是离火宫内门弟子方能修行的道法。

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邢羽一边出言询问,同时脚下轻点,堪堪躲过了金井气势汹汹的一拳。

这一招拳风刚烈,宛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扫向邢羽,使得邢羽脸上生疼无比。

“或许金井的威胁要比金策还要大。”邢羽心道。

邢羽并没有与体修作战的经验,这次交战或许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

金井拳上蒙着一层淡红色的光芒,像是符文一般使得他一拳击出的威力足以与邢羽一剑斩下的威力比肩。

离火宫以炼体为主,核心道法乃是离火炼体术,这也是离火宫宗门名称的由来。而体修自然是需要诸般拳术、掌法等体修道法辅助。

金井挥舞拳头,拳风猛烈,并不亚于剑斩刀劈。体修初始修炼时展现出来的效果要超过术修,但其后劲不足,境界越高越难修炼。

离火宫的先人曾凭借此术击败了中原道门的一名剑修,使得离火宫一跃成为金帐王庭上足以与天水宫比肩的大宗门。

金井一拳挥来,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其速之快,远超邢羽想象。

拳上劲风凛冽,使得邢羽心中不由一沉。邢羽后退半步,左手合掌为拳,意沉丹田,蓄力击出。

“好小子。”

金井见此一笑,笑容之中却满是嘲讽。

邢羽见此微一皱眉,但他心思单纯,并不在乎太多,旁人冷眼赞誉于他来说都如浮云一般挥手即去。

但下一刻,邢羽心中便是感到分外惊骇。金井这一拳膂力十足,邢羽挥拳反击就如蚍蜉撼大树一般不自量力,根本无法阻挡他。

“龙炎拳术,果然不凡。”邢羽心道。

离火宫出名的体修道法有不下十种,中原修士知晓的亦是不少。

自宗门大比之后,邢羽实力稳固,如今碰到任何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邢羽都有绝对把握将他击败。但面对体修,邢羽之前在宗门大比上的经验却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湛卢在手,邢羽倒也并不惧怕金策二人。

金策虽然实力强劲,但邢羽并不比他弱上多少。唯一要担心的是,金策二人联手攻击,邢羽的处境或许会十分危险。

眼见这一拳并不能被自己轻易挡下,邢羽当即脚下一转,身体向一侧掠出,他挺剑击在墙壁上,借力向后飞出。

金井的拳头从他脸前擦过,四溢的劲风竟是将邢羽的衣衫撕裂。

邢羽退入山洞,站在一堆白骨之中,神色淡然的注视着金策二人,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担心的样子。

金策二人见此心中不由一紧。

“束手就擒吧,邢羽。”

二人一一走入山洞,眼中凶戾无比。

“做梦吧。”邢羽摇头一笑。

“必须尽快脱身。”邢羽心想。

方寒那里有三名离火宫修士,但那三名修士根本不是方寒二人的对手,金策看来是想与金井先杀死邢羽,再回去五人围攻方寒、凌晨。

此行本就充满危机,若是能避免与金帐王庭修士接触,或许这次任务以及探索地宫一事都会平安无事。

王庭修士与中原修士相差极多,三人即使略做打扮,仍是很容易暴露。故而即使有陈平相助,三人看上去仍是与王庭修士有些差异。

“来吧。”邢羽微微一笑。

这是邢羽在金帐王庭的第一战,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战金井!

邢羽轻轻呼出一口气,脚下轻点,轻飘飘的向前飞出。

如今他已经是七条道痕的筑基后期修行,经历了宗门大比的多次比试后,纵使是面对修为略高于自己的金策二人,邢羽亦是丝毫不惧。

他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战意,眼眸璀璨宛如星辰一般散发着浓浓的期待。

修途之上总是充满荆棘的,唯有心怀无畏的修士才能走到最后,成就大道。

中原诸门诸宗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涌现了数不清的天才修士,能走到最后的人无一不是心性、资质都是上佳的。

邢羽心中空明,不思他物,眼中只剩下了眼前的两名敌人。体内灵力宛如汩汩水流一般蔓延而出,邢羽一剑挥出,带起一道苍茫剑气,贯向金策二人。

“雕虫小技。”

金井冷哼一声,迈步上前,他身上骤然爆发出了惊人的灵力,丝毫不逊色于邢羽。灵力流转,布满了金井全身。

他眼中战意十足,宛如魔神一般,双眸中甚至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光。

“竟然不躲么?”邢羽略一皱眉。

澎湃的剑气落在金井身上,却只是撕破了他的衣衫。金井的皮肤闪烁着淡淡的红光,这光泽十分奇特,宛如铠甲一般庇护着金井全身。

类似于术修的灵力化甲,这是体修独有的技能,

“接我一拳。”

金井冷笑一声,欺身上前,一拳击出。他拳上灵力密布,宛如火焰一般升腾不息,这一拳带起了澎湃的气浪,裹挟着金井一往无前的气势击向邢羽。

此时正值深夜,山林间涌动着呼啸不停的东风,低沉的风声穿过山石之间的缝隙,在山洞内穿梭不停,留下宛如婴儿哭泣般的呜咽声音。

邢羽眼睛一缩,急忙侧身一躲,旋即挺剑击出。

湛卢凌厉刺出,直指金井腹部。然而金井侧身一晃,忽然止住了攻势,他化拳为掌,一掌抓向邢羽手腕,意图空手夺剑。

邢羽见此一愣,急忙收剑后退。

金井却是冷笑一声,他左掌并指如刀,狠狠斩向湛卢。

只听铿锵一声,湛卢剑身一震,险些脱手而出。

“好大的力气。”邢羽心中一动。

体修大都力量极强,但体内灵力积蓄浅薄,很难长久作战。术修皆是长久打坐,积蓄灵力,体修则并不全是依赖灵力。

这是二者最大的区别。

“这柄长剑倒是不错。”金井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无声一笑,又是一拳击出,这一拳的威势更胜往昔,速度更是快上了不少。邢羽后撤数步,堪堪将其躲过。

但金井却是不依不饶,双拳舞动如风,逼得邢羽不断闪避。金井挥出数拳,邢羽方才斩出一剑。

邢羽微微眯眼,仔细观察着金井的动作。

这几个回合的交战之中,金井只是使用拳法,并未使用其它道法。离火宫自然不只有龙炎拳术,金井一定还藏有其它的道法。

猝然间又是一拳袭来,邢羽脚下轻点,身体向后跃出,但却仍是避之不及,被金井一拳击中脸颊。

“好疼。”

邢羽暗暗叫苦,急忙后退数步,同时纵剑一斩,狠狠斩向金井的手臂。

术修本就很难与体修近身作战,邢羽本应拉扯作战,趁机使用符术攻击金策二人,但显然金策二人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金井显然并没有太多的作战经验,之前几招,他本应能够击中邢羽的,但却全数被邢羽躲了过去。

“师弟小心!”后方不远处,金策忽然大吼一声,叫住了想要硬接邢羽一剑的金井。

这一剑承载着邢羽破釜沉舟般的勇气以及全部的力气,金井闻言不由一顿,当即抽身后撤,不敢硬接邢羽这一招。

邢羽微微舒了口气,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然而一道青色剑气却是转瞬即至,使得邢羽面上一变。

好在邢羽早就有所防备,他知道金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故而与金井交手的时候一直在暗中观察金策的动向。

“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邢羽冷笑着说道。

“哼。算你运气好。”金策冷哼一声,显然有些生气。

金井见此确实有些不悦,“师兄,不是说好我先出手的么?”

金策微微皱眉,却没有回答金井,而是出言催促道,“别废话了,快解决他。剩下两人的实力可要比这家伙更强。”

“知道了。”

金井虽然有些狂妄,但对金策的话语却是不敢反驳。他缓步走向邢羽,神色空前认真。

一股灼热的气息忽然出现弥漫在了空中,宛如炙热岩浆散发出的热气一样。

金井脸上忽然变得通红,他手上血管鼓起,神色看起来甚是恐怖,宛如狂化一般。

“这是离火炼体术的第四层,你应该感到荣幸,这是我修成之后第一次施展。”

金井大吼一声,猛然冲向前来。

仿佛猛虎长啸继而扑击一般,金井气势十足,一跃来到邢羽面前。

“好快。”

邢羽面上微变,侧身闪躲,这一拳直冲邢羽喉间,若是击中,邢羽很有可能要交代在这里。

“必须全力以赴了。”邢羽心道。

此行对金策五人来说都是一场机缘,若能抓住机会,得到乌墨图地宫之中的宝藏,五人在离火宫内的地位将会水涨船高,甚至有可能被宫主收为弟子。

而对邢羽三人而言,乌墨图地宫更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难得机缘。

邢羽一脚踢在金井小腿,同时挺剑站在金井腹部。他借机向后退去,避过了金井的攻击。

此刻他已然退到了熊妖平时休息的地方,后方已然退无可退。

金井和邢羽擦身而过,一拳击中石壁。

“哼。”

金井冷哼一声,回头看向邢羽,冷笑着道,“现在看你往哪里躲。”

他身后石壁轰然作响,其上山石碎裂,碎石簌簌落下,使得邢羽心中一震。

“他速度虽快,但我勉强能够跟上,力量虽大,但招式却是笨拙。”邢羽心中暗暗想到,“这一战,他很快就要败了。”

熊妖的山洞略显狭窄,附近又堆积着诸多妖兽骨骸,使得邢羽一时施展不开。

“他太心急了,我可以趁机引他们二人去外面交手。”

邢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当即有了主意。

脸颊仍是发麻,但邢羽心中却是轻松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败金井!

身边都是不知名妖兽的骸骨,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似是忽然变得浓郁起来,邢羽皱了皱鼻子,心下颇有些无奈。

熊妖的山洞着实不适合成为战场,他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邢羽偏头向一侧看去,另一个出口距离此处大约有三丈多远的距离,从左侧拐出去便是外界的山林。

若是邢羽离开此处山洞大声呼喊,方寒二人说不定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这一念头刚刚出现在邢羽心中,金井已是咆哮着冲上前来。他战意充沛,眼神凶狠的像是草原上的孤狼。

“喝呀!”

金井怒吼一声,右拳猛然蓄力击来。

邢羽侧身自两只妖兽的骸骨之间穿过,堪堪躲过了金井力量十足的这一拳。金井见此倒是没有慌乱,邢羽躲过这拳的同时,金井的左拳已经寄出。

邢羽见此微微点头,“这才有意思。”

他挥剑拍出,湛卢上银光暴涨,宛如流星一般璀璨。剑刃沉重地击打在金井的手腕,使得他身体一晃,狼狈撞向石壁。

这一击有封尘符的加持,力量已是不能小觑。

“中原修士果真是狡诈无比。”

金井冷哼一声,一拍墙壁稳住了身形。此刻他身上涌动的灵力似是达到了一个顶峰,整个人都变得像是火山岩石一般灼热,他身上的红光流转不息,使得邢羽对此颇为惊叹。

后方金策冷笑一声,虽然未曾言语,却仍是令得金井面上一变。

他大意之下被邢羽一剑击退,脸色不由变得很是难看。

“来吧!邢羽,今天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

金井飞身而来,拳上光芒宛如火焰一般炽热无比。

邢羽心中微凛,不敢硬接他这一拳。他脚下轻点,后退数步,同时轻挥湛卢接连释放出了三道银色的剑气。

剑气呼啸着击向前去,金井却是不屑一笑,并未躲闪。

他宛如上古魔神一般横冲直撞而来,每走一步都是使得地面为之一震,拦在他身前的妖兽骸骨被他悉数撞碎。

剑气来到金井身前,金井猛然挥臂拍向剑气,丝毫没有自己会被剑气伤到的担忧。

邢羽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身旁丈许外便是出口,此刻山林间静籁无声,之前低吟的小虫似乎都被两人的战斗吓走了。

邢羽定睛看向前方。

苍茫剑气轰然溃散,金井手臂上流转起了淡淡的金光,细密的符文在他手臂上明灭不断地闪烁着,像是转经轮上的佛经一般带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这应该又是离火宫的一种秘术。

体修开发人体宝藏,致力于将人体打造为一件可以除妖伏魔的神兵。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体修大能们开发出了许多能够开发人体宝藏的法门。

这其中,炼体术是最基础的,但同样是最重要的法门。

中原江湖上流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离火宫的炼体术是在用炼器的手法锻炼人体,这种说法一直无人能够证实,但如今看来,似乎是有些道理。

金井的右臂忽然间膨胀起来,原本看上去只称得上是强壮的他此刻已然足以称得上是魁梧。他右臂肌肉鼓起,手臂变得粗壮,显得极不协调。

但其中孕育着极为狂暴的力量,澎湃的灵力令邢羽都是有些震惊。离火宫这几人修行的道法或许不多,但每一种都是极为不凡。

即使他此刻随手一拳将石壁击穿,邢羽都不会感到惊讶。

“你这样还能够追的上我么?”邢羽揶揄一笑,转身往山洞外面飞去。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金井一拳击穿石壁,在簌簌落下的碎石之中飞出。烟尘向四周溢去,隐约间有低沉的啸声传来,似是来自极遥远的山林之中。

“是时候动用一些符纸了。”

邢羽皱眉望着金井,暗自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玄元符符纸。

金井飞上前来,厉啸着挥拳袭来。

这一拳沉重无比,足以将邢羽打成重伤。

邢羽面上郑重无比,心知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击败金井。虽然有金策在背后观望,但邢羽必须先解决掉金井才行。

邢羽左手捏符,抬手凭空一按。刹那间符纸粉碎,只在空中留下了淡绿色的细碎光点。光点缓慢凝聚,形成了一道淡绿色的护盾,拦在了两人之间。

金井怒喝一声,一拳击在护盾之上,护盾轻微一震,其上缓慢出现了数道裂纹。

隔着尺许距离,金井怒视着邢羽。他似是未曾预料到玄元符能够抵挡住他的攻击一般,脸上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拳未能击穿护盾使得金井十分狂躁,他后退半步,收拳蓄力,厉喝一声,重又一拳击出。

这一次护盾剧烈一震,其上骤然出现了数不清的细密裂纹。

邢羽见此微微一笑,当即后撤数步。

“给我破!”

金井神色狰狞,似是极为痛苦。看来这道法对他伤害不轻。许多道法确实会对施术者产生一定损害,或是灵力流失,或是对灵台造成伤害。

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道法都有其过人之处。

金井咆哮着挥拳击出,终是将护盾击穿。他急速飞向邢羽,身上积蓄的澎湃灵力已然开始流失。

这种狂化般的道法已经走到了尽头,持续的时间比邢羽预料还要短上少许。

金井亦是知晓此事,他急忙跃起数丈,拳上汇聚了几乎所有的灵力。他右拳上红光璀璨,宛如烈日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受死吧!邢羽!”

他咆哮着落向邢羽,但邢羽却是姿态淡然,丝毫没有慌张。

“你输了。”

邢羽咧嘴一笑,略一用力,轻轻捏碎了手中符纸,淡紫色的灵力忽然涌现,在邢羽手中劈啪作响。

“金井,小心!”

不远处,金策忽然一吼,他急速飞向金井,想要救下金井,但是已经晚了。

凭空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雷电猝然落下,刚好劈中了跃在空中的金井。澎湃的雷电直接将金井击落,他身上的红色灵力瞬间溃散,金井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丝惊慌,但为时已晚,他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事了。

“此术名为五雷符。”

邢羽偏头看向面上悲痛的金策,轻声问道,“下一个是你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离火宫的计划

“师弟!”

金策紧握双拳,皱眉望着躺在地上的金井,脸上悲痛万分。

二人自进入离火宫修行之后一直形影不离,虽说血脉疏远,并不是同一宗族,但二人早已暗自将对方认作是自己的亲生兄弟。

“师兄?我要死了么?我浑身都疼得厉害。”

金井身上焦黑,浑身颤抖不停,他虚弱的抬起手,眼中满是慌乱和无助。

虽然苟延残喘下来,但他已是重伤濒死,除非能够及时救治,否则金井很要就要失去神智了。

体修的强健体魄在雷霆之下也如细草一般脆弱,被雷光击中的金井此刻已经近乎瘫痪无法起身。

他身上时而有一些微小的电花炸裂开来,使得金策不忍直视,心下不由感到有些愧疚。

金井向来只懂得莽撞行事,从来不会去考虑其它。但他却是十分听从金策话语。

这次围攻邢羽三人的计划都是金策制定,若是金井在此死掉,金策很难原谅自己。

“师弟,放心吧。你只是被雷霆击中了,休息一会就好。”金策走上前来,语气柔和的安慰着金井。

“师兄,你救救我!求求你,你救救我。”

此刻的金井看上去比婴儿还要虚弱,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心里既恐惧又慌乱。

金策低头注视着金井,脸上神色阴沉。

金井已经奄奄一息,此外,他体内的灵力亦已散去了大半。雷霆在他体内肆虐,早已重创了他的灵台。若不及时驱散雷霆,金井很可能再难修炼。

“师弟,我们还要去探索地宫,成为下一任单于的护卫。你一定不会死的。我答应过师父,会和你一起成为下一任单于的助手。你且安心休息,师兄去帮你杀死那个来自中原的小人。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们或许有机会成为宫主的弟子。”

金井闻言眼中一亮,金策的话语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若是任务成功,他们或许能够成为离火宫中最令人瞩目的弟子。

“师兄,我相信你。”金井重重点头,但却扯到了伤口,引得自己重咳不停。

他嘿嘿一笑,仰头看着金策,终是不再慌乱,“我不会死的。我们还要去完成师傅的计划。”

“当然。”金策哈哈一笑,“只是中原的无耻道法而已,我一会便帮你疗伤,你先运转灵力将雷霆驱散。安心看师兄对付他便是。”

“师兄,你去吧。”金井微微点头,身上缓慢漾起了淡红色的灵力。

金井的意志果然顽强,即使身受重伤都能依心法运转灵力疗伤。

若非邢羽心下有所犹豫,其实金井早已葬身在这片无人的荒原之上了

金策轻柔抓住金井的手掌,轻声道,“你不会死的,只有他会死!”

他转头看向邢羽,将指节攥的咔咔作响,身上亦是升腾起了淡红色的灵力。无形的灵力随风而动,一股堪称庞然的气息忽然出现在了林间。

“筑基后期,九条道痕。”

邢羽见此面上一怔,微微皱了皱眉。金策二人的交谈他都听在心里,乌墨图作为离火宫上一任的国师,留下的宝藏果然引起了何方的窥视。

只是不知离火宫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似是与现任国师金伏有关。

“必须小心了。”邢羽心道。

他之前却是低估了金策的实力。离火宫果然不愧是金帐王庭上与天水宫并列大宗门,便连邢羽三人偶遇的金策五人都是如此出色。

若是金策五人是在中原宗门,足以称得上是一代天骄了。而他们能被选中执行重要任务,必定是有一些不凡之处。

“或许是我们太骄傲了。”邢羽心中想到,“金帐王庭亦有许多极为出色的修士。若是将来开战,鹿死谁手或许尚未可知。”

“师弟,先服下这枚丹药,师兄解决掉此人之后就回来助你疗伤。”

金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枚黑色丹药给金井服下。

瓷瓶上画着一只淡蓝色的凤凰,这是天水宫的标志,看来这枚丹药乃是出自天水宫的炼丹师之手。

“或许天水宫和离火宫的关系并没有金叶所说的那么紧张。若是将来大魏与金帐王庭开战,两宫或许还会成为彼此坚实的盟友。”

邢羽心下踟躇,自觉难以看清将来的局势。若能避开这场战争,对双方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他轻轻舒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将来之事将来再来考虑便是,如今最重要的乃是击败金策,迅速离开此地。否则,乌墨图地宫内的宝藏很可能就与他们无缘了。

一想到此,邢羽心中顿时充满战意。

不管他将来要做什么,是为大魏对抗金帐王庭而战,还是随花翎一同离开此地,尽快提升修为对他来说都是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师兄,你一定要为我报仇。”金井仰头吞下丹药,眼中闪过一丝忌恨。

邢羽的实力与他相仿,且他乃是体修,本来应是这次交手的绝对胜者。

然而邢羽兼修符术,战力要远超同境界的修士,这一场战斗金井却是完全沦为了邢羽试手的垫脚石。

“邢羽,你或许在中原意气风发,但在王庭,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金策冷哼一声,拔出佩剑。

这柄长剑比湛卢略短一些,略厚一些,略宽一些,是一柄地地道道的王庭铸剑。

金帐王庭剑修看重的并不是轻灵以及难以捉摸的剑招,而是更快杀死对手的剑招。对于长年处于战乱中的金帐王庭修士来说,唯有能够最快击毙对手的剑招才是最好的剑招。

即使是那些向往中原的修士,所修的也多是具备金帐王庭特色的剑招。

中原与漠北诸蛮的分歧其实古已有之,早在金帐王庭出现之前,双方就一直征战不休,只是自周至秦,自秦至汉中原都是无比强悍,诸蛮尽管时常南下侵略,但越过长城的蛮族军队却是极少。

蛮族向往中原,中原对蛮族却是十分不以为然。然而双方本是同根,只是经过多年繁衍变迁后方才分化成为了两个国家。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邢羽问,“乌墨图与离火宫的关系并不融洽,离火宫这次一定是有所图谋吧?”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受死吧,邢羽!”金策怒吼一声,飞身上前,长剑划过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痕迹。

他眼中杀机四溢,使得邢羽不由心中一寒。中原常说蛮族之人就像狼群一般心思歹毒,十分记仇,此言或许不虚。

邢羽脚下一点,凭空飞起,湛卢灵动劈出,拉开了这次交手的帷幕。

第二百五十六章 胜金策

铿锵一声传出,邢羽和金策皆是一顿。

两人剑上灵力涌动,只是都无法突破对方的护体气罡。

“他力气竟是与我相差不多。”

须臾之间,邢羽心中闪过百种念头。他微微眯眼,不由觉得自己之前高估了金策。

金策身上漏洞百出,虽然境界稍高一筹,但他对灵力的使用以及掌控却是十分低劣。

他身上气罡涣散,灵力溢散极多,显然十分浪费灵力。

“金帐王庭修士的心法果然有问题。”

邢羽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临行之前李登仙曾说过的话语。

王庭修真源自大秦,中原修真亦是昔日大秦炼气士们传下来的。

中原流传虽然多有缺憾,但总有一些称得上是完善的心法,尤其是凝气与筑基阶段的心法。中原不仅有道经与元始经这两门天阶心法传下,更有许多地阶、人阶的心法流传下来。

故而中原修士凝气、筑基多如牛毛,结丹与元婴却是少得可怜。

而金帐王庭却是因为部落争锋导致心法遗失不全,若非当年接连得到大汉以及后来燕国的扶助,金帐王庭如今或许都没有一个结丹修士。

邢羽心中思绪纷繁,金策却是趁机发起反攻。

他右腕一转,手中长剑猛然下压,同时沿着剑刃往邢羽手腕滑去。

这一招带有十足的中原韵味,汉末时创出的诸多剑法之中都有这一式变招。这招若是成功,邢羽必然受伤,甚至都无法继续用剑。

只是这招对于邢羽来说却是拙劣得很,大魏灭掉燕国的时候,这一招甚至都已经成为了燕国的笑柄。

邢羽甚至根本都不用去思索要如何接招,他体内灵力一转,当即抽身退后半丈。手中湛卢剑刃微偏,忽然斜向上挑向金策手腕。

“怎么可能!”

金策见此一怔,不敢相信邢羽竟是轻易就破了他这一招。

但邢羽的确是巧妙拆了他这一招,金策满怀愤恨的退后丈许,堪堪避开了湛卢剑上溢出的剑气。

“王庭剑术,不过如此。”邢羽出言讥讽道。

金策闻言面上一红,心中虽是愤恨,却也无话可说。

这一招在离火宫内的确算得上是精妙的剑招,只是中原江湖这数十年来变化颇多,昔日闻名一时的剑法多已成为过往云烟。

唯有那些能够经受得起岁月洗礼的东西才能流传下去,不管是剑法还是感情,能被人传唱多时的无疑都是真正的珠玉,为历史风沙淹没的都只是尘埃而已。

“你会后悔的。”

金策冷哼一声,飞身上前,身上骤然爆发出了夺目的红光。

他源源不断的向剑上汇入澎湃的灵力,直到长剑已经咔咔作响,来到了崩坏的边缘。

承载着金策三成灵力的一剑突兀刺出,威势惊人。

这一剑让邢羽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邢羽却是因为感到好笑,而不是惊骇于金策的剑招。

这种浪费灵力的手法早已为中原修士放弃。不过在汉末乱世初起之时,这却是燕国修士借以扬名的名招。

“果然是昔日燕国的剑法。”

邢羽冷笑一声,左手施符,右手挥剑。

他急速后退,为施展符术争取时间。

淡青色护盾凝聚出的刹那,金策的长剑刚好来到了邢羽身前。

湛卢斜斩而上,使得金策长剑偏转,并未能刺中邢羽,仅仅只是擦着邢羽衣衫而过,甚至都未能刺穿玄元符凝出的护盾。

金策眼中满是杀意,反手挥剑斩落,然而邢羽此间却已认清了他的实力,这一招又是被邢羽轻松接下。

金策面上一沉,心中忽然有些慌乱。

邢羽却是心中一喜,忍不住一笑。

金帐王庭果然只有体修可以与中原修士一战,术修只有乌墨图一脉尚可,剑修则是根本无法与中原相比。

他们对中原江湖的认知还停留在汉末时期。

彼时中原江湖没落,燕国江湖辉煌。逍遥宗以一宗之力战胜了空负其名的中原诸宗,使得燕国一跃成为诸国之中修士势力最强的王国。

但那时道门封山,半数弟子下山匡扶社稷,蜀山不理中原之事,尚未为中原江湖所知。万剑门尚未成立,魔宗尚未迎来自己的高峰,万佛宗更是避世不出。

这才让逍遥宗做了十数年的江湖头名。

剑风凛冽,将四周的林木击倒,二人一走一追,在林间追逐不停。互拆数十招后,金策逐渐落入下风,他面上不由变得十分难看。

“是时候了。”

邢羽跃入空中,手中蓦然出现了一点流火。火光随风而涨,宛如海浪一般涌上前去将金策淹没。

火焰散去之后,一道焦黑的身影坠落在地。金策闷哼一声,虽然遍体鳞伤,但仍是一手拄剑,一手扶着树干意图站起。

邢羽轻飘飘的落在金策身边,湛卢忽然斩出,将金策手中长剑击飞。

“日后宫主必将率军踏平中原,离火宫的师兄弟们会给我们报仇的。”

金策眼神凶狠的盯着邢羽,“你动手吧。我虽死,但日后中原修士会死的更多。”

“金策,金帐王庭与中原世代交好已逾百年,离火宫图谋之事悖天逆祖,断然没有成功的可能。你走吧,我不杀你。但日后我若在两国的战场上看到你们二人,我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邢羽皱眉说道,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小瓶,从其中倒出了一枚碧蓝色的丹药。邢羽微微用力,将丹药捏碎,拿出半颗放在金策身旁。

“这是续灵丹,能够帮你疗伤。虽然不至于痊愈,但能让你的伤势不会恶化。”

邢羽转身来到金井身边,蓦然出手捏住金井咽喉。金井受痛张口,邢羽当即将剩下的半颗药丸扔入金井腹中。

丹药瞬息融化,一股精纯的灵力出现在金井体内,开始为他修复伤口。

“师兄,这药有用。”金井偏头看向金策,金策闻言面上却是复杂无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若想贯彻自己的想法,必须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不然,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邢羽拔出湛卢,吓得金策面上一白,误以为邢羽改变了主意。

“如果金吉他们还未动手,我会让他们过来找你们的。”

邢羽忽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希望你能够想明白,中原与王庭最大的敌人都不是对方,而是内部孕育的黑暗。这个天下足够辽阔,不管双方如何强盛,总有土地能够作为草原纵马长歌,总有土地能够作为书院教养孩童。”

金策闻言脸上一怔,心下不由变得更是复杂。

邢羽的想法是许多人都曾有过的,单于二子亦曾提出过这样的想法。只是经历的越多,就越难相信中原能与王庭和睦相处。

这样的将来会出现么?

金策倚着树干,幽幽叹了口气,他偏头看向勉强已经能够恢复行动的金井,忍不住一笑,“师弟,我们回宫闭关吧。”

“好。”金井微微点头,“等我们结丹之后,再去找邢羽复仇。”

他眼中癫狂如旧,只是金策却是摇头一笑。

“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追的上他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金帐王庭的图谋

六十多年前,蜀山是整个中原江湖之中最强的宗门。

中原江湖上蜀山一枝独秀,甚至凭借一己之力支撑起了军伍孱弱的前汉王国。然而蜀山以外的其它宗门却是境况惨淡,宗内高阶修士极少。甚至曾有人言,蜀山一宗之力便足以对抗天下宗门。

五十多年前,蜀山覆灭,中原江湖却并未走向衰落,反倒是缓慢走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四十多年前,中原江湖诸宗鼎盛,北有道门符剑双绝,南有正一派技压群雄。

日后与道门并称为三门两宗的其它四宗此时尚未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但其实力已然不容小觑,诸门诸派中大抵都有一两名潜修多年的元婴强者。道门更是摆脱了汉末乱世初起时的青黄不接,已然发展的蔚为大观。

昔日属于蜀山的时代一去不返,蜀山一枝独秀的时代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两大道教宗门的争锋。

这是中原江湖数百年来最辉煌的时期,蜀山蓦然离去的背影尚未消失在地平线上,仍有不少蜀山门徒活跃在江湖上,这使得道门与正一派都是不敢妄自称尊,整个中原江湖一片谦和,诸门诸宗实力都是不断增长。

但即使是在这个时期,金帐王庭仍有令中原江湖敬佩的修士存在,那就是乌墨图。

四十二年前中原修士与王庭修士大战一场,占据人数优势的中原修士因为乌墨图惊人的符道修为以及妖族修士的出现损失惨重。

这一战后北方诸宗凋零,诸国间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烽火狼烟重新在中原大地上蔓延开来。

“乌墨图地宫。终于到了。”

隔着数里,邢羽三人站在小山上举目眺望。

远处的毡帐联结成群,宛如云海。超过一百个毡帐围成一圈,牢牢的守住了地宫的入口。宛如蝗虫般的蛮族战士守候在毡帐周围,毡帐群内有十数队铁骑在不断巡视。

天地间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妖气,这令邢羽不由心下一凛。

“莫非有妖族修士来此?”

乌墨图地宫位于漠北草原西部,距离声名远扬的荒林只有千里之遥。金帐王庭与妖族一直有着极深的干系,过去数次修士之战中,妖族不止一次派人帮助金帐王庭。

若非如此,当年汉朝在占领漠南成立云中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后不可能就此停下征战的脚步。

三人来到毡帐群外,腰佩长刀的蛮族战士一刻不停的圈外巡视,防止他人进入。

“我们是左谷蠡王帐下修士,奉命来此探索地宫。”

方寒出示令牌,负责盘查的战士略作检查之后便将三人放行。

虽说是允许散修进入探索,但那些与朔方城交恶的修士其实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进入之前,盘查的战士例行说道,“与左谷蠡王殿下亲近的修士大都在西北方的毡帐休息,诸位请自便。今日已无法进入地宫,请三位明天一早到中央毡帐会合,届时会有人安排三位进入地宫。请三位带好证明自己身份的文牒,不然或许会被赶出此地。”

“请详细跟我们说一下里面的状况。”邢羽出言道。

“具体如何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金叶公主有令,想要探索地宫的修士只能在每天早上进入,具体为何我们也不明白。”

“似乎地宫内部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每十二个时辰方能进入一次。”一旁的年轻人补充道,“此外,地宫的发掘尚未结束,故而每天能够承载的修士也有限。”

“原来如此。”方寒眼睛一亮,抱拳一拜,“有劳了。”

乌墨图的地宫自然只是藏在地面之下的庞大宫殿群而已,金帐王庭刚刚开始发掘,或许尚未得到几人想要的东西。

此时此刻,三人终于稍稍放下心来。若是金帐王庭的修士已然得到了三人渴望的东西,那这次金帐王庭之行却是没有了任何意义。

“仙师客气了。”两名战士恭敬行礼,目送着三人进入毡帐群。

年长一些的战士目送着三人离去后忍不住对身边的年轻同伴感叹道,“这三位仙师气息内蕴不露,想必实力一定十分高强。”

“不错。”

年轻的战士轻轻点头,“我以前有幸见过一位中原的仙师,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常人一般,但修为却是高的可怕,随手一掌便能开山裂石。这是我们如何也做不到的。”

年轻人羡慕的望着邢羽三人的背影,忍不住叹道,“若非我根骨不好,此刻或许能够跟着活佛修行”

“贺布,并不是修士才能成为朔方城里的大人物。你这个人有大运气,见过活佛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了朔方城里的大人物。”池平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你以后也会成为大人物的。”

一旁体格强壮的年轻人闻言一笑,无奈摇了摇头,“那又谈何容易。”

……

来到地宫附近,一股股纯净或驳杂的气息在四周时隐时现,使得邢羽三人暗暗点头。

这乌墨图曾是金帐王庭最强大的修士,他的传承与遗物果真引起了不少势力的窥视。

王庭修士果真不少,只是一路走来,邢羽三人仅仅见到了十余个筑基修士,这其中筑基后期的修士更只有两人而已。

此外,许多毡帐内更是空无一人。有修士居住的毡帐甚至不足半数,即使剩下的毡帐都是供给后来修士居住的也显得太过浪费。

“莫非实力强些的修士都去探索地宫了?”邢羽心道,“还是说,来到此地探索的修士极少,故而王庭并未能够得到乌墨图留下的诸般法器、丹药以及道法?”

穿梭在毡帐之间,邢羽三人都是不由放松下来,除了不时从三人身边走过的巡视骑兵外,再无其他人马。

内部的防备显然十分松懈,若非顾虑王庭在四周布下的数千精锐战士,三人甚至都有意强闯地宫。

地宫内可是有着邢羽三人望眼欲穿的符道灵器,若能得到一件灵器,邢羽即使面对一名结丹修士心里都能多几分不败的把握。

毡帐外大都有数名守卫,这些守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蛮族精锐战士。即使修士面对凡人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若有百名铁骑冲锋而来,纵是邢羽三人也很难抵挡。

邢羽三人御空赶向地宫入口,刚刚飞出不久,空中便忽然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压制了三人体内运转的灵力,使得邢羽三人不得不降低飞行的高度。距离入口越近,这股力量便越大。

等到邢羽三人已经能够看到入口的时候,这股力量已经强大到邢羽三人完全无法抵抗的程度了。

“是禁飞阵法么?”三人相视一眼,只得落在地方步行。

三人步行来到入口处,各自低头往入口看去。入口是一个丈许宽的洞口,里面有着微弱的灯光,想必乌墨图的地宫就在这下面。

“你们三人是新来的修士么?想要探索地宫须得等到明天,若非诸王座下修士,每进入地宫一次变得做三天工。”

淡淡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邢羽三人抬头看去,发现入口上方三丈处有一位须发半白的清矍修士盘正腿浮在空中。

这名修士身上浮动着淡青色灵力,灵力宛如流水一般在其体表流荡不止,一股堪称庞然的气息笼罩了周围数丈方圆,正与那压制三人飞行的力量十分相似。

“见过苏老。在下三人是左谷蠡王帐下修士。”方寒抱拳一拜,“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再来。”

这人乃是离火宫的长老,并不是体修,而是一名术修,在中原颇有恶名。修为乃是结丹后期,此人曾参与过十多年前书院与金帐王庭之间的战争。

都护府内亦是有他详细的资料。邢羽三人启程之前,曾详细看过了都护府内有关离火宫与天水宫的资料,对于其宫内长老都是颇为了解。

方寒二人转身离开,邢羽却是落后半步,恭敬抱拳一拜后问道,“苏前辈,不知金叶公主可在此地?”

“公主在东北方向的帐篷,你们若要拜访,便自己前去吧。”苏姓修士不咸不淡的说道,自始至终都未曾睁眼瞧过邢羽三人。

“多谢苏老。我们明日再来。”

邢羽转身追上方寒二人,忍不住松了口气。

明日一早,他们便能如愿去探索地宫了。

邢羽身怀地图,方寒亦是拥有残缺的地图。即使王庭已经探索了许久,邢羽三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一无所获。

若是王庭早已得到了地宫内极具价值的宝物,他们断然不会将其开放给散修。

“一定是收获不佳,王庭才会将其开放。不过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呢?”邢羽心道,“莫非想要让散修们去探索地宫,自己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这样是否太过分了。”

如愿来到地宫,邢羽心中却是十分担忧。方寒二人却是兴奋不已,虽然仍是谨慎,但他们二人终究难掩心中激动。

但这次探索一定并不容易。

邢羽抬头看了看东北方向,心里对是否要拜访金叶十分犹疑。

若能与金叶合作,这次探索他或许能够得偿所愿。

离火宫与天水宫向来不睦,即使王庭想要强抢散修们的收获,邢羽或许可以通过金叶将其留下。此外,若是与方寒二人起了争执,邢羽也不用担心太多。

但中原与王庭乃是世仇,如今他真的还能降金叶看作是自己的朋友么?

“或许,我还能够相信她。”邢羽没有把握的想到。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进入地宫

次日清晨,邢羽三人来到地宫入口处。

离火宫的苏姓长老仍是闭目浮在空中,四周三三两两的站着许多修士,尽是在等待地宫开启。

按理说地宫向散修开放迄今不过数天时间,觊觎乌墨图遗物的修士应该尚有极多未曾探索地宫,但出现在此地的散修却是不多。

昨夜三人悄然走遍了各个毡帐,发现来到此地的修士只有二十余名,其中更是没有一名结丹修士。

除了守护地宫入口的苏启琰外只有一名结丹修士在此。

而这名结丹修士却是天水宫派来保护金叶的,东北方向的十个毡帐皆被天水宫以及昆邪王帐下修士占据,西方则是居住着左右谷蠡王帐下的修士。

尚未到地宫开启的时刻,入口附近的修士也是极少,只有十五个人。除了邢羽三人以外,这些修士的实力大都在筑基中期以下,只有一人是筑基中期。

“为什么境界稍高一些的修士都没有来?”邢羽疑惑想到。

没过多久,东方来了一队骑士,骑士们簇拥着金叶以及天水宫的几名修士来到此地,苏启琰见此亦是未曾落下行礼。

他在离火宫地位颇高,在朔方城内的地位更是不低,虽说比不上金叶,但他自度年长,即使不落下见礼,金叶也不敢怪罪于他。

“见过公主。”

散修们却是不敢如此,一一向金叶行礼。

金叶笑着向众人回礼,只是脸色却是略有苍白,看来这地宫并不简单,一定是十分凶险,不然左谷蠡王等人根本不会将其开放给王庭上的散修。

要知道,金帐王庭的散修其实对朔方城并没有多少忠心,若是中原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完全会转身欲朔方城为敌。

安东都护府这些年来其实一直就在暗中借助他们的力量,否则小小一个安东,仅有数万兵力又怎么能够抵挡的住王庭的铁骑。

邢羽三人依次行礼,金叶仍是笑着回礼。

走到邢羽面前的时候,金叶却是忽然停了下来。邢羽见此一怔,心里担忧她可能认出了自己。

不过金叶却是偏头低声嘱咐了金楠几句,随后便继续向前走去,直到入口边缘方才停下。

“苏老,每日在此守护真是辛苦您了。您若想要休息几日,祝师叔可以替您守护几日。”金叶仰头问道,面上笑容灿烂如花。

自单于去世之后,昆邪王一脉在朔方城的地位水涨船高。金叶乃是单于次子的未婚妻,将来成婚之后,金叶便是单于王后。

有昆邪王的支持,金叶在整个金帐王庭的地位甚至还要超过左右贤王以及左右谷蠡王。

“公主客气了。既然左谷蠡王殿下请来老朽,老朽自然不会有何怨言。”苏启琰睁眼向金叶一笑。这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然而这却是苏启琰难能的温和了。

即使离火宫与天水宫向来关系不洽,苏启琰在面对金叶时却必须恭敬有礼,金叶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天水宫,还有昆邪王与单于次子。

而目前,得到最多支持的便是单于次子拓跋建。

若非如此,左谷蠡王根本不会将地宫与昆邪王分享。昆邪王的领地远在东北,濒临北海。左谷蠡王却是派遣使者跨越了整个金帐王庭前去送信,请求昆邪王与其一同开发地宫。

这既是左右谷蠡王对昆邪王、左右贤王的示好,又是左谷蠡王对拓跋建的示好。

将来拓跋建若能继承单于之位,即使左右谷蠡王如今支持的乃是单于三次拓跋云海,拓跋建也不会惩罚自己的这两个叔父。

未过多久,入口内传来几声噪杂的吵闹声,几名年轻修士接连飞出,当先一位正是金叶的胞弟金逸。

金逸如今不过十五岁,却早已是离火宫的内门弟子,距离核心弟子亦是不远。他实力不弱,已是筑基中期,身后几人更是都在筑基后期至筑基圆满。

见到金逸几人出来,苏启琰冷漠的脸上也是泛起了几许笑容,他缓缓落在地上,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定睛看着金逸几人。

金逸出来后冲着金叶一笑,随后便是来到苏启琰面前抱拳一拜,“师尊,幸不辱命,虽是受伤不轻,但我们已经得到了第四个坟冢之中的灵器,是一柄折扇,能够驱动鬼魂作战。”

金逸从怀中拿出折扇,递给苏启琰。他脸上白的吓人,是受了重伤无疑。

苏启琰却是看也未看,直接将折扇还给了金逸,并递给了金逸一个白瓷小瓶。

“既然如此,你这几日便不要再进入地宫探索了。这里面是四粒回春丹,你和你三位师兄各服一颗,三日后便可痊愈。”

“是。”金逸微微点头,接过折扇和小瓶。

苏启琰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重新向上飞去,闭目浮空盘坐。

金逸见此当即松了口气,转身与金叶轻声交谈起来。

看来离火宫这几人都与苏启琰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然他也不会在此地守护。

没过多久,地宫内便是走出了三十余名修士。这些修士修为不高,大多都是散修或是诸王帐下修士。

他们依次将自己的储物袋交给金叶带来的几名修士进行检查,其中偶有物品被拿出扣留,大部分却是重又物归原主。

被扣留的大都是一些道法、成色稍好的法器或是珍贵的丹药。

这些物品仅仅只占据了修士们发现之物的不到一成,故而这些修士倒也无人出言反对,而是十分顺从的任由金叶的随从自他们的储物袋中挑选。

此外,根据邢羽观察,每个人被扣留的物品都是不超过三件。

被扣下物品的修士忍不住叹了口气,未被扣下物品的修士则是笑着离去了。

看来金帐王庭并不是大方到将所有发现的物品都任由修士们带走的程度。

一些足以令一名修士实力大幅跃迁的物品还是被扣下了。

“我们得想一些办法了。”邢羽低声道,“不然即使得到灵器,仍是会被扣下。”

方寒二人微微点头,脸上却仍是从容,或许他们早已料到了这点。

“诸位,左谷蠡王殿下慷慨,任由诸位进入地宫探索,但一些物品并不是你们应该得到的。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金叶笑着向聚拢在入口处的诸位修士讲道,“诸位发现之物,我们有权利挑选三件,诸位若是同意,现在便可以进入地宫了。若是不同意,随时可以离开。若我们发现诸位有任何异常,后果自负。”

说到最后,金叶猛然挥掌,凭空一拍。汹涌的寒气自她掌中漫出,笼罩了矗立在一旁的王旗。王旗上猝然结出了厚厚的冰层,微风吹过之后,旗杆四分五裂。

这场景令诸人都是一愣。

“请公主放心,我们一定遵守规则。”

一名接一名的修士抱拳许诺,邢羽三人亦是如此。

“乌墨图前辈的地宫有七个坟冢,目前已经开放了四个坟冢。后面三个坟冢目前仍未开启,尚不能进入。诸位探索之后,若有意可以前去帮忙发掘以便尽快开启后三个坟冢。”金叶笑着说道。

修士们闻言皆是噪杂的承诺,无非是感恩诸王以及日后相助发掘剩下三个坟冢。

金叶闻言一笑,慢悠悠的说道,“后三个坟冢之中或许会有乌墨图前辈的传承,若有人能够发现,请尽快通知我们。诸王将有重礼相赠。”

修士们闻言皆是一震,邢羽三人更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看来乌墨图的传承以及混元笔都是尚未被人发现。

“诸位可还有什么问题?”金叶问。

“公主,若是得到传承,成为了乌墨图前辈的传人,是否可以加入天水宫?”有修士笑着问道。

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修士,是除了邢羽三人之外少有的筑基后期修士。不过这仍是一名散修,并不是两宫之人。

“自然。”金叶微微点头,“陈道友若能得到传承,我天水宫愿意接纳道友。不过,并不是得到传承后就一定能够被乌墨图前辈认可。不被认可的修士,可是会死掉的。”

金叶幽幽一笑,眼神温柔的注视着这名陈姓修士。明明是笑意浅浅,但金叶却让人感到后背发凉。

陈姓修士闻言一怔,急忙抱拳一拜,“多谢公主告知,若是发现传承,在下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公主。”

“既然如此,便有劳道友了。”金叶笑着回道。

“不敢。”陈姓修士微微摇头。

“诸位还有问题么?”金叶又问。

等了片刻,并无人出言询问。

金叶见此便往旁边走出几步,让开入口。

“既然如此,诸位请进。诸位进入之后会有人指引,每人只可进入一个坟冢,若想探索下一个坟冢,还请等待三天再来。”

修士们一一往入口走去,尔后浮空而起,缓慢落下。

邢羽从金叶身边走过时可以低头不去看她,但金叶却是轻咳一声,眼神玩味的看了邢羽一眼。

邢羽见此一愣,急忙加快脚步来到入口,随后浮空落下,消失在了入口之中。

“这家伙也来了么?”

看到邢羽进入地宫,金叶忍不住一笑。

“看来这次地宫之会,定是十分有趣了。”

金叶微微握拳,腹中的灵台此刻金光弥漫,已然缩小到了极致,只差一丝,便可凝成金丹。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三号坟冢

地宫内一片明亮,狭窄的通道两侧尽是悬挂着白色的灯笼。

一股莫名的阴森气息笼罩在,使得邢羽几人都是忍不住一抖。地宫这类地方都是阴气十足,呆的久了对修士来说却是有害无益。

沿着通道走出数丈,前方豁然开朗,五名看起来像是管事者的修士各站在一个入口旁,这应该就是进入坟冢的入口了。

入口前布置着一个阵法,若是有人想要强闯坟冢,想必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名年长一些的管事者轻咳一声后说道,“乌墨图前辈的地宫之中法器繁多、道法丹药都是数不胜数。只是,这些物品都是被隐藏在了阵法之中。若对阵法一窍不通,诸位可能会一无所获。”

“大人,这整个地宫莫非都是隐藏在一个大阵之中?”有修士问道。

“不错。整个地宫其实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阵法,各个坟冢则是大阵中的小阵,阵法之中暗藏凶险,诸位若因贪心意外丢掉性命,我们是概不负责的。”管事者冷笑说道。

这话顿时令众多散修一怔,这些散修大都是这几日刚刚赶到的,尚未进入过地宫,对于地宫不甚了解,并未想到此行竟是凶险万分。

若是在此丢掉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瞬间,许多修士都是心中动摇,但更多的修士却是暗暗咬牙,发誓一定要在此夺得宝物,继而崛起成为朔方城内受人敬仰的大人物。

“诸位道友,此次进入坟冢探索乃是朔方城的大人们赐给的机会,请诸位不要破坏坟冢内。否则,阵法毁坏,我们可是都要留在这里给乌墨图前辈殉葬了。”

管事者各是让开,唯有一位管事仍是站在入口前方,并未让开道路。

“这四个入口分别通往前四个坟冢,后面三个坟冢尚未发掘结束。诸位若有意可在探索结束后前去相助探索,王庭会提供丰厚的报酬,一定亏待诸位的。”管事笑道。

“不知有什么报酬?”陈姓修士问道。

“乌墨图前辈珍贵的法器、道法或是丹药中的任意一件。”管事微笑着说道。

这话顿时让许多修士为之动心,即使不去探索,仅去发掘坟冢也会足够满意的报酬。

两名筑基初期的修士相视一眼,皆是有些激动。

“我们可以放弃探索,去发掘坟冢么?”

“当然可以。”剩下的那位管事闻言一笑,“二位请。”

两名年轻修士闻言皆是松了口气,急忙走进入口,生怕管事出尔反尔。

“诸位还有想要放弃探索的么?”一位管事问道。

半晌之后,并无人回应。

“既然如此,诸位请进。”

修士们三三两两的走向入口,四个坟冢各有不同,既然只能选择一个,诸人都是有些犹豫。

“一人一个,在此集合。”方寒低声说道,旋即向前走去,选择了第一个坟冢。

凌晨选择了第二个坟冢,邢羽则选了第三个。

“坟冢之内生死有命,诸位请自重。”

进入之前,管事者轻飘飘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众修士闻言都是一怔,看向身边修士的眼神之中不由多了一丝防备。

看来坟冢之内,应是免不了交战了。

眼见方寒和凌晨依次进入坟冢,邢羽也是迈步进入了三号坟冢。选择三号坟冢的修士不多,只有六七位,看来这次邢羽的探索或许会比较轻松。

通道宽约丈许,两侧墙上燃着火烛。烛光渺茫,随风摇动,使得通道内骤然弥漫上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沿着通道向前走出数十丈,邢羽几人终是来到了一座庞大的宫殿前方。

这宫殿与长安城内的皇宫相比亦是毫不逊色,只是周遭阴暗,使得这宫殿更显诡异。

三名天水宫的修士站在宫殿正门之前,等待着邢羽几人到来。

“诸位道友,在下乃是天水宫高峰,在此值守,为诸位开启坟冢。七大坟冢之中各有一座宫殿,此宫殿每十二个时辰开启一次。进入之后诸位若想离开,只得等下一次宫殿门开。诸位可以选择在下次宫殿门开之时立刻离开,也可多待数日。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一名年轻修士微笑着道。

此人身体修长,面容俊逸,眼神却是颇为凌厉。天水宫女修多于男修,但并不说男修实力便是不强。

作为曾经压制了离火宫百余年的强大宗门,天水宫的实力要超过中原许多宗门。但其宗门庞大,内部亦是颇为混乱。

“在下好心提醒诸位一句,坟冢之内灵力稀少,且无法飞行,诸位可要当心了。”

众修士闻言一愣,但却无人出声。

高峰见此一笑,转身冲着天水宫的两人微微点头,这两人见此一笑,当即各自拿出灵力,在地上布下阵法。

片刻之后,一个看起来极为复杂的阵法便是成形。

高峰上前从怀中拿出一枚彩色玉简,插入阵法中央。他手掌泛起蓝光,向玉简之中输入了一道灵力。

玉简旋即一震,缓慢升空,散发出缕缕七彩灵力融入阵法。

阵法当即焕发出了璀璨的青光,青光蔓延而出,遍布其后的整个朱红大门。

轰隆一声,高逾三丈的朱红大门缓慢开启,露出了一道堪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来。

“诸位请进。”高峰微笑道。

八名修士依次进入,邢羽亦是进入其中。

高峰见此轻咳一声,一旁忽然走出了一个容颜姣好的少女,正是金叶。

“师姐,其他修士已经进去了。”

高峰恭敬对金叶行礼,侧身让开入口,“师姐一定要孤身进入么?师弟可以相助师姐,这阵法田七和徐岳便可开启。请师姐允许我随行。”

高峰抱拳一拜。

“不用。我自己就足够了。”金叶微微摆手,缓步走向门缝。

进入之前,金叶忽然转身看向高峰。

“高峰师弟,三天后再开启此门,一定不要提前开启。诸般事由我都已经安排好,长老与几位师弟一会便来此处值守。这几日千万不要让别人进入此地。”

“师弟明白。”高峰微微点头,忍不住问道,“师姐,四个坟冢莫非只剩下此处没有灵器出现?”

“不错。”金叶点头一笑,“这一次,我一定会拿到灵器的。”

“恭送师姐,祝师姐如愿归来。”

高峰三人抱拳一拜。

金叶摆了摆手,转身进入坟冢。

“让我看看,这次你又想做什么。”她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心中不由有些激动。

这次重逢,可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金叶离开之后,高峰当即将彩色玉简拾起放入怀中。阵法当即停止运转,朱红大门缓慢关上。

整座宫殿都在一个大阵之下,若非天水宫的破阵术,连进入坟冢都是妄想。

高峰向两位师弟微微点头,轻声道,“守住四周,莫要让闲杂人等进入。长老一会就会来此。离火宫已经得到了两件灵器,我们必须得到此处的灵器。”

“是。”天水宫的两人微微点头,都是拔出长剑,在四周巡视起来。

高峰则是盘坐在朱红大门之前,右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尽管此处多是王庭修士,但王庭派系极多,与天水宫交恶的势力却是不少。

第二百六十章 螳螂捕蝉

进入坟冢之后,其他修士都是各自选定一个方向前行。邢羽却留在入口处,皱眉望着前方通往未知的泥泞小路。

这座宫殿庞大到足以与长安城内的皇宫比肩,若是在其内漫无目的的探索,不知道何年何日才能找到自己渴求的物品。

“进去之后再按照地图探索吧。”邢羽心中一动,随意选了一个无人选择的方向奔去。

宫殿内灵气稀薄,故而众修士也未曾御空飞行,能够多省下一丝灵力,便能在之后的争夺之中多一丝把握。

十二个时辰之后坟冢开启,修士们必须回到此地等待门开。若是在此埋伏,或许能够得到不错的收获。

不过,邢羽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他有地宫的地图,自然可以直接去寻找最珍贵的东西。地图上虽然没有标记灵器、道法的所在,但却标注了每一个宫室的位置以及名字。

若是借此寻找,自然所获不菲。

一念及此,邢羽却是沿着偏僻的小路开始行进,刚开始方还与几名王庭修士相遇,后来却是从未遇见过其他修士。

来到一个寂静的花苑,邢羽从乾坤袋中拿出地宫地图观看。

花苑内繁花似锦,恰似春天到来后一般,若非附近阴森至极,此地甚至都与入夜后的皇宫无异。

乌墨图修建地宫定然花费了不少心力,地宫内最珍贵的东西无异就是他的传承以及诸多法器、道法了。否则,他完全可以葬身河海之中,不用营造如此庞大的地宫。

“此人的传承于我来说应该也是十分有用的。”邢羽微微握拳,“若是能够同时得到混元笔与传承,或许我便能够早日离开大魏前往西方。”

想到与花翎的承诺,邢羽心中不由一暖,即使如今天各一方,每每想到花翎,邢羽都是忍不住有些喜悦。

“将附近的地图记下,尽快探索完后离开此地吧。”

邢羽低头看起地图,地图十分详细,记载了每个坟冢的位置以及其内宫殿的分布。

乌墨图在修建地宫的时候早就已经料到了日后自己的地宫会被人发掘,故而他直接将整个地宫改造成为一个庞大的阵法。

这阵法强横无比,是邢羽从未见过的复杂阵法,其中大阵套小阵,小阵繁复相连,玄妙至极,难以轻易参透。

对于阵法一窍不通的修士若是贸然闯进,只有一个被囚禁至死的下场。

“好凶险的地宫。”邢羽微微皱眉,忍不住握紧拳头。

王庭修士未曾提及的一件事便是进入坟冢之人有极大概率会无法离开。这阵法本就凶险万分,乌墨图修建地宫的初衷便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传人以及遗物。

擅闯地宫的修士几乎可以说是九死无生,若非王庭之人破坏了阵法,使得阵法威力不复往昔,根本没有人胆敢进入探索。

“有七处密室,皆是乌墨图的储物之地。此外又有七方杀阵,每一处都足以绞杀筑基修士。”邢羽默默将地图记在心里。

即使天水宫与离火宫合力扭曲了阵法,使得阵法的威力十不存一,但其仍是足以轻易绞杀筑基修士。

各处阵眼以及密室在地图上都有记载,如何避开几处杀阵亦是有所提及。阵法与符道相通,故而邢羽记起来却也不甚复杂,很快他就将这处坟冢的杀阵记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杀阵之外,还有七处迷阵、七处囚阵。不管是迷阵还是囚阵,进入之后都是难以轻易脱身。

“不知道有多少阵法瘫痪了,天水宫的那几人却是没有提及。他们不让修士破坏阵法,莫非是想通过逆推阵法找到乌墨图的传承?”

阵法若非是为了守护,便是为了杀敌。乌墨图布下的阵法却是二者兼而有之,既是为了保护阵中传承,又是为了消灭擅自闯入的敌人。

阵法之中最安全的地方自然就是乌墨图的传承所在。

只是邢羽却是不知,乌墨图并非没有留下传承,只是没有将自己最强的道法以及灵器传承下去。

“既然如此,索性直接去找密室吧。”邢羽收起地图,转身走出花苑。

附近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吓人。

密室之外自然也有珍贵的法器以及道法,甚至有一些难得的灵丹。

这些于修真十分有益的物品,邢羽自然是却之不恭。

“穿过前方的迷阵,进入左边的宫殿,绕过一处杀阵便是密室。”

邢羽将七处密室一一记在心里,首先前往的便是离他最近的一处密室。此处密室标注了丹房,许是藏有一些成色上架的丹药,否则乌墨图根本不会特地开辟一处密室储存。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出不久,邢羽来到了一面朱门之前。

他推开朱红大门,缓步走入其内。

朱红大门在邢羽身后缓慢闭合,邢羽眼前景象更迭,枝繁叶茂的古树林立四周,习习凉风吹来,使得邢羽心中不由放松下来。

隐约有虫鸣鸟叫缭绕,四周微微亮起,磅礴天日高悬,刺目阳光落下,使得邢羽不由一笑。

尽头是一座门窗大开的宫殿,宫内帘幕重重,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恢弘庄严。

“来到迷阵了。”

邢羽微微一笑,按照地图的指引上前走出七步。随后邢羽又向左走出六步,来到了一面高墙之前。

他面上一笑,毫不在意的向前踏出一步。

墙壁忽然扭动起来,宛如水波一般,邢羽的身影顿时没入墙壁,原地风吹不停,似是从未有人来过。

眼前景象未变,仍是之前的小道以及古树,仿佛邢羽重新来到了之前的宫殿前方。

邢羽却是一笑,朝着宫殿走出七步,继而往左走出七步再度穿过一面墙壁。

这一次,邢羽先是朝着宫殿走出七步,继而向右走出七步来到一面高墙之前。他穿过高墙,朝着宫殿走出七步,继而向右走出七步来到最后一面高墙之前。

邢羽轻轻舒了口气,迈步向前踏出,终于离开了迷阵。

身边光线一暗,只有墙壁上悬挂的油灯照亮了四周。

周围是枯萎的古树,脚下的小道仍是有鹅卵石铺就,只是上面却有不少血迹。

远处有一座宫殿,其内灯火闪烁,显得十分骇人。

邢羽迈步向宫殿走去,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使得邢羽不由停下了脚步。

“道友,可以留步了。”

之前见过的陈姓修士微笑着抱拳一拜,“多谢道友引路,道友可以离开了。”

邢羽闻言冷笑一声,“若是我不离开呢?”

“那在下只好强行‘请’道友离开了。”陈姓修士冷笑一声,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自量力?

“你是叫陈桥吧?”

邢羽微微眯眼,只是右手向后握住剑柄,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紧张。

“是陈强。”

年轻修士冷哼一声,冷笑着道,“我不可能让你留在此地,此地只能容下一方势力探索。你是左谷蠡王一脉的修士,我是右贤王一脉的修士,我们之中只能有一人留在此地。而你技不如人,就应该放弃,不要痴心妄想,免得招来自己承受不了的后果。”

“是么?”

邢羽微微一笑,善意的提醒道,“若想将我留在此地,你需要有能够击败我的实力才行。”

此人看来早已调查过了邢羽几人,不过邢羽几人可是扮作的筑基初期的修士。若是动起手来,陈强并非邢羽的对手。

要知道,金帐王庭除了天水宫外的大部分剑修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实力根本不及中原的同境界修士。

“自然如此。”陈强扬了扬眉,似是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莫非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

“难道不是么?”邢羽反问。

“痴人说梦。”陈强面上一怔,旋即怜悯的注视着邢羽。

“莫非你以为我是离火宫那些废物?还是说你连我腾达陈家都不知道?乖乖离开此地,我可以考虑留下你的性命。”

腾达陈家是右贤王帐下最强的修士家族,历来颇受右贤王重视。陈强更是陈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不久之前,陈强甚至都有幸随同右贤王前往朔方城参加大会。

这也是陈强如此自傲的底气所在。

“腾达陈家?”

邢羽闻言一愣,反问道,“莫非是那个陈家?”

“不错。”

陈强见邢羽终是记起,忍不住一笑。

陈家在漠北草原可是威名昭著,术修、剑修早就在漠北衰落,陈家却是少有的剑修家族,实力比之离火宫的剑修都要强上不少。

陈家老祖处在结丹圆满已有多年,前段时间陈家老祖闭关冲击元婴,若是他成功破境。陈家在金帐王庭的地位将得到极大的提高,甚至足以裂土称王。

“我可没说是哪个陈家。”邢羽当即出言讥讽道。

他自然不知道这个陈家究竟有何等实力。不过他倒是知晓腾达城。

金帐王庭单于以朔方城为中心统治漠北草原,右贤王则是以腾达城为中心统治东方滨海的草原。

“小子,你是在找死。”

陈强面上骤然冰冷下来,邢羽的话语无异于是在极为重视家族尊严的陈强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若是将来老祖踏入元婴,陈家能够裂土称王,陈强有不低的可能成为未来的世子,有机会成为这片草原上的统治者。那陈强自然需要招揽修士为他卖命。

不过,左谷蠡王与右贤王一脉向来关系极差,陈强却是没有几分招揽邢羽的心思。

“你是左谷蠡王一脉的修士,既然你选择支持单于三子拓跋云海,我们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死战。既然如此,那就提前开始吧。”

陈强身上灵力滚滚,化作甲胄护住了体表。他是剑修,金帐王庭的剑修大部分都是来着天水宫修士,少部分则是来自靠近中原的右贤王领地。

“等一下,你说左谷蠡王支持单于次子?”

邢羽闻言却是一怔,原来之前他们是因为此事才被金策等人发现身份的。

“你不知道?”

陈强闻言一怔,身上灵力都是稍稍变弱了些,“莫非你是刚刚出关?”

邢羽见状点了点头,“不错。”

邢羽微微沉吟,随后说道,“我们师兄弟三人只是被左谷蠡王殿下雇来的,若是右贤王殿下可以给予我们更高的报酬。我们随时可以协助道友作战。”

此人似乎知晓朔方城的不少内幕,或许邢羽可以从此人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考虑加入右贤王一脉?”

陈强舒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邢羽实力虽弱,但三个筑基修士已经算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朔方城内目前状态紧急,每个筑基修士都是值得争取的力量。

邢羽却是皱了皱眉,没有回应,而是问道,“既然都是单于之子,谁当上单于也没有区别吧?”

“当然不同。”

陈强微微摇头,“左右谷蠡王乃是上任单于的兄弟,左右贤王则是老牌王侯。若是亲近左右贤王的次子上台,左右贤王的势力不会受到丝毫减损。但若是亲近左右谷蠡王的三子上台,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

左右贤王一脉早就从单于一脉之中分化出来。甚至在漫长的历史之中,单于一脉还先后分出了昆邪王一脉以及左右谷蠡王一脉。

诸王各自统治着属于自己的广袤草原,虽然互不干涉,但却时有交战。

然而不管诸王如何自大,朔方城才是金帐王庭的根本,若是单于一脉动荡,整个金帐王庭都将迎来波及整个漠北草原的大规模战争。

只要下一任单于定下,即使单于对诸王动刀,诸王也只能承受。只有一王起兵是很难抵挡的住朔方城的攻势的。

这对中原诸王来说也是如此。

一想到此,邢羽心中不由有些沉重。日后宇文述驾崩,继任的皇帝还会容得下他么。

“不如我们合力去探索宫殿,如何?”邢羽提议道,“离开此地之前我们再商议如何分配所获。”

“只要你将之前的地图交出来我就相信你。”

陈强咧嘴一笑,“你之前是在看地图吧?目前只有离火宫一脉以及昆邪王一脉有地宫的地图。只要你把地图共享给我,我就相信你。”

邢羽闻言一愣,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和方寒才有地图,不曾想这地图似乎不是十分珍稀。

“不错,确实是地图。莫非目前只有离火宫一脉和昆邪王一脉的修士有地图?”邢羽问。

“是的。”

陈强微微点头,看向邢羽的眼神却是带着一股怀疑。

“左右谷蠡王付出极大代价从离火宫那里得到了几份地图。你若不是左谷蠡王的近卫,又怎能获得地图?你真的愿意与我合作?”

“这地图是我师兄弟三人付出极大代价换来的。”邢羽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陈强微微点头,“想必得到地图的那位前辈也是去了朔方城,无暇分身来此吧。”

“是的。”

邢羽闻言一笑,“左谷蠡王帐下的高阶修士都去朔方城了,不然我们几个可没有资格来此。”

“是啊。”陈强却是一叹,“本来我也应该去朔方城的,只是家父有命,我才离开朔方城来到此地。”

邢羽闻言心思浮动,他中原修士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若是与陈强结盟,他在此地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定然不会有人怀疑他王庭修士的身份。

“既然如此,我们合作吧。”

邢羽微微点头,伸手去拿地图。

忽然间寒光一闪,陈强闻言面上一变,顿时不再犹豫。

他脚下轻点,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邢羽。长剑当空一斩,带起一道宛如冷月般的弧光。

这一剑来势奇快,刹那间便是来到了邢羽颈前。邢羽面上剧变,当即脚下一弹,向左飞出。只是这并不能让邢羽躲过这阴险的一招。

邢羽右掌虚握,飞鸿倏忽掠出落在掌中。他握剑斜挑向上,正中陈强佩剑,使得这一剑的落下稍稍延迟,为自己的逃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剑气擦着邢羽衣衫而落,磅礴剑气刺的邢羽皮肤生疼。他匆忙飞出,直到撞在临近的枯树上方才停下,显得十分狼狈。

“该死。”

陈强狠狠咬牙,似乎为自己的失败很是苦恼。

“你在找死!”

邢羽扶住枯树,缓慢拔出湛卢。

他原来确实有意与陈强合作,但此人心口不一,心思十分歹毒。他却是不得不出手了。

“哼。”

陈强冷笑一声,“此处宫殿想必早已被昆邪王以及左谷蠡王帐下修士探索过了多次,留下的东西根本不够两人分的。既然如此,索性我一人去探索。”

“废话少说。”

邢羽冷哼一声,飞身而上,湛卢剑上泛起近乎实质般的灵力,隐约有淡淡的蓝色在其内孕育,这是邢羽剑气更进一步的征兆。

“雕虫小技。”

陈强嘿嘿一笑,蓦然向后跳出。邢羽气势汹汹的一剑顿时落空。陈强却是咧嘴一笑,当空一剑劈落。

湛青色的剑气落下,直劈邢羽后背。这道剑气若是击中,邢羽不死也要重伤。

邢羽却是冷笑一声,右脚狠狠一踏地面,蓦然向左掠出丈许。

他左足发力,自身急速追向陈强,只比陈强慢上了几个呼吸。

“好小子。”

陈强面上一惊,忍不住道,“左谷蠡王帐下竟有如此出众的剑修,倒是我自大了。”

体修大多笨拙,左谷蠡王帐下剑修极少,出众者少有。

此前陈强与左谷蠡王帐下剑修比试之时也是发现这些剑修仅仅只比体修稍快,其修为早已荒废,根本不成大器。

“不是自大。”邢羽冷笑一声,剑上灵力聚拢,当空劈出。

一道银线猝然出现,继而迅速膨胀,化作一道半丈多长的剑气劈向陈强。

“你太不自量力了。”

“不自量力?”

陈强微微摇头,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我看未必。”

第二百六十二章 鹬蚌相争

邢羽微微皱眉,紧跟剑气向前。手中湛卢寒光闪烁,邢羽毫不保留的展露出了自己的实力——与陈强相近的筑基后期修为。

但陈强却是毫不在乎,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丝毫动容。

“雕虫小技。”

陈强冷哼一声,身形微动,轻易躲开了剑气。

剑气速度确实极快,但同境界修士若有所防备是完全可以躲开的。

不过,大部分修士都是选择硬接剑气。若是自己的剑气击散了敌人的剑气,敌人的自尊一定会受到损害。除了会损耗一些灵力之外,这种做法几乎是有益无害。

剑气横贯而出,接连斩断三棵枯树,又将漆黑一片的草地搅得一塌糊涂方才消散。

但这场景并未有人注意,陈强身体微晃,猝然来到邢羽身前。

他眼中精光涌动,宛如神鬼一般威风凛凛,随着一声轻叱,裹挟着暴烈灵力的长剑凌厉斩向邢羽。

“哼。”

邢羽不思外物,身心如一。湛卢上灵力内敛,只有一抹淡淡的蓝光笼罩在剑刃上,像是夜色降临前的天幕一般深沉。

只听锵的一声,双剑猛然交击,继而分开。

陈强手中长剑如蛇,先是当中一击逼退湛卢,又是灵动刺出,宛如毒蛇吐须一般咬向邢羽腹部。

“此人不弱于我。”

邢羽心中一动,脚下轻点,往左后方退出一步。他右腕一转,湛卢在空中画出了一个极长的圆弧,圆弧的终点正是陈强剑刃落下的地方。

“倒是未曾听说左谷蠡王帐下有你这般修士。”

陈强向后跳出丈许,偏头一笑,“你们三人是来自中原吧?”

邢羽闻言面上一凛,却是不知自己是如何暴露了。

“不错。我们的确是来自中原。”邢羽微微点头,“但你是如何知晓的?”

陈强微微眯眼,脚下忽然发力,忽然一跃而起。他双手持剑,当空斩落。干净利落的出剑丝毫看不出任何金帐王庭的特征,此人即使是在中原三门两宗之中亦是能够算得上是一代天骄。

“击败我,我就告诉你。”

邢羽闻言面上一冷,他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右脚向后退出半步。邢羽深深呼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湛卢剑柄,体内灵力滚滚而动,毫不保留的涌向双臂。

“来!”

邢羽怒吼一声,针锋相对的挥出一剑。

这一剑灌注了邢羽超过一成的灵力,灵力沿着邢羽开辟的经脉涌向双手,继而流入湛卢。

湛卢剑上神光如柱,虽是未曾使用任何剑法。但简单朴实的这一招却是要胜过许多剑招。

锵的一声,一道足以震裂凡人耳膜的巨响轰然传出。一点亮光崩飞而出,那是被湛卢硬生生从陈强剑刃上劈下来的碎片。

陈强见此面上一震,他蓄力一击竟是被邢羽轻易接了下来,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的确,你完全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陈强微微摇头,猛然抬腿踢出,这一脚来的刁钻,邢羽根本无暇防守。陈强右脚狠狠踢在了邢羽胸前,顿时打破了原本僵持的局面。

“不过,你还是年轻了些。”

邢羽狼狈飞出,撞断了一棵枯树,落在了宫殿前的台阶上。

“为了取胜,是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的。”陈强怜悯的望着邢羽,“必要时,一些令人不齿的手段也是可以使用的。中原修士,果然是拘泥规矩。”

“是啊。确实如此。”

邢羽拄着湛卢缓缓站起,胸前却是剧痛无比。他轻咳一声,喉间顿时一甜,涌上一股鲜血。

“呸。”

邢羽张口吐出鲜血,伸手将嘴边的血迹抹去,“不过,我仍然能够击败你。”

“是么?”

陈强舔了舔嘴唇,“我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如果你败了,我会废掉你的灵力。”

他眼神骤然一冷,身上灵力暴涨,急速冲向前来。

瞬息之间,陈强便是来到邢羽身前。此刻他长剑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灵力流转,但这看上去虽然平凡,亦是给邢羽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看上去平凡的东西往往会带有更大的威胁。

邢羽心中一凛,急忙挥剑斩出。只是这一次,他还在注意着陈强的手脚。

陈强的剑道就是不惜一切的击溃敌人,这与邢羽此前见过的却是有些不同。中原的剑道往往都只是击败,而不是击溃。

“我会击败你的。”

邢羽一剑斩出,硬生生将陈强长剑击退。

他体内似乎又涌起了新的力量,那是名为自信的力量。

只是,这并不够。

陈强上身后仰,避开湛卢锋芒毕露的剑尖。他眼神如火,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金帐王庭从不缺少好战的勇士。陈强就完全可以算是其中之一。倘若两国开战,陈强或许能够在战场上独当一面,甚至成为朔方城中屈指可数的大人物之一。

自大魏灭掉韩国开始,修士真正成为了决定一场战争走向的重要力量。

不管是大魏还是金帐王庭这样幅员辽阔的帝国,亦或者是西域诸国、高句丽这样的蕞尔小国,都是开始笼络境内外额修士。

长剑在空中留下难以看清的白影。在阴暗的地宫之中,这样的光芒璀璨宛如烈日。

二人身影交错,长剑在空中宛如蝴蝶一般翻飞不停,但蝴蝶翼尖划动留下的弧线却足以开山裂石。

刺耳的剑击声连绵不停,邢羽和陈强各展所学,力图将对方逼入险境。

十数个回合下来,二人都是消耗了不少灵力。不过二人战意却是并未衰减多少,身上虽有轻伤,但并不影响作战。

三剑相叠,灵力叠加。邢羽忽然施展三涛剑法,意图将陈强击退。这式邢羽从入学后就开始练习的剑法此刻已然成为他最得心应手的剑法。

铿锵一声,陈强长剑受力偏转,湛卢继续向前刺向陈强左臂。

陈强却是冷笑一声,并未躲闪。

叠起的灵力让陈强显得十分狼狈,但陈强却是拼着左臂中剑,硬生生在邢羽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他的剑法灵巧,并不逊色于中原诸宗的剑法。数式剑招更是狠辣,这样的家族对中原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微风穿梭在重重宫殿之中,将一抹淡淡的清香带到邢羽鼻尖。

胸前的疼痛在这缕清香中都是显得轻微了许多,这抹清香唤起了邢羽心中的记忆。而陈强亦是对此有些惊异。

二人同时停剑,谨慎的盯着对方,然后各是退出丈许。

“金叶公主?”

“金叶?”

二人同时出声,藏在暗中的少女闻言忍不住走了出来,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二位道友好身手。”金叶轻轻鼓掌,笑着问道,“为何忽然停手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暂时合作

“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陈强面上一沉,忍不住与邢羽拉开了距离。

金叶一身戎装,身上几乎不着任何首饰,只右腕上戴着一串金链。她腰间配着金刀长剑,手中拿着一幅卷轴,大概也是这地宫的地图。

“陈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金叶反问道,“莫非朔方城内的争端终于告一段落了?”

陈强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公主说笑了。便是因为争端不止,在下才被家父从朔方城内赶出来的。”

想到如今朔方城内的局面,陈强却是有些头疼。虽然不至于兵戎相见,但如今朔方城内的诸王可是暴躁的很。

本来单于之选就十分不易,现在却又多了变数。

“是么?”

金叶闻言面上一怔,似是对其有些失望,她稍微稳定心神,脸上重又浮现出了甜美的笑容。

“二位公子可要跟我合作?”

“公主有请,不敢不从。”

陈强当即抱拳一拜,显得分外持礼。他冷厉的扫了邢羽一眼,然后问道,“公主莫非还要跟此人合作?这人极有可是中原的奸细。”

“奸细?”

金叶面上一变,寒声问道,“这位公子,你当真是来自中原?”

陈强闻言一喜,冷笑着看向邢羽。

邢羽并未犹豫,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来历。

“不错。”

他开口的刹那,却见到金叶悄然给他使了个眼色。

“糟了。”邢羽心中一沉,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金叶闻言面上一阵变幻,幽幽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怕是留你不得了。”

一道寒芒闪过,金叶长剑出鞘,其上寒芒流淌,显得分外骇人。

自晴雍夫人一别之后,金叶的实力有了长足的进展,如今金叶距离结丹已然不远。或在今年,或在明年,她就能够突破,成为天水宫史上最年轻的结丹修士。

“公主稍等。”

邢羽见此急忙摆手道,“在下虽是来自中原,目前却是为左谷蠡王效力。”

当然,只是名义上如此。邢羽在心里补充道。

“你来自中原何地?”陈强皱眉问道。

“安东都护府。”邢羽道。

“原来如此,那就任由公主安排了。”

陈强闻言微微皱眉,收剑回鞘,心中却是一动。

他虽然看出邢羽三人来自中原,但对邢羽三人到底是不是为王庭效力却是没有把握。

这些年来,不时有中原修士投向王庭,尤其是安东、北庭以及云中三大都护府的修士,中原与王庭双方都在三大都护府中暗暗布局。

一旦战争爆发,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三大都护府。

“既然如此,两位请先休息一下,我们随后再进入这座宫殿探索。”金叶收起长剑,倚着枯树站立,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十分从容、

“是。”

陈强闻言松了口气,索性直接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他拿出丹药外敷内用,不再理会邢羽。陈强左臂上伤势极重,若不是尽快医治,很有可能会留下伤疤。

邢羽见此也是松了口气,他拿出丹药服下,又在胸前伤口处敷上膏药。

服用的丹药乃是李雷所炼制的续灵丹,外敷的则是古茗准备的药膏。离开玄黄之前,李雷等人可是为阮亮和邢羽准备了不少东西。

邢羽的乾坤袋内几乎被这些杂物塞满,除了丹药、药膏外,甚至还有小型帐篷、毒药、山泉水等物。

若非乾坤袋内空间极大,师兄师姐们的好意邢羽却是无法收下了。

没多久,邢羽和陈强都是处理完了伤口。二人各自拿出灵力闭目吐纳,吸收灵力。

金叶在庭院内缓步慢走等待着两人休整结束。她心中思虑万千,朔方城内如今山雨欲来,稍微有些权力的王侯都在朔方城内等待争执的落幕。

但这次的争执,可不简单。

“不管是谁做单于,能早一日定下来就早一日定下来吧。”金叶无奈想到。

半柱香后,邢羽二人先后睁开眼。

“二位休整结束了?”

金叶美眸如水,似能勾人魂魄。只是几个月不见,她却仿佛变得更有魅力了一般。

她先后看向邢羽和陈强,笑着建议道,“不如我们先移步宫内再谈合作?”

“好。”

邢羽和陈强先后点头应下。

二人一左一右,相隔近乎丈许。金叶立身二人之间,虽然两侧二人尽是略显局促,金叶却是视而不见,浅笑着往前方的宫殿走去。

走上台阶,来到宫殿门前。

一阵阴风吹过,三人都是忍不住一抖。

宫殿内阴森无比,帘幕重重,宛如招魂幡般破败凌乱。只有几盏油灯仍在释放着单薄的光亮。阴风吹过之后灯火颤抖、帘幕翻飞。

“二位请。”金叶停在台阶下,苦笑着望向前阴森可怖的宫殿。

邢羽和陈强相视一眼,同时将左右两扇破门拉开。

呜咽的风声在宫内回荡不息,像是亡灵的低语一般回荡不息。

宫内有一处杀阵,如是金叶地图无误,那么陈强应是并不知晓杀阵存在。

邢羽暗暗关注着陈强,心里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诉他此地存有杀阵。既然金叶有意合作,她应当趁机显示出自己的诚意才是。

然而二人走出数步之后,金叶都是未曾开口。

金叶稍稍落后半步,邢羽二人在前,手持长剑谨慎地观望着四周。

“这宫内或许会有一些阴险的阵法,二位小心。”邢羽忍不住道。

金叶应是知晓阵法存在,那三人之中便只有陈强不知。若是他触发杀阵,邢羽二人都要受到牵累。

然而金叶闻言却是一愣,她怀疑的看向邢羽,低声问道,“邢公子所带的地图上莫非标有阵法?”

陈强闻言忍不住看向邢羽,“之前看你破阵入此,似是知晓阵法存在。莫非你的地图,是最早的那一份?”

一瞬间,陈强和金叶都是握住剑柄,陈强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金叶却是略带不满地看着邢羽。

“只是猜测而已。”

邢羽摇头一笑,“知晓破解迷阵的方法是因为此前家师曾经遇到过乌墨图前辈的迷阵,故而钻研出了破解之道。”

“原来如此。”

二人松了口气,各是松开了剑柄。

邢羽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千魂大阵

三人站在殿内,但却都是踟蹰不前。

金叶偏头看向陈强,浅笑着问道,“陈公子,听说陈家老祖曾经训练出了一种能够探寻阵法方位的异兽,此事可否当真?”

邢羽闻言一怔,此前他倒是听李登仙说过此种异兽。

世上存有千百种生灵,妖兽、灵魅、精怪、厉鬼、邪魔等都对灵力十分敏感,这些生灵经过训练之后便可以帮助修士探寻阵法方位。

其实但凡能够修行的生灵都对灵力十分敏感,不过修士对灵力的感觉却是比其它这些生灵差上许多。

除非是阵法粗劣,否则直到阵法被触发之前,修士都很难感觉到附近隐藏的阵法。

阵法会影响天地间灵力的流动,一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妖兽亦能够觉察到某个地方灵气的怪异,中原诸宗便有不少修士训练妖兽破解阵法。

“金叶公主倒是消息灵通。”

陈强洒然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小鼠,小白鼠身上隐约弥漫着一抹淡红色的灵力,眼珠更是骇人的血红。

“莫非这便是那异兽?”邢羽仔细打量着这只白鼠,除了感受到它身上浓郁的灵力外,并未发觉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错。”

陈强微微点头,“这是疾风鼠,能够察觉附近灵气流动。举凡大阵之中,灵气稀薄之处便是阵法薄弱之处,修士所言生门亦是多在此处。想必之前邢兄能够破开迷阵亦是因此行事吧?”

陈强微微眯眼,偏头注视着邢羽,虽是在语气轻松地闲聊,但他眼神中却是不乏怀疑。

邢羽之前通过迷阵的过程着实有些轻松了。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次也不触发阵法。

其实陈强并非是紧随着邢羽进入这处宫殿的,早在邢羽入阵之前他就已经处于阵中了,只是邢羽凭借地图却是轻松超过了他,先他一步走出了迷阵。

邢羽心中一紧,此时方才知晓陈强一直在怀疑自己。他自然不能否认此事,不然金叶都有可能出手抢夺地图。

这地图可是邢羽得到混元笔的关键。

“不错。”

邢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家师对阵法符道多有钻研,在下虽然专修符术,但符阵相通,在下对于阵法亦是有一些独到的理解。此处的迷阵已经有所缺损,故而在下方才能够轻松进入。”

“原来如此。”陈强闻言一笑,故作高兴地拍了拍邢羽的肩膀,“不知邢兄弟的师尊是何高人?王庭上精通符阵的前辈可是不多。”

“此事在下却是不能开口。”邢羽微微摇头,“请见谅,家师位于三国交界之地,身份敏感,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再告诉陈兄吧。”

陈强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是和煦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陈公子,先破阵吧。这宫殿里或许有什么好东西也说不定,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乌墨图前辈留下的宝物吧。二位若想闲聊,不如等到破阵之后。”金叶催促道。

“二位不试一下么?”陈强偏头扫了一眼邢羽。

邢羽却是装作未曾察觉,只是摇了摇头,“还是陈公子来吧。”

“既然公主殿下有请,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强自随身带的小瓶之中取出一颗红色丹药给那疾风鼠喂下,然后俯身将其放在地上。

这自然是一只灵兽,实力虽然不高,但隐约亦是有着筑基初期的实力。若在交战的时候放出,凭其疾速,定能给邢羽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可能偷袭成功,重伤甚至杀掉邢羽。

“这家伙,若非金叶藏在暗中,或许早已经使用这只疾风鼠偷袭了吧。”邢羽暗暗想到。

一想到此,邢羽不由生出了自己养一只灵兽的想法。即使不用来偷袭,若有一只坐骑灵宠亦是不错。

“看来之后须得找古茵师姐讨要一只灵兽了。”邢羽心道。

前方,疾风鼠吞下丹药,身上蓦然爆发出了浓郁的红光,这光芒中带着一丝灼热,其身躯亦是迅速膨胀了数分。

“这下子实力估计都已经逼近筑基中期了。”邢羽见此眼睛一缩,金帐王庭的修士并不都是不如中原修士,眼前的陈强就要比中原的大部分年轻修士强上不少。

“因缘巧合得到了宗门大比的首名,我却是不能太过骄傲。”邢羽如梦初醒,心下大震。

这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危险,他却是开始轻视王庭的修士了。若非在此见到了陈强的不凡,邢羽日后或许会因为自己的自傲付出极大的代价。

修炼一途切忌自视甚高,平和谦让方是修真正途。

“去吧。”

陈强轻轻拍了拍疾风鼠的脑袋,疾风鼠快步向前跑去,很快就抵达了大殿中央。

就在邢羽怀疑此地的阵法是否已经被人破解的时候,前方忽然扬起了阵阵黄沙,使得疾风鼠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朦胧的红光仍在不断地持续着。

“我们走吧。”

陈强转头看向邢羽二人,“疾风鼠动作敏捷,体型又小,即使是不经意间触动阵法也能及时退避。有它带路我们便能轻易通过此阵了。”

“原来如此。”

金叶和邢羽相视一眼,皆是走上前去。

陈强率先向前奔出,随着疾风鼠或是左右横移或是前进后退。邢羽二人亦是如此行动,如此前进丈许,三人并未触动阵法。

忽然间,四周的地面上接连焕发出了淡青色的光芒。

阵法终是被触动了。

呜咽的风声响起,三个黑色的幽魂忽然出现在了前方。这些幽魂身体涣散,并无实体,看来只是经由阵法凝聚出的魂灵。

“嘎嘎。”

幽魂凶戾地低吼不停,同时急速扑击而来。

目标并不是邢羽三人,而是体型微小的疾风鼠。幽魂尖锐的双爪带起阵阵疾风,疾风宛如刀刃,使得殿内悬挂的帘幕四分五裂,并在立柱和地面上都是留下了尺许深的刮痕。

“这么快就触动阵法了?”陈强面上一沉,心想这阵法果然不好对付。

疾风鼠退到众人身前后,幽魂立时迅速消散,只剩下它们那嘎嘎的叫声还在空中回荡不息。

疾风鼠叽叽叫个不停,不断地在地面嗅来嗅去,不多时,它便再度确定了方位,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然而这次仍旧触发了阵法,五个幽魂同时凝成,尖啸着扑向了颤抖的疾风鼠。疾风鼠退让不及,凌厉的爪风顿时将它的半截耳朵吞没。

疾风鼠尖叫着退回到陈强身边,显然是受惊不小。陈强微微皱眉,俯身安抚起了受惊的疾风鼠。

“莫非是千魂大阵?”

金叶沉思半晌,忽然如此说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出阵

“真是千魂大阵?”

陈强闻言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金叶。

“应该是千魂大阵没错。”金叶微微点头,“只是不知此处阵法之中究竟有多少魂灵,希望不会真的有一千个魂灵。”

“自然如此。”陈强面上十分复杂的点了点头,“应该只是百魂大阵吧。”

千魂大阵?邢羽心中疑惑,不过他想金叶应该会给自己解释,故而并未出声发问。

金叶苦笑一声,转头看向邢羽,“邢公子不知道此阵吧?”

“不错。”邢羽道,“在下确实不知,还请公主代为解释。”

“千魂大阵是乌墨图威名赫赫的三大阵法之一,此阵的威力大小与其阵内蕴含的魂灵多少有关。威力最低的是十魂大阵,仅仅只能困住初入筑基的修士,百魂大阵则能困住结丹之下的任何修士。至于真正的千魂大阵,甚至能够重伤元婴修士。”

魂灵便是生灵的魂魄,唯有死去的生灵才能产生魂灵。

“一百个魂灵就能困住我们?”邢羽问。

“不,我们都是筑基后期甚至圆满的修士,一百个魂灵并不足够,至少需要三百个。”

金叶微微摇头,“三百个魂灵的百魂大阵才能困住筑基圆满境界的修士,五百个才能困住结丹之下的任何修士。”

“既然如此,我想此处大阵内应该不会超过三百个。”邢羽宽慰道,“毕竟各处坟冢之中肯定都有此阵,若尽皆是真正的千魂大阵,乌墨图前辈也负担不起吧。”

金叶闻言却是没有轻松下来,而是摇头说道,“或许,乌墨图前辈真的能够负担得起。”

“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能够通过此阵的。”

陈强看上去倒是并不紧张,他再度给疾风鼠喂下一粒丹药,然后驱使着它再度向前发起了冲锋。

“那就静候公子佳音了。”

金叶微笑着说道,只是她看上去似乎并不相信陈强能够破解这处阵法。

乌墨图余威犹在,即使去世多年,其金帐王庭第一阵师的地位仍是未曾被人撼动。

当年与中原修士一战之时,乌墨图的千魂大阵使得中原修士吃足了苦头,足有数名元婴修士殒身在内。

而此地的阵法即使不是真正的千魂大阵,但必定能够轻松对付结丹之下的修士,甚至能够对结丹修士造成危害也说不定。

三人都是知晓此事,故而皆是心中沉重,只是诸人各有神通,却是都不担心会被困在此阵之中。

疾风鼠重新上路,历经十数次失败之后方才重又带领三人向前走去,只是如此一来,三人通过阵法的速度却是慢上了许多。

“虽然这疾风鼠带的道路与地图上记载的道路相差不远,但随着疾风鼠行进可是要慢上许多。”邢羽腹诽道。

这疾风鼠果然不凡,所带道路几乎与地图上标记出的道路吻合。不过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邢羽三人都未走完三成道路,距离出阵更是遥遥无期。

而疾风鼠身上此刻已然鲜血淋漓,早已受到了不下十次攻击。

“若是未曾碰上金叶二人,或许此刻我早已经进入密室了。”邢羽心想。

“二位放心,疾风鼠定能带我们走出此阵。”

似是感到了二人的不安,陈强回头一笑,取出了自己怀中的小瓷瓶。

“此瓶内有不下三十粒续灵丹,每一粒都能让疾风鼠带我们前进丈许。二位不用担心,只要疾风鼠未被阵法杀死,此药便能将它从鬼门关拉回来。”

“三十粒续灵丹?”邢羽闻言一怔。

“哦?”金叶闻言眯了眯眼,忍不住道,“陈氏门阀真是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是三十粒续灵丹。”

“公主说笑了,虽是是续灵丹。”陈强苦笑一声,只好解释道,“但与修士所用的续灵丹不同,乃是经过调制的续灵丹,对修士来说并无用处,所用灵草亦只是黄级而已。”

“原来如此。”金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陈家老祖果然名不虚传,向来距离突破元婴已经不远了。待到那时,或许我王庭便可南下与魏国决战了。”

“公主说笑了。”陈强闻言一愣,“一名元婴修士是无法左右两国战场的。魏国修士众多,元婴亦有数十人,虽然这些年来中原江湖略有衰落,但仍是不容小觑。”

“邢公子怎么看?”

金叶忽然偏头看向邢羽,“邢公子乃是安东都护府之人,将来两国开战,公子定然要出手干涉吧?”

陈强闻言不由看向邢羽,“邢公子,尊师既然已经左谷蠡王结盟,公子不如直接投入王庭,否则日后开战也有诸般麻烦之事要去处理。”

“话虽如此,但一切还是要听师尊的。”邢羽微微一笑,并未继续说下去。

金叶虽想继续谈论下去,但见到邢羽如此只好作罢。

她招揽邢羽的心思一直未曾变化,如今朔方城内危机四伏,天水宫内亦是分作两派,金叶的处境其实十分危急,若是能有人助她自是极好。

就在诸人谈论之时,疾风鼠已然带领三人前进了数丈,距离走出阵法已然不远。

“已经走过了一半道路,不知此地的密室之中有什么东西。”邢羽暗暗思索,不由考量起破阵之后的打算来。

若是金叶与陈强二人合力,邢羽自然不是对手,即使只面对其中一个,亦是有些棘手。

挑动二人内斗,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上策。

“看金叶与陈强之前的交谈,似乎双方关系并不融洽,既然如此,我索性就与金叶结盟,先对付陈强便是。”

眼见离开阵法已然不远,邢羽不由暗暗握住了湛卢的剑柄。

陈强认为他是暗中投向王庭的中原修士,金叶却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这样一来,其实先对付金叶更好。但若金叶吐露邢羽身份,陈强自然不会再与邢羽为伍,既然如此,还是与金叶结盟对付陈强较好。

“不好。”

忽然间,陈强的声音传入邢羽耳中,邢羽瞩目前方,却是见到疾风鼠已然化为身首异处。

十数个黑色的幽魂接连扑下,将疾风鼠的尸骨吞下,又在邢羽三人身前不住盘旋,耀武扬威般的尖啸者。

“这该如何是好。”陈强苦笑着转头看向二人,“对不住了,二位。在下只能带二位走到这里了。”

“余下的路途便交给我吧。”金叶微微一笑,自怀中拿出一盏油灯。

“这是什么?”陈强问。

“是宫内的一件宝物,能够维持一个半丈方圆的光罩,可以抵御结丹之下的任何攻击。”金叶道。

“想必这些幽魂的攻击是无法突破护盾的吧?”邢羽笑道。

“不错。”金叶微微点头。

陈强见此苦笑一声,忍不住道,“公主为何不早日拿出此物。”

“这法器残缺,只能维持光罩一个呼吸的时间。宫殿长宽都是超过十丈,这一个呼吸的时间我们却是无法穿过宫殿。”

“原来如此。”陈强微微点头,选择接受了金叶的解释。

“二位请请准备好。光罩出现之时,我们就立刻出发。”金叶嘱咐道。

“好。”

邢羽二人皆是一笑。

金叶微微点头,默默启动油灯,一层淡蓝色的光罩蓦然散开,将三人笼罩在内。

三人同时发力,急速向前奔去,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三人便已经来到了宫殿的出口。

身后幽魂叫啸,伸爪妄图攻击三人,只是都无法突破光罩。而光罩似乎具备伤害幽魂的能力,后续的幽魂甚至都是避让开来,使得三人安然通过了千魂大阵。

“成功了!”金叶松了口气,收起油灯,看向前方残破的宫门。

“希望里面能有令人满意的收获。”

金叶偏头看向邢羽,邢羽见此亦是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



第二百六十六章 探索

宫门嘎吱嘎吱的打开,露出了其后空旷阴森的禁宫。

“公主可否听过一个传言?”陈强忽然问道。

“什么传言?”金叶讶然。

“这地宫其实存世已久,并不是乌墨图前辈修建。乌墨图前辈只是发现了它并加以改造。”陈强缓缓说道。

“是有这么一个传言。”金叶微微点头。

“据传昆邪王殿下麾下有一名昔日乌墨图前辈的弟子效力,不知此言可否属实?”陈强问道。

“不错。”金叶闻言略一皱眉,稍一思索后却也并未否认,“此人许多年前投入我父王麾下,这些年来隐藏行迹一直在试图重开地宫。”

“便是说地宫的位置其实大家早就知晓,只是一直无人动手发掘吧?”邢羽突然插言说道。

“确实如此。”金叶微微点头。

“那到底是何事引发了地宫的发掘?”邢羽问。

“邢道友莫非不知?”陈强惊讶看向邢羽。

“并没有头绪。”邢羽挠了挠头说道。

“如今单于二子争锋,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要想在继承单于之位中占据先机,必须有一些隐藏的底牌。”陈强轻声说道,“有时候没有底牌,就要自己创造底牌。”

“既然如此,探索地宫的这诸般势力之中,到底是支持哪一方的要多一些?”邢羽问。

“自然是支持二王子殿下的人要多一些,但前些日子,阿鲁王方面派来一些修士,挑明要支持三王子,这倒是使得王庭人心浮动,许多王侯都是开始动摇。”金叶冷声说道,面上十分阴沉。

她自然是支持二王子的一方,二王子若是继承了单于之位,昆邪王一脉水涨船高,极有可能一跃超过左右贤王,成为王庭上仅次于单于的王侯。

“原来如此。”邢羽微微点头,依稀已经明白了如今王庭的形势。

左右贤王、昆邪王以及大部分王侯本来支持二王子,左右谷蠡王和小部分王侯支持三王子,但阿鲁王横插一足,使得本来支持二王子的一些王侯动摇,转而投向三王子。

这才使得如今王庭的形势变得如此严峻。

阿鲁王是昔日放弃单于之位的先代单于王子之后,与现任单于家族亦是有着不远的血亲关系。

此脉王族实力强大,仅次于左右贤王、昆邪王以及左谷蠡王,虽说历来甚少参与朔方城政事,但其地位以及实力都是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金叶公主可要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了。”邢羽笑道。

离火宫一脉支持三王子,天水宫自是支持二王子。只是金叶实力不够,却是无法统一天水宫内的声音。

“不错。”金叶微微点头,巧笑着道,“二位,我们该进去了,此地若有灵器,还请二位与我公平竞争。”

“自然如此。”

邢羽二人微微点头,先后步入禁宫之中。

这禁宫庞大,足有数十丈方圆,内部灵气稀薄,显然并不适合久留。

“既然与他们二人已统计进入,看来我是无法独吞密室内的宝物了。”邢羽心道,“希望此处密室之中莫要有混元笔。不然这混元笔或许就与我无缘了。”

“这宫殿倒不像是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金叶缓步走在宫殿内,怀中忽然爬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貂,看来这便是金叶凭恃寻宝破阵的灵兽了。

眼前宫殿内立柱残破,帘幕陈旧,的确不像是仅仅只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

诸般陈设尽非凡品,即使经过三五十年的时光亦是不会衰败。

“地宫自修建至今绝不过二十年,昔年乌墨图前辈的几位弟子便是在此受教。其临死前扩建地宫,将其修成了自己的陵墓。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陈强忍不住道。

“或许吧。”金叶微微点头,见到邢羽看来,金叶心中不由一笑,“或许这地宫的确早已存在,只是不知这又是何人留下的。”

“不管是谁留下的,此处宫殿内都有可能存在宝物,既然如此,我们三人便分散开来寻找吧。”陈强建议道。

“可以。”金叶和邢羽二人都是点头同意。

“二位道友以为发现的宝物应该如何分配?”邢羽问道。

“不如这样,第一件便归发现者,其后两件由另外二人瓜分,如何?”金叶说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邢羽微微点头,“我同意。”

陈强闻言一怔,犹豫半晌后亦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在下也同意。”

说罢,三人分散开来,各自在宫殿内寻找起来。邢羽所持地图内记载着密室的位置,故而邢羽打算伺机开启密室进入,从而去抢夺密室内最珍贵的宝物。

至于金叶所持地图上是否记载着密室的位置,邢羽却是不知。

“希望她手中的地图上并未记载密室的位置。”邢羽心道。

果不其然,金叶只是在宫殿内漫无目的的寻找。而这宫殿何其庞大,这样寻找根本不可能找到乌墨图留下的遗产。

灵性十足的白色小貂在禁宫内左嗅一下右嗅一下,直到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都未发现什么异常。

至于陈强,失去了疾风鼠的他只是在禁宫内不断敲打着墙壁以及地板,进度甚至比金叶更慢。

“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邢羽心想。

密室的入口不在墙壁上,也不在地板上,而在上方。至于密室是否乃是修建在禁宫的房顶倒是没有标注。

像二人这般寻找断不可能找到密室。

邢羽手持湛卢在禁宫内四处敲敲打打,装作与金叶、陈强二人相似的探寻。

另一方,金叶的白貂忽然在地上不停打转,却是不在搜寻。

“这是怎么了?”金叶惊讶道。

忽然间,金叶蓦然一愣,她抬头向上看去,缓缓说道,“二位,或许我已经找到此地的宝物了。”

“当真?”陈强闻言当即停止搜寻,走过去与金叶汇合。

邢羽偏头看去,发现金叶正在密室下方,见此不由一愣。

“竟然真的找到了。”邢羽心中一沉。

“应该就在上方,这小貂在此徘徊了许久。乌墨图前辈留下的宝物,应该就在上方了。”

“这该如何是好。”邢羽出言说道,“二位可能御空?”

“并不能。”金叶二人微微摇头。

“不如沿着立柱爬上去。”金叶建议道。

“可以。”陈强和邢羽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我们先上去,金叶殿下随后上去。汇合之后我们在决定宝物归属。如何?”陈强道。

“如此甚好。”金叶微微点头。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交易【第二更】

沿着立柱爬上去,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十分小巧的传送阵,堪堪只能容纳一人。

三人站在房梁上,身边灯火幽暗,前方阵法上不时有一缕微光闪烁,仿佛是在催促着三人下定决定一般。

“怎么办?”陈强偏头看向金叶。

不提邢羽身份,邢羽明面上乃是左谷蠡王一方的修士,支持三王子,金叶和陈强则都是二王子一方的修士。

“陈公子先入阵吧。”金叶道,“然后是邢公子,最后则是奴家。”

“这样不太好吧。”陈强微微皱眉,十分怀疑的看向邢羽。

“无妨。”金叶微微一笑,“陈公子请吧。莫要浪费时间了。”

“好吧。”陈强见金叶如此,只好不再劝说,转身走入阵法。

阵法缓缓亮起,一道蓝色光柱出现笼罩了陈强,陈强的身影缓慢消散,只剩邢羽二人面面相觑。

“邢公子,一别多日,近来可好。听说公子得到了中原宗门大比的首名,如此可真是得恭喜你了。”金叶巧笑说道,话语中不乏揶揄味道。

“运气而已,当不得真。”邢羽笑道。

“公子此行所为何事?莫非仅仅只是想要探索地宫?”金叶问。

“不错。”邢羽轻轻点头。

“是么?”金叶微微眯眼,脸上猝然变得冷冽如霜,“如今王庭内乱,你若下定决心不伸手助我,还是尽量不要踏上王庭为好。”

“多谢挂念。朔方城的形势如何?”邢羽问。

“哎。”金叶轻叹一声,“并不好。多说无益,你入阵吧。”

“如果你自身有危险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帮你。”邢羽犹豫半晌后说道,“只要不是对付中原修士,我都可以出手。”

“当真?”

金叶闻言一怔。

“当真。”邢羽微微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金叶皱眉,“果然你是有条件的。”

“不过我不能留下来太久,此行我是为了寻找一个中原修士,找到之后我我便要离开了。”

“什么人?”金叶问。

“此人名为元朗,乃是筑基后期修士,不久前自安东都护府来此追踪两名王庭修士,目前已经失踪多日了。”邢羽道。

“我帮你找到元朗,在这之前,你且扮作我的护卫,如何?”金叶思虑半晌后道。

“成交。”邢羽微微点头,“除了中原修士,其他人我都可以帮你对付。”

“自然如此。”金叶稍稍松了口气,略带感激地看着邢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邢羽问。

“目前来看,你应当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吧?”

“当然。”金叶拢了拢额前的青丝,“不过,探索完地宫后我可是有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处理。你确定要帮我么?”

“什么事情?”

“剿灭叛逆?”金叶断然道。

“他们是亲近中原的么?”邢羽问。

“不是。”金叶冷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对付中原修士的,即使是亲近中原的修士。这些人只是选择错了主人。”

“莫非他们的主人是左谷蠡王?”邢羽问。

“不错。”金叶重重点头。

“如今王庭分作两派,双方势均力敌,若是无法达成一致又该如何?”邢羽问。

“自然只能开战。”金叶寒声道,“他们若想开战,那就开战。等我突破结丹,整合了天水宫的实力,我们不一定会输给他们。”

“如果国师支持三王子,你们是很难有胜算的吧?”邢羽道。

“小子。”金叶耸了耸肩,“王庭可不只有一个金伏,天水宫有数名元婴修士,散修只有亦有元婴修士,虽说一名元婴不是金伏的对手,但若有三名元婴,纵使金伏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胜出。”

邢羽闻言微愣,只是点头不语。

王庭两脉若是开战,中原自然是乐于坐享其成。倘若王庭内乱,日后两国开战,中原赢下战争的把握便会激增数成。

似是察觉到了邢羽的心思,金叶冷笑一声,偏头看向阵法,“入阵吧。你我的交易已然成立,待我出去便遣人助你寻找元朗。”

“有劳了。”邢羽闻言松了口气,在这茫茫草原上去寻找元朗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遇见金叶时邢羽便心生此计,否则便是再给邢羽三人半月时间,三人也无法找到元朗。

邢羽走上前去,站在阵法中央。

这阵法精巧,仅有六处节点布置下了灵石,即使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时间,阵法仍在运转。

世间阵法并不是愈复杂威力愈强,反倒是一些简单的阵法更受修士青睐。中原历来重视阵法以及符术,书院弟子更是大都修行符术。

即使是几十年前剑道争锋的年代,符术仍是修士必须修行的。

阵法缓慢亮起,淡蓝色的光芒笼罩了邢羽。金叶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邢公子,你们终于来了。”

眼前景物一变,一个略显简单的密室缓慢显现。

邢羽面前是一张书桌,桌上摆着一些墨宝。书桌后是几个书架,书架上摆着一些符纸,此外倒是没有任何起眼的东西。

这密室丈许方圆,却是不大。

稍等片刻,金叶亦是来到密室,见到密室内部陈设,金叶不由略微一愣。

三人皆是不曾想到,乌墨图留下的密室竟是如此简陋。

如此一看,倒是不太可能有什么宝物。

“二位可有任何发现?”金叶问。

“并没有。”陈强微微摇头,遗憾说道,“此处密室只有一些墨宝以及符纸,想来是不可能有灵器存在了。”

“莫非有机关?”金叶猜测道。

“诸位找一下吧。或许能找到一些宝物。”邢羽说道。

金叶二人闻言当即在附近找寻起来,邢羽低头往桌上看去,桌上摆着几张宣纸、一方墨砚,此外还有三支符笔,不过并非珍品。

另外,还有一方玉章以及一把似是裁纸用的金属尺子。

“若是地图上标注了密室之中有什么宝物就好了。”邢羽无奈想到。

他随手拿起玉章,上面刻着一个“乌”字,想来定是乌墨图平日所用的玉章。

邢羽放下玉章,拿起尺子。这尺子虽然分量不轻,似是用精铁铸成,但其上并无灵力,倒不太可能会是灵器。

邢羽扫了一眼尺子,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输入灵力后这尺子也并未有任何反应。他刚要放下,腰间的九龙佩却是忽然散发出了一缕灵力流入邢羽体内。

“咦?”

邢羽忽而一愣,重又拿起尺子打量起来。

金叶传 06 符剑术【第三更】

当先的两名筑基后期修士举剑凝气,身上灵力滚滚而动,其中一人冷笑一声,长剑当空劈出,释放出一道湛青色的剑气击向宋玉。

经过三才阵法的加持,这名筑基后期修士的实力已然无限接近于结丹,灵力的数量已然足够,只是尚未发生质变。

但这质变却是区分结丹和筑基的重要因素,只见宋玉冷笑一声,挥剑在身前凌厉斩下,磅礴青光落下,轻松就将这道剑气化为乌有。

“果然是结丹修士。”

不远处金叶微微皱眉,玄黄书院和天山书院的弟子出现在此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祭天盛典虽然引人注目,但近来中原境内不平,安东都护府内更是有王庭修士作乱,玄黄书院的注意力不应该投在这里才是。

“李登仙那老家伙果然是小心谨慎,难怪能够守住安东。”

金伏冷哼一声,仍旧站在原地。

这次三十六岛派来的修士着实可笑,仅有两名结丹,而这两名结丹修士尽是年老顽固之辈,此般来此没少讥讽王庭修士。

寒光岛与碧波岛的实力在诸岛之中只能排在中下,不久之后将要到来的枯荣岛实力在诸岛之中却是勉强能算是排在前列。

而枯荣岛可是有着踏入元婴多年的李乐浪,即使如此,枯荣岛在诸岛之中与排不进前五,由此可见三十六岛的实力有多恐怖。

不过三十六岛虽然实力强横,但中原诸宗并不比其弱上多少,仅仅只在高阶修士的数量上差了一些。但若是五院出手,三十六岛却是无法与中原相比。

“必须尽快脱身,不得久留。”

心中一动,宋玉当即俯身飞下,他手中长剑焕发出澎湃的灵力,一道苍白宛如匹练一般的剑气汹涌而落,释放出了宛如龙吟虎啸般的声音。

“玄真剑法。”

金伏微微皱眉,“果然是玄黄书院的弟子。这一代的玄黄弟子是有七人吧。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令你们付出代价。”

剑气宛如地龙翻滚一般击穿了两名碧波岛修士的护体气罡,并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可及骨的伤痕。

宋玉轻飘飘地落在这六人身前,随手一剑斩断了其中一名修士的佩剑,然后手腕一转,凭剑刃拍出将其击退,连带着后面的两名修士一同狼狈飞出。

“受死吧,小子。”

剑风凛冽,宋玉左侧的碧波岛消失狞笑着挥剑斩来,这一剑若是击中,宋玉定然要身首异处。

只是这样的攻击着实缓慢,宋玉冷笑一丝,左掌倏然抓出,使得斩落的剑刃戛然而止。

仅凭三根手指,宋玉便将这一剑带来的危机化为乌有。

他微微一叹,倍感无趣,当即挥剑重重击打在此人的腹部。碧波岛的年轻修士闷哼一声,与自己的两名师弟一同飞出,落在了金伏身前不远处。

“哼!一群废物。”

金伏见此冷哼一声,心中思绪浮动,几乎就要出手。

承乾元年的时候,金伏趁着五院刚与诸岛修士一战正处于疲弱之时率领修士南下,未曾想却是被玄黄书院之人抵挡下来。

当时李登仙可是几乎令他身死,若非妖族出手相助,如今的金帐王庭却是没有他金伏了。

此战之后,金伏方才由金龙改名为金伏,并开始了旷日已久的修行。

另一方,阮亮亦是击败了另外三名筑基修士,虽然比不上宋玉潇洒,但亦是十分轻松。

二人汇合向空中飞去,打算相助姬青羽对付剩下的那名灰袍修士。

“真是一群废物。”

金伏微微皱眉,心里对寒光岛与碧波岛的评价不由再度降低了许多。

这两岛的主人仅仅只是初入元婴中期,若是生死对决,这二人甚至都不是金伏的对手。等到金伏踏入元婴,修炼数百年的李乐浪甚至都要畏惧金伏三分。

“只是不知那李老儿到底是什么境界。”金伏低头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修士目瞪口呆的模样。

王庭之人本以为三十六岛的修士都是本领高强,不曾想却是被中原修士轻松击败。

金伏无奈摇了摇头,他虽有意出手擒下这三人,但心中却是有些犹豫。

昨日他在荒原中见过李登仙,二人交手数招,最终金伏落荒而逃。

既然玄黄书院二人在此,李登仙也有可能就潜伏在这附近的毡帐之中,不到万不得已,金伏绝不可能出手。

只待约定完成,金伏踏入元婴,王庭的铁骑必将南下踏平安东。

“李老儿,你可一定要活到老夫南下之时。”金伏心中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上方,姬青羽与灰袍修士鏖战不休,甚至处于下风。

姬青羽踏入结丹不久,此刻面对这名擅长符剑术的老者不由觉得有些棘手。

老者驱使木剑纵斩横劈,始终浮在距离姬青羽数丈外的空中,丝毫没有亲自下场的打算。

这木剑乃是经过祭炼的符剑,其上刻有诸般符文,不近坚硬如铁,甚至能够驱风使火。诸岛之中的修士与大秦时期的炼气士渊源颇深,所用道法亦是与中原不同。

“该死的老头。”姬青羽腹诽道。

她剑法如神,只是眼前的对手并不是修士,而是一柄不会受伤的符剑,这样下去,姬青羽却是没有办法脱身了。

“青羽,我来了。”

宋玉飞身而来,停在姬青羽身边丈许处。

一见到宋玉,姬青羽心中不由变得平和。她微微点头,嫣然一笑,“我拖住符剑,你去对付灰袍老道,我们伺机离开这里。”

“好。”

宋玉微微点头,持剑急速掠向碧波岛的灰袍道人。

地上,金叶见此一愣,偏头看向金伏,但金伏却早已不见了身影,不知是在何时离开了。

空中,灰袍道人见到宋玉持剑袭来,却仍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

他微微摇头,蓦一挥手,自其怀中忽然飞出一柄尺许长的金色飞剑。这飞剑快如闪电,其上灵力充沛,显然更要比桃木符剑来的厉害。飞剑化作一道金线,在老道人身边肆意飞舞。

不越过这一关,显然宋玉是无法伤到老道的。

“倒是小瞧你了。”

宋玉微微皱眉,却也没有畏惧。

此人既然擅长符剑术,自然怀有飞剑。

“来吧。”

宋玉淡淡一笑,手中长剑轻挑,恰好击中急速袭来的飞剑,使得老道人面上不由一沉。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阵图!【第四更】

另一边,金叶和陈强却是有所发现。

金叶发现了一支藏在夹缝中的上佳符笔,足以算得上是地阶法器,邢羽之前从神道宗遗地中找到的符笔亦不过是地阶的法器而已。

至于陈强,则是找了一张记载着乌墨图符术的泛黄纸张。

乌墨图当年符阵双绝,王庭之内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而中原在五院不出的情况下亦是无人能够压他一头。

这才使得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之中中原一方惨败而归,虽然如此,但王庭亦是受创不小。离火宫与天水宫二宫以下,许多宗门都是传承断绝。

而中原诸派之中更是有许多宗门断绝传承,这一战使得诸国开始发现了修士的强大,于是日后的历次战争之中都有了诸门诸派修士的身影。

五院亦是因此下山,以免修士战争彻底爆发。若非五院出手,中原修士甚至少有人能够安然返回。

这次战争之后五院与王庭定下约定,五院师长不参与战争,而王庭亦是不得求助妖族。

然而承乾元年的那场战争之中,妖族却是再度出手,救下了金伏。

否则,如今的王庭可谓称得上是寂寥。

邢羽细细打量着这把金属尺子,终是在边缘处发现了两个小篆,“极运”。

“不知这是何物,不管如何,总比没有要强。”邢羽无奈一笑,将其收入怀中。

陈强二人见此只是一笑,这尺子他们都曾打量过,并未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邢羽将桌子行的物件一一拿起打量,最后倒也没有发现有何贵重物品。那枚玉章或许能够换来数枚金铢,但这对邢羽来说却并没有什么意义。

密室极小,陈强在书架上搜寻,金叶则在另一方的两个立柜之中搜寻。

对邢羽来说,除了地面上可能隐藏的机关外,唯一可能藏有珍贵物品的地方就是这张占据了密室近三成大小的书桌。

“莫非这张桌子有异?”邢羽心道。

他转到另一侧,坐在乌墨图当年曾坐过的楠木座椅上,顿时有一股朦胧的感觉浮现在邢羽心头。

“当年坐在这里人如今应该只剩下一堆枯骨了吧。”邢羽轻叹一声,从旁拿起一支符笔。

“邢公子倒是好大感触。”陈强偏头一笑,“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升斗草民,百年过后都只是一抔黄土。”

“只有修士能够晚几年成为黄土。”金叶掩嘴一笑,微微摇头。

邢羽闻言一怔,心想二人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修士并不是与天同寿的,修士也会死。每个人都会走到道路的尽头,或早或晚,死亡都是他们需要面对的一个难题。

面前摆着一张宣纸,宣纸上并无任何痕迹,甚至连丝毫墨迹都不曾存在。宣纸左上角压着一枚玉章,正是邢羽刚刚打量过的那枚玉章。

邢羽持笔虚划几下,忽然觉得有些异常。

“这桌子似乎有些高了。”邢羽微微皱眉,“难不成乌墨图前辈身形十分高大?”

邢羽体型中上,如今已有七尺多高,虽然说不上高大,但至少并不矮。

“陈公子,乌墨图前辈身形十分高大么?”邢羽回头问道。

“这我倒并不知晓。”陈强摇头道。

“我知道。”金叶转头看来,“乌墨图前辈身形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矮小,当年王庭修士甚至多有嘲讽乌墨图前辈身材矮小的。但这些人日后都被前辈的实力折服了。”

“既然如此,这张书桌莫非并不是乌墨图前辈当年使用的?”邢羽问。

“此话何解?”金叶一愣。

“这书桌略高一些,莫说写字,便是看书都是不适。”邢羽道。

“这书桌有古怪?”陈强和金叶当即明白过来,急忙放下手中正在检查的物品,转身来到邢羽身边。

三人将书桌上的物品重新检查,甚至还拆了一支符笔,最终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上面刻着奇怪花纹的石质书桌。

“这像是一朵花。”邢羽打量后说道。

“是洋金花。”陈强微微点头。

“洋金花?”邢羽闻言一怔,“这是什么花?”

“陈公子,洋金花是王庭俗称,邢公子少在王庭居住,许是不知此事。”

金叶笑道,“洋金花便是曼陀罗花,是一种象征着智慧与圆满的花朵。活佛所穿的袈裟上便是纹着数朵曼陀罗花。”

“竟有此事。这活佛到底是谁?”邢羽微微皱眉,贺布曾经便是见过活佛,这活佛想必就是金帐王庭的一位修士。

“活佛就是活佛,他是漠北草原百姓的庇护者,是一位功德无量的修行者。”金叶虔诚说道。

“只是单于家族的一位苦行僧罢了。”陈强冷笑道,“公主却是给他戴了高帽子。”

“哼!”金叶冷哼一声,眼神顿时十分不善,似是只要陈强继续说下去,她就要出手与陈强一战一般。

邢羽见此急忙起身劝阻,“二位不要生气,我们还是先找到此间密室中的宝物再说。不出意外的话,这密室内一定有一件宝物,若非灵器,便是传承。”

“邢公子怎么如此有把握?”金叶审慎的看向邢羽,“莫非你手里的地图上标注过了?”

“非也非也。”邢羽微微摇头,“此处陈设不凡,来到这间密室又是如此不易。若非藏有至宝传承,乌墨图前辈为何要费这么大工夫来隐藏此地呢?”

“这倒是有些道理。”

陈强微微点头,“我们几乎将这间密室都翻了个遍了,除非是机关失灵,否则隐藏在墙后或是地板上的机关也应该被我们找到了。既然如此,宝物一定就在书桌内。”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劈开这书桌。”金叶拔出佩剑,身上灵力暴涨,似要直接出手斩断书桌一般。

“稍等一下,这书桌上说不定有什么机关,还是不要用强……”

邢羽话音未落,金叶已然挥剑斩下,澎湃剑气劈落,惊得邢羽急忙向后一跃,撞在了书架上。

陈强亦是面上一变,向侧面跳出。

书桌从中断开,向两旁倒下,露出了其内的夹层以及隐藏在夹层中的东西。

那是一张泛黄的纸张。

邢羽和金叶各自拿起半丈黄纸,面上都是一沉。

金叶身形微晃,急速退后,紧贴在墙壁上,警惕的看向邢羽。

而邢羽身边,陈强则是直接出手,一拳击向邢羽小腹。

“二位……”

邢羽苦笑一声,只得闪身后退,这黄纸上记载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的千魂大阵。

这是千魂大阵的阵图!

陈星传 01 初遇【第五更】

紫衫带剑的年轻剑客斜倚树下,口中衔着一根嫩绿色的草叶,身边是一个穿着薄缎青衫提着一柄清秀长剑的少女和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瘦高少年。

少年少女正蹲在地上玩着石子,而年轻的剑客则是微眯双眼,神色严肃,不时朝上方悬崖看上两眼。

此地乃是蜀山凌虚峰,上方的悬崖便是历代蜀山掌门清修的苦无崖,四周林林总总统共有三百余名修士,修为从凝气到元婴皆有,尽是为了那本不久前蜀山门人得到的《飞仙经》而来。

只是此地虽然聚集了三百余名修士,但却并不吵闹,虽然称不上是安静,但至少不会惊扰到苦无崖上的蜀山剑修。

数月之前,长安城外有前人遗迹出现,其内法器数十,更有前朝声名斐然的《飞仙经》在内。

《飞仙经》是前朝修真心经,是《道经》外屈指可数的几种无上心经之一,据传乃是源自大秦时期的炼气士陈玄。

这一脉炼气士修孤隐之道,少入尘世。

陈玄曾与秦帝谈玄论道,其后代传人虽被征召,但从未应召而来。

唯一一次的例外是在前朝明帝年间,有一修成《飞仙经》的剑客一日斩尽狼族南下的三千铁骑,使得狼族突袭云中郡的阴谋落空。这边是这一脉修士为数不多的几次露面。

当今天下三门并立,蜀山、道门、正一派三宗率领江湖群雄迎来了中原江湖的一个巅峰。

三教源远流长,门人弟子数以百计,北方道门为尊,并有儒门传承多年,南方蜀山与正一派分庭抗礼,分立东西。

话虽如此,但天下修士尽是知晓,这个天下,这个时代其实是属于蜀山的。道门也好,正一派也罢,都不是蜀山的对手。

三门并立只说蜀山的谦辞,一教独大才是事实。

这是蜀山的时代。

仅在明面上,蜀山就有超过十名元婴剑修,而蜀山门主秦阳更是史无前例的出窍圆满之修,即使其它诸派举宗来战,蜀山亦是并不畏惧太多。

“这老道士修为如此之高,为何这些修士还敢来此逼迫?”瘦高青年抬头瞥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与少女玩着石子。

“蜀山并不是秦阳一个人的蜀山,蜀山乃是大教,门下修士众多,又分多脉,秦阳一人说了并不算。”年轻剑客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没人出手去抢夺?”少年皱眉问道。

“虽然秦阳并不打算出手,但他的几位弟子可是极强。”

年轻剑客斜睨上方,苦无崖上有一人盘坐,三人站立,一人跪地,“何况此次天下修士来此只是求一个交代,并不是要强抢心经。谁敢在蜀山上强抢蜀山门人的东西,那可是不要命了。”

盘坐之人正是蜀山门主秦阳,站立三人则是秦阳的三名弟子,跪地之人则是引起这次纠纷的年轻蜀山弟子,宋玄览。

“小兄弟此言差矣。”一旁走来一位年轻的公子哥,手中轻挥折扇,脸上笑容灿烂,“这心经可不是蜀山的,小兄弟莫要妄言。”

“这心经本是无主之物,谁的到便是谁的。”年轻剑客耸了耸肩,“难道不是么?”

“自然是有德者居之。”年轻公子哥笑道,“谁的到便是谁的可不对。”

“莫非宋玄览无德?”年轻剑客毫不客气地问道,丝毫不怕不远处的蜀山众人听到。

“虽非无德,难称有德。”年轻公子哥道。

“公子可谓有德?”年轻剑客忽然争锋相对的问道,眼神更是为之一变,不复之前的平和。

“在下不敢妄称。”年轻公子哥微微摇头。

“这两人可谓有德?”年轻剑客伸手指向自己身边的少女和少年。

“在下不知。”年轻公子哥摇头。

“秦阳前辈可谓有德?”年轻剑客忽然问。

年轻公子哥沉默半晌,缓缓点了点头,“自然。”

“既然如此,何不让秦阳前辈收下心经,众道友且散去便是。”

此地的争论终是引起了其他修士的注意,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青年修士走了过来,略带讶异的看着四人。

“这位公子可是郢都费公子?”青年修士问道。

“朱大哥?”素来随性的年轻公子哥忽然一愣,身体都是有些颤抖。

“是我。”青年修士微微点头,走上前来哈哈一笑,“一别多年,终于又见面了。”

“这三位是你的相识?”朱子晏问。

朱子晏心中惊讶,自己这好友费源向来不履中原,应该不会认识这三位明显是中原来客的修士,莫非他已经改变了想法?

“这是我刚刚结交的好友。”费源哈哈一笑,凑上前去拍了拍年轻剑客的肩膀,“道友,你叫什么来着?”

“陈星。”

陈星微微皱眉,他听说过这轻挑的公子哥费源,也听说过这名青年修士朱子晏。

“我叫陈霞,这是我的小弟钟离。”陈霞抬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又低下头去。

他身边的破落少年闻言却是不太乐意,衣衫褴褛的少年起身一笑,微微向着朱子晏拱了拱手,“在下钟离,来自西域。”

名为钟离的少年双眼明亮,左手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一柄看上去并不平凡的长剑,“我不是她的小弟,我们只是碰巧遇上而已。”

“钟离兄弟怎生变成这样的?”费源笑问道。

“山下与人争斗一番,没有打过。”钟离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急着登山就没去集市上换衣服。”

钟离双眼乌青,脸上有数处刚刚结痂的伤口,衣服上更是隐约可见鞋印,想必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番。

“道友大可去蜀山门内讨要一身衣物。”朱子晏道。

“无妨,只是外物而已。”钟离故作洒脱的笑了笑。

“好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们救了你的事就只字不提了?”少女陈霞拉了拉钟离的衣袖提醒道。

钟离闻言脸上一红,“只是陈星公子出手而已,你又没出手。”

“是我让哥哥救你的。”陈霞闻言有些生气,拾起钟离脚下的石子便是往山下扔去。

“你……”钟离见此一愣,刚要生气,又想到对方乃是自己的恩人,只好作罢。石子游戏他本来要赢了,少女此举却是暗含心机。

“是谁扔的石子?”

忽然间,有两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士自山下飞来,脸上各是有些伤痕,显然是被刚刚的石子打到了。

“是我扔的。怎么了?”钟离向前迈出一步,蓦然拔出长剑。

一抹寒光涌现,天地间似是忽然飘过一阵冷风。

两名道士见此一滞,想到此前师尊的嘱咐,只好将怒气压下。

“一会再跟你算账。”

这两名道士鼻孔朝天的向上飞去,显然是要飞去苦无崖。

“是天师府的弟子,怎生如此嚣张了。”朱子晏和费源相视一眼,均是有些厌恶。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无痕剑法【第一更】

“二位,这却是有些过分了。”邢羽无奈道。

左手紧握着半张阵图,右手扶着湛卢剑柄,邢羽谨慎的看着身边二人,默默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若是这二人合力,邢羽断然不是对手。

但如今这形势下,邢羽似乎并无法再与金叶合作。两人都想得到唯一的阵图,必然有人要放弃自己的那半张阵图。

邢羽对面,金叶手持长剑,眼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邢公子,不如你将阵图让给奴家。我可以你的秘密永远保留下去,如何?”金叶巧笑嫣然地说道,言辞虽然平淡,但隐藏在话锋后的却是**裸的威胁。

“或许不行。”

邢羽微微摇头,偏头看向陈强。

陈强皱眉望着二人,心中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出手抢夺阵图。如今阵图分别为邢羽和金叶持有一半,陈强却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

一念至此,陈强只好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举起双手,示意邢羽二人自己不会率先出手攻击。

“二位,不如我们出去重绘两份阵图,如何?”陈强开口打破了沉默,故作洒脱的笑了笑,“这样一来,我们都能得到一份完整的阵图。何必伤了和气呢?不是么?”

“此物只能有一个人持有。”金叶皱眉看了陈强一眼,“若是双方都拥有此阵,日后交战起来却是不太好处理。”

“公主所言有理。”

陈强微微点头,蓦然拔剑斩向邢羽,“既然如此,公主还是与我结盟吧。”

“好家伙。”邢羽心下一惊,幸好他一直有所防备,并不相信陈强会袖手旁观。

剑风袭来,将书架上的符纸扬起,使其在空中飘舞不停。

邢羽冷笑一声,身上灵力暴涨而起,湛卢凌厉斩出,将沿途的符纸尽数撕裂。

飞舞的纸片下,邢羽和陈强近身交起手来。

长剑在空中狂舞,宛如龙蛇起陆,掀起了混乱的开幕。刺耳的撞击声不住在密室中回响,一旁的书架倒下,漫天符纸飘零,邢羽和陈强眼中却是只有对方。

“二位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担心可能会损坏尚未发现的宝物么?”

邢羽挥剑疾斩,湛卢蓄力而发,狠狠劈向陈强左臂。这一招轻灵迅捷,正是无痕剑法之中的妙招。

自宗门大比结束之后,邢羽沉淫千剑碑林,对于诸般剑法的领悟却又是加深了数层。无痕剑法乃是邢羽压箱底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邢羽本事不打算使用的。

“想必除了阵图之外,这间密室之中再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吧?”

陈强上身一晃,堪堪避过了邢羽的攻击。他身法灵动,确有中原韵味。陈家在中原亦是世家大族,这一脉陈家或许与中原那陈氏大族有所关联。

“公主,你决意不出手干涉么?”陈强出声问道。

“自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此人会狗急跳墙毁掉阵图罢了。”金叶摇头一笑。

“哼!”陈强冷哼一声,“金家之人果真狡诈的很。”

邢羽心如止水,渐趋佳境。湛卢在他手中如臂使指,体内灵力流转顺畅,邢羽此间用剑便是梨园弟子们登台唱戏一般,只觉心中舒畅,极想要开怀长啸。

白色的剑影在空中交叠不休,清脆响声宛如自山涧流过的溪流一般轻盈。二人辗转腾挪,在极小的空间内你攻我守,尽是施展出了自己最擅长的剑法。

“这家伙进步有些惊人。”

一旁,金叶震惊的望着邢羽,心中对于邢羽的警惕不由再度上升。

不久前的那次交手,陈强是略占上风的,但如今看来,邢羽竟在藏拙。看来即使金叶不曾提前露面,邢羽也不一定会失败,甚至极有可能会赢下陈强。

心中没有丝毫杂念,邢羽和陈强再度延续起了不久前的对抗。

由于交战的次数较少,邢羽在交战之中仍是有些经验不足,但这次王庭之行却是让他有了应对诸般情况的经验。

若能得到乌墨图的遗产,这次王庭之行却是十分值得。

湛卢在邢羽手中不住地嗡鸣着,像是渴望饮血的猛将在申请出阵一般。邢羽长啸一声,将阵图随手扔在身后的角落里,除非陈强或是金叶能够越过邢羽,否则他们无法得到这半半份阵图。

邢羽一跃而起,剑上灵光璀璨,这一剑裹挟着无比的巨力,速度亦是惊人,自邢羽跃起到他来到陈强身前只不过经历了瞬息。

眼见如此,陈强只好硬接,双剑交击,发出了震耳的响声。陈强狼狈退后几步,双臂都在不住地颤抖。

邢羽轻轻呼了口气,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身前的敌人。

“你这剑法倒是有些熟悉。”

陈强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偏转,忽然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刺了过来。这与无痕剑法中的一式剑招十分相似。

“你们陈家是故逍遥派的余孽吧。”邢羽冷笑道。

虽然所用生疏,但陈强此刻施展出的剑法显然就是无痕剑法。

联想到陈氏老祖虽然同属于支持二王子的一方势力,与昆邪王相同。但金叶对陈强的防备却要超过邢羽,陈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们是当年燕国战败之后投向王庭的逍遥派修真家族,既然如此,留给邢羽的机会反倒更多了一些。

侧身避过陈强的攻击,邢羽心生一计,当即向后跃出,同时一剑挑出,释放出一道剑气,击中了陈强身旁的书架。

剑气落下,宛如狂风自荒原上肆虐而过,破碎的木块与符纸扬起,悉数砸在了袭来的陈强身上。

另一边,金叶仍未出手。

“这段时间你又经历了什么?”金叶皱眉看着邢羽,心中复杂不已。

自二人在晴雍夫人庙分别之后,金叶便甚少修行。朔方城内局势紧张,金叶不仅需要出面争取其他王侯的支持,有时还要亲自带队去对付妄图反抗自己的叛逆。

金帐王庭修士之所以远少于中原的一个原因便是王庭的修士无法长时间的闭关修行,混乱的局势几乎将所有的修士卷入其中。

对金叶来说,在这个时代,安宁的生活是十分难得的。

第二百七十章 驱虎吞狼(一)【第二更】

木块和碎纸宛如落雪般砸在了自己身上,使得陈强不由有些震怒。

陈强圆睁双目,挥剑在身前一划。

剑风凛冽,将后续飞来的木块和符纸尽数击散,眼前少年却是微微一笑,似是在嘲弄陈强一般。

“陈道友,你我二人交战之后疲累,金叶公主可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了。”邢羽提醒道。

“金叶公主?”陈强闻言看向金叶,使得金叶心中顿时有些恼怒。

她却是不好出手,一来她与邢羽结盟,此间却是不能伤到邢羽,二来阵图还在邢羽手中,金叶若是出手,难保邢羽不会狠心毁掉阵图。

“好,我明白了。你我合力,先得到阵图再说。”金叶微微点头,终是放弃了袖手旁观的想法。

“糟糕。”

邢羽见此却是一愣,二人在外界已然立下盟约,不曾想金叶仍要出手。

“只好全力以赴了。”

邢羽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来吧。”

话音未落,金叶和陈强已然同时动身。

陈强从前强攻而来,金叶则是从侧面一跃而来,两柄寒光闪烁的长剑轻鸣着斩向邢羽,彻底封锁了邢羽逃脱的路线。

似乎下一刻便会有人负伤从而结束这场争端。

但邢羽却不这么认为。他左掌一翻,露出一直藏在袖间的玄元符符纸。枯黄色的符纸此刻已然燃烧殆尽,蓬勃绿光升起,缭绕在邢羽左手上。

邢羽左掌拍出,一枚成人巴掌大小的绿色圆盾蓦然凝成,恰好出现在了陈强长剑的斩下的位置。

二者始一接触,圆盾上便是迅速出现了道道裂痕,陈强冷笑一声,挥剑再斩。邢羽却不恋战,脚下一点便向后方退去。

“吃我一招!”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野性气息的金叶妩媚一笑,腾空而起,她厉喝一声,继而挥剑斩落,看上去毫无留情之意。

若是邢羽死在此地,二人的约定自然作废。千魂大阵对金叶来说可要比区区一个筑基小修士来的重要。

只是可惜了二人之间的这段情谊。

金叶心中思绪浮动,灵力宛如水波一般在她身上荡漾。她如今已是筑基圆满的修士,比邢羽要高出小半个境界。

筑基后期比筑基圆满差点只是感悟。尽管筑基修士并不能使用法则之力,诸般感悟对修士来说也只是为将来打下基础。

但若是结丹,修士的实力则是完全决定于自己对于法则的感悟。

领悟越多,实力越强。

金叶挥剑斩落,本以为邢羽必不可能接下她这一剑。但邢羽扬起的长剑上却是力量惊人,并不弱于金叶丝毫。

“这不可能!”金叶面上一变,这一剑她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寻常筑基后期是无法轻易接下的,何况她自上斩落,又占据了地利。

“这是符术?”

蓦然间,金叶发现了邢羽的倚仗。

邢羽手臂上银光涌动,湛卢剑刃上更是弥漫着浓郁的银光。这显然是某种符术。

“好家伙。”

金叶见此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若是邢羽就此受伤,甚至死在这里。她终究还是会感到难过或是愧疚的。

“不错。”邢羽拆招之后已然退无可退,他脚下踩着刚刚扔下的半幅阵图,身前是如狼似虎般的金叶二人。

此时此刻,似乎除了交出阵图之外,邢羽再无任何办法。

“二位,稍等一下。”邢羽苦笑着看向二人,金叶二人都是目光灼热的望着邢羽脚下的阵图。

二人不管谁得到阵图,都将改变如今金帐王庭的形势。

换句话说,能够掌握阵图的人便将能在日后朔方城的动乱之中占据优势。即使不至于立于不败之地,但至少会多出一个压箱底的手段。

“二位,我们之前可是约定好了该如何分配,二位此举却是违背了我们之前的约定。”邢羽无奈说道。

“公子此言差矣。”

金叶微微一笑,“之前约定乃是第一件物品归发现者所有,后面两件由另外二人分配,但这是在物品等价的情况下,若不等价,就得另当别论了。”

金叶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如铁石一般坚硬,看来她是一定要来争夺阵图了。

如果金叶得到阵图,日后必定会将其用在与中原的战争之中。倘若陈强得到,亦是如此。

王庭之人不能得到千魂大阵,否则日后两国交战,中原修士将会损失惨重。

邢羽心中一沉,暗暗观察二人来。

二人都在邢羽身旁一丈内,只要信手出剑便能伤到邢羽。之后的步骤,若有一处出错,邢羽不死也得受伤。

他的计划是毁掉阵图,不过并不是自己动手。

这阵图对邢羽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之物,即使没有阵图,他亦是不会受到多少影响。这般阴邪阵法,正道人士人人见而毁之。

邢羽本来就没有打算抢夺,他的目的是彻底毁掉这幅阵图。

至于邢羽,虽说符阵相通,但贪多嚼不烂,邢羽目前只打算精修符术,至于阵法,他目前却是不急着修习。何况这千魂大阵过于残酷,使得邢羽对其有些厌恶。

既然需要生灵之魂,自然无辜酿造诸多杀孽。这是与邢羽的道心相悖的。

“金叶公主,倘若在下将阵图赠给你,你是否能够保证在下的安危?”邢羽问。

“可以。”金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可以将其给你。”邢羽缓缓俯下身去,伸手握住阵图。

“能否请你先屏退陈公子?”

邢羽半蹲在地,将阵图缓缓卷起拿在手中。他抬头望着金叶,轻轻向着金叶点了点头,“难道你真的相信陈公子提前进入密室没有任何收获么?”

猝然间寒芒闪过,金叶忽然调转矛头攻向了陈强。

“公主?”

陈强面上一变,及时向后退出两步,恰好避过了金叶的攻击。若非他心存疑虑,时刻提防金叶,此刻他却是要遭到金叶的毒手了。

“陈公子,你先行来到密室,不知是否有所发现?”金叶寒声问道,“这密室内当真只有这幅阵图,没有灵器或是乌墨图前辈的道法?”

“自然没有。”陈强摇了摇头。

“是么?”邢羽微微皱眉,从怀中拿出极运尺,“此地的应该是有一件灵器的,不出意外的话,那件灵器是一方镇纸。”

“这把尺子太小,用作镇纸有些不合适。何况它通体漆黑,即使勉强当作镇纸也是有些不太美观。”

邢羽摇头一笑,缓缓站起身来,举剑指向陈强,“此处既然有纸墨笔砚,那么必然也不能缺少镇纸。所以我想,应该是你带走了吧。是这样吧?陈道友?”

“好聪明的小子,竟然被你发现了。”

陈强再度后退数步,无奈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方白玉镇纸,“这便是我发现的灵器。你猜的没错,的确是一方镇纸。”

“倒是小瞧你了。”

第二百七十章 驱虎吞狼(二)【第三更】

“不如这样。”

陈强挥了挥手中的镇纸,笑容灿烂地说道,“阵图的价值不下于此,不如我们就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分配吧。二位意下如何?”

“反对。”金叶冷眼看着陈强,心中不由有些庆幸自己刚刚对邢羽手下留情了。

若非如此,想必此刻她已经与陈强开战了吧。

虽然邢羽是中原人士,但毕竟与她有旧。陈强虽然归属王庭,但陈氏宗族向来怀有二心,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

“动手吧。”邢羽和金叶相视一眼,同时挥剑掠向陈强。

两柄寒芒闪烁的长剑同时袭来,使得陈强瞳孔一缩。

他不曾想到邢羽二人竟是毫不犹豫直接动手。

果然他们在外界已经商量过了。陈强心道。

电光火石之间,陈强举起了手中的白玉镇纸。

尺许长的镇纸上雕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貔貅,这是传说中的神兽,历代的书法家都十分喜爱貔貅玉镇。

“小心。”

心中忽然感到了莫大的危险,邢羽急忙出手拉住了金叶。

金叶亦是感到了危险,他们停下身来,警惕的看着陈强手中的白玉镇纸,不知它会展现出怎样的威力。

丝缕灵力流入貔貅之中,貔貅的双眸忽然变红,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压抑的气息,使得此间诸人的心境同时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邢羽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白玉貔貅,心中长久以来经营的防线忽然产生了一丝裂痕。

“凡人是多么的渺小以及可笑。”邢羽忍不住想到。

一只淡红色的巨大貔貅缓慢凝聚出来,出现在了三人之间,它神色威严,宛如天神一般,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却让邢羽心生惭愧。

邢羽顿时心生无力,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究竟值不值得。自从离开扬州之后,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

不管是在徐州,还是在汴州,甚至在书院,邢羽都做过一些违背自己信念的事情。

“父亲若是看到今天的我,会感到自豪么?”

邢羽心思沉重,后背一凉。

没有人会为现在的他感到自豪吧?不管是邢干,还是花翎和绿珠。

如果他们知道邢羽为了获得混元笔不惜与蛮族修士合作,他们会十分鄙视自己吧。

邢羽默默想到。

“邢羽,不要注视貔貅的眼睛!”

金叶忽然一喝,使得邢羽心中一震,之前生出的种种念头都如烟云一般迅速散去。

“这是精神攻击!”邢羽皱眉说道。

“不错。”陈强得意洋洋的说道,“这白玉貔貅乃是当年乌墨图的一件至宝,你精神攻击只是其中最简单的能力。让我来给你们长长见识吧!”

他冷笑着看向金叶,朗声问道,“金叶公主,你知道为什么不管是陈家,还是李家,亦或者是其他昔日从中原北上至此的家族从来都不会彻底倒向任何一方么?”

“哼!无非是中原人士狼心狗肺,不知恩图报罢了。”金叶不屑说道。

她刻意不去注视貔貅,但并不是说避开貔貅的目光便能避免受到影响。金叶无形之中仍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不不。”

陈强轻轻摇头,看向邢羽,“邢公子要开口解释一下么?”

“我也不知道。”邢羽摇头道。

邢羽皱眉看着陈强,心思猜测着陈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从朔方城走出来的人,从来都不把其他人放在平等的地位上看待。”

陈强忿忿说道,“你只是把我们当做对付中原的工具罢了。从来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不管你们做了什么,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自己。”

“是么?”金叶忽然冷笑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这些年来在王庭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清楚。”

“这就是你们不信任我们的原因么?”陈强忽而一愣。

“当然不是。”金叶眼中满是轻视,她轻轻摇头,“当然不是。这些事情许多人会做。”

“那是为什么?”陈强故作疑惑地问道。

“你们索求的太多了,但付出的太少。”

金叶幽幽一叹,“你们不知道承诺的珍贵,一直以来只关注利益。有时候,总得有人牺牲的。或许会有人得到了更多地奶酪,但那是值得的。”

“是么?”陈强犹疑地看着金叶,“但你们从来没有接纳过我们。”

“没有人需要接纳你们,除了你们自己。”金叶目光怜悯地注视着陈强,“背负苦难的人很少有人能够走出来。”

自始至终金叶都没有被貔貅迷惑,或许她感到了一缕愧疚,但那旋即就被金叶强大的内心泯灭掉了。

“我们没有背负苦难。”陈强皱眉说道。

“但你们画地为牢,我们不需要奴仆,我们只需要盟友。”

她话音未落,自身已然弹射而出,瞬间就来到了陈强身前。

“如果想当奴隶,就去死吧。”

陈强冷笑一声,手中白玉貔貅蓦然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一道红色光波弥漫开来,将金叶击飞出去。

“你太过自大了。”陈强微微摇头,“就此作罢,我可以放过你们。虽然三号坟冢之中已经没有灵器了,但你可以去找一些别的东西。或许还有一些并不逊色于千魂大阵阵图的东西。”

“邢羽,如果我们能够击败他。我可以把白玉貔貅给你。”金叶毫不掩饰自己对陈强的敌意,“陈家不能再得到一件灵器了,这会威胁到诸王的地位。”

“我要千魂大阵的图纸。”邢羽摇头道。

金叶犹豫半晌后道,“可以。”

虽然图纸对金叶来说实用性更强,但白玉貔貅是一件灵器,勉强也能够使得金叶满意。

不管如何,修真世家的势力必须得到遏制,他们已经威胁到了诸王的统治。

“没有商量的余地么?”陈强略带遗憾地问道。

“如果你自愿献出灵器,我可以放过你。”金叶冷笑道。

“可惜。”陈强微微摇头,“灵器已经认主了。既然你们要战,那便来吧。”

元贞传 01 拜师

“邢先生,奴家这厢有礼了。”

季明依使了个万福,邢干亦是抱拳一拜。

“季姑娘不必客气,有事但说无妨。”邢干摆了摆手,只是站在花苑内,并未走入厢房。

“此事说来话长,还请殿下进屋一叙,奴婢备好了酒水,还请邢先生赏脸。”季明依侧身一笑。

“好吧。”邢干无奈摇头,只好进入厢房。

季明依摆上酒水糕点,邢干目不斜视地点头注视着自己身前的酒杯,虽然早就猜测到了季明依所为何事,但邢干这次并不想出手相助。

他对端王的扶助着实有些多了,朝堂上已然有了帝师偏心的传闻。但其实,邢干其实是端王和睿王二人的帝师,不管是端王,还是睿王,都是邢干的学生。

季明依忙前忙后,亲自给邢干斟上酒水,但却只字未提自己的目的。

“是与前线有关吧?”邢干皱眉问道。

“是的。”季明依微微点头。

“听说端王前线大破燕军,逍遥宗贼寇被万剑门弟子击杀过半。燕国已无一战之力,不知姑娘还在担心什么?”邢干疑惑问道。

“北方虽然已经基本平定,可是南方楚寇仍旧猖獗,漠北草原上的狼族更是虎视眈眈。请先生为王爷请命南下讨伐,以求神州兴复。”

季明依面容诚恳,端起酒杯奉上前来。

此时此刻,不仅南方楚国仍然强盛,不时威胁大魏边疆,便是楚国的附庸国吴国亦是使得大魏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此事还是看陛下决意吧。”邢干微微摇头,“这不是我能够干涉的事情。”

如今大魏两线开战,端王睿王皆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效,端王击溃了燕国铁骑,占领了燕国一半领土。

而睿王虽然尚未发动对吴国的强攻,但是针对吴国宗门太玄宗的修士战争已然拉开了帷幕,或许明年初春,世间就再也没有太玄宗这个宗门了。

大魏一统天下的蓝图已然完成了一半。

“既然先生这样说了,奴家也不多言了。”季明依温婉一笑,“这干果是殿下从前线送回来的,请先生尝一下。”

季明依所说是一叠松子,燕国境内多苍松,燕人与中原做生意无非是出售一些牛羊肉或是卖些松树松子。

想必是宇文述差人摘了炒熟又送回中原的,宇文述向来喜欢这些东西。昔日邢干与其出海之时亦是时常从海中垂钓。

如今宇文述已为人父,不再是那个追随着邢干的少年,但对邢干来说,那些日子仿佛是在昨天般历历在目。

时间在他眼里过得十分缓慢,对邢干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治好邢羽的隐疾。这是邢干这些年来唯一的牵挂,至于其它事情,邢干并不是特别在乎。

是大魏一统中原也好,是大楚一统中原也好,都无所谓。若非牵挂邢羽,邢干早就可以飞升天界,做个逍遥散人了。

心中思绪万千,现实却只是过了一瞬,季明依的话语甚至才刚刚落下。

邢干捡起一枚松子放入口中,缓慢咀嚼着,他的动作一板一眼,看上去却是有些僵硬。

杜秋娘在一旁看着这名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先生不苟言笑的吃茶,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邢干一一尝过季明依准备好的吃食,然后饮了杯茶。

季明依重又给他斟上茶水,仿佛仆人一般没有丝毫怨言。

“还有何事?”邢干忽然问道。

“先生觉得启儿资质如何?”季明依问。

“三王子资质上佳,是个修行的好苗子。若能潜心修行,或许能在百岁之前踏入元婴。”邢干道。

天南之地灵气匮乏,修行起来往往进境缓慢,百年元婴已然是极快的进境了。但灵气匮乏却是对邢羽有益,否则邢干根本不会涉足这个地方。

“能否请先生指点启儿?”季明依长拜不起,“恒儿随着朱师傅他们修行常年在外,作为母亲,我这次却想要自私一些,将他留在身边。”

“只是记名弟子,并不能算是我的传人。”邢干轻声道。

“多谢先生成全。”季明依闻言一喜,转头冲一直在门后偷看的宇文启严声说道,“启儿,还不进来拜见先生。”

宇文启低头走到邢干身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如今不过六岁,虽然平日所见都是朝廷上的大人物,他已经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见到邢干后仍是有些紧张。

“先生好。”

宇文启恭敬抱拳一拜,邢干既然已经说了只是记名弟子,他却不敢行师徒大礼。

“你这孩子,快给先生奉酒。”季明依出言催促道。

宇文启上前端起酒杯,“请先生吃酒。”

邢干微微点头,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季明依给邢干重新添酒,然后柔声说道,“先生,王爷和我有一个想法,独孤姐姐并不赞同。我想听一下先生的建议。”

“什么想法?”邢干饶有兴趣地看向季明依。

其实,季明依和端王私下谋划的那些事情并不隐秘。高宗知道,邢干也知道,只是二人并未拆穿而已。

“关于修真联盟的事情,先生应该有所耳闻吧?”季明依谨慎问道。

“这对现在的江湖来说并不合适,还是再过些日子吧。”

邢干摆了摆手,看上一旁的宇文启,“明天开始,每三天我会指导你一次。明天上午来东宫找我。”

“弟子明白了。”

宇文启恭敬地行礼,季明依闻言顿时喜形于色。

邢干从未收徒,名义上的弟子只有端王、睿王。

虽然之前独孤敏亦是恳求邢干收下端王长子宇文哲为徒,但邢干只是答应他指导宇文哲,并未收其为记名弟子。

季明依本以为邢干既已收了独孤敏的儿子为徒便不会再收宇文启。

三年前宇文述请求邢干收下宇文恒为弟子的时候便是遭到了邢干的拒绝,不曾想今日却是如此顺利。

“你记住,对外不能自称是我的弟子。”邢干向宇文启嘱咐道。

“弟子明白了。”宇文启急忙点了点头。

“明天早点来。”

邢干微微点头,起身离开了端王府。

第二百七十章 驱虎吞狼(三)

白玉貔貅微微一震,一束黄光猝然射出,宛如黎明时洒遍大地的晨光一般满是温暖。

“小心。”

金叶面上一怔,急忙举起左掌。

她手腕上有一串白玉手链,黄光射来时,手链上串着的圆润玉珠顿时依次亮起蓝光,隐约有一只白狼出现在金叶身前,无声长啸着撑起一面淡蓝色的光盾。

黄光落下,使得护盾一阵颤抖。护盾上升起一抹白烟,使得金叶心下微慌。好在黄光迅速散去,护盾亦是缓慢消散。

金叶手链上有一枚玉珠缓慢褪去颜色,最终变作一枚寻常石珠。

眼见灵器强横,金叶顿时有些犹豫。但灵器所带来的诱惑巨大无比,金叶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她脚下轻点,自身轻盈如蝶,转瞬便是来到了陈强身前。

身上灵力汹涌,金叶挥剑如舞。

“来得好。”

眼见邢羽在旁观望,陈强终是忍不住出手了。

他挺剑斩出,轻松接下了金叶这剑。

但金叶却是身体右倾,手中长剑顺势偏移,继而从另一个角度斩向陈强。

“天水宫宫主,果然不凡。”

陈强面上一惊,急忙向后退出数步,同时手腕一转,长剑回挑,方才堪堪接住了这招。

“陈公子实力亦是不弱。”金叶巧笑夸道。

陈强却是冷哼一声,不再出演挑衅,金叶的实力要略强于他,若不小心一些,陈强真有可能饮恨此地。

二人身法灵动,在这狭窄的密室中互拆数招,但却都未占据上风。

剑风凛冽,吹得密室内符纸纷扬,宛如落雪。这些符纸都未写成,只是乌墨图存下用来写符的纸张。

尽管金叶修为略高,剑法又是决然,然而陈强只顾防守,却是没有露出任何致命的破绽。

“好熟悉的剑法,莫非是落叶剑法。”

这剑法飘逸灵动,但却处处透着一股决然之意,竟是与当日邢羽在乐浪城内见到的落叶剑法十分相似。

“看来高句丽的金家果真与王庭金家具有极深的渊源。”邢羽心道。

高句丽金家据传乃是王庭金家同族,此言看来不虚。

眼前两人局势胶着,邢羽心中忽然一动。

“我若出手,不管是谁都要受伤。”

他默默握住湛卢剑柄,思虑着应该出手帮助哪方。

“邢公子,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金叶忽的喝道。

陈强却是一笑,冲着邢羽眨了眨眼,“邢公子,可要思索好要不要出手,陈家可不会放过你的。”

陈强特意强调了陈家,忽然让邢羽心中一惊。

宗老阁在王庭内布下了诸多内应,其中有多人便是陈姓修士。联想到陈强屡次询问自己可是中原修士,邢羽忽然明白过来了一切。

“我是中原修士,陈家莫非与中原还颇有渊源?”邢羽冷笑着问道。

他可以强调了“渊源”二字,而陈强果然也听出了邢羽的弦外之音。

“倒是有一些不深不浅的渊源,尤其是与安东都护府。”陈强道。

“二位,此事不如罢了吧。”邢羽忽然道。

“为什么?”金叶停下手来,回头看向邢羽。

“此前讲好便是先到先得,便让陈公子交出之前的符术吧。灵器便归陈公子所有,你若不忿,下一件灵器便归你所有,如何?”邢羽问。

金叶闻言也是一怔,皱眉思索后,她偏头看向陈强,“你同意么?”

“无可无不可。”陈强耸了耸肩。

金叶伸手捏碎石珠,略带恼怒的咬了咬牙,任由石屑从自己掌间滑落。

“你这家伙,当真敢与我交手,难道不怕王庭震怒么?”

陈强闻言却只是一笑,“公主殿下,难不成漠北草原上的一切遗迹都是王庭的遗产?”

“你什么意思?”金叶不悦道。

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朔方城的影响不能够辐射到整个漠北草原。单于统治草原十分依赖诸王与以陈家为代表的散修家族。

而为了得到散修们的支持,朔方城在这次发掘中向世家们许诺了诸般好处。其中就有可以占有任何他们所发现的宝物,即使是乌墨图的传承。

而陈家等散修家族之外的散修们是需要将自己的一些发现上缴王庭的。

此事金叶知晓,陈强亦是知晓。况且又有陈强知晓身份的邢羽在测,若是挑破自己宗老阁内应的身份,邢羽一定会帮助自己。

故而陈强才会一直从容不迫。

“公主要怎样界定这件灵器的归属呢?”陈强追问道。

“归发现者所有,但王庭有权力…”

“公主殿下不要妄自菲薄了,王庭能任意挑选的是散修得到的物品吧?”陈强冷笑道,“陈家并不在这个行列。”

金叶闻言皱了皱眉,她狠狠咬了咬牙,仍然不想放弃这件灵器。

“如果你意外死掉,灵器仍然归王庭所有。”金叶恼怒说道。

“先前昆邪王已经允诺陈家,乌墨图前辈地宫里的宝物是归发现者所有。灵器是在下发现的,自然归在下所有,难不成公主还要明抢么?”

“若我当真要抢呢?”金叶反问道。

陈强无奈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枚玉简。

“这是在下祖父向活佛求来的一件灵物,能够记载在下死前的影像。殿下若不担心陈家寻仇,尽管来杀掉在下夺取灵器吧。”

虽然规矩是可以从散修手中拿取自己中意的宝物,但如灵器这般需要认主的宝物,王庭却是不太好处理。

若是强抢会触怒散修,王庭上散修的力量并不容小觑。即使是陈家之外,若是一些结丹散修的弟子得到了灵器,王庭亦是不会抢夺。

而陈氏家族便是散修之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如何取舍对金叶来说已经显而易见。

“除非你能允诺帮助我得到一件灵器,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金叶狠狠说道。

她进入坟冢的目的本就是获得灵器,但如今这个坟冢内的唯一一件却是被陈强得到了。

“邢公子作证,在下定然会帮助公主在之后的坟冢内得到一件灵器,不然便教在下魂归幽冥。”

“哼!”金叶冷哼一声,收起长剑。

陈强松了口气,抱拳向着邢羽拱了拱手,“邢公子若是赏识,还请离开后去在下毡帐内作客。”

“那就叨扰了。”邢羽微微点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六号坟冢

其后三天,邢羽三人一直在三号坟冢内各处探索,但三人并未再发现任何灵器。

千魂大阵的阵图由邢羽和金叶各自持有半幅,后续发现的符术、阵图则是被三人瓜分,只是这些都不如千魂大阵的阵图或是白玉貔貅来得珍贵。

三天后,坟冢重开,邢羽三人走出坟冢。

当晚,邢羽与陈强会面,知晓了整个陈家都与宗老阁有关,陈家会协助宗老阁,但陈家并不是宗老阁的棋子,二者乃是合作关系。

宗老阁会为陈家提供必需的灵石、法器以及丹药等其他资源,但陈家需要协助进入王庭的宗老阁修士,若有需要,陈家甚至需要举兵反叛朔方城。

其时方寒和凌晨正在五号坟冢内探索,邢羽只好独自消化此事。得知宗老阁在王庭亦是有此布局之后,邢羽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次日,即四月十七号,六号坟冢开启,邢羽三人再度踏入了六号坟冢。

此时,乌墨图地宫的七个坟冢已然只剩下最后一个没有打开。

六号坟冢并不允许散修入内,故而昨日方寒和凌晨二人直接选择进入五号坟冢,并未等待邢羽。

若非金叶相助,邢羽怕也不能进入六号坟冢。

“二位,这一次我们不如现在就商定好宝物的分配,如何?”

刚入坟冢,金叶便如此说道。

“一切尽由公主殿下决定。”陈强坦然一笑,表示自己并无争夺之意。

“我只要灵器,乌墨图前辈的传承二位若是有意自可去取,我只需要一件灵器。”金叶轻声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乌墨图前辈的符笔。”邢羽犹豫半晌后说道,他恭敬抱拳一拜,然后向金叶和陈强说道,“请二位成全。”

“邢公子的愿望却是不太好满足。”陈强微微皱眉。

“不错。”金叶微微眯眼,“这符笔乃是乌墨图前辈最强的灵器,虽然我并不需要符笔,但若能得到符笔,却是可以跟其他人换一件更适合我的灵器。”

“我可以用千魂大阵的半幅阵图来委托金叶殿下么?”邢羽忽然问道。

“邢公子若能保证一定会助我得到一件灵器,再加上这半幅阵图,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金叶巧笑说道。

“公主的要求可真是不少。”邢羽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支符笔却是值得公子付出如此代价。”金叶笑道,她美眸一转,忽而看向陈强,“陈公子没有什么要求么?”

“在下向来不修符术,只是偶尔用些阵法,毕竟体修皮糙肉厚,符术难以伤到他们,但阵法却是可以困住这些憨熊。”

陈强摊了摊手,“只需邢公子保证不会跟在下抢夺阵法便可,何况邢公子此前出言相助,在下当然得有所回报。”

“这便是中原所说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么?”金叶笑问。

“君子之交,自当如此。”陈强微微点头。

“陈公子倒是大方得很,若是日后爆发内战,邢公子可就要成为我们的敌人了。”金叶眼神冷漠地注视着邢羽,“陈公子当真愿意放弃符笔?”

“愿意。”陈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此前邢羽已然允诺若能得到符笔,宗老阁将会增加对陈家的援助,陈强知晓后自是轻易答应了。

陈家乃是昔日燕国修真世家,燕国为大魏攻破后部分陈氏子弟流落王庭,建立了陈氏家族。这些年来,陈氏家族与安东都护府一直未曾断掉联系。

光帝继位之后,陈家便是暗中与宗老阁达成了同盟关系。

“既然如此,如若邢公子能够交出阵图,在下也愿意相助邢公子夺取符笔。”金叶笑道。

“可以。”邢羽微微点头,“只是在下须得等到夺得符笔后再将阵图交给公主。”

“此事好说。”

金叶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邢公子,这次探索可是不同于之前那一次。这一次,左谷蠡王帐下可是有不少修士进入。此外,还有离火宫的人在此。公子可不要再藏拙了。”

“自然,在下定当全力以赴。”邢羽微微点头。

“离火宫是派了谁来?”陈强问。

“是拓跋如龙。”金叶有些忌惮的说道。

“竟然是他?”陈强微微皱眉,“看来这次有些麻烦了。”

“拓跋如龙是谁?”邢羽问。

既是姓拓跋,那么不是单于一脉的后人,便是左右谷蠡王的后人了。

“是左谷蠡王的次子。”金叶道,“邢公子,这次情况不同,我们三人即使合作,也不一定能够取胜。”

“听起来,此人似乎十分棘手。”邢羽皱眉道,“但我们三人合力,应是有一战之力的吧。”

“有是有。但对方那里并不只有一人。”金叶为难道,“二位若有任何底牌,之后一旦交战还请及时使用。”

“定然。”陈强和邢羽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此前,邢羽甚少使用符术,要知道他可是为这次探索准备了不下百张符纸,这都是这段时间来邢羽一张一张积攒而下的。

“拓跋如龙是国师金伏的弟子,国师原名金龙,拓跋如龙的愿望便是如国师一般称为王庭的栋梁。”金叶幽幽一叹,“只是,他如今却是与我们为敌。”

“邢公子,加油吧。”陈强忍俊不禁道,伸手拍了拍邢羽的肩膀。

邢羽却并未不紧张,他所藏后手颇多。符术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而且若是一对一的话,邢羽并不认为自己会比拓跋如龙弱上多少,只要他未曾结丹,邢羽便有信心击败他。

除此之外,邢羽更还有着白龙留下的玉佩。若是陷入危急,邢羽还可召唤白龙相助。

只是,邢羽更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得到混元笔。

“万不得已之时再召唤白龙前辈吧。”邢羽心道。

“这件灵器,或许要引起腥风血雨了。”金叶叹道,“只希望这不会让王庭的内战提前到来。”

“公主若是担心内战,不如直接去朔方城斩了三王子。”陈强笑道。

金叶闻言却是一凛,这是最糟糕的结果。她轻轻摇头,犹豫道,“陈公子不要说笑了。”

“公主劳神了。”陈强摇头一笑,“混元笔应当是乌墨图前辈手中前三的灵器,若能得到,邢兄弟的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混元笔很有可能是地阶的灵器。白玉貔貅只是人阶下品的灵器,却已然功能颇多,使得陈强战力提升极多。

“有劳两位了。”

邢羽抱了抱拳,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谁要是跟在下抢夺此物,在下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第二百七十二章 寒茗剑

灵器分为天地人三阶,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灵器内部镌刻着天地法则,筑基修士若能参悟灵器内的天地法则,自身的境界和修为也会提高。

所以说,得到一件人阶灵器便足以令筑基修士脱胎换骨,只有结丹修士才能发挥出灵器的威力。

其他的修士已经纷纷往坟冢内部赶去,每个坟冢虽然都是极大,对宝物却是不多,尤其是能与灵器之流比肩的宝物更是极少。

邢羽在这些人里面见到了多位筑基后期的修士,甚至之前遇上的金策等人便在其中。看来他们并未放弃探索地宫的打算。

不过邢羽倒也不担心金策会拆穿他的身份,有金叶和陈强作证,没有人会相信邢羽乃是中原修士。

“邢公子,你若能够得到这件灵器,想必突破结丹已然不远了吧?”陈强问。

“还差很远。”邢羽微微摇头,“我的参悟不够,无法与金叶公主相比。若能得到灵器,金叶殿下应该很快就能突破到结丹境界了吧?”

“不错。”金叶螓首轻点,“只是须得有一件合适的灵器,若不合适,再多也是无用。”

“难不成天水宫内便没有合适的灵器了?”邢羽问。

“勉强还是有的。”金叶轻叹一声,“只是师叔师伯们都不愿意让我用。”

“这是为何?”邢羽一愣。

“邢公子有所不知,参悟灵器内的法则会对灵器造成很大的损害,甚至有可能毁掉一件灵器。”陈强在旁解释道,“结丹修士可以耗费修为修复灵器,筑基修士却是不能。”

“原来如此。”

邢羽闻言顿时了然。

“此外,结丹修士是可以与灵器一同修行的。结丹修士可以将自己感悟的法则刻在灵器上,使得灵器脱胎换骨。”

金叶补充道,“但只有元婴修士能够彻底发挥出灵器的威力,结丹修士仅仅只能发挥少许。”

“毕竟灵器乃是诸门诸派的镇教之宝,若非当年王庭内乱,乌墨图前辈可不会得到如此多的的灵器。”

陈强微微摇头,“地宫内最好的灵器是一双刀剑,其次则是乌墨图前辈的混元笔,不知我们能否有幸在此碰上。”

邢羽闻言一凛,当即想到了方寒此前曾说过的话语。即使无法得到混元笔,得到那柄灵器长剑也是极好。

“二位,我们走这边。”

来到一个岔路口,邢羽带着二人径直往地图上记载的密室走去。

二人自是知晓邢羽身上的地图要更详细,遂也没有异议。

六号坟冢内有三间密室,邢羽所选乃是一处较为偏僻的密室。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藏有密室的庭院之外,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修士。

“这地宫安静的有些吓人。”邢羽道。

邢羽和金叶相视一眼,皆是有些期待。

“七号坟冢尚在发掘之中,若是六号坟冢之中没有我们要的东西,我们便得尽快去七号坟冢探索了。”

金叶走上前去,手臂上灵力升腾,轻易就推开了包裹着铁皮的沉重门扉。

由于不是体修,金叶的力量并不强,甚至还不如邢羽。但若当真生死相搏,金叶是有底气活到最后的。

“乌墨图前辈当年可是搜刮了不少灵器,之前的四个坟冢内都只有一件灵器,后面的这些坟冢里或许会有不下一件灵器。”陈强说道。

“不错。”金叶微微点头,举目望向庭院内部。

“殿下小心。至少有一百名修士进入了六号坟冢,但我们一路上却并未遇到多少。”

陈强上前拦下金叶,他提剑而行,先行走入庭院,毫不掩饰身上汹涌的灵力。

“没人来过。二位进吧。”陈强回头说道。

“陈公子如何确认是否有人来过?”邢羽好奇问道。

陈强闻言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稍小一些的疾风鼠,“自然是靠这宝贝。”

“还有一只?”金叶面上一怔。

“自然。”陈强微微点头,颇为得意地说道,“雌鼠的灵性要超过雄鼠,但雌鼠体弱,却是无法以身破阵。”

“竟是这样。”金叶掩嘴轻笑,“陈公子可是暴露了一个大秘密。”

“殿下不是外人,知晓亦是无妨。”陈强微微一笑,显然并不在意。

三人走入庭院,又将朱门关上。金叶放心不下,从怀中拿出一瓶毒药抹在了门上。

“这庭院内有一处杀阵,二位小心了。”邢羽提醒道。

“邢公子手中的地图果然是最初的那一卷地图。”陈强闻言一愣,旋即一笑。

“不错。”邢羽微微点头。

事到如今,邢羽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

“二位只要帮助在下获得混元笔,这地图在下愿与二位共享。”

“一言为定。”陈强闻言心中一动。

虽然前四个坟冢内的宝物已然被发现了七七八八,但必定还有不少宝物留下。至于后面三个坟冢则更是如此,至少七号坟冢尚未开启,里面一定有不少宝物。

四周是古树林立,尽头是一间幽深的宫殿。

虽然地宫内灵力稀薄,又常年不见阳光,但这些古树却仍然焕发着浓郁的生机。

枝繁叶茂的古树在习习微风下摇动枝叶,枝叶上隐约有一抹淡绿色的能量在不断流转。

“果真是有一座大阵。”陈强观察后道。

“二位跟着我走。”邢羽仔细辨别方位后抬脚向前走去。

此处的杀阵乃是依托四周古树而设,若走错一步,则阵法变换,出阵的路线更迭,此前所付出的牺牲却都是白费了。

“没有意外的话,此地很有可能会有一件灵器。”邢羽心想。

依照进九退五、逢树左转的指点,邢羽三人很快就是通过了阵法。

尽管一旁的古树倍显诡异,甚至有一次产生了淡淡的虚影,但三人终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宫殿门口。

“密室就在殿内,我们走。”邢羽率先进入宫殿。

宫殿内帘幕重重,阴风阵阵,使得后背生寒。

“跟我来。”

邢羽依照地图指引来到殿中的一个角落,轻轻敲击地上和墙面的两块砖块。

墙面上轰隆作响,一道暗门打开,露出了一条密道。

“终于到了。”

三人相视一眼,先后进入密道,片刻后便是抵达了位于下方的密室。

密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两个木架。

一个木剑上悬挂着一些寒芒闪烁的刀剑,另一个木架上则是悬挂着一些漆黑的长枪长矛。

“看来此地乃是乌墨图前辈的兵器库。”陈强笑道。

“似乎没有灵器。”邢羽扫了一眼,但见这些兵器上都只蕴含着十分微薄的灵力,显然只是寻常法器而已。

“等一下。”

金叶眼中一亮,伸手从木架上拿下一柄略显短小的长剑。

这柄长剑要稍短一些,许是女子用剑。剑刃上结着一层冰霜,隐约可见剑刃上残留着斑驳锈迹,看上去并不像是宝物。

“这是天水宫的剑!”

金叶声音颤抖的说道,“这是先代宫主的佩剑寒茗剑,乃是一件地阶灵器。上面的锈迹是宫主斩杀元婴妖兽后沾上的鲜血。”

金叶袖手一甩,长剑上冰层破裂,一股寒气顿时弥漫开来。

“殿下倒是运气好得很。”陈强忍不住道。

地阶灵器稀有的很,足以作为镇教之宝了。整个金帐王庭都没有几件地阶灵器。这寒茗剑曾是天水宫历代宫主的佩剑,只是早已遗失多年。

金叶此间得到它,使得寒茗剑重回天水宫,却是福缘深厚。

邢羽摇头一叹,无奈一笑,“恭喜你了。”

“多谢邢公子。”

金叶抱拳一拜,笑容满面的看向邢羽。

“邢公子,大恩不言谢。如今王庭符修稀少,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即使混元笔被他人得去,只要公子能拿出一件灵器,我就能给公子换来混元笔。”

“当真?”

邢羽闻言一愣,确实当日方寒也说过混元笔有所损坏,看来是真的了。

“邢公子,这混元笔当年确实强大,但其后来多次遭到损害,已然不复从前的威名。如今或许勉强算得上是灵器而已。”陈强道。

陈家曾与乌墨图接触过,确实知晓混元笔后来多次受损,几乎要成为寻常法器。

“那我就放心了。”邢羽一笑。

目前中原诸宗都拥有不下三件灵器,其中拥有灵器最多的则是道门。

汉末乱世中的历次修士大战中,道门修士使用过的灵器已然不下十件,不过这其中大都是人阶灵器,地阶灵器却是只有寥寥几件。

但这亦是十分惊人,中原门派虽多,但灵器可是不多,甚至有些宗门都没有灵器镇教。

像道门这般任由门内弟子持有地阶灵器的却是没有几个。

万剑门虽然在大魏一统中原的过程之中付出了极大的贡献,但覆灭诸宗的大部分灵器都被先帝赏赐给了宗老阁的修士,余下一些则被锁在库房当中,万剑门并未曾得到几件灵器。

而年轻修士持有灵器者则是屈指可数,只有袁弘所持的紫宸剑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灵器,至于邢羽所用的湛卢,则只是一件法器。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拓跋如龙!

金叶默默运转心经,身上灵力涌现,寒茗剑上顿时溢出浓郁的寒气,地面上当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密室内顿时变得分外寒冷,宛如三九寒天一般呵气成雾。

金叶随手一剑斩出,剑光射去,宛如雪花飘扬,轻易就将一旁的立柱从中劈断。

地面一阵颤抖,密室就像要倒坍一般。邢羽见此心中一震,蓦然觉得灵器刀剑的价值要超过混元笔。

金叶在旁把玩着寒茗剑,心中终是不再阴霾。

过去这些天的混乱局势着实让她有些头疼,不仅整个王庭分化为两派,天水宫内亦是分化为两派。

王庭的乱局终究还是只能凭借拓跋家族自己解决,即使某位王子成功继承了单于之位,漠北草原或许还是免不了一些波澜。

“尽快将此处的宝物清空,我们去下一个地方。”邢羽提议道。

“好。”

金叶和陈强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乌墨图地宫内的灵器发现一件便少一件,诸人自然都希望是自己发现的灵器。

“这是火灵剑。”

金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柄通体深红的长剑,剑刃深沉宛如岩浆。

“勉强能算是地阶法器,邢公子不如用它凑合一下。”陈强看了一眼后笑道。

“不了。”邢羽微微摇头,“这柄剑太细了,用起来不舒服。”

如邢羽所言,火灵剑比之寻常佩剑要稍细一些,看上去像是祭祀用的法剑,并不是武器。

“这可是用天外陨铁铸成的神兵,不过确实不适合战斗。”金叶展颜一笑,左手提着火灵剑,右手握着寒茗剑,忽然之间就多了两柄利剑。

“这火灵剑有什么来历?”邢羽好奇问道。

“火灵剑本是离火宫供奉给先代单于的。后来单于将它赐给了国师乌墨图,乌墨图前辈去世后火灵剑便下落不明,想不到竟是随他一同葬在了这里。”金叶感叹道。

历任单于都很少奖赏臣子,火灵剑算是为数不多的赏赐了。

“看来乌墨图前辈并不在意这柄剑的意义。”陈强笑道。

火灵剑是单于佩剑,此前亦是被赐给过先代的国师,虽然不是上佳的法器,但象征意义却是极重。

“这是七星门门主的佩剑,名为七星剑,本是一件人阶灵器,不过现在却成了废铁。”

陈强拿起一柄剑刃上雕刻着七星的黑色重剑,剑刃上寒光熠熠,中间部分却是有着一个不小的豁口。

剑刃上亦是裂纹密布,显然已是无法再当做兵器使用。

“给我试一下。”

邢羽上前接过七星剑,剑刃重量十足,远超湛卢,邢羽单手勉强能够挥动。

“竟然这么重,七星门难不成是体修宗门么?”邢羽惊讶问道。

剑柄冰凉,邢羽双手握剑,堪堪能够挥舞,但挥舞几下后邢羽已是气喘吁吁。

这柄剑看上去十分厚重,能够使用此剑的人定然是力大无比,不是体修便是修为极高的修士。

“不过,七星门的弟子既是剑修又是体修,使用的剑刃也是双手重剑,战场上往往一剑便能毙敌。”金叶说道。

“可惜七星门早在数百年前就断了传承,不然离火宫也不会发展至此。”陈强摇头说道。

除了这两柄长剑外,

三人沿着密道向外走去,各自都是心情舒畅。若是下一处密室仍有一件灵器,三人此行的收获却是足以称得上丰盛了。

邢羽走出密道,身体却是忽然一抖。

三道剑气激射而来,每一道都是深沉如海,显然出手之人的修为都不下于筑基后期。

“不好。”

邢羽面上一变,急忙向后退去,他匆忙拿出玄元符,在身前撑起一道光盾。

两道剑气被邢羽躲过,另一道剑气却是狠狠撞在了玄元符凝成的光盾上。

光盾一阵颤抖,其上转瞬间就是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好在最后仍是坚持了下来。

“谁在外面?”

金叶目光一变,手持寒茗剑踏上前去,冷声喝道,“我是昆邪王长公主,谁人敢偷袭我们?”

“是金叶公主?”

“不会吧?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公主请出来吧。我们是左谷蠡王帐下的修士,无意惊扰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赎罪。”一名声音沙哑的修士说道。

“快去向王子禀报,里面的是金叶公主。”

外面顿时一阵躁动,竟是埋伏着不少修士。若非金叶身份尊贵,王庭上的修士都是让她三分,三人此次却是要遇上危机了。

金叶走出密道,邢羽和陈强落后半步跟着。

眼前聚集着不下十名修士,虽然修为都是参差不齐,但筑基后期的修士仍是有四名之多。

这些人若是与邢羽三人交起手来,即使三人实力高强,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突出重围。

“金叶公主。”

一名白袍修士自外走来,腰间佩着一枚紫玉。

此人身材颀长,眼神明亮,修为不高,只是筑基中期,但其身后却是跟着两位穿着离火宫服饰的年轻修士,赫然就是金叶与金井。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邢羽心中一愣。

金策和金井脸色红润,显然之前的伤势早已痊愈了。

见到邢羽,两人都是面上微变,只是碍于金叶和白袍修士在此才没有发作。

“拓跋如龙?你怎么会在这里?”金叶皱眉问道。

“自是为了公主而来。”拓跋如龙微微一笑,抱拳一拜,“惊扰公主实非在下本意,还请公主恕罪。”

“罢了。”金叶摆了摆手,“你们有什么收获?”

“只有几件天阶法器和两门符术。”拓跋如龙温和一笑,“殿下呢?”

“拓跋殿下可曾认识这柄剑?”

金叶蓦然举起寒茗剑,直指拓跋如龙的喉咙。

一旁的修士见此不由色变,纷纷按住剑柄。拓跋如龙却是毫不在意,他伸手轻轻自寒茗剑的剑刃上划过,指尖当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是贵教先代宫主的佩剑寒茗剑吧?”

拓跋如龙面色凝重的问道,“恭喜殿下,殿下如今是天水宫实至名归的宫主了。”

“没有这柄剑,我也是天水宫实至名归的宫主。”金叶面上一沉,蓦然挺剑上前,横在了拓跋如龙颈上间

“让你的人滚。”

寒茗剑上灵力涌动,拓跋如龙的衣衫上顿时浮现出一层冰霜。

金叶神色冷漠,似要痛下杀手一般。

拓跋如龙见此目光微变,急忙轻轻点头,“你们惊扰到了殿下,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请殿下赎罪。”

殿内的修士一一抱拳致歉,金叶见此满意一笑,收回了架在拓跋如龙脖子上的寒茗剑。

她退后几步,将火灵剑扔向拓跋如龙。

拓跋如龙见此急忙接住,看清手中是何物后却是一愣。

“这是离火宫的火灵剑,虽然有些损坏,但姑且还算是地阶法器。如今便物归原主吧。”

“多谢殿下。”

拓跋如龙将火灵剑交给金策,旋即抱拳一拜。

“我们走。”金叶微微点头,率先往殿外走去。

邢羽和陈强先后向外走去。走出宫殿后,邢羽一直感到一股不善的目光在紧跟着自己。他本以为是金策心怀怨恨,回头看去后却发现目光的主人乃是拓跋如龙。

“金伏的弟子么?”邢羽心中一动,若有机会,他倒是想斩掉此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挪移符

离开宫殿,三人往下一处密室赶去。

地图上标注了三处密室,邢羽三人此行的目标正是坟冢中央的一处密室。

“快点走。离火宫这些人狼心狗肺,并不值得信任。我们必须甩掉他们。”金叶警告道。

“殿下刚刚那般跋扈可不像是惧怕拓跋如龙。”陈强笑道。

“天水宫在这坟冢内也有弟子,拓跋如龙不会无故对我们出手的。”金叶皱眉道,“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遇见灵器,他们定会出手抢夺。”

“既然如此,我们就快些赶路。”

邢羽驱动灵力,身形如飞,一跃丈许的向前赶去。

三人毫不吝惜灵力,急速往下一处密室赶去,生怕拓跋如龙一行人追上。

一路上连续与三拨人擦肩而过,邢羽三人终是来到了第二处密室。

地图上记载详细,甚至对每处大阵都有标注,不由让人放松了警惕。

三人穿过一处迷阵,又越过一处杀阵,终是来到了位于一座凉亭内的传送阵前。

“不知此处密室内会有什么。”

陈强期待的看向脚下不时亮起一缕蓝光的传送阵,“这次就请邢兄先进吧。”

“不错。你先进吧。”金叶螓首轻点,亦是如此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谦让了。”邢羽点头一笑,抱了抱拳,率先踏上了传送阵。

阵法缓慢亮起,一道光柱出现淹没了邢羽,顿时将他带到了一处狭窄的密室。

“这是怎么回事?”

邢羽看着眼前的密室微微皱眉,有些怀疑乌墨图是在每个坟冢内都有布置了一间相同的密室。

“虽然陈设相似,但终归还是有些不同。”

邢羽走到桌前坐下,这次椅子的高低恰好合适。

他微微摇头,转身在书架上搜寻起来。

恰在此时,后方接连出现了两道身影,正是金叶和陈强。

“这间密室与之前那间几乎一模一样。”陈强进来后惊讶道。

“不错。”金叶扫视一圈后轻轻点头。

“二位,动手吧。”邢羽摇头说道,“书架上摆的可不尽相同。”

邢羽伸手拿起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打开之后,不有面上一喜。

“挪移符!这是一门地阶上品的符术!”

“恭喜邢兄弟。”陈强闻言笑道。

地阶道法是目前坟冢内诸人都在尽力争取的道法,它是诸门诸派的支柱,诸门诸派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地阶道法。

至于天阶道法,则是每个宗门压箱底的手段,只有极少数的宗门才有属于自己的天阶道法。

除了五院五教之外,诸门诸派几乎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天阶道法。

宗门大比首名的奖励都只不过是一门地阶上品的道法,甚至都不是天阶下品道法,由此可见天阶道法的稀有。

邢羽认真记下经文,然后将卷轴放入了乾坤袋中。这门符术十分神奇,日后可以将它分享给玄黄书院的众人。

邢羽伸手在空中比划,尝试勾勒出挪移符的符文。

挪移符能够瞬间将修士挪移到十丈以内的任何地点,对于筑基修士来说无疑是一种神技。

修士直到元婴境界方能瞬移,在这之前,筑基修士和结丹修士都只能飞行,并没有操纵空间的能力。

但这门符术却是生生利用法则之力来使得筑基修士提前获得了近乎瞬移的能力。

“这门符术对我来说倒是十分重要。”邢羽忍不住一笑。

他闭上双目,伸指在空中勾勒出挪移符的完整符文,符文上银光闪烁,瞬间融化笼罩在邢羽身上。

邢羽心中一动,灵觉自识海中一涌而出,邢羽身体顿时一阵模糊,瞬间消失在了书架前方。

再度出现时,邢羽已然来到了金叶身侧。

“成功了!”邢羽兴奋说道。

金叶见此一愣,早已拔出了寒茗剑,她身上灵力涌动,似是将要出手一般。

“这是空间类符术?”金叶皱眉问道。

“不错。目前我大约能在三丈方圆内任意移动。”邢羽笑道。

“我以为是有人传送进来了,差点就要下杀手了。”

金叶没好气的说道,“挪移符是当年乌墨图前辈的三大绝技之一。挪移符、灵怨符,还有一门符咒,似是叫做金光神咒,能够役使雷霆、驱鬼降魔。”

“符咒?”邢羽闻言一愣,“这倒是稀奇。如今符术当道,符咒、法印以及步罡踏斗却是逐渐没落了。”

“那都是结丹修士才能掌握的道法,没落也是自然。”

金叶幽幽一叹,“毕竟如今修士愈多,但往往数百人中才能有一人踏入结丹,为了追寻更强大的实力,自然是挑着简单的来。”

“话虽如此,但这也是人之常情。”邢羽摇头说道,“越是困难的道法,修成的修士越少,自然传下来的就少。”

“邢公子倒是好大的口气。”金叶冷笑着摇了摇头,“据说这门符术消耗极大,公子能够使用多少次。”

“消耗确实有些夸张,以我目前的灵力只能使用十二次左右。”邢羽皱眉道。

“十二次?”金叶闻言一愣,皱眉问道,“邢公子破境过快了吧?乌墨图前辈的徒孙里面多有修成挪移符的,筑基后期修士往往能够使用数十次,至少也有五十次吧。”

邢羽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当真?”

“当真。”金叶颇为不悦的说道。

“乌墨图前辈并不是没有传人,目前为昆邪王殿下效力的那名结丹前辈便修成了此术吧。”陈强在一旁说道。

“不错。”金叶微微点头,“父亲亦是学成了此术,不过只能使用三次。”

“昆邪王殿下是修士?”邢羽闻言一怔。

“自然,不过只是筑基中期的修士。”金叶皱眉说道。

“如此看来,倒是我积蓄的灵力太少了。”邢羽苦笑道。

“不错。我劝公子一句,公子在筑基阶段的修行太过仓促,须得多下功夫才是。并不是说境界高了实力就强。实力不仅仅只与境界有关,道法是一方面,积蓄灵力也是很重要的。”金叶提醒道。

“多谢殿下提醒。”邢羽微微抱拳,“在下一定好好夯实基础。”

“不知公子目前灵觉能够覆盖多远的范围?”金叶忽然问道。

灵觉是修士念力深厚的体现,灵觉越强,打坐时能够牵引灵气便愈多,便能够掠夺更大范围内的灵气。

“大概三丈吧。”邢羽回答道,“怎么了?”

“公子,寻常筑基后期修士的灵觉是能够覆盖周围十丈的,这就是为何公子灵力薄弱的原因吧。”金叶无奈摇了摇头。

邢羽闻言一愣,挪移符的经文中亦是提到,只要修士灵觉足够强大,这门符术挪移的距离其实是没有限制的。

看来若是他的灵觉强上一些,挪移的范围便能更远。

“公子修行的心法定然十分不凡吧?”

陈强有些震惊的看向邢羽,“之前你我二人几乎是同时完成了打坐。在下灵觉能够覆盖的范围是十丈,公子却只有三丈。莫非是地阶极品的心法?”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乌墨图!

“只是地阶上品而已。”邢羽笑道。

诸门诸派的心法大都是由道经演化而来,道经是天阶心法,诸门诸派有的只得到了道经内一星半点的真义,但这依然足以达到地阶上品。

“公子师门却是不凡。”陈强摇头叹道,“中原心法多时地阶上品甚至极品,王庭的心法却鲜有地阶上品。”

“王庭宗门稀少,心法多是源自中原,品阶不高也是正常。”金叶在一旁摇头说道。

陈强找到了一幅卷轴,其上记载的是地阶下品的阵法,聚灵阵。

“是聚灵阵。”

陈强兴奋地盯着手中的卷轴,眼中的狂热比见到灵器还要更甚。

聚灵阵能够聚集附近灵气,提高修士打坐的效率。对于那些没有灵脉的宗门或是世家来说,聚灵阵是一种足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奇妙阵法。

许多世家便是籍此修行,毕竟天地间灵脉稀少,基本都已经被大门大派占据,小宗门或是世家是没有资格占据一方灵脉的。

“恭喜陈兄,陈家一直没有此阵,陈兄此次却是立了大功。”金叶抱拳一笑。

虽然昆邪王一脉与陈家关系不深,但目前双方同属支持二王子的阵营,陈家变得强大,对金叶来说却不是一件坏事。

陈强小心的将阵图收入怀中,生怕被人抢走。

邢羽见此却是一愣,未曾见过小门派传承艰难的他自是不知道此中艰辛。

“是我天水宫的一卷剑法。”

金叶发现了一枚玉简,里面记载着天水宫的一门剑法。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却恰好是当年丢失的一卷。”金叶打开卷轴,倍感疑惑的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天水宫三大剑法之一?”陈强问。

“不错,是流云剑法中的顶尖剑术,昔年流云剑法因为宫内分裂残缺,不曾想这一卷竟是辗转到了乌墨图前辈这里。”金叶感叹道。

“乌墨图前辈来历神秘,实力强大,若非他早早陨落,如今王庭内部或许不会是一团乱麻。”陈强一叹。

“话虽如此,但没有发生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是虚妄。”金叶收起卷轴,稍稍松了口气。

天水宫三大剑法只有流云剑法残缺不全,流云剑法是昔日天水宫内的第一剑法,如今得以补全,看来她是时候掀起宫内的变革了。

金叶回头看向邢羽二人,“这间密室与之前那间相仿,二位可曾发现一些古怪?”

“没有。”陈强微微摇头,“邢兄弟已经检查过了桌椅,看来只是巧合而已。”

“我想,或许并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什么规律或者秘密,只是我们尚未发现而已。”邢羽说道。

“说起来,金叶殿下可曾听说过极运二字?”邢羽问。

“邢公子是从何处得知这两个字的?”金叶闻言一怔。

“此中可有隐情?”邢羽心中一动。

“极运乃是乌墨图前辈所擅长的藏匿阵法,此外还有极易阵法,乃是以假易真的幻阵,都是乌墨图前辈的成名之术。”

“看来,这两间密室相同并不是巧合。”邢羽沉声道。

“邢公子何出此言?”

金叶和陈强追问道。

“你们看,这是我从之前那间密室之中拿到的尺子。”

邢羽拿出极运尺,放在桌上,又从桌上拿过另一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尺子与其并排放在一起。

邢羽初入密室之时便看到了这柄尺子,只是九龙佩并未对其产生反应。

“这是第二柄。”

邢羽皱眉说道,“或许不是巧合。坟冢之内摆设虽然相似,但其上陈列的东西则不尽然,这柄尺子是两件密室唯一相同的物件。”

“但这尺子并不是灵器,甚至都不是法器。”陈强愣道,“邢公子可是发现了有何异常了。”

“这尺子上写有极运二字。”邢羽说道。

“看来,这两柄尺子定有诡异。”

金叶思索道,“为我父亲效力的那位前辈曾说过,乌墨图前辈将自己的大部分道法和灵器都传给了他们,只留下了一些残缺的灵器和一些来历不明的道法。这就是隐藏在地宫内的乌墨图传承。”

“莫非这尺子与那传承有关?”邢羽愣道。

“一定脱不了关系。”金叶断然道。

“寒茗剑也是残缺的?”陈强却是问道。

“不错。”金叶微微点头,“寒茗剑曾被人折断过,之所以被盗便是因为继任宫主将它放在了宫内展示。”

“一柄灵器竟然被折断过?”邢羽讶异道。

“是的。”金叶微微点头,“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为何几乎已经无人知晓。”

见金叶没有细说的打算,邢羽便也不再追问。

“乌墨图前辈精通符阵,这或许是开启某个阵法的钥匙。”邢羽猜测道。

“只是我们都非乌墨图的传人,却是不知该如何使用此物。”陈强苦恼道。

“或许,我可以试一下。”金叶从桌上拿起尺子,仔细地打量着。

“我幼时曾随着乌墨图前辈的弟子修行过符阵之术,后来遇见师傅才正式拜入天水宫。其实我可以算乌墨图前辈的半个徒孙。”金叶笑着解释道。

“竟还有这般渊源。”陈强叹道,“昆邪王真不愧为单于最信任的王侯,交好的宗门以及散修都是远超其余诸王。”

“让我来看看这两柄尺子的不同。”

金叶拿起极运尺,放在眉心,思虑灵力自她眉间渗出,融入到了极运尺中。

极运尺上忽然冒出了点点金光,一根又一根的金色细线出现在了极运尺上,充满着玄奥气息。

金色细线组成了一副阵图,阵图中流转着“极运”二字,宛如星辰一般璀璨。

忽然间,金叶身体一震,极运尺脱手而出。

极运尺飞入空中,投下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虚幻身影。

“入我秘境,通过试炼者可以得到最后的传承!”

虚幻的身影缓慢凝实,身上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他穿着一身华服,手中持着一支符笔,符笔上彩光闪烁,正是混元笔。

“乌墨图!”金叶失声道。

乌墨图目光如神,气息强大而缥缈,比之寻常元婴更加出尘,这使得邢羽三人心底都是生气了一股畏惧。

一道虚幻的门户在乌墨图身畔打开,使得三人都是一愣。

第二百七十六章 传承秘境!

此时此刻,在已经开启的六个坟冢之中都有乌墨图的虚幻身影出现。

不同于密室之内的瘦弱身影,坟冢之中的乌墨图身影高大魁梧,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不怒而威。

“入我秘境,通过试炼者可以得到最后的传承!”

虚幻的身影缥缈出尘,宛如天界的仙人一般仙风道骨,手持符笔。

他执笔而落,以天为幕,在虚空中撕开了一道淡金色的裂口,开启了通往秘境的门户,使得探索坟冢的修士们顿时变得狂热起来。

“乌墨图前辈的传承?若能得到传承,即使在朔方城内斗有一席之地了吧?”

“若能得到传承,是不是就算是乌墨图前辈的四弟子了?”

“我一定要得到传承,扬名漠北草原!”

各个坟冢内的修士都是喧嚣起来,而在五号坟冢和六号坟冢内,各自都有两伙人马感到惊讶异常。

五号坟冢内,凌晨和方寒相视一笑,皆是有些动容。

“方道友,我们的机会来了。”凌晨首先开口打破沉默。

“不曾想倒是被别人率先开启了传承。”方寒微微皱眉,“不过好在这传承是面向坟冢内所有修士的。”

“不错。”凌晨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赶往入口吧。”

“理应如此。”方寒微微点头,蓦然一笑,看向凌晨手中泛着紫光的长刀,“有此刀在手,结丹之下应该没有人是道友的对手了吧?”

“这样说虽然有些狂妄。”

凌晨忍俊不禁道,他微微摇头,目光锋锐如刀,似要劈开天穹。

“即使对手同样拥有灵器,我也不能立于不败之地。”凌晨傲然说道。

“此次地宫探索,我们二人倒是收获颇丰。”方寒微微点头,“不知道邢羽道友收获如何,或许这乌墨图幻影便是邢兄弟引发的。”

“希望如此。”凌晨笑道,忽然面色严肃的问道,“若是混元笔最后被邢兄弟拿走了,道友要怎么办?邢道友擅长符术,这混元笔对他来说也是至宝。”

方寒闻言一愣,忍不住握紧拳头,犹豫半晌后,方寒终是一叹,“只好让邢道友忍痛割爱了。”

“钟离前辈为何需要此笔呢?”凌晨皱眉问道,“钟前辈并不是符道大家吧?”

“此事我也不知。”方寒微微摇头,“或许这其中有所隐情吧。”

“虽然如此,但邢道友如今乃是宗老阁地位尊贵的上卿,你还是要小心行事。”凌晨无奈道。

“自然。”方寒微微点头,却是没有任何担忧的样子。

另一处。

拓跋如龙正在邢羽几人之前探索过的密室内探寻。

虽然刀剑满屋,但却少有几件能够令拓跋如龙一行人看上眼的。

除了几件残缺的天阶、地阶法器外,便再无值得他们瞩目的刀剑了。

离火宫一行人修为都是不低,加上左谷蠡王一方的修士,拓跋如龙几乎可以说是聚集了坟冢内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之前一号坟冢内的灵器——黑风扇,便是为拓跋如龙所得。

那是一柄灵器折扇,能够引动罡风,是乌墨图一脉一件十分强大的灵器。

这是乌墨图自己祭炼出来的灵器,可以说是为乌墨图一脉的修士量身打造出来的。

虽然只是人阶下品的灵器,但对于乌墨图的传承者来说却是一件十分珍贵的灵器,甚至比寻常的地阶灵器还要强大。

不过,这件灵器乃是配合乌墨图一脉的阵法使用的,若是没有阵法,灵器的威力则还不如一些天阶法器。

“此处倒颇有几件来历惊人的法器。”

拓跋如龙看着眼前摆着的数柄刀剑,冷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外面出现了乌墨图的幻影,似是有人触动了乌墨图的传承,几乎所有修士都在往那里赶去。”

金井走进密室,抱了抱拳,向拓跋如龙禀告。

“传承已经出现了?”拓跋如龙闻言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师尊所说果然不错,这老东西果然留下了传承。”

“师兄,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赶快进入传承秘境?”金井问道。

金井一行人中,只有金策地位与拓跋如龙相当。而如今金策受伤未愈,拓跋如龙却是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不急。”拓跋如龙微微摇头,“师弟,金策师兄有何打算?”

“师兄他受伤未愈,怕是不能参战。若与其他修士发生冲突,一切还得靠拓跋师兄解决。请拓跋师兄决断。”金井闷声道。

显然,金策虽然受伤未愈,但金井并不想听从拓跋如龙的安排。

离火宫内分为数脉,最强的一脉自然便是金伏、金虎一脉。

金策几人便是金虎一脉,金虎并不只是体修,还是一名强大的剑修。金虎门下弟子繁多,几乎是离火宫内的支柱。

而拓跋如龙的师傅则只是一名术修,不过这名术修的身份却是有些特殊。

此人当年叛出离火宫投靠乌墨图,成为了乌墨图的大弟子。

后来乌墨图成为国师。离火宫的长老们便宽恕了他的罪过,乌墨图死后,此人重新被离火宫接纳,成为了离火宫的长老。

“师兄想必已有把握,既然如此,我便出去继续守候着金策师兄了。”金井抱拳一拜,转身离开了密室。

拓跋如龙微微点头,并未在意金井言语中的不恭。

“只要我能得到乌墨图的传承,国师一定会收我为弟子。”拓跋如龙暗暗想到。

在过去的近百年内,乌墨图是金帐王庭上最强大的修士,即使当年他只是结丹圆满修为,却仍是击退了意图颠覆王庭的中原修士。

这场战争使得乌墨图获得了巨大的声望,若非他晋入元婴失败,王庭本该是走向兴盛的。

但即使如此,乌墨图的几位弟子日后在王庭的地位也是十分尊贵。

拓跋如龙手握火灵剑,蓦然挥剑在身前横劈而出,剑气疾掠而出,将他身前木架上刀剑尽数斩断。

“我们走。”拓跋如龙冷声喝道。

在密室内探寻的修士闻言当即抱拳点头,“是。”

第二百七十七章 符阵试炼(上)

入口处光波流转,依稀透着一股玄奥气息。

光波中灵力雄浑,宛如实质一般回转往复,使得邢羽三人倍感钦佩。

秘境都是天然形成的小天地,里面法则不稳,结丹以上的修士在内修行会事半功倍。

乌墨图当年能够凭借结丹修为大败中原元婴修士,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若非如此,元婴修士繁多的中原本该是大胜而归,甚至中原王朝可能都会在这场大战北上,使得漠北漠南重归一体。

“说起来,乌墨图前辈当年修为究竟有多强?”邢羽好奇问道。

“巅峰时期是死前数年之内,彼时他虽是假婴境界,但有符阵加持,寻常元婴后期修士都难以击败他。”金叶喃喃说道。

眼前的秘境对她而言充满诱惑,若非顾虑身边的邢羽二人,金叶早已先行进入秘境。

实质般的法则之力在秘境入口处流转不息,这对结丹以上的修士来说宛如灵药一般,稍加领悟便能将其化为己用。

“二位,既然试炼已开,我们就进去吧。”陈强在一旁笑道。

“乌墨图前辈的试炼么?”金叶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邢羽。

“是时候进去了。”

金叶深深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有紧张的心情,率先迈步踏向秘境。

“我们走。”

邢羽和陈强相视一眼,紧随金叶踏入了秘境之中。

而在其他地方,数百名修士正在往秘境入口赶去。

一名身材瘦弱但眼神坚毅的少年正疾速向秘境的入口处赶去。

少年剃了个锃亮的光头,似是佛门弟子,但面容冷漠,丝毫没有悲悯之意。

“只要能够得到乌墨图前辈一星半点的传承,我将来一定会成为漠北草原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少年低声说道。

他身边的少年闻言无奈摇了摇头,但却并未多言,只是放慢速度,与自己的师弟齐头并进。

“师弟,师傅说过,贪婪是一种罪过。有缘的话你会得到结果的。”

年长些的少年一身白衣,出尘似仙,腰间配着一柄寻常木剑。

一旁被两人超过的修士见此都是有些惊讶的避了开来。

“我知道的,师兄。”

少年微微点头,但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或许你并不知道。”年长些的少年微微一笑,“不过这份机缘属于你,努力去争取吧。”

“多谢师兄。”

少年闻言松了口气,再度加快速度,宛如奔马一般急速往秘境入口赶去。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了许多地方。

凌晨和方寒正疾速往秘境入口赶去,凌晨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故而对秘境只是持着观望的态度。

魔宗不修符阵,他对于符阵自是丝毫不通,但若能够得到乌墨图的传承,他是不介意多费些心神去修行符阵的。

拓跋如龙带着离火宫的弟子们走出了宫殿,心中满怀着对于乌墨图传承的贪婪和觊觎。

他的储物袋中放着两把极运尺,这是他从一号坟冢以及四号坟冢之中得到的。

但他虽然知晓乌墨图留下了传承,也按照师尊的吩咐率先拿到了两把药师。

但那名教导他修行的乌墨图弟子并未学会开启秘境的符术,故而一直以来,拓跋如龙并未能开启秘境。

这次找到金叶,他本来便是意图刺探金叶是否学会了开启秘境的办法。

只是金叶并未给他这个机会,而是直接离去了。

“不知是谁开启了秘境,又是在哪个坟冢之中开启的。”拓跋如龙皱眉思虑,“希望是我们这一方的人。”

没有任何结丹修士来到地宫,所有探索地宫的修士都是结丹之下的年轻修士。

得到传承的人将来一定能够成为漠北草原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探索地宫的修士多是散修,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鱼跃成龙的难得机会。

左谷蠡王与离火宫为了争取小宗门以及散修而开放地宫,此外亦是为了培养一批善用符阵的修士。

自乌墨图死后,王庭上善用符阵的修士渐少,只有乌墨图的三位弟子能够教授修士符阵之术。

乌墨图的大弟子加入了离火宫,二弟子成为了昆邪王的供奉,三弟子则是成为了单于的供奉。

但不久前,这位备受上任单于重视,一直守护地宫的结丹后期修士却是失去了踪迹。

因其失踪,地宫才“意外”被人发现,最终被左谷蠡王和昆邪王合力开启。

对于诸王来说,这或许是一次改变王庭修士格局的好机会。

百年之内,漠北草原上或许很难再出现第二个乌墨图。不过他们可以造就许许多多的乌墨图弟子,即使没有当年的乌墨图强大,至少比如今王庭上的修士强大。

此时此刻,能够保持平静的只有寥寥数人,即使是邢羽,亦是因此有些激动。

乌墨图能够凭借符阵之术越境对抗元婴,若是邢羽得到了他的传承,即使无法如此,但至少能够轻易击败同境界的修士。

而邢羽若能在三年之内踏入结丹,那么日后守护安东,甚至是守护中原,对邢羽来说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邢干一直在尽力维护中原江湖与皇家的关系,如今邢羽进入宗老阁,自然是要去继续维护这层脆弱的关系。

邢羽迈步上前,身边光芒消失,身体轻盈宛如鸿毛一般失去控制,在空中飘荡起来。

天地一片广阔,四周一片素白,白茫茫望不到边际。

像是雪花铺满大地,天地一片银装,只剩细微的呼吸声缭绕在旁,陪伴着邢羽。

金叶和陈强的身影先后消失不见,广阔无尽的空间内只剩下了邢羽一人。

一种莫名的伤悲盈满邢羽心中,天地浩大,但对邢羽来说却是无处可归。

“父亲已经飞升,何处才是我家呢?”

邢羽轻叹一声,莫名有些难过。

此前他很少思考此事,此刻却是忍不住思虑起来,心情都是变得有些沉重。

“年轻人,你是这一次的试炼者么?”

一道低沉而饱含威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这片缥缈的天地之间,使得邢羽身体一震。

“你是乌墨图前辈?”邢羽问道。

“不错。”

那道声音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的全部传承以及一生心血都在这支笔内,若想得到它,须得通过三道试炼,你要开始试炼么?”

“不知是哪三道试炼?”邢羽问。

“符术、阵法以及炼心。”乌墨图不耐烦的说道,“若是失败,钥匙自毁,坟冢亦会崩坏。你可要参加?”

“钥匙自毁,坟冢崩坏?”邢羽闻言一愣。

“不错,老夫当年留下了七把钥匙,如今尚有六把。”乌墨图冷哼一声,“但只有三次试炼的机会。上一次只有一个坟冢毁掉,这一次便不只是一个了。”

“这次会是几个?”邢羽皱眉问道。

“臭小子,问这么多干什么?”乌墨图冷哼一声,“这一次是两个,毁掉的是一号和六号。”



第二百七十七章 符阵试炼(下)

一道十分简单的符文忽然出现在邢羽身前,这道符文呈淡金之色,只由八笔构成,是邢羽见过最简单的符文。

“这是匿迹符,能够藏匿修士气息,淡化修士的存在感。”乌墨图的声音淡淡说道,“凡人会将修士视作天然存在的事物,甚至不会注意到修士的存在。”

“这是最基本的符术吧?”邢羽问道,“试炼是什么?”

“简化一步便算成功。”乌墨图不咸不淡的说道。

“还有别的条件么?”邢羽问。

“没有。”乌墨图不悦道。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邢羽微微点头。

“不过,时间越短越好。”乌墨图补充道。

邢羽闻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道试炼自然是最简单的,目前匿迹符已然简化到了四笔,莫说只是简化一笔,便是简化更多,邢羽也能轻易做到。

但时间越短越好,只要符合要求,不管简化一笔,还是简化四笔,都能通过这次试炼。

一念及此,邢羽当即以指代笔,在空中轻飘飘地勾勒出了一道匿迹符的符文。

这道符术已然被修士淘汰了数百年,但修士符道入门之时,总会接触到匿迹符的诸般画法,便如一些常用字的简化写法总被大部分人知晓一般。

匿迹符便是最常用的几种符术之一,举凡修士,不管是否是彻头彻尾的符修,都会此术。

此术亦是当年修士能够与凡人割裂开来传承数百年的重要保证。

“通过。”

空洞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邢羽身前两道符文合二为一,绽放出了璀璨的金光,最终一同缓慢消逝在了空中。

“第二道试炼,简化匿迹符两笔。”

一道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淡金色符文重又出现在了邢羽身前,就如刚刚的试炼从未发生过一般。

邢羽身前仍是之前的那道符文,但其实,这道符文却是变得更加凝实了些许。

寻常修士或许难以看出,但邢羽这段时间来一直精修符术,却是轻易发现了此处的不同。

甚至这道符文上都带有一股邢羽之前画过的符文的韵味,仿佛它并不是八笔,而是只有七笔。

乌墨图的声音平淡,不带感情。

他的声音尚未落下,邢羽已然弹指作笔,在空中迅速写下了一道只有六笔的匿迹符。

“通过。”

与之前几乎全然相同的声音传来,但邢羽的脸色却变得更加沉重了。

符文消散,新的试炼开始,而试炼也正如邢羽所料。

“第三道试炼,将匿迹符简化三笔。”

果然!

邢羽眉头一皱,乌墨图的试炼一定有着别人难以明白的目的,只是邢羽目前并没有头绪。

他一边思索,一边动手写下符文。

中原江湖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将匿迹符简化到了四笔,乌墨图当年甚至曾写出过三笔的匿迹符符文。

这道符术虽然寻常,但却效用极多。

虽然尚未领悟到乌墨图的意图,但邢羽仍是迅速完成了五笔的匿迹符符文。

这次的符文带有一缕乌金色,已然抵达了蜕变的边缘。匿迹符只是人阶下品的符术,但五笔的匿迹符已经足以算是人阶中品符术。

“通过。”

毫无感**彩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五笔的匿迹符缓慢散去,邢羽的心情却是不由紧张起来。

邢羽忽然感到有些奇怪,这样的试炼对于乌墨图的三位弟子来说一定是十分简单的。

即使他们没有学会乌墨图近乎神技般的三笔匿迹符,但四笔一定不成问题。

如果说所有关于匿迹符的试炼都属于一道试炼的话,那么他们至少能够简化到四笔。而乌墨图的三位弟子都是没有通过试炼,那么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不为人道的秘密。

“第四道试炼,将匿迹符简化四笔。”

乌墨图的声音落下,邢羽手指扬起,淡青色的灵力在他指间流转,充斥着玄妙气息的四道符文连接成为目前最广为人知的匿迹符。

这是中原最盛行的匿迹符,绝大多数筑基修士都能熟练使用此术。

乌金色的符文在空中飘浮,它存在的位置上之前已然有三道相似的符文消散。

如果下一道试炼是将匿迹符简化为三笔,那么邢羽却是很难做到了。

绝大多数符术之中都会用到匿迹符,这是符术神出鬼没的根源。

“第五道试炼,将匿迹符简化五笔。”

乌墨图的声音传来,邢羽却是没有任何行动。

若能观览乌墨图亲自写下的符文,邢羽有很大把握能从其中推演出三笔的匿迹符,但这会消耗很多心神,即使邢羽自幼研习符术,也不可能很快就将其推演而出。

“这道试炼超出了在下的能力。”邢羽微微摇头叹道。

“难道就不试一下么?”乌墨图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感**彩,像是独倚栏杆的歌女望着楼下即将远去的公子,有一股淡淡的惆怅浮起,使得邢羽心中淤塞,倍感不畅。

“我想试一下。”邢羽毫不犹豫的说道。

“开始吧。”乌墨图说道。

邢羽从怀中拿出自己之前发现的卷轴,其上记载着乌墨图的符术——挪移符。

挪移符由十二道符文构成,每道符文又有四笔到十笔等不尽相同的写法。

这其中定然是有用到三笔匿迹符的地方,因为挪移符亦是能够藏匿修士气息,降低修士的存在感。

即使这十二道符文之中没有匿迹符,但其中有那么三笔或许就是化用的匿迹符。

邢羽迅速扫了一眼卷轴,将每一笔符文都在自己心中缓慢画下。

第一道符文结束的时候,邢羽第三道一共写下了六笔,但这并没有任何匿迹符的气息或是痕迹。

邢羽继续写下去,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符文一一写下。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邢羽心中忽然一动。

他蓦然挥掌抹去了之前所有的符文,重新落笔写下了一道只有三笔的符文。

三笔的匿迹符!

“……通过。”

短暂的沉默之后,乌墨图终于开口宣告了最终的结果。

这一结果既令邢羽感到喜悦,却又让他感到了一种烦闷之感。

乌墨图之后的试炼会是将匿迹符简化为两笔吗?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七轮试炼!

乌金色的匿迹符漂浮在邢羽眼前,蓦然一亮后便是忽然散去。虽然误打误撞写出了三笔的匿迹符,但邢羽却是觉察到了这道符术的不稳定。

“看来我写出符文与当年乌墨图前辈写出的符文还是有些差异,不然笔画越少,符文应该是越稳定的。”邢羽心想。

大部分符文都是笔画越少越稳定,威力越是越强。

“第六道试炼,将匿迹符简化六笔!”

恰如邢羽预料,后续的试炼仍是匿迹符的简化。

早在大秦时期,炼气士仍是修士主流时,符术便是修士们视为倚仗的强大道法。

大部分符术都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即使是在炼气士们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后,符术也并未褪去原本拥有的色彩。

虽则如此,符咒、法印以及步罡踏斗这些与符术有极大干连的道法却是在逐渐衰落,虽然不至于无人使用,但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

沉默半晌,邢羽仍是没有任何动作。

乌墨图早在年少成名的时候便已经将匿迹符简化到了三笔,而在那之后二十多年,乌墨图方才去世。

这二十多年里,乌墨图的实力日渐精进,在符道一途上愈走愈远,若非其渡劫失败,未曾成功结婴,如今乌墨图或许会成为整个天南之地最强大的几名修士。

“前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邢羽问。

虚空中传来一道闷雷,旋即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使得邢羽不有一喜。

“可以。只要不是涉及试炼的问题,都可以回答。”

邢羽轻咳一声,恭敬问道,“前辈当年在符道上独步天下,是否曾将匿迹符简化到了两笔。”

天地间一片静寂,许久之后,方才有回应传来。

“没有。”乌墨图冷淡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在下也很难做到。”邢羽轻叹一声,“这道试炼,后辈放弃。”

邢羽的声音在空阔的天地间回荡不息,许久都未回应传来。

虽不知这自称是乌墨图的声音是当年乌墨图的一缕元婴,还是其他生灵,但这极有可能就是决定传承归属的主事者。

“目前你是所有试炼者中积分最高的人,你可以在之后的任意一次试炼之中获得一次得到提示的机会。希望你能珍惜这次机会。”

乌墨图略显沙哑的声音自空中传来,使得邢羽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试炼不仅没有结束,他还获得了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第八道试炼,将匿迹符化繁为九笔。”乌墨图沉声说道,“这是第二轮试炼,每一轮都有七道试炼,放弃则会进入下一轮。”

邢羽闻言松了口气,虽然化繁为简有些困难,但化简为繁却是十分容易。

匿迹符有四道十分重要的符文,正是这四道符文组成了最终的匿迹符。而乌墨图的三笔画法则是将其中两笔连成一笔。

五笔、六笔、七笔以及八笔的匿迹符则是将其中的一些笔画分开来写,这才使得符文变多,写符也是变得麻烦起来。

邢羽手指微动,指尖灵力溢出,很快就是完成了九笔的匿迹符。

八笔的匿迹符本来就已经十分繁琐,如今的九笔则是更加繁琐,不仅浪费了更多的灵力以及写符的时间,符文的甚至都不如之前的匿迹符来的凝实。

“第九道试炼,将九笔的匿迹符填上一笔。”

得知试炼之后,邢羽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并不是笔画越多越好,也不是说笔画愈少愈好。有一些符文是不满足这个规律的。

笔画少,符文便凝实,所用灵力便更少,至于威力提升与否则很难说清。

笔画多,符文便涣散,不仅耗费灵力变多,威力有时亦是会降低。

因为维持符文寸许便已经耗费了许多灵力,符文勾动法则改变现实的能力则会变弱。

故而,若是肆意改变符文结构,最终写出的符文有时会难以发挥作用。

四笔是匿迹符最稳定,威力最强的状态。三笔虽然将其再做简化,但符文已然变得不够稳定,若非匿迹符发挥效用极快,符文很有可能解体。

“或许乌墨图前辈真正做到了将匿迹符完全简化。”邢羽皱眉想到。

“通过。”

“第十道试炼,在十笔的基础上再添一笔。”

邢羽闻言当即挥指写符,他先是写下了四笔,又在四笔上略作增添,使得成为之前的十笔匿迹符。

此时此刻,符文已然变得不够稳定,但仍能维持形态,不至于崩溃。

邢羽稍加思考,最终还是在之前自己留下的空白处加了一笔,这样一来,符文不仅没有再度变得涣散,反倒是变得稍加凝实了一些。

但这样一来,所用的灵力便是骤然增多一倍,已经远远超过了人阶下品符术所需的能力,甚至大部分人阶中品符术所需的灵力都是不如这道匿迹符。

“通过。”

“第十一道试炼,在十一笔的基础上再加一笔。”

……

“通过。”

“第十二道试炼,在十二笔的基础上再加一笔。”

……

“通过。”

接连两道试炼,邢羽都是通过,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

但十三笔的匿迹符已经变得太过涣散,消耗的灵力更是庞多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

这道符文只是勉强能够实现匿迹符的效果,显然,十四笔的匿迹符对邢羽来说已是根本无法完成。

淡金色的符文迅速溃散,邢羽体内的灵力亦是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

他蓦然想到,若是灵力消耗干净,无法写符,试炼或许亦是会算作失败。

“第十三道试炼,将在十三笔的基础上再加一笔。”

“前辈,这道试炼对在下来说有些困难,这一轮的试炼就到此为止吧。”邢羽抱拳微微一拜。

“既然如此,这一轮的试炼结束。”乌墨图平淡的声音传下,“符文试炼有七轮,目前你已经通过了两轮。你获得了恢复灵力的机会,时限为一刻钟。”

“前辈,在下有个问题,不知前辈能否解答。”邢羽问。

“说!”

“如何才能通过一轮试炼。”

“七轮试炼里,通过四道即算是一轮成功。”

“那得到奖励有什么要求?”

“第一个完成五道、六道、七道者则会获得一次奖励。”乌墨图答道。

“回复灵力便是这一轮的奖励么?”

“不错。”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诸门符术!

邢羽当即盘膝而坐,拿出灵石开始恢复灵力。

这片空间内寂静无边,像是辽阔的仙境,与世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足有半天过去,邢羽方才将灵力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收起两块早已经变成澄澈水晶的灵石,将其放入乾坤袋中。

经过这两轮试炼之后,邢羽对符术的认知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荆远山、李雷、宋玉等人平日里对他的教导逐渐使他认识到了符术的神奇。

就像月缺则盈、月盈则亏一般,符术亦是如此。

凡是经历过岁月打磨的符术都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这是过往数千年的修士经过无数次的改良所确立的。

但这并不是说所有的符术都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世间没有绝对,自然也就不存在完美。

正如道祖在《道经》中说的那样,“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修行亦是如此,大道三千缺一,修士在每个境界总是无法修至圆满,不管是凝气、筑基,还是结丹、元婴,一切都有残缺。

修士往往都只能达到一种简单的平衡,虽然称不上是圆满,但至少可以说是有成。

这个道理若是用来阐述符术,则能够说明所有的符术都是能够加以改变但却仍能展现其原本的威力。

“前辈,请继续试炼吧。”

邢羽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声音向前传去,不知传了多远后又回荡而来,像是邢羽少时向着幽深的山洞里大声叫喊一般,传回到来的声音变得空洞乏味。

“第三轮试炼即将开始。你可有什么问题?”乌墨图问道。

“不知有多少人进入了这一轮试炼?”邢羽问道。

“只有二十人。”

竟然有这么多?邢羽闻言一愣。

六个坟冢内的修士加起来不过百余人,虽说其中大部分都是漠北的筑基修士,但漠北草原可不是符术滋长的土壤。

除了乌墨图这个异数之外,漠北草原上修行符术的宗门以及修士并不多。

“多谢前辈告知。”邢羽抱拳一拜。

接下来的试炼会筛掉更多修士,邢羽必须全力以赴,争取通过所有的试炼。

“前辈,这些年来最多进行了多少轮试炼?”邢羽略一思索后问。

“第五轮第四道。”乌墨图回答道。

他的声音略有沙哑,此外还略显无情,少有波动。

若是当年的乌墨图亦是如此,那么他定然是一位绝情寡欲的冷酷修士。

“还有问题么?”乌墨图不耐烦的问道。

“没有了。”邢羽微微摇头,“请继续。”

“这一轮的试炼是照猫画虎。”

乌墨图轻咳一声说道,“昔日我曾偷学过中原道门的符术,虽然不知诀窍,但往往观览三次之后我便能将其画出。此外,中原诸宗的符术我都曾有所涉及,这一次,你的目标便是尽可能多的重画我写下的符术。”

邢羽闻言微微点头,看来这一轮的试炼是测试修行符术的天赋了。

若是天赋卓越,修士往往失败几次后便能成功将符术画出。而若天赋低劣,则十数次都难成功一次。

“第三轮第一道试炼,只有一种符术,是道门水神符的一式,名曰寒水符,是人阶中品的道法,能够冰封万物,夺人生机。我会施展三次,你只要成功画出便算过关。”

乌墨图略带唏嘘的问道,“如今可还有道门?”

似乎他与道门颇有机缘,故而有些感叹。

“仍有道门。”邢羽微微点头。

“是么?”乌墨图微微一叹,“你仔细看好,这就是寒水符!”

他话音未落,虚空中忽然漾起一点蓝光。蓝光走动,宛如龙蛇一般在空中飞扬,它经过的地方接连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奇妙符文,通体澄澈,宛如碧水。

眼见蓝点涌动,一共画出了十三笔符文,十三笔符文连接成为一道水流般的符文,正是寒水符。

这道符文上寒气弥漫,宛如即将冻结的冰水一般在邢羽眼前飘浮。

十三笔中邢羽看清了九笔,另外四笔却是没有看清。

“还请前辈再写一次此符。”邢羽出言道。

乌墨图闻言并未回应,只是散去了邢羽眼前的符文,重新写了一道寒水符。

这一次,邢羽看清了所有的笔画。

“晚辈明白了。”

邢羽微微抬手,并指如笔,催动灵力在身前描摹起来,一笔又一笔的淡蓝色符文从邢羽指尖流泻而出,宛如溪流潺潺流下,显得流畅至极。

很快,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寒水符便出现在了空中。

“通过。”

几乎是与符文凝成同时传来的声音使得邢羽稍稍舒了口气。

“第二道试炼,是道门木神符的一式,名为木神刺,是人阶中品的符术。”乌墨图毫无感情的说出试炼,同时空中一点绿光出现,开始绘制符术。

邢羽闻言一愣,这木神刺他之前却是见过。

袁弘的师妹宋云便曾在宗门大比上用过此术,虽然当时只是用的符纸,并不是当场绘制,但这却是邢羽熟知的一种符术。

绿光在邢羽眼前游动,足足经过了二十七笔方才绘制出了一道绿中带黑的突刺。

虽然笔画繁多,但这木神刺却是略显简单。

邢羽只看过一次便已经有了七成把握绘出。

“前辈,若是绘制失败,可以再看一次么?”邢羽问。

“可以。”乌墨图答道,“但失败一次,我便少绘制一次。”

“也就是是若我这次失败,便只有一次机会了?”邢羽问。

“不错。”

“我要试一下。”邢羽轻声道。

他扬起手指,在空中缓慢描绘起来。

繁复的符文一笔一笔从邢羽指尖落下,宛如秋叶漂泊,在湖面上泛起涟漪。

不多时,邢羽便已经绘制完了木神刺。

虽然有些简陋,木神刺的颜色也是浅绿而非黑绿,但这的确是一道木神刺。

“略有瑕疵,但可算通过。”乌墨图平淡说道。

“第三道试炼,火神符的一式,流火符。”乌墨图接着说道。

这话顿时使得邢羽心中一惊,他按下心中惊异,皱眉看着眼前乌墨图缓慢绘制的符文。

淡红色的符文在空中宛如云霞一般弥漫开来,宛如岩浆流淌,带来一股暴烈而炽热的感觉。

足足经过了三十六笔,乌墨图方才绘制完了流火符。

这正是天人符中的流火符,虽然略有差异,但的确是邢羽此前经常使用的流火符。

“可以了。”邢羽微微点头道。

他抬手绘制,很快就是写出了一道流火符。

符文颜色赤红,甚至比乌墨图绘制的还要暴烈。

“通过。”

第二百八十章 金光神咒!

“第四道试炼,土神符,名唤土灵符。”

乌墨图的话语使得邢羽不由一愣,这些五行神符虽然并不是道门的至高符术,但却也是仅次于道门寥寥数门符术下的强横符术。

每一式符术都足以称得上是人阶符术中的珍品,这一式土灵符更是人阶上品符术,威力十分惊人。

土灵符能够赐予施术者强大的力量以及坚不可摧的防御,唯有道门的内门弟子方能修行。

道门弟子繁多,但能够学到五行神符的弟子却是不多。

外门之中只有极少数的弟子有幸可以学到五行神符。内门弟子才能接触到一些珍贵的符术。

虚空中泛起一抹淡黄色的光芒,光点左转右折,在空中留下一笔又一笔的符文,宛如星辰一般璀璨,给人一股十分温暖的感觉。

这一道符术足足有四十八笔符文构成,在邢羽修行过的符术之中,很少有符术能够达到这么多笔。

封尘符有三十笔,人元符有四十二笔,玄元符有五十六笔,流火符则只有三十六笔。至于五雷符,则是足有有六十四笔。

“此术土灵符,能够借助山灵之力,是我当年因缘巧合学到的。之前的试炼中,修成此术的人寥寥无几。”

足足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乌墨图方才绘制完这道符术。

虽然只有四十八笔,但每一笔都是繁复至极,土灵符的晦涩甚于玄元符,仅次于五雷符。

默默看过一遍后,邢羽仍是没有太多把握,他只看清了不到六成的符文。

“请前辈再画一次。”邢羽出言恳求道。

乌墨图闻言没有言语,只是再度出手绘制土灵符。

但这一次,乌墨图的绘制速度显然加快了不少,仅仅只用了之前不到一半的时间,新的一道土灵符便是绘制完毕。

两道释放着温润光芒的土灵符同时浮在邢羽身前,隐约有微风掠过,扬起了邢羽的衣角。

邢羽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指,准备画符。

符道修行求慢忌快,如此修行符术本不可取,但有些符术百年难遇,若是遇见,确实不得不去强行记忆。

一道又一道的符文从邢羽指尖流泻而出,像是执笔挥毫,在宣纸上留下发人深思的文章。

邢羽写的很慢,但却十分顺畅,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乌墨图绘制土灵符的过程,两次的绘制就像流沙一般迅速从邢羽脑中逝去,但是邢羽仍是仅仅抓住了掺杂在砂砾中的金沙。

“成功了!”

眼前的符文亮起黄光,玄妙的符文连接而起,形成了一道邢羽此前从未见过的符文。

这道符文正在从地面上不断汲取着浓郁的法则之力,尽管邢羽看不到它,但邢羽却能感觉到它在不断壮大。

“通过。”乌墨图的声音响起,邢羽却是没有感到任何喜悦。

这才只是第四道试炼而已,邢羽就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之后的第三轮试炼又有多难呢?

“第五道试炼,道门金光符,地阶下品符术!这一次,你只有两次观看的机会。”乌墨图出言道,“你已经可以晋级下一轮了,可要直接晋级?”

“请让我试一下。”邢羽道。

“好。”

“看来试炼的难度要加强了。”邢羽心道。

一点金光浮现,然后笔走龙蛇,曲折往复的金光在空中纵横交错,留下一道又一道带着恢弘气息的符文。

这一式符术足足写了一盏茶的时间,看来乌墨图一直在可以放慢写符的速度。不然这样的试炼对修士来说着实有些难以通过。

第一次,邢羽仅仅只看清了其中五十一道符文,至于剩下的符文,邢羽根本没有看清。

这一次的金光符又称金光神咒,乃是符咒一体的符术。

既可画符,又可念咒,是昔日道门籍以降妖伏魔的强大符术。

金光神咒能够保护施术者心神无暇,不受外物侵扰,又可以驱鬼伏魔,降下神光降妖。

“请前辈再画一次。”邢羽沉默半晌后说道。

虽然通过四道试炼便可以晋级下一轮,但每一轮通过试炼越多,之后的机遇便越大。若非无能为力,邢羽却是不想轻易放弃。

没有回答,邢羽身前的金光消散,乌墨图重新绘制起了金光神咒。

邢羽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果不其然,这一次乌墨图又加快了写符的速度。

只用了不到之前一半的时间,新的金光神咒就已经被绘制结束了。

“这金光神咒竟然是有七十二道符文,果然不愧是地阶符术。”

邢羽缓缓闭上双眼,回忆起乌墨图之前绘制神符的两次过程。

虽然两次速度不同,但邢羽还是基本记住了所有的笔画。

他轻轻抬起手,开始了自己的绘制。

金光神咒初时的符文并不繁复,反倒十分简洁,而且其笔画简短,根本不像是高阶符术。

如五雷符、流火符这般都是一笔极长,金光神咒的笔画却是短小,但笔画极多,而且每一笔都与其它笔画紧贴,要求施术者必须十分谨慎的驾驭灵力写符。

不然,符文交织,符术便失败了。

眼见笔下符文流出,邢羽心中渐渐变得轻松起来,不再那么紧张。

初始时有些磕磕碰碰的符文到后面变得越加流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邢羽几乎已经完成了八成的符文。

他额上沁出点点汗水,手指也是有些发麻,脚下都是变得虚浮起来。

又过了片刻,邢羽终于绘制完了金光神咒。

眼前的符文颜色暗淡,泛着淡金色的光芒,距离真正成形显然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尽管满是瑕疵,但勉强通过了。”乌墨图冷淡说道,“你的表现不足以触发第六道试炼。服下这里丹药,第三轮试炼很快就开始。”

一粒黑色丹药蓦然出现在邢羽身前,其上泛着浓郁的灵力。

这是类似于补元丹的丹药,能够迅速恢复修士的灵力。

邢羽服下丹药,经脉内顿时奔涌起了浓郁的灵力。脑中弥漫起了一股清凉的感觉,使得邢羽体内的疲惫顿消。

“小子,当年王庭修士本与中原修士交好,老道当年便曾去道门修行过数年时间。”乌墨图忽然开口说道,“你要记住,有生皆苦,修士求道长生,须得顺势而为,不可枉顾天道。”

“现在开始第三轮试炼!希望你能走到最后。”

邢羽闻言一怔,他通过了第五道试炼,但却没有奖励,看来有他人率先通过了第五道试炼。

第二百八十一章 乌墨图的规矩!

一道虚影缓慢出现在了邢羽身前,此人身材矮小,但目光敏锐,指节粗大,正是乌墨图。

“第三轮试炼与第四轮试炼乃是阵法试炼。之前我曾说过,试炼分为三个阶段,符术、阵法以及炼心。”乌墨图淡淡说道。

“在下记得。”邢羽微微点头。

“尘归尘,土归土,万事万物都将走向凋零。但我的传承不能随我葬入土中,继续试炼下去,你会有机会获得我的传承,并掌握这件有史以来最强的符笔——混元笔。”

乌墨图微微抬手,一道七彩虚影飞起,正是混元笔。

这自然不是真正的混元笔,只是一道幻象。

“混元笔是我在北海找到的一只符笔,它已经损坏,但仍能称得上是灵器。”

乌墨图沉声说道,“我当年因意图修复混元笔而遭到了天谴,最终在迎来元婴大劫时遭受重创,渡劫失败。虽然如此,但寻常元婴修士并不是我的对手,且我从混元笔中得到了一个秘密,那是关于这方天地的终极秘密。”

“这方天地?”邢羽闻言一愣。

“不错,就是天南之地,漠北、漠南。凡修真分为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九境,九境之后便是成仙!”

“成仙!”邢羽眼睛一缩,思绪宛如潮水一般汹涌起来。

成仙又谈何容易,中原泱泱数百年,不过数人成仙而已。

而整个金帐王庭,自成立以来便只有晴雍一人成仙。

对于修士来说,成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妄想,长生方才是大多数修士能够追求到的。

“但你可知,漠北漠南数百年来少有出窍修士出现?”乌墨图隆声问道。

他的声音宛如雷霆一般刺入邢羽心中,使得邢羽忍不住颤栗起来。

尽管乌墨图当年死时不过元婴,但在整个天南之地,元婴已经是少见的强者。

“是因为灵脉尽毁的缘故吧?”邢羽说道。

“不错。”乌墨图略带惊异的看了邢羽一眼,负手在这空旷的天地间缓慢走着,他身影寥落,仿佛独立残阳下的孤雁,失去了一切。

“天南之地曾经爆发过一次史无前例的修士战争,这场战争使得天南之地的灵脉尽毁,再也不适合高境界的修士停留。”

乌墨图沉声说道,“故而他们尽数离开了这里,有的西行,有的东向。西行的建立了三宗四门,彻底遗弃了天南。东向的在蓬莱三岛隐居,后来便成为了秦帝口中的世外仙人”

“秦帝当年出海寻仙便是寻的他们?”邢羽闻言一怔,“那三十六岛呢?三十六岛与蓬莱三岛又是什么关系?”

“三十六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是当年叛逃的炼气士以及三岛遗弃的弟子所立。三十六岛并无几名出窍,实力与中原诸门诸派实力相仿。”乌墨图颇为不齿地说道。

“前辈当年可曾参与过对三十六岛的战争?”邢羽心中忽然一动。

三十六岛曾与中原征战多年,最近的一次则是光帝继位前后,而在汉末百年乱世之中,中原修士可是没少与诸岛修士交战。

“我年轻的时候曾参与过一次诸岛战争。”

乌墨图颇为感叹的说道,“诸岛不仅与中原交战,彼此间也是征战不休,加上海中妖兽横行,三十六岛其实就像行驶在风浪中的小舟一般,随时可能被海水淹没。”

“海中的妖兽?”

邢羽闻言心中忽然有些恍惚,内心深处突然有些疼痛。

他似乎曾经去过东海,那是很多年的事情了,这之前,邢羽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曾在东海居住过一段时间。

“……我忘记了一些事情,我忘记了一些人。”

过去已经模糊,只剩下残破不堪的记忆,就像是经历了秋天的古树,记忆的树叶摇摇欲坠,只留下一丝的羁绊。

“你能够来到此地既是机缘,又是一种折磨。”

乌墨图冷漠地注视着邢羽,目光中除了怀疑更多的是怜悯。

“你身上隐藏着许多你不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早晚有一日会压垮你,除非你能在那之前征服他们。”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邢羽微微一笑,眼神明亮的注视着乌墨图,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畏惧。

“是的,时间会改变一切。沧海会变成桑田,盛极一时的王朝会轰然倒塌,只剩下只言片语与断碑残简记载着被人遗忘的过去。”

时过境迁,当年曾煊赫一时的诸门诸派大都已经没入历史洪流,成为过往云烟。

便连蜀山这种绝世宗门都是走向落幕,哪里又有宗门能够传承千年、万年呢?

即使是中原最强的道门,迄今为止也不过是传承了数百年,而道门更是多次搬迁,期间一度濒临没落。

川流不息的不止水流,还有岁月,而它承载的一切都在时刻改变。

乌墨图讥笑着望向邢羽,“你的将来与这个王朝密不可分,他的一切曾源于你,而你的一切又会因他改变。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开这里,不然日后你终将会后悔。”

“我会试着去让它变好。”邢羽沉默半晌后说道,“不管我能不能成功,我想我已经成为了这段历史的见证者。但我不能只是旁观,我希望我能推动它,走向光明,走向正义。”

“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许下改变他人,追求正义的誓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实现这些。”乌墨图冷笑着摇了摇头,“你也一样。”

“时间会改变你,它会夺走你所珍爱的一切,直到最后你孤身离开这个世界。你所信仰的一切都会弃你而去,最后别人会留下论断,你并没有改变任何人任何事情,你甚至都没有改变你自己,使你变得更好。”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们也会后悔的吧。”邢羽低声说道。

“不错。”乌墨图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管你是来自何处,不管你修为如何,来历如何。既然你来到了我的秘境,那么我希望你能遵守我订下的规矩。”

“晚辈明白。”

邢羽微微抱拳一拜。

“老道当年并无意与中原开战,两国修真界多年以来延续艰难,又逢乱世,如你能够得到我的传承,我希望你能够善待他们。”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阵法试炼(上)

“在下定然谨记在心。”邢羽抱拳一拜。

“第一道试炼,找到挪移阵法的破绽。”乌墨图缓声说道,“挪移阵法乃是阵法之中受众最广的阵法,凡修行阵法者都将修行此阵……”

“前辈,在下并未修行过阵法。”邢羽挠头说道。

“当真?”乌墨图声音冷厉的问道。

“当真。”邢羽无奈点头。

虽然他着实想得到乌墨图的传承,进而得到混元笔,但这阵法试炼对他来说却是有些困难。

“既然如此,原本的第四轮与第五轮试炼便不再适合你。”乌墨图微微一叹,“想要得到老道的试炼却不修行阵法,你还是第一个。”

“如此这般,可否还能继续试炼?”邢羽讪讪一笑。

“可以。但会比较困难。”乌墨图不悦说道,“之前参与试炼的那些人都是倒在了阵法一关。虽说符阵相通,但彼此间的差异仍是不少。”

他微微眯眼,眼神阴霾,使得邢羽不由背后一冷。

“而你,既然并未修行过阵法,显然并不能进行这两轮试炼。我本以为后来的修士会是我门下弟子,不曾想来的却是一名不通阵法的小修士。”

“前辈,之前参与试炼的可都是您的弟子?”邢羽问。

“不错。”乌墨图微微点头,“昔日我四名弟子皆是进行过试炼,最强的一名弟子完美通过了前四轮试炼,但最终在第五轮失败了。”乌墨图遗憾摇了摇头。

“在下尽力而为。”邢羽没有把握的苦笑道。

“哼!”

乌墨图冷哼一声,“怕的便是你尽力而为都不能通过。若只是抱着尽力的想法,往往都很难成功。故而,世间所有大抵都是尽力而不达。唯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才能够登临人间绝顶。”

“前辈教训的是。”邢羽闻言一动,虽然乌墨图此言夸张,但的确如此。

许多事情,往往都不会进入人意。即使尽力而为,往往也都不能达到预期的结果。

但人活一世,追求的往往并不能得到,这期间生命的伤痕与苦痛方才是驱使它走向璀璨的动力。

“既然如此,这两轮试炼我便简化成为一轮。但其难度对你来说还要比之前的两轮更难一些,这样一来,试炼考验的便不仅仅只是对阵法的领悟和于阵法上的天赋,还有你于修行一途上的天资。”

乌墨图眼神复杂的望着邢羽。

时移世易,当年他弟子们的试炼尚还在他眼前缭绕,如今却已有更多的人为了得到他的传承而来开启试炼。

“你不是我门下弟子,试炼会要求会有所不同。但若你最后得到我的传承,希望你能”

“晚辈明白,请前辈开始吧。”邢羽微微点头道。

“三道试炼。”乌墨图略一皱眉,然后到道,“第一道,对你而言,什么是阵法。”

“什么是阵法?”邢羽闻言一愣,他本以为试炼会是像之前那般复刻,但似乎并不是。

虽然未曾修习过阵法,但在玄黄书院之中,邢羽还是接触了一些有关阵法的东西。

尤其是宋玉、古茗诸人在邢羽自高句丽返回后的日子里多次教导邢羽,使得邢羽对修真界的常识有了很大认知。

不仅如此,古茗等人在修道上亦是对邢羽扶助颇多。

此外,玄黄书院素来以兼修诸道闻名,不管是符术、阵法,还是剑道、术道,玄黄书院都有弟子擅长。

自玄黄书院立院至今早已有数百年,这期间,一代又一代的弟子们进入书院修行,推动书院不断发展,直到成为中原五大书院之一。

“阵法是天地规则的演化,是修士以灵石、阵纹引动天地法则之力的具现。”邢羽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只是表面,还有呢?”

乌墨图闻言后并不满意,这样的阐释对修士来说太过笼统。所有初学阵法的人都会听人如此解释阵法,但这并不是阵法真正的意义。

“阵法是修士沟通天地法则的一种方式,与符咒印斗相似,都是修士借助天地法则力量的方式。只不过,阵法需要的并不仅仅是对法则的感悟,还需要外物。”邢羽轻声说道。

“因为修士自身并不足以去借助天地法则的力量,故而需要外物。”

“不错。”乌墨图闻言微微点头,“法则是一切,修士逆天而行,与天斗,争的便是法则。若能彻底掌控法则,修士便能举霞飞升,进入天界。”

“你可知外物的含义?”乌墨图问。

“这还是第一道试炼么”邢羽一愣。

“不错。”乌墨图微微点头,“这三道试炼分别涉及你对阵法的认识与领悟,于此的天赋以及道心的稳固。”

“外物便是天地认可之物,灵石是昔日保留了天地灵力的载体,其内蕴有思虑天地法则,故而需要其余天地法则沟通,如此才能使阵法运转,达到预期的作用。”邢羽答道。

“你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乌墨图闻言一怔,“知晓灵石内孕育法则的修士可是不多。”

“弟子来自中原。”邢羽道。

“你可是玄黄书院的弟子?”乌墨图皱眉问道。

“这会影响试炼的结果么?”邢羽问。

“并不会。”乌墨图微微摇头,“只是书院与老道有些机缘而已。如今我只是一缕残魂,待到有人获得传承,老道便会灰飞烟灭,至于你是何处修士,与王庭是否敌对,这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

“我明白了。”邢羽微微点头,“不瞒前辈,晚辈是玄黄书院弟子。”

“果真是玄黄书院的弟子么?”乌墨图闻言一叹,“昔日承恩于彼,如今回报于尔,却是天理昭然,早在因果之中。”

“前辈昔日曾在书院修行过?”邢羽闻言一震。

“不是。”乌墨图微微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当年经历此事的人怕是都已离开,只剩下院长了吧。李院长可好?”

“院长尚好。”邢羽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惊讶万分。

难怪当他与李登仙谈起乌墨图的时候,李登仙会忽然一愣。

“那就好。”乌墨图微微点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阵法试练(下)

“自古及今,修士修行不易,所为有限。故而道法诞生,符阵流传。”乌墨图沉声说道,“得吾传承,修吾道法,将来你便会成为天南之地的符道大家。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请前辈示下。”邢羽抱拳一拜。

“如果你得到我的传承,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一个人。”乌墨图脸色灰暗,似是回忆起了不堪的往事。

“不知前辈所说是何人?”邢羽闻言一愣。

“她是上任单于的妹妹。”乌墨图轻叹一声,脸上浮现出几许追忆,很难想象,这个死去多年的鬼魂也会哀伤。

修士死后,或许会留下一缕神识,这缕神识可能会拥有修士的部分记忆,但这些记忆往往都会不断消散模糊,时间一长,记忆彻底逝去,神识便会消散。

这便是修士的一生。

于浮世中沉浮,于天地间遨游,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去往来生,不念昨日。

“我当年曾经答应过她,要陪着她去离开天南。如今她应该尚在闭关之中,如果你能遇到她,我希望你能告诉她,我没有忘记誓言,只是因缘未到。既已无缘,莫念前尘。”乌墨图长叹一声,心痛的摇了摇头。

即便他如今只是一缕残魂,但当年的感情与往事,对他来说仍是难以忘记。

人们往往都很难释怀失去的美好。过去在记忆里总会被镀上一层恬静的暖光,直到生命的尽头,那些泛光的回忆仍能使他们感到一丝喜悦。

“在下记下了。”邢羽郑重抱拳,应下了此事。

“符术之关你已度过,你对阵法的理解也已经勉强通过。接下来准备进行第二道试炼。”乌墨图微微点头,“你既然是书院弟子,念在李院长的份上,即使你未曾通过试炼,我也会传你一些道法,让你不负此行。”

“多谢前辈。”邢羽闻言一喜悦,急忙恭敬行礼。

即使无法得到混元笔,仅仅只是得到一些乌墨图的强横符术也是不虚此行。

但若能得到乌墨图的传承以及混元笔,自然是更好。

“第二道试炼,是关于阵法的修行。”乌墨图缓慢说道,“你此前并未修行过阵法,故而我会教你一种人阶阵法,以便你尽快学会。”

“人阶阵法?”邢羽闻言略有失望。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学到一种地阶阵法,不曾想却只是人阶阵法。

“不要小看这门阵法,这是儒门的阵法,虽是人阶,但其作用、效果都足以称得上是地阶阵法。”乌墨图见此微微摇头,只好出言解释。

“儒门的阵法?”邢羽闻言一愣。

他虽然与儒门弟子接触甚少,但却知晓儒门阵法绝强,不弱于人。

中原阵法万千,其中尤以儒道两门阵法最精,道门自是不需多言,乃是如今中原诸宗的执牛耳者。儒门则是得益于夫子与亚圣,故而拥有多种无上阵法。

即使中原屡遭祸乱,儒门宝地仍是无恙。

养气一脉之所以能够在儒门之中后来居上,符术与阵法便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此阵法名为云龙,乃是一门挪移阵法,你此前得到的挪移符便脱胎于此阵。”乌墨图淡淡解释道,“修成此阵,你便可以在百丈之内随意挪移,如果你灵石足够,你甚至可以将其当作瞬移来用。毕竟,元婴修士的瞬移液不过能挪移数百丈距离。”

“儒门虽然名声不显,但这阵法确实超凡。”邢羽闻言忍不住叹道。

数百年来,儒家弟子以育人成才为己任,养气一脉渐渐成为儒门主流,确保了儒门的传承。

即使甚少出现高阶修士,儒门仍能在三门两宗之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一来是因为儒门弟子众多,二来是因为儒门传承从未断绝,故而宗门虽然起伏,但却从未衰落。

“此阵复杂,你且看清。”

乌墨图手掌一翻,一支符笔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符笔上涌出一抹淡金色的灵力,乌墨图神情专注,在地上刻画起来。

一道又一道流畅的线条出现,逐渐交叠,勾勒出了一个十分繁复的阵法。阵法上有云纹交织,复杂的纹路使得邢羽眼花缭乱。

隐约间,邢羽在这些阵纹之中看到了挪移符的痕迹,果然如乌墨图所言,挪移符是出自于这云龙阵法的。

时间不断流逝,地上的线条不断增多,越来越多的阵纹出现,使得阵法逐渐完善。

邢羽旁观乌墨图画下阵法,心中的惊异不由逐渐增多。

初时看来,这云龙阵法之中果真有许多地方与挪移符相似。但随着乌墨图的画阵,邢羽逐渐发现,这阵法要比符术复杂的多,仿佛很难简化。但乌墨图却是自阵法之中悟出了挪移符,或许挪移符亦是儒门所用,而乌墨图只是使其扬名而已。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乌墨图方才将完全的云龙阵法画出。

阵法足足占据了一丈方圆,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构成阵法的线条,一种又一种阵纹在阵法上闪烁,灵力沿着线条在阵法之中流转不息,澎湃犹如海潮。

“你可看懂了?”乌墨图疲惫问道。

画下阵法似乎对乌墨图消耗颇多,此刻乌墨图的身躯已然开始变得朦胧,仿佛虚幻一般。

“没有。”邢羽微微摇头。

“你有三个时辰来研究阵法。”乌墨图缓缓说道,“三个时辰后,若是你能画出此阵,这第二道试炼便算你通过。否则,你便失败了。”

“不知其他人试炼都是什么?”邢羽问道。

“破阵。”乌墨图淡然说道,“要想学会阵法,首先要学会破阵。”

“原来如此。”邢羽闻言心中一动,他向来未曾修行阵法,于此虽非一窍不通,但也所知甚少。

“你且慢慢研究。”乌墨图挥了挥手,自身开始慢慢消散,“待你有把握之时再来唤我。”

“恭送前辈。”邢羽抱拳一拜,注视着乌墨图自身前消散。

他盘膝在地,聚精会神的开始研究起了阵法。

这是他第一次观摩阵法,修士在布下阵法后都会将阵法隐藏,旁人即使想要偷学也是极难,但乌墨图却是令阵法悉数显露,没有隐藏。



第百二百八十三章 道辩(上)

阵法繁复,但却有规律可循,其中多种符文屡次出现,使得邢羽不由心生讶异。

其中自然是有挪移符,只不过挪移符出现的并不多。

“莫非这云龙阵法与挪移符的关系并不大?”邢羽默默想到。

挪移符是脱胎于云龙阵法,看来乌墨图前辈当年应是简化了不少,方才创出了挪移符。

盘坐多时,邢羽仍是没有太多头绪,这阵法太过繁杂,需要沉浸多时才能领悟,阵法不比符术,这里面有许多符文。

不知过了多久,邢羽心神渐趋疲惫,虽然体力消耗不多,但内心却是逐渐沉重起来。

眼前阵法中的线条在邢羽眼中渐渐模糊,忽然宛如游鱼一般灵动起来,线条之间的空隙不再狭小,而是忽然变得宽阔起来。

一道又一道线条自邢羽眼前消失,继而重新出现,勾勒出原本的阵法。

“原来是这样。”

邢羽心中一动,脑海中逐渐从零开始缓慢描绘起阵法。

符术与阵法相通,但阵法却更繁复。

一种简单的阵法便足以包容数十道符术,然而符术威力却又往往不如阵法。

符术乃是由修士驱动,而阵法则是由灵石驱动。

一道又一道线条自阵法之中剥离出来,重新在邢羽脑中印下。从第一笔开始,缓慢的落下,深深地烙印在邢羽脑中。

“阵法如此复杂,为何经过这么多年后都是未曾简化呢?”邢羽心中疑惑。

他将阵法结构,在自己心中缓慢重绘。

这进度十分缓慢,使得邢羽渐渐感到疲惫不堪。

他闭上双眼,微微呼了口气。

这并未消耗灵力,但却对邢羽的心神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时间不断流逝,这片空间内并无季节变换,自始至终都是虚无的白色。邢羽的思绪仿佛漂浮在河面上的柳絮,在风的轻抚下不断起舞,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盘旋后悄然落下,泛起涟漪,留下淡淡的痕迹。

最终,阵法在邢羽心中成型,他身体一颤,蓦然睁开双眼,伸手在地上绘制起来。

线条舒展,宛如冰川解封,流入海中。

淡蓝色的灵力蔓延,在这无垠的空间内闪烁不停,一如星辰亮起,将光芒投出,穿越千万年的光阴,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灵力一泻而出,化成阵法,四周逐渐布满繁复难明的线条,邢羽眼睛明亮,心中忽然有所感悟,阵法似乎使得他体内的灵力变得更加流畅,尽管在不断消耗,但邢羽却感觉自己的灵台在缓慢生长。

“原来这样也算修行。”邢羽忽然一笑。

他动指如风,在地上不断绘制,那些阵法的线条自邢羽心中流出,变成实体,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阵法不断完善,渐渐变得广阔,布满了周围数丈。

邢羽体内灵力流出,指尖泛起明亮的光芒。

地上的线条呼应,宛如灯火一般幽幽亮着。

他长长舒了口气,将最后一笔写下。

“前辈,我已经画完云龙阵法了。请您现身。”

邢羽抬起头,朗声说道。

尽管心神疲惫,身体摇摇欲坠,但他却像是在沙漠中忽然饮到甘水的旅人,内心深处逐渐泛起一丝愉悦。

“你真的很不错。”

乌墨图缓慢出现,身影变得更加虚幻了。

乌墨图略一挥手,地上阵法亮起,光晕流转,笼罩了邢羽。

邢羽眼前一晃,自身忽然出现在了数十丈远外。

“恭喜你,进入第三道试炼。”

乌墨图缓声说道,“稍作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开始第三道试炼。”

“是。”

邢羽微微松了口气,盘坐在地,开始恢复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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