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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九榜》


第一章 三藏择亲?

“话说大唐圣僧唐玄奘,在原齐天大圣孙悟空,原天蓬元帅猪悟能,原卷帘大将沙悟净的悉心护卫下,历时十四载,途径十万八千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功德圆满,求得真经,师徒四人均得大职正果,唐三藏加封旃檀功德佛,孙悟空加封斗战胜佛,猪悟能加封……”

长安城,最为繁华的通天街的一角,一个身着青色道袍,作一道人装扮的瘦小老头,此刻正口沫横飞的讲着唐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听这进度,想是已近尾声。不知是长安臣民确是无聊者居多,还是这老者讲的实在精彩,总之,老者长不过三尺,宽不过尺半的方案前,此时竟然挤了不下百人。

“你这个死老头,不要总原啊原的好不好,人家孙行者本来就是齐天大圣。再说,你到底讲没讲完啊,我的肚皮都快饿扁了,我要吃猪手,我要吃肥鸡。”这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满含哀怨,尤其是言道猪手肥鸡时,明显已经抓狂。

那老者感受着来自脚边的拳脚相加,心下薄怒,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发作,只能在案下,狠狠地胡乱踢了几脚,并小声恨恨地道:“死丫头,今天人多,你给我消停一会,否则一会连鸡毛你都看不见。“

“道长,你怎么不讲了?猪八戒到底得了什么果位啊?“人群中,想是等的时候稍久,突然有人发问道。

那老者方才突然被打断,只顾对着案下耳语,却忘了自己的右臂此刻还僵在半空,作说书状,听见有人发问,急忙缓过神来,却不知为何,以一道诡异的童声笑着接道:“自然是天蓬元帅与嫦娥仙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啊。”

“什么……嫦娥仙子?”人群中,有人的嘴巴突然张得比水桶还大……

“嫦娥仙子难道也去取了?“人群中瞬间被问号刷屏。

“放屁,人家嫦娥仙子的夫君是后羿大神,几时能看上那猪八戒?“

“我看你才放屁,后羿大神只是嫦娥仙子的前夫。”

“捆风,捆风,这道士方才分明还讲到唐僧师徒已经成佛,怎么突然猪八戒又娶了嫦娥仙子呢?难道成佛之后就可以娶妻了?“

“成佛之后,就可以娶妻那唐朝圣僧岂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迎娶女儿国国王?如此,这段姻缘着实曲折离奇啊……”说话这人一脸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好像即将迎娶女儿国国王的就是自己一般,眼看口水就要掉到嘴边了。

不过,到底人群中还存在理智之人,只听又有人大声嚷道:“放屁,放屁,我看你们才是放屁,这先生分明是羊癫疯发作,你们看那老头,“那人说着便伸手指了指书岸前的老头,众人顺手望去,果见那说书的老头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鼻孔生烟,时刻就有七窍流血而死的危险。

眼见那原本落针可闻的书场,突然变得人声鼎沸,议论纷纷,质疑声、咒骂声、笑语声,嘈嘈杂杂,不绝于耳,那老头银牙咬碎,而他脚边,一直躲在书案下的小女孩,早已乐开了花,笑翻在地。

“采丫头,你给小老儿着。”转口,只听那老头又一副哭腔地自语道:“看来今日又要泡汤了,今日可是一百多人,一百多人啊。”

就在那老头断定今天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时,人群中激烈地争论,好像也有了一个结果,只不过,唐僧师徒取经后续的种种,早已在激辩中湮灭,人们普遍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

“道长,那唐朝圣僧最终跟女儿国国王在一起了吗?我们倒认为当年狮驼岭的那位孔雀公主似乎也不错。”

“嗯……”

“嗯……”

群情汹汹,整个书场再次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和谐场面,眼见下面一百多号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坐等唐玄奘如何作出抉择,老者一时被惊到张大的嘴巴,都不知该怎么再合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老子分明是在说西游记,怎么就变成唐僧选美了呢?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什么孔雀公主,老子看还不如那锦毛老鼠精来得漂亮,最好一个月就生一窝小唐僧,然后把你们这帮兔崽子全部吃掉。”

老头心中暗骂,右手用力飞快地捋着胡须,脸上却要强挤出微笑,心急电转之际,却也是计上心来,连忙卖了个关子,朗声道:“诸位客官,今天天色已晚,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回分解。”

说完,这老头还故作高深地咳嗽了几声,便自顾自开始收拾桌岸上的东西。这时,那一直藏在案下偷笑的小姑娘,终于跳出来,笑盈盈捧着一个破斗笠,朝着众人作揖讨钱。

只不过,众人此时还沉浸在大唐长老到底该娶谁舍谁的巨大兴奋中,见那道长见好就收,要收摊子,哪里肯依,赶忙收紧战团,将那道长与小丫头紧紧围住,一副唐僧今天不定亲,长安臣民就誓不罢休的架势。许是众人情绪太过激动,一时用力不稳,终于那小丫头不堪挤撞,一屁股向后跌倒,直摔了个四脚朝天,双眼直冒金星。

“哼,死丫头,看你还捣不捣蛋,这回活该了吧?”眼看场面就要失控,那老者却不慌不忙,心内大笑,势要将幸灾乐祸进行到底。到脸上实在忍不住要笑时,连忙假借捋须将嘴巴顺势捂住,咧嘴笑了个痛快。

“死老头,臭老头,你最好将五脏六腑都笑出来,一会我要是被踩成肉泥,你一定也跑不掉,我死了,看谁还能给你送终,最后是直接被扔到乱葬岗,让野狗把你吃了。”小丫头一眼瞥见,愤而翻身跳起,指着老头的鼻子,就是一顿大骂。

那老头听见小丫头言语如此恶毒,直气得须眉倒竖,大叫道:“混账东西,老子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却诅咒老子死无葬身之地,如此大逆不道,只怕老天都要降雷将你劈成八半,不,十半,你个兔……”

“轰……”

第二章 猎狐黄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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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天空,突然一暗,一道足以将苍穹裂开,状如蛟龙出海的明闪,将整个神州都映照得诡异非常,紧接着是一道响彻天际的暴雷,直逼九霄,直达天外。

“轰”

震耳欲聋,脑际阵阵嗡鸣,众人只道那道长的一番叫喊,真的请动天雷,想到方才亵渎神佛,顿时魂飞魄散,哪里还管得上唐三藏到底娶谁,纷纷抱头鼠窜,屁滚尿流,仅仅不到五息的功夫,原本热闹非常的通天街上,除了那道长与小丫头外,早已空无一人。

“臭老头,一定又是你使的障眼法。”小丫头拎起两只粉拳,面带怒容,几乎就要冲上来将老头一顿暴打,只怕她是这世上唯一没被炸雷惊到的人,因为,即便是“请动”天雷的老头,此刻也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个兔崽子,你懂个屁,小老儿要是能请动天雷,还用得着在这说书讨饭?早就到天门学道了,做个真正的活神仙,岂不快哉?”

苍穹尽复,这是名副其实的晴天霹雳。

只是,那小丫头哪里会相信老头的鬼话,闻言还欲上前争辩,只是,那道长哪里还再理他,抬首望了望天空,叫了一声怪哉,然后伸手掐了一掐,连忙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朝桌岸上一撒,得一个正面,两个反面,三枚铜钱正在一条线上,而且唯一的一个正面,刚好在两个反面的下方,“一阳负二阴,成仰盂之势,果真是先天之四数,正应了这雷声。”

“小老儿酉时起卦,为地支之十数,加上先天四点,得十四点,取八而得先天之六数,下卦得坎,坎为水,正所谓雷下有水,乃是天欲降雨也。“

小丫头闻言一头雾水,却不敢打断道长,而那道长沉吟半晌,又叫了一声怪也,连忙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个“解“字,紧接着又写道:“雷水解卦总共一十四点,取二六而余两数,得九二变爻,曰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

小丫头见那老头此刻双目放光,知道老头正在解卦的关键时刻,但是,看到道长写到贞吉,终于忍耐不住大喜问道:“老头,怎么样?今天我们是不是要走运了?”

卦象虽得贞吉,道长却仍是一脸忧色,右手大拇指,在中三指的九根指节上,来回跳动,良久,才缓缓摇头道:“只怕那天上之人,是贞吉了,田获三狐,实在是天大的收获,怪就怪在,第二只狐狸身上残存的黄矢,将一阳二阴的水坎变为三阴地坤,再配上一阳负二阴的震卦,上下六爻得五阴一阳,乃群阴剥阳之兆,只怕这地上之人的母亲,却要凶多吉少了。”

小丫头将一对小眼睛瞪得浑圆,什么水坎,地坤,阴阳六爻,她完全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就是天上一个人,地上一个人,而地上那人的母亲要遭殃?敢情这道长解卦是假,调侃诅咒自己才是真,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暴跳如雷。

那道长摇头苦笑,嘴上念着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手上却飞快的将桌岸上的纸笔收好,然后操起一张书着“吉凶问卜”的杏黄长幡,直直向着西南方而走。

“臭老头,你不是说马上就要下雨吗?还往西南走?难道要拉着我跟你一起淋成落汤鸡吗?”

小丫头所喊非虚,这通天街正是长安城的南大街,而道长说书的地方,靠近城门,径直往西南而去,分明有出城之意。而长安城南门之外,是一片旷野,毫无遮挡,若出城即遇大雨,唯有淋成落汤鸡一个下场。

“小丫头,不学无术,不学无术,跟着我申三仙,你几时淋过雨?”这声音远远传来,是那道长已经走的远了,而申三仙,正是那道长的姓名。

“难道是西南方无雨,你这臭老头才往西南走?只是,天色渐晚,我们现在出城,到时候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了。“小丫头几个箭步追上申三仙,一边跟着走,一边抱怨道。

申三仙笑道:“跟着我申三仙,几时让你小丫头无处栖身?西南方非但无雨,还有猎狐黄矢自九天而落。若那黄矢是真金白银打造,又正好被我们爷孙所得,你的猪手肥鸡还在话下吗?”

听到猪手肥鸡,小丫头瞬间来了精神,只是天不下雨,却要下什么猎狐黄矢,这种鬼话,只能骗骗三岁的小孩,但是,申三仙向来起卦必验,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好生想了想,看来是猪手与肥鸡的吸引力更大,却也不忘将小拳头在申三仙眼前晃了晃,威胁道:“臭老头,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看我不揍扁你。”

长安城渐渐被甩在了身后,天幕开始一点点暗下来,这时,就在申三仙二人西南头顶的苍穹之上,不知跨越了多少时空,突然出现一个大大的七彩涡旋,紧接着一颗天星从七彩涡旋中探出头来,并拖着长长的金色尾巴,从天而降。只是,不知是申三仙终于要破天荒地失算,还是上天有意要打他申三仙的脸,那天星并未朝着西南方远去,而是奔着申三仙二人的方向,急坠而来。也就是说所谓的猎狐黄矢,并不是向着西南方坠落,而是向着与西南方相反的东北方。

“臭老头,你……”

小丫头顿时上蹿下跳,开始大呼小叫起来,而申三仙非但没有因为失算而丧气,反而因此变得异常激动起来,此刻,他的眼睛就像两颗暗夜中的明星。

“小采荷,我申三仙自出道以来,从未失算过任何一卦,你可知道原因吗?”

事实就在眼前,采荷哪里肯听他狡辩,大叫道:“因为,臭老头你根本就是一个白痴,大白痴……”

申三仙置之一笑,正声道:“因为先前被我算过的所有东西,从来都在三界内,转在五行中。”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三界之内,却曾经出现一个异数,他乃天产石卵所生,号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小采荷,你知道他是谁吗?“

第三章 将军陆缺

长安城,向来天朝帝都,是东胜神州最为繁华富庶之地,号称七十里长街五十里深巷,天朝上邦。酉时三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整个长安城真可谓万人空巷,世人争相追逐天星,直到天星的尾巴没入大将军府的一处房梁之上。虽然大将军府是长安城内除皇宫外,长安臣民的又一禁足之所,世人只能望梁兴叹。但是,世人期望看到的天神下凡,神仙转世,并未出现,倒是陆府全家上下,突然从大喜过望掉入深深的悲痛之中。

“大将军,请节哀顺便,尊夫人难产之际,本就元气大伤,不想,头部却突然被硬物击打,实乃飞来横祸,非人力所能预料矣,且夫人被伤部位,不偏不倚,正中颠顶百会之穴,那百会穴乃人体各经脉气息会聚之所,被伤则周天脉气尽散,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不过,不幸之下,又有大幸,夫人在万分疼痛之下,仍然奋力为将军生下独子,而且小公子健硕异常,充满活力,实可畏将军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这道声音中分明夹杂着牙关打架的异响,陆府内堂,一架深闺珠幔前,只怕整个长安城的名医,都跪在这里了,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一番说辞。

陆缺一身武服,怀中抱着刚刚出世的孩子,静静地端坐在夫人的玉床之上,脸色阴沉到可怕,一对剑眉横在额上,在烛火与目光映衬下,当真像两把随时要出鞘的利剑,只是,任凭他陆大将军如何威武,如何雄壮,只能任凭嘴唇颤抖,纵有千言万语,也是无从说起,无人诉说了。

“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谢谢大将军,谢谢大将军,请大将军节哀顺便,我等先行告退了。”

那一众名医,且拜且退,战战兢兢,前脚退到门外,后脚就一溜烟似的逃了个精光。落针可闻,就连烛火的燃烧之音,都是那么的嘈杂,陆缺看上去在三十许间,剑眉星目,眉宇之间的英武之气不动自溢,而周身总是收不住的丝丝杀气,也是让人不禁心惊。

“含烟,是不是我杀戮过重,终于还是害了你。”陆缺伸手抚着爱人的侧脸,终于流下两行清泪。“是个儿子,你终于为我生了个儿子,只是,有了儿子却没有了你,我要这儿子又有何用。”

或许武将向来莽撞,即便是威震三军,令万军胆寒的大将军,也不例外,陆缺一言不合,真的就将怀中孩子扔出老远,谁不知武将力大,那孩子一番着地后,当然吃痛,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含烟,你看见了吗?这小子连这点苦都吃不牢,哪里又像得我来,我要他当真又有何用?”不知是含烟的英灵心痛孩子生来丧母,还是那孩子生来就能听懂人言,总之,陆缺话后,那孩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道:“禀大将军,经过仔细查探与盘问,陆府上下一十八口,包括府外巡查哨卫,骑兵都卫,神机营,至字营,除了宫内御林军外,统统无人识得此黑棒。倒是…”

至字营吗?陆缺一番苦笑,像是没听见门外之人的奏报般,轻声道:“含烟,你常说行军打仗,讲求神鬼莫测,唯快不破,讲求后发先至,杀敌于不备,我只笑道你是妇人之见,却不忘将神字营就改成至字营,既如此,含烟,不如我们的儿子就要陆至可好。”

“陆至,陆至……”陆缺在口中反复念了几遍,不觉朗声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以后,我陆缺的儿子就叫陆至。含烟,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曾经想过一万种我们生死别离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竟是一根如烧火棍般丑陋的棍子,将你我分离,不过,你放心,无论这棍子是谁的,纵真的是从天而来,我也会向老天讨个公道。”

“左右何在!”陆缺将陆至从不远处的地上捡起来,还是回到含烟的床边坐下。待门外应答,只听陆缺传令道:“即刻点齐至字营,神机营,半个时辰后,随本将出征北戎。”

门外显然万分震受,无声半晌,才为难道:“大将军,夫人新丧,是不是待夫人入土为安后,大将军再点军出征。”

陆缺大笑道:“军情紧急,含烟会理解本将的,速去传令,只待本将军披挂上甲,即来与诸将汇合。”

门外道:“不知小公子如何安置?”

陆缺笑道:“当然是随本帅出征,我陆缺的儿子本就是为了战场而生,虽然尚显年幼,但是,从小随本帅行军列阵,耳濡目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门外闻言,更加难以自持,颤声道:”大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小公子初生,受不得风,见不得血,又无生母眷顾,只怕经不得沙场肃杀。而且夫人尸骨未寒,要是知道小公子生来就直面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只怕泉下有知,亦不得安宁啊,大将军,请三思。”

“放肆!”陆缺一声怒喝,腾腾杀气如排山倒海般涌来,让门外瞬间如坠冰窟。还好此时,门外又有来报,道:“大将军,府外有一道士求见,言明知晓那黑棒来历。”

“牛鼻子老道?”

“正是,他还带着一个相貌怪异的女孩,那女孩天生神力,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将府前守卫尽数打倒,就连重虎也在一拳之间,就被打翻在地。”

陆缺闻言,不但不恼,反而怒气全消,大笑道:“好一个天生神力的小姑娘,能将重虎一拳打翻的人,本帅还没见过,即刻传令列帐,本帅要会会这位姑娘。”

将军府正堂,堂上悬一幅将军横刀立马图,堂下列天地九重,威风八面诸将军,银铠白袍,寒光闪闪,谁知还有一将,虎背熊腰,豹颌环眼,不知为何,右脸一半却肿得老高,与这满堂凛凛之气,极为不相称。

“大块头,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比划比划,别说你只是长得像一只狗熊,就算是那终南山上的狗熊亲来,本姑娘也照样打得它满地找牙。”

第四章 采荷逞威

天朝长安,大将军府座落在远离皇宫府衙的东北区域,虽然名声赫赫,却处处透着质朴与祥和。正堂之上,陆缺头戴冲天凌日冠,身披将军百战铠,腰缠风神含笑带,足登追星赶月靴,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堂下诸将阵列两旁,堂中,重虎如临大敌,对面站立的却是个不及其腰的小姑娘。陆缺在堂上坐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只见那小姑娘,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生着一对圆圆小眼,圆面方口,鼻孔朝天,虽然个头娇小,却挺着一副圆滚滚的肚皮,活像个行走的闷葫芦。不过,她能把自己座前第一先锋重虎震慑如斯,已经让陆缺禁不住多看一眼,再加上,百战堂前,百战将军威严赫赫,小姑娘却夷然不惧,视如草芥,着实让天朝大将军刮目相看,

“你就是大将军府的大军?”小姑娘不亢不卑,昂首打量着陆缺,但见那陆缺英明帅气,威武不凡,不禁捂嘴笑道:“倒还真有点样子,我还以为大将军府都是脓包呢。”

小姑娘出言不逊,重虎与堂下诸将瞬间面有愠色,左右正欲出言喝止,陆缺却大笑道:“是本帅帐下不争气,倒让姑娘见笑了,只是不知姑娘深夜造访,却要抢门而入,究竟所为何事?”

那小姑娘见陆缺比门前守卫与重虎要靠谱的多,回道:“当然是来找齐天大圣孙悟空。”

陆缺闻言,只道是童言无忌,若非是神话听入了迷,便是喜欢猴子到了家,哈哈大笑道:“本帅府上没有什么齐天大圣,不过,姑娘要是喜欢,待本帅此番出征回来,为姑娘抓几只回来也无妨。”

众将哄堂大笑,那姑娘见状,只道是陆缺故意戏弄自己,气得直跺脚,指着陆缺盘问道:“你不是刚死了老婆吗?老婆后事还未料理,却要点兵出征,岂非有些冷血吗?”

陆缺面上笑容凝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其周身的杀气也在顷刻间蔓延而开,如果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的话,那么含烟的死就是陆缺的逆鳞,若不是堂下所站之人,只是个少不经事的黄毛丫头,只怕陆缺早就挥剑而斩之。

“采荷,还不退下。”申三仙眼见事情不妙,连忙喝住采荷,对着陆缺拱手道:“大将军息怒,采荷年幼,出言没有轻重,冒犯了大将军,还请大将军赎罪。”

陆缺仿佛对道士有一种天生的厌烦,看都没看一眼申三仙,只是冷冷问道:“就是你识得伤我夫人的黑棒。”

申三仙道:“贫道略知一二。”

“既如此,那你告诉本帅,这黑棒是从何而来。”

申三仙道:“从天上而来。”

陆缺冷笑道:“天降星辰,光耀夜空,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那黑棒是从天而来,可怜你这道士,却要欺本帅眼拙吗?”

申三仙道:“将军所言甚是,此棒确是从天而来,只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陆缺双目放光,却目光冷冷道:“你道说说看,说的好一切便罢,若是故意出言欺侮本帅,本帅绝不轻饶。”

申三仙道:“将军只需将黑棒请出,贫道自会一一言明。”

陆缺喊了一声好,遂遣校卫去取黑棒,只是,那校卫接令而去,尚未回转时,申三仙右手作掐算状,又道:“大将军,那黑棒重一千四百斤,只怕那位小将军此行,请不动那黑棒。”

这边话音未落,先前那校卫果然来报道:“大将军,那黑棒虽然长不过二尺,粗不过婴儿小臂,却沉重异常,末将使尽全力,依然动不得分毫。”

这时,陆缺手下第一先锋大将重虎,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将那小校拎起又摔在地下,喝了一声废物,叫了一声自去取之后,果然,不过喝口茶的时间,重虎就捧着那黑棒回到堂内。不过,那重虎虽然虎背熊腰,身宽体壮,眼见有力能扛鼎之力,不想在手捧一根不过二尺的黑黑铁棒时,却是用上了吃奶的劲,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前滚滚而下,就连粗如梁柱的一双大腿,也是颤抖连连,酸软非常。如此之重物,拿起来容易,要放下来,却是难上加难,眼见那黑棒像突然长在手中,重虎骑虎难下,只能咬牙硬撑,立定不过十数息,嘴角已有鲜血溢出,足见那黑棒之重,要比想象中沉重的多。

陆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纹丝未动,内里却是怒气升腾。申三仙朝着采荷轻轻的点了点头,采荷这才笑嘻嘻地走到重虎面前,道:“大块头,看在还算条汉子的份上,本姑娘就救你一救。”

重虎全身精力都用在了手掌之上,哪里还能分心作答,所以,采荷不管重虎愿不愿意,一个纵身,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筋斗后,早已单手握住那黑棒,稳稳落在地上,心平气稳,简直就像握着一根草棒般。

“砰”的一声闷响,是重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喘连连,却目露惊恐,眼前的采荷,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而采荷也不客气,不忘对着重虎吐了吐舌头。堂前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若是申三仙所言不虚,采荷单手视千逾斤铁棒如无物,真可畏天神降世,怎能不让一众凡人惊叹。

“如意金箍棒?”采荷将黑棒拿近,睁大眼睛,竟真的在黑棒的黑色皮层下,找到这五个大字,不禁手舞足蹈道:“老头,你快看,你快看,如意金箍棒,真的是孙猴子,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只是,采荷的鼓噪兴奋,并没有坚持住太久,因为,就在前不久,长安城的通天街上,申三仙说讲西游记,虽然采荷大部分时间都在案下睡觉,但是每每讲到孙悟空,却是处处留心,那东海龙宫定海神针铁,乃是一根斗来粗,二丈有余的大铁柱子,唤作“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再看看眼前黑棒,黑漆漆,如一截折断的烧火棍,丑陋非常,而且入手寒如冰,手挥轻如絮,哪里有半分如意金箍棒的样子,

“老头,你骗我,这分明就是谁家孩童的耍玩之物,哼。”也不管申三仙脸上一会青,一会紫,采荷随手将那黑棒往地上一扔,但听轰的一声,如地动山摇,瞬间就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三尺围圆,一尺来深的大洞。

这时,一直稳坐堂上的陆缺,终于怒不可遏,站起身来……

第五章 阴阳相见

“来人,将堂下这妖道给本帅拿下。”陆缺一身令下,堂下众将面面相觑,却敢不从命,瞬间将申三仙二人围在垓心,若不是惧怕采荷神力过人,早就冲上去将申三仙五花大绑了。

申三仙身披青色道袍,面有长须,鹤发童颜,手持吉凶问卜之长幡,面色淡然,只是淡淡问道:“敢问大将军,贫道所犯何罪?”

陆缺怒道:“别人看不懂,你当可以瞒得了本帅吗?本帅常闻牛鼻子老道最擅装神弄鬼,擅使障眼之法,所以,本帅平生最恨你们这帮臭道士。”

“你既不知罪,本帅便来问你,若那黑棒果有一千四百斤,又是从天而降,我夫人一没有神仙暗助,二没有仙身法体,被如此之重物击打,又怎会毫发无损,岂不是要被砸成一堆肉泥乎?”

“你还敢说不是诓骗本帅,来人,将这道士绑了。”陆缺真不愧为天朝大将军,心细如发,一番言辞,令众将登时醒悟,心服口服,但听令下,众将一拥而上,势要将这牛鼻子老道一番痛扁。

申三仙夷然不惧,反而放声大笑道:“大将军,所言极是,若不是令郎实乃仙佛转世,情急之下,为令夫人挡上一挡,只怕令夫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陆缺咬牙切齿道:“本帅本可放你一条生路,奈何你对含烟无礼,实在是罪无可恕。”

申三仙不为所动,正声道:“大将军,贫道所言是否当真,只需请出小公子,遍查周身,尽显端倪。贫道祖孙二人,肉身凡胎,身无长物,而大将军手下猛将如云,兵士如虎,还怕我祖孙二人跑了吗?”

申三仙自进得将军府,登堂入室,便一直淡定自若,一副仙风道骨,而凭空道出铁棒沉重,众将早已心生敬畏,眼见陆缺怒不可遏,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众将忙出言劝阻,只道将小公子请出,一切自见分晓,到时候,若是那道人胡说八道,再杀了也不误迟。

这时,后堂突然传来婴儿啼哭之声,申三仙顿感右手手掌灼热,心中了然,左手食指忙在右手掌心中写下一个等字。陆缺无奈之下,只得唤人将小公子抱在堂前,啼哭不止之际,众人只感堂上瞬时有灼热之意,转瞬间,便是燥热难当,敢情小公子竟是火炉所化?陆缺使人欲将小公子包裹剥下,不想那乳娘之手刚刚触到婴儿肌肤,便瞬间吃痛缩回,一股皮肉烧焦的难闻之气,瞬间充斥在百战堂上。众人骇然,陆缺还是不信,欲上前亲来,申三仙连忙跟上,抢在陆缺之前,将小公子胸前襁褓打开,不偏不倚,正中胸口,只见一个二寸有余的伤口赫然列于其上,触目惊心,却不见鲜血,裂口之上,仿佛皮肉之下,尽是火焰岩浆。这时,申三仙右手手掌之中的那股躁动,终于抵挡不住,心痛万分地奔将出来。

“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只见白光一闪,一个身穿白衣,头发披散的美貌女子,拖着虚幻的身躯,一把将婴儿抢在胸前,双目之中噙满了泪水,此刻,怕是连心也如刀割一般。陆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神魂落魄的走到那女子面前,失声叫出了:“含烟”

“夫君……”含烟抱着孩子斜靠在陆缺的肩膀之上,陆缺伸出颤巍巍地臂膀,准备将含烟抱住时,却是抱住了一片虚无。

“含烟,你的身体……”陆缺终于抵挡不住胸中激荡,失声痛哭。含烟看着威震天下的天朝大将军,此刻竟哭得像个孩童,心中不禁悲恸,就连陆缺帐下,见惯生死的一众将军,也是尽皆垂泪。

“夫君,莫要为我悲伤,垂泪,妾身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一身是胆,百战无伤,怎可作女儿状?倒是我,生来就无法尽一个母亲的本分,却要把一切苦难,都留于你一人承受,妾身此时心中尽是凄苦,只是,天命难违,夫君,还是珍重便好。”含烟俯身亲了亲怀中公子的小脸,或许识得亲娘怀抱,根本就是孩子的天性,所以,方才还大哭不止的公子,此刻已然睡得熟了。陆缺还欲多言,含烟却含笑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之上,发出嘶嘶细响,陆缺闻之,即刻会意,连忙止住了哭声,仿佛一切如常,在无数个将要发生的日日夜夜里,含烟刚刚哄睡了孩子。

“夫君,你为孩子取一个名字可好?”

陆缺柔声道:“如此甚好,只是,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经为他取好了名字,就叫陆至,含烟,你觉得陆至这个名字可好?”

“陆至,陆至……”含烟接连念了三遍,都觉得甚是顺耳,连忙点头同意,她当然明白这个名字的含意,柔情似水地看着陆缺,嘴上不忘说了声谢谢。

“我说美人姐姐,我们从黑白无常这两个烂鬼的手上将你抢回来,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呢。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两个死鬼又要找来了。”若不是采荷像泼了一盆冷水般,将陆缺拉回现实,陆缺真想就这样一直做梦下去。而含烟也是周身一颤,她对黑白无常的勾魂锁链,自然是十分惧怕,

“夫君,你快过来,若不是这位申道长和采荷妹妹出手相救,只怕此刻我已经身在阴曹地府了,若如此,我夫妻二人怕是永远没有相见之期了。”说完,含烟拉着陆缺便在申三仙二人身前跪倒,而陆缺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汉子,大丈夫,对着申三仙便是深深地三拜,或许是因为方才对申三仙的无礼,让陆缺深有歉疚,所以,陆缺的这三拜幅度之大,竟将怀中的一只玉牌甩落脚下。这玉牌通体碧绿,剔透无暇,长不过常人食指,宽半指,厚则亦如食指一指之厚,其上见四红二黑六个圆点,不知是呈四柱分布的四红在上,还是横在一处的二黑在上,总之,四红与二黑之间,泾渭分明,宛若天差地别。

众人不明所以,定睛看时,申三仙胸中终于现出今时今日唯一的一次激荡,心中大喊道:“这是……这是传说中天四地二的六窍天星玉牌……“

第六章 天降星辰

“算你们还有点良心!”采荷小嘴一厥,连头也微微歪向一边,一副理所当然,爱理不理的模样,只是,她天性纯良,嘴巴再硬,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若不是脚上被什么物事撞到,只怕她会保持这个姿势,直到脖子发酸。

“咦,这是什么东西?”采荷将玉牌从地上捡起,入手温润,在看清玉牌的一瞬,双目突然大放光彩,紧接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枚与它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臭老头,你快看,你快看,这玉牌跟我的一模一样。”采荷兴奋的大叫着。

通体碧绿,荧光闪闪,若说一样,确实一样,若说不一样,倒也有些不同,采荷从怀中摸出的玉牌,玉体之内仿佛有成千上万的星辰一般,隐隐透光,仔细看去,都在遵循着某种轨迹缓缓运行,分明多了一种神秘的生气。再者,其上的点数也有不同,陆缺的玉牌之上,有四红二黑,共六个窍孔,而采荷的玉牌之上,则有八个,呈六二分和,六者见三横两纵,横二点,纵三点,合六点,二者则与陆缺的黑点相同,为一横两点,只是采荷的玉牌之上并不见红点,八颗全是黑点。

申三仙暗暗拍了拍脑袋,正不知如何作答,陆缺却率先开口道:“道长,您认得此物?”

申三仙心底早已将采荷骂了个狗血喷头,只是,陆缺相询,却又不得不答,只得先将陆缺一家三口扶起。倒是采荷快人快语,童言无忌,申三仙正在踌躇之际,采荷却笑道:“这老头知道个屁,这玉牌,是本姑娘从黄荡山的山精手上抢来的,原本是两块,还有一块是梅花五点与斜月三点,组合也是八点。只不过,”采荷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申三仙,又道:“只不过,后来被这个臭老头给骗走了,臭老头,你不是说这玉牌根本就是破铜烂铁,不值一提吗?怎么连天朝大将军都有一块,是不是这玉牌根本就是什么宝贝?你是不是偷偷把它拿出去卖了?“采荷一双小眼提溜乱转,狐疑之色将申三仙看的是浑身发毛,心底不停地骂着死丫头,臭丫头,说好在人前绝口不提玉牌之事,只是,小孩哪里有什么信誓旦旦,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谁曾想陆缺身上竟然也有一块传说中的天星玉牌。

申三仙一脸尴尬,心急电转,正打算胡编乱造,先蒙混过关再说,不想,这回轮到陆缺为他解围道:“采荷姑娘误会了,这玉牌并不是什么宝贝,是本帅上一次征剿北戎时,在一伙山贼手上夺得,当时,这伙山贼正为了争抢玉牌,大打出手,互相残杀,待本帅率兵赶到时,那伙山贼早已是筋疲力尽,两败俱伤,说到底,本帅是不费一兵一卒,就从那伙山贼手上得到了它。”

“本帅原本只道这玉牌是什么旷世奇珍,才引得一众山贼自相残杀,而本帅绝非贪财之人,向来视金银如无物,反倒将玉牌视为不祥之物,不过,就在本帅亲自提审一众山贼后,才得知这玉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传说蕴含着星宿之力,陆缺虽然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神话真言,却对天降之物也是甚为好奇,这才一直带在了身边。”

采荷闻言,一双小眼更加明亮非常,更加确信这玉牌是天上的宝贝,因为当初黄荡山的一对山精,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数百年,才成精成怪,原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却也为了一对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争得头破血流,最后不得不拔刀相向,要不是自己横空出现,突然抢走玉牌,恐怕那对山精夫妇早就不知被对方捅了多少个透明窟窿了。也正是因为自己无意中抢了玉牌,被山精追杀,万分凶险之际,采荷才在阴差阳错之下,被申三仙所救,也从此跟着申三仙浪迹天涯。

黄荡山,地处东胜神州极西的大荒之中,人迹罕至,毒虫沼泽精怪遍地,凶险异常,若不是申三仙向来喜好游历四方,又碰巧懂得一些道术,只怕采荷早就成为山精的腹中之食,就算已经被化为一堆废物排出来,也是说不定的。这时,采荷才尴尬地想起与申三仙的约定,原本兴奋的小脸上,突然现出点点红晕,最后,只得蹑手蹑脚地对着申三仙道:“臭老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陆缺等人哪里明白就里,而申三仙又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通通言明,随便用眼神剜了几眼采荷,算作惩戒后,只得随口说了两声:“罢了,罢了”。

这一边,采荷一蹦多高,欢呼雀跃地叫着老头真好,另一边,申三仙也是清了清嗓子,对着陆缺夫妇道:“陆将军,陆夫人,让列位见笑了,关于这玉牌来历,贫道虽然知之不祥,却也是略有耳闻,正如将军与采荷方才所言,一般无二,这玉牌又叫天星玉牌,确是六年前,如流星坠地般,突然从天而降,四散神州各方,传闻这天星玉牌共有四十二块,每一块都有着对应的点数,代表着不同的星辰之力,若有人能聚而得之,必能得一场惊天造化。就算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也未可知。”

“没想到这玉牌竟有如此大的来头,既如此,道长可知晓陆缺的这块玉牌,竟蕴含着何等的力量?”称呼从本帅换成陆缺,显是陆缺已经全然放下心中防备,对申三仙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他以凡人之躯,突然强烈地想知晓星辰之力,申三仙当然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沉吟片刻,申三仙突然偶有所得道:“陆将军真不愧是见多识广之人,将军一句点拨,果然非同凡响,也让贫道思得一个能让尊夫人一直留在将军身边的法门,只是,尊夫人再也不能如眼前般与家人团聚,尊夫人可以望见将军与公子,而将军却只能与夫人作言语上的交谈,不知将军肯也不肯?”

第七章 天地双锁

将军府,百战堂前,天朝大将军陆缺,对着申三仙又是叩头的一拜,虔诚道:“全凭道长发落,道长对我陆家之再造之恩,陆缺无以为报。”

申三仙连忙将陆缺扶起,并言明天星玉牌内其实自成一界,含烟的魂魄与肉体可以暂时寄身于玉牌的窍孔之内,一则可以确保肉身不腐,灵魂留有归处,二则天星玉牌内的一界空间,在三界之中,独立存在,分明与那孙大圣一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既如此,也就再也不用惧怕阴曹地府的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了,而陆缺若不想永远与含烟天人永隔,只需有生之年,在三界中求得一束仙方,或仙丹,或御酒,或人参圣果,或瑶池仙桃,总之,三界之中能令人还阳的方法,实在是举不胜数。

一天之内,从独子降生的喜悦,到目睹妻子横祸夭亡,乾坤倒转,沧海桑田,到如今,妻子以另一种方式死而复生,总能不让陆缺心生感慨,也暗暗立下重誓,茫茫三界,我陆缺必在往后余生,为含烟求得一束仙方,即便是粉身碎骨,永世不入轮回,也在所不惜。

只听“哇”得一声,是含烟怀中的陆至,终于又在痛苦中醒来,此刻,他浑身滚烫如火,竟连整个百战堂也被烘烤的燥热起来,若非含烟此刻只是一道阴魂,只怕早就被陆至的周身狂热灼伤。

胸口创伤,好像又深了几分,见陆至如此痛苦,含烟忍不住又是泪如雨下,在申三仙身前跪倒,“道长,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在陆缺等人眼中,申三仙恐怕早已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神仙,降临将军府,降临长安,为得就是拯救世人。申三仙面色凝重地来到含烟近前,伸指搭上陆至的左臂脉门,见脉象平稳有力,心下稍缓。

只是,就在他换臂再搭,正欲安慰含烟一切无碍时,陆至原本握成拳头的小手,突然打开,只见,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手掌之中,竟全都空空如也,连一丁点的掌纹都没有。

申三仙的脸上瞬间挂满惊骇,心底连连叫道:“怎么会这样?竟然是天脉天机锁与地脉轮回锁并存于同一人的左右手掌之上,这孩子的命格怎么会诡异如斯?”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只相同的手掌,凡人左右双手,左手掌先天天脉,右手掌后天地脉,但是,无论天脉左掌,还是地脉右掌,都有一个相同之处,那就是双手的手掌之上,从上到下,都至少会有天地人三条掌纹,天纹在上,地纹在下,人纹居中,同时,居中之人纹与沉底之地纹同出一处,源于食指下方,但是,天地万物,造化之功,可谓无奇不有,不知从何时开始,三界之中,开始出现只有一条掌纹的天脉手掌,或只有天池天纹,或只有海底地纹,或只有中庭人纹,但是,有此掌纹之人,不是有所缺陷之人,恰恰相反,只有拥有单一掌纹之人,才是天选之人,才拥有求仙问道,得道成仙的资格。”

“而全然没有一条掌纹,如令郎般光滑如镜者,当真是少之又少,实可谓万年不见。”

申三仙一番解释,让众人震惊之余,不觉查看自己的手掌,正如申三仙所言,百战堂下十数人,除采荷左掌只有一条地纹外,其他诸人,无一例外,都有天地人三纹,倒是含烟与众人微微有些不同,因为她的左掌之中除天地人三才纹之外,还有一条竖在掌中的纹路,这条掌纹从手掌根部穿插直上,分别穿过地纹,人纹,天纹,直抵达中指根部才停下,宛如一条天柱般,秀丽挺拔,甚是壮观。

申三仙闻之,对含烟点头含笑道:“夫人掌中的第四条纹,唤作天柱纹,又作和纹,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正是此意,天地人和,足见夫人宅心仁厚,是拥有大福缘之人,为天地怜悯,如此,陆将军能在阴差阳错之下,有幸得到天四地二的六点天星玉牌,也就不足为奇了。”

“道长,妾身是已死之人,掌纹之事,实在不在妾身心上,倒是妾身的孩子……“

申三仙当然明白含烟爱子心切,遂不再讲占卜手相之类拆字解谜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回道:“夫人暂时可放宽心,小公子乃天神转世,虽然手掌之内封印有天地双锁,但是,十六年内,小公子自当茁壮成长,可保无虞。”

含烟急道:“那十六年后呢?”

申三仙直言不讳道:“十六年后,若小公子解开天地双锁,自当一切无碍,只是,若解不开天地双锁,天机锁下,小公子生命会逐渐枯竭,轮回锁现,小公子当再也入不得轮回,只能化作三界中的一粒尘埃。”

含烟泪如雨下,用力抱紧陆至,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心底的悲痛,颓然坐倒,自责前世犯下了什么罪孽,上天竟要如此惩罚自己。

申三仙心下不忍,只得又散播希望道:“夫人无需如此,天地双锁虽然神秘罕见,极为难测难解,但是,却也不是全无希望,贫道自游历天下以来,曾听说,三界之中有一神秘的组织,天门,正好也是十六年现世一次,虽然每一次现世的地点都极为难测,但是,天门之中却有一至宝,唤作乾坤白玉盘,可以轻易解开天地双锁,所以,我们只需在十六年中,找到天门,自当可以解开小公子伴生之厄。”

陆缺道:“那如何才能找到天门?以道长之法力,可曾到过天门?”

申三仙摇头道:“贫道不知道,也不曾去过天门,即便是关于天门的浅薄消息,也只是道听途说而来。”

含烟颓然道:“夫君,不要再为难道长了,生死有命,若至儿果真如道长所言,是天神转世,妾身便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仅此而已。”

申三仙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含烟的天性纯良与善解人意,着实让他不得不心生看护之心,心中定计,同时,也如下了极大的决心般,下一刻,申三仙双目放光,也终于在陆至胸前打开了自己的右掌……

第八章 世有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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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如两颗翠绿的明星,申三仙头上须发无风自动,嘴中念念有词,右掌则完全打开,掌心对着陆至胸前的创口,但见神光乍起,申三仙右掌掌心涌出阵阵绿芒,神秘,高贵,温润。

只是,陆至胸前创口在绿芒滋润下,非但没有愈合,相反,裂口之内如火焰岩浆般的存在,突然像被点燃一般,暴起冲天火柱,全部打在申三仙掌上。

众人只觉浑身炙烤更重,纷纷向后退却,含烟见陆至哭声更胜,心下不免又焦虑起来,正欲相询,不想申三仙却对她不住摇头,见申三仙神态自若,显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果不其然,创口被点燃之后,其中狂暴的力量像突然找到了出口般,狂泻而出,只是,水溢则沟平,洞浅则易竭,离强弩之末也就不远了,不过一盏茶时间,火焰逐渐消退,而陆至胸前二寸有余长的创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又是半盏茶,哭声渐止,陆至原本苍白的小脸,终于现出红润之色,待创口完全消失时,小公子早已在含烟怀中睡得沉了。

陆缺二人大喜过望,只得又对申三仙拜了再拜,而申三仙也是迅速撤回手掌,恢复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陆将军,陆夫人,快快请起,小公子吉人天相,实则有天神护佑,只因天神灵魄与肉身凡胎尚未完全融合,加之从天而降时,又为夫人挡下铁棒之威,这才出现些许的损伤,碰巧贫道懂得一些微薄道术,已为小公子尽数化解,二位不用担心便是。”

不等陆缺夫妇接话,申三仙又话锋一转,对二人道:“眼下,陆夫人以阴魂之身,在阳间过分暴露,只怕又要引来幽冥鬼使,所以,陆将军,需速速引贫道去到尊夫人的肉身之旁,以免夜长梦多,多生是非。”

陆缺恍然大悟,未再迟疑,连忙引着申三仙去了。

百战堂前,除天地九重,威风八面诸位将军外,还有采荷与重虎,无独有偶,二人似乎还没从申三仙的拆字解谜中抽出身来,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掌。

只是,采荷是一脸得意,她依然陶醉在申三仙口中的天选之人,难以自拔,而重虎却刚好相反,一张虎脸上写满疑问,一会抓耳挠腮,一会摇头晃脑,似乎很挣扎。诸将军察觉异样,只道重虎方才力捧黑棍的内伤又在发作,纷纷出言关切,不想重虎也是一个直肠子,不但不领情,反而没好气地将左手一翻,以掌心示人,意思很明显,他对自己的掌纹心存不解。

诸将军定睛看去,果真瞧出些许异样,因为重虎左掌中居于中庭的人纹,实在太短,与地纹在食指下方同源又分岔后,只行了不到半寸便戛然而止,乍一看,像没有一般。

“大块头?你果真如那山中的狗熊一样,半点脑子也没有。”诸将军不明所以之际,采荷不知何时回过神来,待看清重虎的诡异人纹后,竟忍不住捂嘴大笑。

重虎见状,心中大恨,却心怵采荷怪力,只得忍气吞声,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眼看再不得发泄,重虎非吐血不可,这时,申三仙在陆缺的陪同下,行事归来,捋须笑道:“人纹主智,主慧,动静相宜,重将军得此奇纹,足见将军之天性纯厚,一览无余,实乃陆将军手下之福将矣。”

“陆将军,贫道要恭喜将军幸得良将了。”

申三仙此言可谓说的极为聪明,其实,人纹主智慧,代表了一个人的脑力与城府,越短则智慧越浅,抑或越单纯简单,相反,越长则智慧越深,城府越深,只不过,过犹不及,物极必反,若人纹跨越整个手掌,竟延伸至小指下方,甚至是掌界极边,则代表此人聪明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未尝又不是一种悲哀。

申三仙故意将智慧二字分开,又拉着陆缺从旁侧引,加之采荷之言,众将军当即明了盘中之谜,纷纷忍不住咧嘴发笑,反倒是重虎,对申三仙的一番夸赞,很是受用,不自然地手扶后脑而笑,甚是憨厚。

“陆将军,既如此贫道便告辞了。将军与夫人心意相通,日后只需心灵连线,将军自可与夫人进行一番交流,只是,切忌莫在人前,以免凭生事端。”

见陆缺点头称是,申三仙又道:“至于小公子,将军既然心意已决,贫道便不再出言相劝,贫道此去,定会多加留意,刻刻留心,当为小公子的解锁之宜,寻得一线生机,至于尊夫人还阳一事,茫茫三界,大道繁多,只是,仙凡有别,却是仙方难求,将军终需慎重,莫要强求,贫道讲过,尊夫人手握天柱和纹,实乃拥有莫大福缘之人,将军只需顺其自然,坐待水到渠成便好。”

陆缺拱手拜谢,只是,待他抬首再望时,申三仙早已携着采荷去的远了。

未再迟疑,正所谓将军百战,莫道功成,只等陆缺一声令下,早已整装待命的神机营,至字营,便趁着这夜色,出长安北门,呼啸而去。

“臭老头,你说只有单一掌纹的人,是天选之人,到底是不是信口胡诌?”

长安城西门之外,不知多少里,漫漫黑夜中,一老一少,沿着官道而行的正是申三仙与采荷,采荷趁着月光时不时便盯着自己的手掌,生怕那唯一的一条地纹会长腿跑了一般。

申三仙有一句没一句的打着哈哈,道:“当然是真的,我申三仙什么时候骗过人?”

采荷不服道:“哼,你老头骗人骗得还少吗?那黑棒从天而降时,说是什么猎狐黄矢,与齐天大圣孙悟空有关,怎么样?分明就是捆风,吹牛皮。”

申三仙冤枉道:“非也,非也,小丫头睁眼说瞎话,那黑棒上书五个大字,曰如意金箍棒,难道是我老头子写上去的?既是如意金箍棒,不与那孙猴子有关,难道与我申三仙有关吗?”

“臭老头,你……”

采荷一时气结,纵银牙咬碎,也是有口难言,申三仙明明捆风,却又听起来句句属实,让人无从辩驳,眼看孙猴子越来越远,采荷脑中灵光一现,又道:“臭老头,那你带我去天门,我要修仙学道。”

申三仙佯怒道:“屁话,老子要是知道天门在哪,早就成仙了道了,还用跟你小丫头一起四处流浪,说书讨饭,惹人话柄?”

采荷对申三仙这一说辞,显然并不买账,不等申三仙再编言哄骗,采荷调笑道:“臭老头,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推说不知道天门,可在大将军府,你出手为那陆至小儿疗伤时,手中散发的绿芒是什么?当年,在抢夺山精玉牌时,我曾听那对山精说过一句口诀,“世有天门,列分三宗,天地人穷,金绿土中”,传说地脉属木,而绿色便是地宗的本源之色,臭老头,我没说错吧?”

第九章 一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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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初始,一片混沌,有一巨人曰盘古,于混沌中沉睡一万八千年,才在朦胧中睁开双眼,见漆黑一团,心内不快,踌躇间,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把巨斧,奋力一挥,从此混沌初开,天地分离,此所谓开天辟地也,而后又一万八千年,盘古在撑天蹬地间,终于力竭而亡,其身体发肤化日月,凝星辰,聚山川,散河流,生花草,育鱼虫,从此天地齐备,这世间便有了天界与地界之分。

又是一万八千年,盘古元神逐渐消散,天地无序,终于酿成天塌地陷的祸事,而造化有灵,终于又有一位上古大神挺身而出,她熔彩石以补苍天,斩鳖足以立四极,平整天地,重整秩序,而后又仿自身模样捏泥造人,教化繁衍,从此天界与地界之间,便多了一个人界,自此,三界初成。

源有鸿蒙一道光,更在女娲造人前,得先天之气,一气化三清,第一化先天教主,元始天尊;第二化玉宸道君,灵宝天尊;第三化太清圣主,道德天尊。此之所谓道家至尊,三清也,三清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尤以道德天尊后来居上,公认之太上道祖,又号太上老君。

正所谓,女娲开三界,大道始有成,而道有阴阳,谓之始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自此三界中有五仙:天、地、神、人、鬼。天即天道,地即地道,神登天界御仙道,鬼居地界行鬼道,而居中庶人,人道繁多,上可问道入天,下可灭道入魔,此所谓天地神人魔鬼六道,只是,魔道凶邪,实乃邪魔外道,为五道不齿,故太上无极大道,仍只是五道也,而太上道祖亦为独掌五道的太上五道道祖。

表完三清五道,再表天地人凡,正所谓天克地,地克人,天道无上,故天界领主,历亿万载,现为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世尊玉帝者,实乃独领天地人三界的三界无上天尊。而玉帝治下,天地人各尊秩序,五道轮转,四海升平,而其时地分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四洲之上,万般物从其类,集散天下万民,诚所谓天尊地卑,而人道蒸蒸日上也。

原本玉帝治世,三界已独享盛世五万四千载,然造化之功,变幻无常,世有圣人出,法号释迦者,终在西牛贺洲大雪山灵鹫峰金顶修得丈六金身,灭道成佛,世尊释迦牟尼佛,是为如来佛祖也,佛祖得道,裂西天而独掌,自成一界,谓之佛界,故又称西天佛祖,自此,自三清以来,不拘亿万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之存在,出其四也。西天佛祖以西牛贺洲之灵山为道场,弘扬佛法,创立佛道,然佛道无争,不问天道,不登天界,唯居地界,隐身仙山古刹中,素来与道家要好,仍奉太上老君为太上道祖,与天庭东西遥对,又礼尚往来,既如此,佛道相和,始并行兴于三界四洲之上。

如此又五万四千载,佛道相容,世受推崇,香火鼎盛,已至无以复加之境地,其时,东胜神洲之东极海外,有一名山,唤为花果山,山顶有一仙石,每受天地滋养,吸收日月精华,终于育出仙胎,一日石裂,蹦出一天产石猴,正是后来名震三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孙悟空手舞如意金箍棒,携七十二变之威,大闹天宫,将天界搅得天翻地覆后,终于败在西天佛祖手上,被压五行山下五百年,直到保护大唐圣僧唐三藏取得真经,终于难满成佛,得大值正果,受封斗战胜佛,从此,曾经受封天庭齐天大圣的孙悟空,入得沙门,以东胜神洲花果山为道场,成为一方神佛,受万民膜拜,世间再无孙大圣。

唐僧师徒四人取经归来后,四百年,偶有一星辰从天而降,传闻与悟空有关,又十年,周天再降星辰四十二,又有传闻,竟源起孙悟空大闹天宫,同年,世有天门的传说风行三界,六道皆惊,又六年,天朝长安,再现星辰降世之奇观,孙大圣之传闻再起,更有孙大圣之九天神兵如意金箍棒现世之说,诚可谓言之凿凿,引三界震动,其时,三坛海会大神,姓李名哪吒者,受玉帝天命,领一万天兵下界,巡游东胜,又有西天旃檀功德佛,法号三藏者,领如来法旨,一路游方化缘,暗访神洲,奈何皆无定论,引世人唏嘘。

又十六年,世间再无孙行者,三界平静,而东胜神洲却似顿失灵气,求仙问道之势,日益衰颓,不想却凭空多出些许的神婆神棍,最擅信口开河,贻笑大方。

这日,天高云淡,长安城中轴的南北大街上,却热闹非凡,七十里长街,随处可见的甲兵侍卫,手持军杖,列队成排,控人浪于大道两旁,整军容为天朝上邦,其时人声鼎沸,狂浪蒸腾,分明是要争睹大人物尊荣。

果不其然,但闻马蹄声起,只见一路探查先锋官,高举令旗呼啸而至,大呼大将军还朝,大将军还朝。

正是将军百战功成,军士衣锦还乡,一时间高呼大将军之声,如山呼海啸,不绝于耳,声势直冲霄汉。

天朝第一猛将,大将军座下第一先锋重虎开路先至,风尘仆仆,满面虬髯,稳手持缰绳,练腿跨乌马,威严赫赫,想来十六年沙场血战,重虎成熟稳重了许多,奈何,随从军士寥寥,其后便是神洲纵横驰骋,天朝鼎鼎有名的天地九重,威风八面诸位将军,个个目明身健,气质超凡,天庭印沧桑,地阁悬智颜,正是十六年来风雨打,开疆扩土沙里飞,让人不得不心生敬重,紧接其后者,正是大将军陆字将旗,神机营军旗,至字营军旗,最后,但见铁血近卫一十六,当是将军百战应朝还。

只是,长安万民翘首以盼,追星赶月,殷切要见的陆大将军并没有如众星捧月般携威而现,一十六员神兵拱卫相护的只是一架简单质朴的牛车而已。

第十章 中书刘度

“大将军……”

堂堂天朝三军大元帅,率军出征一十六载,血染疆场,八方平叛,四夷阵乱,海内臣服,不想功成还朝之日,随从不过四五十,除三军仪仗不损天朝威严外,竟低调朴素如斯,怎能不让长安万民泪目?

“大将军……”

一时间振臂高呼大将军而跪地呜咽者,数不胜数,大将军牛车所过之处,人浪层叠,泪满长安,正是帝都长街七十里,万民声切眼迷离。

忽闻后军止步,紧随其后,正是先锋重虎一声暴喝,但听一句呔响,声若炸雷,直将来人震得是眼冒金星,头昏耳花,肝胆俱裂,人仰马翻,来人本就矮胖,被重虎这一惊,直像个滚地葫芦般,摔出好远。

“来者何人?何故阻拦大将军车驾。”重虎不管三七二十一,勒马质问,而来者不是何人,正是天朝中书令刘度刘大人,手持谕令,奉天朝皇帝陛下派遣,出皇城三十里,迎接陆大将军,不想连大将军的一根毛都还没见到,就先摔了个狗吃屎。

随从骑兵数百人,浩浩汤汤,竟比大将军护卫多了十倍不止,见刘大人跌下马,近前骑兵都指挥使刘负连忙飞身下马,抢扶中书大人,并不忘指着重虎喝道:“重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帝陛下钦差,天朝中书令刘大人如此无礼?”

重虎不以为意,抠耳回道:“哦?是吗?本将随大将军出征一十六载,久不居长安,心中只有陛下,却不认识什么刘大人,再者,敢问刘指挥使,中书令是个什么官?很大吗?还是说要做中书令,就要先总管大内?”

重虎高高坐于乌骓马上,目如铜铃,俯视双刘,有若天神怒视小鬼,言辞之间也是毫不客气,特别是言道总管大内,分明是在讽刺刘度嘴上无毛,是个太监。陆家军虽然常年征战在外,不履长安,但是,对刘度叔侄结党犯上,祸乱朝纲之事,却是早有耳闻,今见刘度奉诏出迎大将军还朝,重虎是何许人也,天赐良机,怎能放过?

刘负大怒,还欲出言驳斥,却被刘度伸手阻拦,反观刘度,两鬓斑白,当年过半百,一双三角眼,双目含笑,国字脸,长弓口,双耳垂肩,若非是个太监,着实是一付好面相。

重虎无礼,刘度不怒反笑,伸手正了正官帽,拱手道:“重将军,刘度有礼了,陛下得知大将军今日还朝,心内甚喜,特命老臣出皇城三十里相迎,以彰显陛下对大将军之倚重矣。”

重虎道:“大将军身体抱恙,不便见人,还请刘大人让开道路,容我等送大将军回府安歇。”

刘度闻言,假露忧色,担心道:“大将军安在?身体是否康健?可否容刘某当面拜会,一来以表刘某对大将军之仰慕,二来容刘某遍查大将军体情,以回宫向皇帝陛下复旨,三来本官手持陛下圣谕而来,还请大将军领旨听封,得万民景仰。”

刘度一席话,条理清晰,合情合理,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无非就是要表达自己受天命而来,要请大将军陆缺领旨听封,此刻,他双手将圣旨捧在胸前,见圣旨如见皇帝陛下,重虎再鲁莽,也不会傻到当众对皇帝无礼,只得下马先行跪接。

“刘大人,别来无恙。”

见重虎不是刘度对手,天地九重之镇天将军上得前来,听语气,与刘度是老相识。果然,刘度见天朝军方二号人物到来,不容怠慢,忙以笑相迎,一张胖脸顷刻间扭成一团,回道:“周将军别来无恙,一别十六年,周将军随大将军南征北战,肃清宇内,建旷世奇功,实在是可喜可贺。”

周天道:“刘大人言重了,十六年来,大将军素不在朝,不能辅佐皇帝陛下,朝廷内外,事无巨细,皆拜刘大人一众良臣操持,否则大将军也不能安然在外。大将军与刘大人,一内一外,共扶社稷,这才有天朝国运昌隆,实乃天朝之幸,万民之幸,陛下之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天连珠炮似得一通吹棒,让刘度很是受用,一双老眼笑得都变了形,而打铁趁热,周天显然是个中高手,不等刘度反应过来,率先跪地高呼万岁,分明是要绝了刘度要见大将军之心。

刘度以宦官当权,官至中书令,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周天之后,大将军所有随从护卫,皆跪呼万岁,万民深受感染,顿时呼声震天,万岁万岁万万岁之音,声闻百里,响彻周天寰宇。

刘度见状,双眼顿时眯成一条缝,一脸尴尬,却也是无可奈何,重虎,周天均言明大将军身体有恙,若自己再坚持要见,恐怕不妥,加之陆缺自官拜大将军以来,皇恩浩荡,准许其自掌天下兵马,便宜行事,不用临朝听事,正所谓听调不听宣,不过如此,而陆缺素来视权力金钱如粪土,无欲无求,深受天朝天子倚重与信任,所以,论功行赏,领旨听封之事,原本应该在朝堂之上,奈何陆缺从不上朝,这才有今天之局,刘度代天巡狩,当着长安万民的面,加封陆缺定国公,领太子太保,官至极品,以彰显其荣耀。

只是,刘度堂堂正二品中书令,钦差大臣,奉命传旨,却没见到陆家一人,着实有损颜面,若就这样回去,万万无法交差,正踌躇间,灵光一闪,道:“周将军,既然大将军不便亲自接旨,本官也就不再勉强,不过,本官素闻,少将军陆至深得大将军教诲,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小小年纪,已立下军功无数,实乃国之栋梁,不知可否由少将军代父接旨?”

刘度言罢,遍览跪地诸人,欲寻陆至,而少将军陆至自出生日起,便随父出征,十六年来,威震天下,声名远播,其声势,俨然已不在其父陆缺之下,奈何生在军旅,长在疆场,万民不识,也是必然。

就在万籁俱寂,万民争睹少将军陆至之风采时,但闻马蹄声起,大将军牛车身侧闪出一个人影来……

第十一章 色鬼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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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便由本姑娘替父兄接下皇帝陛下封赏。”

长安城,南北纵横七十里的长街之上,陆家军将旗招展,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自然也就没人看到她的美丽,只见一妙龄女郎,骑白马,坠长蹬,鹅蛋脸,樱唇红,金发蓝眼,身量苗条,肤白貌美之余,又着实性感可人,称呼陆缺为父,陆至为兄,显然年不过二八,一双修长如玉的大长腿,风行有力,明晃晃便露在外围,不禁惹人垂涎。

那女郎骑马行至刘度身前,也不下马,刘度矮胖的身躯,在她面前,便是一团肉球,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惹人迷醉,酥胸玉腿,近在眼前,如若刘度不是太监,只怕身体已经有了某种强烈地反应,这一点,只从一旁的刘负,身若雷击,喉咙鼓动间直咽口水,便可见一般。

“刘大人,家父与家兄身体同时抱恙,此刻正在牛车休养,不便见人,本姑娘受父亲所托,特来领旨。”

“这位刘大人,你看也看了,赏也赏了,只是,皇帝陛下谕旨前,还望大人能庄重一些。”

后一句话,女郎显然是对着刘负说的,这老小子看上去三十五六岁,正当壮年,却生得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副弱不禁风,总是睡不醒的样子,一看就是酒色之徒,若不是被女郎的一句话惊醒,脑海中,只怕已经与这女郎云雨几番了。

见刘负被当众揭短,老脸羞得通红,刘度作为他的叔父,脸面丢尽,心底暗骂,眼中也闪过森寒杀机,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这女郎依然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刘度正欲开口,不想那女郎又道:“雪影之上,小女子不便全礼,还请刘大人多多担待。”

听到雪影二字,刘度与刘负突然像听到老祖宗的名字一般,连忙跪地叩拜,不但不敢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雪影,是一匹通体如雪,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当年,先皇御驾亲征,轻敌冒进,被北戎军队围困白山三十三日,情势危急,时任先锋将军的陆缺,正是骑着这雪影,一骑当千,来回冲杀,终于在敌军的铁桶阵中杀出一条血路,后来,陆缺让先皇骑雪影先行,自己徒步断后,硬是靠着超凡的武艺与坚强的意志,斩敌八百,带伤无数,从容还朝,而陆缺抵达长安时,雪影早已驮着先皇安然抵达长安多日,从此陆缺平步青云,直至官拜大将军,而雪影则更为先皇看重,不惜反对天下人,毅然与雪影结为兄弟,敬雪影为皇兄,准许陆缺骑乘雪影,准许雪影在禁宫驰骋。

直到先皇驾崩,新皇登位,四夷动乱,大天朝倚仗陆缺之处更重,如此天恩更甚,直到后来,见雪影如见先皇,已是天朝不成文的规矩。

如今,女子身骑雪影而来,便是当今圣上的皇伯亲来,更是先皇亲来,怎能让刘度刘负不心生震颤?

那女郎道:“家父有言,叩谢陛下天恩,陆缺无以为报,奈何含烟走后,本帅万念俱灰,对功名利禄全无兴趣,至于陛下的一切封赏,家父只让我如数捧回即可,万不可公示于天下,陛下处,父亲自会遣周天叔叔进宫叩谢,以全臣子之心。”

刘度闻言,再不敢答话,只得乖乖将圣旨捧过头顶,既不必宣,只等女郎伸手取走便了,只是,刘度本就矮矬,此刻又跪在地上,就算是肥腰挺直,依然还是低了太多,那女郎过来时,只得俯身索拿,便是在这低头弯腰的一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胸口的两颗浑圆竟有大半裂衣而出,刘度身居高位,果然目光如炬,有幸一睹什么叫真正的波涛汹涌,生生在自己鼻内逼出两道鲜血来……

“畜生…”

虽然下面早已失去反应多年,但女郎率陆家军开走后一段时间,刘度依然条件反射的不敢站起身来,刘负只道刘度是思念先皇,一时无法自拔,但转念又想到方才的一缕春光时,突然急火攻腹,连忙心生悲恸,大呼先皇万岁之际,赶紧在刘度身旁趴倒,心内大呼,“妖女啊妖女……”

“臭老头,你刚才看到吗?”人群中,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人,一老一少,都是一副道士装扮,老的面留长须,鹤发童颜,手持一柄吉凶问卜的杏黄长幡,小的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形容怪异,鼻孔朝天,正是多年不见的申三仙与采荷,十六年后,再临长安,除了采荷的小肚皮好像又大了几圈外,二人在容貌上竟然没有丝毫改变,让人不禁啧啧称奇。

此刻采荷身体僵硬,口水连连,一副典型地花痴模样,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春光乍泄中回过神来。

申三仙见招拆招,笑问道:“贫道自然是看到了,你看到了吗?“

见采荷连连点头,申三仙又道:“你看见什么了?”

采荷眼神迷离,不自觉地将手指含在嘴里,深深回味间,只回了两个字:“好大……“

“臭老头?”

“嗯?”

“你说我的什么时候才能长这么大?”

申三仙闻言,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朝采荷胸前一扫,不想采荷却目露精光,将申三仙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清楚楚,申三仙大呼中计,果不其然,仅仅三息之后,采荷突然捧腹大笑道:“臭老头,你枉称得道,其实不过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色鬼也。”

申三仙大呼罪过,罪过,老脸一红,尴尬回了句天冷别忘加衣服,便自顾自地跟上人流,朝大将军府的方向先行而去,采荷这时赶上来,冷不丁地又是一句臭老头,申三仙心下有气,不为所动,而采荷心下明了,当然不以为意,清了清嗓子,终于又认真道:“臭老头,你注意到没有,那位美人姐姐虽然身缠人品仙芒,却周身散有鬼气,就好像是刚从阴曹地府回来一般。”

申三仙道:“你小丫头懂个屁,她哪里是好像,分明就是刚从阴曹地府回来不久……”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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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无云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地下风沙走石,须臾又消弭不见,申三仙大觉此风来得蹊跷,心随意动,就以巽风为上,起了一卦,下卦得水,风行水上为涣,变爻应在九五,“涣汗其大号,涣王居也,”申三仙念着爻辞,心内大呼不好,见采荷头摇得像拨浪鼓,又像个不倒翁,不禁笑道:”小子不学无术,最喜摇头摆酷。老朽偏是不顾,背手流星踏步。”

采荷见申三仙故作高深,转文浓墨,又戏弄自己,心内有气,可是,自己捉弄申三仙在前,同时,她又确实想知道卦中天机,只得低声诺诺,垂头丧气地求申三仙赐教,申三仙也不含糊,朗声叫了一声好,才道:“洪水横溢,淹没国都,只怕陆家有难矣。”

言罢,申三仙也不回头,只顾自己赶路,采荷抬头望天,正是白日青天人影远,俯首看地,更是地燥天干望雨穿,转念一想,又是长安古来天子院,哎呀呀,岂非是谁家水将触龙颜?忍不住打了几个哈哈,暗道这臭道士分明又是捆风。

且不说申三仙与采荷,狂风大起,硬是将那跪地不敢起身的刘度叔侄,吹得是意寒凛凛,欲火收收,止不住的一个激灵,是刘负先行起身,赶忙又将刘度扶起,没忘了大言将军府是非,刘度一口气憋住,却也是青筋暴露,乌唇颤抖,良久才咬牙切齿道:“陆缺,我们走着瞧,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你们陆家既然不把我刘度放在眼里,就别怪咱家狠毒。”

尖声嚷了一声回宫,刘负便哈巴狗儿似的伏在地上,任刘度踩着亲侄子的蚁背上马,行至一半时,刘负力有不支,地晃山摇,眼看天朝中书大人,保不齐又要二度吃屎,也不知刘负是有意为之,还是故意留了点力气,总之,这个天朝骑兵都指挥使到底还有点微末道行,一个小虫打挺,硬是将中书大人兜上马去,持缰坠蹬,刘度未在迟疑,拍马先行,刘负疯也似地飞身上马,紧追慢赶,终于在入得皇宫内院前追上刘度,欲言又止,吐雾吞舌,脸上阴晴不定,胸中暗藏淫语,刘度是何许人也,厉声喝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此时不说,难道要到陛下面前才肯吐露真言吗?”

刘负闻言浑身一抖,奈何就是有口无言,刘度见他魂不附体,猴脸羞似猴腚,自己再是个无根之男,也是顿时明了,当下心底骂声孬种,嘴上却问道:“我的儿,你可是看上了那骑白马的小姐儿?”

被一语道破心思,刘负再不避讳,正是贼眉挤壮贼胆,欲眼弄欢淫心,连忙俯身拱手,道了一声叔父成全。刘度佯装不准道:“咱家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那姐儿可是陆缺的掌上明珠,且不说陆缺携荡平寰宇,一统海内之功,风光还朝,又是大将军,统率御林军外天下兵马,深得皇帝老儿信任,即便是他手下的一个先锋官重虎,那也是勇冠长安,难逢敌手,咱家听闻,陆缺手下自兵马元帅至将军走卒,无一不唯陆缺马首是瞻,誓效死命,即便是皇帝老儿御驾亲征,也必不能如抡拳使臂般驱策万军,既如此,你想得到她,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瘦洞鼠欲索仙蝠吻。”

刘度用癞蛤蟆,瘦洞鼠来说教刘负,虽然冷水泼了一大盆,却也是合情合理,恰如其分,以陆家如日中天的声势,不动声色,真可谓将军阵前一声喊,敢教日月换新颜,虽然以陆缺之淡泊,根本无意于天下,但是,自古有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陆家军驱北戎,灭南楚,垦西荒,踏东颠,天下除东洋海外还有一名山故郡外,神洲大地尽归天朝开始,正是十六年来谁著史,唯有长安陆国公,也正因如此,江山再无战事,将军卸甲归田之日,只怕也是大祸临头之时,自古有之。

“陆缺啊陆缺,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更何况咱家只是你们口中蹲着撒尿地阉人,怪只怪你自己只知道开疆扩土,却不知这天下姓者谁,今日你当着长安万民,驱千金马下羞辱于我,他日我刘度冷血追命之时,定要将大将军府杀得鸡犬不留,至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咱家一定要让她受尽天下最恶毒的屈辱,咱家要扒光……”

刘度作为一介阉人,无能已久,他能臆想到的恶毒屈辱,当然暗含男女之间的淫邪之事,但是,要从他一个太监之口说出来,无非就是扒皮抽筋之流的狠话,只是,刘度刘负叔侄,都是有幸见识过陆家千金之人间胸器者也,正是明晃晃玉腿怡情,层浪浪乳摇生津,一念至此,刘度以无根之体尚能稳坐马上,而那刘负却是裆中有物真如铁,火热难当马下翻,弓腰扶地,假露苦痛之色,一言打断刘度道:“叔父大人,想是方才那股邪风,令小侄一时风寒入体,此刻,小侄腹痛难忍,不能骑马,还请叔父大人准许小侄寻处出恭,以解内寒之急。”

刘度见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疑有他,哪里想到他是内火蒸腾,不得释放,小蛇吞吐,直不起腰,随口骂了句畜生,嘱咐速去速来后,刘度策马先行入宫。

彼时,天色渐晚,可怜刘负似龟公祈福,匍匐皇宫深院外,苦候两个时辰才将那熊熊火蛇驱赶,真可谓世人都言骑兵好,奈何下马步兵才看真啊。

是夜,大将军府灯火阑珊,一如往昔般简约质朴,神机营,至字营诸将军各回各家,归营点卯,众护卫论职轮岗,却也是井井有条,一夜无话。

奈何黎明时分,乌云压城,闪电霹雷,却是寸雨未下,寸风不刮,待得天明,但听一通鼓响,千军呐喊之际,云头之上,黑压压一片,乌紫紫一丛,正是霞光千缕,九曜星官齐抖擞,仙芒万丈,十二元辰战意浓……

第十三章 大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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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阵阵,杀声震天,正是阴云压城神差挡,大难临头鬼使拦,俯瞰将军府四下无人,却哪知疏墙窄院里,青砖灰瓦下,正是骑兵上马快,步兵披甲忙,刀斧寒光现,弓弩弯背疾,帅府护卫,各营留守,须臾齐备,整军列队,蓄势待发,更有一天朝名将曰重虎者,身披银铠,头戴虎盔,目似铜铃,身如塔锥,正是平地一吼雷霆怒,双斧齐下万钧沉,真乃一员虎将也。

不多时,又闻马蹄声作,步履声齐,前军乘风刚至,后军呼啸已及,正是天地九重,威风八面诸将军,领京城戍卫,前来助阵,当头一员,正是镇天将军周天也,大军交汇,合归一处,周天重虎,相视相交,正是口不言同仇敌忾,心下明大敌当前,各自摆阵,不在话下。

只不过,今时往日,大有不同,如今是正天神降世,真星曜临凡,任凭重虎骁勇,奈何天上地下,仙凡有别,那也是有处下手,无处接招,只得严阵以待,静观其变,最是周天睿智,天朝第二,只逊陆缺,便是多识一节,只怕还在陆缺之上,如今陆缺不在,自是周天起头对一众天神唱了声诺,稽首恭声道:“上界诸天神星宿,天仙灵官,下界晚生后学周天顿首,冒昧上问,不知众天神上师法驾长安,所为何往,后学不才,殷盼上师垂训,但有代劳,万般之幸,纵万死亦不辞矣。”

众天神见周天虔诚,言辞谦逊,敬意深沉,必不作难,只见层云最上,居于左二上首,青面穿甲,面露威严,手持青峰,而风随剑意动者,正是上界南方增长天王,相声道:“下界贤朝之良臣健将,非君莫属,尔等不必惊慌,吾等奉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法旨,领神兵三万,不为降罪尘凡,只为捉拿凶邪,为民除害,尔等只需静待神兵天临,静看吾等除妖便可。”

周天道:“上师容禀,我朝承皇帝陛下御准,自将军陆缺登坛掌印始,出仁义之师,谋不化之土,历时一十六载,终四海笃定,八方来朝,及至昨日,大将军方得还朝,立足未稳,如若上师指点实确,帝都长安,藏匿妖邪,竟惊动上界神罚,誓必驱之,必是那妖邪狡猾,心生灭世不轨之心,势要惑政乱国,动摇我朝根本,我朝仁人志士,当辅天行道,助杀奸邪。我朝君主素来英睿,以贤德仁孝,忠信礼义治天下,必不让欺君罔上,残害生灵者,立于我天朝朝堂之上。”

周天之言,大义凛然,一则言明陆缺清廉,必不是奸邪之辈,众天神兵压大将军府,事有不妥,二来义愤填膺,捶胸顿足,大言误国惑君,铲除奸邪云云,不过是含沙射影,掩耳盗铃罢了,周天只因面天禀上之时,忽闻一阵嘈切,马嘶喘息,兵士接耳之音,纷乱错杂,好不厌恶,正是刘度叔侄,挟天子命,闻讯赶来,周天以眼角余光视之,临时起意,遂将欺君罔上,不立朝堂之言,言措地极为深重。

却说刘度之流,拍马赶到,远望苍穹之上,霞光万丈,看不真切,待到近时,看清是四大天王,漫天星宿,哪能不翻身落马,匍匐在地,屁滚尿流之际,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哭天抢地之时,不忘谄媚奉承之良机,真格把满天神佛,天地君亲师,从上到下,都拜了个干净,从东到西,都磕了个明白,正是肥脸猪头直撞地,管他扫帚非吉星。

众天神见来人一个猪身狗肚,无须无根,一个鼠头驴脸,色眉色目,领一群没精打采,睡眼惺忪的狗崽,尘沙状胡乱一簇,烂泥般滚作一堆,心生厌恶,再不理会,倒是周天看得真切,当着众神,不忘妙赞刘中书如何为国为民,如何匡扶社稷,刘度闻言,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抬起头来?

便在这时,云层之上,想是待的急躁,等的焦心,但听一声喝响,凭空跳出一员身高丈余,狮头虎眼,手拎两扇宣花斧,背飘双股仙翎带的先锋大将,这大将胸无点墨封神,最厌诗词成仙,左不喜周天咬文嚼字,右不耐二刘蛇鼠一窝,端得是九分尴尬,十分烦躁,回中看到重虎,一面粗犷,满身豪迈,又有双面板斧在手,神似他辈,顿生好感,奈何仙凡有别,天阶不通,正是有文不成章,有词不达意,心下不爽,思前想后,颠来倒去,直急得这天将,左踱右赶,好不滑稽,反是重虎,惺惺相惜,感同身受,跳将出来,对着那天将喝道:“汝乃哪路天神,何故云头打转,遮云蔽日,直晃得本将两眼昏黑,头晕脑胀。”

那天将正愁找不着话柄,见重虎出言抱怨,正是有口难言黑神怪,抛砖引玉虎侯痴,遂释怀大笑道:“下界虎侯,莫要焦急,吾乃上界托塔李天王帐前,除魔先锋巨灵神是也。”

怪只怪那巨灵天神晨昏酒醉不醒,贪睡懒读文章,口齿生风,又瓮声瓮气,直将那虎侯说成虎头,重虎是何许人也,几时受得这般欺侮,管他哪路天神,何路天将,哪家天王地王,谁家先锋后锋,勃然大怒,持斧指天喝道:“你这不长眼的黑厮,我好心与你说话,你竟然此般辱我,我乃大将军陆缺帐下,第一先锋重虎是也,不是什么下界虎头,惹怒老子,老子才不管什么天上地下,神先神后,通通先给他个三板斧,尝尝厉害。”

眼见这下界虎头跃跃欲试,一副凶相,那巨灵天将不愧是天庭愣种,不堪挑衅,如干柴遇火,霎时冲天,说时迟,不管不顾,那时快,直下云头,朝着重虎天灵盖就是一斧,他躯体本就大出重虎数圈,又有仙力加持,重虎再是神勇,不过是人丁人力,必不能挡。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陆缺帐前无钝锋,重虎一声暴喝,不知何谓可怕,凝神聚力,作势就要格挡力拼,可怜是云中天王相劝晚,地部周天遮拦迟,眼看仙凡四面板斧就要火星四溅,重虎势必血肉横飞,百战堂内骤得一声脆响,一道黑芒破空而至,生生将巨灵天将的宣花巨斧差点震飞,巨灵天将只感一股巨力袭来,如排山倒海,直震得虎口炬裂,双臂发麻,一口气尚卡在喉口,不料又是一股滔天灵浪,呼啸而至,巨灵天将自知不敌,爬云而走,重虎还欲上前叫骂,这时,百战堂前传来一道动听的细响:

“重将军,退下。”

第十四章 大杀四方

惊闻细声乍起,一众神人循声而望,皆是目瞪口呆,惊为天人,百战堂前,不是横刀立马威武大将军,而是闲庭春睡婀娜俏女子,只见她金发蓝瞳,睡意迟迟,金丝平素束脑后,对镜从不贴花黄,薄施粉黛妆淡淡,雪衫衬乳浪欢欢,含含交错行慢慢,步步生莲施然然,正是玉腿生光迷人眼,跣足沉香半步癫,一顾颠倒众生相,再顾天神亦思凡。

且见她行至人间站定,重虎恭声退后,众将敬呼小姐,刘度双眼眯缝,刘负心猿意马,反是那云层之上,天王天神面面相觑,星宿元辰尚能定心,巨灵先锋圆睛壮胆,缉查灵官瑟瑟发声,言说如此如此。

众天神会意,四天王明了,传令天神天将四散开来,布天罗地网,围水泄不通,仙光熠熠,漫天星斗,正是十二元辰依子丑寅卯之天时布阵,二十八宿照东南西北之地利结网,三十六部雷将云上发雷明闪,七十二路雨神风中布雨兴云,东方持国天王怀抱琵琶露面,南方增长天王挥斥青峰强兵,西方广目天王手持龙蛇结印,北方多闻天王撑伞放貂捏诀,好个调兵遣将。

又有九曜先行,九曜星官参上,太阳太阴戴九履一,计都罗睺左三右七,荧惑太白四二为肩,辰星岁星八六为足,又有镇星居中,正成九宫方位,星耀将府上空。

陆家诸将见此阵势,心道来者不善,周天重虎也不含糊,排兵布阵,就以五行八卦,弯弓向上,势要擒贼擒王,刘度刘负见周天重虎忤逆反天,魂飞魄散,大骂周天无知无畏,嘲讽重虎胆大包天,重虎是何许人也,岂能容太监嚣张,色鬼跋扈,正逢怒气无处发泄,伸腿一脚先将刘度踹得滚地十丈,随手一掌又将刘负扇得原地转圈,二刘随众,见重虎发威,如恶鬼还阳,肝胆俱裂,不及临近,早已纷纷作鸟兽散耳。

地上小鬼散尽,刘度腹痛,蜷缩抱圆似条烂虾,刘负碎胆,连滚带爬像个臭虫,重虎一句快滚,直吓得二人抱头鼠窜。

便在这时,不紧不慢,那小姐脚踏虚空,步上云头,九曜星提枪弄棒,势要上前捉妖,小姐不以为意,立在云端,反对着巨灵天将道:“堂堂上界巨灵先锋,一言不合,便挥斧斩向凡人,你羞也不羞。”

巨灵天将双目睁圆,跳将出来,大骂妖女休要猖狂,再不答话,挥斧便砍,那小姐知晓那巨灵天将,实乃洪荒愣种,一点就着,遂不以为意,也不躲避,眼见宣花巨斧及身,小姐一个瞬步,来到巨灵天将脑后,鞭腿踢倒,冲膝垫腹,一气呵成,可怜那巨灵天将还未及反应,庞大的仙驱早已似离弦羽箭,冲天而去,飞至极巅,那小姐早在前等候,但见玉腿举过天顶,分明要作势来个乾坤下劈。

神兵三万,岂能坐视天庭威严折损,这时,勿见一星辰线索,藤将上腹,正是那太白星出手,使捆仙索将巨灵天将扯下,那小姐也不追赶,其他八位星官呼啸而至,各出法宝,各亮兵器,瞬间与那小姐斗在一处,正是计都星正前刀砍,罗睺星抄后开弓,太阳星上袭三路,太阴星下取四关,那小姐一声娇喝,赤手空拳,上冲下突,左遮右挡,却也守得密不透风,天衣无缝,荧惑星大怒,辰岁星心急,纵挥汗如雨,浑身解数,依然奈何不了小姐分毫,那小姐越战越勇,见众星官越战越急,哈哈一笑,收手捏诀,众星官不名所以,回兵而望,这时,黑光乍起,一根短丑黑棒,自下界土岩中,裂空而起,那小姐唤了一声疾,黑棒瞬间变得碗口粗细,十丈来长,众星官心中大骇,只一合便败下阵来,纷纷驾云而逃。

四大天王在云端看得真,辨得明,见那黑棒要长便长,要短便短,长时直上冲灵霄,短时针细藏耳道,不是那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又是何物?增长天王叫了一声弼马温?广目天王喊了一声斗战佛?多闻天王大呼不妙,持国天王暗暗心惊。

那小姐横空出世,将黑棒握于手中,盈盈而立,众天神见那棒子通体黝黑,生得极为丑陋,长不过两寸有余,粗不过婴儿臂膀,与那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到底还是有些区别,当时放下心来。

那小姐轻声淡淡道:“天兵神将,不过如此。”

增长天王持剑喝道:“孽畜,你大闹地府,殴打判官,手撕生死主簿,拳向十殿阎君,阻拦幽魂转世,破坏众生轮回,早已触犯天条,竟然还不幡然醒悟,吾等奉玉帝谕旨,下界捉拿于你,你若束手就擒,玉帝宽仁,上天有好生之德,或能饶你性命,若是负隅顽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毁根基,待到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之时,悔之晚矣。”

那小姐斥道:“什么判官阎罗,玉帝根基,在我眼中不过尔尔,我去到幽冥鬼界,阴曹地府,只想要回他的魂魄,谁叫那帮恶鬼判官出言不逊,蓄意刁难,阎君奸诈,拒不归还,仗着自己微薄的法力,竟想将我擒住,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们回去告诉玉帝,不还他的魂魄于我,我誓要将三界搅得再不安生,再无宁日。”

不想这天仙似地小姐,竟然如此张狂,听到三界再无宁日,正是三十六部雷将怒,七十二路雨神欺,顿时雷光焦狱,霜雨俱来,更有青龙七宿如龙卷,朱雀七宿似鸾鸣,西方见奎木狼领衔,娄金狗殿后,正是白虎七宿现,北方见虚日鼠拽尾,室火猪争先,便是玄武七宿来,二十八宿齐上阵,不管是女还是男,一哄而上,势如千钧。

那小姐提到念人魂魄,本就伤感,又见雷将雨神,四象星宿,以多欺少,左右杀来,誓要抓了她复旨,捆了她邀功,又一念想到那人魂魄不知在何地受苦,何方受难,她再也无法自持,当下凝神聚气,心内发狠,双掌打开朝上,土色仙光如经年流水,倾泻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十五章 决破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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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是他死,你们凭什么抓走他的魂魄,又凭什么不还给我。”

那小姐立在虚空,脚踏层云,土色仙光沿左掌人纹游龙走蛇,顺右掌周天星罗棋布,正是天脉人品形如闪,地脉十星亮如晶,右掌中十颗星点,圆如棋子,转若涡旋,上下五五对分,状若两片梅花,但闻一声尖啸,那小姐向天昂首,任雷劈电闪,雨雪风霜,束发丝带彼时滑落,满头金丝此时翻腾,右掌十颗天星牵引下,仙力狂暴再不受控制,自芊芊玉足而上,将那小姐周身包裹,继而从天灵疯狂上涌,直冲霄汉,所过之处,三十六部雷将震颤,七十二路雨神胆寒,周天二十八宿皆不能敌,奔逃四散。

那土色光柱,如神龙觉醒,势能擎天,直插天河,更在河间汇聚,天庭震动,三界不宁,天河终被豁开小小缺口,激起一爿天水,洒落人间,纵是一爿,然宇宙无垠,周天广袤远非地之有涯,海之存角可比,天上一爿便是地下一川,如九天落瀑,青龙吐水,天水泛滥人间,堪堪冲向长安,偏偏直落皇城,正是太监大呼天谴,宫娥惨叫神罚,皇家宫门险破碎,御林四处躲灾忙。

眼看水患将成,四大天王无心再战,众神暗存救世之心,幸有北方多闻天王,身着绿色庄严甲,身长万丈,手持七宝琉璃伞,撑伞遮天,正是法天象地之神通,须臾间,但见宝伞转动,引天水以入四海,水患得解。

“孽畜,还不住手。”

水患既除,多闻天王一声大喝,收了宝伞,亮出长刀,作势要砍那小姐,便在这时,土色光柱消弭不见,那小姐双目紧闭,眉心现出一枚朱红印记,背生两道金光,初成时万丈神光显,移步处七彩仙芒随,哪里是什么鬼怪妖魔?分明是菩萨转世,真君下凡。

增长天王大呼怪异,持国天王心生迟疑,倒是广目天王多识,忙放出手中龙蛇,架住多闻天王长刀。

“三哥,且听小弟一言。”

多闻天王收刀纳印,众神洗耳恭听,只听那广目天王道:“诸位哥哥不知,小弟镇守之西天门,居于西牛贺洲上界,西牛贺洲之灵山,正是西天如来佛祖传经论道之所,佛祖讲道云云,小弟在西天门外常有聆听,佛祖常言但凡圣贤菩萨之得道,必伴随神光异象,犹以眉间道印,最见端倪,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之南海观世音菩萨如是,西天灵山如来佛祖之左右胁侍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皆如是,小弟多有见闻,而那女子眉间之物,别人或有不识,我却似乎认得,正是佛祖口中之佛门白毫印记,老君教诲之道门证道之痕,最是得道之相。”

“吾等奉玉帝旨意下界擒妖,可据我观之,这女子非但不是妖魔,反是菩萨天君转世。诸位只看她步步生莲,仙身附体便可见一斑。”

众神点头称是,不敢答话,又是多闻天王道:“四弟所言,不无道理,若托塔天王在此,只需借其照妖宝镜一用,是神是妖,立见分晓,只是我等受命而来,却不可空手而去,这女子大闹地府在前,对抗神兵在后,又有决破天河,纵水下界之过,纵是佛菩萨转世,已然触犯天条,我等只需将其擒住,押回天庭,交于玉帝发落便可,切不能被表象迷惑,自作主张。”

众神亦点头称是,左右两端,实在难抉,正在此时,南方增长天王哈哈一笑道:“欲借天王照妖宝镜,又有何难,诸位且看这是何物?”

增长天王伸手入怀,摸出一件物事,只见正面金光闪闪,边侧衬有祥云,背生太极八卦,内里隐闻风雷,正是上界托塔李天王之天界至宝照妖神镜。

“吾等奉命下界之时,承蒙天王不弃,将宝镜收于小王保管,如今正要派上用场。”

说时迟,那时快,那天王也不迟疑,念起咒语,便将照妖宝镜立于天上,神光天威下,周天之妖皆可识,周天之怪尽可辨,不多时,那小姐果然原形毕露,正是朱红一点乾坤逆,天生丽质众生迷,意念苍生天魔忌,情颠大圣心不移,非天非地,非神非鬼,非妖非魔,不过是堂堂正正人女,清清白白道生。

照妖宝镜之画面,正证广目天王之言,遂听广目天王道:“大哥,既然宝镜力证此女子并非妖魔,吾等奉旨擒妖,便已是师出无名,为今之计,若依小弟之言,应速速返回天庭,将此间事由禀明玉帝,玉帝圣明,自当裁定。”

增长天王踌躇之际,多闻天王又道:“大哥,四弟所言差矣,那小姐纵是凡间人女,却不料竟有如此修为,岂不怪哉?其逆天之力足以决破星河,震动三界,道行之深,即便是你我兄弟,也必不可挡,依小弟之见,当务之急,你我兄弟应齐心合力,先将此女擒下,再言其他。”

持国天王亦道:“大哥,三弟所言极是,岂不闻当年唐三藏西行取经,路遇之六耳猕猴,正是混世四猴之一,不入十类之种,那猴子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其样貌神通,与那孙猴子色色相同,样样不差,当年,便是这识遍周天之物的降妖宝镜,亦不能辩,所以,周天之物,尽在周天,又不在周天,远不是你我兄弟能看清辨明。你我兄弟既是奉旨而来,只需依旨办事,可保无虞,如若不然,自作主张,放走妖邪,玉帝怪罪下来,恐非你我兄弟之福矣。”

广目天王闻言,不敢苟同,又要出言争辩,增长天王见双方各执己见,难分难解,只能折中取事,一面命四值功曹返回天庭,奏请玉帝旨意,一面又着实不敢怠慢,重布天罗地网,暂与那小姐对峙不提。

而那小姐仍是脚踏虚空,凝神闭目,虽不主动设防,却有神光护体,一时之间,确当无虞,而周天重虎之辈,于地上见一众天神严阵以待,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也是一时放下心来。

不急片刻,但见云层涌动,正是日值功曹携玉帝玉旨而回。

第十六章 为何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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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旨,着四方天王,十二元辰,九曜星君,周天二十八宿,雷部众神,雨路诸仙,外携神兵三万,即刻返回天庭复旨,不得迟误。”

南方增长天王忙昂首向天,恭唱谨尊法旨,而众神即得旨意,再不迟疑,先有十二元辰重化天时,后有二十八宿复归四方,正是云开日明雷将没,风止天青雨神回,九星耀世天河满,神兵阵列三十三。

不过须臾,唯有四方天王成排而立,尚立云端,左首第一位,正是东方持国天王,先道:“大哥,吾等兄弟下界,即得玉帝遵旨,亦有王母密意,王母言玉帝仁厚,天颜恩慈,唯恐其心软而对下界妖邪复生垂怜,遂嘱托吾等兄弟除恶务尽,万勿心慈,若有不测,王母自当周全,如今时事不济,正中王母下怀,你我兄弟该当如何?”

那持国天王,白面黄胄,怀抱琵琶,最是高深莫测,满脸神秘,而其右首第一尊正是南方增长天王,增长天王粗豪,闻言陷入沉吟。还是那西方广目天王,列位最下首,红脸蓝甲,左手持龙蛇,右手持绢索,慈眉善目,正气凛然,正是灵山上界常听佛祖教诲所得,道:“诸位兄长,承蒙玉帝降旨,你我兄弟才下界擒妖,虽有王母密旨不可心存仁义,纵妖为祸,奈何这小姐奉道成贤,并非妖邪,又得眉心印证,神光护佑,如今玉帝慧眼,明察秋毫,识得造化,辨明真伪,这才命功曹传令,着吾等回天,你我兄弟实当谨遵上意,速速还庭,万不可再生事端。”

北方多闻天王闻言,一声冷哼,那小姐决破天河,至天水泛滥,若不是他使出法天象地神通,又祭出七宝琉璃伞,只怕整个长安都要被洪水淹没,届时山河破碎,黎民受苦,如此人祸,实在罪孽深重,那多闻天王嫉恶如仇,脾气火爆,若不是广目天王出手阻拦,只怕其长刀早已砍在那小姐身上,如今玉帝不知哪根脑弦搭错,竟对凶邪心存放纵,多闻天王徒生怨念之际,多亏持国天王提醒,尚有王母懿旨在身,若有不测,王母自会周全,那多闻天王本是头脑简单之人,得此依靠,哪还轻言放过,不假思索,便冷笑道:“四弟之言差矣,妖邪多诡,最善伪装,玉帝贵为三界无上大天尊,虽独具慧眼,奈何无法天临,所闻所见者,不过表象耳,万万不如你我近前看得真切,吾观此女,浑身沾染鬼气,杀伐之气甚笃,必是妖邪幻化无疑,且不说吾等身负王母懿旨,当便宜行事,便是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言,愚兄自当勉之,敢为天下先,四弟若是惧怕此**威,只需在上界观察,且看哥哥如何收服于她。”

言罢那多闻天王抽出长刀,也不等增长天王号令,不待持国天王点头,更不多看广目天王一眼,一声大喝,杀将而去,地上陆府众人见状,重虎骂千句卑鄙,周天斥万声小人,其余众人也是瞬间聒噪,骂声震天,那多闻天王立功心切,哪里还顾得上凡人辱骂,单刀直入,当真用上了全身力气,眼见一手长刀要落在那小姐肩头,众人闭目,不忍直视,不想却是叮铛一声,火星四溅,正是无锋黑棒,如有灵识般,竟然自行跃出格挡。

多闻天王顿感双臂发麻,手中长刀也是嗡嗡作响,暗呼不妙,那黑棒乘胜追来,也不避讳,与多闻天王斗在一处,如灵蛇出洞,吞吐自如,时长时短,非粗即细,那黑棒变化之繁复,直让多闻天王应接不暇,且那黑棒端得诡异,忽重忽轻,重时如泰山压顶,轻时如鸿毛一根,便这样斗了六七十合,多闻天王满头大汗,渐感不支,而那黑棒却是越战越勇,越舞越灵,又见一记浑天下劈,多闻天王心知不可硬抗,忙使了个隐身法,霎时间跃到高处。

“孽障,休要猖狂。”

多闻天王立于穹顶,双目睁圆,一声厉喝,手中七宝琉璃伞应时而开,风雷齐至,那黑棒果然不能抵挡,堪堪落下地来,直没入地下二尺,只留得寸许黑头。

多闻天王见须臾之间便收拾那黑棒,持伞而立,信心大增,再不迟疑,信手将法宝往那小姐头顶一掷,作势便要将她收入伞中。

便在这时,那小姐紧闭双眼终于打开,竟是一双金目,瞳孔四枚,数道金光激射而出,几道俯视大地,几道直冲牛斗,而那七宝琉璃伞闻光而闭,多闻天王哪敢怠慢,忙将宝伞收起。

多闻天王跃回云顶,面见增长天王,而增长天王双眉紧皱,却也不明所以,仍是西方广目天王叹道:“金目双瞳,正是菩萨诸天,天尊天君之慧眼也。大哥,若再逆天而行,我兄弟四人必遭天谴。”

多闻天王心生寒意,持国天王遮面更紧,反是那小姐凭空叫了一声“为何不见?”,随后便是冷笑连连,面露狰狞,其一双金目,也霎时变成了红色。

那多闻天王在一旁看得真切,只道那小姐终于原形毕露,不惧反喜,一声爆喝,叫道:“四弟,且看你口中的菩萨诸天,天尊天君,竟是何方妖孽?”

北方多闻天王,口念咒语,七宝琉璃伞大放异芒,只是,不待伞开,那小姐含威已至,只一掌便将多闻天王拍下云头,广目天王身动,连忙出手接住,南方增长天王稳出神剑,东方持国天王反弹琵琶,奈何那小姐金身不破,充耳不闻,一双赤目红似火,一身金芒灿如霞,不闻那小姐身法,重虎周天等众,却见漫天残影,如光如幻,不过几合,四大天王便在手舞足蹈间,纷纷败下阵来。

四大天王眼看不妙,爬云而走,不想那小姐杀机甚重,不能自持,大开右掌朝天,其掌内十颗天星亮如白昼,五点梅花一双,应光而起,自转如飞,朝着北方多闻天王,东方持国天王疾追而去,音爆迭起,竟是位面塌陷之声,梅花五点所过之处,在空中留下两条黑洞洞的裂痕,裂痕不断扩张,隐有蚕食吞天之势,正是多闻天王绝望待毙,持国天王心灰等死,增长天王面露惊骇,广目天王闭目念佛之际,东极天顶,突然响起一声狮吼……

第十七章 掩耳盗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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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下界陆府诸人,眼见小姐神勇盖世,力战四大天王,竟然毫不费力,稳占上风,士气登时大震,呼声霎时震天,不想天际一声狮吼,众人脑际一阵轰鸣,眼前尽是漆黑,待到光明复来,定睛再看时,那小姐与四方天王已然消失。

“三界之中,何时又出现一位少年天君,本座久居长乐,倒是孤陋寡闻了。”

分不清身在何处,脚踏何方,那小姐近前,却是祥云朵朵,瑞蔼千层,但闻一声狮吼,九色光芒现,左右仙童随,神光万丈敝天幕,三界从此只朝东,拂尘白色轻挥过,十点梅花碎若星,裂痕如墨水中淡,位面交合复原中。

“无量天尊,小娃娃戾气过重,总归不妥,还得本座救你一救。”

背生百亿毫光,脑后三道神芒,座下九头狮子,手持归元拂尘,正是上界东极青华大帝,又号妙严宫太乙救苦天尊。

东方持国天王,久居东天,当时识得,连忙伏地叩拜,其他诸位天王,不成想那小姐一击之下,竟然惊动天界六御之一的东极青华大帝,心中震骇,直到无以复加,此刻唯有不断叩头,再不多言其他。

那天尊微笑颔首,信手捏诀,着四位天王平身免礼,此间诸事来龙,其在上界早已看清辨明,只道了声小娃娃不可造次,伸指凭空一点,那小姐右掌星芒尽皆隐没,身体再不得动弹分毫。

“元圣儿,此时不助,更待何时?”那天尊一声号令,座下九头狮子,通灵已久,实乃天地间不可多得的灵物,但见幽冥限界应声而启,正是那九头元圣一吼之功,而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则是那小姐周身阴沉,正被界门牵引吸噬,不过半盏时分,目中红芒尽褪,那小姐神识逐渐清醒,只是,不待看清眼前,却先昏了过去。

这时,那小姐原本握拳的右掌,陡然张开,一只通体翠绿的物事从中滑落,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事有凑巧,总之,那物事从天而降,不紧不慢,不偏不倚,堪堪砸中采荷。

“臭老头?怎么不见了“

这发问的,正是此刻置身皇城,印证“洪水横溢,淹没王城“之象的采荷,她口中的臭老头,当然就是一副神棍打扮的申三仙。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茫茫天际,浩瀚无边,哪里还有什么四大天王,陆家小姐?采荷抬首望天,正见阳光刺目,不料头顶却骤然吃痛,以为是申三仙故意捉弄于她,正欲发作,这时,惊闻地上一声脆响,才发现敲打自己的竟是一枚从天而降的玉牌。

这玉牌通体翠绿,晶莹透亮,长不过两寸,宽一寸,厚则不过半寸,不见星芒耀衬,当真少了几许生气,不过,上见黑点十颗,上五下五,恰似两朵梅花,正是天五地五的十点天星玉牌。

“臭老头?”采荷疑惑地捡起玉牌,却认得这玉牌点数与星辰占位,竟与那小姐右掌中的星辰一般排位,“难道那小姐姐上天去了?”

申三仙一脸庄重,遍观天象,又掐指一算,这才点头道:“正是那小姐掌中之物,看来此子凶多吉少了。”

采荷道:“小姐姐法力通天,只一招就打得四大天王满地找牙,这等实力,天庭之中,竟有人能降她?”

申三仙道:“你小丫头懂个屁,以四大天王的实力,充其量不过是六品星官,在那小姐手上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周天之上,不说降服,只一指就能灭杀那小姐的神仙,可就太多了?”

采荷花痴般笑道:“孙悟空吗?”

申三仙道:“天上地下,那孙猴子倒算个人物,只不过在这里,却是不值一提。”

采荷耳听西游长大,从小视悟空为英雄,闻言,登时不悦道:“你这死老头,最爱信口开河,造谣捆风,孙猴子不值一提?难道当年大闹天宫的是你吗?”

申三仙哪能不知她心,却不理睬,故意气她道:“你小丫头懂个屁,大闹天宫不过尔尔,那孙猴子只是玉帝手中的一个玩物,若是玉帝果真出手,不过是动一动手指,便能将那孙猴子压扁。”

申三仙边走边笑,大言玉帝如何捏死猴子云云,采荷天真烂漫,如何能忍,瞬间如遭雷劈,一双小眼瞪得浑圆,指着申三仙的牛鼻子,便骂道:“你这该天杀的臭老头,玉皇大帝是你外公吗?你这么替他说话,你那外公既然如此厉害,为何孙猴子闹天宫时,不动一动手指?非得藏在桌案底下,大喊什么快请西天如来佛祖,难道不是使臂无力,丢人现眼?”

申三仙见奇招凑效,纵然是认了外公,也是毫无脾气,只淡淡道:“此乃孩童之见,那玉帝是何许人也?自幼修持,苦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所以,那玉帝修炼了至少两亿两千六百八十万年才成无极大道,上登天位,成为主宰三界的无上大天尊,那孙猴子是谁?不过学道十数载,习得变化七十二,这才偶然得道,成为一个散仙,堂堂玉帝大天尊怎么可能屈尊对一个散仙出手?”

申三仙捋须而立,故作高深,说到最后一句时,生怕采荷听不见,还故意提高嗓音,大有掩耳盗铃之势。

而孙悟空大闹天宫,所向披靡,到他申三仙口中,竟然只是个无道散仙?还大言不惭玉帝不屑杀之,采荷如何能服,大骂道:“你这老头,说话毫无廉耻,你外公玉皇大帝是三界大天尊,人家如来佛祖还是西天佛老呢?如何就能屈架与那孙猴子交手?”

申三仙不置可否,只顾凝神看天,但见东极天上凭空亮了几个明闪,这才成竹在胸,细声笑道:“无知小儿,无知小儿,如来协助玉帝除妖,不过是心生护短,掩人耳目,那唐三藏是谁?正是如来二徒,法号金蝉子者,如来为练其心志,将他贬入轮回,投生东土,却注定每一世金蝉子都将重回灵山视为毕生信仰,谁知那金蝉子命格精奇,注定接连九世都在西行路上被流沙河的妖怪吃掉,非得十世方回,道家真言,九九为尊,若得十数,必归原始,第十世金蝉子,前尘尽释,已是肉身凡胎,若依然不能返回灵山,待到第十一世,金蝉子将不再是金蝉子,所以,如来收服孙猴子,不过是算定金蝉子命数,提前为他寻个保镖罢了。”

一段言罢,申三仙哈哈而笑,笑到得意处,不忘又低头对采荷耳语道:“而我外公玉皇大帝对此心知肚明,既能配合如来演戏,还能顺水推舟,送佛人情,何乐不为啊?”

“申三仙,你……”

第十八章 神卦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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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长安,横遭水患,皇城被淹,幸得上界多闻天王庇佑,才得保全,却仍是毁坏城墙几段,冲垮民舍数间,天降神罚,天谴滔滔,正是苟全性命于慌乱,魂飞魄散是官家,又有中书刘度,哭天抢地,屁滚尿流,大言陆缺无德,受妖邪蛊惑,冲撞上天,方有此祸。

若是平素,官家尚且睿智,必不被奸佞蒙蔽,奈何魂不附体元出窍,死里逃生神未归,加之陆府小姐逆天犯命,虐打神兵,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岂容争辩?龙案一拍,正是颤巍巍龙颜大怒,恶狠狠杀心暗生,一纸圣谕赐陆缺自尽,指点江山命二刘抄家,更有尚方宝剑垂赐,若遇阻碍,一律格杀。

二刘大喜领命,磨刀霍霍,心急似燎原之火,腿疾若迅驰流星,只待各路兵马点备齐当,刘负猥琐,领骑兵卫包抄后路,刘度恶毒,率御林军正面强攻。一时间马嘶切切,浑水飞扬,二刘持鞭跋扈,占道奔驰,直闹得风声鹤唳,民怨沸腾。

“洪水横溢,淹没王城,陆家蒙难。”诸象应验,申三仙一卦风水涣,可谓是天机尽测,有如神助。

“陆家之祸,已在眼前,陆缺之后,世间再无大将军。”申三仙一声长叹,再不去陆府,而是转身向后,直奔城门而走。

采荷不解道:“臭老头,哪里去?”

申三仙也不回头,只以出城二字回之,采荷一蹦多高,在其背后叫道:“你这个死老头,那陆至小儿我们不救了?”

申三仙道:“小子无知,无知小子,那陆至小儿已在你手,岂有再救之理?”

采荷双拳一握,右手掌中确有一物,正是从天而降的双梅花十点天星玉牌,一双小眼提溜而转,两张侧脸色变几番,哪还不心下明了,恍然大悟,连忙追上申三仙,骂道:“申三仙,你这个毫无节操的臭道士,原来你早就算定那陆至小儿藏身玉牌,才赚我在皇城闲逛,还美其名曰救灾解难,根本就是沽名钓誉。”

申三仙笑道:“风水涣,得点十一,爻应九五,九五者,天子也,天子者,身居皇城者也,小子不学无术,还要责怪老子不教,真是岂有此理?”

采荷不满道:“我们这样一走了之,那小姐姐谁人来救?”

申三仙大叫了一声乖乖,随即冷笑道:“小子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瞬间遮空成界,补天修面,至少要三道以上的修为,若不是那小姐一击之下,竟有裂位吞天之力,你以为能请动东天至尊?当年孙猴子那般闹腾,直打上凌霄宝殿,玉帝都不为所动,还要顺手推舟,送如来人情,你以为老子都是蒙你的?”

“可是……”

采荷一时气短,小脸通红,直憋得滴滴打转,而申三仙当然明白她天性善良,最爱打抱不平,除强扶弱,又无限花痴,先为那小姐美貌倾倒,后又为其神勇折腰,见那小姐突然不见,生死未卜,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可是,这一次,情况大有不同,申三仙有心无力,只得狠心又道:“你以为天庭上下都是草包蠢蛋?根本就是白痴见识,先不说太古三清,玉皇大帝,即便是头顶这个,那也是一方主宰,三道天尊,别说你我救不得那小姐,就是成佛后的孙猴子亲来,怕也是无济于事。”

申三仙口吐白沫,须眉齐飞,搬出那孙猴子时,更是手舞足蹈,行为乖张,采荷闻之,哭笑道:“看来小姐姐死定了,她那么漂亮,天上的那些牛鬼蛇神肯定不会放过她。”

一言至此,采荷突然暴跳而起,指天大叫道:“你们这些无良的天神,贪色的神仙,快放开那小姐姐,让我来。”

说完,一屁股坐倒在地,梨花带雨,眼看就要哭成泪人,申三仙见她花痴中二,说哭就哭,还就地打滚,死乞白赖,虽然气得是七窍生烟,鼻孔窜血,也只能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再道来:“罢了,罢了,老子当初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被那对山精吃下去,再拉出来。”

“还不快快起来,老子负责任地告诉你,那小姐已经被人救走了。”

申三仙心中有气,说完就走,采荷一个古灵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早已破涕为笑,道:“臭老头,此话当真?”

申三仙大呼中计,却是木已成舟,只得没好气地道:“我申三仙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不像你采荷,一瓶子诡计,半瓶子装傻,那小姐身怀人品仙芒,纵是犯下天条,遭遇天尊,难道天门人宗都是白痴吗?难道……”

气急之间,口不择言,申三仙连忙住口,却也是覆水难收,正所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何况还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天门三宗,申三仙施施然抖擞精神,鸟悄悄闭嘴赶路,采荷却是犹如醍醐灌顶,汗毛直立,哪里还会放过他,勃然大怒道:“申三仙,你这个骗子,十六年来,你口口声声不知道天门,不知道三宗,还装疯卖傻,有模有样地带着我东越西逛,寻寻觅觅,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申三仙心下有鬼,但是,被一个黄毛丫头耍的团团转,瞬间气不打一出来,亦是硬着头皮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狼崽子,老子潜心带你修行,二八寒暑,从未间断,到头来,老子竟然不怀好意,包藏祸心,那你右掌中的三品星纹是什么?你额上的五品道印又是什么?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一气之下,两臂发抖,三声哀叹,见四下无人,申三仙差点没把“吉凶占卜”的长幡扔了,采荷见怪不怪,捂嘴偷笑,仍然下意识地打开右掌,但见绿芒闪动,正是三颗斜成一线的绿色星点,赫然亮于掌心,而掌中另外一件物事,便是那块天五地五的十点天星玉牌,也在这时,隐隐放射出光芒,玉牌之上,应是天五梅花的中心星点,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采荷的能量。

第十九章 天门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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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老头,你快看,这星牌好像要复活一般。”

采荷大声叫嚷,申三仙却是看也不看,不为所动,实在被采荷缠得烦,迫得紧,才言道:“你小丫头懂个屁,那是陆至小儿在吸收你的能量。”

采荷疑问道:“那陆至小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申三仙摇头道:“死个屁啊,他身上有天地双锁,左掌天机锁,注定他天年不过十六,右掌轮回锁,又注定他身死不得超生,既如此,陆至死后将异于常人,常人身死,灵魂归于地府,将通过轮回隧道,投胎转世,但是,陆至小儿不同,无论生死,其灵魂都不会离体,只待肉身腐烂后,一同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天命似乎不绝陆家,那陆至小儿殒命后,肉身寄于天星玉牌,那玉牌之内,自成一界,不受外界干扰,小儿的肉身不会腐烂,死后七日,若天地双锁可解,陆至小儿还可以成功还阳。可怜那小姐并不知晓天地双锁的玄机,一心只顾追回陆至魂魄,却不知魂魄一直就在她身边。”

想到那小姐开了慧眼,依然寻不见陆至魂魄,万念俱灰下,一声“为何不见?”后,暴走发狂,采荷后悔道:“臭老头,如果我们早一点来长安就好了。”

申三仙仍是摇头道:“那陆至小儿命格诡异,小老儿无法从卦中占得方位,除非他自己送上门来,否则,要找他根本就是大海捞针。若不是陆至天年已至,只怕陆家兵马依然还在纵横疆场。”

采荷道:“臭老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申三仙道:“自然是跋山涉水,在三日之内赶到天宗,助小儿解开天地双锁。”

“天宗何在?”

“灌州灌江口”

却说四天大王自东极天境回天复旨,早有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曰玉帝者,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文武仙卿,列班等候,那玉帝身着黄袍,头顶玉冠,慈眉善目,天恩甚厚,待得四天大王俯身叩拜万岁,连忙唤起平身。

四大天王以南方增长天王为首,又以他最是粗豪恩义,且四人抗旨在先,失妖在后,虽有王母密意,若有不测,许诺周全,奈何四人心虚忐忑,只得伏地不起。

玉帝贵为三界为上大天尊,身具慧眼,对下界与东天诸事,尽皆掌握,见四大天王跪地不起,心下自然明了,当下也不强求,只是问道:“此番妖邪作乱,混淆天听,便是寡人也图遭蒙蔽,列位爱卿,奉旨下界,又得朕意还庭,虽有差池,亦当不必介怀,倒是那女孩本事通天,竟请动东极青华大帝出手,着实让寡人甚是惊叹。”

增长天王闻言,徒增震颤,只是玉帝座前,容不得丝毫扮假,遂恭声回道:“陛下之言,着实令微臣惶恐,那下界陆家女子,修为诡异,手握十点星辰,竟有吞天噬地之能,若不是太乙天尊临危救难,只怕东天塌陷,小臣四人必不得生还。”

玉帝点头道:“爱卿所言,寡人在上界已然知晓。”但闻脸色一变,话锋一转,玉帝又疑问道:“只是,既有太乙天尊坐镇,为何又容那女子逃脱?爱卿自东极长乐而返,东极大帝可有言语相携吗?”

增长天王忙道:“回陛下,臣等在东极天境时,目睹那女子力竭而倒,奈何此时,惊闻五道红光自西方激射而来,亮如明闪,刺目非常,臣等大惊欲躲,已是不及,心道此番必死,不想那红光近前,却如微风拂面,竟是障眼之法,待臣等心下平静,目能视物,却早已不见那女子与天尊,臣等心下大骇,正是手足无措之时,应是一盏时分,才见天尊自西方骑狮而还,面露忧色,竟是亦失了那女子行踪也。”

玉帝惊道:“竟有此等怪异之事?”

朝议乍起,文武皆惊,神色漫漫,俱是眉愁,想那太乙救苦天尊,实乃东天主宰,六御之一,可与玉帝并肩齐字,法力无边,苦修之时日,何止亿万载,三界之内未闻敌手,此番不知哪路神兵竟能在其目下救人,还了无踪迹,总能不让三界阵乱。

增长天王回声称是,玉帝又道:“天尊之见解若何?”

增长天王回道:“回禀陛下,天尊追人未果,心下甚忧,命臣等即回天庭复旨,叮嘱臣等只需如实禀明,陛下自有定夺。只是,天尊有言,力证那女子绝非妖邪,实乃名副其实之二道天君,陛下在追查个中原委时,天尊建言当从其出身查起。”

玉帝点头道:“是也,东极大帝所言极是,此番倒是寡人失察,那女孩年方不过十六,竟得二道法力,势能吞天,倒不知何方圣贤,竟能教出如此高徒?”

言罢,玉帝又传谕众卿道:“不知列位爱卿,又有何高见?”

先时一片嘈杂,议论之声不绝于凌霄宝殿,也不知何时始,久不闻朝臣进言,一番默契,大殿之上,竟霎时一片寂静,只见那玉帝苦叹摇首三际,才有一文官,姓李名长庚,又号太白金星者,站班出来道:“陛下勿忧,且听老臣一言,正如东极大帝玉意,那女娃娃虽年幼力强,纯属异数,却绝非妖邪,想来对我三界并无歹意,而陛下发问,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教出如此高徒?老臣不才,纵不能言明圣贤之姓名,却可列举明例,让陛下宽心。”

玉帝见那李老太白胸有成竹,面含微笑,当下眼前一亮,心下一松,只笑道:“愿闻其详。”

太白金星捏眉回道:“陛下岂是忘了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那孙猴子原本天产石猴,肉身凡胎,在花果山中虚度之光阴,何止三百载?不也是短短七八载,便与西牛贺洲一名山宝刹间,修得变化七十二,成就一身法力,陛下欲闻圣贤姓名,那老臣便斗胆发问,那孙猴子与我天庭相交千余载,陛下可明了其师从,法号须菩提者,姓名者谁吗?”

第二十章 佛道相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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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金阙云宫,灵霄宝殿,太白金星一言,引一众天师天君随声附和,玉帝沉吟半晌,也是微微点头道:“太白言之有理,当年那孙猴子横空出世,寡人曾暗中遣人至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探查,不想早已是人去洞空,踪迹皆无,那菩提祖师,确是置身迷雾,形态未知,后来,寡人也曾向太上道祖请益,道祖说天地造化,变化无端,倘有圣人出世,或在阳明,如西天佛老,或在阴暗,如菩提祖师,然不论阴阳明暗,此间差异,只因信仰与品性不同,无所谓好坏,无所谓正邪,寡人自当一视同仁,泰然处之,切不可以怪异视之。”

“既如此,那下界东胜神洲之陆氏女子,无论师从何处,法力何如,只要不违天道,不乱三界纲常,卿等自可听之任之,不要妄加干涉即可。”

众臣称诺,玉帝中意,却有右侧居于上首的托塔天王李靖,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欲止还言,实在尴尬难受,玉帝视之,不禁问道:“李天王,你可是有话要说?”

李靖眉头紧锁,得玉帝垂问,连忙沉声回道:“回禀玉帝,李靖确是有口难言。”

玉帝含笑道:“既有别处见解,爱卿自当陈清,且容寡人与众卿参详。”

李靖道:“陛下,李太白之言,在微臣听来,也确有几分道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只怕下界此番出世的二道天君,与当年的孙猴子大有不同也。”

太白金星捋须笑道:“不知有何不同?”

李靖朝玉帝与太白金星先后拱手,神色极是谦逊谨慎,一面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一面道了声:“诸位请看。”

只见神光乍起,照妖神镜的镜面之上,正是四大天王与陆家女子的对敌画面,那女子双目通红,戾气凌天,右手掌中有十颗星点不住闪耀,细看之,那星点皆为黑色,上下齐布,呈五五对分,形似两朵梅花,再往下看,恰是这两朵五点梅花,竟蕴含毁天灭地之力,险至东天位面塌陷。

李靖道:“诸位且看清那女子手中之物?”

众人细看不解,唯有太白金星笑道:“依老夫看,定是那女娃娃的护身法宝无疑,虽施用法门怪异,却也不足为奇。”

李靖摇头道:“若是首次得见,本王自当赞同老倌观点,只是,十六年前,小儿哪吒奉玉帝旨意,下界探访天星降世之谜,却从此失踪,十六年来,本王遍寻三界,却始终杳无音信,而我天庭仙篆玉录上,李哪吒之名虽然健在,却暗淡无芒,想来定是被削去顶上三花后,小儿元神又横遭禁锢,生死未卜。”

一言至此,李靖颓然跪倒,老泪纵横,又伏地颤声道:“陛下,小儿失踪之日,曾托梦给微臣,微臣在哪吒梦中,恰巧便见过此般法宝,星辰十颗黑色,梅花两片相同,老臣敢断言,哪吒失踪定与那女子背后势力有关。”

玉帝惊道:“竟有此事,李天王,你可有看错吗?”

群臣静寂,侧耳倾听,心潮澎湃,一时难平,李靖之言实在太过震骇,那李哪吒,少年英才,神通广大,实乃三界敬服的三坛海会大神,十六年前突然失踪时,曾在三界引起极大震动,奈何佛道两家通力察找,均是一无所获,成为一端悬案,其时,有人猜测哪吒的失踪与天门传说有关,只是,最后惊得佛祖出面,依然无法确定天门传说是否属实,只能让人闻说兴叹。

世有天门,列分三宗,天地人穷,金绿土中。

李靖泪目道:“陛下,微臣不敢妄言,那女子周身土芒,正应了那人品传言,若微臣所料不差,那女子定出于天门人宗,而自太乙天尊手中救走那女子者,定是天门人宗无疑。”

耳闻群臣阵乱,玉帝无言,李靖又道:“陛下,小儿哪吒之命事小,而三界安危事大,那下家陆家女子大闹地府在先,殴打神兵在后,又有肆意灭世之嫌,若我天庭始终坐视不管,一则有损陛下天威,二则放任天门坐大,实乃纵虎为祸,后患无穷啊。”

伏地叩拜,威严尽失,自李靖得道,位居天庭总兵元帅以来,此情此景,诚可谓千年难见,武官阵列内,诸星君天将无不动容,更多有垂泪者,反是文官阵中,许旌阳真人站班而出,闻声斥道:“李天王之言,不免有些危言耸听,且不说那世有天门之传言,现世不过二十二载,只在弹指之间,便是那天门三宗何在,三界之中可有知之者乎?天王仅凭一神似法宝,便断定那女娃娃出自天门,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吧?”

俯首言罢,许旌阳又稽首向上道:“陛下,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此言一出,许会伤害佛道两家万年和气,贫道拿捏不定,特请玉帝圣裁。”

玉帝听闻有伤佛道和气之嫌,脸色顿变,心底也顿时明了,只是,李靖素来稳重,一言既出,万万没有无的放矢之可能,想来诸事必有蹊跷,故沉吟半响后,还是点头示意许旌阳明言。

许旌阳既得许可,双目放光,胸中更是激荡万千,纵情来道:“陛下,贫道有一言,实已深藏五内千年,正所谓事粘事,话赶话,贫道得今日良机,已是不吐不快,当年那孙猴子自西牛贺洲得道,大闹天宫之时,贫道就心疑那教授孙猴子七十二般变化者,必是佛门中人,再到后来,佛祖二弟子金蝉长老被贬下界,西天佛祖更自陛下处为那孙猴子讨得不死人情,成为唐三藏西行保镖,此间种种,前后相合,实在是西天佛祖纵徒行凶在前,护短作秀在后,而一场造作背后,却是我天庭损兵折将,出人出力,到头来,唐三藏西游一程,师徒四人得道成佛,世人感念佛家传经取经,渡厄渡难,造化苍生,教化万民,可有人知晓我道家之成美吗?”

“正如增长天王方才所言,那救走下界女娃娃的红光自西方而来,贫道斗胆一问,天大地大,四方八极,却无独有偶,不偏不倚,那红光为何便是自西方而来?”

第二十一章 直指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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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霄宝殿之上,许旌阳身披浅色天师长袍,振臂而呼,大言佛门不堪,近乎疯狂,想来压抑千年之久,委实难熬,许旌阳一言已出,便势如江水,连绵不绝,说到激动处,只见许旌阳神情乱舞,眉色齐飞,已然无法自持,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矛头直指西行人。

而佛道相合,并行兴于三界之上,早有数万载,始终是一团和气,两相持重,所以,许旌阳之言,引起的周天震荡,丝毫不亚于孙猴子大闹天宫,三坛海会大神失踪东胜。

天界大惊,宝殿震颤,玉帝面容霎时一冷,与许旌阳齐名并称四大天师的张道陵,邱弘济,葛洪,瞬间魂飞魄散,纷纷跪将下来,为许旌阳求情,反是许旌阳不为所动,依然故我,自说自演,演到高潮处,更是放声大笑,玉帝面色更沉,想来许旌阳此番失礼已极,一声厉喝:“护殿力士何在,还不速速将此疯道拿下?”

应声而现,正是灵霄殿内,立于八方的朱红柱子内,闪出八位金甲神人来,正是玉帝口中的守殿力士,行如风,动若雷,势要将许旌阳架起,眼见玉帝龙颜将怒,太白金星李长庚忙叫了声“且慢”,紧接着跪地求情道:“陛下,旌阳真人言语确有不妥之处,然他请旨求言在先,忠言逆耳在后,求陛下看在他一片赤诚,对我天庭忠心耿耿的份上,便饶他这一次吧。”

太白金星领头,武德星君、天佑元帅随后,紧接着便是一众天神灵官,尽皆跪倒,为许旌阳求情,玉帝登时大怒,指着一殿天君天师,天王天将,大喝道:“狂悖,狂悖,难道汝等皆以许旌阳之言为我天庭至理吗?”

群臣大呼:“臣等不敢,万望玉帝息怒。”

玉帝此时已从御座之上站起,嘴唇发紫,怒不可遏,显然许旌阳之言,牵连甚重,一旦在三界传诵,势必会引起一场无边浩劫。

这时,一阵音波自虚空之上传来,来自三十三天之上,离恨天,兜率宫,正是太上道祖太上老君传声道:“旌阳,不可造次”

那许旌阳原本还在癫狂之态,只听得老君一句明言,登时安静下来,只见他此时此刻悔意填凶,冷汗直流,待看清玉帝神态,连忙跪地伏拜,再不作声。

而闻道祖亲来,玉帝神色渐缓,踌躇之际,不忘恭声应了声太上道祖。

那老君继续传声道:“玉帝不必多礼,今日下界诸事,贫道自离恨天上,亦有耳闻,此间蹊跷之处,便是老朽也无法尽数看清辨明,实不可怪罪李靖失稳,旌阳癫狂,倒是那下界女子,却是断然与那西天佛门无干,列位自当谨记,只怕危急之时,我道家尚需仰仗佛门之扶持也。”

那玉帝与众天神连忙颔首称是,见许旌阳垂首更下,老君又叹道:“旌阳,当年你与下界受贫道分身教化,勤学苦研,终于得道,位列天师,老朽只道你向来睿智敢言,必可在危急之刻,为玉帝献计献策,排忧解难,不想你六根未净,承凡劣态,竟至有今日之决。那西天佛门众圣,讲求无我不争,广结善缘,所以,这些年来,佛道盛行三界,善男信女万千,并隐隐有超出我道门之势,且不念佛道优劣,但闻今日道家天师之言,一切似乎便也顺理成章了。”

许旌阳汗如雨下,无地自容,倒是老君话锋再转,又对李靖道:

“李天王,你爱子心切,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老朽始料未及处,却是你在失了爱子行踪后,竟致仙基不稳,失了方寸,你贵为天庭十万天兵天将之统军大帅,身系天庭安危,不想也是这般不懂自爱。”

李靖闻言大震,忙颤声回道:“老君,我……”

太上老君不容他再言,直接打断他道:“罢了,罢了,三坛海会大神,在三界之中素有名望,也因年少成名,少遇挫折,十六年前,那哪吒奉玉帝旨意下界探查星辰之密,不想玩心大起,与人赌咒,终于玩火自焚,元神自封,老朽当时恰从天上路过,虽救他脱了杀身之祸,却不便助他逃过此劫,所以,便将他留在下界,只盼他能经过一番历练,大彻大悟,终不至于坐井观天,固步自封。谁曾想,哪吒宿命劫难,竟累得上界托塔李天王自甘堕落,怎能不让老朽心生感叹?”

李靖又惊又喜,又畏又恨,正所谓十六年来悲喜交加,爱子情深五味杂陈,终于忍不住呜咽道:“道祖大德,没齿难忘,是李靖糊涂,李靖糊涂,还请道祖与玉帝治罪,治罪啊。”

如此般神气皆无,直像一堆烂泥的李靖,玉帝从未见过,心疼爱将,感同身受之余,玉帝终于开口替李靖求情道:“道祖,李靖之过,就三界命运,天庭安危而言,实在罪无可恕,只是,那哪吒与李靖在得道之前,即为父子,情感深厚,实不可为外人道也,若作此般想,李靖之错,当存情有可原之处,还望道祖思量。”

玉帝贵为三界之无上大天尊,李靖既得玉帝求情,太上老君终不忍驳了玉帝金面,只得在虚空之上苦叹一声,继续道:“李靖,玉帝宽仁,最念君臣恩义,有他求情,老朽便不再坚持,一切任凭玉帝发落便了,只是,今日与下界救走那女娃娃的五道红光,实在非同小可,便是老朽之神识窥测,也是不久便失了踪迹,老朽大惊之余,也在思量那天门传说是否确有其事?”

李靖惊道:“原来道祖也在暗中探查天门?”

太上老君道:“也不尽然,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三界六道之事,便尽在老朽掌控之中,从未有过例外,至于天门之事,老朽方才已言明,尚在思量,却未曾现于神识之内,既如此,我三界倒也不必过于悲观,只将天门当作传说便是。”

“只是,玉帝,周天万物,尽在周天,有时又不在周天,我辈执掌三界虽有亿万载,切不可步了固步自封的后尘,所谓天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后种种,还需派人暗中探访才是。”

玉帝点头道:“老君所言极是,只是哪吒失踪之后,我天庭年轻一辈中,再无出其右者,不知这探访之人,老君可有所推所荐吗?”

老君闻言笑道:“你这郎君,想是做至尊做的日久,却也学得日渐滑头起来,竟然编排起老人家,你有此言,无非就是责怪老朽,当初没有救下哪吒,既如此,老朽也不受这般埋怨,便与你保举一人又如何?”

“何人?”

老君笑道:“此人可不是外人,正是玉帝之至亲外甥,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

第二十二章 痛失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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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胜神洲,地分四大部洲之首,位于地界东端,只地广一节,实乃四洲之最,东西跨越九万里,南北纵横亦九万里,且那神洲浩土,地理庞杂,又见东高西低,也不知生于何时,其极东之地的一处天产缺口,受东洋大海倒灌侵蚀,经年累月,亦不知过了多少万年,竟就着那东高西低的先天地势,逐渐在神洲之上,蜿蜒出一道磅礴大江来,万千年来,神洲亿万子民,正是凭此江水灌溉农田,饮此江水繁衍生息,摇篮文明,生生不休,此江正是灌江。

那灌江源自神洲东海,起始八百里,江流甚急,水势滔天,愈是西进,水系分流愈多,继而水势愈缓,即便如此,那灌江之水,仍是向着神洲西南奔腾了不下六七万里,才在一处折向西北的急弯处缓和下来,泥沙沉积,正是用了千年万年之功,终于在神洲西南之地,沉淀出一处三角洲原,取名灌州。

那灌州,天府平原,沃野千里,水草繁茂,人杰地灵,只是,其深入神洲腹地,西接大荒,南临不毛,唯有一路向北,阔搭中原,只是,其东北向首,也要足足横过三万里,才至天朝帝都,长安,所以,细细算来,这灌州原本是南楚之地,只因陆缺父子纵兵驰骋,又所向披靡,历时一十六载,四夷皆定,才顺势将灌州纳入天朝版图。

这一日,天色已晚,阴沉天幕下,黑意渐浓,此刻,立于灌州地界上,若不是细细打量,那一朵泛着微微绿芒的彩云,着实容易被一眼放过。

“臭老头,这都飞了两天两夜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灌州啊?我的肚皮早就饿扁了。”

咕咕之声,不绝于耳,果真是五脏庙的激烈抵抗,那说话之人盘膝坐于云端,绿色流光沿周身不住旋转,肚皮圆滚滚,像个不倒翁,眉心之上,见五条聚成梅花的绿色星纹,面有倦容,一双小眼中满含哀怨,显然,以她目前修为,驾云出列,飘荡周天,尚显勉强。

这人正是采荷,而她口中的臭老头,自然便是自帝都长安而来的绝世神棍申三仙,此刻,那申三仙背身立在采荷身前,道袍咧咧作响,须发狂乱齐飞,风尘仆仆,手持吉凶问卜之杏黄长帆,道貌岸然,还真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扮相,听见采荷又在抱怨,申三仙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回道:“快了,快了,小丫头再坚持一会。”

“什么?还要再坚持?”瞬间崩溃,那采荷双目睁圆,张口抓狂道:”你这个死老头,你分明是在耍我,那快了快了之言,已经被你说了两百八十多遍了。”

“哦?有吗?有这么多遍吗?”申三仙一脸无辜,只见他手指来回掐算,良久,才又正色道:“没有啊,小丫头不学无术,分明只有两百七十九遍,还有一遍,才凑足两百八十之整数。”

言罢,又重复道:“快了,快了,小丫头再坚持一会。”

“申三仙,你……”

一番胃气上涌,喉咙一阵恶心,采荷眼冒金星,一大口抱怨之辞,生生被噎了回去,那申三仙在其身前小心感受,终于按耐不住,咧嘴而笑,只是,笑到情不自禁处,那申三仙突然周身乱颤,形如抽筋,一个不经意,竟然直接跌落云头。

“臭老头?”

采荷大惊失色,一跃纵身,试图抓住申三仙,只是,上界原本风疾,又得驾云惯性,再加上那申三仙道袍宽大,鼓风避气,只一瞬间,其身体便如断线风筝般,被吹出好远,又哪里还能追得上?

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加之夜色已酣,申三仙身影转瞬即逝,而此二人自长安驾云而来,不远三万里,又经两天两夜,悉心驾驰,纵是采荷逞能,咬牙坚持,以她五品星官的修为而言,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眼见申三仙头疯发作,生死未卜,采荷急火攻心,喉咙一甜,登时喷出一大口血来,下一刻,采荷意识逐渐模糊,周身发冷,便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其时天已大亮,好一阵头痛欲裂,采荷终于在朦胧中逐渐苏醒,挣扎起身,这才发现身侧正是一条蜿蜒大江,而就在离她不远处的瑟瑟江水中,一件被水草荡住的青色道袍,正随波而动,浅浅拍岸。

“臭老头?”

采荷一声大呼,连滚带爬,当真是匍匐至岸边,一把将那道袍捞起,一眼认得,确是申三仙随身衣物,顿时泪如雨下,大哭道:“臭老头,申三仙,你不是号称全知全能,号称无卦不能起,无卦不能解吗?为何竟算不到自己飞来横祸,葬身大江?你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心生悲恸,采荷将申三仙遗物紧紧抱在怀里,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到最痛处,采荷捶胸顿足,怪啸连连,直激得走石飞沙,江水翻腾,其声其势,上达天听,下至九幽,闻声百里,尽是哀愁。

正是声嘶力竭江水乱,灌江水族尽胆寒,早有巡江夜叉,魂飞破散,慌乱乱逃至水府,颤巍巍报上龙宫,那灌江龙王晨睡未醒,尚在梦中,谁曾想突如其来的一波震颤,直将他震落龙床,摔了个七荤八素,恰在此时夜叉来报,大呼如此如此,那龙王一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当下调兵遣将,传令三军,只在须臾间,便杀上岸去。

其时,采荷拖着病体,尚沉浸在悲痛之中,不想那江面之上,突然裂出一条大大水路,继而从中杀出一波红红绿绿的虾兵蟹将来,为首一员小将,身披英红甲,手持落锥枪,一副常人模样,倒也俊秀非常,只见他如众星捧月般浮出水面,又如蛟龙出海般跳上岸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是,待看清采荷姿态,见其年方不过七八岁,怀抱湿漉道袍,形容怪异,举止荒诞,又痛哭流涕,着实悲伤,细看处,一脸病容,全无生气,分明不像作假,那小将一向行为乖张,特立独行,此番上岸,正欲放风寻乐,活动筋骨,不想竟碰见此等弱鸡,瞬间便泄了气,蔫了神,大呼无趣,转身欲走。

谁知这时,采荷突然止了哭声,变了模样,起身站立,双目亦恢复些许神采,指着那小将背影叫道:“不要走,快交出臭老头失身,否则,我必将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第二十三章 如梦初醒

闻声止步,却不转身,面对采荷逼迫,那小将粗声嘲笑道:“就你这番弱小模样,连让本太子出手的资格都没有,且莫再说此类疯话,以免徒伤了性命,若不是看在你还年幼的份上,单是伸手指我一条,便够你死上百次,千次了。”

持枪又走,威风赫赫,那龙宫太子不知竟有何等魔力?只闻其声,只见其势,便能让一众虾兵蟹将,如痴如醉,瞬间高潮,一时间山呼海啸,此起彼伏,也让此间霎时聒噪起来。

只是,那一丝崇拜强者的狂热,不过就在数息之间,但见绿芒一闪,那太子一个踉跄,趴倒岸上,直摔了个小龙吃鳖,众虾众蟹大惊失色,尚摸不着头脑,却早见采荷骑于那太子头上,指着他们喝道:“臭老头的尸体,是不是被你们这帮臭鱼烂虾吃掉了,还不速速招来?”

眼见那太子在采荷座下挣扎,却无论怎般用力都挣脱不得,几番尝试之后,那太子终于力竭放弃,这时,那一众虾兵蟹将才深深明白,以采荷之强横,他们眼中冠绝龙宫的太子,竟不是一合之将,此间震骇之大,只怕比之直面生死,亦不遑多让,正是虾兵小胆避水底,蟹将无忠四散欢,到头来,反是那巡江夜叉,最是忠勇可嘉,虽是双腿乱颤,双臂僵麻,仍然跳上岸来,指着采荷颤声道:“无知小辈,快放开我家太子。”

采荷惊奇道:“放便放了,只是,你这丑八怪抖什么啊?”

随手捡起那太子跌落在地的落锥枪,入手微沉,倒还真有些分量,只怕比那陆府的所谓“如意黑箍棒”,还要重上几分,不过,在采荷手中,仍是轻如草棒,顿觉无趣,亦有发力震慑之嫌,只见采荷双手握住那枪杆,只是随意一扭,便将那落锥枪拧成一只硕大项圈,临时起意,更是直接挂在那太子项中。

脖上被挂上如此重物,那太子大感压迫,如何能抗?而且,那落锥枪是龙宫百年钨钢打造,重两千四百斤,坚硬无比,金刚不坏,不想在这女孩手中,竟被如此蹂躏?正是夜叉胆裂,不忍直视,太子心死,闭目待诛,反是采荷诚信,一言放了,竟不食言,还真从那太子头上跳开,又指着那夜叉道:“人我已经放了,你这丑八怪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

那巡江夜叉大喜过望,没想到天下竟有此等良人,当下心生敬佩,只是采荷所问,什么臭老头尸体被吃掉云云,根本就是有尾无头,让他无从作答,心急之下,有口难言,那夜叉本就红皮红脸,经此一憋,腹腩起鼓不说,就连一张赤脸,亦被激成猪肝之色。

采荷闻之,还以为那夜叉此地无银,做贼心虚,当下心中一痛,面色一变,声线一沉,厉喝道:“难道臭老头的尸体,竟是被你吃了?”

那夜叉听此一言,魂飞魄散,急急直退间,真个是屁滚尿流,那一颗红头更是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是你?”

采荷小眼一凝,步步紧逼,那夜叉周身颤抖,此时也早已退到岸边,再往后退,正是滚滚灌江,若是翻身入江,不知这姑娘水性如何?或可寻得一线生机,只是,那夜叉大惊之下,双腿早已不听使唤,眼看采荷临近,催命威压之下,那夜叉灵魂战栗,再加上急火攻心,下一刻,只见那夜叉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竟已气绝身亡。仅用威势,便能将那千年巡江夜叉迫死,这等实力,那太子从未见过,一种复杂的情感,油然而生,那太子将一切看在眼里,竟全然未对采荷生出丝毫恨意,相反,一道狂热而又激荡的念头,正在那太子脑中逐渐成型。

他自出生之日起,便好武成疯,苦练修为,奈何龙宫面窄,水族势微,无论如何刻苦,终无脱胎换骨之机,几经思虑,那太子几次三番想要逃离龙宫,俱因龙神禁锢,不得成行,只是,追查身世,逐本溯源的执念,一旦初成,便始终萦绕心间,久久不能忘怀。

从未见过如此天神,眼下正逢良机,囫囵之下,那太子怎肯放过,也不管采荷愿意不愿意,明了不明了,扑通跪倒,就是一轮疯狂地叩拜,采荷见状,着实吓了一跳,初时以为那太子怕死,正拼命讨饶,而采荷天性纯良,本就心软,又后悔迫死了那巡江夜叉,无端伤了条性命,当下摇手道:“算了,算了,想来是臭老头命该如此,便真是被你等吃了肉身,落得个死无全尸,那也是命运使然,怪不得任何人。”

言罢,采荷再不管那太子,细心收起申三仙遗留的青色道袍,径直沿江西行,心中只默念道:“臭老头,你死得实在蹊跷,怪只怪你每卦必验,泄露天机太多,此番灭身劫难,定是逢遭天谴,如此想来,本姑娘誓死不学你的神棍伎俩,竟是何等的明智。”

“啦啦啦啦啦……”

咧嘴苦笑,采荷不禁对自己伸出拇指,心下重负减轻,说到底,她仍是孩童心性,城府浅薄地恰如一张白纸,正是人死不能复生,生者自立自强,往后余生,只能紧靠自己。

只是,步子易迈,却不知路向何方,这些年,她跟随申三仙云游四海,游方化缘,虽漫无目的,却也有声有色,现在申三仙无端身死,采荷瞬间便成了那无头苍蝇,只能四处乱撞。

所幸此时,采荷脑际终于又现出一丝清明,忆起自长安不远万里,也要驾云来此的初衷,连忙伸手入怀,要摸出那枚天五地五的十点梅花星牌,只是,事有不巧,那原本一直躺在胸前的两枚天星玉牌,此时此刻,只剩下一枚天五地三的八点星牌,而那枚藏有陆至魂魄的梅花星牌,亦如申三仙般,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采荷终于如梦初醒,忍不住跺脚道:“臭老头,原来又是你在耍我!”

第二十四章 雷泽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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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你这小龙,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灌江下游,在离灌江口还有不足五十里的江边,采荷终于停下脚步,对那一直尾随她的龙宫太子,如此大声嚷道。

那太子也不说话,见采荷止步,又在回首望他,登时面露虔诚之色,对着采荷又是一番揖拜,采荷分明不知那太子何意,只能在原地踌躇,许久之后,才由那太子打破僵局,沉沉道了声:“万望上仙成全。”

一样的有尾无头,莫名其妙,那太子一句成全,只让一向无拘无束,胸无城府的采荷,瞬间大为烦躁,随口喝道:“成全你个大头鬼啊?男女有别,你只道让我成全成全,难不成你想娶我为妻?”

那太子闻言,大感尴尬,在那龙宫之中,他一向形单影只,自说自话,只因现实与冥想间,总会出现真假难分的重合,所以,在与他人言语时,经常截片断流,前言不搭后话。

方才,在那太子冥想之中,其早已对采荷痛云拜师之言,见采荷不辞而别,那太子只道采荷初时不允,这才穷追不舍,惊闻采荷回首质问,那太子口随心道,这才道了声万望成全。心中大呼鲁莽,只是,箭已在弦,不得不发,那太子硬声回道:“小龙不敢。”

采荷疑道:“既不是男女之事,那你让我成全什么?难不成你想如那夜叉般,死于我手?”

那太子忙道:“上仙说笑了,小龙只望能追随上仙,除魔卫道,便是只学些粗浅道术,那也是值了。”

直到那太子说得这般明了,采荷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小龙是被本姑娘打服了,嘻嘻,说什么追随上仙,除魔卫道,分明就是想跟我学些本事,而本姑娘别的本事没有,驱鬼惩恶,打抱不平,倒还真是有些道行,只是,此刻臭老头不在,若是我冒然收下他,到时候,那老头又不同意,又该如何?”

心下不定,采荷一会点头,又一会摇头,如此反复多次,最终还是一阵摇头,那太子心惊肉跳,果然还是听到采荷的不允之言,只听采荷道:“你这小龙,好好的龙宫太子不当,非要跟本姑娘云游天下?那修行吃苦有什么好,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有时在群山密林中穿行,便是赶上几日几夜,也出不得林,迈不过山,又有妖魔作乱,厉鬼索命,几次三番,差点就丢了身家性命。”

采荷一言,原本是要那太子知难而退,不想这一番说辞,非但没有吓退那太子,反而正因妖魔厉鬼之说,更让那太子心生神往,他自幼在龙宫长大,少有见识,却对那三界六道颇为心驰,十数年前,正是亲眼目睹过一场天界大战,让他对天庭群仙战力,大生怀疑,因为那一场战斗中,正是传说中的哪吒三太子,对阵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散仙,不想那不可一世的三坛海会大神,竟然全无还手之力,眼见斩妖剑、砍妖刀变化繁复,缚妖索、降妖杵围追堵截、又有绣球儿、火轮儿神嚎鬼哭,焚天煮海,那三太子又施三头六臂,早已法宝尽出,却依然抵不过那散仙一指之关,到后来,那三太子口吐鲜血,跌下云头,从此在三界中失了踪迹。

至于李哪吒到底去了哪里,生死如何,那太子当然全不在意,只是,当年阴差阳错的一场目睹,却让他从此笃信一个传说,正是世有天门,列分三宗,天地人穷,金绿土中。当年那以一指之力大败哪吒之人,正是一位美貌女子,那女子金发蓝瞳,颇有些异域风情,只是,事有凑巧,那女子周身流转的土色灵纹,恰恰便是天门传说中的人宗法门。今时今日,便在方才,虽然只是一瞬,那太子依然看清采荷手中的绿色仙芒,又怎能不让他心生狂热?

无论如何,那太子心意已定,誓要拜采荷为师,惊闻采荷不允,那太子再生一计,摇身一变,现出原形,竟是一条周身生满淡紫鳞片的俊秀白龙,那白龙御空而起,上下翻腾,端得是熠熠生光,炫彩非常,只听那白龙在上界颔首道:“若得上仙应允,我敖翼敢向天地人神立誓,从今以后,甘愿成为上仙座下之骑,以效忠义犬马之劳,若违此誓,人神共弃,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好一条灵秀飘逸的白龙。”采荷口水连连,花痴心性大犯,只恨她全然未听那白龙誓言,便童心大起,纵身跃上那白龙脊背,就以她掌中地脉灵线为缰,纵横驰骋,诚可谓风驰电掣,迅雷不及,当真比自己驾云要快上百倍,千倍。

从未有过的畅快,那采荷骑着白龙,时而云海翻腾,时而圆转周天,正是天高诚可近,地远悬空游,海深三千里,尽是可去处,好一个三界全能之舟。

“不错,不错,不过两日不见,小丫头竟捡得如此神骑,当前是可喜可贺。”

那采荷只顾乘龙玩耍,若不是一道熟悉的声线传进耳道,采荷还当真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云层万里下,一个肉眼难及的绿点处,有一青衣道人正捋须而笑,昂首向天,他那一脸欠扁的笑意,让采荷骤然心生暴怒,那道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道貌岸然,诡异消失,又神秘现世的申三仙。

“该死的申三仙!”凌天的一声大吼,采荷怒发冲冠,冲着那白龙吼道:“小龙,给我冲,杀了那地上的无良臭道士,杀了他,本姑娘就收你为徒,从今以后,这天上地下,无论是神仙洞府,还是天魔穴窟,我采荷去得,你便去得。”

那白龙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又见采荷周身汗毛倒竖,双目发红,当真如遇天敌,但得号令,敢不遵从,正是同仇敌忾师徒义,心头百恶胆边生,一记惊天龙吟,那采荷与白龙直化作一道赤白匹练,俯冲大地,其威其势,宛如擎天巨雷,誓要灭杀仇魔。

“乖乖,小丫头不学无术,此番还真是长本事了。”申三仙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只见他右手拇指运算如飞,不待那白虹及身,已然偶得一卦,“天欲作雨,雷下见泽,小子从天而降,亦算得归,正应那雷泽归妹之象。”

“爻变六三,辞曰归妹以须,反归以娣,正是嫁女而用其姊陪嫁,终是不妥,势必得双姝以还。”

“三爻阴转阳,兑泽变乾天,终卦得雷天大壮,正是天雷滚滚,鸣天彻地之局,小子无德,嗜师杀祖,大逆不道,便任你吃些苦头,终归是要得,要得。”

申三仙神棍光环大兴,一卦得解,登时应验,但闻一声闷响,正是一道裂天雷霆,横空出世,不偏不倚,正中那白龙与采荷……

第二十五章 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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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鸣雷,云雷滚,声势宏大,阳气盛壮,此所谓雷天大壮,大壮兮,万物生长,生长兮,江雨欲来。

闪电惊雷,只见电光火石中,两团黑乎乎地物事,从天而落,一大一小,一胖一瘦,正是一个滚圆,一个苗条,那滚圆者,直像颗烤糊地瓜,落地后,瞬间便滚出老远。

而那苗条者,不知何时又显为人形,直直而立,只见其一头如瀑黑发,随风舞动,黑灰满面,却遮不住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只是,先前雷光焦狱之下,那人早已被劈得甲烂胄翻,此时,胸前衣衫大开,色美肤白,当真是一片大好春光。

惊闻一声果然,那人一声尖叫,连忙抱胸杵地,待看清那贼目依然恋恋不舍,上顾下盼时,终于出言斥道:“还看,还不快转过身去?”

申三仙老脸一红,神情尴尬,转过身时,嘴中却不忘喃喃道:“就是有点小……”

“你还说?”那人双颊滚烫,欲哭无泪,这一声喊已然带了哭腔。

“罪过,罪过,小老儿一时情不自禁,还望姑娘见谅。”申三仙心中有鬼,当下有些口不择言。

而那姑娘听到情不自禁,顿时就气笑了,心下暗自骂道:“好你个无良的臭道士,你看便看了,还要妄论大小,便宜占便占了,又要巧言善辩,大言不惭,说什么情难自禁,根本就是一个非礼怒视的色鬼。”

只是,这一边那女子尚未发作,申三仙又妙言狡辩道:“不过,姑娘请放心,贫道是出家人,对姑娘不会有非分之想。”

“出家人没有非分之想,难道就可以随意偷窥女孩子身体?这是谁家名言至理,竟然如此狂浪?”

听到此处,采荷再无疑问,翻身跳起,指着申三仙大叫道:“申三仙,真的是你?”

申三仙一个激灵,只是笑道:“正是贫道,如假包换。”

采荷一声大喝,申三仙避无可避,心道这丫头又要发狂,哪知采荷神情慌乱间,冲将上来,先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直到一把抓住申三仙的衣角,才放下心来,低头哽咽道:“为何突然不见,害得我好一阵担心,我还以为你这臭老头真的死了。”说完,采荷潸然泪目,一把抱住申三仙的大腿,便放声大哭。

乾坤倒转,申三仙如在云端,见采荷哭成泪人,申三仙心下一紧,想到数十年来,二人相依为命,纵是一朝一夕,也未曾分离,顿生慈爱,知道这一次,采荷真的是情到深处,泪难自抑,亦是动道:“明知前路凶险,生死不卜,小老儿几番思量,终究还是不忍带你一起送死。”

采荷大哭道:“说什么一起送死,你这死老头不是好好的吗?”

申三仙一番苦笑,他想过无数种与采荷重逢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会如眼前这般,采荷出乎意料的乖巧,以及肝肠寸断的痛哭,让申三仙百感交集,又万分欣慰,终于,喉咙中,一团浓浓地血腥之气,再也按压不住,申三仙嘴角溢血道:“傻丫头,若不是为了回来见你,小老儿只怕这一次,真的要交待了。”

身子一沉,申三仙向后跌倒,早已是七窍流血,面无生机,采荷闻之,魂飞魄散,登时大叫道:“臭老头,你怎么了?”

申三仙双目顿失神韵,不住咳血道:“没想到那天宗春水天君,一招天霸无伤,后劲竟然如此强横。”

采荷大惊道:“天宗春水?难道你是一个人去了天宗?”

见申三仙点头,采荷又道:“既如此,那陆至小儿的天地双锁已然解开?”

再次点头,奈何头重脚轻,申三仙直想沉沉睡倒,采荷小心扶住,知道自己当真是错怪了申三仙,她哪里想到以申三仙深不可测地修为,直闯天宗,竟也落得个重伤而回,若是自己果真去了,只怕申三仙为了护她周全,真要爷孙双双命丧天宗了。

“臭老头,你怎么样?”采荷关心则乱,一时心乱如麻。

这时,雷声又作,风雨齐至,不过弹指之间,便已暴雨如注,大雨倾盆,雨水冲刷下,采荷身上黑灰尽去,露出往日容貌,申三仙看在眼里,暖在心中,微微道:“采丫头,不用担心,小老儿还死不了。”说完又是一顿吐血,这时,水漫干岸,逆流成河,采荷在迷离雨线中,看到申三仙脸上的鲜血,不断被雨水冲走,又不断会有新的涌出,如此往复,申三仙的脸也是越来越白,采荷周身颤抖,当下明白,不过旦夕之间,或许便要天崩地裂。

“臭老头,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伏在申三仙身上,采荷纵是心内发狠,却也无济于事。

天宗春水天君,人称天霸,一招无伤,果然无伤,申三仙初时无感,又心系采荷安危,夺路而走,凭着那遗留的道袍气息,轻松寻得采荷踪迹,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方才还道貌岸然,不可一世的绝世神棍,不过转瞬之间,已是一脸死寂,生气尽失。若不是眼中突然出现一条周身散发紫芒的白龙,申三仙心中最后的一线生机,怕也要失却了。

头上寸雨不落,而耳中仍是风雨不止,采荷昂首向天,果见一条白龙,正用身体为他们遮风挡雨。“小龙?”见那白龙点头称是,采荷又是一阵大哭道:“你怎么会是个女的,原来你们都来骗我。”

那白龙无地自容,也是恢复了女子细声道:“上仙莫怪,此一节说来话长,若有后续机缘,小女子自当陈清,绝不再有丝毫欺瞒。”

采荷冷笑道:“你们都来骗我,却还要大言什么前缘后缘,我只盼你们此刻都死了才好,从此我一个人浪迹天涯,却也活得逍遥自在。”

那白龙闻言,心中一动,采荷之言,固然满含哀怨,但是,言辞之内,却没再视她为外人,当下喜上眉梢,也不争抗,只是默默挡雨立功。

这时,申三仙在一阵咳嗽声中,挣扎坐起,脸上亦是恢复了些许血色,又见他右手拇指,飞快跳动,不待采荷相询,申三仙却率先问道:“那天上小龙,你是否背上生有翅膀?”

第二十六章 沉入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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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龙心下大惊,其背生翅膀之事,实乃灌江龙族不传之秘,不想竟被这道人一语点破,当下口不能言。而申三仙每卦必验,自有成竹在胸,见那白龙默然不语,心下明了。

“正所谓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小老儿方才起卦,竟得乾天一对,当真是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目露精光,申三仙神情激动之余,不免又是一阵咳嗽,只见他一张脸时红时白,变化多端,好坏莫辨,生死难分,只是,乾卦作为周易六十四卦之首,实乃天道刚健,大吉大利。

“臭老头,你……”

申三仙强作精神,打断采荷道:“采丫头,龙姑娘,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者,小老儿元神受损,也急需一个避难疗伤之所。”

采荷闻言陷入挣扎,这灌州之地,她初来乍到,可以说全然陌生,倒是那白龙接话道:“我有一个去处,实乃疗伤圣所,不知两位上仙可愿信任?”

申三仙苦笑道;“重伤之余,后有追兵,便是生死也只在一线,我祖孙二人又怎敢奢求,但凡有个去处便好,一切全凭龙姑娘发落。”

那白龙道:“即得上仙信任,情况危急,小女子也不再推辞,只是,我说的那去处,要深入江底,更有三千里之遥,不知两位上仙可有避水之法?”

“要去到三千里江底?”采荷不禁暗暗心惊,她自小只在陆地长大,天生怕水,那避水一说,对她而言,只怕难比登天。不想,申三仙却笑道:“那避水之法,不劳姑娘费心,我们祖孙二人,自有计较。”

采荷叫道:“臭老头?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怕水的。”

申三仙道:“不然,不然,采丫头,你只道自己天生怕水,那我问你,你可曾到过水中?”

采荷急道:“明知天生怕水,我躲避尚且不及,又哪会自己跑去水中?你这臭老头的脑子,是不是被那春水天君打坏了?”

申三仙道:“那便是了,你不入**一试,焉知不能避水?”

采荷还欲争辩,不想申三仙一阵咳嗽之后,嘴角又溢出鲜血,采荷大惊失色,不再出言相抗,想来申三仙一向天算神卦,生死关头,万万没有乱来的道理,当下银牙一咬,凛然道:“臭老头,我要怎么做?”

申三仙已然面无人色,微微道:“采丫头,取出你怀中八点天星玉牌,将小老儿收入其内,随后,你只需骑在龙姑娘背上,大胆随她入江便是。”

“可是……”听到要直接骑龙入水,采荷不禁还是深深后怕。

申三仙强作精神,大口喘息道:“采荷,没有时间了,我能感觉到追兵已在附近,若不躲进天星玉牌,天宗之人转瞬杀到,你我再没有存活之机。”

采荷叫道:“明明都是天门之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申三仙摇头厉声道:“你这个死丫头,没时间解释了,你若再问三问四,我便自行了断算了。”哇得一声,又是一团血球自申三仙口中喷出,恰在这时,天上突然响起一声巨雷,紧接着,似有团团金光在西方不住明闪,那白龙盘旋于天上,看得真切,当即大叫道:“两位上仙,怕是真有人正往此间赶来。”

采荷闻言,紧要牙关,再不迟疑,连忙从怀中摸出那枚天六地二的八点天星玉牌,只见她手捏奇异印诀,但见绿光闪耀,只一瞬便将申三仙的身体尽数吞没。

“小龙,我们走。”

采荷一个纵身,跃上高空,早有那白龙将她接住,然后如极光电影般,一头扎入那滚滚灌江之中。捏紧鼻息,采荷双腿死死夹住龙腹,心底大呼救命,双眼紧闭不开,一颗心砰砰直跳,一张脸片片惨白,只是,没过多久,腹中空气已然消耗殆尽,又硬抗几息,胸闷达到极点,眼看那肺都要憋炸了:“臭老头,我要死了,以后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吧。”

采荷一声大喊,松鼻放口,俨然已是做了被水呛死的准备,谁知这时,一股清新之气自行流入鼻息,下一刻周身顺畅,呼吸竟也自由起来,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开,见四周水草繁复,鱼虾成群,水清十里可见,白龙心跳可闻,竟是毫无阻碍,如在陆间。

“原来,我真的不怕水。”采荷兴奋地喃喃自语。

这时,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咳嗽,紧接着,申三仙自天星玉牌内传声道:“那是自然,我申三仙什么时候欺骗过你这个死丫头?”

采荷道:“你这个臭老头,你葫芦里面到底卖得什么药?为什么我天生怕水,却可以在水中自由驰骋?一定又是你施了什么法术。”

申三仙道:“你小丫头懂个屁,你天生避水之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采荷不服道:“你这臭老头又来捆风,既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你又如何得知?”

申三仙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在这个世界上,你不知而我知的东西,只怕数上三年也数不完。”声音洪亮,气息稳重,声音中带出几分放肆地自信与调侃,显然,那自带捆风光环的绝世神棍申三仙,好像又回来了。

“臭老头,你身体已然大好了?”采荷小心地问着。

申三仙道:“哪有这么快,这一阵顿感身体自如,周天爽荡,不过是托了星牌之福罢了,而要恢复如初,还需找一僻静之所,好生静养才是。”

这时,沉入江心已不知游了多少距离,许是到了安全之地,那白龙心下放松,又听到星牌讯息,终于忍不住插口道:“两位上仙,你们口中的天星玉牌,到底为何物?”

采荷正欲答话,却被申三仙抢先道:“龙姑娘,那天星玉牌,实乃从天而降的星星。”

那白龙道:“既是从天而降的星星,不知竟有几颗?”

申三仙道:“听闻竟有四十二颗之多。”

心跳加速,那白龙紧追不舍,又问道:“敢问上仙,是否每一块星牌都有不同点数?”

申三仙笑道:“姑娘既作如此问,贫道大胆猜测,只怕姑娘身上正有一颗传说中的天星玉牌吧?”

第二十七章 九星八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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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申三仙说中了心事,那白龙再不避讳,接话道:“正如道长所言,小女子自出生之日起,身上便有一枚与采荷上仙一样的玉牌,只有点数不同。”

申三仙道:“如果贫道所料不差,那星牌之上,定有星点九颗。”

那白龙“呀”得一声,大为震动,那申三仙之言神准,就如亲眼所见一般,连忙又施言问道:“道长,小女子从未将玉牌示于旁人,不知那九点之数,你竟是从何而知?”

申三仙笑道:“龙姑娘说笑了,那九点之数,其实,一直就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那白龙之于申三仙之言,显然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这时,只听申三仙又道:“周天之数,若不计成双成对,当以九为至尊,而至尊者,上号紫薇帝星,下号九五君王,无出其右,却均以紫为印记,方才,姑娘化成龙身,贫道在看清姑娘身上的紫色鳞片时,便知姑娘身上竟包藏帝气,而后,又有星牌在身,若再猜不到是九点星牌,倒是贫道学易不精了。”

不知自己身上的星牌,竟有如此大的来头,那白龙闻言欣喜,却是又生困惑道:“道长,那星牌既是天降星辰,不知其蕴含何等力量?”

申三仙道:“那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对姑娘而言,此话却是问得多余了,因为,那星辰之力,早已被你吸收,否则,姑娘背上又怎么会生出翅膀?”

那白龙大惊道:“什么?我背上的翅膀,竟是如此得来吗?道长此话当真?”

申三仙道:“必然不假,贫道可用身家性命担保。”

采荷也附和道:“小龙,这臭老头每卦必准,言出必验,他既如此说,想来是错不了的。”

惊闻翅膀来历,不知为何,那白龙突然变得极为激动,采荷坐在她的背上,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周身都在剧烈颤抖,当下关切道:“小龙,你怎么了?”

那白龙并未答话,只是一直重复道:“原来我不是娘亲与他人偷生的孽种,原来我不是娘亲与他人偷生的孽种……”

“小龙,你到底怎么了?”采荷又是一声关切,而那白龙依然没有回应,只顾自说自话,显是陷入了痛苦的追忆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想是心情逐渐平复,那白龙才又开口道:“我一生下来,就饱受灾难,被父王视为妖孽,还被投身在龙宫最为凶险的火龙柱上烹烤,而且这一烤便是三百年,若不是我另有造化,只怕早就化为灰烬了。”

采荷大惊道:“怎么会?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父亲?”

而申三仙却道:“不然,不然,龙姑娘,你刚才言道,那九点天星玉牌自你出生之日起,便一直带在身边,可是,据贫道所知,天星玉牌从天而降的时间,距今不过二十二载,又如何会有三百年炙烤之说?”

那白龙幽幽道:“道长不愧神算,到底是心细如发,只是,那出生之期,若从我破壳之日算起,却是刚好十六年,那就不足为奇了吧?”

“什么?破壳?”这一回,便是申三仙也要惊掉下巴了,因为龙乃天生灵长之物,俱是胎生,而今亲耳听闻破壳而生的龙女,那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那白龙点头道:“正是,当年娘亲怀胎十月,痛苦煎熬,不想临盆之时,竟生下一枚通体雪白的龙蛋。”

“原来如此。”

申三仙一声长叹,也终于明白那龙王视女为妖的道理,传说龙凤原本同源,亲如一家,后来,却因血统之争,反目成仇,终于沦为天敌,亿万年前,诚可谓相爱相杀,纷争不断,那龙王爱妾身怀龙种,原是可喜可贺之事,不想怀胎十月,不生龙胎,却生龙蛋,怎能不让那龙王心生暴怒,大发雷霆?

采荷惊疑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便是生了一蛋,又有何妨?”

申三仙道:“小子无知,无知小子,孰不知龙凤成为天敌的根本,便在于胎生卵生之别,自盘古开天辟地,天地初分,原本只有天地两界,直到女娲造人,人道大兴,才有人界之说,至此,天地人三界方成,而其时天地万物,大分十类,有五仙,天地神人鬼,又有五虫,蠃鳞毛羽昆,而飞禽属羽,以凤凰为首,走兽为毛,又以麒麟为尊,那龙族既生腿脚,又能飞天,奈何疾飞不如凤凰,奔走又不比麒麟,终究是落了下乘,只是,龙族原本强大,又岂能心服,龙凤二族为争夺霸空之权,从此争斗不休,直到玉帝得道,统领三界,指龙族鳞片为印,将龙族列位鳞虫之首,才一举打破龙凤格局,结束龙凤万年之争。只是,后来,玉帝再立天庭,大封神位,实以灵长为号,而龙族终因身怀九窍,从此位列仙班,被玉帝许以四海及天下万流千川,也正是因于此,龙凤干戈再起,虽然明火已息,却是暗流涌动,凶险异常。”

采荷还是不解,大声嚷道:“你这老头,最会拽文兜圈,你方才一番明释,只讲明龙凤因何相妨,却与胎生,卵生何干?”

申三仙叹道:“果真还是小子无知,无知小子,胎生者,如人如猿,身有九窍,而周天之数,以九为尊,所以,但凡胎生之族,通通被玉帝列位上品,而卵生者,如凤如鸡,只有八窍,终归是落了下品,只是,小老儿早有明言,龙凤原本同源,互不相服,而玉帝设上下品相之别,终归是以天命而分歧龙凤也。”

九窍者,双目见明,双耳闻声,两鼻通气,一口进食,此乃七上窍,又有水道分水,谷道排污,此乃二下窍,而八窍九窍之别,便在谷水合一分二也,当下恍然大悟,采荷不禁又是叫道:“臭老头,照你所言,那龙族乃胎生灵长,决计不会生蛋,既如此,难道小龙竟不是龙王之女?”

那白龙闻言,心下顿时再生哀伤,正如采荷之言,当年,其母生下那枚龙蛋后,龙王勃然大怒,视为奇耻大辱,不但将其母深锁宫墙,还妄图痛下杀手,幸有龟丞相见多识广,心生怜悯,跪求龙王,需待到龙蛋孵化,再对那贱妇处置不迟,原本那龙蛋破壳之日,蛋中当真孵出一条俊白小龙,龙王大喜过望,心道错怪爱妃,不想这时,突然紫芒大盛,那龙王老龟只道是天帝降世,虔诚参拜,却在毫光尽敛之时,近前察看,竟见那小龙脊背上,不知何时,已生出八颗闪亮的翅膀。

第二十八章 凤种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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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龙女,竟然生出凤翅,自然被视为妖异,只是,因为我周身鳞片尽显紫色,那龙王心存忌惮,终是不敢对我痛下杀手,而娘亲却被认定私通,不日便被那龙王所杀。”

那白龙追忆娘亲被杀一节,顿时心如刀绞,而采荷在蓝蓝江水中,骤然发现的点点紫芒,正是那白龙眼中流出的汩汩泪水。

三百一十六年前,灌江龙王爱妃玉蝶十月胎满,竟生出一蛋,瞬间在灌江水族中被传为奇闻,其时,众说纷纭,大有传言,直指龙王爱妃不洁。只是,那灌江水族中,并无蛋生之种,灌江龙王敖丙一番明察暗访,终无所获,又着实大爱玉蝶,便就势欲将此事按压,只是,天不作美,就在玉蝶生产后的第三天,竟有人在其寝宫之中发现一枚凤凰翎羽。那凤凰翎羽,一经出现,瞬间惹起轩然大波,先有怀胎生蛋在前,又有私藏凤羽在后,正所谓铁证如山,再难挡住悠悠之口,而玉蝶百口莫辨,终被敖丙打入冷宫。

自玉帝封神,而龙族位列仙班始,凤族终因势大,对龙族登入仙籍颇为不服,故处处与天庭作对,为祸世间,原本,玉帝宽仁,不忍罚之,奈何那凤族食古不化,吃人纵火,至人界浩劫,愈演愈烈,万般无奈之下,玉帝只得降旨讨伐,正是神兵降世之机,凤族尽皆披靡,几经大战,凤族终于灭根绝种。

听到此处,采荷不禁叫道:“既然凤凰早已绝于世间,那龙宫之中为何还会出现一片凤羽?”

那白龙道:“上仙有所不知,那一场仙凤大战后,凤族族人确已灭尽,谁知千年后,又有人在西牛贺洲意外寻得一对存世凤卵,正是光阴过处,物凭稀贵,那对凤卵现世后,立成绝世珍宝,后被地仙之祖镇元大仙,在蟠桃大会上献于王母,那王母惊喜之余,又恰逢寿辰,感念凤族灭种之祸,顿生慈悲之心,以不世仙法,助那凤族再续尘缘,于是,便有了后来王母座下的一对传世彩凤,也是三界之中,仅存的两丝凤凰血脉。只是,那彩凤之于龙宫暗藏凤羽,却是万般凑巧,一来,那对彩凤皆是凤种,二来,凤羽仅存其身,所以,娘亲宫中搜出的凤羽,便是在那茫茫三界之中,也万万没有别的来由。”

采荷疑问道:”何为凤种?”

申三仙斥道:”小子无知,无知小子,既为凤种,便是凤族男子也。”

采荷“咦”了一声,笑道:“仅剩的两个族人,不巧又都是男人,看来那凤族到底该绝。”

申三仙道:“不然,不然,只怕正因那凤族仅存凤种,才为龙姑娘母亲引来杀身之祸。因为三界之中,龙凤原本同源,凤族繁衍之道,除了族内通婚,唯有一途,那就是与龙族相合。”

一言至此,申三仙又补充道:“只是,龙凤两族争斗亿万年,龙凤相合之种,只怕也是绝迹亿万年了。所以,在龙姑娘破壳未出,而敖丙依然没有见过姑娘的背生翅膀前,敖丙虽然怀疑龙姑娘系凤种龙生,只怕却万万不敢相信。”

采荷道:“这又是为何?”

申三仙道:”你小丫头懂个屁,那瑶池彩凤,常伴王母左右,身份何等高贵,又怎会屈身驾临那小小的灌江水府?”

那白龙点头道:“道长见多识广,小女子万般钦佩,正如道长所言,那敖丙将娘亲打入冷宫的三百年里,无时无刻不抱有幻想,只盼娘亲是贞洁化身,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那敖丙在苦苦等待了三百年,又看清那蛋中小龙竟然生出翅膀后,万念俱灰,因爱生恨,终于含泪亲手将娘亲斩杀。母亲被杀那日,敖丙失心成疯,原本也要将我一齐斩杀,只是,此间愤恨皆因我背上翅膀而起,敖丙气急败坏之下,只挥剑痛砍我脊背,不想那翅膀金刚不坏,亦生出反震之力,将敖丙击成重伤,后来,若不是以我身上紫鳞为药,加以施救,只怕那敖丙早就一命呜呼了。自此,那敖丙对我既畏又恨,索性不再管我,而娘亲死后,我一个人长在龙宫,孤苦伶仃,又因出身低贱,被众位兄长欺侮与耻笑,这些年,我能好好的活下来,已经是我的一番造化了。”

这时,采荷大骂龙王龙子,心疼那白龙身世之余,又对那白龙女扮男装,假扮太子,甚是不解,而且,这些年,若是她一个人孤立式微,想来在龙宫中地位皆无,为何在第一次见面时,那一众虾兵蟹将又对她万分崇拜,此间种种,矛盾重重,实在不容猜测。

而申三仙百思不解处,则在于瑶池彩凤自然不会与玉蝶产生交集,那么此间便有两个疑点,其一,玉蝶暗藏的那枚凤凰翎羽,究竟是从何而来?其二,龙姑娘既然不是龙凤相合所生,那玉蝶以龙母之身,为何却会生出龙蛋?

申三仙道出此间疑问,那白龙固然不解,反是采荷哈哈大笑,笑那申三仙见识浅薄,孤陋寡闻,申三仙心中暗骂,嘴上却表现得极为谦逊,道了声愿闻高见。

采荷也不托大,顺竿而下道:“臭老头,枉你号称全知全能,神卦三仙,根本就是浪得虚名,你只道那小龙娘亲生蛋古怪,那你告诉我,那托塔天王李靖之妻,一孕三年,却也生出一蛋,又作何解释?难不成那李哪吒也是其母与他族私通所生?”

申三仙闻声笑道:”若是作此般着想,小丫头之言却也不无道理,只是……”

不等采荷得意,申三仙话锋一转,又道:“说道李哪吒,小老儿却是有话要说,那梅花十点星牌中的陆至小儿,虽然天地双锁已解,却又无端陷入沉睡,眼下只有三昧真火可以将其唤醒,而据贫道所闻,这三界之中,三昧真火只生于三处,最高处,便是在那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最远处,则在南海观世音菩萨左右,还有一处,正是在那李哪吒手中,只是,无论哪一处,你我若想得到,都是难比登天。”

无端又说起陆至,被那申三仙一番指引,采荷顿感头大心伤,此番不远万里,涉足灌州,为的就是拯救陆至,谁知天宗一行,申三仙拼着重伤,也只是将陆至从真死变成假死,眼下又非得找到什么三昧真火,才能将陆至唤醒,采荷不禁心愁大喊道:“陆至小儿,你这厮的命怎么这般苦?你那可怜的妹妹,此刻也生死未卜,你们陆家上辈子到底作了多少孽啊?我们去哪给你找什么太上老君,南海观音?三昧真火,三昧你妹啊?”

那采荷一番闭目鬼喊,胡乱抓狂,早已忘了此刻身在何方,只见她双手无端抓住那白龙脖颈,就是一通乱摇,那白龙被锁住喉咙,纵是吃痛,也是发声不得,而采荷力大,那白龙如何能抗?无奈显出人形,早已是脸红脖粗,面无人色,采荷吃惊放手,回神过来,才发现此刻他们早已深入江心,失了那白龙脊背作为倚仗,采荷身体向下一沉,这时,天生怕水的执念再起,采荷慌乱间信手又是一抓,这一次入手柔软,感觉甚是神妙,只是,不及看清,却见身前一位肤白貌美的小姐姐哀求道:“上仙莫急,小女子知道哪里能找到三昧真火,只是,在这之前,能否先把你的双手拿开?”

第二十九章 一荷当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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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江,江心,也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周遭江水苍翠诡异,俯视江底,怪石嶙峋,水草依依,如在画中。

其时,采荷双掌齐出,与那龙女配合着一套诡异的姿势,一番默契,两人心态却大有不同,那龙女心如鹿撞,欲哭无泪,采荷却是双目眩晕,胸中激荡,方才她慌乱间,手不择处,又碰巧那女子衣衫不整,正是趁虚如临峰,手可摘樱桃,不偏不倚,刚好抓住两团娇小的饱满,更有甚者,左右掌心,各有一个豌豆大小的物事,不堪其扰,正在变硬凝实。

“小姐姐,我……“采荷一脸尴尬,却没有出息的大流口水。

那女子脸蛋羞红,气喘连连,一时无声,竟是呆立当场,一日之间,先有申三仙非礼怒视,后有采荷直捣黄龙,直摸了个醉意连连,如坠云端,那龙女几番摇首间,竟然悲极生笑。

而采荷骑虎难下,亦是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松手,她立马就会掉入江底,若是不放,诚可谓不知廉耻,荒淫无道者,便是那袭胸性扰之徒。

“小姐姐,我也是女孩,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咧嘴强笑,采荷一个不经意间,便盗用了申三仙的至理名言,可是,双手还是没有知趣地移开。

这时,那龙女缓过神来,将采荷双手一把抓住,不知为何,又现出几分犹疑,反是采荷心领神会,连忙对着自己胸前,大喊道:“该死的臭老头,你不许偷看。”

藏身玉牌,亦要被污蔑偷窥,申三仙啼笑皆非,唯有保持沉默,丝声不发。而那龙女正是借着这个空挡,一个翻身向后,瞬间便在水中划出好远,直到摘下两片宽大的水草枝叶,在胸前裹紧,那龙女才如释重负,在采荷目光可及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采荷才看清那龙女眉如墨画,目若秋水,肤若凝脂,顾盼生妍,其一番美貌,竟与那陆家小姐姐不分高下,采荷竟一时看的痴了。

“你这个死丫头,不要再花痴了,有人来了。”胸前突然传来申三仙的示警,只是,为时已晚,不待那龙女完全回身,一张金黄大网,从天而降,刚好将采荷与那龙女收入网中。

一阵大笑传来,正是上方水域,现出一众身披战甲的龙族将兵来,为首两人,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金黄甲,又手持霸王枪者,正是灌江龙王大太子敖峰,而他旁边一位轻甲白袍者,则是三太子敖立,只听那敖峰厉声斥道:“小妹,父王让你上岸擒妖,你却引狼入室,纵容这妖物进入我灌江水府,你可知罪?”

那龙女一声冷笑,丝毫无惧,反唇相讥道:“大太子今天可是又皮痒了吗?平素,我不去招惹你们,也就罢了,今日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可是作好了受死的准备?”

这道声音,采荷听起来极为耳熟,正是那龙女女扮男装时所操之音,那龙王大太子,想是被那龙女极为忌惮,听此一言,竟然露出惊恐之色,一个不经意间,便后退了三步不止。

反是那龙王三太子,目露凶光,盯着采荷与那龙女,就像看着两头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而且他周身散发着阴冷之气,细细感受,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采荷师傅,这龙王三太子敖立,惯用双锤,力大无穷,是整个灌江水族第一猛将,也是我在龙宫中,最为忌惮的人物,只是,这人高傲无比,性格古怪,又喜怒无常,不到万不得已,必不出手,所以,我常在龙宫一十六年,竟无一次对阵敖立,此番那敖丙竟然请出此等凶神,想来也是古怪。”

那龙女一边向采荷说明,一边又自顾自握紧拳头,显然敖立的出现,大出她之所料,又让她万分紧张。

果然,冷眼相视,不过十息,但见敖立双手之中金光一闪,正是一对镏金巨锤,不知何时,已被他抓在掌中,便在这时,那龙女额上终于溢出些许的汗珠。

采荷看在眼里,登时一脸烦躁,方才,阴差阳错间轻薄了那龙女,采荷心生歉疚,只道后时弥补,而眼下正是机会,当然不肯放过,所以,不等那敖立出手,采荷却先问道:“不过又是一条臭鱼烂虾,小姐姐,你想要死的,还是活的?”

眼见采荷摩拳擦掌,欲寻那恶龙晦气,那龙女大惊道:“采荷师傅,那敖立力大无穷,一对金锤,足足有五千斤,只怕你我加在一起,亦不是他的对手。”

采荷闻言,哈哈大笑,只叫了一声包在采荷身上,不见她怎么用力,那一张金黄大网已然四分五裂,那敖立见之,心下一惊,那金蟾吐丝网,是龙宫重宝,竟被眼中不受一指之力的小姑娘,轻松毁掉,仅是这般能力,已让他自愧不如。

只是,他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岂容采荷放肆,暗自聚力,闪电出手,那敖立冷不丁地一记泰山压顶,跳劈下来,果真生出力劈华山之势,那龙女大惊之余,只道采荷必会避其锋芒,绝不硬扛,谁知采荷全不在乎,竟然直接迎了上去,就以血肉之躯对上那敖立的万半之锤。

这时,只听采荷又大喊道:“小姐姐,到底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小鬼,不要目中无人。”那敖立一声大喝,早已用上了十分力气。

那龙女见状,生怕采荷有失,只是,若要执着于那敖立的生死,当真是一时难决,无奈之下,只能换乱说了句全凭上仙处置。

而采荷听见任凭处置,只道那龙女是要死的,当下,再不迟疑,一声低喝,但见三点绿芒在她手中匆匆一闪,正是状如梅花的五品道印,在其眉心应运而生,可怜那敖立全力一击,被采荷轻松接住,下一刻,顿感双手一轻,手中双锤不知何时亦被采荷夺走。

那敖立大惊之余,眼见采荷双锤舞动,意气风发,再想逃走,一切已然太晚了,而采荷也不含糊,正是手起锤落,瞬间将那敖立砸成肉泥。

第三十章 天宗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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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模糊,江水瞬间被鲜红染透,那龙女立在采荷身后,在万分震惊中,张大了嘴巴。

“采荷,此番你闯了大祸了。”

耳中传来申三仙的一声苦叹,采荷透过血水,才发现一柄银色长枪,在其雷霆万钧的一记重击下,早就弯成弓形,一副金黄战甲在失却生气后,也缓缓向江底沉去。

“怎么会是他?”采荷的一双小眼瞪得滚圆,但为时已晚。而那龙王大太子原本站立之处,此时,正传来三太子敖立的一声怒喝“大胆妖孽,你竟然敢肆意杀害我龙宫储君?从今天开始,我灌江水族势必与你誓死不休。”

采荷闻言,指着那敖立大叫道“是你……是你设计陷害我。”

敖立斥道“休要胡说八道,众目睽睽之下,分明是你抢过我手中金锤,又将我大哥敖峰一锤打死,岂容抵赖?”

不等采荷争辩,敖立又转向那龙女道“小妹,大哥平素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连同这妖孽将他害死,父王得知你被妖孽抓走,心急如焚,这才派我和大哥出来寻你,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你身为龙宫公主,如何对得起身上流淌的同根之血?”

那龙女闻言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方才情急之下,又心系采荷安危,正是自己的一句任凭处置,化为那敖峰的催命之符,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龙宫储君就成了采荷的锤下之鬼,所以,此时此刻,敖立义正词严的怒指那龙女戕害长兄,当真是证据确凿,毫无反口之地。

这时,还是采荷跳将出来道“你这恶龙,休要出口伤人,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大太子是我所杀,你们只大胆找我寻仇便是。”

敖立道“好,既然你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那么你是束手就擒,随我回龙宫听候处置?还是要拼死抵抗,与我灌江水族结下万世之仇?”

采荷冷笑道“恶龙,你不要白日做梦了,自你采荷姑奶奶我出道以来,就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束手就擒?你们以为我采荷要走,就凭你们几个臭鸟蛋,烂番薯,真的能留下我吗?”

眉心五品道印微闪,采荷手持抢来的镏金巨锤,一个翻身向上,与那敖立斗在一起,双锤在手,舞舞生波,凌天的江心水浪,像一道道生于水底的逆天龙卷,仅其余威,便将敖立数以百计的龙族跟班,击打的四散奔逃,无影无踪。

而采荷出尽全力,须臾之间,已与那敖立斗了六七十合,只是,与方才的不堪一击,判若两人,不见那敖立主动进犯,仅是左遮右挡,赤手空拳,竟也防守的密不透风,这时,那龙女在一旁看得真切,终于忍不住大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根本就不是敖立。”

那敖立闻言,也不言语,反是采荷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只是,任她强提修为,势大力沉,却不知为何,总也不能在敖立手上占得丝毫上风。

满头大汗,暗暗心急,想到那敖峰的意外身死,再看着眼前之人一脸的高深莫测,便是采荷再笨,也心下明了,他们从一开始就被此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那龙女既然确认此人不是敖立,自然不是信口捆风,只是,若此人不是敖立,那他到底是谁?

“你这恶汉,空有一身修为,难道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采荷一边抡锤,一边大喊,早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而那敖立笑道“不过就是一个地宗的五品星官,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只是,若是你告诉我申三仙在哪里?或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果然,他是冲着臭老头来的,要怎么办?”

采荷心底慌乱,双锤越舞越急,这时,那敖立冷不丁地一个闪身,采荷不明所以,早已背心中掌,只见采荷周身流转的淡淡绿芒,像是遇到天敌般,开始不受控制的自动溃散,待采荷双手松软,再也拿不住手中双锤时,只见金光一闪,那双锤早已变为一副封闭气门的金色手环。

妄图奋力挣脱,只是,那手环端得诡异,采荷越是用力,那手环就越是收得紧,待到双手手腕都被仅仅箍住,若是再继续,只怕两只小手都保不住时,心底终于传来申三仙的细语,暗呼如此如此,

这时,那敖立又出言恫吓道“把你的话,送还给你,你到底是要活,还是要死?要活的话,就乖乖将申三仙交出来,要死的话,就试试看,我从来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金光乍起,只见那敖立右掌之中,凭空浮现出四颗呈口型分布的金色星点,下一刻,几乎是与采荷师出同源,那敖立眉心生出三横两纵得六点的金色六品道印。

“天宗六品星官?”

采荷一脸兴奋,只道这回真的见到了活着的天门中人,所以,不等那敖立再出言询问,采荷突然大叫道“这位星官大人,我可以把申三仙交给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那敖立道“什么事?”

采荷大呼大叫道“求你行行好,将我带回天宗处置吧,要杀要刮,我采荷都认了。”

那敖立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将申三仙交给我,别说只是将你带回天宗,只怕到了天宗后,春水天君还会大大的奖赏你。”

采荷点头道“星官大人,那申三仙就藏在我胸前的一块玉牌之中。只是,眼下我双手被你的金环锁住,不能自取,而男女有别,星官大人又不便取之,不知可否容那位龙女小姐姐来取?”

那敖立显然对自己的六品修为极为自信,加之采荷之言却也不容拒绝,要他一个大老爷们,到采荷胸口一通乱摸,虽然骨子里他是万分愿意的,但是,表面上还是要万分推辞,伸手示意那龙女可以近前去取,那敖立还道貌岸然的向后转身,以示绝不偷看。

这时,那龙女心领神会,靠上前来,只是,不等其右手完全没入采荷胸前,一个入水微凉的物事已经自行跳入掌中,下一刻,那龙女顿感掌心之上突然一阵灼热,但闻紫色光芒大盛,其背上八颗闪亮的翅膀也应时而生。



第三十一章 江心龙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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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女孩既为龙女,如何背上会生出凤翅,而且这气息是怎么回事?”

那敖立一个转身,发觉此等异变,再想阻止,已经太迟了,而那龙女从采荷怀中获得的力量,在她周身凝聚出一副紫色的光铠,星光熠熠,夺目异常。

身随意动,那龙女只觉身体现出从未有过的轻盈,力量充斥,那敖立心中大骇,眼睁睁着看自己的六品道印在额间崩碎,

“这种威压,难道是七品星官?这怎么可能?”

这时,那龙女身上传来一道得意的讪笑,正是申三仙道“不错,有些眼力,正是不折不扣的七品星官,虽然品级比你的天品差上很多,但是,七品就是七品。”

转口又对那龙女道“龙姑娘,我们的时间不多,要速战速决。”

那龙女会意,飞身上前,其速度之快,远非敖立所能想象,一掌被拍出老远,尚不及闪躲,下一掌已然及身,不过几个回合,那敖立全无还手之力,心下明了,无论是多么高贵的六品,终归不是七品,虽然只差了半品,却是天壤之别,这便是天门道法的奇特之处,实力强弱,全凭点数。

眼见那龙女掌掌如风,无孔不入,而敖立的一身修为受到全面压制,丝毫不得施展,转眼又身中数掌,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时,申三仙又大笑道“我的儿,回去告诉那春水天君,顺便问候一下你们的元昊老鬼,贫道身上的天星玉牌还有几张,想要的话,尽管来取,小老儿随时恭候。”

敖立咬牙道“申三仙,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我们天宗老祖的名讳?”

申三仙道“贫道是什么人?就凭你一个天宗小小的六品星官,还没有资格知道。”

以牙还牙,以傲慢对傲慢,那敖立逐渐伤重,眼看抵挡不住,摇摇欲坠,哪知这时,那龙女原本必杀的一击,在将要触及他天灵盖时,突然掌风尽失,神光尽褪,就连背上生出的四对翅膀,也尽皆隐没,如镜花水月的泡影,破碎不见。

“该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申三仙一声大叫,那龙女连忙化成龙身,抓起采荷就是一路狂奔,这时,那敖立周身法力恢复,缓过神来,当下明了,那龙女法力骤然提升,一定是申三仙使用了某种秘法,眼下,秘法时效已过,只有逃跑的份,他身为天宗六品星官,一向自负,又怎么会咽下这口恶气,奋起直追,不过十数息间,已来到那龙女身后不足五丈的地方。

不过,那龙女也不含糊,身为龙族,此刻又身在水中,恰如一道紫色匹练,在灌江深处游移穿梭,那敖立虽然越迫越近,却一时也不能得手,转眼又是六七十里,那龙女与敖立一前一后,互不相让,而那敖立心下发狠,此番一定要将申三仙随身万段。

便在这时,也不知那龙女逃了似地拼命赶了多少路程,一番情急之下,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自然也不可能再分清周围地理,那龙女只觉这一片水域既陌生又熟悉,更为诡异的是,越往前赶,江水就越热,而且纷纷向着前方无休止的奔流,像是被某种力量深深地牵引一般。

如此又是五十里,惊闻一颗庞大如云的白色球体映在眼帘,那龙女才意识到,此番竟在无意中闯进了灌江水族的生死禁地,只是,后面那敖立穷追不舍,反正横竖是死,那龙女避无可避,只得一头向那白色球体狂窜而去。

“小龙,这是哪里啊?为何会这般热?我的肚皮都快被煮熟了。”

那龙女前爪之下,正是采荷在拼命地呼喊,此刻,她头若蒸笼,面如白煮,眼看就要被烤成乳猪。而那白色球体,犹如一个巨大的吸水漩涡般,越是接近,吸力就越是强烈,待到后来,凭着那龙女的水性,已然无法抵挡,只能完全不受控制地被吸入那球体之中,反是那敖立,大生警觉,及时止住脚步,才没有被那球体吞噬,只是,再想近前追赶,已是万万不能了。

这里隐见红红火光,炙烤非常,却没见任何水迹,周遭空间巨大,竟有百丈方圆,此时此刻,那龙女显出人形后,正与采荷一起,无端的立在虚空之中。

“这里怎么会没有水,方才在外面明明看见,正有无穷无尽的江水,被这大球吞噬。”

那龙女闻言,轻声道“采荷师傅有所不知,这里正是我灌江龙族的禁地,唤作江心龙冢,传说是万年前,一位妖龙前辈的埋骨之所,而这里之所以不见江水,倒不是那些水凭空消失,而是被那位前辈的心火生生烤干了,这也是龙冢外围出现万千水雾的原因。”

绿光一闪,正是申三仙自天五地三的天星玉牌中,脱身出来,虽然脸色仍显苍白,但是比上之前地不断咳血,早已好上太多,只听申三仙道“龙姑娘,你们龙族的那位前辈,既被视为妖龙,想必是与这火焰有关吧?”

那龙女道“前辈见多识广,着实令小蝶佩服,正如前辈所言,我曾听那敖丙说过,正所谓水火不容,我们龙族属水系生灵,是万万不会出现火龙的,所以,当年的那位火龙前辈,携火焰而生,一经出现,便被视为妖孽。”

“原来小龙的名字叫小蝶吗?”采荷心里泛着嘀咕,脸上却十分欢喜,正是人如其名,翩翩如蝶。

这时,那申三仙又道“想必这条不世出的火龙,在初生时,即被扼杀,否则,就凭你们灌江水族的微薄法力,在那火龙成人后,是万万降伏不得的。”

小蝶吃惊道“前辈所言不差,竟如亲临,当年那妖龙前辈出世后,身缠妖火,几乎要将整个龙宫炙成微尘,其时,江水翻滚如沸,眼看便是一场灭族之祸,而那前辈的母亲,在族人步步紧逼下,终归无法对亲生骨肉放任不管,走投无路之际,只得与那孩子同归于尽。而那对母子死后,其消散,灵魂却没有消亡,而是化为一朵精纯的双色火焰,红蓝相间,水乳交融,而那红色的,正是两位前辈要找的三昧真火。”



第三十二章 三昧火灵

三昧真火,是三界中最为神秘而高贵的火焰,此火有色无形,无穷无尽,凡火燃物,而真火焚神,便是太乙金仙,等闲也抵挡不住那真火的威力。

“传说那三昧真火,原本是生于太上道祖的八卦炉中,如此看来,此言并不贴切。”

江心龙冢内,申三仙仔细思量着小蝶口中,关于那火龙出世的言语,忍不住生出一番惊叹。

小蝶闻言,摇头道“前辈之言,不无道理,只是,那三昧真火确是生于老君八卦炉中,因为当年那一朵纯洁如莲的双色火焰,一经出世,其力量之狂暴,据太上道祖所言,丝毫不亚于鸿蒙初分之力,若不是太上道祖及时赶到,又以无边道法,将火焰分离,只怕三界已然毁灭了。只是,那红蓝火焰被分离后,蓝火清浊,逐渐散于无形,而红火浑厚,逐渐沉着稳定,终于被保留下来,奈何周天之物,唯有太上道祖的八卦炉可以承受那火焰焚烧之力,所以,说那红火是生于八卦炉中,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申三仙点头道“想不到那三昧真火的出世,竟然如此般曲折离奇,只是,那红火既然被太上道祖收入八卦炉中,为何此间还有三昧真火的痕迹?”

不等小蝶作答,采荷却率先插嘴道“臭老头,你不是说三昧真火在三界中也存于三处吗?既然周天之物,只有八卦炉可以收容真火,那其余两处的真火又从何而来?”

申三仙笑道“当然都是从八卦炉中来。”

采荷不服道“那李哪吒贵为天神,受太上老君恩赏,或可使用三昧真火,只是,那红孩儿分明就是个小妖,如何能染指八卦炉中的神火?“

申三仙道“无知小儿,小儿无知,你只道红孩儿是地界小妖,那我问你,那火焰山中的无边大火,是从何而来?“

采荷登时语塞,恍然大悟间,这才想起当年孙猴子大闹天宫,正是在八卦炉中练成火眼金睛,又在愤然逃离时,将火炉推倒,致使真火降世,在唐三藏西行路上化成八百里火焰山,而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想必正是从火焰山中修得。

不再理会采荷,那申三仙又道“龙姑娘,贫道有一言,只怕三界中现存的三昧真火,依然不是那火焰的本来面目。“

小蝶道“前辈何处此言?“

申三仙道“龙姑娘,若依你方才之言,那双色火莲力量之大,直惊道太上道祖亲来处置,可是,三昧真火自双色火莲中被分离出来后,其力量已然可以驾驭,既如此,那被分离出来的蓝火,就不可能仅仅是消散那么简单,只怕其中依然育有天机。”

闻言,小蝶突然似想起什么般,叫道“正是,正是,前辈所言不差,那蓝火消散,火莲化为无形时,真有一根龙骨自火焰中幻化而出,那时众人并未在龙骨中看出端倪,只道是那妖龙骨灰,又念及同宗之义,才有了这龙冢,只是,那龙冢现世后,龙骨也生出异变,逐渐变大变粗,成为一根江底的擎天之柱,正是火龙柱。“

采荷道“小蝶姐姐,你不是说过,你曾被仍在火龙柱上炙烤吗?难道就是这根?“

小蝶听见采荷叫自己姐姐,面色一红道“上仙如此称呼,小蝶受宠若惊,实不敢当。”

申三仙笑道“龙姑娘,你此话见外了,若不是有你搭救,我们祖孙二人只怕早已身陷囹圄,生死不知,若你不弃,从今以后,你只与采荷平辈相称便是。”

采荷一蹦多高,连忙点头称是,小蝶亦十分欢喜,却仍是面露羞涩道“就依前辈所言,若再推辞,反是小蝶小气了。”

申三仙道“正是,正是,如此甚好。”

便在这时,采荷突然大叫道“臭老头,你快看,这是怎么回事?“

申三仙与小蝶二人,循声而望,正见采荷右手掌中,三颗斜成一线的星点上,不断有绿色灵气溢出,分明是被某种力量吸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臭老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正在逐渐流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荷这边话音刚落,位于右掌天纹上的星点,已然完全暗淡,申三仙大惊道“采荷,快快封闭周身气门,如此下去,只怕你会根基尽毁。”

采荷面色惨白,连忙依言而行,只是,任她气门封闭,隐匿修为,却是全然不起作用,根本挡不住灵气外泄之势,转眼那生在掌心正中,被中庭人纹贯穿的第二颗星点,竟也失去光彩,形势十分危急。

“臭老头,我就要死了,以后你跟小蝶姐姐相依为命吧。”

“小蝶姐姐,我好喜欢你,还没来得及带你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左一句,右一句,采荷如叮嘱遗言般,一双小眼昏昏欲睡,燥热难当,不知何时,身上开始燃起红色火焰,这火焰有色无形,如水般在采荷周身肆意流转,想来那采荷正是被烧糊涂了。

“三昧真火?“

申三仙与小蝶几乎同时叫出这火焰的名字,只是,不待他们作出反应,这百丈方圆的龙冢之内,突然燃起冲天大火,

“一、二、三“

三颗圆圆的红色火球,依次出现在虚空之中,纯洁透明,分明初生,申三仙不可思议地暗自叫道

“难道是采荷的地属性灵气,竟在无意中助那三昧真火凝出火灵吗?难道是天意?“

“采荷,盘膝打坐,凝住元神。”

申三仙一声大喊,从怀中摸出一枚上有十颗黑点的翠绿玉牌,只见他单手捏诀,念动咒语,那玉牌之上顿现火光,光呈红色,正与那三昧真火遥相呼应,下一刻,一道陌生的气息充斥此间,那浮在空中的三颗小球,却像寻得同伴般,俯冲直下,瞬间没入那玉牌之中。

然而,就在申三仙以为大功告成,意欲收诀纳印之时,一道龙吟裂空而起,竟似来自万古的呼唤,终于打开一扇尘封千年万年的门。



第三十三章 凤凰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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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火焰……”

小蝶在万分惊骇中,捂住嘴巴,眼神中闪烁着极为复杂的光芒。

申三仙抬眼望去,只见一条浑身缠满火焰的蓝色小龙,逐渐在空中凝实现身,它睁着纯洁透明的双眼,俯身而下,并在申三仙头顶不住盘旋。

它的身体像水一样灵动而飘逸,在空中打转时,像一条温柔的蓝色丝带。

“前辈……“

小蝶一声低喊,以为那小龙要顺势攻击申三仙,不想申三仙朝她微微点头,暗示她不必惊慌。

这时,采荷亦从盘膝吐纳中站起身来,脸色微红,显然,那三昧真火的火灵被申三仙手中的十点星牌吞噬后,其周身火焰不见,身体已然舒爽了很多,只听采荷突然叫道

“臭老头,你快看,这条蓝色小龙,竟然有三只眼睛。“

小蝶凝目而视,顺着采荷的指引,分明看见那小龙眉心正中,扑闪扑闪的,果然还有一只眼睛,只是与另外两只眼睛的黑色瞳孔不同,这第三只眼睛竟呈现赤红之色。

申三仙点头道“不错,那是一只凤目。“

小蝶道“前辈,这条蓝龙既为龙身,又为何会生出一只凤目?“

申三仙道“这恐怕就与血源有关了,亿万年前,凤族与龙族分道扬镳,互为天敌后,三界众神只道这世间再无龙凤结合之种,现在看来,只怕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小蝶伢道“前辈,你的意思是当年那位火龙前辈,竟是其母与凤族所生?只是,这怎么可能?“

申三仙摇头道“龙姑娘,拥有凤凰血脉,不代表就一定是龙凤直接结合的产物,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阴差阳错下,碰巧体内蕴藏的凤血觉醒,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什么?”小蝶禁不住叫出声来,“前辈,你是说娘亲?“

申三仙道“不错,龙姑娘,如果贫道所料不差,乃母当年之所以会胎满生蛋,正是因为体内流淌着凤族之血,只是已经非常稀薄罢了,而且,从你母亲藏有凤凰翎羽来看,只怕她自己是非常清楚的。“

小蝶不敢置信地一步步向后退却,一直以来,在龙族中大谈凤族,原本就是大大的忌讳,更何况现在要让她相信自己身上就流淌着凤凰之血。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小蝶万分惊慌下,整个人的面容已经有了些许的扭曲。

这时,采荷一个飞身向前,一边将小蝶搀住,一边对着申三仙斥道

“臭老头,我看你分明又是在捆风,如果一个凤目就能说明拥有凤族血脉,那我问你,那位玉帝外甥,号称二郎显圣真君的杨戬,额间也有一枚凤目,难道他也是凤族后裔?“

申三仙捋须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那二郎小圣,即便不是,只怕也不远矣。“

闻言,采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大怒,敢情这牛鼻子老道吹牛吹得习惯,已经完全到了不着边际的地步,心中暗骂,嘴上更是不饶道

“申三仙,你这个该死的臭道士,我看你的脑袋已经被那春水天君打坏了,你可知道那二郎神杨戬的母亲是谁?”

申三仙冷笑道“无知小儿,小儿无知,凭你那浅薄的见识,难道是在考教老夫?”

采荷伸头大叫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要揭穿你这个要把天都吹破的臭道士。”

申三仙大怒,接连喊了三声好,然后双手结印,只见其双掌之上,绿光大盛,完全看不清掌中光景,而且那绿光的浓郁程度,比之采荷,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这一回,换作申三仙周身燃起大火,细细看之,那火焰竟然呈现红蓝双色,这时,那条一直在申三仙四维盘旋的小龙,因为沐浴大火,深受锤炼,身体开始出现异变,不多时便一分为三,如三昧真火般,也凝练出三只火灵,正是两蓝一红,那蓝色者,细细看时,与两颗水滴无异,而那红色者,正与被十点星牌吞噬的三昧火灵一般无二。

印诀再起,放着那红色火灵不管,申三仙手中射出两道浓绿的灵线,灵线牵引下,那两颗蓝色火灵缓缓相靠,不多时便相互贴合,而且只在接触的一瞬间便合出一体。

“臭老头,你要干什么?”采荷叫道

申三仙全神贯注下,哪有功夫理她,而且那两颗火灵合归一处后,力量骤然大增,对申三仙灵气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待到后来,豆大的汗珠开始从申三仙额际不断滑落,采荷才明白,要操持这一场无声的变数,显然对申三仙消耗巨大。

采荷与小蝶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尤其是小蝶,整颗心砰砰直跳,内里则是一片纷杂,她一面接受不了自己身怀凤血的事实,另一面,不知为何,又对申三仙的判断,怀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蓝色火灵中的能量,终于要趋于圆满,而申三仙脸色苍白,竟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好小子,胃口还真是不小啊。”

申三仙一声低喝,咬牙坚持,只是,以他此刻展现的修为,无论怎般施为,恰恰就是低了那么一线,而申三仙当然清楚,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正是这低微地一线,生生挡住了一股重生的蜕变。

天人交战下,申三仙苦苦支撑,也心下明了,若是依然没有突破,只怕自己的老命也要搭进去了,

“没办法了…“

申三仙一声暴喝,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只见他腾空而起,右手一掌抚在那火灵之上,这时,那掌中充满生机的绿色能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颗暗红的光点,平平无奇,一上一下,连成一线,竖在掌中,下一刻,整个世界安静了,那蓝色火灵中的能量,瞬间爆满,然后在采荷与小蝶的注视之下,快速孕育出一个小小的生命,无法移动分毫,更无法发出声响,采荷与小蝶就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姿态,眼睁睁看着那生命在申三仙掌下一点点长大,生出羽毛,张开翅膀,走向成熟,直到一道凤鸣响彻周天,申三仙又是一声大喝道

“陆至小儿,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第三十四章 断掌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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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州,灌江,江心龙冢

百丈方圆的奇异空间里,一股似有似无的能量波动,仿佛让时间停止了般,一只高逾五丈的凤体,横空出世,夹带着凛冽地蓝色火焰,将小蝶与采荷的脸庞,也照映得有些诡异。

不错,正是三界消失了太久的凤凰,在申三仙掌边,在小蝶与采荷的眼睛里,又被凭空捏造了出来。

或许正是因为让人难以置信,那凤凰一经出世,就面临一场灭顶之灾,只见申三仙左手掌中,一块翠绿玉牌,晶莹透亮,其上五五分合的十颗黑点,在这时,突然闪起红色光芒,紧接着,四道红光冲天而起,像四条追魂锁链,瞬间将那火凤牢牢捆住,又不断收紧套牢。

那凤凰当然不肯就范,震开双翅,意欲逃走,只是,那四道光芒在申三仙的催动之下,其拉拽之力十分巨大,不容丝毫抵抗,只在短短十数息间,就如摧枯拉朽般,把那凤凰吸扯到十点星牌之中。

便在这时,一声巨响,震彻天地,一道紫色火柱刺空而起,扶摇直上,竟然直直顶到三十三之外,才生生止住,那三十三天外,离恨天,正是太上道祖太上老君的道场。

一波震颤,所谓的能量涟漪,将整个兜率宫都带动的瑟瑟发抖,那宫中打坐清修的太上道祖,豁然睁开双眼,连忙掐指一算,又暗自叹道

“不得了,不得了,此番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只怕这三界又要不得安宁了。”

随手一招,对那站立左右的两位童子道

“你二人速去那灵霄宝殿,代老道禀明玉帝,就言天门传说却有其事,要让那郎君早做打算。”

这时,那立于左侧的童子恭声道

“道祖,您可是为方才那下界动静忧虑?”

太上老君道“不然,不然,那下界动静固然惊天动地,只是,在老道看来,充其量不过又是一只孙猴子罢了,如此顽童,便是三界中再多上三只五只,又能翻出何等大浪?而那紫色火焰降世前,突然在我脑际闪过的两颗红点,才是老道真正忧虑之物。”

那立于右侧的童子惊问道

“道祖之言可当真,竟有此等事?”

太上老君笑道“你这小娃,伴我左右多年,为何仍是这般鲁莽?老道既有此话,自然所言非虚。“

那右侧童子闻言,连忙单手立于胸前,虔诚道“道祖说教的是,只是,前一次道祖有此般说辞,早有数万年之久,正是那释迦牟尼佛于下界练就金身之时,难不成这世上又有圣人出?“

太上老君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娃能有此番见教,倒是不枉老道一世栽培,只是,当年那西方佛祖证道之时,老道虽然惊叹,却无惊骇,万万没有此番心惊肉跳的,让人难以捉摸。”

那左右童子争先恐后,原本还欲言语,不想太上老君伸手打断道“罢了,罢了,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又有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三界若是注定要逢遭浩劫,老道只坦然面对便是,尔等速速去吧,速速去吧。”

那二位童子连忙止住心思,这一回换作双掌合十,对那道祖躬身拜了几拜后,这才依言去了。

却说那江心龙冢中,突然爆发的紫色火柱,在连续喷射了几多时间后,终于在此时安静下来,紫色光韵下,不知何时,竟现出一位身披银铠白袍的少年将军来,那少年身材高大,略显清瘦,此刻盘膝坐于虚空之中,双目紧闭,只是,其一双剑眉却异常惹眼,就像两把即将出鞘的利剑般,再配合周身隐隐透出的丝丝杀气,竟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只见他双掌宽大,平放腿上,掌心豁然朝天,左掌中,隐见金光流转,亦见一条横纹占据那天纹位置,却不知为何,竟横跨过整片手掌,像极了一个一字,又如刀切手掌,那一字便是一条笔直的疤痕。

要知道,常人掌中常见三纹,谓之天地人,天纹居上,人纹居中,地纹最下,而那天纹源起小指下方,不过寸半位置,然后微微上扬,向食指方向生长,通常不会超过食指中线便有所停歇,而如此人般笔直穿过掌心者,诚可谓少之又少。

还有一言,苍天在上,而凡人居于地上,故人纹地纹原本同源,均生于食指下方掌缘处,又在食指下方分离,向掌心掌底分别伸展,换言之,以人纹论,若起于食指,终于小指,那人掌中的一条刀砍横纹,谓之人纹竟也不为过。

“天纹人纹,合归一处,臭老头,这天下,竟有此等掌纹吗?“正是已然从僵直中脱身的采荷,突然一声发问,而小蝶只是冷眼旁观,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申三仙踏空下来,淡然一笑道“怎么没有,陆至小儿的这一手掌纹,唤作断掌,正是天人合一,天人不分,又在那乾坤白玉盘上,吸收天宗气运,解开天机锁,所以,凭那陆至小儿的资质,实乃天宗门人的上上之选,这也是春水天君,冒着大伤同门和气之险,也要出手抢夺陆至的原因。“

采荷不服道“不就是碰巧天纹长一些吗?那春水天君就因此将你打伤?他的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申三仙道“你小丫头懂个屁,陆至小儿的断掌,同俱天人两性,修炼天宗法门时,便是天宗门人,若是哪天再吸噬人宗灵气,这小儿便得人宗之道,先不说天人两宗法门是否真的相容,就算只存在那么一丝可能性,有一天,若此事当真在陆至小儿身上成行,再得道玉相辅,只怕三界中又要生出一位名副其实的五道道祖了。试问,此等良材,天宗怎会轻易放弃?“

采荷道“何谓五道道祖?”

申三仙道“五道道祖,正是这三界真正的掌界至尊,太上三清是也。这些年,天门三宗不立世间的原因根本,正是因为三清皆俱五道之力,天门三宗力有不敌,这才分别隐匿在暗界之中,伺机而动,此番,陆至小儿横空出世,大有成就五道之缘,天宗率先闻之,竟为之疯狂,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三十五章 点数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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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老头,这小子就是陆至小儿?”几番说辞之后,采荷反应过来,终于有此一问。

申三仙点头不语,采荷一边打转,一边仔细打量着那银铠小将军,微微道

“眉宇之间,确有几分像极了那陆缺,只是,这小子为何还不醒来?”

小蝶在一旁看着陆至,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莫名地亲切,虽然她万般确定,从来不曾见过此人。

而申三仙亦没有直接回答采荷的问话,反朝二人招手道“采荷,龙姑娘,且到贫道身边,看来是时候与你们讲一些天门的故事了。“

小蝶周身一颤,心中虽早已明了,嘴上却仍确认道

“前辈,你口中的天门,可是世有天门,列分三宗的天门?“

申三仙点头微笑,率先盘膝坐下,道“龙姑娘,请到贫道身边来吧。“

待采荷与小蝶二人在申三仙对面坐好,申三仙清了清嗓子,先向小蝶问道

“龙姑娘,能否让贫道看一眼你身上星牌?“

小蝶会意,连忙伸手入怀,摸出一枚通体翠绿的玉牌来,正是天五地四的九点天星玉牌,只见那天之五点状如梅花,尽呈黑色,其下,地之四点,呈口型分布,竟然全为红色。

申三仙道“龙姑娘,不知这九点星牌,你是如何得之?“

小蝶沉默,显是经历了一番回忆,良久方道“前辈,说起来这星牌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十六年前,正是在这龙冢上方的火龙柱顶,那时我尚未破壳而出,却有幸目睹了一场激烈的神仙对决,而这九点星牌,便是从其中一人的手中跌落,又正好将我的龙蛋砸破,如此这般,在被生生炙烤了三百年后,我终于逃出生天,初时,那火龙柱火势滔天,脱去了蛋壳的保护,我根本无法抵挡,谁知就在万分危急之际,那星牌突然放射出耀眼神光,将我周身包裹,于是,那火焰再也无法伤我分毫,从此,我就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申三仙道“既如此,不知那两位对决的神仙,姓谁名谁?龙姑娘,你可知道吗?“

小蝶道“当日自然不识,不过,后来却能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上界三坛海会大神,李哪吒。“

申三仙心中一动,又追问道“不知结果如何?”

小蝶道“那对决结果,只怕大出三界众仙意料,因为那李哪吒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直到吐血跌落江底。”

听到李哪吒不堪一击,败落江底,采荷忍不住叫道“那李哪吒在孙猴子手上亦要走上数十回合,如果当真在那人手中竟不是一合之将,难不成那人竟比孙猴子还强吗?既如此,想必这人一定是三界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小蝶姐姐身为龙族公主,位列仙班,又怎么会不认得呢?”

小蝶摇头道“事情只怕并非采荷妹妹猜测的那样,那时我虽在蛋中,却依然对上空诸事看清辨明,当日,以三坛海会大神之见识,亦不识得那女子,想来她必不是天庭神仙。”

这时,申三仙一边思索,一边又问道“如龙姑娘所言,那二人既不相识,不知为何又要有一番较量?”

小蝶道“此事说来蹊跷,却又着实可笑地紧,二人素未谋面,仅是萍水相逢,乍起争端的原因,仅是三太子一时兴起,非要与那女子比拼玉牌点数。”

采荷道“比拼点数?“

小蝶点头称是,左掌一翻,正是天五地四的九点星牌现于其上,只听她又道

“当日,哪吒三太子手中,正是握着这枚玉牌,而那人手中握着的,不知冥冥之中,是否一切自有定数,竟与前辈手中的星牌一模一样。“

“什么?”采荷一声大叫,翻身而起,只见她神情异常激动,一个箭步冲到申三仙身前,又一把将申三仙手中的十点玉牌抓在掌内,然后,送到小蝶眼前道“姐姐,你可是看清了,果真与这星牌一模一样?“

小蝶几番思量,又几番点头道“不错,小蝶可以用性命担保,正是一般无二。“

“臭老头?“采荷手舞足蹈,双目放光,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申三仙。

申三仙一声干咳,当然明白采荷心中所想,当即笑道“龙姑娘,不知你口中那女子是不是金发蓝瞳,绝世美颜,身量苗条,风华绝代?“

小蝶闻之一震,连忙道“前辈怎么知道?“

采荷大笑道“小蝶姐姐,你只需回答是也不是?”

小蝶不为所动,反是答非所问道“难道二位前辈竟认得那女子吗?“

申三仙摇头道“龙姑娘,此番倒是你多虑了,我们祖孙二人并不认识那女子,只是,一场巧合,那女子或许正是眼前这位小将军的妹妹。“

这时,为消除小蝶心中疑惑,申三仙遂将他们与陆缺一家的诸多渊源,一一言明,其间,当然不会漏过,那陆家小妹以十点星牌之力,大败四大天王一节。

谁知这时,小蝶突然摇头道“前辈,只怕其中又有误会,当日,那与三坛海会大神赌牌的绝美女子,虽然手握一模一样的十点星牌,可她并不姓陆,而且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白衣文士,那文士手拿折扇,潇洒飘逸,俊采风流,正是那女子道侣,我曾听得清清楚楚,那文士唤那女子作叶青。”

“叶青?“听闻不是,采荷的一张小脸,瞬间暗淡下去

而申三仙故作深沉,只道了声原来如此,又道“正所谓天大地大,无奇不有,许是两个原本就极为相似的人,在机缘巧合下,又获得一模一样的天星玉牌,造化万千,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只是,龙姑娘,星牌便是星牌,九点与十点间,固然有些差异,可是周天之数,以九为尊,这一场比试,想来应该是那哪吒三太子稳赢不输的。“

小蝶又摇头道“前辈有所不知,此事怪就怪在此处,哪吒三太子手握九点,虽至数极,可是,与那女子同行的白衣文士,却道他根本不懂天九之数。“

“天九之数?“申三仙小心盘算,却明显对此数一无所知

这时,小蝶又道“正是,也不知那文士竟是何方神圣,不等哪吒三太子出言嘲讽,那文士一声朗笑,又有言明,只道那玉牌之上的点数多寡,竟全是他一人所立。“



第三十六章 幺九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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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所立?龙姑娘,那人真是这般说辞?“申三仙周身大震,陷入沉思。

小蝶微微点头,道“前辈高人面前,小蝶不敢乱说。”

申三仙沉吟半响,亦是点头道“龙姑娘之言,贫道必然深信,只是,不知那人对天九之数,可还有其他言语?”

小蝶稍作思量,灵光乍现,连忙道了声“有的。”

当日,那白衣文士与叶青在灌江上空,偶遇上界三坛海会大神,原本二者之间,擦肩而过,实属正常,谁知三太子在看清那女子掌心星点后,竟出手拦住那对道侣,只问道

“两位道友,小可有一言,不知能否赐教?”

那对道侣止住脚下层云,先是那白衣文士抱拳道“这位小兄弟,不要客气,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三太子连忙量出掌中九点星牌,对叶青道“不知这位姐姐手中,是否亦有这样的一块玉牌?“

叶青闻言,面色淡然,只从怀中摸出一枚双梅花十点玉牌,算是作了回答。

三太子看清那玉牌后,双眼隐隐发热,又问道“敢问姐姐,这枚玉牌是从何处得来?“

叶青尚未答话,那白衣文士却是一声朗笑,道“不过是一枚供家人玩乐的牌子,要说是从何处得来,不瞒小兄弟说,正是凌某的杰作。“

三太子面色一变,冷笑道“道友怕是言过其实了吧?据小可所闻,这些玉牌在三界中被传作天星玉牌,均是从天而降的星辰,阁下难道是天帝贵胄,竟能将星辰视作玩物?“

那文士笑道“小兄弟说笑了,凌某虽是出身世家,却与那天帝贵胄差之甚远,只不过,这副天九牌,共计四十二张,确是凌某所创,至于那天星玉牌的传说,凌某亦有耳闻,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罢了。”

三太子斥道“荒谬,道友不觉自己前后之言矛盾吗?若天星玉牌真是道友所创,为何又会化作从天而降的星辰,难道道友是要欺我年幼吗?“

那文士见三太子变得如此激动,又大言自己年幼,赔笑道“道友说笑了,三坛海会大神之名,响彻三界何止千年,道友若还年幼,凌某岂不要自称婴儿?”

三太子一怔,脸色再变,他此番奉玉帝之名,下界查探天降星辰之谜,已是乔装改扮,自信不会被人轻易认出,哪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散仙,竟能一眼识破,当下不能自持,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文士刷地一声,打开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神情自若,道

“三太子,与你相比,凌某不过是晚辈散修,根本不值一提,而且,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并无往日仇怨,日后或许再无相见之缘,三太子有此一问,凌某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回答的必要。“

三太子道“你怕了?”

那文士闻言,一声轻笑,刷地一声,又收起折扇,正色道“三太子言重了,这三界之中能让凌某害怕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就算能出手将我斩杀的,恐怕也不会超过五个,如此,凌某只在这人间地上玩乐,行走,又何怕之有?“

三太子听到这番言语,终于勃然大怒,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狂妄,能将其斩杀之人,不超过五个,此话听起来虽然含糊不清,实际上,却是有所特指,分明就是明示,茫茫三界,除了太上三清以及西天佛祖外,再无人能将他杀死。

如此之言,实在是骇人听闻,那哪吒三太子不但不服,反而大声喝道“大胆狂徒,你可知道,仅凭此一言,本太子就可以治你藐视天庭,藐视玉帝之罪,然后将你押上天庭,交给玉帝发落。“

想来那哪吒三太子竟是胸无城府之人,一言不合,作势就要出手将那二人擒住。只是,那白衣文士却丝毫不乱,摇头笑道

“三太子,你就那么自信可以将凌某擒住?“

三太子跳在上空,俯视二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堂堂天庭命官,难道还怕你不成?“

不等那白衣文士再言语,哪吒已使出三头六臂的神通,冲将下来,眼见斩妖剑、砍妖刀变化繁复,缚妖索、降妖杵围追堵截、又有绣球儿、火轮儿神嚎鬼哭,纵火烧天,不知为何,那白衣文士却突然不见,唯有叶青立在原地,纹丝未动,而哪吒三太子一番狂风暴雨的攻击,全然像击在虚无之上,根本对叶青全无效果。

“这是什么法宝?”

哪吒三太子一声怪叫,心下大怒,自他得道升天以来,还从未经历过这般诡异的战斗,而他双目不移,仅仅盯住叶青右掌中的十颗星点,不及片刻,已然明了,叶青所有力量的来源,只怕便在那十颗星点之中。

这时,那白衣文士的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道

“三太子,凌某早已说过了,这玉牌,不过就是玩乐用的牌子,可算不得什么宝贝,唯有点数不同罢了。”

心中惊骇一波连着一波,此时此刻,那哪吒三太子已然生出退缩之意,昂首对着虚空道

“你这妖人,别想欺瞒本太子,若非心中有鬼,你为何又要隐身不出?”

那白衣文士闻言,笑道“三太子,凌某不想伤害任何人,又曾在人前发誓,此生绝不与天界诸仙为敌,所以,方才三太子心浮气躁,又要大打出手,凌某避无可避,只得藏在一边。”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

言罢,那哪吒三太子连忙收起三头六臂神通,恢复初时模样,又道

“你只道这天星玉牌原本是你所创,那我问你,这些玉牌之上的点数含义,你可知晓?而我手中星牌又是什么牌面?“

那白衣文士道“三太子手中的九点星牌,在凌某设想的天九牌中,唤作幺九,列位第七等,掌管九道。而内子手中的十点星牌,唤作长五牌,又称麻十牌,列位第五等,掌管十一道。所以,单论牌面,若你二人手中星牌皆可成双入对,实则内子的牌面更大些……”



第三十七章 先天灵脉

(万分抱歉,就在昨天,海燕竟然没有出息的段更了,十分惭愧,请各位见谅,以后一定会尽可能规避这种行为,谢谢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

“幺九?麻十?”江心龙冢中,采荷一声怪叫,打断了小蝶追忆中李哪吒失踪三界前的最后场景

小蝶也是一脸困惑,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申三仙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身上骤然莫起万道神光,彷佛这一番顿悟后,偶然得道一般。

只听他捋须笑道

“是了,是了,天星玉牌,每块皆有点数,确似赌具,听龙姑娘所言,那白衣文士既将星牌视作玩物棋子,若再结合天门各宗的修真法门,只怕那白衣文士所言非虚。”

小蝶不禁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申三仙道“龙姑娘,且伸出你的双掌,容贫道一观。”

小蝶依言而行,将双掌打开,掌心向上,平放胸前,申三仙一眼观之,点头道

“龙姑娘,若论资质与天选,你固然不是天门同道,可是,机缘巧合下,你偶获幺九玉牌,又将其星点全部吞噬,如此这般,一切也就不同了。”

故作高深,申三仙目光灼灼,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采荷胸无点墨,云里雾里,当即大嚷道

“该死的臭老头,你不要卖关子,快快说来,到底有何不同?”

申三仙清了清嗓子,笑骂道“小子不学无术,其中关窍,老子已经与你说了千百遍了。”

紧接着,又喝道“还不伸出左掌。”

采荷小脸一红,当然不服,当即对申三仙作了个鬼脸,却还是依言而行,将左掌打开示人,这时,申三仙突然对着小蝶和颜悦色道

“龙姑娘,你请看,采荷左手掌中,只有一条居于海底的地纹,而姑娘却是天地人三纹齐备。”

小蝶“呀”的一声,一脸惊叹,不错,采荷的一只小巧手掌中,只见唯一一条掌纹,起于食指下方,沿大拇指向掌心下缘,平滑延伸,几乎止于手腕,细看处,整根掌纹上,还流溢着淡淡地绿色光辉。

反观自己,掌中自上而下,除了一些细碎乱纹外,见掌纹三条,而这三条掌纹的威名,她多从卦师处听过,与申三仙口中的天地人叫法,略有不同,居于上方的一条,尘世中,称作感情纹,主情感、婚姻,居于中间的一条,唤作智慧纹,主灵活机变、智慧城府,而居于最下方,申三仙称为地纹,而卦师指作生命纹者,主寿命与生机。

而如采荷般,感情纹与智慧纹皆无,只有一条生命纹的人,却是闻所未闻。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申三仙笑道“龙姑娘不用惊奇,如采荷般,只有一条掌纹见于掌中之人,便是天门宗众的唯一标志,也是入宗修道的唯一根本。只不过……”

说到此处,申三仙突然一顿,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今日有缘与姑娘相见后,普天之下,除天地人三支先天灵脉,可以修炼那凝气成点的修真法门外,只怕造化使然,远不是我等能参透捉摸的。”

“龙姑娘,凝神汇中,贫道先助你凝成先天灵脉。”

小蝶闻言,不敢大意,连忙屏住呼吸,凝结心神于脑际,这时,但见眼前绿芒一闪,左手掌中登时一热,正是申三仙源源不断地将自身地属性灵气,注入小蝶掌中,小蝶只觉周身舒爽无比,仿佛灵魂也被净化一般,股股暖流在全身经脉各处,来回激荡,牵引着小蝶周身气血,一口气运行了不下三十六个周天,才生生止住,如此这般,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不知为何,小蝶浑身又突然一颤,紧接着,紫光大盛,在采荷肉眼可及处,小蝶背后的四对八颗翅膀再次凝实而出。

只是,这一次注定与以往不同,那八颗翅膀出现后,未有展翅的机会,而是砰然而碎,化作无数光影,一旁的采荷大惊失色,却来不及发出声响,因为那些细碎的光影先是在空中飞舞,然后又聚成八道紫色霞光,拖着细细长长地尾巴,没入小蝶打开的左掌掌心之中。

“龙姑娘,将全部心神聚在左掌之上。”

申三仙一声低喝,向小蝶掌中注入的绿色灵气,也是愈发浓郁,这时,不难发现,小蝶掌中,若以一横纹,横切手掌,将之分成上下两个部分,那么,此二处早已各自凝出四颗紫色的星点,且均成口型四方分布,唯一不同的,就是居于上方的四颗星点,口字更大,间隙更宽,好似中心还要有物填充一般。

果不其然,不过十息之后,随着那八颗星点的光芒愈发夺目,小蝶眉心之处突然闪现一道翠蓝的光芒,紧接着一道龙吟惊天而起,小蝶额前也幻化出一道若有若无地龙影,

“龙姑娘,不要害怕,用你的意念将这道龙魂引入左掌掌心。”

伴随着申三仙的又一番指引,小蝶眉心一紧,一阵灵魂分割的剧痛顿时充斥其身,更有甚者,小蝶嘴角已有鲜血溢出,而小蝶生性好强,崇尚强者,思慕仙道,此刻虽然痛苦,但是她却明白,申三仙送给自己的,便是一场可遇而不可求的无边造化。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下银牙一咬,强提心神,她身为龙族公主,在念力方面本就有极高的天赋,只见她双目紧闭,收摄心神,许是掌心中已经出现的八颗星点,在这时发挥了作用,那道从眉心溢出的龙魂,凭空出现在她的神识之中,

“喝……”

小蝶一声轻啸,出手狠厉,迅若闪电,她没有单纯的使用意念牵引,而且在神识中捕获到龙魂后,突然抬起左掌,用一种近乎残暴的方式,一把将那龙魂抓在手中,又用力攥紧。

下一刻,左手掌心,小蝶分明能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力量在拼死挣扎,一股股钻心的剧痛,亦从掌心中,阵阵发出,小蝶咬紧牙关,拼命地抵抗,然后,操纵念力,又用灵魂的力量,对那龙魂进行全方位的打压,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大约两个时辰后,那道原本就从小蝶本体分割的龙魂,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归本体,被融入到左手的先天灵脉之中,神光隐退,小蝶绝美地脸庞,在变幻了几种颜色后,终于缓缓恢复正常,这时,她的左掌,又在大腿之上,平放,张开,只是,与方才的八颗星点相比,那居于上方的四颗星点中央,不知何时,又多了一点蓝色……



第三十八章 川字掌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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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五下四,合成九点之数,上方五点若梅花,下首四星守四方,方位布局,竟与那天五地四的天星玉牌,一般无二,恍如直接印在手心一般。

九星闪耀,夺目非常,直让采荷与申三仙无法直视,非得半个时辰之后,神光才逐渐隐于掌心,待到后来,就连那九星也不见了踪影。

这时,二人定睛再看,俱是一脸惊容,只见小蝶掌中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天地人三纹,在经历了一场造化后,竟然生出异变,那原本起于一处的人纹与地纹,不知何时,竟然完全分离,成为两条再无干涉的独立掌纹,乍一看,分明是什么人在小蝶掌中,写下了一个标准的川字。

“臭老头?“采荷一声惊呼,如往常一样,在心生困惑时,总是第一时间看向申三仙。

申三仙微笑点头道“没想到,幺九牌化为先天灵脉后,竟然生出川字掌。“

小蝶感受着再造重生的身体,只觉身轻如燕,浑身充满力量,其时,周身经脉运转自如,大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眼下她心底不禁生出一股冲动,只怕再临大地时,一步便能登上天顶,压不住心中喜悦,小蝶目光盈盈,竟一时说不话来。

这时,还是采荷嚷道“臭老头,掌纹竟然还会变化的吗?还有那川字掌又是什么?“

申三仙道“真是小子无知,无知小子,双手分左右,掌纹在其中,正是左手掌先天,右手掌后天,先天之数,一切由天而定,只有后天之运,方决于个人修行,只是,即便如此,仍是大有不同,据天门传闻,正是二十二年前,突然从天而降地四十二颗星辰,让世间从此多了一条求仙问道的捷径,那就是天地人三宗所谓的天选之路,而那天选规则不是别的,恰恰便是掌纹的有无,只有一条天纹的人,注定是天宗门人,以此相较,采荷正是因了一条地纹,才有了修习地宗法门的资格。“

采荷不满道“你个死老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的这些,早在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了,我问的是小蝶姐姐的掌纹是怎么回事?“

小蝶洗耳恭听,采荷此刻在问的,也是她万分想知道的,只听申三仙摇头又道

“造化之缘,变化万千,二十几年来,天门只道这茫茫三界中,只有天地人三支先天灵脉,谁曾想今日目睹龙姑娘的幺九灵脉后,我才知道,天门不过也是井底之蛙罢了。“

小蝶沉默,采荷亦是无言,她虽然在申三仙的指引下,已经开始修习地宗道法,可是,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地宗的所在,更不要说身入天门了。

十六年来,她一边修习,一边随申三仙周游神洲,浪迹天涯,在申三仙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地关照下,曾经,采荷一度也怀疑过,天门到底存不存在?直到十六年后,回到长安,目睹陆家小姐毁天灭地的人宗法力,又到万里迢迢奔袭灌州,欲助陆至小儿还阳,最后在申三仙蓄谋已久的一场失踪,又重伤再现后,随着春水天君的名号浮出水面,申三仙终于不再避讳,索性主动将天门隐秘直接摆在小蝶与采荷面前。

也不知道小蝶与采荷到底听不听的明白,看着两人同样木讷的神情,申三仙心下明了,对于她们而言,这一切或许真的一时难以领悟。

“罢了,罢了,索性我们此刻身处奇异之地,贫道也不管什么门规戒律了,采荷,小蝶,”申三仙突然一一叫出二人名字,待二人应声,全部聚精会神时,申三仙一脸肃然,正色道“今日贫道所言之事,俱是三界隐秘,你二人一定要深深记在心间,绝不能忘。”

采荷愕然,深深地道“臭老头,你要不要搞得这般严肃,敢情是在交待遗言一般。”

申三仙叹道“采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或许有一天,我老头子或死或逃,总归再也无法陪在你的身边,到那时,你只能靠自己过活,而臭老头曾经教会你的东西,便是你的谋生之道。”

采荷突然脸色一变,心底燃起大大地不安,这些年,她与申三仙相依为命,形影不离,彼此之间的熟悉与默契,早已化为了深厚地祖孙之情,她太了解申三仙,每每如此般言语时,从不胡言乱语,相反,字字珠玑,如天机亲临。

“臭老头,你怎么了?我不要你走,更不要与你分开。”采荷一个骨碌,作势就要翻身起来,只见她,小脸瞬间惨白,目光中更是透着几分烦躁与慌乱。

“前辈?”小蝶闻之,亦有动容。

申三仙先是狠狠地剜了采荷一眼,用目光将之按回原地,又向小蝶微笑颔首,以示无碍,紧接着,自是一阵摇头苦叹,嘴中只喃喃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采荷小脸一红,知道申三仙是在数落他,当下也不气恼,只在原地打坐,含笑看向申三仙,面上尽是无辜地虔诚。

四维寂静,这一方天地恢复初时踏入的状态,虚无,飘渺,仿佛眼中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百丈之外的浓白雾气,成化周天。

这时,申三仙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约有成人食指一节大小,呈六面四方形,通体雪白,微有棱角,六面之上,每一面都有点数,从一点至六点,依次排列,隐隐透光。

“龙姑娘,你可识得此物?”申三仙将那物事托在掌心,对着小蝶微笑道

小蝶盯紧那物事,先时以为自己看错,又得申三仙突然一问,心中登时一紧,反复摇头,又反复再看,直到心底万分确定,丝毫无惑时,才小心道“前辈,此物好像是民间赌牌嬉戏时,所用的骰子。只是,前辈的这一颗,晶莹透亮,内含生机,视之定非凡物,想来应是极神秘的仙家法宝吧?”

申三仙笑道“龙姑娘慧眼,此物正是一颗骰子,只不过,与那天星玉牌搭配时,它便变了一番模样,再不是什么赌具,而被称作界面之子。”



第三十九章 界面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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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之子?”

江心龙冢中,采荷与小蝶几乎同时叫出声来。

申三仙未置可否,单掌托着那枚骰子,此时,除了底面与掌心相接而不明点数外,那居于最上方的一面上,正是双排三的六点,侧边四面,只见斜三点与红方四点相对,梅花五点的背后正是竖心二点,如此,勿需明言,那藏于掌心的正是红心一点。

“龙姑娘,小采荷,你们可知道这骰子为何只有六个面吗?“申三仙面含微笑,一脸地慈眉善目。

二人纷纷摇头,只作不知,申三仙见状,点头道

“是了,是了,这界面之子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介玩物,至于此物为何而生,又由何人创造,只怕就无人知晓了。“

不等小蝶与采荷再作回应,申三仙又道“其实,创造这界面之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上道祖,太上老君,而这界面之子之所以只有六面,却是另有深意,分别代表着世间六道,正是天道,地道,人道,神道,鬼道与魔道。”

“天界最上,居于顶端,那太上老君在赋予位面点数时,正是将那世间第一颗界面之子,如贫道般,保持天道在上,如此,天道得六点,以此为基,天地原本相对,地道被老君赋予一点,而人道居中,又以人道为神道,鬼道,魔道之源,存以一分四之德,得四点,紧随其后者,凡人若不求仙入魔,身死后,自然沉入鬼道,所以,与人道相对的则是鬼道,授三点。剩下的二点与五点,神道因与天道最近,得了五点,而魔道与神道背离,最终举得两点,如此,天地、人鬼、神魔点数相合,恰恰都是七点。”

这时,采荷突然怪叫道“不对,不对,臭老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如我掌中之地品灵脉,在修习地宗法门后,便得地品二点,怎么这界面之子中,地道又是一点呢?”

反观小蝶,一脸木然,她比之采荷更加不明就里,只能在一旁尴尬陪笑。

申三仙“嗯”了一声,旋即又笑道“小丫头总算问了一个让贫道倍感欣慰的问题。若只论界面之子,地道确实只有一点,但是,天星玉牌上的点数,却是两颗界面之子的组合点数,也就是说天星玉牌正是这界面之子的衍生之物。正是六六者,得变化三十六种,所以,若是贫道没有猜错,成套的天星玉牌,最初始的时候,应该是三十六张。”

这时,又是小蝶疑惑道“前辈,你之前不是说,当年从天而降的星辰有四十二颗吗?”

申三仙道“正是,龙姑娘所言不差,若不是龙姑娘方才的追忆一言,贫道也始终想不明白,这四十二之数到底从何而来。但是,那白衣文士有言,单论牌面,若幺九牌与梅花十点皆可成双入对,实则梅花十点的牌面更大些,以此为据,若天星玉牌中的每一张牌都是成双成对,就正好凑足四十二张。”

小蝶微微摇头,心急电转,此刻她脑海中倒是有一些浅薄地意识,却极为凌乱,反观采荷,满眼抓瞎,她头脑本就笨拙,对术数组合排序根本就是毫无概念,而申三仙所言,由原始从一到六的六个点数,两两组合,确实可以生出三十六种变化,若以点数论之,最小的自然是天一地一的两点,最大的则是天六地六的十二点,可是,若不算天地同数的六张单一牌面,其他诸牌,正反相合,其实都是成双成对的,比如采荷手中天六地二的八点星牌,其实与天二地六的八点星牌,一模一样,都是两点与六点的组合。

“再比如龙姑娘掌中的九点星牌,无论是天五地四,还是天四地五,总归只是幺九对牌的其中一张。而当年那创立天星玉牌之人,只怕正是为了让每一张都能成对,在已经组成的三十六张星牌中,又加入了天一地一,天二地二,天三地三,天四地四,天五地五,以及天六地六的最后六张星牌,如此便正好凑足了四十二之数。”

“其中,天一地一的两点星牌,正是天门地宗的本源星牌,同时,据我所知,天四地四的八点星牌,以及天六地六的十二点星牌,分别便是人宗与天宗的根基。“

“而如龙姑娘般,以幺九牌为本源星牌的,确实还没有出现过。“

反观天门的修真法门,正是以先天灵脉的点数为基,再配以后天灵脉,两者相合的点数高低,便直接反映了天门修士的修为高低。

仍以采荷为例,左掌先天灵脉为地品,得数两点,右掌后天灵脉,采荷用时十六年,又修得三点,如此,左右相加,竟得五点,所以,采荷目前的修为正是地品的五品星官。

一言至此,申三仙又道“那方才追赶我们的假敖立,眉心现双排三的六品道印,正是天宗六品星官,以此推之,其右掌中,不多不少,一定有四颗星点,而且,必与界面之子上的红方四点一般排列。“

“龙姑娘,请伸出你的右掌。”

小蝶依言而行,这时,申三仙凭空一点,但见绿芒一闪,小蝶右掌之中顿时又浮现出八颗紫色星点,呈六二分合,六点在上,两点在下,正与那天六地二的八点星牌,一模一样。

“臭老头,左手生九点,右手握八点,合在一起得十七点,若依你所言,难道小蝶姐姐早已是不折不扣的七品星官?”这突然插话的,不用说,正是采荷,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双眉紧皱,双目中更是隐见火光。

下一刻,眼见申三仙点头称是,采荷面色再变,一腔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突然翻身挑起,指着申三仙的鼻子大骂道

“申三仙,你这个不要脸的大骗子,你不是说这星牌毫无用处吗?这些年,我几次三番地想要吸收这八点星牌的力量,都被你以各种理由阻止,现在好了,不过一日之缘,你就做主将我的星牌送于小蝶,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怒不可遏,采荷张牙舞爪,上蹿下跳,直像一头暴怒的小母狮子,而小蝶见状,满面尴尬,一时愣在当场,倒是申三仙不紧不慢,反而笑吟吟地道

“采丫头,我且问你,二八之和得数几点?”



第四十章 地杠天星

采荷一脸怒容,本就心情大坏,此刻又见申三仙一脸暧昧,竟然问出如此弱智地问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叫道

“该千刀的申三仙,你到底要欺负我到什么地步?二点加八点不就等于十……“

爆炸之音,不知为何,戛然而止,采荷浑身一震,硬是没把十点的点说出口,而申三仙摇头苦笑处,只见采荷早已伸手将嘴巴捂住,一双圆溜溜地小眼中,尽是迷离与尴尬。

“臭老头,我……“

瞬间变化地极为乖巧,采荷一溜烟似地,回到原地坐好,在叫出这一句臭老头时,头颅早已埋在了胸间。

小蝶分明还沉浸方才的尴尬之中,难以自拔,此刻她还不能完全了解,申三仙送给自己的是一场多么罕见而无边的造化,看着采荷时而暴跳如雷,时而又噤若寒蝉,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再细细想来,采荷那娇小的身躯下,根本就藏着一颗孩童之心。

这时,只听申三仙道“龙姑娘,倒是让你见笑了。”

身若电击,小蝶连忙从冥想中收摄心神,然后对申三仙摇手道“前辈言重了,小蝶万万不敢。倒是那天六地二的八点天星玉牌,看来正是采荷妹妹地心爱之物,前辈,如若可以,还请出手将我右掌中的八颗星点还给她,小蝶自是感激不尽。“

采荷闻言,更加无地自容,只能埋首更低,直到小蝶又出言向她致歉,采荷举止间才稍稍恢复正常,对着小蝶只一个劲地摇头,却始终未置一词。

申三仙见状,面生慈爱,知道采荷终归是孩童心性,又善良可亲,胸无城府,但凡有人稍稍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好,都能瞬间驱散她心中阴云。

“采丫头,你不想知道,贫道为什么不让你吞噬那八颗星点?”申三仙心中一动,随口又道

采荷一脸不自然,面色一红道“老头,我知道,你曾经说过,九为数之至尊,得九则得乎圆满,若得十数,必归原始,若当日我不听你的劝告,执意将那八颗星点吞噬,只怕早已深受鳖足归元的诅咒,只怕采荷这一生也完蛋了。”

闻言,申三仙心底涌起一阵久违地欢喜,这恐怕是十数年来的第一次,采荷在称呼申三仙时,没有在老头前面加上一个臭字,当下一脸得意道

“乖乖,采荷小姐不言贫道臭时,贫道怎么会浑身不自在。”

“噗嗤”一声,竟是小蝶率先笑出了声,紧接着,是采荷的一声低吼道

“申三仙,你根本就是个贱老头,而且臭不可当,臭不可当。”

一番调侃后,采荷对自己的称呼变本加厉,从臭老头又演变为贱老头,感叹自己生而无畏,老而弥贱,申三仙毫不气恼,反而更是得意道

“如此才像话,采丫头,好样的。”

采荷瞬间抓狂,一时拿申三仙又没有办法,只能对着申三仙不断地扮鬼脸,还不忘舒爽地吐了几番舌头。

这时,申三仙突然又变得极为正经,正色道

“采丫头,关于鳖足归零之说,其实,流传于民间棋牌之中,正是那逢十零点,逢十必输之言,不过相较于九一逢十,七三逢十,以及可惜可叹的六四逢十,那二八逢十与五五逢十,却是大有不同,在天星玉牌中,自是大有造化,难道你不想知道?”

采荷闻之,脸色又是一变,心中暗骂道

“二八逢十,五五逢十,竟然大有造化?该死的臭老头,怎么之前没听他说过?姑且静闻其声,且看他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

心下定计,采荷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地姿态,申三仙面色不改,继续道

“五五逢十,不受鳖足诅咒,实则是五五原本成对的缘故,自不必说,可是那二八逢十就不同了,虽不成对,却有成杠成炮之威,完全不可阻挡。”

采荷依言相询道“臭老头,什么是成杠成炮之威?”

申三仙摇头道“具体二八因何成杠,贫道也不清楚,可是,若采丫头你的地品先天灵脉,果真配上八点天星玉牌,却是名副其实的地杠天星,威力不可估量,待到那时,只怕三界之中,能胜过你的人,已然寥寥无几。”

这时,采荷又问道“若是天品的先天灵脉,配上这八点星牌呢?”

申三仙道“自然便是天杠了。”

采荷追问道“臭老头,那我问你,三界之中,能胜过地杠的人,已然寥寥无几,那能胜过天杠的人,又有几何呢?”

申三仙捋须笑道“天杠在手,三界我有,自然是再无敌手。”

“那我问你,天门三宗中,可有天杠或者地杠修为的强者吗?”采荷依然穷追不舍

这一次,申三仙沉吟半响,才幽幽道“天宗与人宗如何,贫道并不知晓,可是,贫道却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地宗宗主坤极,正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地杠强者。”

这时,采荷在一番急切地追问后,终于再次爆发,逼问申三仙道

“是不是因为地宗宗主才拥有地杠修为,而我绝不可以超过他,你才阻止我获得星牌的力量?”

申三仙一声冷笑,道“小采荷,你以为如何?”

采荷大叫道“我以为如何个屁,申三仙,我看根本就是你心怀叵测。“

申三仙终于出言喝道“采荷,不要再发疯了,如果我申三仙真的不怀好意,或者暗中觊觎你的八点星牌,今日为何又要告诉你地杠天星的秘密?”

采荷登时语塞,小脸更是涨得通红,明明拥有无数的机会,而申三仙又明明知道二八成杠的法门,却从未向她提起过,直到八点星牌沦为小蝶晋升的基石,才又言明个中原委,如此这般,采荷如何能心服?

这时,小蝶突然插口道“采荷妹妹,我看其中必有误会,申前辈与你同为地宗天选门人,若这八点星牌可以助你成就地杠修为,那么对前辈必然也是一样,可是,前辈不为所动,却将它传给了我,这恐怕不符合常理。”

采荷面容一凝,小蝶之言,确有几分道理,心中打鼓,心底顿时失了几分底气,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申三仙,这时,却听申三仙苦笑道“采丫头,那八点星牌与你的地品先天灵脉,确是绝配,可是,这些年,我却一直阻止你吸收它的力量,此举当然不是忌惮你一飞冲天,成就地杠修为,而是因为你的灵魂有残缺,根本无法承受地杠的四道之力,你明白吗?”



第四十一章 寒紫寒紫

(新书上传,还是一如既往地求收藏,求推荐票,另外,有书友在评论区留言,问这本天九榜什么时候签约,说来惭愧,这个问题海燕也没有答案,只能说顺其自然吧,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灵魂残缺?四道之力?”

采荷额头之上,突然大汗涔涔,一张小脸更是刷地一下,再次现出骇人的惨白,申三仙看在眼里,紧跟着又是一声长叹道

“采丫头,你可知道,四道之力意味着什么?那天宗春水天君法力何等逆天,却依然只是个二道天君。而当日长安城内的那位陆家小姐,只不过是一个人品的二道天君,就可以将四大天王一众天神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以此推之,若是春水天君出马,绝然不会比当年孙猴子的动静小,只怕还要大出很多。”

“竟然比孙猴子还要大出很多?“采荷张大嘴巴,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申三仙未置可否,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小采荷,贫道问你,在你心中,若是论起修为高低,法力强弱,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比那孙猴子如何?“

采荷登时一呆,却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死老头,你是故意要拷问我吗?那孙猴子固然厉害,可是,要跟观世音菩萨比,当然相去甚远了。“

申三仙点头笑道“那依你所言,观世音菩萨若是到了天门之中,应是什么修为?“

双目圆睁,一脸愕然,而申三仙此问,当真让采荷无法作答,就连在一旁静静聆听的小蝶,也是一时被惊掉了下巴,就连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那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在三界中拥有极为超然的地位,她老人家一向和善慈悲,不专武道,也从未听闻与谁人动过手,谁曾想申三仙与采荷不经意间地一番论道,竟然要给观世音菩萨的修为,也划出森森等级来吗?

江心龙冢中,顿时又陷入深深地寂静,唯有小蝶与采荷厚重地吸气呼气声,此起彼伏,好不慌张。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申三仙终于又正色道

“罢了,罢了,遑论圣人修为,实在有亵渎神灵之嫌,我们姑且不论,可是,采荷,龙姑娘,贫道却可以告诉你们,吧观世音菩萨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却万万没有四道的修为,而且非但没有,只怕还要相去甚远,如此,四道之力到底意味着什么,就不用贫道再说了吧?“

“采荷,若是你果真吸收了那八点星牌的力量,激活地杠天星,登时便拥有四道修为,待到那时,贫道跟着你,即便说要横行三界,只怕还存有七分的谦虚,如此好事,贫道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暗中阻止?“

巨大的惊愕,原本在采荷心底无限蔓延,膨大,直到听闻连观世音菩萨也要败在那地杠天星之手,采荷心底的惊愕,终于演变成惊骇,而且瞬间便达到了无以复加的顶峰,这时,物极必反的光环,充斥在采荷颠顶,像一盆冰凉地冷水,突然从天而降,将采荷冲刷地体无完肤,冰寒彻骨。下一刻,丝丝寒意,从头顶源源不断地贯体而入,终于让采荷的头脑又恢复些许的清明。

因了跟随申三仙游历天下,苦修十六年,才修得可怜三点的缘故,她向往那现成而又唾手可得的八点星牌之力,可是,当申三仙言明那地杠天星的恐怖力量后,登时又让她清醒起来,无论她如何托大,如何激进地想获得逆天的法力与修为,却从未想过要一步登天,也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竟能超过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额头的汗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风干,凉凉的,沁人心脾的,或许只有这种感觉,才是真实的,如此想来,采荷咧开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

“臭老头,我……是我错怪了你。”

申三仙调笑道“哦?采荷仙人,贫道不敢当啊,怎么?不妄想你的地杠天星了?也不怕贫道偷偷将它占为己有了?”

采荷闻言,再次埋低头颅,一言不发,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节,申三仙与小蝶未在言语,采荷思来想去处,不知为何,突然又放声大哭,这一前一后,反差巨大,直让小蝶摸不到头脑,申三仙如坠冰窟。

“小采荷,你……我……”

眼见采荷声泪俱下,鼻涕横流,哭得着实痛心,伤感,申三仙心生慌乱,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竟是一时语无伦次起来,完全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来,申三仙挪步到采荷身侧,欲伸手安慰采荷,可是,一只右手伸到半空,不知为何,又闪电般缩了回去,下一刻,申三仙一声惊呼

“这是……“

只见紫光闪耀处,一只通体燃烧着紫色火焰的手掌,抢先申三仙一步,一把抓住了采荷的臂弯,然后,用一道极为温柔地声线,说道

“寒紫,不要哭,哥哥带你回家。“

那说话之人,双目紧闭,两只眼皮不住抖动,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此刻,嘴唇也是微微颤抖的,可是,既便如此,那句哥哥带你回家中,依然处处透着折人的坚定。

“寒紫,寒紫……“

那人紧紧抓住采荷,嘴中却不停地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而且,随着呼唤的次数越来越多,声音亦是越来越大,待到后来,那原本只缠绕在右掌上的紫色火焰,随声蔓延,不知不觉间,早已火势滔天,百丈方圆的江心龙冢,霎时化作一片火海。

冢内温度急剧上升,那外围不住翻腾的浓浓白雾,愈发暴动,隆隆之声响彻其间,震耳欲隆,竟是江水剧烈汽化的音爆之声,这等奇景,诚可谓万年不见,更有甚者,那江心龙冢在紫色火焰的巨大催持下,仿佛突然有了生命般,不断向外扩张,转眼间,就涨大了两部有余,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快速的生长着,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陆至小儿,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采荷一声长喝,手臂吃痛,此时,她睁大眼睛,一脸怒容地盯着身边的一位银铠小将军,只是,任她如何用力想要挣脱,那小将军的右手始终像一把铁钳,紧紧将她箍住,嘴中还念念有词道

“寒紫,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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