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玲珑局 - xp1024.com
《天下玲珑局》


第一章 同心蛊毒难同心

残阳胜血江如镜,青山黛墨水似带。

天高云淡,汹涌澎湃的长江一路拍打着草芽萌绿的河岸,茫茫白浪奔流汇入浩淼东海。

一袭白衣的玉玲珑倚靠在徐靖贤肩膀,立于波澜壮阔的长江边,一片茂密的芦苇丛将风景装点的越发美轮美奂。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已到穷途末路。

“靖贤哥哥,此地风景正好。可惜没有机会再看了。”玉玲珑粉面苍白如纸,在耳畔气息奄奄的轻诉。

徐靖贤虎目赤红,心里一紧:“玲珑你怎么样?不如你回他身边吧。”只见他:眼眸流转射寒星,长眉挺拔如点墨。玉树临风皎如玉,白衣倜傥韧若竹。

玉玲珑抬手轻轻点了他额头一下,娇嗔:“说什么呆话呢?昨日城破国亡之时,我们不是许下了生死与共的誓言吗?”

“我从不怕死,这些年都是捡回来的性命,多活一日便是赚了一日。可是我舍不得你,你还年轻。”徐靖贤虎目含泪,抬起颤抖的手抚摸伊人的玉面,挽起她的衣袖,见到玉臂上蔓延了一条血红长线,如弯曲的小蛇在皮肤下跳动。他心里一痛,几乎滴下泪来。

玉玲珑掩去衣袖,抬头宛然一笑,只见她:广袖罗裙盈仙气,肩上银蝶欲振翅;眼角红痣添妩媚,樱唇微启溢华彩,“山河沦陷家破碎,本应殉国全气节。能和你在一起,死在一块,我已经感念上天恩赐,心满意足了。”

夕阳照耀着一片几乎有人高的芦苇丛,亭亭玉立的芦絮随着晚风向一侧微微倾倒,带起一片纷纷扬扬的芦花,自由自在的飘到江面,好似白雪点缀了碧波。两人相互依偎,天生良配宛如一对璧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呼喝声,追来一排排红袍金甲战士分别从两侧将他们包围起来。外围一圈战士摩肩接踵,越发显得两人仙姿佚貌,犹如鹤立鸡群。

“徐兄,久别重逢,你拐走了本王的太子妃,不如一齐回丹阳城叙叙旧?”队列分开,当先走出一人,乃是大秦建元太子秦泽辰,他身穿朱红九龙金纹朝服,龙纹金边大麾迎风猎猎,威风凛凛。一张俊朗精致巴掌小脸上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细看眼神却没有余温。

“想带走玲珑,先过我这一关。”徐靖贤大步挡在她身前。

“玉氏王朝已亡,天下间再无月玦公主。你我的婚事自然作废。”玉玲珑面无表情淡然道,默契的靠在他的背上,这宽阔的肩膀好像能抵挡世间所有的风风雨雨。

“你休想,你我可是祭拜过天庙的夫妻。这同心分神蛊的厉害你已尝过了,只要你回来,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建元太子秦泽辰双目凌厉,眼神如刀扫射前方。

“你联合内贼一起破了皇城,我父皇被毒害,太子哥哥被逼自杀殉国。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便与你恩断义绝,玉玲珑宁死也不作你秦家妇。”玉玲珑看也不看他,决绝道。

“好。同生赏江山风景,共死犹有情义存。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徐靖贤与她含情脉脉对视一眼。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建元太子秦泽辰转动骨戒,目示左右,英姿勃发:“都退下,今日本王便要你输的心服口服。”他抽出“龙魂现世,天地为皇”的龙魂刀,声如龙吟,带龙魂神魄之气,刀锋如电横扫八方。

徐靖贤召出噬灭剑迎面而上,带吞噬万物之气,快若寒光,招架住龙魂刀。他右手长剑指天,口中默念:“苍穹七辰汇北斗,天罡正气借护体。”左手迅速变幻七星诀,引星辰之气护住背后佳人。

城门上金钲和战鼓齐鸣,两人都想速战速决,奈何旗鼓相当,在半空中交手数十招,鏖战不休,场面激烈。秦泽辰龙魂刀威猛无伦,举重若轻;徐靖贤噬灭剑空灵无双,潇洒从容。刀锋剑气过处,寸草不生。两人飞身势均力敌的比拼起灵力来,身侧激起阵阵劲风卷起飞沙走石,脚下灵力攻击使得黄土地面龟裂,由中心处向外裂开来,缝隙越来越大,一下就蔓延到了十丈开外。

玉玲珑秀眉微皱,用一只手挽住他的肩膀,拿白袖轻轻擦拭他额头耳边的汗珠。她从头上拔下一枚细长白玉凤簪,玉指反转一甩,将白玉凤簪直刺向对方双眸。

建元太子秦泽辰心里大惊,收回龙魂刀后退,还是被刺中了磬风穴,白玉凤簪粉碎成灰,五脏六腑灵气激荡,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九门提督邓兴上前扶住,秦泽辰一把推开他,瞬间一贯笑容可掬的面部冷峻到可怕,爱恨纠缠在心内翻滚焚烧,声嘶力竭喊:“你怎忍心如此对我!”

“拜君所赐,玉氏族灭,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仁,我不义。”玉玲珑冷笑一声,因为强行运用灵力,一时蛊毒血线蔓延至心脉,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想着命不久矣,伸手触摸徐靖贤的清隽脸庞。

建元太子秦泽辰眉宇间一片萧瑟泠然,一挥手,后方将士车轮战般袭来,徐靖贤,身形如入水蛟龙,一脚踢飞一个,又一剑砍断几人长刀。他连日疲累且战且退,大秦将士如跗骨之俎,一直缠绕身边,禁不住人多势众,蚁多尚且咬死象,一时疲于应付,身上多了几道血痕,白袍染血,衣衫褴褛。

忽然他感应到玉玲珑的手无力垂下了,心中痛如刀绞,含泪大喝一声,就算不想多造杀孽,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使出一招万剑归宗,剑走轻灵,绕场周游,洒下了漫天剑影,刺伤了几十名将士。城外宁静到了极点,偶有风声呼啸,感到似有许多道含着惧怕的眼光在他身上穿梭。

秦泽辰狡黠一笑:“徐靖贤,你忍心看着玲珑就这样死去吗?再不交给我,就算大罗金仙到了,也来不及救她了。”

在红袍金甲士兵手持长刀重重包围之下,徐靖贤无力的垂下长剑,一时掩旗息鼓,两相对峙起来。

凉风泣血,周围的芦苇丛几乎都在战斗中毁于一旦,只剩下一溜光秃秃的枝干,平整的河岸被劲风刮得沟路纵横,不时有焦土的痕迹,经过的路人可以想象出此战的激烈程度。

他从背上接住玉玲珑,转身查看,只见佳人呼吸已消失,脉息微弱。玉玲珑脸上泪痕犹在,纵横交错,更显得楚楚动人。

他洒脱一笑,凝视心上人的秀丽容颜,不舍得眨眼睛,落下一颗清泪:“秦泽辰,你的生死仇敌是我一个人,我把玲珑交给你,我也任由你处置。但你发誓一定要给她解毒,呵护她一生。”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忍心眼睁睁任她赴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愿意尝试一命换一命。

第二章 残破尸身悬城门

“好,我以大秦国运立心魔誓,此生必定不负玲珑。”秦泽辰紧绷的脸色变得温润,傲气举手立誓,漫步走来,轻柔接过玉玲珑,抱在怀里如珠如宝。

将士一拥而上,夺去噬灭剑,用长刀横在他脖子上,将其压倒在地。他脸颊沾满了灰尘,鬓发散乱形容狼狈,倔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直努力伸长双手想触摸那人。他星眸闪光,眷恋不舍的看着她昏睡的脸庞,将面容深深刻在心底,似乎是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三日后

丹阳城寒月宫内,一声嘤咛,玉玲珑悠然转醒,看着富丽堂皇的旧日宫殿悠然出神,恍如隔世。

白玉为柱琉璃瓦,明珠作灯珍宝帘。

朱墙檀香绕室香,金漆画凤欲飞天。

玉玲珑心中惶惶不安,掀开锦被匆忙下床。一时不察红檀凤床边传来一声冷哼,秦泽辰正大刀跨步坐在床沿,伸手欲扶,她一甩袖挥开。

他垂下双手,握紧衣襟,面色压抑暗含喜色:“你昏迷三日方醒。牢记这次教训。同心分神蛊每隔七日便要服下以本王鲜血为引制成的解药,你再不能离开丹阳城半步。以后忘记前尘,做好国母之责!”

她粉面含威,怒目直视:“靖贤哥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秦泽辰额头青筋暴起,用蒲掌扼住纤细的颈部,重重按倒在红床上,“你还惦记那人!他早已魂飞魄散了。”他自幼喜怒不形于色,只在她面前常常失态。

玉玲珑青丝凌乱,一时难以呼吸,也不挣扎轻吐心声:“既然他死了,你不如也一同杀了我。”

秦泽辰一愣,慢悠悠的收手拍拍衣袖,转动骨戒,似笑非笑道:“本王却偏偏不让你如愿以偿,今生今世你都要痛苦的陪本王生活在寒月宫里。”

“你真是个混世魔王,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吉祥摆设。强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什么不放过我?”玉玲珑垂头掩去神色。

秦泽辰脸上竟流露几许孩童般委屈神色,心头一窒,浮现一片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刺痛,“本王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得不到过。往后岁月绵长,终有一日会明白本王对你如何。宫内邓兴已布下天罗地网,你好生呆这,本王去处理国事了。”他一甩长袖,形色匆匆大步离去,到宫门口时回头看见她狼狈靠在枕上整理气息,双目如被火烧,一时不敢再看,害怕会看见她仇恨的目光,逃也似的跑回光明殿了。

玉玲珑取出离梦笛轻奏几声如同鸟语莺啼,一名身穿万纹墨黑劲装的男子从窗外翻身而入。他脸庞菱角分明如刀刻般冷峻,黑眸幽深流转光芒,面色紧绷不苟言笑;有清风朗月之姿,内敛寡言之态,正是御林暗卫首领影杀。

“你来了,可还愿追随于本宫?”她抚摸青笛。

“此生唯愿永随公主。”影杀斩钉截铁回答。

“徐靖贤现在何处?”她急切询问。

“朝阳门。”影杀欲言又止,忐忑不安。

“好,我们速速从地道离开。”玉玲珑强制忽略了心底不安情绪,不敢再问,从宫内密道潜逃到城外。

天空阴暗,乌云遍布,一片风雨欲来之势。朝阳门城门黄瓦飞檐,正中一座十余丈三孔拱形的青石门楼巍峨矗立,两侧朱红城墙高耸入云。昏暗的天色下,城门如一只张开了巨口的猛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因连日动乱,城门人烟稀少,百姓都闭门不出,四下越发静谧。玉玲珑从城外绕回朝阳门,远远看见城门上悬挂一具尸体。她心中有不详预感,渐渐朦胧了双眼,深一脚浅一脚向城门走去,越走越近,恍惚中辨认出那身形正是徐靖贤。他凌乱的长发遮住了暗黄面孔,身上遍体鳞伤,几乎不成人形,白衣破烂成了灰布条。

影杀一把拉住她,右手如钢筋般用力,玉玲珑沉默着掰开他的手:“本宫命你速速离去,以后好好活下去。”

“无论生死,属下愿陪在公主身边。”影杀跪地拉着纯白衣襟苦求。

“本宫之命,你不听吗?留的青山在,方能继续效力,快走。”她推开他,继续前行,影杀无奈暗自隐没在树荫里撤离。

她飞跃十丈,赤血麟鞭从腰间滑落,一甩割裂了捆仙锁,抱住徐靖贤从高处翩翩落下,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松柏味道。情郎尤带笑面,哪知生机已绝。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伸手轻抚他瘦削的脸庞,最后一丝侥幸消失了,禁不住神魂俱裂,痛到极致的时候却流不出一滴泪,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支撑自己:还可以救,我一定可以救回他。心上人死了,

突生变故,城门附近零落几个百姓纷纷躲避,上下守城将士乱作一团,纷纷奔波呼喊:“有人劫死囚,快放箭。”

“不能放箭,那是太子妃玲珑公主。建元太子对她爱之深切、势在必得,若伤她毫发,我们都得陪葬。”有人喊道。众人也不敢打,也不敢放,只得团团围住。

“靖贤哥哥,我带你离开。”玉玲珑面色冰冷,神情决绝,横抱住他的尸身,浑身散发出凰神之霸气,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大秦守城将士被气势所震慑,拿着长枪一步步犹豫的后退,四周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出头阻拦。

冷风带着一股萧瑟的气息呼啸而过,昏暗的天色下她的孤影越显纤长,寂廖的城门衬托出单薄的身形,青丝共衣角纷飞。乌云变幻,暗空中炸响一声霹雳,她周身萦绕一股看透生死冷然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太子妃,请停步!”城门守军校尉宋杰大着胆子喊,领头站出来阻拦。他乃是原先玉氏王朝的旧臣,投降大秦后有心出头立功。以前对玲珑公主亲切倍至,一旦翻脸却越发无情。其余将士思量此时不能再退让了,也一拥而上,企图生擒二人。

玉玲珑杀气腾腾的凌厉眼神扫过,散发出万年冰川之气息,那宋守将感觉浑身好似结了冰,顿时动弹不得。

玉玲珑慢悠悠用白练将徐靖贤的尸身牢牢捆在身后,袖手一挥,一道红光闪过,扫倒前方十余人。她手持赤血麟鞭睥睨四下,周围将士被气势所摄互相退让,宋校尉畏畏缩缩的躲在人群中,振臂高呼:“一起上,擒拿住了太子妃,可是极好的投名状。”语毕,指挥人结成长蛇阵,大阵运转,犹如巨蟒出击,攻击凌厉;首尾衔接,轮流不止。

玉玲珑一人寡难敌众,陷入危机之中。

第三章 朝阳显威敌叛军

“旧朝将领,叛变小人,投奔新主倒是颇有心得。”玉玲珑冷笑一声,双目赤红似要择人而噬的神兽,浑身散发疯狂气息,把赤血麟鞭舞的密不透风,红光神出鬼没,挡住了一轮长刀冲击。她赤红双目,一跃十丈,脚踏离梦笛凌空对敌,因心中悲愤,激发潜力,与赤血麟鞭心神相合,增添无穷威力。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白衣上下纷飞,犹如死神出没。

赤血麟鞭可变幻长短,遇长而强,锋芒毕露,红光每次闪过,都毫不留情扫飞几人,敌人倒地难起,被长蛇阵中其余人拖到阵外挽救,大阵渐渐溃不成军、人手不足、个个带伤、运作困难。

宋校尉瞄准时机,从后飞扑偷袭,一把长枪刺向背后尸身。玉玲珑脸色结冰,秀眉一挑,形若矫兔屈身后退,赤血麟鞭一寸长一寸强,暴长丈余,沿着长枪直接卷向他手腕处。宋校尉一吃痛,想缩回长枪。她赤血麟鞭微抖,犹如灵蛇爬行,将长枪碾碎成灰,鞭尾迅捷击在他手腕。旁边几位守将长刀劈来,助其脱险。宋校尉吃痛恨恨收回手,只见血流不止,右手灵脉已废,日后难有作为。让他活着在权势富贵的炼狱里沉沦,比一死百了痛苦万分。

大战片刻,为求速战速决灵力透支厉害,玉玲珑双掌结莲花印打出法诀,腰间血凰玦闪过一道夺目光芒,顿时恢复了全部灵力,同时形成一圈圈光波荡开,围堵将士受亮光刺激闭上双目。又招出离梦笛轻奏一短调,使用大范围乐音造成神魂攻击,对目前所有将士造成多段伤害,并随机赋予目标迷乱状态。趁着将士纷纷受创,神魂颠倒她将赤血麟鞭舞出几十朵红芒,连连击飞十余人,大破长蛇阵。一群将士倒地哎呦声不绝于耳。

她转身欲走,一把龙魂刀挟带龙威从天而降,斩进她面前一步的青石地面,碎石崩裂,“站住,你一而再潜逃,置自身生死与本王颜面于何地?”秦泽辰双手成拳,隐忍怒道。

“让开。是你杀了他。我不会善罢甘休。”她脸带寒霜,眼含厉色直视对方。她一心只惦记救回情郎,无心恋战。

“对,父仇不共戴天,本王跟他本来就誓不两立,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成王败寇,他自己甘愿赴死,莫非也要怪到本王头上。本王心结已消,足足抽了他八十八鞭,他才气绝。看在他从未开口求饶的份上,才留了全尸。”秦泽辰如遭电击,不知为何感到心虚不敢对视,仍是寸步不让,“他都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跟本王回去。”他口不择言,什么让人痛,就说什么。这些话语如一把把尖刀刺进玉玲珑心中,留下一道道伤疤。让她不敢想象当时的画面,几乎窒息。疼痛是可以让人瞬间清醒的东西。

“恨也需要力气,我累了,不想再仇恨谁。”玉玲珑靠一股信念支持,眼带挑衅,余光扫视,“生未同衾,死则同穴。”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此时九门提督邓兴也赶来,手带黑煞拳套,常年面色阴郁:“月玦公主,建元太子对你痴心一片,又何必闹腾不休呢?有我在,你是跑不了的。”

“有我在,天下间玲珑想去哪便可去哪。”只见虚空破碎出现一人,他眉眼清澈,三分仙骨七分俊秀。头上戴着束发七宝紫金冠,外罩福纹青蓝长袍,腰悬缠丝黄玉带。他便是缉事厂厂督,人送“百样周全观可亲,千般笑面草根甜”之美誉,雅号妙手封魂的宇文昭毅。真不像是凡尘厂督,更似神仙中人。

“宇文叔叔,你怎么来了?”玉玲珑神情复杂。

“闻得公主有难,特来相助。”宇文昭毅目含关切,“你想去哪便去,我来断后。”

“谢过宇文叔叔大恩。”玉玲珑俯身行礼。

“公主不怪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敢言什么恩情。”宇文昭毅温情脉脉。

“宇文老贼,上次与你交手未分胜负,这次正好来个了断。”邓兴飞身与他缠斗到一起。

宇文昭毅一人拦住邓兴及手下诸人。秦泽辰提刀欲追,影杀使出幻影分神术,七个幻象一齐从暗影中闯出,挡在玉玲珑身前:“公主,你先走。”

玉玲珑忧心忡忡背着情郎尸身御笛飞走了。她在半空回头一看,正看见秦泽辰将龙魂刀插入了影杀胸口,影杀倒地不知死活,心中痛到麻木,清泪滴落风中。

群山峰立林叠翠,碧水岚翠拱似屏。

来到钟山玉氏皇陵,一条宽阔神道纵贯南北,两侧排列着雄伟壮观的十二对威然石像,两列相立对峙,造型生动有趣。玉氏皇朝连绵九千余年,皇陵机关重重、阵法众多、凶险非常,外人逢进必死。

祖父圣元帝特别宠爱她,早早将一处赐给她,派遣人重新加固修理了陵墓,并告诉她各处机关分布。她来到月玦公主陵墓,在墓碑上滴下献血,变幻手势解开守灵阵法,从推开的墓碑进入陵墓,身后墓碑自发的关闭。她陷入一片昏暗之中,穿过曲折的长长甬道,来到陵墓正室。

打开百凤石门,见到陵墓正室上方镶嵌满了不可计数的夜明珠,散发出莹莹光芒,似漫天星河浮动,将整个石室照的如同白昼。中间置放一口雕龙刻凤、通体晶莹的白玉棺。前方石架分门别类摆着琳琅满目的仙兵利器、珠宝玉石、竹简书卷等等。石墙上彩绘着毕生功过,已经毫无意义。陵墓死气与宝物仙气纠缠在一起,光华流转。巨大陵墓内不时有穿堂风吹过,带来一阵腐朽死寂的气息。

她将徐靖贤放入白玉棺,不舍的凝视他残破的身躯。依旧静谧如雪的面容,似乎不容尘世侵染。又找出招魂烟点燃,拿出竹笛清奏魂兮归来曲,笛声如泣如诉,哀深怨长。

残阳孤笛万红哭,晓霜独立百艳悲。

清音声声催断肠,风乱发梢影飘零。

夜未央,思故人,越等心越冷,孤影更显残酷。错过了前三天最佳时间,想唤回徐靖贤的神魂,难上加难。她不信命,神色倔强一次次吹奏魂兮归来曲。

第四章 甘以生魂入鬼门

玉玲珑坐在白玉棺上,这时万念俱灰,心中浮现出一阵阵强烈后悔,心想“我这些年又是为了什么?放弃挚爱,不择手段背叛朋友,逆天而行企图挽救大厦将倾的玉氏王朝,仍然国破家亡。如掌心握沙,什么都留不住,最终一无所有。”

她用眷恋的目光轻抚他僵硬的脸颊,清泪滴溅在离梦笛上,无声落泪继续吹奏,爱恨交织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我常常在想就算最终我们没有在一起,只要我知道你在天涯某处自在逍遥,便可以继续笑着面对宫中种种艰险苦难活下去。你死了,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我。任江山改朝换主,唯有你无可取代。失去你了,才明白后悔莫及的滋味。”

持续近一个时辰,始终唤不回他的神魂。同心分神蛊每七日发作一次,她时日无多了,心中越发着急,丢下离梦笛,竹笛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提起裙摆奔跑到古籍书室,在几排高大的木架上翻找典籍,捧着一本本秘法快速阅读,试图寻找秘法。

陵墓中难以分辨日夜,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再度睁开双目,神色更加坚毅,打定生死相随的主意。取出一双离魄红烛点燃,烛光摇曳,盘腿坐下,打出繁复的手势,默念离魄法决。

一阵天旋地转,生魂强行离体而出,她漂浮在空中,看着闭目打坐的自己,感觉甚是微妙。她对着白玉棺说:“靖贤哥哥,你等着我去带你回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相传心怀执念的新生死魂会在身亡之地徘徊不去,她来到当日大战江边不见死魂踪影。又飘到丹凤城朝阳城外,只见荒土遍地,树枝破败,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

“公主,你怎么离魂了?”树荫下传来影杀的微弱叫声,“公主不该如此行事,离魂太危险了。若生魂不能及时复位,躯壳断气,魂魄也要消散于天地间。”玉玲珑转头一看,只见他死魂残缺不堪,下半身淹没在枯黄的落叶之中。

“我自有办法,不必忧心。我来寻找靖贤。你死了?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玉玲珑半蹲在地面哀伤的看着影杀。

“能为公主而死,影杀死而无憾。能对自己犯下的弥天大罪做出些许补偿,又等到公主最后一面,上天也算对属下不薄。”影杀冷面含笑,如冰雪消融,贴着她耳畔努力低声回答,“属下并未看见徐公子,只怕已经步入鬼门关了。”

“影杀,宇文叔叔后来如何了?”玉玲珑提起一颗心关切问。

“那日宇文厂督跟邓兴等人一路且战且退,属下身死后不知后事,一直在此等候,并未看见宇文厂督。”影杀艰难踹息回答,伸手握住她。

“你怎么样?我想办法救你。”玉玲珑伸手扶起影杀,却见落叶化为幻象零乱散去,影杀下半身已经缺失,整个人呈现越发透明的色彩。

“不必麻烦了,属下恐怕要先行一步,再不能守着公主了。来世,来世……”话音未落,他变为星光点点消失不见了。

玉玲珑在黑暗的阴兵路漂浮前行,看见许多形形色色的死魂。抵达一座高耸入云的暗黑古城门,也就是俗称的鬼门关,进入了幽都,从此生死相隔,与人间是两个世界,再不能回头。她给身体上贴了一张掩灵符,可以遮盖生魂的气息,蒙蔽守城黑白无常的五感,得以进入城内。

幽都天是血红色,没有白日黑夜,城中萦绕淡淡的白雾,越发阴森森。大街小巷布满了香烛和纸钱,不时飘荡着一些鬼火,一片阴风鬼影,让人毛骨悚然。行人脸色苍白,眼睛猩红如铜铃,有枉死鬼缺胳膊少腿跌跌撞撞在半空游荡,有几个无头鬼在用圆溜溜的头颅踢蹴鞠,有吊死鬼悄无声息冒出来吐着舌头。这些都是执念深重仍眷恋人间或者失去神志浑浑噩噩的死魂。

一刻钟后掩灵符失效了,不少死魂围着玉玲珑上下飘荡,她生魂带有凤凰气息,在幽都犹如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般显眼。死魂怕被贵气灼伤不敢靠近。她目不斜视,如同没有看见这些可怖的死魂,踽踽独行。

玉玲珑走到回乡客栈,刚进门一个毛茸茸的不明物体直冲她怀里飞来,她眼明手快一甩赤血麟鞭卷住,一看是个年轻男子的头颅,眼睛还冲她眨巴眨巴,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热情招呼:“客官,你是要住店还是要用餐?”他穿着短打的无头身体,期期艾艾的踱过来,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皮肤都腐烂了,露出森森白骨。

玉玲珑面色如常,淡定的忍住寒毛竖立,压制住胃部翻滚:“请问是否见过一位身高八尺,英俊不凡,名为徐靖贤的新魂?”

“未曾见过。里面请”那店小二引领她走到靠窗座位。店内桌桌点着惨白油灯,分散坐着寥寥几个奇形怪状的死魂纷纷好奇观望,目光如泰山压顶,常人难以承受。

玉玲珑将头颅丢给他,他伸手借住笑嘻嘻的头颅,随意夹在怀里:“对不住,客官,我脑袋被砍断了,只能随身携带了。请问要些什么?”

“小师妹?”从后院转出一个貌美女子花容失色叫道。正是静宇斋南宫雪。

“嘿,老板娘,你认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店小二无头身体率先走了,头颅在地上弹跳跟着跑远了。

“大师姐,你怎么还停留在此处?”玉玲珑面露急色。

“害,还不是惦记我那个冤家嘛。我要在此地等候看看他的结局,大婚那日约定过跟他一起投胎转世。人呐,一旦死去了,还活着时候那些恩恩怨怨都不重要了,对他的思念却随着时间流逝变的越发深重。”南宫雪豁达笑道,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的面容一点没变,还是跟花信年华时一样,芳华正好。

“大师姐,你这些年在此过的怎么样?我一直很惦记你。”玉玲珑关切问。

“你们对我的思念,我都感觉的到。多亏了你们烧了那么多纸钱给我,才能开了这个客栈,勉强度日。”南宫雪一如既往温柔道,“你怎么来幽都了?观你魂魄光芒非凡,应该是阳寿未尽。”

“我来找徐靖贤,几日前他来了。”玉玲珑眼中含泪。

“我没有看见过他,不过听说最近有一批新来的死魂今日要通过转生池轮回去了。”南宫雪皱着眉头急道。

“那我先告辞了。”玉玲珑站起来道。

“我就不耽搁你了,切记生魂不能过忘川,据说忘川水面布满了九幽冥焰,一碰便会飞灰湮灭。魂魄一旦上了奈何桥就没有回头路了。”南宫雪细细告知了如何去往转生池。玉玲珑婉谢了她一同前往的提议,独自踏上步步杀机的征途。

第五章 忘川血战幽冥焚

幽冥血路望轮回,黄泉路花开彼岸。

孟婆汤忘却前缘,忘川河徒叹奈何。

眼前奈何桥是一座暗黑拱形石桥,缠绕着幽蓝冥焰。两岸开满了艳红如血的彼岸花,在风中散发着死亡腐朽之气息。桥下流淌的是闪烁着幽光的忘川河水,据说就算是大罗金仙的魂魄不慎掉下去,亦会焚为灰飞,永世不得超生。从中舀一勺忘川水便制成了孟婆汤。逝去的魂魄排队在桥上最后回望一眼人间,饮下孟婆汤忘记所有前尘旧事,到对岸转生池步入新的轮回之中。

奈何桥上死魂穿梭如流,玉玲珑远远一眼看见上面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失态连声大喊:“靖贤!”

徐靖贤身形一顿,回头看见心上人,扒着桥上石柱站稳身形:“玲珑,你不该来此!”在昏红的光线下,他脸上犹带伤痕,证明当日建元太子下手有多狠厉。惨白的脸色也难以掩盖一身帅气。

“誓与君同生共死。跟我回去!”玉玲珑用赤血麟鞭推开挡路的死魂,朝前挤去。

“只怕我已经难以回头了。”徐靖贤黯然道,一边逆流穿过死魂,朝奈何桥人间岸跑来。

“站住!仙子阳寿未尽,生魂勿入,最后一次机会,速速离去。”河岸白光一闪,凭空冒出两位黑白无常,率领不少阴兵前来阻拦。

只见他们伸着猩红长舌,头佩高帽,穿一黑一白长袍,身高九尺,拖着一双黝黑油亮的锁魂链,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气氛一触即发。

“彼岸花开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桥旁佝偻着腰的孟婆在转生池那一旁,翻来覆去喃喃念叨。

“我乃万凰之神,休得阻扰。我定要救此人,魂挡屠魂,神拦噬神。”玉玲珑娇喝一声,陷入重重包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催动赤血麟鞭暴涨,刺中奈何桥前几位阴兵,阴兵化为灰飞,转眼又凝聚成形,乃不死不灭之物。

徐靖贤试图跳下桥,奈何桥上白光一闪,桥身浮现一圈金光屏障,乃死气凝聚形成的天然结界,死魂无法穿透。他只能目不转睛死死盯着对岸,也不敢出声打扰在桥上干着急。

“任你有通天手段,哪怕曾是大罗金仙,一旦仙逝也得受地府管辖,安分转生便罢了,否则叫尔等神魂俱灭。”黑白无常使出杀招“无常索命”,锁魂链带着凌厉的死气分别卷向玉玲珑四肢,对魂魄有勾魂夺魄之威。玉玲珑飞身急退,袖手挥动赤血麟鞭唰唰连续几下击飞锁魂链,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随即旋身从两条锁魂链缝隙中夺路飞驰,危机四伏。

黑白无常又使出“无常春秋”,锁魂链旋转带起一片彼岸花,飞花满天开半昼,纷纷扬扬犹如下了一场赤红雪雨,一股寒冷刺骨的死气弥漫四周。彼岸花带有不详诅咒,相思之人沾上会饱受痴情之苦,动情则肝肠寸断。

玉玲珑将赤血麟鞭舞的滴水不漏,将招呼到身前的锁魂链一一荡回。单薄身形亦似飘荡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拼着受伤穿过这片花雨,肩上发梢落了几片细密的花瓣。她浑身一股一往无前的威势,抛出血凰玦,凌空双手变幻结炎阳印,破开虚空喷涌而出一股九阳烈焰,席卷周围十丈方圆,天空飞舞与地上摇曳的彼岸花都化为黑灰,繁华的花海变作焦土。黑白无常和阴兵最怕烈焰,纷纷后退几十步。

生死相隔后,经历艰难再次聚首。玉玲珑飞到奈何桥前,却无法穿透,两人目泛泪光隔着透明光罩双手相印。她心中柔情万分,顿时神魂震荡,弯腰吐出一口黑色心血。

徐靖贤五内俱焚拼着魂魄受损,赤手空拳运灵气连砸死气结界,结界泛出一圈圈波纹,岿然不动。他却被死气反噬,口鼻溢血,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孟婆念叨:“时辰已到,死魂速速归入转生。”徐靖贤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拉扯,身不由己往转生池移动。电光火石之间他运灵力扎稳下肢,五指成抓深深扣入奈何桥桥壁,在桥壁上抓出了一行血爪印,堪堪止住了后移之势。

黑白无常又追来,激烈交战几十招,死气纠缠,黑灰纷飞,声如鸣钟击磬,刺耳声音响彻奈何桥两岸。

黑无常又使出一招“巧舌如簧”,如同壁虎漫步弹出猩红长舌,带着腥臭的口水向她卷来。玉玲珑左手招出离梦笛,如离弦之箭疾驰过去,右手将赤血麟鞭使得神出鬼没,缠住两人。离梦笛带着万凰之威,一把钉住猩红长舌。黑无常吃痛后退。

混战中,白无常见此心生恶意:“仙子好大威风,你不是想救他吗?我就让你们永世不能相见。”一甩锁魂链将徐靖贤拍向对岸,念起咒语,转生池中发出一道牵引白光,笼罩在他死魂上,他在白光里徒劳挣扎,犹如琥珀包裹的小兽,白光越缩越紧,慢慢拉扯至转生池中。

眼看大战声势浩大,阴兵越来越多。玉玲珑狠下心来,用玄妙刺血秘法,点刺周身八大穴位,损阳寿刺激潜能,浑身气势一振,威力大增。奈何桥此路不通,唯有踏离梦笛飞上忘川,九幽冥火缠上竹笛,一品仙器瞬间化作虚无。她无奈又招出血凰玦护体,血凰玦也坚持不到片刻被打回丹府中。

忘川中布下了灭世冥炎阵,经黑白无常触发,铺天盖地的九幽冥火如滚水沸腾而来,刹那间她被包裹在幽蓝冥焰之中,周身被烈焰焚烧,传来一阵比一阵强烈的粉身碎骨之痛。她想要挣扎向前追去,却被幽蓝冥焰死死裹住,寸步难行,只能被动承受没有止境的痛楚。

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不想放弃,渴望能再见心上人最后一眼,固执在烈焰中坚持好像变得没有意义。徐靖贤也在转生池中慢慢淹没不见,徒留一声呐喊。

她听见了血肉焚寂的寸寸撕裂碾碎之音,连一心求死都成了奢侈的事情。她看见了浑身骨肉一点点化作飞灰,飘荡在暗无天日的九幽炼狱。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一瞬间,也可能是千万年,过往的一幕幕在神识中一遍遍闪过。在她的神识被九幽冥焰完全吞没之时,血凰玦红光一闪,她失去了意识,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第六章 茶馆重生话过往

天启十年,豫章水碧风景好,花红柳绿又一春。

豫章郡东郊青山湖,原为赣江的一个河汊,湖岸九曲十八弯,青山绿水相辉映,垂柳依依碧波淼,山水秀丽迷人,岸边行人如云。

清晨耳畔传来师姐南宫雪温柔的声音:“小师妹,你醒了?”玉玲珑悠然转醒,神识渐渐清明,梦中情形已记不清楚了,只铭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扶着脑袋感觉浑身发软,好似没有骨头一般,使不上半点力气。

“大师姐?这是什么地方?”她躺在一张陌生木床上,看见四角垂下的白纱幔帐,一时不知身在何地,恍然如梦。往身上望去,自己一袭粉裙,一柄青翠的竹笛竖放在枕头边。

“你不记得了?昨日歇息在豫章郡闲谈客栈呀。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南宫雪撩起帘子看见她满脸泪痕,连声问道,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是好。

“嗯,我没事,大师姐,好想你呢。”她似乎好久没见过大师姐了,有一股久别重逢的亲切之感,贪恋的抱着南宫雪的手臂撒娇。

“昨儿才见,这么大人了,还撒娇羞不羞?”南宫雪抬起她的小脸细细擦去泪痕,语带宠溺。

“大师姐,为什么我们会在豫章郡?这是要去哪里?”她随手握住竹笛,靠在床头心神一定。

“小师妹,你睡糊涂了吗?闵南漳州古城出现十余人昏迷不醒,虔城附近又有猫脸婆婆出现害人。我们正打算兵分两路前去查看呢。”南宫雪心中忧虑,关切的抬手摸她额头,又用手帕擦去冷汗,感觉不烫才放下心来。

“大师姐,我一个人去虔城,你带其他师姐们去闵南。”玉玲珑隐隐约约记得这次虔城猫脸婆婆事件,害死了几个师姐妹,仿佛还有一个男子因此身受重伤,越是回想脑海便开始一阵阵刺痛,想不起那人是谁了,只记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小师妹,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我同你一块去把。”一贯端庄娴雅的南宫雪皱着眉头道。

“不必,我能应付过来,闵南蛊毒之祸,大师姐医术高超,如果不及时前往,会死很多官员的。我的离梦笛乃一品仙器,超尘逐电,待虔城事了会立时赶来相助。”玉玲珑胸有成竹道。

南宫雪见她如此坚持,她身份特殊,认为必然从其他渠道探听了可靠消息,习惯性的听从小师妹的吩咐。

她恍惚中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眨眨眼,居然一夜间回到了豆蔻年华。镜中之人面容稚嫩,有一股超尘脱俗的清冷仙气,不见后来叱咤风云的霸气。

明明记得自己死在九幽炼狱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是还在做梦吗?她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实。

南宫雪温柔的帮她披上一件樱粉外衣,笑意盈盈:“小师妹,你眉间花钿好别致啊。”好似并未发现小师妹有何不妥之处,转身出去收拾行李带领其他姐妹出发前往闵南。

玉玲珑仔细一看,眉间多了一道火焰细纹,宛如一颗跳动的红樱,栩栩如生,又仙又艳。用手指轻轻触碰,仿佛能感受到一股热度。又试图去除,擦拭不了,它是生长在肌肤之内。再探查体内,发现自己才金丹修为,金丹表面有淡蓝冥焰层层环绕,似乎陷入沉眠。用尽办法却催动不了淡蓝冥焰,仿佛只是一个寄居客,只能置之不理。

她才醒悟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重生了。心底闪过疑问,自己似乎不应该才到金丹修为,理应已修到大乘期,隐约记得已被天下人尊称万凰之神。再三检视确实是金丹修为,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她一时心乱如麻,人生悲哀的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如果时光倒流,她或许将选择什么都不改变,还是走上同一条道路,如一只微薄蝼蚁在命运的洪流里无可奈何的挣扎,这样的结局可能就是命运。

豫章郡有家闲谈客栈,乃修仙界第一连锁客栈,男女老少都围坐在青山湖湖畔客栈里,每桌摆着一盘黄澄澄香橙,切开露出一瓣瓣红彤彤的果肉,香气诱人,无人理会。人人聚精会神,听老说书人摸着稀疏的胡子,摇头晃脑讲述十年前那一段旧事:

“自从自长乐宫之变,玉氏皇朝前驸马秦承安杀圣元帝,自立为永昌帝,宣布国号为大秦。从此南玉北秦并立。西北有大漠天厥魔族,从此形成三分天下的局势。

天启元年,‘风雅儒将’南明王徐广彬和上元陈氏族长‘再世诸葛’陈宏恺一起拥立文华太子为天启帝,追封太子妃孟凝芯为元珍皇后,立其子玉慕溪为炎阳太子,封其女玉玲珑为月玦公主。同年纳陈宏恺之女陈珍儿入宫,生二皇子广成王玉华皓,被晋为贵妃。

玉氏皇朝内有上元陈氏一族,百年教授育人,门生广天下,号召不少仙友响应,出山入世匡扶社稷。外有南明王精兵秣马,率领徐家将利用长江天然之险数次打退大秦进攻。一年之间,两方大量结丹将领陨落,不得不订下两不相犯的和平条约。故这也称为血色元年。”

老说书人清清嗓子又握住纸扇摇了几圈:“天启二年,南明王叛国行刺,被宇文督公当场击毙,朝野震惊,下旨灭其满门八十余口,以儆效尤。天启帝昏迷十日方醒。”

有人说:“‘天子当为国民守,名士当为社稷死’,若不是宇文督公在,我们估计也要自绝于崖山了。”

玉玲珑闻声从二楼房间走出来,看见不少看客群情激动,不知为何一眼穿过人群,看见楼下一位听得入神的白衣少年,感觉似曾相识,又有不可亲近的警示之感。此人“玉树临风皎如玉,白衣倜傥韧若竹”,虽着粗布白衣,但难掩风雅气度。

她忍不住细细打量低头沉思的少年,他啪一声将手中筷子折断了。徐靖贤若有感应,往楼上环视一圈,她连忙移步闪到木柱后面。他没有发现,摇头饮酒,暗叹自己多疑,又继续认真听老说书人评书。

玉玲珑忽然福至心灵,一个名字浮现在心底,细看他熟悉的眉眼,认出这白衣少年似乎是将门余孽徐靖贤。他理应死于天启二年,为何还活着?明明只是儿时小友,近十年没有往来,为何想起这个名字就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只是想起这个名字心就隐隐作痛,再继续深思则头疼欲裂,只能作罢。

她暗自苦笑,看着少年昂头饮尽一壶章贡王浊酒,思量昔年真相已掩埋在悠悠岁月中,是非恩怨又岂能辩清。

可笑世人多愚昧,流言可畏喜盲从。

言语如刀亦如剑,多少豪杰饮恨绝。

第七章 空谷丁香空结愁

茶馆内有人拍掌高声应和:“虽说当今那位‘性格醇厚本无错,可惜生在帝王家。’实在是不堪重任啊,十年了,天天不是躲在藏书阁,就是呆在陈贵妃的信陵宫。其余事事丢给再世诸葛陈宏恺和妙手封魂宇文昭毅处理,自己沉浸于温柔乡,诸事不理。”

一人感慨道“幸亏当今炎阳太子颇为杰出。炎阳太子人称‘灼炎天光江山丽,清朗暖日花胜火;

春衫公子佳如松,独绝玉郎举世知’

他立志北伐,恢复江山,将来必定是一代明君。国家还有希望,百姓还有依靠。相比之下,陈贵妃之子、二皇子广成王玉华皓‘资质平庸性狂傲,眉间桀骜意风发’,就黯然失色了。”

“月玦公主也很卓越,人称‘玉面玲珑慈悲心,赤血麟鞭威不露。碧天明月不可攀,冰轮长照清辉雪。’”

“太子只是太子,能不能登高位还两说呢。”

徐靖贤面露急色,催问:“这是为何?”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继续:“可怜一代元珍皇后‘面胜芙蓉泪犹湿,形如弱柳心却坚。纵使牡丹国色姣,命数由天人难定。’不幸死于秦贼之手。陛下迫于形势纳陈女入宫,不久便生下二皇子广成王,晋为贵妃。这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再世诸葛陈宏恺精于谋划步步紧逼,陛下不闻不问,玉慕溪虽贵为炎阳太子,却地位不稳。

因玉氏皇朝一向以日月为尊崇,炎阳太子和月玦公主正好一个是正午时分出生,一个是午夜子时落地,命主紫薇,相辅相成,贵不可言。想当年圣元帝在时,是何等宠爱两位。

犹记得当年月玦公主周月,圣元帝亲赐赤血麟鞭,那可相传是万年前神兽麒麟的经络炼制成的,对神魂攻击有奇效。每年,宇文督公都特意为公主生日四海搜集宝物,西海上贡血凰玦,有驱邪凝神之功效。如今却落的被逼离宫建府的下场。”

老说书人抖了抖腿,抿了口水,悠然开讲:“修士到金丹期,都统称为仙子,仙君,以示步入仙门,区别于凡人。可月玦公主让人真心称为仙子。那些修士哪个关心我们平凡人的生活,只有月玦公主不仅兴办义学堂,仁医馆,还经常游历铲除奸邪。这次就来了我们豫章郡呢。”

徐靖贤听了不禁微微一笑,似是与有荣焉。

“听说月玦公主与炎阳太子兄妹情深,公主不辞辛劳四处寻访上古神丹,以求太子长寿安康。”

门外突然传来欢呼“月玦公主!”客栈内登时空了,大家都挤到大街上希望一睹公主的风采。徐靖贤抓起桌边黑布包裹的棍状武器,情不自禁夹杂在人群里,向街尾看去。

只见四名御扇跟随、四名素衣女官当先走来,太仆驾车,四匹白色骏马拉着一辆翠盖珠缨的八宝香车,四周垂下赤金凤于九天朱帘,两侧缀满珍珠璎珞,甚为华美,后面跟着二十余护卫骑兵。八宝香车遮的密密实实,什么也看不见。群众却很兴奋,啧啧称奇,如同一场绚烂盛会。

玉玲珑在茶馆二楼望见宝盖香车,遥想起来这是多年前借故来到豫章郡的时候,车内无人,实乃自己借机脱身得以行走江湖。

初入江湖意气风发,满怀壮志,却不知会经历如此多的爱恨离别。早知会有后来的颠沛曲折,就不应该出来历练。

徐靖贤轻叹一声,拂去衣上点点柳絮,目送公主仪仗离开城门,却不知有故人在身后目送他离去。他踟蹰一番,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话说当年徐靖贤被赵凌寒所救,拜入自在观浮屠道人李涵知门下,拜师学艺八载有余。因多年没有赵凌寒的消息,况且结丹后也需要多入世历练,凝聚道心才能更进一步。他禀明师傅,下山历练,顺便去豫章郡虔城探访赵凌寒一家。

正是名动天下见故人,肆意红尘羡青云。

徐靖贤情绪起伏默默路经缓缓冒着炊烟、散落几座茅屋的村庄,漫无目的走进一片树林里,听见一阵溪流潺潺作响,过去摸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解下腰间红缨葫芦,舀了些溪水就着干馒头啃,葫芦用小篆前面书醉生,后背刻梦死。饮一口醉生,抿一口梦死。

水流浮现了一张幼女的面孔,梳着双垂髻,戴着珍珠环,身穿大红绣凤凰展翅襦裙,腰系一根有麒麟暗纹的红皮带,莞尔一笑。

风吹波动水纹消,音容犹存声渐悄。

仿佛回到了长乐宫之变后,逃往丹阳城时,在无畏灵舟,有个甜美声音在耳边呼唤着:“靖贤哥哥,你别哭了。给你吃芙蓉糕呀,我辛辛苦苦跟母后学艺做的呢!”伸出一双白嫩小手握着一条四角均锈玉兔的白丝帕“嗯,给你擦眼泪。”

徐靖贤躺在河边草丛里,摸摸胸口手绢,闭上眼睛又见爷爷灵堂前,一个素服红眼睛小兔子蜷缩在角落,另外一个素服小老虎给他披上女孩小巧的大氅,安慰他:“贤哥哥,爷爷不在了,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长大。”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笛声,戚婉缥缈,宛若之音。他正手捧一捧溪水,楞住,水从指间滴落,长叹母妃你让我开心的生活下去,可我身边人一个都不在了,只剩下孤苦伶仃一个人,又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笛音袅袅,将夕阳西下渲染得更为诗意动人。玉玲珑伫立一颗丁香树下吹笛,遥遥望见徐靖贤信步由溪流下侧走来。

她额头缀火焰纹花钿,鬓间仅仅簪一根晶莹通透雪白玉钗,耳下坠二三朵小巧可爱淡粉重瓣太阳花,脑后一根同色丝缎轻飘扬,身着粉色长锦衣,显得高挑纤弱。

犹带轻纱半遮面,一点朱痣绘眼角;

丹凤飞扬入鬓间,眉似远山目盈水。

姿态优雅照暮霞,遥望一顾倾人城。

丁香树下闻玉笛,指尖丹蔻竹管翠。

几朵淡紫丁香花纷纷扬扬飘落肩头空地,更衬的双手莹白如玉。徐靖贤一楞,眼角红痣有与一故人似曾相识之感,仿佛与那个红衣女童身影重合,想来那人尊贵无比亦不会现身在此处。

玉玲珑听见有人不慎踩断一截枯枝,咔嚓一声在林中回荡。怎么又是他?未曾想到又与故友在此处相遇,强自镇定按捺心情,稍稍侧头,一双风流美目扑闪扑闪,似在诉说疑惑。

四目遥遥相对,徐靖贤耳朵一红,忙作一揖:“抱歉打扰仙子雅兴。在下途经此地,非是有心。”

她收笛紧握在掌心,竹笛首端刻离梦两字,她垂下双眸掩饰自己失态神色,微微颔首:“无妨。”在脑海有一个声音劝诫自己遇见他是一个错误。想到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恐怕他日必然敌对。莫非因此才有警示之感?既已重生,便要避开劫数,家国危在旦夕心中无暇他顾,转身欲走。

徐靖贤不禁伸出右手:“仙子,不知此曲可有名字。”

她顿了一步,留下一句:“思君黯然。”转瞬已不见踪迹。仿佛是树中精灵,从未出现。

徐靖贤回味再三,心中怅然若失。

正是茶馆偷闲话过往,空谷丁香空结愁。

第八章 漫步浮城遇书生

这厢徐靖贤御剑腾云,不日抵达名满天下的“不涝浮城”虔城。

穿过阡陌田野,遥见一条赣水好似白带,缠绕着千年古宋城,江水碧绿,风起拂动水面,荡起圈圈波纹。

在半空中往下看,赣水中心有一小岛,唤做飞龙岛,乃是长久岁月中江水卷砂石冲击,导致泥沙淤积而成的江心洲岛。岛上树木参天,郁郁葱葱,燕语莺啼。新修一条八十米米登岛栈桥连接小岛。

不远处古石城墙高约三丈,青石错落有序,入城可见呈砖拱结构的福寿沟,两侧并行排水干道,两条沟的走向形似篆体的“福”“寿”二字。

徐靖贤漫步虔城街头,街尾一棵擎天巨伞古榕树下几个总角小儿拿着纸老虎,纸兔子追来追去在玩耍,旁边私塾传出阵阵朗读声。

他想起和玲珑年幼时在宗学学习玉氏春秋,上面端坐着白胡子太傅,时不时闭目摇头讲学。下面几排贵族子弟或有呵欠连天,或有埋头大睡。他时不时襒见后方秦泽辰盯着玲珑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徐靖贤给身侧玲珑传小纸条,画了个吐舌乌龟“好枯燥啊”。

玲珑回了个怒目兽王吊睛白虎,气势威武、十分可爱:“认真听,小心太傅呆会打你手心。”

正讲到九千年前,开国圣君无量帝玉弘,英明带领左柱国徐凌等人,破楼兰大灭天厥,使天厥元气大伤,三千多年不敢再犯。先辈种种英雄往事,两人听得神往之极。

徐靖贤画了个作揖红眼小兔子,惹人怜爱:“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我想当大将军,跟我父祖一样保家卫国,千古流芳。”

玲珑丢回一个穿着墨黑底衣银白铠甲、威风凛凛的小老虎、手里拿着赤血麟鞭:“那我就要当女将军,保护子民、誓除天厥护子民。”

回首童年旧友,笑意悄悄爬上嘴角。世人皆苦,这样平凡的快乐也很难再求得。

午时,徐靖贤信步走进慈云塔附近一家阳都酒馆二楼,让小二上几个特色酒菜。不一会上了一盘青翠欲滴的镭钵空心菜、一盘红白相间的酒糟芋子、一盘外黄里嫩的赖村薯包鱼、一坛子固村三甲酒。

镭钵空心菜是将青辣椒和大蒜一起放镭钵里捣碎,空心菜也放开水中抄熟捞出放镭钵中拌匀。心思灵巧,别有一番风味。酒糟芋子是芋子捣碎和酒糟拌匀,顶上洒了一些红辣椒。闻着香气扑鼻、芋子绵软、酒味浓郁、吃起来回味无穷。薯包鱼刚刚油炸捞起来,吃着香酥可口。菜虽做法简单,却色味俱佳,更加彰显厨师功底。

三甲酒借用科考制“三鼎甲”之名,以优质糯米、地下灵泉、特制酒饼三种原料酿造而成,酒味调和、醇厚柔和、甜香可口、后味悠长。前几日饮的章贡王酒则用优质粮食和东门仙井的仙井水酿造,香气舒适,口味醇甜,尾味爽净。两种豫章郡特色酒水各有千秋。

徐靖贤最喜食珍馐,灼热薯包入口醇厚,忆芙蓉糕回味甘甜。

他一边大快朵颐,吃饭嘴巴不停鼓动,模样如同一只可爱的小仓鼠。一边听见邻座三四人在议论最近虔城出现了怪事。

“如今世道不太平啊。最近虔城水西镇接连有几个垂髫小儿午夜时分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听说他们失踪前后,旁人隐隐约约听见猫叫,犹如婴儿啼哭。大家都胆战心惊。”

“莫非是猫脸婆婆现身抓小儿替死?”

“谁知道呢,大家都人心惶惶,城内父母都到庙里求得灵绳系在小孩手腕,求神灵护佑。城外都把小儿送到城内亲戚家暂住。毕竟虔城有护城大阵,妖魔难入。”

相传猫脸婆婆是有女子去世时留恋人间,心怀有怨气,死后被猫妖占据化成猫脸,带看不见脸的连帽披风,午夜猫叫诅咒小孩儿让其生病,月圆之夜上门带走小孩索命。

“就没有仙家来除妖吗?”有路人急迫问道。

“听说府尹已向静宇斋求助,不日必定派人来查探。”

“可是‘道人庭宇静,苔色连深竹’的静宇斋?”徐靖贤心一动,是母妃的师门之处,心生亲切。

“正是!待静宇斋仙子到来,定能降妖除魔。”

“静宇斋观主是文德坤道,俗家名柳谷雪‘嫉恶如仇天下闻,行侠仗义未曾闲’,乃是仙门五绝之一。有一亲传弟子赐同姓柳,名芷月貌美如仙,‘四方除魔未等闲,宵小听闻尽胆寒’……”

“敢问何为仙门五绝?”

“众所周知,修道之人分为练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大乘期等几个阶段。仙门五绝乃是修仙界功力最高强、已达大乘期的五人。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静宇斋观主文德坤道柳谷雪、自在观浮屠道人李涵知、乐山古庙净空法师、崇雅书院院主何思灿、凌虚宗宗主楚鸿卓。”

徐靖贤打听清楚出事地点,饭毕欲起身,忽闻楼下一阵喧哗声。一女子声音娇柔却含冷意:“孟星河,你好大狗胆,居然敢跟本姑娘提亲,看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名字倒着写。”

俯身望去,那女子白皙鹅蛋脸,眼神顾盼生辉,梳桃心髻,戴镂空垂兰珠钗,穿鹅黄烟罗衫,珠环翠绕甚为华美。她竖抱七弦月琶,上刻追光两字。只见她捏弦摇指声如裂帛,数道风刃疾飞向对面。

这英俊男子神情风流,因眼皮一内双一外双,笑起来眼睛一大一小,好似误入红尘的林中小鹿,浑身透出纯净气息。他作书生打扮,穿着冰蓝绸缎曲裾深衣、用浅白云纹锁边,腰悬黄龙貔貅玉佩。他手持象骨折扇高高跃起,口中不停叨叨,却让人无法讨厌:“年少慕艾有何不可?名字倒着写不如换着写,孟氏如何?”阵阵风刃劈烂了后面几个小摊,摊主抱头哀嚎不已。

女子更怒:“孟星河,你找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按七弦大扫如雷鸣,风刃更甚。

孟星河用象骨折扇忽地展开,超尘拔俗四个大篆字忽现金光,金光与风刃碰撞尖鸣消散。

女子手腕下弯反向抹弦,月琶鸣响数声,风刃由男子身后聚螺旋飞来,孟星河摇扇侧身躲过风刃,边打边说:“霜儿,别打了。”

女子呵斥:“不许这样唤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免得你皮又痒痒了。”

孟星河正色:“还来,我要认真了。”女子冷哼“谁要你让。来就来,我教训你还要挑日子吗?今天就要让你心服口服。”

第九章 刁蛮娇娥缠斗难

孟星河左足点地飞起,站在一楼飞檐上,扬手凌空猛地一扇。

女子娇叱一声盘旋飞起,倒拿月琶,将尖端对着他直冲过去,半途一拨月琶,中和掉折扇攻击,去势不停,隔空打碎了飞檐。

孟星河从飞檐闪身到二楼木质扶廊,连连躲闪,女子变向追上,月琶所向之处,楼外栏杆尽断裂。孟星河折扇跟月琶撞击,使出一招借力打力,飞到对面小楼。

女子收势不及撞翻徐靖贤的酒桌,他伸手用隔空打牛虚扶,女子站稳一甩衣袖:“放肆,谁准你多管闲事。”

看客摇头说:“不是这位公子,你就撞地上了。”

“撞了又能怎么了?哼!”女子不屑一顾。

女子在二楼跟孟星河相对而立,嫣然一笑,月琶弹奏一曲明月天涯,铮铮乐音声声急。孟星河看见妩媚笑容逐渐神色迷离,似被乐声所惑。她趁月琶声急悄悄欺近对楼,寒光一闪,一根弦丝脱开,向孟星河脖颈处割去。

徐靖贤目露急色,御手中噬灭剑飞去,喊:“小心!”孟星河面露挣扎,神志恢复清明,及时运扇抵抗:“多谢兄台相救。”

同时徐靖贤剑气不慎划破女子衣袖,女子抚袖高喝:“与你无关,还不滚开。”

“一点口舌之争而已,尚罪不至死,请姑娘放他一马。得饶人处且饶人。”徐靖贤劝阻。

“好,你这是骂我狠毒咯!我偏不,你待如何。”她涨红了脸,紧咬银牙,急催月琶化作风刃,留下男子青丝一许。

徐靖贤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在下口笨舌拙,仙子请见谅。”

三人又过了数十招,女子无法突破两人联手,无奈愤愤瞪了他一眼,丢下几个碎银子飘然离去。周围摊贩等老板一拥而上哄抢银子,补足损失还多出少许。

正是月琶弄舞鹅黄衫,刁蛮娇嗔怀侠义。

孟星河收扇行礼:“多谢兄台相救。”

徐靖贤还礼:“小事一桩,不必挂怀。”两人互通师门姓名。

有人感叹:“这位霜儿姑娘虽清秀动人,但脾气蛮横,恐怕常人难以消受啊。”

“哎,我就中意这种真性情的女子,否则都跟木头一样,不是无趣的很。何况美人本应当多加疼惜。”孟星河歪头挑眉邪笑,拨弄折扇,众人点头应和。

有人认出:“哟,这不是豫章州牧孟睿德家一向自称‘嬉笑怒骂皆本心,生性洒脱傲骨硬’的小公子吗?居然贵足光临此地。”

孟星河行礼:“正是不才。雅号怜香居士。”

“不知那女子是哪家闺秀,居然三生有幸得到孟公子青眼?”

孟星河提及心上人,神采飞扬:“正是慕容家惜霜仙子,有雅名‘月琶弄舞鹅黄衫,刁蛮娇嗔怀侠义’。”

徐靖贤暗道“原来是赵叔叔的义女,可惜刚才没有叫住她。”

他大步离去,孟星河追上,很自来熟的勾住他肩膀问:“徐兄,要前往何处。何不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报刚才相救之恩?”

“不了,趁天色未暗,我想去水西镇围龙村查看一番。”徐靖贤不习惯跟人接触,把他的手拿下。

孟星河又自动把手放上去,握住肩膀,潇洒笑道:“可是查猫脸婆婆一案,我也正有此意,同去,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徐靖贤无法推拒,于是两人结伴同行。

徐靖贤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叼着啃了一口。孟星河快步伸手夺过苹果,挤眉弄眼笑道:“徐兄,你怎么不守护好自己的苹果呢?谁抢到就是谁的。”像活猴一般跳来跳去作势引他去抢。

徐靖贤在山上孤寂,八年未曾有一友人相交。他看他那幅怪模怪样,暗暗好笑,少年玩心大起,配合的去争夺苹果:“你别跑。”

“你别追啊。”两人绕着路边樟树打圈,追逐打闹。

徐靖贤扯住孟星河左臂,孟星河赶紧在苹果上舔了几口。徐靖贤摇头苦笑放开手。

孟星河笑容满面放嘴里咔嚓卡擦,边吃边说:“徐兄,你不厚道啊。有苹果也不分一点给小弟。真是美味多汁。”

徐靖贤无奈摊手:“自在观里我师傅亲手种的。这是最后一个了。孟兄,你真是不客气啊。”

孟星河嘿嘿笑道:“咱哥俩,还需要客气什么。”

小船悄破浪,碧波静荡漾,乘船到达仅一江之隔的水西镇河口。

花岗岩石长道一眼望不见尽头,两旁千余棵枫树高大挺拔,斑斓交织风光璇旎,装点出美丽多姿的红枫古道画卷。

沿途密林可遮天,满目朱叶霜铺地;

绿苔苍苍爬石缝,秋风飒飒舞红枫。

虽是正午时分,路上人烟稀少,行色匆匆。

玉玲珑拦下一老渔夫问路:“老人家,围龙村怎么走。”

“你是外乡人吧,怎么还敢来这,最近不太平,快离开吧。”

她头戴幕篱,穿翠绿烟罗裙,腰间袖口几列深色青竹叶,气度风雅;细腰以白练绸缎约束,身形婀娜。顺着指出的红枫古道往东南行去,路中有一环境简陋的茶寮,里面坐着几位村民,其中茶寮木栏边端坐着两位品茶少年,其中一人正是徐靖贤。

行坐含禅机,动静体自然。旁人都情不自禁多看她几眼。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分开却偏偏又遇见了,叫了茶水坐下略微休息。

道路左侧枫树下,突然有一红衫褴褛、面上满是泥尘的女子跑出来,后面十多个男子追逐呼喝,很快将女子扑倒地上,拳打脚踢,口中骂骂咧咧“不祥人”“天煞灾星”等语。

玉玲珑最看不得女子受欺凌,立刻出手相助,吹起一曲轻悠柔转的笛曲名为“碎风”。笛音暂时定住那些男子,红衫女子连忙爬起来躲进茶寮。两位少年拍桌站起正要阻止,徐靖贤听见笛声,侧头看见离梦二字,暗想“原来是她”。

右手握玄乌铁锤的带头老大气势汹汹大步走来,十多个男子后排列队跟着纷纷过来,他喊道:“河沙帮做事,不相干人等请勿插手,与你们无关请速速离去。”

茶寮内老板一丢茶壶,和其他人一齐慌乱跑开,互相招呼:“水西一霸河沙帮赖老大来了,快跑啊!”

好事之人问:“老板,你怎么也跑了”

“这破茶寮又不值几个钱,没了还可以再建,逃命重要。”

孟星河拔扇指向对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不走又如何?几个健壮男儿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脸面见人?”

第十章 红枫古道义救美

徐靖贤拔剑与他并肩而立。二人飞出茶寮与那十几人斗到一处,顿时一片刀光剑影,无数枫叶悠悠飘下,笛声潇潇如高山清泉叮咚作响,默默助阵。只见孟星河左边一人举刀劈来,他侧身掠过,哪知后面一人手持双斧忽地斜转,徐靖贤使出长春剑诀第六招“故剑情深”招架住双斧,反向一推,那人平沙落雁式跌倒在地上,抱腿喊疼。

河沙帮赖老大一柄玄乌铁锤使得虎虎生风,一招“千锤百炼”翻转玄乌铁锤,向徐靖贤砸来,徐靖贤手上长剑连出数招,打在玄乌铁锤上叮叮作响。玄乌铁锤还在推进,徐靖贤后飞倒退,双脚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痕迹。那厢笛声忽变轻快,似一阵清风推开玄乌铁锤。

这河沙帮赖老大还算身手不凡。他又使出一招“破玉锤珠”化作一道黑气狠狠锤向茶寮红衫女子,茶寮登时四分五裂,玉玲珑以笛御气带她冲破杂草屋顶飞到边上红枫树上。而她的幕篱也被劲风碎成几片,露出一张含威玉面,眼角一点红痣,更添妩媚。

螓首蛾眉,斜插碧玉簪;

长身玉立,如秋水之姿;

仪容端庄,泠然不可侵犯之势。

打斗的众人瞧见均手下一顿,暗叹:“世上竟有如此风雅绝俗的女子,真真是琅嬛仙子下凡来也不过如此。”

孟星河象骨折扇都差点跌落在地,片刻才缓过神来继续缠斗。徐靖贤一楞,不禁在风中呆住,心中若有所动。

玉玲珑横笛唇边继续吹奏,徐靖贤剑走轻灵,招架住河沙帮老大。只见他腾越如电闪,回旋如化风,长剑银光闪烁,幽幽笛声配合两位造成神魂攻击,一时气势夺人。不过数十回合,沙河帮赖老大额头不停冒出黄豆大汗珠,重重喘气,见身边不少手下被折扇击倒在地,左右摊成一堆,心中更是忐忑,乐声乱心,气势一泻千里。

孟星河腾出空来,合力对付河沙帮赖老大。三人合力不过片刻,河沙帮赖老大惨叫一声腿上被折扇打折,玄乌铁锤也被噬灭剑击碎,河沙帮已无一站立之人。河沙帮一众跪地匍匐求饶,孟星河奚落一笑道:“还不快滚。”众人忙抬起赖老大匆匆离去。

孟星河从倒塌的茶寮里捡出几张凳子,玉玲珑带人飘然落下。红衫女子忙跪拜感谢救命大恩。孟星河用折扇虚扶起称“不必多礼。行侠仗义乃我辈应尽之义。”几人互相行礼谢过就木凳坐下,两男子先行介绍门派姓名:“不才是豫章州牧孟睿德之子孟星河,师从崇雅书院何思灿。”

“在下乃自在观浮屠道长李涵知之徒徐靖贤。”

玉玲珑目光微动,验证了心中所想,不知怎地脱口而出:“柳芷月,乃静宇斋文德坤道柳谷雪亲传弟子。”柳芷月乃是师傅赠送于她方便行走江湖的名字。(下文玉玲珑都用假名,统称柳芷月。)

徐靖贤暗叹自己妄想可笑,柳姑娘乃名门首徒,有名有姓之人。

原来三人均是仙门五绝亲传弟子,真是有缘,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更加惺惺相惜。

孟星河好声询问究竟。罗烟霞柳浑身止不住颤抖,柳芷月柔声安慰她不要害怕。细细打量这姑娘原来穿的是红色喜服,女子自称罗烟霞,邻乡富户之女,上个月嫁到此地。本来欢欢喜喜嫁了个读书人,何曾想到新婚当夜新郎何秀才暴毙床上,因此被村民不喜,唤为不祥人。

新婚那夜戌时突然听见野猫凄厉乱叫,老鼠四处乱窜,大胆的老鼠也不怕人,还跑到喜房床上蹦跶。新郎提灯笼出去赶猫,过了午夜还不见回来。听见有敲门声,女子出门查看,没有任何发现,转身回屋,见到新郎浑身是血倒在床上,吓得尖叫,邻人过来看见此情此景,伸手试探新郎已无气息,立刻将女子捆了关在柴房,无人理睬,每日靠有个好心人丢的红薯苟且偷生。家人远在他乡,也无人知晓前来相救。

不久,村里小儿连连失踪,有些人怀疑是外来新娘带来的晦气,怎的一来就频频出事。一个多月来,夜夜听见猫叫,成年人也开始出现一些症状,比如感冒咳嗽、夜不能寐、出现幻觉等。

昨日,河沙帮赖老大的独子也失踪了,于是带人想抓罗烟霞这不祥人去祭天,以求神佛平息事端。

正巧这罗烟霞连日用石子磨断了绳索,远远听见有十数人脚步声,嘴上不干不净的大声骂娘说要拿她祭天,急忙爬上后面窗户溜走。河沙帮之人在后呼喝紧追不止,一路逃窜,本以为难以逃出生天,就遇见三人得救。

孟星河气愤:“这些愚民怎地如此迷信,不讲道理。这怎么能怪罗姑娘。”欢天喜地嫁得如意郎君,谁知郎君身亡一场空,孤身娇女沦落泥沼中,此不幸遭遇让人唏嘘不已。

正午时分道路两旁空空荡荡,寒风骤起,卷起片片红叶翩翩轻舞。罗烟霞衣服破烂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柳芷月从腰间乾坤袋拿出一件衣服,让她去边上换洗。片刻,罗烟霞整理好出来,孟星河摇扇啧啧称赞两声。洗去面上泥尘,却是个脸蛋娇媚的清秀佳人,细看印堂略微发黑,破坏了些许美感。

“柳仙子,不如我们一起去查探吧?”孟星河殷切邀请。

柳芷月点头同意,徐靖贤心里一喜,孟星河挤眉弄眼的撞了下他的胳膊,跟他在前头引路。

她暗自思量自幼清心寡欲,情绪很少起伏不定。本想凭梦中警示躲开徐靖贤,彼此一再相遇,可见是天意难违。既然劫数难逃,我便来应这命定之劫。倘若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亲近之心,何不将错就错,看看到底为何对他有如此复杂难辨之情。

几人御剑前行,不久看到一座破旧半圆形的客家围龙屋,背靠山坡好像一座巨大木石堡垒。大门前有一块禾坪和一个半月形池塘,河水沿着围龙屋周边弯曲,形成屋子前一条“腰带水”,汇入池塘。两个半圆相聚合,共同形成一个圆形的整体,形同阴阳两仪的太极图式。

第十一章 围龙古村查案忙

从木制小门进去,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过旧褐色木柱看见上面偶有虫蛀留孔,不少围龙屋屋顶茅草稀稀落落,纸糊的窗户也有些许破洞。偶然吹过寒风,带起狭窄泥路上的枯叶和尘土,整个村子显得更为荒凉。

第一进龙厅门口有一个告示木牌,上面是三张近期贴的寻找孩童的黄纸告示。有的告示黄纸边都卷起来了,好不凄凉。

转角却见一鹅黄身影,正是慕容惜霜,她迎面见到柳芷月不禁心中暗叹:“这世上居然有如此风华,比我还胜三分的绝代佳人!”她心中讨厌孟星河,佯装对几人视若无睹,独自前行。孟星河招手喜道:“霜儿,你怎么在此?”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我去哪还要跟你报告吗?”慕容惜霜还是一贯呛辣。

“我不是这个意思,既见佳人,云胡不喜?”孟星河嬉皮笑脸凑近回答。

“看什么看,不准看我!”慕容惜霜召出七弦月琶恶狠狠威胁。

“当然是看你貌美如花咯。你长的如此美丽,还不准旁人看了。”孟星河摇扇幽幽道。

慕容惜霜将月琶对准他:“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晒晒太阳。”

“好好,我不看行了吧,别生气了。”孟星河作揖求饶。

“你就跟庙会上卖的狗皮膏药相似,死皮赖脸黏上就揭不下来了。”慕容惜霜斜眼嫌弃。

几人目标相同,偕同前进,不久转进中栋里层,见西北角有一高大的四角楼挂谭神庙匾额,隐匿在一片低矮的芦苇丛中。

爆竹高声震耳聋,锣鼓激昂彻云霄。谭神庙大厅堂围着不少人。偶见村中孩童夹杂人群中,手上均系了一根庇佑红绳,尾端缀有银铃铛,随着孩童蹦蹦跳跳摇晃发声,很是热闹。正前方屋内摆着一尊木头神像,神像五官俊朗,披赤金雷纹仙袍,手持亮银长剑,年约而立,观之可敬。

一排红烛灯火通明,神桌摆着瓜果贡品。屋内空地上摆着一个高约丈许的巨石毛笔,要四五个青壮年联手才能搬动。看样子村里在举行请神祈福仪式。

人群前方站着一个面目严肃、仙风道骨的老年人,人称他为虚灵道长,手持桃木剑、招魂铃,一边摇铃,一边让青壮年把那尊神像和巨石毛笔分别按照请神仪式流程正式请出。一列舞狮队在队伍前面开路,几个道教人员吹乐造势。

两边两排红烛灯阵,虚灵道长拈三根香带领村民在中间空地三跪九叩行礼,几人站在后面显得格格不入。然后虚灵道长用桃木剑、招魂铃按流程举行请神祈福仪式:“奉请香火纷纷奏天门,我今焚香诚意请,愿降香坛作证明!”

巨石毛笔无风自动,在中间沙地上写下一个“妇”字,然后倒在地上。神仙现灵了,众人纷纷惊呼,再行叩拜,诚心许愿以求庇佑。

礼毕,人群渐渐散去,河沙帮众人看见几人纷纷从墙角溜走。

村民看见几位气度不凡,纷纷瞩目,俱都心醉于其风姿绰约,大涨信任。特别是看见柳芷月,都忍不住屏气,生怕唐突佳人。两位美人如春华秋月、各有千秋,但柳芷月的颜色气度都更胜三分。若说慕容惜霜是人间富贵花,那柳芷月只能赞为琅嬛仙葩,不似人间之美,人人为之惊艳不已。两位男子更是身高九尺,英武过人。一个风流潇洒,一个君子如玉,实在是一时瑜亮,难分上下。

其中走出一个面带哀戚的枯瘦中年人,自称是此地谭村长,介绍整个村子几乎都姓谭,以辈分称呼:“不知几位贵客来此有何贵干。”几人自我介绍后表明来意。

谭村长拈须长叹:“希望诸位仙师能帮忙找回这一个多月失踪的孩子。”几人承诺一定尽力而为。

他们仔细向村民询问孩子何时何地失踪的,几家人都很憔悴,母亲脸色枯黄、用衣袖半掩双目哭着纷纷回答经过,三个孩子都是在自己房中突然消失的,并十分热情配合的带去各个房间察访。

每到日落时分,围龙屋之门重重关闭,大门之后有各院内门,院子之内有房屋门,开启了护村大阵,外人是进不来的。围龙屋护村大阵要两三个成年人一起才能打开,小孩子是打不开也跑不出去的。

第一个失踪的孩子是住在主屋偏厅,他失踪前曾经跟父母说,连续几个晚上听见了猫叫。他失踪后,族人几日遍寻不得,提高了警惕,发布了寻人启事。父母们都把孩子挪到屋内,仅仅隔了一道粗布帘子,可第二个孩子还是出事了。当夜父母睡得很死,直到天亮才发现孩子失踪。邻舍人说在半夜听见野猫不停叫,父母却没有听见一丝动静。村里人心惶惶,组织将附近家猫野猫都打死了,还找了附近最有名的虚灵道长前来驱邪。第三个孩子却是跟父母同睡一床,仍是继续失踪了。于是今天举办了大型请神祈福仪式。

几人来到孩子失踪房间,开始检查床、柜子等物。第一个孩子房间很窄小,不大的房间就一张小木床,侧面一个木柜,乱七八糟塞着衣物被子,床侧身靠着一面窗户,用细木杆撑着打开了。柜子里发现了小孩儿鞋子黄泥脚印,孩子可能是半夜察觉不对,害怕躲进了柜子。柜子门上仔细还能看见有一个猫爪印。第二、三个孩子房间,屋顶木梁和床底木板上发现了几个猫爪印,还有几道手指甲的抓痕。

柳芷月捡起床下跌落的一个朱漆拨浪鼓,左右拨弄出咚咚声。拨浪鼓上朱漆略微斑驳,可见是谁家幼童心爱之物。她脸色惆怅,叹息:“稚儿无辜。可恨!”

“逢乱世间多妖孽。邪祟怨气久久不散,造成了妖物频出。更需要我辈中人挺身而出,仗剑除魔卫道。”徐靖贤瞧见佳人愁容暗许承诺,一定要抓住猫脸婆婆。

“徐兄所言深得我心。”孟星河握折扇笑道。

正是君子之交侠义心,英雄所见略等同。

第十二章 红颜巧手做羹汤

围龙屋村子附近没有其他蛛丝马迹,正是无从下手。一天走遍下来,发现半圆型围龙屋依据太极理论建设:陆上屋为阳,屋前水为阴,如俗谚:“风水人间不可无,全凭阴阳两相扶”,体现了“天人合一,阴阳相合”的道家思想。整个围龙屋设计独特、防御力强、易守难攻、精妙至极。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条青石板铺的三尺深水渠,洗衣取水十分方便。

老人传说村子里在千年前曾经封印了一个猫脸婆婆。一千余年来村子都相安无事,从来没出现这种怪事。相传猫脸婆婆在月圆之夜会功力大增,难以抑制野兽本性,会出没捕捉小孩子。七岁以下幼童阳气重,天真不染尘埃,是妖怪大补之物。今天是初十三,还有两天就是月圆之夜。几人决定住下侦查。

天色将晚,罗西村连连出事,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农村都是大锅饭,一锅白灰色糊糊,上面漂浮不少肉沫,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周围村民埋头大口大口吃的甚是香甜。

几人都无甚食欲,碗筷都没碰。柳芷月见状,起身到厨房,一看只有一些小白菜、芹菜、香葱、辣椒等。

徐靖贤匆忙跟上:“柳仙子,你想做什么,我来帮忙啊。”

柳芷月柔声:“徐公子不必多礼,叫我芷月就行。静宇斋内姐妹都这么称呼我。”

徐靖贤:“那你也别叫我公子了。叫靖贤就行了。”

柳芷月点头同意:“厨房没什么吃食,我想去清净池塘看看。”

孟星河瘫倒喊:“累了一天了,我就不去啦。休息休息。嘿嘿。”

“我可不会做饭。”慕容惜霜在举手锤小腿。

“几位歇着,我来就行了。”

落日余晖相辉映,风吹绿波潺潺响。

青柳拂面黄雀啼,游鱼舞莲暗藏乌。

徐靖贤跟着她御剑飞到清净池塘边,青影白衣浮动在光滑如镜的水面上。两人并肩欣赏美景。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她心潮澎湃,有什么呼之欲出,忍不住吹奏一曲春堤柳岸。他侧耳倾听一会,摘下一片树叶相和音。乐声引得不少傻鱼在水面跳跃,无怪乎古语云佳人有沉鱼落雁之美。

一曲完毕,徐靖贤念及伯牙子期两相投契之典故,心生知己之感。

青影白衫映成趣,异目相交默含情。

池塘飘絮心相惜,与君相识只恨晚。

徐靖贤丹一对凤眼笑起来,双目细长,如同一只偷腥的小狐狸,甚为可爱:“芷月你作曲谱出的笛声真是犹如之音。”

“靖贤哥哥太过奖了。你过耳不忘,听过一遍就能吹出,也是行家高手。”柳芷月歪了头,眨眨眼睛,“你也没去过天庭,又怎么知道之音是什么样呢?”

徐靖贤无语凝噎、摇头失笑:“没想到堂堂静宇斋柳仙子也会开玩笑呢。”

柳芷月转身凝视远方:“我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自幼母亲亡故,父亲沉溺于丧妻之痛,在书山诗海中逃避,不管世事。幸得师傅青眼,收入师门,贴心教导。为了不堕师门声誉,更要严格自律。”

徐靖贤惋惜:“没想到你这样谪仙般的人物,也有这样一段伤心往事。世人都过的如此不容易。可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柳芷月眼神淡然似水:“寄托希望于天地,不如修道兼修心。我生性淡泊,本无意于漫漫修行路,故以乐入道。修习自己所喜欢的音律,修道之路增添了许多乐趣。听见音律就能让我心情平和喜乐。”

徐靖贤:“言之有理。你年纪轻轻,对世事却能如此通透。”双目交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靖贤摘下柳树编成箩筐,长袖一甩捞起几条黄丫角和无数细白银鱼。

银鱼飞跃水花溅,美人轻抬云袖挡,

笑魇如花迷人眼,光阴苒冉负韶华。

彩霞满天漫信步,黄昏余辉踏归途。

归来后,徐靖贤坐在灶后熟练的拿柴生火:“劳烦芷月了。”帮手洗菜剖鱼。

柳芷月卷起衣袖,净手后动作麻利的将银鱼、胡椒、米酒再加少许盐,放入冷水里浸泡去腥。拿出几个鸡蛋打清煎好水波蛋,放盘子备用。接着不放油盐炒小白菜铲起来静置。随后用水瓢舀水冲干净黄丫角。往锅里先放适量的茶油,再放姜、蒜末、香葱、辣椒爆一下,把配料炒起,放鱼香煸两面,把多余油铲起,加米酒放荷包蛋加盖焖煮。炒好刷干净锅,烧开水,放入香葱、嫩豆腐、芹菜稍微炒一下,放入银鱼煮几分钟即可。香气四溢,引得人鼻翼大动

孟星河一双狗鼻子闻着香味就过来了:“好香啊。”

柳芷月:“稍等片刻就好。刚才你们都没动筷子。麻烦孟公子去叫两位姑娘吃饭。”孟星河答好,出去招呼大家一起来用餐。

桌上摆好一盘黄丫角焖蛋、一碗清炒小白菜、一盆银鱼汤。罗姑娘身体不适已睡下了,不欲起身。莹莹烛光下,四人围坐一桌。

银鱼香浓入口化,白菜甜脆空余香。

孟星河狼吞虎咽:“美味至极。这鱼实在鲜美无比,我本不爱吃鱼都爱上了。”

徐靖贤捏筷赞叹:“简简单单炒青菜更能看出功底深厚呢。”

柳芷月微微含羞低头“孟公子、靖贤哥哥你们太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孟星河胳膊肘一推徐靖贤,悄声耳语:“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芷月唤你就靖贤哥哥,叫我却是孟公子。”徐靖贤横了一眼,手臂撞向他,面上故作无事,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孟星河悄声感叹:“我自称怜香居士,走遍大江南北,唯一害怕不敢调戏之人就是柳仙子。”暗想她天人之姿,一片玉洁冰清,却不怒自威。偶尔只言片语,自己却比听见老爹的话还更入心入耳呢。

徐靖贤咧嘴傻笑:“芷月确实有大家之风度。”

孟星河筷子不停:“如此美貌又有一双巧手。有幸能跟柳仙子同行,真是有福气。”

柳芷月微笑:“打住,再夸我要脸红了。”

孟星河夹起一筷子鱼肉:“柳仙子一向仪态端庄,倒是从未见你脸红过。嘿嘿。”

慕容惜霜重重把碗一放:“不就是做饭吗?哪个不会。用得着一直恭维来恭维去。”

柳芷月附和:“慕容仙子说的是,小事一桩罢了。”

第十三章 月下雅士共品茗

孟星河挤眉弄眼:“可某人好像就不会啊。就是会,也是黑暗料理。天下之大几人能有这样高超厨艺?”

慕容惜霜冷哼一声:“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

孟星河口含鱼肉含糊道:“那下次你来试试啊。”

慕容惜霜站起来双手叉腰:“凭什么,我就不。你行你来啊。”

徐靖贤劝架:“好了,你们难得一天不吵架。坐下来趁热吃吧,一会要凉了。”

身边人热热闹闹,徐靖贤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银鱼汤,心里升起少时有过的温暖:“好喝,好喝!”

柳芷月忙斟上一杯清茶:“慢点,小心呛到。别喝太多了,小心撑肚子。”

徐靖贤拍拍肚子霸气冲天:“没事,我肚子里能撑船呢。喝完一盆都没问题。”咳咳,一不小心果然呛到了。

柳芷月莞尔一笑。浅笑若冰雪初融,容华若艳阳初升。徐靖贤差点端不住碗。孟星河筷子都掉在地上,含了一口汤忘记闭上嘴巴,水顺着流下衣襟。

孟星河回神跳起来,去水缸边整理衣襟,小声嘟嘟囔囔:“果然是美色误人。见过此等美人,就是立刻踏上黄泉路,也不枉此生了。”

慕容惜霜嘟着小嘴,俏面似含不快之色,心中却想慕容世家同龄人都嫌弃她不是慕容血脉,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做朋友,总是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今天人多热闹,气氛和乐融融,让人暗暗心生眷恋。

饭毕孟星河帮手收拾洗碗,自请:“今天辛苦徐兄和柳仙子了,我无以为报,唯有泡茶答谢二位了。”

佳人妙手做羹汤,月下雅士共品茗。

椭圆月亮升起,几人坐中庭下饮茶消食。孟星河找出简陋茶具泡茶欲小露一手。他用热水烫壶温杯,拈一抹犹江绿茶放入茶壶。倒入滚水后立刻倒掉水,是为洗茶。再次放入水泡几分钟即可。

动作行云如流水,姿态优雅若莲华。

人靓粗茶也增添不少美味。徐靖贤赞不绝口:“没想到孟兄还颇有一手啊。”

孟星河咧嘴浅笑,拱手:“过奖过奖。”

柳芷月抿嘴笑:“孟公子不必过于自谦。山村简陋能做到如此地步,大为不易。”孟星河害羞笑着饶了饶头。

慕容惜霜不屑:“这茶一般般啊。再夸他的狗尾巴都要上天了。”

“献丑了,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如果你们笑了就自罚一杯。”孟星河逗乐。

“好,若是不好笑,你把这一壶喝了。”徐靖贤笑道。

“又不是鲸吸牛饮,这样暴殄天物。”孟星河求饶。

“你本来就是一头笨牛。快说吧。”慕容惜霜不屑。

“有一头凤凰栖息在梧桐上,闲着无聊就开始拔自己的羽毛,拔啊拔啊,拔到最后一根时,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他说:‘好冷啊!’”孟星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一点不好笑。”慕容惜霜抢话。

“还没说完呢。然后他就在羽毛堆上点了一把火,火烧跳跃起来,一不小心就浴火重生了。他说‘好暖和啊。’”孟星河摇着折扇。

“说完了?好冷的笑话啊”徐靖贤嬉笑。

“孟公子,能想到这个笑话也不容易啊。”柳芷月微笑。

“正是一个很冷的笑话。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孟星河自罚一杯,其他人陪饮。

月色迷人,品茗夜话气氛融洽,徐靖贤踟蹰问:“慕容仙子,我有一事想问,不知道碧血银枪赵凌寒可安好?”

慕容惜霜面露哀戚:“我爹他,他已不在人世了。你怎么认识我爹?”

徐靖贤大惊失色,跌碎了茶杯:“怎会如此。赵叔叔是怎么死的?八年前是赵叔叔不远千里前来救了我。六年前匡庐山一别,没想到却成永诀。”

“原来你就是爹爹提起过的那位故人之子。”慕容惜霜眼泛泪光,心生亲切,看他觉得亲切顺眼了许多。

徐靖贤点头承认:“不错,我就是南明王徐广彬之子。”

柳芷月柳芷月心头一动,证实了猜测,他就是昔日南明王徐广彬之子。想到两人之间血海深仇,心中充溢着哀戚之情。不自觉握紧了茶杯,茶杯咔嚓一声四分五裂碎了。

徐靖贤:“当心,芷月。”伸手抓住佳人柔荑细细查看,并无伤口。四目相对,徐靖贤醒神行礼:“冒犯了。”

“无妨,多谢靖贤哥哥关心。”柳芷月一时心中难以平静,收回玉手,淡淡说。

徐靖贤回神继续询问:“不知赵叔叔因何身亡。”

慕容惜霜忍不住潸然泪下:“那日是清明,爹爹出去祭拜故友。娘白日检查出身怀有孕,本来欢天喜地,爹一夜未归,娘一夜未眠。一大早苦苦哀求祖父带人寻找。因父亲曾是朝廷宣威将军的身份,祖父担心会给家里招来灾祸,坚持不允。母亲孤身一人到处寻找,在青山湖别院渔跃荷池发现了爹爹的尸首,抬回来,已是面目全非,靠着腰间徐字青色纹身才认出来,碧血银枪也是不知所踪。娘因此动了胎气,滑胎未能再有孕。”徐靖贤低头悄悄擦拭泪水,气氛沉重。

慕容惜霜沉默回忆爹爹生平往事,两行清泪滑落:“血色元年赵凌寒引开追兵,被重伤昏昏沉沉逐水漂流,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天光放亮之时,已顺流而下侥幸到达彭泽湖。

正好慕容世家,单名一个晓字的姑娘驾一叶孤舟在湖心观日出,看见湖上一具似是青衣浮尸,面目俊朗。慕容晓强忍惧怕,划船近前一探,还有呼吸,忙和丫鬟杨红樱将其捞起,秘密私自安置在湖边小筑。

赵凌寒病倒在床,慕容姑娘和丫鬟细心照料,整整治疗了一年多才好。两人情愫暗生,月下互许终身。他本打算回朝恢复身份,再上慕容世家光明正大提亲。他跟慕容晓依依惜别,约定假死脱身携手归隐,月余便回共度余生。后来因缘巧合救了恩人之子,收养了路遇小乞儿,偕同慕容晓隐居在彭泽湖湖边小筑。”

慕容惜霜脑海中又想起后来种种艰辛,“娘亲本想自尽追随爹爹,但是念及自女儿年幼有所不忍;欲报仇,却不知仇人是谁,终究心里愤愤难平,决定留此残身寻找线索。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人记得为爹爹报仇雪恨了。祖父逼迫娘亲再嫁他人,娘亲誓死守节,削发名志,称有一女余生足矣。家人冷漠奚落,同辈排挤打压,因此自己不得不愈发顽强,保护娘亲。如果爹爹还在就好了。自己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爹爹捡自己回来那两年。如果没有爹爹,自己无法踏上仙途,说不定早已冻死饿死。大恩还未报,恩人已先亡。”

敢问故人今何在,坟头青草已依依。

第十四章 红衣美人夜惊魂

四处无鸟萧然寂,月下槐树影重重。

徐靖贤猛饮几口茶,抬手拭去眼角一滴泪:“不知何人所为?”

“当日大雨倾盆,就算有痕迹也冲刷干净了。渔跃荷池又僻静少人,没有人目击到情况。十几年来没有丝毫线索。”慕容惜霜语带哽咽。

“霜儿妹妹,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孟星河和柳芷月不知所措,出言安慰。

徐靖贤一拍桌子,站起身对月发誓:“我一定要找出真凶。为赵叔叔报仇!”

“多谢。我也是,一定要找出凶手报答爹爹养育之恩。”慕容惜霜对月握拳。

静坐良久,各怀心事,亥时已到,各自散去。

夜色深沉,几人分开借住在侧厅两个正面相对的房间,都是大通铺,几样简单家具摆设。房间里的照明只有一盏油灯,灯火如绿豆在风中摇曳,照的整个房间昏昏暗暗。院子中有一棵茂密高大的槐树,上面系这一串串黑绳铜制铃铛,风一吹就叮叮咚咚响起。据说是之前的虚灵道长吩咐挂上,有辟邪祈福之功效。

西屋,慕容惜霜不喜与人同床,当先进门,自顾自倚靠在一旁小榻上闭目假寐。

徐靖贤独立空庭中,看着柳芷月进屋,她关门前转身,做口型无声嘱托:“小心。”徐靖贤心中一喜,连连颔首。

柳芷月让罗姑娘一人睡床上,从水袖中伸出一根白练两头插在木柱上,翻身上去用手撑头侧身休息,身形矫若翩鸿,灯下美人越看越迷人。

待其余人沉沉睡去,柳芷月悄悄进行六爻占卦,从乾坤袋取出三枚帝钱,放于掌心,合掌紧扣默念咒文“天言叩之应,神灵感遂通”,凝神念想所测之事。轻轻摇动帝钱后向上高高掷出六次,均按住接在手背之上。帝钱在黑暗中反射淡淡幽光,卦象显示吉凶未定,祸福相依,劫数难逃。她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东屋,徐靖贤和孟星河站在木床前,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

孟星河翻身躺下,打个哈哈:“徐兄,上床睡觉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的,又不是姑娘家,还扭扭捏捏。”

徐靖贤斜睨一眼,坐下不动:“我从未和男子同床共枕。”

“难道我就有吗?”孟星河眼珠骨碌一动,又跳下床来,坐在桌边,以手支头,歪头笑道:“不如这样,我们不用灵力,来掰手腕,谁赢谁睡床。”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许反悔。”徐靖贤满口答应,掀起衣襟在桌子对面坐下。两人伸手互握,一股股巨力传来导去,俱都额头汗如雨下,银牙紧咬,手臂青筋爆起。凡品木桌剧烈震荡,一时承受不了巨力碎裂成木屑飞散。

两人手臂悬在半空,咬牙坚持。孟星河渐渐不敌,手臂慢慢滑落,他一时起了好生之心,突然左手指着窗外道:“柳仙子,你怎么出来了?”

徐靖贤一喜,分神看见窗户紧闭。孟星河趁此良机,一把将他手腕掰倒。

“孟星河,你这个骗子!”徐靖贤怒喝。

孟星河高兴的跳起来:“哈,我赢了。那叫目光如炬、聪慧过人。一眼看出你对何人与众不同。”

“我哪有,你别胡乱揣测。坏人清誉。”徐靖贤恼羞成怒一掌拍去。

孟星河闪身躲过,侧躺在床上,拿折扇丢徐靖贤:“徐兄,别迂腐了。睡床上,养精蓄锐,更好对付猫脸婆婆啊。”

徐靖贤侧头避过,一把抓住折扇:“既然孟兄盛情拳拳,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和衣躺下,薄被狭小而成年男子身量宽大,一床薄被被拉来扯去,忍不住对视一眼,均不自在扭头,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孟星河狠狠心用被子蒙住头,呼呼大睡。

夜半弯月星疏,徐靖贤举手撑头,斜靠在床头,想起清净池塘边柳芷月抬起衣袖,遮挡四射水花的明媚笑容,嘴角弯起,心中熨帖。想到赵叔叔又伤心欲绝。一时欢喜一时忧,情绪起伏意难平。

忽闻有人打更:“夜半三更,小心火烛。”打更声音渐行渐远,不一刻,传来幽幽猫叫声,似婴儿啼哭,忽远忽近。夜晚几乎无风,院里铃铛却突然大响,让人胆寒。

四人警醒,翻身射出灵符点亮灯笼,飞上屋顶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和猫。

月光洒在地上,灯火忽明忽暗、树影重重,听不见一丝虫鸣鸟叫。此时罗烟霞换上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套大红纱衣喜服,在窗户旁红木梳妆台坐下,对着一面棱花镜一下一下的梳满头青丝,苍白的脸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嘴角带奇异笑容,哼着不知名歌曲:

“红枫古道红影乱,围龙旧屋靡音绕,

夜半悸惊死魂归,石棺难压枉丧魂。

枯骨生花容颜娇,对镜梳妆诡笑憧,

暗夜魅影堕危途,厉魂冥唤负心汉。”

幽怨歌声衬托的此情此景十分诡异,让人不禁汗毛立起。

孟星河紧紧握住身旁人的手臂,徐靖贤奇道:“你一个修道之人,难道还会怕妖魔鬼怪吗?”

“求仙问道,不代表胆子大,不代表不害怕啊。”孟星河缩肩说道。

孟星河唤了几声罗姑娘,她仿佛没有听见还在继续刷头哼歌。他一马当先进屋,伸手欲拍她的肩膀。罗烟霞突然放下木梳,眼带媚色,伸手攀着孟星河的腰,声音柔媚如水:“孟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还请不要辜负这良辰美景。”送上红艳双唇,孟星河数次点她穴,毫无反应。不停挣扎:“请勿如此。罗姑娘,请自重!”

不知为何罗烟霞突然变的力大无比,双手好像铁钳,孟星河又怕伤人,一时竟挣脱不开。纠缠之间,罗烟霞的纱衣从肩膀滑落,露出圆润可爱的雪白胳膊。

红绸衬玉臂,青丝绕指柔,场面一时香艳至极。

柳芷月冷静说道:“小心误伤罗姑娘,看样子她是猫脸婆婆附身了。”四人乃修仙之人,自幼易经洗髓,今已踏入仙门半步金丹,不会被妖邪所侵,想必猫脸婆婆因此只能选择罗姑娘附身作乱。看来这是只千年老妖,降妖大阵也拦不住。

徐靖贤双手交叉抱剑,噗嗤一笑,孟星河手忙脚乱阻拦罗烟霞,向几人求救:“还笑什么,是不是兄弟了,快来救我。”

徐靖贤:“且看她想做什么。”

孟星河委屈巴巴:“针对的不是你,你就袖手旁观吗?”

慕容惜霜幸灾乐祸笑到:“不能打扰你的雅兴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很享受美人恩呢。坏人姻缘可会遭雷劈。”

孟星河:“这个我实在无福消受啊。我虽风流却不是下流之人。”

第十五章 齐心击退附体妖

慕容惜霜:“噢,原来你是油嘴滑舌,有贼心没贼胆。”

孟星河一脸狼狈:“我乃爱花之人。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徐靖贤调戏:“没想到孟公子还是护花之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哎呀,徐兄,别说风凉话了,快帮忙。”孟星河就快被扑倒了。

徐靖贤飞出几张降灵符,碰到罗烟霞身上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毫无效果。转剑直到罗烟霞腰部,使力向后一拉,孟星河脱离魔掌。

罗烟霞双手成爪,指甲突然变的又长又红彤彤,转身欲扑,柳芷月横笛奏起昆仑玉碎音,有洗涤心灵之效。罗烟霞身形一顿,爪子带起一阵劲风继续抓向他,与徐靖贤噬灭剑相碰触,发出鸣金之声,手指甲竟然变得坚硬无比。眼看就要刺穿他的腹部,徐靖贤后退几步。眼看攻击落空,罗烟霞似猫行路,一眨眼弯曲绕到孟星河背后。

孟星河不敢怠慢,展开象骨折扇,超尘拔俗四个大篆字顿现金光,四字金光形成一面护墙,猫爪不能穿破金光护墙,反弹后退数步。各种法术光芒照的四周犹如白昼,槐树铜铃尽被震碎,在寂静的夜晚响声震耳欲聋,却无一村民出来查看。

慕容惜霜也祭出七弦月琶,银色七弦一端系在月琶头部,一端激射往罗烟霞四肢,形成围攻之势。罗烟霞腾挪飞跃躲开七弦,反身倒吊在屋檐,身体弯曲成奇怪的形状。她射出青丝纠缠住七弦,长长伸出猫爪前扑,慕容惜霜拉不动七弦,眼看要被抓破胸口,徐靖贤丢出剑鞘推开慕容,一时不察被尖爪抓破他的衣袖。

“你没事吧?”慕容惜霜眼眶发红急问。

“一点小伤,没事。”徐靖贤宇满不在乎摸了下衣袖,满手鲜血,悄悄在内侧衣襟上抹干。他转身使出“故剑情深”刺向罗烟霞,寂灭剑刺破她背上红衫,仅仅留下几道红痕,皮都未破,防御极强。

柳芷月见笛音无效,便拿出白练牵引离梦笛,快似一道绿光,攻击她的关节,罗烟霞青丝四散,挡住其他攻击。几人暗暗心惊,合力一击,都没有造成很大伤害。罗烟霞只是被猫脸婆婆附身,就有半步元婴之威力,恐怕猫脸婆婆本尊已达半步大乘期。四个金丹期修士恐怕不敌猫脸婆婆。

月下罗烟霞红衫凌乱,媚眼如丝,抬起红袖捂嘴娇笑,露出一双猫眼骨碌碌打转:“你们几个小辈还算有几下子。最好不要管婆婆我的闲事,可以放你们一马。”

“休想,猫脸婆婆你对无辜孩童下手,乃是触犯了天机、惹了众怒,自古邪不胜正。还是趁早回头。”徐靖贤道。

“我放过他们,当年又有谁放过我的父母和孩儿!”罗烟霞仰面滴落一滴清泪,口中发出阵阵婴儿啼哭,十分诡异,“你们找死!”

“死有何惧,何况还有徐兄和两位美人相陪。黄泉路上我也不寂寞。我定要为民除害!”孟星河摇扇嬉笑。

“这邪术虽威力巨大,必有弱点。想来你附体也有时间限制,很快你妖力就难以为继了。”柳芷月白练缠腰道。

“呸,老不死,怎地这么多废话。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要杀就杀。”慕容惜霜呸了一口。

“尔等冥顽不灵,待婆婆功力大成,两日后就是你们的死期。”罗烟霞龇牙,露出两颗尖尖猫牙。几人心里一沉,深感棘手。

罗烟霞一时也奈何不了几人联手,一瞬间变化成毛茸茸的猫脸,眼泛绿光,左右张望,甚是可怖。她爬到树上嘴里喵喵直叫,四肢弯曲不似人形,一会又窜到屋角,如蛇形猫步,在木檐上虎视眈眈。几次从出其不意的角度用猫爪和青丝攻击几人,他们有一品仙器自动护体,暂时没有受到什么大伤害。

大战一个多时辰,柳芷月旋身打出师门宝物七道清魔符,也只让她身上多了几个黑洞,毛皮焚烧味道刺鼻,幽幽冒出黑烟,疼的喵喵怒吼。

每过一夜,猫脸婆婆挣脱禁制一分,就会功力大涨,待月圆之夜,她完全脱身就将难以辖制。

孟星河暗暗下定决心,今夜定要擒拿猫脸婆婆,以自身精血绘制六芒锁魂阵。此阵乃崇雅书院绝学之一,绘制需要很长时间,可以困住附身妖魔的魂魄,使得其难以逃逸。每损耗一丝精血,灵力会衰弱几分,牺牲很大。不愧是豫章州牧之子,不惜牺牲自身修为,也要为民除害。

罗烟霞一边像陀螺一般倒立旋转,踪影诡秘难寻;一边用四爪拼命攻击孟星河,均被牵制住。徐靖贤作为正面主力,压力大增,行云流水般舞动噬灭剑打出一套连招,健美的身躯无比灵动矫捷,动作兼具力度和美感。

柳芷月吹奏离梦笛,用灵气引导白练去势如梭,旋转侧面攻击,在罗烟霞身上留下一道道清浅的血痕。两人心有灵犀,配合无比默契。罗烟霞一边不停猫步游走,一边射出一道道恐怖青丝,被慕容惜霜的月琶七弦缠住中途拦截。

一夜惊心动魄的战斗,鲜血滴滴答答从罗烟霞身上落下,浑身浴血。几人也多少受了轻伤,满脸疲劳不堪。

院子里面断枝残叶,犹如狂风过境,寸草不生。房屋内外到处是破碎的木渣,倒下的桌椅,凌乱不堪。

寅时天色微亮,孟星河将要绘制完成六芒锁魂阵,只见罗烟霞蓦地昏倒在地,身上冒出一缕轻烟逃向西方,淡的几乎看不见。

徐靖贤和柳芷月追到围龙村外,围着清净池塘转了一圈都不见踪影。他转身欲返回,柳芷月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注视着染上血色点点的纯白衣袖,如梅花朵朵开,心中忍不住担忧之情。

徐靖贤回头看见她担心的侧脸,夜风吹起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耳边,感觉自己心跳咚咚声如雷响,咧嘴一笑:“没事,一点小伤,不用担心。我皮粗肉厚,都有受过比这个严重的伤。”

柳芷月美目含愁、瞟他一眼、抿嘴不语,扶他坐在一块清净池塘边那大青石上,半蹲着伸手撸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臂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红着眼轻轻吹了吹:“疼不疼。”

第十六章 碧池缝衣心暗喜

徐靖贤傻笑摇头。她轻轻托起手臂,洒上疗伤药粉,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着。再用圣灵药布包裹好,系了一个小巧蝴蝶结。她放下他的手:“你去把衣服换了,都破了。来,我帮你补一补。”

徐靖贤呆呆绕到一旁树后换了衣服,行礼:“有劳芷月了。”

柳芷月脸带红霞:“出门在外,本就应该互相照应。”朝阳初升,朦胧的晨光给两人披上一件新衣。她面部莹白如玉,神情温柔似水,在柳树旁一块青石上坐下,从乾坤袋拿出银色丝线。

螓首低垂走针线,玉指如莹雀纷飞。

素手纤纤绣竹纹,彩丝银鱼盈靡情。

徐靖贤恍惚看着全过程,仿佛面前之人与母妃的身影两相结合。那种窃喜的感觉就如同偷偷抱着松果啃的松鼠一样。待完成后接过衣服,抖开细细观看,赞不绝口。衣袖左右两侧破损之处都用银色丝线绣了几尾银鱼,神态逼真,好似马上要跳出衣袖悄然游走,完全看不出破损之处。袖口的竹纹亦为白衣增添了几许雅致。

徐靖贤行礼:“多谢芷月,自从那……之后,没有人帮我缝过衣服。都是我自己随意将就穿着。”

柳芷月听见一阵心酸,知晓是他满门抄斩之后过的辛苦,以笛托住,不让他多礼:“不必多礼,不然下次可没人帮……”自觉不对,咽下没说完的话,略一停顿又低头轻声问:“你还受过什么伤?”

徐靖贤傻笑:“没事,就是在山上修炼时候难免有些小伤。”

柳芷月欲言又止:“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靖贤哥哥。”

徐靖贤喜出望外:“芷月声音甜如蜜,这样叫让我好生欢喜。”

柳芷月恼了,先行御笛飞起,丢下一句:“你怎么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徐靖贤摸着蝴蝶结心里欢喜,好似喝了蜂糖水一般甜蜜蜜,追随而回。

这边孟星河留下完成六芒锁魂阵,脸色发白,慕容惜霜为他护法。慕容惜霜坐在走廊下,翘起一足,奚落:“你行不行?怎么这么慢,还没好啊,还要多久啊?”

孟星河运气:“身为男子,当然行了。不然你来啊。损失我这么多精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呢。”

“啧啧,瞧你就奉献这一点血就损失了二三成修为。真是不够行啊。”慕容惜霜斜眼。

“今日不宜斗嘴,能不能安静点,先让我歇会,我都要血尽而亡了。”孟星河虚弱道。慕容惜霜讪讪停下了,倒了一杯清茶塞进他手里。

徐靖贤两人回来看见他们累摊坐在走廊,慕容惜霜望着他手臂处欲言又止。他运灵气远远托起罗烟霞放入阵中。几人又轮流把脉许久,没有发现异常。

锁魂大阵法运转,发出金黄光芒,不一会罗烟霞醒来,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伤痕累累,十分痛楚。

孟星河告诉她刚刚被猫脸婆婆俯身经过。

“多谢几位仙师相救。我暂且呆在阵中吧。”她定睛仔细一看,身上穿的喜服竟然跟她结婚那日穿的一模一样,更觉得汗毛直立。

又去检查房屋,在几扇窗户纸上发现几个猫爪小洞,纸上有点滴水迹。周围未找到任何猫,在众人眼皮底下也不知何时留下的爪印,很是诧异费解。

柳芷月拉拉徐靖贤的衣袖,用眼光示意小心罗烟霞。徐靖贤拍拍她的手臂示意放心,那罗烟霞有古怪之处,可能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一夜大战,几人又再准备和衣躺下养精蓄锐。慕容惜霜落在后头,示意徐靖贤稍等,待其他人进门休息,关切问:“刚才多谢你啦。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慕容仙子。赵叔叔生前曾嘱托,让我力所能及的时候多多照顾你。”徐靖贤笑道。

“切,谁要你照顾了。以后走着瞧吧,咱们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慕容惜霜把门一关,差点打到了徐靖贤的鼻子。“爹爹还说过,你也是同我一样的可怜人,让我多照顾你呢。”

徐靖贤摸摸鼻子转身,慕容惜霜又突然打开了门,小声说:“以后不要叫我慕容仙子了。”话音刚落又把门重重关了。

徐靖贤唯有报以一声苦笑。一开房门,孟星河躲在门后,大睁凤眼,摇扇子:“好啊,徐兄,原来你和霜儿乃是世交。居然不告诉我。”

“之前你也没问过啊。还不是你的错,每次你俩相遇都唇枪舌剑,剑拔弩张,或是情况危急,不是叙旧之时。”徐靖贤拿噬灭剑敲了敲他的扇子。

“好像是哦。”孟星河无言以对,憋的气闷。

“快休息一会,明天还有一战呢。你不困,我先睡了。”徐靖贤不欲搭理少年复杂情愫。

“别啊,等等我。我也睡了。”孟星河几步追上,两人一起歇息。

鸡鸣犬吠,天色已大亮,他们起身用净尘术清洁,衣衫又光洁如新。

柳芷月招呼大家喝粥,锅盖上蒸着十几个红薯、玉米,几十片青翠白菜叶沉浮在白米粥里,清香扑鼻。大战后也没多余精力做饭,出门在外将就一下了。

柳芷月喝了一小碗白粥,起身出门,徐靖贤赶紧放下碗筷拿了两个红薯跟上,嘟囔:“等等我,芷月。”

“看你急的满头大汗,慢慢吃完,喝点茶水再走吧。”柳芷月顿住,侧头微笑:“昨日听猫老婆婆所言,似是与此地先人有旧怨,不如去本地祠堂查探一番。”

徐靖贤虎吞几口,灌了一壶茶,用衣袖一抹嘴就走,大大咧咧也不怕弄脏白色衣袖。

慕容惜霜气闷,啪一声放下碗筷:“他倒是很喜欢跟着柳芷月。”

孟星河奇道:“原来霜儿也有观察入微的时候啊。”

慕容惜霜起身踢了孟星河的凳子一脚,他差点摔倒。慕容惜霜急忙跟上两人,孟星河大叫“等等我,别留下我一个啊。我也去。”

“你现在失血过多、弱不禁风,还跟着去添乱,小心命丧此地。”慕容惜霜气冲冲说。

“这话乍一听闻是不中听,细细品味却是关怀之语。多谢霜儿关心。虽然耗费一些精血,但我灵力犹存七八成。何况多个人多个帮手啊。”孟星河追上去绕着她转。

“谁关心你了,少自作多情了。”慕容惜霜挥手驱赶一只大大的苍蝇。

第十七章 林海深处再遇险

谭氏祠堂由大门、走廊、正堂以及两旁的厢房组成,按中心对称的方式,合围成二进庭院。只见廊前悬挂几盏大红灯笼,雕梁画柱,青石铺地,十分气派。只隔了一道高墙,外面就是村口清净池塘。

大门高约两丈,高悬纯铜质牌匾,上书谭氏宗祠四字。门口有两尊镇宅瑞兽石狮,左边摆着一只前爪弄绣球并张口的雄狮,右边则是左前爪抚摸幼狮的闭口雌狮,栩栩如生。

几人先后鱼贯而入,见正堂内正前方木架上供奉几排祖宗牌。正中一只三脚铜炉,烟火缭绕,两侧一排红烛摇曳。堂内窗户紧闭,光线不足,略为阴暗。祠室内的三面皆有以墨笔雕刻而成的画像,图画内容是先辈英烈事件,画像历久弥新。两旁有耳室,分别存放族谱和祭祀用具。

可见千秋功过荫护后人;可知谱牒留名流芳百世。

柳芷月在一幅画像前驻足,细细分辨,只见墙上刻着一名金冠男子,看着正义凛然,仙气飘飘,手持长剑插在一名面目模糊、周身缭绕黑气的女子胸口,周围群众面露欢喜,纷纷跪拜。后一幅画像就是此男子两袖盈风,白昼飞升、登上仙境、仙乐纷奏、仙兵环绕、微笑回首人间。

询问守门老人,得知此乃千年前谭家第一代建村先人,谭柏同,谭氏神庙里的神像也是他。老者帮忙翻找族谱,在一份竹简上查到:谭柏同,开宗先祖,其妻名叶虹。叶虹因孩儿溺水,悲痛欲绝化身猫脸婆婆,杀害多名村民。谭柏同大义灭亲,诛杀叶虹,为民除害,并将其尸身镇压于村西十里外通天洞内,不久之后羽化登仙。

一阵清风吹过,几排烛光摇曳,烈日灼灼,竟有一阵冷然之意。

柳芷月抚摸竹简黯然:“只有短短两行字,记录了一个女子悲惨的一生。”

“此事似有蹊跷,看来叶虹就是关键人物了。其尸身被镇压十里外处,难怪围龙村不见丝毫妖气。”徐靖贤皱眉道。

“这男子杀害妻子也太狠心了。一日丧子又被丈夫持大义所灭,叶虹太惨了。”慕容惜霜心中不快。

孟星河收扇指点“不如去通天洞查看一下。”

自从在通天洞内镇压了猫脸婆婆,就设立为禁区,不准村民进入。

御剑飞行远眺,高大挺拔的罗汉松,青翠如海的樟树林,交织成一片郁郁葱葱的连绵林海。隐约可见石笋如林、犹如丹霞横空,实乃通天胜境。通天山岩曾被誉为“外如两指相箝,内若两掌半合,仰视苍穹通天”,风景秀美。

还未到达通天洞,半途中突然天色转黑,阴暗如墨;林中迷雾弥漫,难以辨别方向。下方传来阵阵婴儿啼哭,无数惊鸟飞起,四散逃逸。云间树枝诡异伸长,左右摇摆似是要阻拦半空中的过客;树影婆娑,迷雾漫过脚裸,有拖人下坠之奇力。几人不得不收起仙器下来查看。

林间萦绕茫茫白雾,雾气浓郁如奶白牛乳。徐靖贤伸出噬灭剑,以双目示意,柳芷月解下白练披在肩上,尾端缠住剑身,以防遇险走失。

孟星河紧张起来,快步跟上,抓着徐靖贤的胳膊:“徐兄,你可要保护我这个因失血过多功力减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呀。”

徐靖贤含笑:“你这个文弱书生都快把我的胳膊扯断了。”

孟星河嘿嘿一笑,伸出折扇:“霜儿,快拉着我,一起安全点。”

慕容惜霜嗤笑一声:“不必,我可是无所畏惧。我既没有丧失精血,亦不需要旁人保护。”大步走在右侧前方。

四人并排走在林中,听声音寻找,隐约看见一米远处树下有一双黑色猫尾巴在摆动。慕容惜霜急忙去抓,触手感觉尾巴凉飕飕。喵叫一声,滑溜溜的黑色尾巴立时缩回去了,吓得慕容惜霜手一抖,抓都抓不住,转到树后也没见到猫影。

又见前方有一双油油闪光的绿色猫目忽左忽右,听见四周响起几声猫叫,似在挑衅。

“我非得抓住你,看看是什么猫妖在作怪。”慕容惜霜不服输气呼呼喊,她召出七弦月琶‘追光’,一人往前快跑。

“哎哟”咚一声传来,不久后又有一声咔嚓、连绵几句叽叽声。三人担心她安全,赶忙过去,却看见慕容惜霜撞到在一人合抱的参天古木下,树枝乱震,掉下一窝青雀正好落在她头顶上。小小青雀在草窝里蹦来蹦去叽叽直叫,数根杂草凌乱摆在她身上头上,甚至还有一滩鸟粪落在她手背。

那场景滑稽又好笑。徐靖贤、孟星河忍不住‘噗呲’笑个不停。柳芷月也忍不住以袖掩嘴轻笑。

慕容惜霜恼羞成怒:“可恶黑猫,居然害我撞倒。”手一动甩掉大部分鸟粪,正要去拿掉鸟窝,孟星河上前屈膝搀扶道:“且慢,小心伤到青雀小仔。别动,我来帮你。”他温柔的拿掉鸟窝放在一旁,捡开杂草鸟毛,掏出一块青色手帕轻轻擦拭她的脸颊和手背。

慕容惜霜不自在的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抢过手帕:“我自己来。”

柳芷月拿上鸟窝,一跃三丈,攀着树枝,将鸟窝安稳放在树杈。

佳人翩然如虹落,青竹纱衣齐纷飞,

姿态优雅如莲华,皓月初升映艳光。

突然四面传来猫叫,叫声不断,四下观望。这时绿莹莹的萤火从天而落,降下越来越多幽火。几人拿出仙器背靠背,呈现防守之姿势。阵阵利风扑面而来,点点萤火还未落地,纷纷化身乌骨猫尸傀儡。骨架漆黑如墨,双目莹泛绿光。既无半点生存气息,也无丝毫尸体阴气,奇哉怪哉。看来又过了一夜,猫脸婆婆功力大增。

孟星河苦笑:“村民杀了这么多猫,可要害苦我们咯。”

上百只小巧乌骨猫尸傀儡同时用利爪飞扑攻击,在雾气中忽隐忽现,情况紧急。徐靖贤用寂灭剑连出几剑刺中一片,被刺中的乌骨猫尸傀儡,一只只猫叫一声便化为灰黑粉末,洋洋洒洒飘在半空中。忽闻一声猫叫,又汇聚成一只体型略大些的乌骨猫尸傀儡。

第十八章 通天石洞入幻境

四面情况都是如此,瞬间几人击杀的上百猫尸傀儡都变成了几十只略大乌骨猫尸傀儡,骨架黑气更浓,后退隐没在雾中,先后又从树上草丛飞跃而出,突袭刺杀活人。树干被抓出道道抓痕,松针樟叶纷纷摇落,不一会就遍地落满绿叶。

柳芷月的离梦笛声一响,略大几只乌骨猫脸浮现痛楚之色,四肢扭曲挣扎,夹着尾巴,四只爪子在地上抓出深深的杂乱土痕,似在抵抗。几声粗哑老者尖声猫叫后,这些猫一甩纠结神情,又阴沉沉的龇牙示威,浑身冒出不少骨刺,向几人疾射而来。她急吹离梦笛,曲调激昂,铮然一声,音波四散,卷起满天骨刺化作烟尘消失。

几十只略大乌骨猫尸傀儡已经从四面包围,越来越近,叫声凄厉。慕容惜霜用‘追光’月琶,七弦连出扫倒右侧一片乌骨猫尸傀儡。

孟星河展开‘超尘拔俗’象骨折扇不断射出一个个金光大字,击碎后侧乌骨猫尸傀儡。就算斩断了猫尸利爪四肢,黑气一旦凝聚,也能很快再生。

徐靖贤居高临下使出一招万剑归宗,噬灭剑银光闪闪,如天女散花般洒下漫天剑影,穿透数十只乌骨猫尸傀儡的身躯。

这些乌骨猫尸傀儡不死不灭,击杀后化成灰飞,转瞬便凝聚归来。结成大型乌骨猫尸傀儡,体型更为庞大,额头显出灰白王字,昂首信步,姿态简直好似万兽之王吊睛黑虎,气力大增,动作灵活。

乌骨猫尸傀儡在林梢草丛八面埋伏,不时钻出袭击。几人视线受雾气阻碍,偶尔不慎被乌骨尾巴扫中,刺骨痛疼,几乎握不住仙器,缠斗良久众人都浑身青紫,忍痛继续战斗。几人不敢再击杀乌骨猫尸傀儡,只能击退,且战且退,受制于它不死不灭的特性,不少厉害招式使不出来。这些乌骨猫尸傀儡不紧不慢,也不赶尽杀绝,似乎把他们往西方驱赶。

白雾深处,樟树尽头,只见一座不高而陡峭的通天赤壁丹霞山岩。

石如朱砂旭日红,山若朝霞斑斓彩。

山岩岩体刻着石龛人像群,似为同一人,人像神态各异,精致俊美,或坐或卧,或舞长剑或持书卷。丹霞山岩下一湾碧水寒潭,阳光越过树梢洒在一汪绿水上,波光粼粼,折射出深深浅浅的绿色,实在美不胜收。

漫天白雾静止于樟树林中,群猫也不再前进,围绕山岩卧地休息,抓耳挠腮,好似活物。来到此处,离寒潭水数米已感觉到丝丝凉意。举目四望寒潭水百丈处,岩体露出一半洞口,一半没入水中。想来此处就是通天洞洞口了。

几人各自施展手段,点水借力,踏波而行,谁知通天洞口为防止村民误入,设有浅显封门禁制。孟星河一头撞上差点摔倒。他拿起象骨折扇轻点几下,飞出一个金光‘破’字,封门禁制纹理化为碎裂霞光。

进入石窟,水气弥漫沾湿了鞋底。石窟洞口台阶步满青青绿苔,洞内宽约百丈,怪石嶙峋,钟乳千姿百态,黑色曼陀罗星星点点散落石地。抬头见洞顶裂开数丈许一罅,似是巨斧劈山而开,缕缕阳光散落洞内,光影蹁跹,几可入画。

洞顶十丈高处悬挂一副石棺,棺贴满金黄镇魂符纸,看起来年月已久。石棺四周以八根几乎手臂粗的青铜锁链捆绑,青铜锁链一端雕刻白虎虎头,寓意镇压恶灵,链接在山洞高处,这似乎是上古八兽石棺阵。看来此处就是猫脸婆婆埋骨所在了。

几人飞到高处,立在铜链上,长年累月履行了镇魂使命的黄色符纸,纸张一碰就脆裂开来。棺盖已经翻开一半,露出一段黑黝黝的棺材口。徐靖贤运灵气一推,居然没有推动,没想到这石棺如此沉重。四人合力一推,石棺棺盖跌落地面,石棺很大,可以并排横躺两人。里面只堆叠着一套精美大红霞披,和一块绣着百子千孙图案的大红襁褓,没有任何骨灰痕迹。

“不见任何尸体。难道这猫脸婆婆已经挣脱束缚跑了?那可糟了”徐靖贤奇道。

“或许此地并非埋骨之地,看此地风水颇为怪异。棺木高悬空中,位于艮方,与洞口不是一个方位,也没有顺着地气阳光立向。”柳芷月细细查看道。

“艮方为鬼门,棺木在此容易使灵魂得不到安宁,滋生很重的怨气。”孟星河摇扇道。

“此地只余下空棺,那该如何是好?”慕容惜霜扶额道。

此时异变横生,四根铜链撬动石壁,纷纷落下碎石块,石棺摇摆不定,滋生黑气。四根铜链分别飞向四人腰部,大力向石棺内部拖拽。徐靖贤用噬灭剑发出一道剑气,击落孟星河。那铜链气势汹汹向地面的孟星河卷过去。

柳芷月也甩出白练缠住铜链。三人就快被拖入石棺,她使出一招日月银辉,一脚轻点白练,击中另外抓住慕容惜霜的那条铜链,慕容惜霜滚落在地,发髻凌乱,狼狈不堪。

说时迟那时快,徐靖贤和柳芷月两人被铜链卷入石棺,棺盖无风自动,啪一声严丝合缝的盖上。两人运灵力在石棺里拍打,纹丝不动。在黑暗中,柳芷月头上玉簪发出一丝丝莹莹光亮,徐靖贤伸手抓住她的绵软柔荑:安慰:“别害怕,我在。”

她侧头看着他:“靖贤哥哥,你在,我不怕。”两人对视,眼里闪动不知名的光芒。顿时,眼皮越来越沉重,难以挣扎,两人陷入睡梦中,昏昏入梦去也。

余下两人也被铜链卷飞上去,一边与铜链斗争,一边合力急切推石棺,推之不动。两人脑后一痛,被铜链击昏,交替倒在石棺棺盖上面,情况不明。

一阵天旋地转后,四人好像来到了一片枫叶红林,一条青石长道横贯其中,细细看去这就是水西镇外的红枫古道,路旁的枫树也没有后来那么高大。四人飞到树梢,远方隐约可见一座二进小巧围龙村,仅仅用一排木桩当做围墙,对比后世的巍峨村落,更显得简陋不堪。

第十九章 少女惨遇中山狼

一个乌发木簪的豆蔻少女,好像是去赣水边洗干净了一桶衣衫,哼唱客家小调提着木桶回家,孤身一人走在红枫古道上。几人上前询问,少女却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从徐靖贤身体中间穿过,原来四人现在是灵体。看样子是被拖入了猫脸婆婆的回忆之中,这少女估摸正是叶虹。

左侧枫树底下露出一只人脚,清风吹过,带来浓郁的血腥之气。叶虹又害怕又担忧,上前一看,一个年轻男子卧倒枫叶中,翻过身子,只见他相貌不凡,文质彬彬,衣衫褴褛,受了不少伤。当胸一道深深的剑痕看着最为致命。

叶虹看见美男心生恻隐,急跑回家放下木桶,推上木推车,拿上止血散等工具,把男子辛苦搬到推车上。她轻轻剪开衣衫给他上药,用白布包裹伤处,把四周血迹落叶用铁铲挖开黄土,深深埋好,清理完所有痕迹,悄悄运回家中。村民白天都在田里干活,一时无人发现。

叶虹悉心照料,男子昏迷不醒,她熬制汤药以口喂食。日落男子醒来,虚弱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名为谭柏同。”

叶虹娇羞:“我叫叶虹,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谭柏同叹气:“我路过此地,遇见盗贼劫掠,受了伤。”

“可有追兵?”

“不会有麻烦,那盗贼已被我拼死击毙,丢入赣水之中。”

“谭公子为民除害,好生厉害。”叶虹眼泛星光,仰慕不已。

“此乃我辈修道之人,所应该做的事。不必过于称赞。”谭柏同抚胸长叹。

此事传出去,整个叶家村子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得道仙君,很欢迎谭柏同留下养伤。

画面一转,月余后,谭柏同已经大好,身穿叶虹亲手缝制的粗布麻衣,依然难掩天人之姿,在村中男子里犹如鹤立鸡群,超尘脱俗。他的眉眼尽显笑意温柔,让人一眼沉醉,跟叶虹告辞,叶虹紧张问:“你今后打算去哪里。”

“我无牵无挂,唯有四处游历而已。”谭柏同轻甩衣袖,好一派翩翩君子气度。

“为何不留下来。叶家村不好吗?我,我对你不好吗?”叶虹红着脸,双目直视对方,紧张的几乎将衣襟捏烂。

“很好。可是……总之叶姑娘大恩无以为报,有什么要求我一定答应。”谭柏同微笑。

“好,这可是你说的。”叶虹心里一紧,跺了跺脚,闭上双眼喊道:“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半晌无人应答,她悄悄张开双目,只见对方满脸灿烂笑容,笑而不语。

“到底怎么样呀,你倒是给个准话。”叶虹紧张揪着衣衫,直嚷嚷。她肤白貌美,一向被追捧为赣水之花,一直被别的男子追求,没有追求过任何人。她从来都眼高于顶,看不上附近男子,终于见到一个倾心之人,决意大胆示好挽留,免得留下终身遗憾。

谭柏同微笑:“好。”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叶虹喜笑颜开,不敢置信。

“好。在下乃是自愿娶叶姑娘为妻。”谭柏同伸手指天发誓。

悠悠春风里,两位玉人相对展露如花笑颜,点亮了红枫古道,合成一幅秀丽风景画。四人想到后来结局,叹息不已。

画面又一转,四人一阵天旋地转,来到喜堂前。爆竹唢呐声声响,人人喜气洋洋,一对新人交拜天地。

画面破碎又一转,到了新房内,窗户贴大红双喜字,屋内点大红花烛,布置虽然简陋,却颇见心思。

床前夫妻对坐,叶虹含羞带怯,心中甜蜜:“合卺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谭柏同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双目真挚承诺:“我一生必定不会辜负吾妻虹儿。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落下一吻。

“你别嫁给他,他会杀了你的。”慕容惜霜忍不住喊道。过去的往事已经注定,不会被现在影响,婚礼仪式还在继续。

两人含情脉脉,对视而笑,放下帘子。红帐一夜春宵暖,喜烛燃尽衣裳乱。

每日看着谭柏同早起教导叶虹休息仙术,叶虹为了追赶丈夫脚步,也坚持练习。某天谭柏同出门除魔,叶虹在收拾丈夫衣物时,发现有一页竹简,好奇拿起来观看,上书玄妙刺血大法几个大篆。她从未见过丈夫使用这门功法,也没有修习过,忍不住将这页竹简暗自记在心中。片刻功夫,忽闻门吱呀开了,叶虹慌忙将竹简放回原处,坐在窗前佯装缝制衣服,强装镇定问:“你怎么回来了。”

“落下了一点东西。”谭柏同匆匆回来,进入内室一会就出来了。他笑意盈盈,眼中却含冷色,“虹儿,一直在缝衣服吗?没去其他地方转转?别太累了,为夫会心疼的。”

“你才出去片刻,我自然是一直在缝衣了。你看,还未做完呢。不碍事,家务事难免有所操劳。为了你,我很乐意。”叶虹佯装忙碌。

“那不如为夫留下来帮忙吧。”谭柏同走过来抱住叶虹。

她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推开他,掩饰道:“你刚刚到外面,身上好冷啊。除魔才是大事,你去忙吧。别来打扰我了。”

“好,那为夫去了。你记得保重身体。”谭柏同意味深长的一笑,关门走了。

叶虹趁他不在,偷偷练习竹简上的功法,已有小成。他们之间从无秘密,她却觉得这件事不能告诉对方,藏在心底。

画面又一转,闷雷阵阵黑云涌,雨水倾盆泄如柱。

今日回门,叶虹从娘家告别,脸带笑容跳过一路坑坑洼洼的土坑,撑伞回到家中,叫夫君,无人应答。她推开房门,却见床上白帐染满血迹,其余东西整齐摆放如同她未曾出门。

她心中担忧,快步上前,掀开白帐,却见到刚满月的孩儿胸口插着一个剪刀。她顿时泪如雨下,颤抖着手上前抱起孩儿,鲜血沾满了衣襟,伸手去碰已经没有气息,悲痛的不住呼天喊地却无能为力。

床后响起脚步声,转出一个黑袍男子,正是她丈夫谭柏同。

叶虹泪眼朦胧,扑到对方怀里:“柏同,我们的孩儿,磊儿被人害死了。”仰头质问:“你刚刚明明在家,为什么不救磊儿?”

第二十章 凄凄雨夜恨难平

“这胸前剪刀不是你日常使用的吗?还能被谁害死,不就是你突然疯魔杀死的。”谭柏同双手垂下,面带冷色道。

这一句话好似一道惊雷划过,叶虹胡乱擦拭眼泪,看清楚他脸上冷意,一步步后退:“不,不,不是我,你知道的,我刚刚从娘家回来。”谭柏同无动于衷,眼神如冰胜雪,不再有她熟悉的温柔神情。

“是你,原来是你杀了我的磊儿。”叶虹绕到桌子后,灵光一现,气愤推倒桌子,伸手直指对方,声欲泣血:“为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错了什么?磊儿刚刚满月,他都没来得及多看看这个世界,他又有何错?”

可叹世间上有爱子如命者,也有亲情淡薄六亲不认者。

“你们都没有错,错在遇见了我。布局一年,我觉得很有趣呢。我修的是怨鬼道,以情爱锻炼道心,用怨气速成鬼道。何况你偷学玄妙刺血秘法,以为我没有发觉吗?”谭柏同召出长剑睚眦,取其意自睚眦之怨,一剑封住叶虹咽喉的廉泉和天鼎两穴,使她口不能言。

叶虹定神伸手去抢,谭柏同居然放手了,她抢过长剑夺路而逃,冲进雨中。

昔日的点点滴滴恩爱柔情都在雨中烟消云散了。一年以来的娶妻生子,都是为了让她情根深种,失去一切后惨死,怨气将更深重,有利于锻炼鬼道。

雨水从她掌心流过,伸手欲握,终究什么都留不住。

谭柏同举伞握剑慢步在身后追,身上所穿黑色长袍还是她亲手缝制,沿途大喊:“虹儿,你别走啊,你虽然疯魔杀害了磊儿。我还是不会怪你的,孩儿我们还能再生一个。回来我定寻遍天下名医,一定会治好你。”不少村民闻声举着火把出来查看帮忙,都生怕她又发疯,远远追在后面。

谭柏同还在后面解释:“自从生了磊儿,虹儿便越来越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每日经常自言自语。没想到,今天,居然连亲生孩儿都杀了。”

原来他给妻子暗中下了引人暴怒的血腥食人花,叶虹生育期间经常因小事发怒,事后又后悔不止。村民皆知,每每看见谭柏同逆来顺受、耐心安慰,纷纷感叹他是个世间难寻的好夫君。

叶虹浑身湿透、狼狈逃跑,跑到村口,从门缝看见血迹斑斑,心里一惊。大门遮挡了视线,推开门才看见父母亲人等尸体凌乱摆在地上,那个恶人连幼童都没放过。一朝贪花美色误,全家惨死飞来祸。

谭柏同慢悠悠佯装悲切呼唤:“岳父,岳母,啊!虹儿,你怎么疯了,大哥,啊!你连家人都全杀光了。”

村民远远追到看见十几具尸体大惊:“叶虹疯了,丧尽天良,居然连一家人都杀了。”

风雨潇潇哀风逝,碧水凄凄凉生颊。

叶虹想哭喊却喊不出声,想辩白却无法自辩。慌不辩路,跌跌撞撞走到了通天岩下,四周围满了村民,火把延绵如蛇行,前方碧水寒潭,已无路可退。

谭柏同正色:“虹儿,跟我回去接受制裁。”只看她身上占满血迹,他衣服干净整洁;何况他平时乐于助人,经常降妖除魔,形象正面,村民信谁,一望可知。

她眼泪干涩、慌乱挥舞着长剑,也不记得如何对敌。火光之下村民对她指指点点,喊打喊杀。她纵声狂笑,笑出眼泪,这一年的婚姻生活如梦一场,梦醒才发现是噩梦。

谭柏同折下一段树枝,飞过去与她打斗,装作不敌,划伤了手臂,血溅雨中。受伤后假作割袍断义,绝情甩出一张定身咒,定住她。众人把她抓回去关在清净池塘边的柴屋里,待明日一众村民审判后处以水刑。

她被捆仙索绑住丢在木柴堆里,闭目落泪,心里三恨,一恨郎君无情无义杀子杀亲,二恨自己错付痴心引狼入室,三恨村民不辩忠奸助纣为虐。

这夜,月明星疏,叶虹昏昏沉沉间,耳边听见有女人柔声:“你想报仇吗?想报仇吗?我来帮你吧。”叶虹只盼能手刃仇人,立马同意。顿时一阵黑影袭来,附身她身上,长出利爪、尖牙、绒毛,化作猫脸婆婆。

两人怨气同源,结合为一体,功力大增。月光之下,张牙舞爪冲破捆仙索,破屋而出。在村子外围悄悄袭击了一户村民,用村民心口热血来修复损伤提升功力。

第二日,村民齐聚,来柴屋提人,发现她失踪,正要寻找,叶虹身披黑色带帽披风,露出白发猫脸,从墙上飞下来,尾巴一卷抓住一个村民就吸取其心口血。

村民纷纷四散,大喊:“妖怪啊,猫脸婆婆啊!”

“真的是叶虹,是她修习妖道,杀了那么多人!”

谭柏同当先一步,用长剑睚眦直指着她:“叶虹你不要一错再错,你已罪大恶极,快快束手就擒。这些都是看你长大的村民,你怎能忍心杀他们修炼邪术?”他虚伪演了这样一场好戏,就是因为他天生喜欢享受玩弄人心于鼓掌之中的乐趣。修仙日子这么无聊,正好可以欣赏一下自己苦心布置的佳作。

他笑看妻子痛苦沉沦、不屑村民愚蠢的信任,把人当棋子想怎么摆,别人就怎么做,觉得十分快意。顺便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免得灭门惨案传扬出去,引来其他修士追杀。

“到了现在,你还在惺惺作态!你无情至极!我救你一命不求回报,叶氏一家待你不薄,却落的如此下场,都是你害的!也怪我叶虹有眼无珠,居然看上了你这个魔修。你们都该死!”叶虹爬在树梢瞳孔剧烈收缩,仰天长啸,声音凄厉,使出玄妙刺血秘法,点刺周身八大穴位,损阳寿刺激潜能,顿时功力大增,勉强能与之一战。

“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唯有大义灭亲,替天行道。”谭柏同轻声细语。

叶虹跳下大树,漂浮在半空伸出利爪爪向无情人。谭柏同不闪不避,利爪碰到他身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金铁之音,爪子有了一丝裂痕,他却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看来他经过断情绝爱,死在他手上的人怨气越大,他魔功越强,短短几日便更上一层楼。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在叶虹心底蔓延,她却仍上前攻击。这世界上有些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二十一章 姻缘幻灭藏杀机

谭柏同面容平静温柔一如往昔,眼底却浮现嗜血之色,举长剑与她利爪剧烈碰撞到一起,发出夺目光芒,剑气刺的她身上伤痕累累,血顺着毛发流下。她不得不后退抵挡,撞断了几棵大树,又翻身上前,抓着树干以钢铁般的猫尾巴攻击。

谭柏同眼中精光一闪,心里想:“没想到叶虹居然遇见了她,这怨气女子和猫脸婆婆结合,威力大增。原本我要击杀两人十分轻而易举。若脱离我的掌控,这就有些不好玩了。”原来这个猫脸婆婆,是他在红枫古道外杀害的猫妖灵瑶。年幼猫妖离家出走,性格单纯,被他所欺骗,吸取妖丹炼心后杀害抛弃在赣水之中。她死后怨气不散,长出白发尖牙,化为猫脸婆婆。怨灵盘桓在红枫古道上,一直伺机报仇。

缠斗数百招,叶虹还是不敌,遍体鳞伤,她甩出猫尾巴刺向谭柏同。他用左手抓住猫尾巴狠狠往后摔,贯倒在地上。她扑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顿时被一剑穿心。刺入胸口的长剑冰冷刺骨,让她连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她泪光闪烁,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完整的一句声音,到了生命的最后只想问一句:“你究竟有没有一秒钟爱过我?”

谭柏同怜悯的看着她,犹如一条脱水的鱼儿在地上拼命挣扎,弯腰低头在耳边轻语:“我就是这样一个伪君子。今生算我负了你。”他拔出长剑,擦干剑上的血迹,转身走了,黑色衣角掠过她血淋淋的手背,最终没有回答她。她努力往前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留不住。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第二次在幻境里轮回,叶虹双目不断流下血泪,幻影出现在自己的尸体旁,声音如泣如诉:“他哪里是什么得道仙君,其实他是一名修怨气道的大魔头!我贪图他美色,与他成亲,为他生育儿女,他却一夜屠尽我全家十五口人!率村民打造怨灵大阵,将妻子镇压其中,日日夜夜乘受万鬼噬魂之痛、业火焚身之苦,日夜仇恨噬心,怨气源源不断,助他修炼成仙。

他坏事做尽,还伪装的道貌岸然,赢得民众信任,接受信仰之力,千年香火供奉。敢问天理何在?

天地不仁,这杀妻杀子无耻之徒也能成仙,试问公道何存?必须将他挫骨扬灰方能报仇雪恨。”

叶虹持续用凄惨过往迷惑几人:“我恨毒了他,可,可我还爱他。

曾几何时我能日日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又结婚生子,子孙繁衍不绝,将叶家村变成了谭家村。可今时今日我上天入地,也感应不到他,再也寻不到他了。

谭柏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四人逐渐受怨气影响,心中产生同情愤恨之心,心神恍惚。

第三次轮回,她威力越发强大,将几人分别化身叶虹、谭柏同二人,亲身感受轮回之苦。

在幻境中画面一次次流转,一遍遍重复经历叶虹的悲惨往事,人的意识会逐渐迷失在旧日时光之中。误以为幻境才是真实,渐渐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幻境看似平静,却步步暗藏杀机。

柳芷月乾坤袋里一块乳白夹杂红丝凤形透雕的血凰玦感应主人有危险,自动护主从飞出,光芒大盛,此物有凝神静心之功效。她衣袖暗藏着一枚亮银雕芙蓉花螺旋臂钏,也化身一条细小四脚蛇,顺着手臂蜿蜒而下,钻出衣袖,趴到脖子处,仰头呼唤:“娘”,没有回应。又如闪电般窜到手背,昂起小小身躯,露出嫩牙,在自己手指狠狠一咬,顺着柳芷月的嘴唇滴落几滴鲜血,滑入口中。

幻境里空荡荡响着唢呐锣鼓,简陋的木屋里张灯结彩,正面两对大红花烛,贴着一张百年好合的红纸。一时恍惚,柳芷月已然身穿鸳鸯喜服,喜服虽然是在红布简陋的绣了一对鸳鸯戏水,但是从细密的针脚和腰间衣袖的凤纹镶边可见主人的用心。

她从头冠垂下的红珠串缝隙里瞧去,对面的新郎是徐靖贤的脸。他以朱红丝带束发,插一支云龙纹骨笄,身穿赤红八宝纹样玄色镶边宽袍,更显得龙章凤姿,挺拔如松。柳芷月不曾想过能看见徐靖贤穿喜服的模样,微微发愣。

一个媒婆在前引领,她正被两个丫头紧紧搀扶着去拜堂。媒婆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嘴角一颗大黑痣清晰可见,头戴一顶大红花,全无笑意,却欢天喜地的喊着:“新娘子来了,来拜堂了。”

身边两个丫头仿佛大力金刚附体,粗壮如牛,压制的她动躺不得。

周围一群陌生的村民,听着声音是在兴高采烈的议论婚礼,但看他们表情却呆若木鸡,十分诡异。

这样闹哄哄的拜堂仪式,在此时却让柳芷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摇头思索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身边的媒婆却催促:“吉时已到,快行礼。一拜天地。”

徐靖贤拜了下去,越发凸显其长身玉立,英姿勃发。两个丫头压着柳芷月欲拜堂,柳芷月运灵气抗衡,稳住腰身一动不动,手腕都被握出了黑痕。

媒婆声音拔尖,似乎一瞬间高耸入云:“快,错过了吉时可不吉利呢。新娘不想要百年好合吗?”

徐靖贤也笑容满面:“芷月,怎么了。拜了堂我们以后就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柳芷月看着徐靖贤心神恍惚,颇为留恋。

突然她受到神魂攻击,清醒过来,心神一定丢下盖头,甩出两张驱邪符,伸手摇他肩膀,殷切呼唤徐靖贤的名字。

两个丫头和媒婆过来阻拦,碰见驱邪符化作一道道黑烟,黑烟变作无形的镣铐往柳芷月扑来,想钳制住两人。

此时小蛇也爬到徐靖贤手指狠狠下口,他无神的双眼中渐渐凝聚了神彩,看见对面的红衣新娘装扮楞了一楞,心生无憾之感,恨不能幻境成真,此情此景让人流连忘返。

他凝神片刻,随即一把扯下胸口红花,两人招出仙器用灵气推开大堂内前来阻拦的村民。村民摇摇晃晃倒地,一会又爬起来了,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这些村民不止是不死之身,而且力大无穷。眨眼之间木屋内出现更多长相、打扮一致的傀儡村民。两人在院内很快被追上,被这一大群相容僵硬一致的村民包围其中。

第二十二章 血凰玦威破幻境

两人联手对敌,一旦击中村民,便化为黑烟纠缠,如同戴着镣铐起舞。黑烟不断顺着手臂,双腿蔓延,使得人如同身处胶水之中,粘腻非常,寸步难进。

柳芷月灵机一动,拉着徐靖贤带着村民转圈,趁机跑到木屋主卧内,关上简陋木门。那些村民踟蹰不敢闯入。柳芷月掀开主卧幔帐,看见染血的床单上静静横着一把尖锐的剪刀。这把剪刀是杀死叶虹之子的凶器,想必有大用。她抓在手中,与徐靖贤从后方破窗而出。

绮霞绚丽日暮重,灿若芙蓉生澄波。

暖阳低垂丹霞山,绚光笼罩碧波潭。

在湖光山色之间,徐靖贤紧握柳芷月的手,两人一起结炎阳印,引入外界血凰玦之助力,从天上喷涌而出一股股九阳烈焰,如同一朵朵莲花盛开,席卷而过之处,无论是村民还是木屋都化为尘土。

两人御仙器飞到围龙村村口,发现此处设置了幻境禁制,无法出入。

柳芷月双掌结莲花印打出法诀,借血凰玦之力,口中念念有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万法皆可破”,形成一股纯粹的灵气,朝村子外围禁制撞去。形成一圈圈波纹在禁制上荡开,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出现一条条裂缝。徐靖贤再用剪刀轻轻一戳,幻境被破。

幻境入困局,迷津破真相,

梦境留不住,醒来各行路。

两人眼前一黑,已被弹出幻境,又回到石棺之中。徐靖贤侧转身子,紧张问:“芷月,你没事吗?”

柳芷月微微摇头:“没事。你呢?”

“无妨。”徐靖贤灿烂一笑。

两人在石棺内一起运灵力推棺盖,却无法推开。

“请靖贤哥哥助我破开石棺。”柳芷月道。

“好”徐靖贤点头同意。

柳芷月伸出右手,血凰玦漂浮到掌心,流光溢彩。徐靖贤伸出左手,放到血凰玦之下,第一次感受到血凰玦内一股澎湃之威能。不一会感觉金丹内缓慢滋生天地之威能。柳芷月指导他凝神念六条箴言法诀:“智勤慎忠德礼”。

两人单手共同借助血凰玦之力,用六条箴言结印,配合默契,然后催动体内金丹化为灵气,瞬间击飞石棺棺盖。血凰玦完成使命,嗡一声自动回到乾坤袋中。

两人一飞冲天,棺盖翻转,慕容惜霜和孟星河往下坠落,柳芷月闪出两条白练,卷住两人腰部,一拉,将两人向上弹起,柳芷月和徐靖贤一人拉着一个的衣领,翩然落地。将还昏迷的两人放在大石上。

“这血凰玦威力极大,是个极品法宝啊。”

“这个玉玦是一个长辈赠送的,除了师傅,他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关心我的长辈。竹笛便是他自幼手把手倾囊传授于我的。”柳芷月流露一丝怀念之色。

“不是的,还有我,我也很关心你的。”徐靖贤紧张道。

“我明白。”柳芷月对视一眼,含羞侧头,伸出手臂,那条银白四脚蛇游走出来,摇头晃脑,大大的两只橙红竖瞳一闪一闪,甚为可爱。

徐靖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蛇脑袋一偏,恼了:“喂,刚刚可是我救了你也。你随便摸人家的头,会长不大的。”

徐靖贤笑着奇道:“这小蛇还会口吐人言。在此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你才是蛇,你全家都是蛇。”小蛇人立而起,龇牙摇着短尾巴威胁。

“那请问阁下为何物?”徐靖贤笑:“从没见过灵宠这样能言善辩,颇为有趣。”

“你问就要说吗?本大爷才不告诉你哩。”小蛇气呼呼龇牙,露出两颗米粒大的奶牙:“我可是娘的宝贝。”

“云白不得无礼。”柳芷月轻声摸头安抚。云白把头贴在她手上蹭了蹭,然后扭头,用后脑勺对着徐靖贤,蜿蜒爬去咬了昏迷两人,使出神魂攻击把他们弄醒。转眼回到柳芷月手臂上,还回头跟徐靖贤咧嘴冷笑,变回一枚亮银雕芙蓉花螺旋臂钏,整个石窟安静下来。

在幻境中未察觉到时间流逝,已经过了数个时辰。只闻嘤咛一声,慕容惜霜和孟星河醒过来。这两人灵气不如二人深厚,又在幻境之中时间过长,灵识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一时难以运用灵力。几人互相搀扶,连忙出了通天洞。

站在碧水寒潭边缘,只见白雾里,数十只绿色猫眼在黄昏里扑闪,均还未散去。那猫脸婆婆还真是下血本,数重保险,生怕几人能生还。

猫脸婆婆以人心头血为食,修习邪术增长妖力。若不回去只怕村民会有危险,况且待过了今夜又更加难以对付了。若是回去,这些乌骨猫尸傀儡不死不灭,如跗骨之俎。

柳芷月暗暗下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诛杀妖邪:“不能再等了。”她召出血凰玦,徐靖贤旋转到她身后按背运输灵力,两人双掌同时用六条箴言结印,血凰玦在两人周身环绕。

只见她脚踏幻影迷步,举手运转仙器离梦笛,使出大招拨云见日,引来一道落日余晖光柱笼罩,整个人似展翅青凤冲天而起,升到十数丈树枝最顶端处,朝阳屹立,破开四周白雾。她以自身为阵眼,衣衫纷飞,在空中画作繁奥的四象乾坤阵。因金丹期体内灵脉难以承受如此大的威能,口鼻开始涌出丝丝鲜血。

浑身毛细血管破裂,青衣渗出滴滴血珠。

徐靖贤大惊失色,十分担忧,一时又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加大输入灵力,一齐继续运转四象乾坤阵。四象乾坤阵本需要四个人同时运行,可以借艳阳之力,焚烧殆尽所有元婴期以下的妖邪。

两人力有不逮,四象乾坤阵忽明忽暗,难以支撑。慕容惜霜和孟星河跌跌撞撞搀扶着跑过来,用双掌抵在徐靖贤身后,一齐忍受灵识剧痛,借血凰玦往主人身上输送灵力。

直到几人金丹灵力几乎枯竭,四象乾坤阵绘制完成,光芒大盛,犹如白昼。柳芷月结印袖手一挥,一片金煌亮光扫过层层樟树林,几十只乌骨猫尸傀儡浑身如飞蛾被烈阳灼烧,连叫声都未发出就彻底消散在光芒中。一瞬间整个通天山岩都有着晃动,声势浩大。

正是血凰玦威破幻境,幽林集力灭傀儡。

第二十三章 清夜合奏互交心

此刻,灵力用尽,四象乾坤阵法难以运转,光柱消失,玉佩和竹笛光芒变得暗淡,自动回到乾坤袋。慕容惜霜和孟星河瘫软在地上。

淡淡黄昏中,碧水寒潭已经结了一层白霜。柳芷月吐出一口鲜血,衣襟赤红点点,犹如断翅的蝴蝶翩翩坠落。徐靖贤勉力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握住右手拉入怀中,接住伊人,两人双目含忧相对。

徐靖贤一蹬碧水破碎寒霜,借力飞出,力竭便以身作肉垫,双双滚落跌到在杂草落叶丛中。

满地枯黄的落叶犹如在土地上细细铺了一层黄金,两人头发衣服均沾惹不少金黄枯叶,并排躺在地上咳嗽出几口鲜血,点点鲜血如红梅绽放。

两人发梢凌乱,额头大颗的汗珠落下,眉宇之间带寒气,嘴角布满血痕,衣衫褴褛,侧头相对无言浅笑。

徐靖贤一寸一寸吃力的爬过去,努力伸出手一点一点握住伊人柔荑,半抱住柳芷月,勉强露出满足的笑颜。他伸出颤抖的染血之手,轻轻擦拭她染血的脸颊。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确认大家都无事,真好。

就地休息良久,稍稍恢复灵力,柳芷月掏出乾坤袋,拿出百参健体丸,示意徐靖贤帮忙丢给大家,治疗伤势。

“今天多亏了徐兄和柳仙子。若不是你们,我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通天洞了。估计过个十年八年也没有人会发现。”孟星河也摸出几颗养神丹分给大家服用,然后爬过来,枕在徐靖贤腿上,仰面朝天躺倒。

“靠我腿上干嘛?”徐靖贤推他身体。

“徐兄,这只有你能给我当枕头了。难道要我去靠柳仙子或者霜儿吗?”孟星河理所当然道。徐靖贤思量他出力颇多,强行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让他暂时歇息。

“多谢。”慕容惜霜独自依靠在树桩旁,闷闷不乐。

“不敢。这是大家的功劳,我们四人齐心协力,方能破解困局。”徐靖贤拱拱手。

修整片刻,徐靖贤恢复了一些力气,抱起柳芷月。

“我很重吧,放我下来吧。”柳芷月贴在他耳畔轻声说。

“芷月你身轻如燕,以后要监督你多吃点养点肉。”徐靖贤甘之若饴:“今天多亏了你,你灵力耗尽,灵脉受损,路上休息一会吧。”柳芷月倦极,点头靠在他肩膀上入眠了。

孟星河也跌跌撞撞过去搀扶慕容惜霜,她眼波流转,难得没有出言讥讽,互相扶持着趁日暮踏上归途。

几人回到围龙村,只见村民几乎全部聚集在厨房大院子内,摆了十几桌,一阵阵异香扑鼻。一个个神情痴迷,迫不及待,都在用手大口吃肉,好似在吃天下珍馐美食。

进厨房查看,发现锅里捞起不少小巧的头骨和爪子,看样子像猫肉。随着月色渐浓,仔细查看,这些人脸部手上渐渐长出细小绒毛。四人喝止不住,村民们听若不闻,犹如行尸走肉已被蛊惑。

月光洒满地,村民们起身向几人走来,伸长了手臂,长出了尖锐的指甲。看来消灭了一批猫尸傀儡,猫脸婆婆又蛊惑村民吃下猫尸,将村民都制造为新的活人傀儡了。

几人不想伤害村民,将其引入昨晚绘制的六芒锁魂阵,点亮阵法,困在阵中,正好派上用场。有几个村民较为聪明,在周围追逐就是不肯进入禁制,孟星河抬起脚一个个踹进去。这些男女老幼里却独独缺少了一个罗烟霞。

整个村子都一片黑暗,唯有这间屋子透出莹莹烛火。几人在屋子里打坐闭目修养。

“她心怀怨气,千年来早已迷失本心,一旦破阵而出,后果不堪设想。”徐靖贤皱眉。

“你我既为修士,仙术威能更大,理所应当承担更大责任。捍卫锦绣山河,守护万千子民。更应当不惜一切代价,诛杀妖邪。”柳芷月淡淡道。

“今天咱们破了幻境,碎裂石棺,驱散迷雾,焚尽猫尸傀儡,想来猫脸婆婆也应该消耗了不少妖力。现在村民都被我们困在六芒锁魂阵之中,她尸体被镇压,只能在围龙村附近活动,难以找到活人吸取心头血练妖功。”孟星河以折扇半遮面笑道。

“嗤,你最聪慧过人了。若能如此,那再好不过了。这两天简直度日如年,累死个人了。”慕容惜霜嗤笑。她平日小节上略为刁蛮任性,在大仁大义上十分坚定。两人又斗起嘴来,互不相让。

越接近午夜月圆时分,村民越暴躁,不停嘶吼。柳芷月靠着窗台,拿出离梦笛吹一曲空谷幽扬‘碎风’来抚慰人心。慕容惜霜弹奏月琶来合音。两男子忍不住以手打节拍配合。

此间风景独好,两美合奏清夜阑,佳人如诗亦如画。渐渐的村民安静下来。

徐靖贤倒了一杯犹江绿茶过来:“润润喉咙吧,辛苦了。”

柳芷月望着圆月道:“只愿村民能够没事,我再累些也无妨。小时候师傅就经常教导我,既要怀抱仁义之心,更要爱国护民,享受了百姓的供奉,就有义务守护他们。”

“芷月一身正气,仁心仁德,实在是女中豪杰,值得敬佩。”徐靖贤眼里闪现亮光。

“谁说女子不如男呢。我辈女人更顶半边天。”慕容惜霜插嘴道。

“两位仙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孟星河举杯弯腰行礼。

四个茶杯碰在一块,如同四颗赤子之心相交。圆月见证了年轻人的友谊。

一夜平安无事,几人修养过后,灵力恢复不少,唯有柳芷月因灵脉受损,伤势最为严重,一时难以痊愈。鸡鸣天亮,村民仍然浑浑噩噩不知世事。

最后一天时间了,时间急迫,几人约定分开到处查看寻找猫脸婆婆的真正镇压之地。

慕容惜霜到村内细细查看,襒见孟星河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停步:“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孟星河眼珠一转,眉飞眼笑:“谁说我跟着你。围龙村路道不就这么几条。”

“那你走南边,我走北面。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慕容惜霜手指路径,冷笑道。

“别啊,我是担心你,两人一组安全一点。”孟星河哀声求饶。

慕容惜霜心软成棉花,她素来吃软不吃硬,冷哼一声默许他跟随。

第二十四章 水底初吻补古阵

徐靖贤率先行至围龙村门口,柳芷月落后半步默默跟随,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露出了隐忍痛苦又克制思念的眼神。

“你可记得梦中竹简的玄妙刺血秘法?”柳芷月出声询问。

“隐约记得一些,不知是真是假。”徐靖贤皱眉道。

“那我们互相对照一下,便可知全部功法。这门功法有些邪门,似乎是用阳寿来换一个燃烧潜能的机会,有损修行,不利于心境圆满,后患无穷。”柳芷月细细分析。

“可在绝境之中,此秘法可以产生强效,逆境翻盘也未可知。”徐靖贤道。两人一路互相参谋,进步如神。

“昨日围攻猫脸婆婆没有亲自出现,看来是不能离开镇压之地太远,应该就在村子附近。”柳芷月望着眼前的方圆数里的清净池塘,陷入沉思。青衣照水,玉面含忧。

她招出八卦黄金眼罗盘,细细探查,古书中记载太极阴阳阵当以乾坤天地二卦为阵眼,但清净池塘宫位明显存异,村口大道也没有修建在日干之上。正是一水三木太过不为福。

两人站在岸边却无法看透水底,想来是在水面设置了防止窥视的禁制屏障。她刚刚准备入水,被身后伸出一双大手拉住了:“芷月,你身体虚弱,还是我去吧。”徐靖贤笑道。

“不如一起吧,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柳芷月点头,从袖内射出白练,交互缠住两人腰部。徐靖贤主动拉住右手,运灵气构筑防水罩,一起跳入水中。

外面看着清净池塘颇为清浅,入内发现暗藏乾坤,居然有十数丈深,深不见底。水中有不少游鱼时隐时现,在水中浮游嬉戏,怡然自得。水底无数碧丝水草随水波而逐流,四处荡漾,丰茂葱翠。

潜到深处,光线极暗,隐约可见前方几十米外有一个上古八兽石棺阵,八个神兽石雕镇守八个方位,用铜链相连接,中心有一个布满青苔的石棺。同通岩洞内设计一模一样,看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此处的石棺上雕刻的法纹更为细致精美,神兽石雕更为庞大,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威风气势。在水底经过近千年的时光洗礼,还能有如此功效,当年那谭柏同果然是天纵奇才,可惜心性不正,过于急功近利,走上了邪路。

石棺棺盖已经彻底翻倒,一半陷在淤泥里。难怪猫脸婆婆可以出外作乱,以妖灵附身。若是完全挣脱石阵,则可以发挥全部妖力了。她经过千年修炼,可想而知多么强大。

游近一看,只见石棺内放着一具晶莹白骨,脚踩淤泥,露出底下森森幼儿骸骨。

白骨横碧草,稚子何其罪。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明白彼此心意,决定趁白昼修补完善八兽石棺阵。

两人分别飘到东、南方向,双手按住神兽头部,传灵力进入内部激活大阵。几只神兽都散发出幽光,显示大阵正常运转。石棺剧烈抖动起来,扬起一片泥沙,迷漫了水底。两人又增加了几道禁制。石棺没有动静了。

然后靠近石棺,手扶棺盖运转灵力,此时异变突生,一只白骨手臂从石棺中探出,劲风袭来,柳芷月用白练一拉,使出移形换影,替换在了徐靖贤背后,被重重一掌击中在心口。

登时柳芷月身边防水罩被破,灵气四溢,嘴角流出一缕血迹,往后横飞而去。没想到猫脸婆婆在白日正午也能勉强行动了,且在八兽石棺阵中拼着受伤也要击毙一人。

两人腰间缠绕白练,拉扯中止住了柳芷月后落之势。血凰玦飞出,徐靖贤怒目惊呼“不”,忙运法诀借玉佩之力,一脚将棺盖合上。借力打力,转身游向柳芷月。他拉住她手臂带入怀中,开启防水罩输送灵力给她。她几次受伤已然很是严重,又吸入不少污水,昏迷了。徐靖贤一脸急色,心道:“冒犯了。”毅然而然俯身,吻住莹润的红唇,将金丹输送进她体内,消耗自己丹元,引领她的金丹运转,快速修复伤势。

突然被吻,柳芷月闭上的眼珠剧烈转动,惊醒过来,睁开凤目,发现他柔韧的薄唇贴在她柔软的红唇上,而他全身都在抖栗。她吐出他的金丹,手一把推开他的肩膀,两人脸颊分开。

徐靖贤满脸喜色,抱着伊人浮出水面,破浪而出,白莹莹的水花在明媚的阳光下肆意溅射。一阵阵暖融融的清风吹起两人的发梢,卷在一起漫天飞舞。

她无力的靠在他强有力的臂弯。他低头柔声问:“芷月,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何必那么傻呢?损失丹元可能会掉落一个修炼境界的。”柳芷月心乱如麻。

“只要你没事就值得,金丹还能练回来。”徐靖贤满不在乎。

本以为大功告成,回到围龙村却发现村民还没有恢复意识,说明猫脸婆婆威胁犹存。这个偏僻小村寻常没有修仙之人来除妖,若不是几位仙友到此,肯定全村覆灭了。猫脸婆婆一旦逃脱出世,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百姓。如今也不知还能存活几人。

今夜是最后一天,也是十五月圆之夜。柳芷月握床修养,其他三人忙着设置七星伏魔阵,解下槐树上的红绳铜铃,系在七星伏魔阵边缘。内套六芒锁魂阵,大阵套小阵,威力成几何倍数增加。

几人将中邪村民用捆仙锁捆在一起,带到厨房地窖内安置,以免大战时候殃及无辜。门口设置小型封门禁制用做保护。

夕阳西下,围龙村弥漫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氛。村口偌大一片樟树林,却没有听见一句鸟叫声。

两人趁着余晖回村,气氛十分沉寂,众人心事重重。

孟星河两手各端了好几盘菜,站在灶前,一盘一盘丢给慕容惜霜,她接住平放木桌上。

孟星河左右看看,嬉笑逗道:“这可能是最后一顿晚餐了,我就是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呸,你这个乌鸦嘴,少来诅咒我。出来这么多天,我还要回心悦晓筑去看我娘呢。”慕容惜霜打了他一下。

“诸位,趁还来得及,不如你们先离开吧,这里交给我。”徐靖贤担忧道。

“徐兄,你可不厚道了啊,我生性最爱凑热闹,这样的好事不算上兄弟,想专美于前么?”孟星河耍着折扇吊儿郎当道。

第二十五章 拼死激战斗志昂

“我不走,你都留下来,我更要帮忙。你们受了不少伤,一个个病怏怏的,少了我怎么行。身为赣水滋养长大的修士,更应该挺身而出。人生自古谁无死,为此我死得其所。”慕容惜霜横眉冷对。

“说的好,生亦何欢,死有何惧。”柳芷月道:“今生有幸能遇见几位同道之友。我以茶代酒敬各位少年英雄。”

“光饮茶有什么味道,我可要喝上几杯酒。”孟星河提起一壶酒倒满:“酒中更有滋味。”

“孟兄,等此事结束,明天我陪你喝个痛快。”徐靖贤举起茶杯倒上酒,两人对碰茶杯。

“好,一言为定,明日不醉不归。”孟星河大笑拿起酒壶对嘴痛饮,酒水沿着刀刻般的下颚线流下,如一颗颗淡色宝石跌落衣襟。

落日余晖洒满庭院,昏黄光线下,四人痛快畅饮,享受一顿安逸的晚餐。

青山绿水相辉映,垂柳依依碧波淼。

月亮慢慢爬上了头顶,村口叮叮当当一阵铜铃响起来,几人赶到甬道处,从门外飘来一阵忽远忽近的幽怨婴儿啼哭声。“来了”几人心中想道。

此时村口两块巨大的铜门被一掌劈碎,四分五裂乱溅。几人躲闪开铜块,只见清静池塘波浪翻滚,一道拉长的黑色猫影在水面左右摇晃,颇为怪异,一路暴力破坏禁制,慢慢飘进围龙村门口,她脸庞娇美,眼神阴鸷,声音阴冷:“我千年等待,终于等到了破阵而出的良机,结果差点被你们几个黄毛小儿毁于一旦。尔等可恨至极。再敢阻我,要将尔等送入黄泉。”她长啸一声,双手化作利爪,横空夹杂劲风袭来。

徐靖贤和孟星河两人一上一下刺向猫脸婆婆,如同两只飞燕在风雨中翻飞。徐靖贤避之不及,胸口被她撕下一块裂帛,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与此同时,慕容惜霜和柳芷月同时配合弹出破阵驱魔曲。月光穿过云层泄露出来,猫脸婆婆气势一涨,妖气凝聚成圈,乐声如刀刃,却只能撞击在圆圈璧上,没有一丝能穿透过去。反震之力似巨浪空气席卷而去,卷碎了围龙村铜制大门和周围几棵大柳树。

猫脸婆婆又尖叫几声:“村民是他的后人就都该死,你们让开,我可以饶尔等一命。”

“保护百姓是修道之人的责任。所以我们绝不让步,誓不退缩!”几人异口同声。她身后的阴影化作一只只乌骨猫尸傀儡,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四人守望相助,踏着白日一同训练过的太极步法,配合极为默契,防护甚为严密。血凰玦在正中漂浮,流光溢彩,牵引着七星伏魔大阵运转,金色光芒大振,压制住了猫脸婆婆。七星伏魔大阵星芒流转,犹如烟花灿烂,光辉之下猫尸傀儡纷纷化作烟尘,难以突破大阵,使得她不能进围龙村。

此时,孟星河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孟公子,救我。”却见罗烟霞不知道从何处出来,身后追着一只乌骨猫尸傀儡,连滚带爬,好不狼狈。她步履阑珊欲扑到孟星河身后,乌骨猫尸傀儡抓向她头部,眼看就要被乌骨猫尸傀儡打死。

孟星河不待她靠近,错步远离喝道:“借生人还魂,阴毒妇人。”手腕一翻,将一根根象骨从折扇中射出,深深刺入了罗烟霞身上,多了几个寸许血洞,血流如注。

罗烟霞扑到在地,四肢弯曲,突然高声娇笑道:“孟公子枉费雅号怜香居士,真是好不怜香惜玉啊。既然你们已经识破,那我也不必再伪装了。”她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玉手一根根慢慢拔出象骨,瞬间血洞痊愈,无一丝伤痕。她拿着象骨,莲步轻移,和猫脸婆婆两个人在月下合为一体。

红粉佳人月下影缭乱,却看地面对影成三人。

她转身抬手将象骨原样返回,一路击碎不少房屋。孟星河拼力几个鹧鸪翻身才躲过,将象骨收回折扇内。

午夜月圆如银盘,阴风阵阵呼啸吹。猫脸婆婆合体后功力又翻倍了,几人大感吃力。渐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周遭猫尸傀儡的影子越来越多,几人身上布满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伤口。同理,四人运转七星伏魔大阵也在猫脸婆婆身上留下不少伤痕,但她借助月圆之力,恢复极快。一时难分高低

柳芷月等人心生不妙,随着时间推移,猫脸婆婆越来越强,很快就要挣脱禁制。反之要一边运转大阵,一边对阵大敌,几人灵气耗费的越来越块,已经渐渐不支。

猫脸婆婆越打妖力恢复的越充沛,她打着先击杀最弱者的算盘,睥睨天下般的凌空而起,转身五道爪子反射出月光,狠狠从慕容惜霜的鼻子划过,随即猫爪变成白骨,在半空中不可思议的反转,横砍下来,快的仿佛化作了五道月光,这正是大名鼎鼎白骨妖法的白骨流光。慕容惜霜举起月琶,被劈成两半,她无力对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危在旦夕。

此时柳芷月用白练卷住慕容惜霜,再次移形换影,柳芷月却被当胸抓了一白骨爪,整个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口吐鲜血飞了出去。

慕容惜霜手握断弦,仙器和她神魂共生,七弦月琶断裂,她神魂也受重创,震得口喷鲜血,跄踉跌退,不支倒地,一时再无攻击之力。慕容惜霜没想到柳芷月居然一而再的救一个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心中大为敬佩。

七星伏魔阵当场被破,猫脸婆婆不依不饶使出白骨流光直追而去。

徐靖贤大为担忧,接住柳芷月,她挣扎着拿出那把普通的剪刀递给他。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强用玄妙刺血秘法,提灵气横剑纷飞直刺,如闪电般刷刷几十剑,挡住了欲往下抓心的白骨爪。他横剑一挑,将一双白骨爪挑起,趁其不备,一把将剪刀往前刺入猫脸婆婆心口。叶虹惨叫一声,这把普通的剪刀却是她的梦魇,神魂受到极大创伤,慌忙后退数十步。她拔出剪刀,大怒飞扑过来。

孟星河转头张望,关切喊道:“霜儿,你怎么样?”

“死不了”慕容惜霜气息不稳,靠着大榕树喊话。

第二十六章 白骨流光化湮灭

孟星河将折扇当做暗器丢出,又被猫脸婆婆轻飘飘一脚踢回。这一下看似力度不大,却去势极快,左右都是伤患,避无可避,他摆出挡格姿势,用手抓住折扇。

猫脸婆婆虚晃一招,白骨爪临头之时,孟星河刚刚接住折扇,去势已老,微微偏头。猫脸婆婆疾移半步,转瞬正中他前胸,也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再战。

刹那间,她举手用黑烟卷起池塘水,引水柱冲击七星伏魔阵,大阵黄芒暴闪反射回一部分水柱。大阵缺少三人支撑,砰然破裂,徐靖贤掣出长剑,挽出六七朵剑花,刷刷几剑阻住大部分水流,反卷向猫脸婆婆。少部分水流直冲向几人,将趴倒在地的三人冲走,撞到围龙村高墙上。猫脸婆婆凌空飞起,将水流引回清净池塘。

猫脸婆婆两袖被阴风吹的高高鼓起,如花蝴蝶缠绕着徐靖贤翩翩飞舞。柳芷月勉力端坐,强行使出不够成熟的玄妙刺血秘法,燃烧潜能,运转灵气将地面余水冰冻住,冰面顺着猫脸婆婆双腿而上,冻住双腿如木雕。猫脸婆婆气血翻腾,抬起白骨爪挡格住徐靖贤的突袭一剑,顺势打向地面,借噬灭剑之威力击碎冰层,冰晶纷飞如雪花。

她一缕青丝刺中徐靖贤后背,将他拉过来,一时陷入险境。柳芷月甩出血凰玦相救,光芒一闪斩断青丝,猫脸婆婆折腰往后一仰,顺势抓住了玉佩。金黄色光芒亮如白昼,猫脸婆婆喵一声惨叫,只见一只手掌被烫成脓水。她仰天长啸,吸引月光之力,手掌很快又长了出来,分出两具身体,如同两条蟒蛇扭曲身体爬行而过。一具分身躲过玉佩,另外一具分身才是主体,一把穿透徐靖贤琵琶骨,将他抓在手里。

柳芷月闭目下定决心,又睁开凤目:“你放过他们三人,我自愿为你所夺舍。”

“不要”“不可”“我们宁可死”几声惊呼响起。这神识斗争凶险非常,一被夺舍就灵魂消散,再也无法进入轮回。

“我为何要放过他们?待你们死后,躯体还不是任由我处置。”猫脸婆婆吃吃媚笑。

“我乃金丹修士,比罗烟霞,叶虹之流更有大用处。只有我心甘情愿奉上,才能十成十夺舍成功。炼化为己用更是易如反掌。可助你破碎虚空一臂之力。否则你想成仙,还不知道要千年还是万年。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你还愿意再等一个千年吗?”柳芷月冷冷道。

“我要报仇!好,一言为定。”猫脸婆婆喜道,放下人质,化作一道黑烟进入柳芷月识海。却不曾想,柳芷月识海居然有上古浮屠返魂阵禁制,镇压魂魄避免被夺舍。浮屠返魂阵金光大作,瞬间重伤了她。她转身想逃,却被道道金光纠缠,如同天罗地网,被柳芷月的神识金光缠住,凄厉叫喊。猫脸婆婆只能运用积累妖力勉强保命,丧失大部分道行。

柳芷月闭目跟她争夺身体控制权,凶险万分,浑身冷汗淋淋,灵脉又溢出鲜血,将一身青衣染成鲜红血衫。徐靖贤爬过去,搂住柳芷月不停呼唤。徐靖贤早已灵力枯竭,忍住剧痛,勉强运输灵气至柳芷月体内,帮助修复破损身躯。耗时太久,他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柳芷月突然七窍流血,猫脸婆婆化作一股稀薄黑烟跑出识海。她脸色狰狞,用最后一点余力双爪只刺柳芷月咽喉之处,想同归于尽。徐靖贤身子侧转,挡住一爪。她被护体气震退几步,恨恨不甘深一脚浅一脚逃离。

两人力竭,彼此相对凝视,想说几句关切问候,却因鲜血堵住了喉管,只能发出赫赫声。她眼角滴落一滴滴清泪,划过小红痣,犹如芙蓉凝出红泪。

她挣扎抬起玉臂,擦拭徐靖贤脸颊的汗珠血迹,凄凄一笑说:“对不起,靖贤哥哥,我们不能让猫脸婆婆危害人间。守护百姓,舍生取义是我毕生所愿。我学艺不精,别无他法,只能这样做。你,你要好好活下去~~”她的手渐渐无力垂下,眼睛挣扎着想闭上休息。

倩女魂伤无悲语,君子奈何空惘然。

他唯恐又失去一位重要的人,心痛如刀绞,虽然才认识短短几日,但是在心里已经是知交如故。

徐靖贤深感撕心裂肺之痛,早已人事不分,大声嘶吼,右手覆盖上她滑落冰冷的柔荑,继而慌乱的抚上她苍白如纸的脸庞,掌心滴落了冰凉的水珠,胡乱抹去落向她的水珠,水滴好似涓涓不断的小溪,怎么也擦不干净。却是徐靖贤未曾发觉自己的眼泪滴落在了她脸上。

白衣君子伤心至极,不禁落泪,让旁边两人看着很是不忍,怜惜之心渐渐升起。

水平风动领流光,枫叶朝露斗绚丽。

只见猫脸婆婆遁到清净池塘岸边显出原形,她身受重伤,不复娇媚形象,现出原形,苍白的头发,布满皱纹和细小绒毛的脸颊,佝偻的腰背,浑身皱褶层层叠叠,形成极大反差。再厉害的人物,多次运用玄妙刺血秘法,也逃不过时间之毒。昔年千娇百媚的美娇娘,也变成了鸡皮鹤发的垂垂老者。纵然肉身侥幸千年不灭,也难逃光阴无情催人老。

她呜咽叫道:“我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重伤,千年等待功亏一篑,我不甘心!无论还要一千年还是一万年,谭柏同,我一定要找到你!”她说话转身欲潜回水底。

孟星河扶着一根断裂树枝,追赶几步,满脸急色道:“谭柏同出自崇雅书院,因修习邪术被废了灵力驱逐出门,于八百年前妄图破碎虚空,因心魔所困,在时空缝隙中灰飞烟灭。崇雅书院院主何思灿亲眼所见,已录入本门手记,警示后人,切不可修习邪术。”

“不可能。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八百年前就死了。你骗我!”猫脸婆婆或者说是灵瑶,叶虹,两人脸不停轮换,都在凄厉的哭喊,双手不住凝聚黑色妖气击向孟星河,他滚地仓皇躲避,一道黑气划破了他左侧衣袖,整条手臂鲜血淋漓。其余黑色妖气击碎了地面,犹如地震过后,平滑的大道上,新添了一道道沟壑。

“不信,你自己看玉简。我昨日刚从本门玉简中查到的真相。你一来就打打杀杀,我一直没有寻找到机会说出来。”孟星河抛出一片玉简。

黎明前夕,她在玉简中看见了狠心夫君的下场,一幕幕往事化为画面划过。她无力垂下双手,仇人已死,顿时放下仇恨,仿佛记起了曾经天真善良的自己:“他死了,我再苟延残喘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对不起,以及再会。”迎面面对朝阳,灵瑶和叶虹分开,两人心甘情愿化作点点星光飘散,灰飞,烟灭。

那年枫叶如火,终究是一场孽缘。

第二十七章 心悦晓筑静疗养

满地狼藉,只留下罗烟霞的身躯,侥幸留的一命。

柳芷月昏迷不醒,徐靖贤抱着她呼唤。

“徐哥哥,你怎么样了?”慕容惜霜从围龙村破墙边勉强站起,一瘸一拐走过去。

徐靖贤呆若木鸡,对两人关切问候充耳不闻。

“霜儿,别乱动,等我来扶你。”孟星河欲上前搀扶,慕容惜霜杏目圆瞪,握拳欲挥。他意兴阑珊,只得停住脚步。

她还未走到身前,徐靖贤突然御剑划为一道流光飞走,剩下的两人追之不及。火红枫叶在半空中旋转,似乎在一路送别他们。

孟星河快走几步,捡起月琶查看:“霜儿,你的月琶断了。你怎么样了?”

“没事,修养几天就好了。断了就断了,回去接好就行。伸手。”慕容惜霜低眉顺眼,小心帮孟星河包扎伤口。

孟星河感动:“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自作多情!哼。”慕容惜霜转头往地窖走去。

“别这样嘛,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孟星河嬉皮笑脸跟上。

“谁跟你是我们?别瞎套近乎。”慕容惜霜转头做了个鬼脸。

慕容惜霜和孟星河去地窖将村民放出来,发现他们已经神志清醒。村民们纷纷跪地叩拜感谢救命大恩。两人连连扶起。

罗烟霞被阴气侵蚀,恐怕命不长久,她跪拜:“感谢大恩。我被猫脸婆婆所利用,惭愧。我愿以余生去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我的生命虽然短暂,也可以看遍大好山河风光。”说完就浪怆的走了。两人感慨不已。

徐靖贤抵达虔城寻找名医,凡人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他十分担心,心里波涛汹涌,可以用一个惧字概括,惧怕她再不会醒来。徐靖贤出了城准备去其他地方寻访神医。

在僻静小路上,银蛇化为一个胖娃娃,伸手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嫩白手背有几个涡涡,歪着头含着一根手指头,奶声奶气很是可爱:“不用麻烦,娘与我神魂相连,我感应到她没有大碍,只是灵识受到重创。有我帮助疗伤,只需要找一个安静地方修养几日即可。快则三五日,慢则月余即可清醒。”

徐心中大定,仔细看去,这胖娃娃约莫五六岁,用红色头绳扎了个小巧冲天辫,额头有两点浅浅小坑,额心一点红圆点,身穿一银白肚兜,同色绣线绣着双龙戏珠图样,下身穿一及膝云纹锁边银白短裤,露出莲藕似的短胳膊短腿。他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甚为可爱,一看就想抱进怀里揉搓。

云白:“怎么样,好看吧,这是我娘绣给我的。”

“确实心灵手巧。那你会什么呀”

“我可是神兽,我会喷火”他张开小嘴,吐出一口淡淡的烟,害羞的饶头:“我还小,等我长大就很厉害啦。”

“别看身躯娇小,厉害极大啊!”徐靖贤哄着他。

“我还会飞”他掰着白萝卜似的手指一个个数:“等我长大就可以带着娘飞上三千丈天外天。我会神魂攻击,上次咬你们手指是逗你玩,我狠起来,可以直接震碎修士灵魄的。所以你小心点,别惹火我哦。”

“你为什么叫她娘啊?”

“她本来就是我娘呀。在我还是一个蛋的时候,找到了我,三年日日给我喂**血,我才能破壳而出。娘对我可好了。给我缝制了许多衣服。”这套服装暗纹繁复,都带有防御法纹,一件已是名贵难得,他居然有好多套。

徐靖贤抱着柳芷月,拖着小云白。正在思量附件哪里适合修养,这时孟星河叫喊着当先追上来了。

“徐兄,停步。你见色忘友啊,居然不等我。”孟星河牢骚。

“孟兄,你别胡说。我倒是没什么,别人听见会误会的,对女子名声影响不好。”徐靖贤正色道。

“好好,我的错。”孟星河用折扇轻轻自打嘴巴。

片刻慕容惜霜随后赶来,热情邀请:“诸位连日操劳,不如去我住所心悦晓筑疗伤,就在西边百余里处雩都,。”徐靖贤思及到此地也要拜见长辈慕容晓,点头同意。

“徐兄,一会不见怎么你多了个儿子?”孟星河调笑道。

“孟兄,别拿我寻开心。这是芷月的灵宠。”徐靖贤道,云白听了撅起小嘴满脸不开心:“兹事体大,还请两位保密。”

孟星河和慕容惜霜两人纷纷发誓绝不泄露一丝一毫。几人一同上路。

到达雩都心悦晓筑,只见中间矗立一座二层竹楼,屋前一圈篱笆,竹屋门口一棵千年榕树,榕树下有一红木秋千架,架子上爬满了喇叭花。屋门外绿草茵茵,两丛姹紫嫣红的杜鹃花开的正好,右侧有竹桥连接了一个八角凉亭,名为思君亭。侧面一个约莫方圆几里的上蕉湖,湖面盛满了婷婷荷花。依山傍水真正是人间仙境。赵凌寒逝去后,慕容晓就一直住在这个充满两年婚姻回忆的地方。

当年慕容家族不赞同婚事,两人成婚后不愿意住在慕容世家,便单独出来建了家园。据说这里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赵亲手所做,满含对家人的爱意。桌椅木头都磨的光滑,看的出主人十分爱惜,时常摩挲。慕容晓常去山中罗田岩寺庙礼佛祈福,过些日子才回来。她唯恐母亲担心没去寻找,先行养伤。

慕容惜霜招呼孟星河自己去在竹楼一楼寻一间客房住下。她带领徐靖贤进屋,云白一路扯着徐靖贤的衣角快步跟随。

推开青竹镂空雕花门,只见正中悬挂一幅顾恺之的真迹《洛神赋图》,画面奇幻而绚丽,酝酿出一股诗意浓郁的气氛。竹床上挂着青罗烟帐,右边小榻桌上摆着一盆云片竹,绿意盎然。榻上和椅子上都铺了鹅黄锦缎。屋内没有熏香,满室自然萦绕着淡淡的青竹清香。

徐靖贤轻柔的将柳芷月放在床上,孟星河拿来辟谷丹,化成水喂柳芷月。他坐在床旁,只见她长发如墨,脸色苍白憔悴,更衬托得巴掌小脸楚楚动人。她双目紧闭,再看不见如水波流转的目光。看着睡中美人,脑海中浮现她在柳树下梨涡浅笑的动人画面,忍不住伸手触摸脸颊上的点点梨涡,心生怜爱之情。

第二十八章 佳人清醒情暗生

云白端着几乎比他人脸还大的木盆,费劲迈着小短腿,横趴着跨过门槛,拧干丝巾给娘擦拭脸颊和手臂。

擦拭干净后,云白伸小手到兜兜里掏呀掏,掏出一堆堆名贵药材,不时丢出一两块猫眼绿、红宝石、七彩琉璃等。徐靖贤看着颇为有趣。

云白大眼一瞪:“笑什么,人家天性就喜欢闪闪发亮的宝贝。都是娘送给我的。”

“这么多名贵珍宝都给你糟蹋,你娘对你真好。”徐靖贤载笑载言。

“那是。她是三界天上地下最好的娘了。”云白高昂起头,小辫子晃晃荡荡,皱着小鼻子骄傲的说。徐靖贤揪揪他的小辫子,他扁扁嘴作势要哭,徐靖贤赶紧做举手投降的姿势,逗的云白哈哈大笑起来。

云白在药材堆里随意翻找,挑出一些疗伤灵药仙草丢入一个龙纹紫金药鼎,撅起圆润的小屁股,变出一个蒲扇摇啊摇,晃晃悠悠的熬制汤药。他皱着小眉头,闭上眼睛狠狠咬破葱白小手指头,往汤药里挤出一滴精血,有助于神魂修复。

孟星河和慕容惜霜换洗歇息后,不约而同过来探望。

孟星河关切道:“徐兄,你去休息片刻吧。”

徐靖贤点头:“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孟兄,你先去吧。”

慕容惜霜心急火燎:“我们也很担心柳姐姐,这事急也急不来呀。你也应该照料一下自己。”

徐靖贤点头道是:“我一会就去,你们先去吧。”

慕容惜霜还想说什么。孟星河唉声叹气的拽着她的衣领就走,慕容惜霜只得跺脚作罢。两人先去运功疗伤歇息了。

孟星河打坐轮回几个大周天,已是白昼换星夜。他过来一看桌上茶壶滴水未动,徐靖贤面容憔悴,痴坐在小榻上,双眼如一湾清泉清澈见底,凝视柳芷月的睡颜。他无心打理,虽用净尘术去除了衣衫血迹汗痕,却还有破烂之处,颇为狼狈。

孟星河看不下去了,大手拉住徐靖贤往外走。徐靖贤连日劳累受伤,一时挣脱不了,无力道:“孟兄,放开我。等会万一芷月醒来了呢?”

孟星河气急败坏将手一摔,双目圆瞪,如同一只撅起蹄子愤怒的小鹿,气道:“徐兄,看看你现在这狼狈模样。就算她醒来也会忧心。你去休息,我来守着。”

“不用了,我不累。”徐靖贤依旧不愿离去。

孟星河摇头不语再次双手钳制住他,拉扯到侧屋。

慕容惜霜正在竹桌上摆上几道小菜,一海碗白粥,双手叉腰:“徐哥哥,你骗我勒。哼,我辛苦做的小菜,你必须吃完。”

徐靖贤左右看看,两人一脸认真,盛情难却,坐下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完白粥小菜,食不知味,仅仅果腹。

孟星河示意慕容惜霜收拾碗筷出去,她回头犹豫看了几眼还是走了,留他们独处。

孟星河心中不忍:“徐兄,我相信柳仙子会感知到你的心意。云白说了没事,你放宽心。你这样,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徐靖贤只好回房,颓废扑到床上,双手枕头闭目歇息,神思恍惚,忽然来到一座笼罩在袅袅雾气之中富丽堂皇的宫殿,仿佛是幼时陪同母妃去过的寒月宫。

参天古木绿成荫,瑟瑟芙蓉遍红萼。

白玉为柱琉璃瓦,明珠作灯珍宝帘。

朱墙檀香绕室香,金漆画凤欲飞天。

宫殿正中墙上挂着平阳昭公主在山西娘子关舞过的班剑。右侧室内金丝楠木案牍上设着嫦娥昔日照过的八宝朝日镜,玉盘内盛着献穆皇后曹节抛过曾砸中魏文帝的玺印,设着大大小小的名家毛笔砚台。红墙一排金丝楠木书架上磊着琳琅满目的古书玉简。

左侧多宝阁摆着四海搜罗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叫人目眩神晕。铺设着文德皇后长孙氏曾卧过的红木榻,悬着春秋弄玉公主乘凤新婚时特制的水晶珠帘。

有女子正对着八宝朝日镜,在额心装点星月云母片华盛,戴着九龙九凤嵌珠累丝赤金冠,穿着金纹百凤月缎锦袍,系着赤红麒麟纹硬皮腰带,通身气派压住了满室奢华。看见女子眼角红痣,他心有所动,情不自禁喊:“玲珑。”

玲珑公主转过头来,笑逐颜开,忽而面容一变化为柳芷月,玉面含忧,七窍流血,砰一声爆体而亡,化作点点彩蝶翩然消失。

他猛然惊醒,心跳如擂鼓,深吸一口气,坐起来一看,昏昏的烛光下,柳芷月还安然躺着。他走过去,握住柔荑把脉,感受到有力的跳动才安下心来。随手擦去额头急汗,叹道:“幸好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这几天都是云白照顾柳芷月,他奶凶奶凶的不许人接近。他跟娘心意相通,准许其他人每天探望。唯独让徐靖贤每日陪伴。闲着就撅起小屁股,趴在床头对柳芷月呢喃不止。无聊了就溜出去摸鱼逗鸟。

这日,柳芷月眉头耸动,云白飞扑上去,趴着床头喊:“娘,你醒了。云白好想你啊。”

徐靖贤拿枕头垫着,扶柳芷月坐起身,握住她的右手:“感觉怎么样?”

“没有大碍了。谢谢靖贤哥哥一路照料了。”她抱着云白,抚摸他光洁的背,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直在怀里磨蹭:“娘也想你啊。云白,你怎么在这?你是举世罕见的大宝贝。俗话说锦衣更要夜行。你要小心藏起来,娘实力有限,担心引起很多坏人的争夺,怕会保不住你。”

“云白知道,会更加小心的。”

慕容惜霜飞奔过来,人还未进门,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芷月姐姐,你醒了!”

孟星河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行礼:“幸亏柳仙子及时醒来,否则某人将寝食难安,还未谢过仙子大恩。日后但有驱使,孟某必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没事,害你们担忧了。孟公子太过严重了,这件事是大家的功劳,非我一人之力所能为之。”柳芷月行礼道。

“芷月姐姐,你想吃些什么呢?我让人去做。”慕容惜霜搬了个雕木矮墩坐在床旁,殷切询问。

“你叫我娘作姐姐,可我娘比你还小一岁多呢。”云白从柳芷月背后伸出头来,吐舌头,做鬼脸。

“哎呀,柳仙子面容虽犹带三分稚气,但气质高华,稳重端庄,一见可靠,实在让人不知不觉忽略了年龄呢。”孟星河呆若木鸡。

第二十九章 脉脉柔情难自持

“柳姐姐,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慕容惜霜含羞带怯道。

“霜儿,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不碍事。”柳芷月温柔以对。

“那我还是叫姐姐吧。我从小就盼着能多个哥哥或者姐姐来疼我呢。我跟你说哦~~~”慕容惜霜喋喋不休,柳芷月含笑应和,室内一派温馨。

“柳姐姐,你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心。”慕容惜霜一把推开孟星河。“让开,好狗别挡着路。”

“我说,你对徐兄都那么和颜悦色,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凶狠。”孟星河不依不饶奇道。

“你跟徐哥哥哪里能比了?他跟我爹相识,是故友之子。我把他当大哥。你是怜香居士,女子看见你都要绕路走。”慕容惜霜噘嘴说。

“那我不是得赶紧讨好大舅子。”孟星河凑过头,嬉皮笑脸道。

“你找死,站住。”慕容惜霜气急,两人追来追去,又闹又吵,一路出去了。

柳芷月和徐靖贤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笑了之,回神对视,均有岁月静好之感。

“你下次别这样了,我…”徐靖贤关切道。

“我都明白。”柳芷月嫣然一笑,挡住他未说完的话。

月明星疏,水天一色,长夜寂寥。徐靖贤躺在上蕉湖边草地上,叼着一根草根。他用天蓝长发带束发,穿着同色云纹双鹤锦衣,以鹤首犀毗束腰,实在是貌比潘安,神采英拔。暗自想到连番战斗,灵力恢复愈发快了,偶然灵光一现,感觉金丹瓶颈有些松动。经此一役,几人均有所进益。

他又回想清静池塘水中一吻,情不自禁摸了摸嘴唇,思绪万千。

皓月高挂修竹梢,耳畔忽闻轻笑声。

目如点星藏灵秀,似水柔情露温润。

柳芷月提着六角山水纱灯,款步姗姗。她头顶羽冠镶嵌几颗垂坠明珠,身穿绣着皎洁昙花的银白长衫,腰系水纹淡绿绸带,乌黑青丝及腰,更显得仙姿玉色,雪魄莲魂。月色如霜,清辉朦胧,犹如仙女下凡。

“晚上你没吃够么,午夜还在啃草根。”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纤纤细步,缓缓而来。

“别开我玩笑拉。芷月。”徐靖贤坐起身来。

柳芷月拿出一个白底绣金丝芙蓉花纹的荷包,递给他。他接过一看,里面有几块小巧精致芙蓉糕,一愣:“好久没吃过芙蓉糕了。小时候在宗学,我经常抢一个小妹妹的芙蓉糕吃呢。”

芙蓉花开又一春,身侧不见旧时人。

他捏住一块放入口中,只觉得入口即化,满口余香,细腻清甜。忍不住连吃了几块,大赞:“这芙蓉糕可比丹阳城卖的还正宗啊。芷月你的手艺真是独步天下。”

“你过奖了,靖贤哥哥。”柳芷月浅颦轻笑,乳白裙裾在行走间如月华流动。走进八角亭,他亦步亦趋,并肩远眺。他笑容如婴儿般纯粹,不染俗世尘埃,感染力触动人心。柳芷月看着他的笑颜也忍不住微笑。

绿水幽幽轻烟漫,湖光粼粼如银盘。

夜幽上蕉湖水碧,荷花叶深小舟停。

长夜静寂,八角竹亭下系着一条木舟,两人相视一笑,悄然解舟游湖。柳芷月站在船头,把六角山水纱灯挂船头,桔黄色的灯光淡淡闪烁,衬的肌肤莹白如雪。

良辰美景,她心有所动拿出离梦笛:“此曲乃秋湖月夜。”曲调柔和,古朴典雅,勾勒出恬静淡远的氛围。徐靖贤划着木浆,耳边萦绕阵阵婉转清扬的笛声,鼻尖闻到一股股荷花幽香,不禁微微醺然。

柳芷月轻轻拉过一枝荷花轻嗅,侧头拈花一笑,玉面荷花相辉映。耳畔明月珰晃动,折射幽光,更显得双目犹如星光点点。徐靖贤几乎被晃花了双眼,心中洋溢着和乐之情。

两人相对而坐,朗声阔论谈古论今,既谈论诗词歌赋,又探讨史实兵法,于言笑间指点江山,在比划中精研武学。两人均博闻强识,学富五车,又心意相通,半隐上文即可知晓下文,互相暗暗钦佩,言谈甚欢,颇为投契。正所谓千金易得,而知音难求。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以江水为床,以荷叶为被,小舟随水在江心漂荡。

心悦晓筑内,慕容惜霜一大早端着白粥道徐靖贤房间敲门,半晌无人应答,推门进去,床上被子都没有动过。又去柳芷月房间呼喊,也是如此。院内看见云白蹲在大榕树旁,撅起小屁股拿一细树枝逗蚂蚁,呼唤他也不搭理人。她绕着心悦晓筑,四周寻遍也找不到人。

孟星河跟随一路,到八角亭边看小舟都不在,吊儿郎当嬉笑道:“我昨晚好像听见开门声。他们之间氛围不同,我们不要当电灯泡了。”

慕容惜霜反唇相讥:“你就不担心他们遇见危险?”

“如果这雩都这么危险,你也不会安稳住了十几年了。”孟星河道。慕容惜霜怒瞪一眼,转身气冲冲回去了。

江上两人忽被杳杳钟声惊醒,睁开双目,天光已经大亮。远眺东侧丘陵山区有一丹霞山岩,露出一粉墙翘檐的宝塔,塔型八面朔风,塔身七级重檐,每层飞檐下都挂有铜铃,铜铃随风叮当作响,高低清脆合成一首乐曲。

既然来到此地,两人起意去庙中游览一番。把小舟系在山脚下,沿着山间蜿蜒小路上去,只见山顶颇为平坦,修建了红墙围绕,七层宝塔门前正中悬挂“慧明院塔”的匾额,路边有一石碑记录宝塔历史和善男信女捐赠记录,言明重修后更名为重光宝塔。

飞鸟踏铃肩头掠,山色积微入眼翠。

涛涛贡江水如一条纯白丝绸环绕群山,山体虽是丹霞风貌,也长满不少松树,郁郁葱葱,蔚为壮观。登上塔顶,凉风习习,非常舒畅。仿佛伸手可触摸白云,犹如在云端漫步,县城风光一览无余。

从山顶羊肠小道直走,见半山腰有一红墙庙宇,沿着陡峭山路下去。迎面一块巨岩屏障,赫然四个石刻楷书大字:于阳一览。转过山路右侧,有一数十丈宽敞平台,抬头见到这庙门上用石雕刻了“罗田古寺”,三间庙宇依靠山间石窟而建,腹里石窟,高约四五丈,直抵崖背,十分宽敞。

第三十章 同游古寺遇长辈

相连二层观音殿石窟穹顶正面石壁上,镌有“居然仙境”四个字,结体饱满,笔势流畅,相传为名士朱熹手笔。石窟里面供奉着众佛石雕,历史悠久,神态各异,难得一见。从香烛贡品来看,香火颇为鼎盛。此时尚早,人烟稀少。庙前平台右一株几人环抱的大榕树,绿叶枝桠上悬挂不计其数的朱红彩绸,仿佛给绿荫撑起了一把红伞。相传这棵许愿树被当地百姓视作神灵,时常在此祈褔许愿。

有个小沙弥在树旁木桌兜售宝牒:“施主,佛前指引,古树有灵,相传抛宝牒不跌下来者,代表愿望可成真。不如两位也试试?”

一路气氛温馨,两人思量理应入乡随俗,跃跃欲试,递过几枚铜钱,换来两块系着红绸带的宝牒,俯身在木桌上欣然提笔写下心中愿景。他们写完手握宝牒,用力双手合十,在树下俯身拜了三拜。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举止优雅大方,更显得气度不凡。不知是君子装点了如画风景,还是风景衬托了翩翩佳人。

山中微风轻轻地拂过脸庞,一起于风中祈愿,轻声念道:“我愿一生尽忠报国,重圆破碎山河,为百姓建安居之所,成全心中仁义抱负。”

“我愿一生不忘初衷,协同挚友走遍江湖,荡平世间邪恶,为万民共创大同世界。”

念毕,微笑对视一眼,此道恒长,幸好有心意相通者一路同行。彼此愿望随风回荡在林海中,仿佛在悄然诉说无法自制的愉悦。

两人一齐不用灵力,奋力将红绸扔到榕树顶端。举目四望,漂扬红绸,不知寄托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美好祝愿。微弱红烛,不知是否能把万千百姓心中希望点燃,实现愿景。

哪知日后命运弄人,再回想此时誓言只觉得黯然销魂。

出庙右转,见右侧崖壁正中雕刻几行大字,正是虔州通判周敦颐所赋七绝《游罗田岩》:

“闻有山岩即去寻,亦跻云外松阴。

虽然未是洞中境,且异人间名利心。”

字体刚劲有力,字见风骨,可以想到当年的盛况。

在崖壁右侧岳飞也曾挥毫刻下“天子万年”这四个雄浑苍劲的大字,在崖壁左侧上部有元代书法家王懋德刻的“白云深处”四个字。下侧有不少较小刻字,均为后代文人雅士所唱和的诗篇。罗田古庙见证了源远流长的历史,包含了精彩纷呈的名家书法,真是不虚此行。

有一线清冽山泉自崖顶沿着左侧半面石壁滴落,飞珠溅玉,名为飞泉,崖壁有草书题刻,字体神采飞扬。

有个小沙弥在山壁旁打水,笑吟吟说:“两位施主,相传拿几根树枝顶在山崖腰间缝隙处,可以保一辈子无病无痛。”

果然看见山腰处有一排细长的木枝,两人相视一笑,附身拾取几根树枝,踏石凌空飞起,插在山腰处。

“啪啪”不远处响起掌声,一名戴青色头巾,穿锦绣长袍的清隽瘦削青年微笑以对,神色颇为赞赏:“两位仙友好身法。”他暗道身为世家子弟,也算是阅历颇丰,见多形形色色的美貌佳人,却从未见过这样凤仪浑然天成的女子,可惜这位仙子看样子道行高深,不在自己之下,恐怕难以接近。

两人颔首示意。这青年约莫二十四五,看似颇为风雅,脸上隐含阴郁之色,行动间有环佩玉声,自顾绕右侧山崖小道而去。两人走了几步正准备离去,却听见不远处那青年叫唤:“姑母,小侄慕容承平奉祖父之命特来寻您。”

两人停下脚步,从那人姓名猜测这姑母莫非是慕容晓,心中担忧,便悄悄走过去,绕过三丈的山壁石径,就看见有四株千年古柏,根盘石上,数人难以合抱,柏树前立了木牌,写着濂溪先生手植几个字。两人躲在树后张望,见柏树侧边有几间青石白墙的房舍,匾额上书“濂溪书院”几个大字,正中大堂房门大开,大堂设有周濂溪和二程像,略带威严。远远望去只觉得室内十分干净整洁,不见丝毫灰尘,可想而知此处时常有人精心打理。

慕容承平背对大堂面朝柏树下方再三行礼,言辞十分恳切:“祖父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愈下,越发思念他唯一的女儿,特命小侄请您回府居住。”

“我早已不是慕容家之人了。此事不必再提。”一道婉约女声传来。闻声望去,柏树坡下立着一名头带灰鼠覆额的女子,上着深褐万蝠深衣,下着墨绿撒花洋绉裙。她年约三十许,面容十分姣好,老气横秋的衣装也掩盖不了一身风韵。

她身旁有一黄色瓦片遮盖的八角亭子,亭子悬挂一块匾额为“光风霁月”,这便是山间夜话亭。

“姑母,你孤身离府独居,家里人都担忧你的安全。若旁人误会家族薄情不顾寡居女儿,这也有损慕容家声誉。”慕容承平好言相劝。

“恐怕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在爹心里,有什么能比慕容家声誉更重要呢!”慕容晓面色沉郁。

“姑母,你百般劝告都不愿回家。小侄若是办不好此事,恐怕祖父震怒之下怪罪小侄。得罪了。”慕容承平蓦然左手腕力发射出三枚飞蝗石,化作暗光分上中下三路直冲下去。慕容晓神色一变,听风辩位,也使出家传绝学五行迷踪阵的步法,腾空而起,一脚踢飞两枚飞蝗石,一枚射空。慕容家传五行迷踪阵是根据阴阳五行衍生而来的阵法,一步一杀,十分玄妙。

同时慕容承平身影一动如飞鹰,高飞而起,朝下方扑去。他握掌成拳,击向慕容晓的双腿穴道。慕容晓旋转如狡兔,一脚抵在他的手臂,借力飞上夜话亭顶。

慕容承平冲天直起,甩出七枚飞蝗石疾往她后心刺去。她在瓦片上迈着五行迷踪步,双手急速挥动只余下残影,犹如生了三头六臂,轻易抓住所有暗器。她潇洒站立袖手一挥,收缴的暗器全部向下方射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见招拆招,势挟劲风,用飞蝗石击碎反击而来的七枚飞蝗石。高手过招,精彩之至。

第三十一章 书院初识迷踪阵

两人功法同出一源,你来我往,此挡彼击,只见人影往来飞舞,片刻过了数十招。柳芷月和徐靖贤想帮手,却一时不解奥妙,唯恐在五行迷踪步中误伤了她人,无法入场帮忙,只得静观其变。

慕容承平虚晃一招,袖中射出袖箭,慕容晓贴飞檐斜飞旋转一圈,打向他后心。他肆无忌惮的拼着被打中一掌,慕容晓急忙收回大半灵力。双手成爪,抓住慕容晓的肩头,往地上一按,封住灵脉,慕容晓顿时动弹不得。

“承认,多谢姑母不忍伤害之心。”慕容承平作揖道谢。

“慕容家君子风骨你没有学到,旁门左道倒是跟你父亲学了十成十。”慕容晓面露不屑之色。

慕容承平怒道:“你~~”他高举右手,徐靖贤摘下一片柏树叶射去,他一时不察,擦伤了手背。

慕容承平邪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鲜血:“哪位仙友光临寒地,何不现身一见?”

两人从柏树后走出,慕容承平一楞,大为惊艳。

“原来是你们,为何干涉慕容家事?”慕容承平斜眼扫视。

“恐怕未必算是家事,这位叔母可说过了不愿跟你走。违背长辈意愿,还暗箭伤人,你可真是好侄儿啊。”徐靖贤抱剑冷笑。

“废话不多说,在下只好领教一下仙友的高招了。”慕容承平运灵气召回暗器,直接翻身连连射出三轮数十个飞蝗石,几乎遮天蔽日,密不透风,只怕连青鸟插翅也难以飞出去。

徐靖贤以右足为轴心,如陀螺般旋转,挽出朵朵剑花,叮叮声音不绝。偶有遗漏之处,柳芷月挥出白练击飞,飞蝗石纷纷击落在地。

“两位以多欺少,真是佩服。”慕容承平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芷月,让我来对阵,你去保护慕容叔母吧。”徐靖贤面露不屑横剑以待。

柳芷月微微点头,翩然飞到慕容晓身侧,将她灵脉解开,扶到一旁坐在树根上休息。她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归元丹递给慕容晓。慕容晓轻声道谢,不疑有他仰头服下。

两人对峙,徐靖贤一勾手指,慕容承平从衣袖射出几枚飞蝗石,徐靖贤弯腰躲避。他轻点地面,从慕容承平下方翻身跃到头顶,双足夹住他脑袋翻转,同时拿剑往下刺。慕容承平飞出暗器击飞剑刃,用手抓住他双腿,一翻身将他从背后摔飞出去。徐靖贤飞身出去踩在柏树上借力几下,慕容承平又射出三环连珠飞蝗石,刷刷几下深深钉入树干。徐靖贤身轻如燕,倒立握剑在暗器上轻点几下,借力冲天飞起,一剑刺向对方肩膀。

慕容承平倒飞躲过,徐靖贤长剑弯曲点在地上,就地翻滚借力站起。慕容承平用精妙步法欺近,一人用步法围绕徐靖贤兜兜转转,形成五行迷踪阵。在阵里,他一人能抵得上五人,拳法变化万千,暗器如影随形。时而猛然从卯位发出一拳,时而从酉位踢出一脚,防不胜防。

徐靖贤蓝衫飘飘,屡次出剑只刺中对方留下的幻影,酣战良久,衣袂纷飞让人眼花缭乱。

徐靖贤屡次转身用后背接下所有拳脚,身形阑珊,慕容承平喜上眉梢,正欲乘胜追击,悄然从袖中滑出一枚暗箭,握住箭身直刺,却刺不破衣衫。

徐靖贤抓住时机运灵气反震,他虽比慕容承平年幼,灵力却更为深厚,震落袖箭。同时斜刺出一剑,削下慕容承平一缕头发。

慕容承平挥手接住断发,仰天狂笑:“今日棋逢对手,败于一无名小辈手里。惜哉。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见识到两位未及弱冠英雄的高招,幸会幸会。”

他转身弯腰行礼:“姑母,小侄过于担心,你不回去,唯恐祖父病情加重。一时鬼迷心窍,出此下策。小侄求好心切,误伤姑母,请见谅。就此告辞。”

“罢了,终究是血脉至亲。下次不可如此。”慕容晓叹气扶起他。

慕容承平大笑快步离去,身如幻影,一晃眼就不见了。

“多谢两位小友相救。否则今日难以善了。”慕容晓客气道。

“叔母,不必客气”徐靖贤目露激动。

慕容晓疑惑问:“你我素未谋面,为何这位少年唤我叔母呢?”

“此事说来话长。”徐靖贤笑道。

她从容转身迈入濂溪书院,热情招呼两人:“坐下慢慢说吧。”

此时留心细细观察,濂溪书院讲堂内,两侧挂有红底楹联:“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太极悠然可会;君亲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圣贤道何以传,斯文定有攸归。”寥寥几句哲理格言,道尽人生抉择方向。两人觉得暗合志向,心中皆若有所思。

山中空气盈清新,堂内轻风送幽香。

慕容晓泡上新茶,凉风拂面,慢饮清茶,十分惬意。徐靖贤细细诉说缘由,恳切表达感激怀念之情。

慕容晓恍然大悟,独居后最喜听人谈论亡夫事迹,心中熨帖。她双目含泪,悲喜交集道:“原来是世侄。凌寒哥在世时,我常听凌寒哥提起你。可惜未能一见。你都长这么大了,道行高深,品行又高洁,凌寒哥若还在世一定大为欣慰。正是英雄出少年。”

“叔母,过奖了。”徐靖贤饶头害羞道。

柳芷月也自报师门,慕容晓不住赞赏:“果然名师出高徒。我一见柳仙子就十分喜欢,霜儿都被你比下去了。免得她骄傲自满,也让她见识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柳芷月忙道:“不敢。惜霜十分可人。”

徐靖贤又谈起遇见慕容惜霜后的故事,不时比划姿势,淡化受伤之处,强调奇幻经历。

慕容晓听得津津有味,难得开怀,时忧时笑:“霜儿回来了,那等我一会,我收拾行礼,回家去。”柳芷月听到他口中曲折离奇的惊险故事,也不禁哑然失笑。

“哎呀,我和芷月今日出门,都忘记跟惜霜妹妹说一句了。”徐靖贤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她那急性子,一定心急如焚了。”慕容晓笑意盈盈:“我常常来此祈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快走吧。”

几人一齐下山乘小舟回心悦晓筑,在水面洒下一片欢声笑语。

第三十二章 迎风娉婷荡秋千(第一次上推荐,求票票收藏,谢谢)

一叶扁舟悠然到家,远远飘来慕容惜霜银铃般的笑声,间或夹杂几句急切的声音:“你快点使劲啊。高点,再高点。”

娇女迎风不觉累,橘衫娉婷花影荡。

只见慕容惜霜头戴嵌碧玺金冠,斜插三只累丝玫瑰花簪,身穿橘红嵌珍珠纱衣,如一抹云端彤霞,在十余丈高的榕树秋千架上高高荡起。

“姑奶奶,我已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了。”一边佯装唉声叹气,一边做苦力摇荡秋千的当然是孟星河了。他以昆仑绿玉冠束发,身穿流彩菊纹翠羽云袍,系着犀皮鞶革,象骨折扇插在腰间。他脸带清纯笑容,长身玉立,很是仪表堂堂。

慕容惜霜看见几位归人,银铃笑唤:“娘,你回来了。好想你啊。”纵身从秋千架跃下,抱着慕容晓的腰,头埋在母亲肩上撒娇。

慕容晓慈爱的抚摸女儿,细细查看她是否受伤。两人不像母女,倒像一对年轻姐妹花。

孟星河上前行礼:“晚辈孟星河,见过赵夫人。”

慕容晓喜上眉梢,连声叫好:“好孩子,快起来。我已经听说过你们的故事了。”

“哼,柳姐姐,你们出去游玩都不叫上我。”慕容惜霜从娘亲肩上抬起头,气呼呼嘟着嘴,快言快语道。

“是我怕惊扰你们休息,一时思虑不周。抱歉。”柳芷月满脸真挚。

“小事啦。别这样见外哦。”慕容惜霜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大大咧咧的挥挥手。

孟星河在后面跟徐靖贤挤眉弄眼,低声细语:“徐兄,你可是让人好找呀。多亏了兄弟我舍身陪那小炮仗,她才没继续爆炸。”

徐靖贤拱手:“我看你也是乐在其中嘛。美人巧笑乐芳年,君子悦目以忘忧。”

孟星河用折扇掩嘴偷笑:“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徐兄,真是深明我心。”

这时,云白听见声音,小身躯如一颗炮弹从屋内冲出来,快若闪电,抱着柳芷月的双腿摇晃:“娘,你终于回来了。”

柳芷月微笑以对,抚摸他柔软的头发:“云白,今天一个人乖不乖呀?”

慕容晓看见双眼放光,甚是喜爱,她伸出头想摸小胖娃,云白害羞侧头躲过,错步挡在柳芷月身后,歪头露出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我今天可乖啦。”

“云白,见到长辈应该如何做?”柳芷月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手。

“云白跟赵夫人见礼。”他慢吞吞的走出来,似模似样的弯腰行礼,整个人快成一团雪球了。

“不必多礼。好乖巧的孩子。”慕容晓连连夸赞,抓着他的小手爱不释手。

“云白想跟娘一起去玩秋千。”云白眼巴巴的看着柳芷月,手扯着她的手臂左右摇晃。

慕容惜霜故意竖起柳眉,瞪大星目,一只手点向云白的小酒窝:“我刚才喊你,你都不来玩。臭小孩。”

“云白不臭,香香哒。我才不跟你玩勒,人家只想跟娘一起玩。”云白咬着手手,躲避魔爪,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霜儿,你都这么大了,让着他点嘛,就别欺负小朋友了。”慕容晓慈爱道。

云白撒娇哀求,柳芷月心软如水,纤纤素手抱着云白坐上秋千架。徐靖贤自发在身后重重的推动秋千,高高荡起穿过榕树树梢,数着半空有几只鹧鸪,犹如飞上云霄,不觉伸手欲摘朵浮云。

她白衣在空中荡漾,如同凤凰飞天起舞。远处的湖水波光粼粼,艳阳映照犹如星辰,仿佛在银河之上荡漾。一瞬间好像忘记了所有俗世的责任和烦恼,挣脱红尘束缚,无忧无虑享受自由自在飞翔的快乐。

青丝飘逸云间荡,白裙悠然展欢颜。

云白十分兴奋,不停咯咯笑,笑声洒满山水之间。三人彼此对视而笑,画面温情脉脉,不禁产生岁月静好之感。

慕容惜霜佯装瞪眼,做口型:“臭小鬼。”云白就光明正大的做鬼脸回击。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好不幼稚。

当秋千飞到高处时,云白大喊:“我来也。”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跃上榕树顶端,踩着摇摇晃晃的树枝,伸出一只小手,欢声笑语:“娘,你来抓我呀,飞高点。”

“你这样调皮,小心摔跟头哭鼻子。一会要是抓到就打你屁屁。”柳芷月想到他常年关在乾坤袋中,甚少有这种机会出来玩耍,一心要让他童年过的开怀些,故而十分配合的站起来,双足用力蹬秋千架,伸出一手佯装去捉小胖娃,逗的他笑声不断,惊飞不少雀鸟。

“才不会勒。等我长大一点,我就能飞飞了。”云白嘟着小嘴傲娇道,“徐叔叔,你也来抓我呀。你玩过秋千吗?”

“从拜师后,我倒是真的没有玩过了。”徐靖贤兴致盎然的翻身上了秋千架,并排而立,相视而笑,一起在半空温情脉脉的徜徉。这样简单的游戏,三个人都玩的十分畅快。

一只浅黄枯叶蝶飞过,徐靖贤伸手捉住,枯叶蝶在他手上扇着翅膀飞舞。柳芷月目如秋水,凝视枯叶蝶,感叹:“美不胜收。”

“确实美不胜收。”徐靖贤双目清炯,笑意盈盈道。

他松手放了掌中蝶,枯叶蝶绕两人旋转几圈,展翅飞走。不知不觉两人靠的太近,均故作镇定,羞红的耳尖却暴露了心境。

“看我!看看我呀,我也会捉蝴蝶。”云白在树梢手舞足蹈,树枝细长又晃动厉害,一个不稳摔落下来。徐靖贤如鹧鸪飞起,一下将他接在怀中,旋转回到秋千上,继续荡秋千架。

“你看你呀,打脸来的太快了。下次不可如此鲁莽。”柳芷月指尖轻点他的额头。

云白涨红了小脸,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拍拍胸膛:“没事没事,云白才不怕。摔倒呼呼捡起来就不怕。”

“有徐叔叔在,不用怕。我会接住你。”徐靖贤柔声安慰。

“你这样会宠坏他的。”柳芷月抿嘴一笑,双手大力揉搓他的乱毛,云白咯咯笑着伸手捂住头。

“再来。还要玩个痛快。飞咯。”云白又扭身爬到柳芷月身上。

日照湖水霞似火,参天榕树绿如蓝。

秋千高飞风景如画,带着三人在云端仙境漫步,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第三十三章 比试射箭修月琶

这厢慕容晓拉着女儿坐在竹屋走廊处,转身进屋找了整块紫檀背料出来,全神贯注帮女儿修补七弦月琶。慕容晓依赖的靠着母亲注视全过程,也不出言打扰,心中温暖如春。

她吩咐孟星河将紫檀背料细心制成两个夹子,他一直在一旁殷勤打下手。

她开始对断裂口子进行清理,专注除去细碎木屑,耐心拼接月琶断口,尽力将两端平整的压好。再尝试上下分别黏上两个紫檀夹子,运灵力固定住,小心填补断面缝隙处,将拼接后的两面打磨光滑。最后用油彩上色,几乎看不出断裂面了。

时光如流水飞逝,已到申时。云白累的趴在柳芷月肩膀睡着了,小脸蛋红扑扑像圣女果,睡颜甜美,肚兜都被汗湿了。

柳芷月抱了一个时辰,手臂略酸,细微幅度舒展手臂:“靖贤哥哥,你今天受累了。”

“陪云白玩耍,乐意之至。”徐靖贤豁达一笑,夺过云白,抱入房内换好肚兜,轻轻盖上锦被,小心关门出来,一齐聚在竹廊里谈天说地。

这时慕容晓也修补好了月琶,轻轻弹奏几下,调试好音色,长吁一口气:“好了。勉强可以复原。若是能到南海桃源秘境找到先天至宝伏羲通天木,不仅能完全修补破损处,还能让整个月琶品阶更上一层楼,威力无穷。”

“南海归隐幽居客,桃源浪高断来路。”柳芷月道。

“柳仙子果然师出名门,见多识广。”孟星河赞道。

“上有神宫下归墟,南有桃源北楼兰。四灵混元镇九州,神玉合一登天门。”徐靖贤也想到了师门秘籍记载的几句诗。

“不错,正是万年前上古大罗金仙归隐所造的桃源秘境,里面有无数奇珍异宝。相传数百年前,至圣通神王明阳从秘境石壁半部残卷中悟出了天衍功,纵横天下无敌手,百年前神功大成,坐化成仙。”慕容晓继续讲古。

“那不如我们一起去南海探秘呀。”慕容惜霜急不可待。

“哪有那么容易。南海有十二仙山,桃源秘境每十年一开放,位置变幻不定,里面更是凶险万分,处处杀机,进入秘境能够完好出来的修士十不存一。伏羲通天玉只存在上古传说当中,更是缥缈无踪影。”慕容晓道。

“事在人为嘛,不试试怎么知道?今年正好快到了秘境开放时间了。”孟星河掐指一算喜道,“徐兄,你没什么事吧,也一齐去啊。”

“不行,我出来已久,要回师门。”徐靖贤紧紧抿嘴,神色略显古怪。

“一起去,我们正好互相照应,人生难得一知己呀,更何况好几个呢。”孟星河拉着徐靖贤袖子真诚恳求。

“对啊,徐哥哥。这次我同意那讨厌怜香居士的话。”慕容惜霜和孟星河对视一眼,移开视线,也扯住了徐靖贤的手臂,两人一左一右拉扯。

“别两边扯了,我又不是木偶人。看你们耍赖这模样。”徐靖贤努力装作严厉道,看见他们两个同步的神色动作忍不住哈哈一笑,憋笑憋的耳朵尖通红,笑的直不起腰来。

“好啊,原来你骗我们。”孟星河甩开手。

“徐哥哥你逗人玩,学坏了。”慕容惜霜又喜又气。

“那芷月呢,你也一起去吗?”徐靖贤直视双眼道。

“那当然了。我们都去了。柳姐姐肯定得入伙拉。”慕容惜霜挽住她的手。

柳芷月欲言又止,一笑了之。相处越久,越难以割舍这份友谊,这并非一件好事。又想到自己身上的使命,只怕不能再这样随心所欲行事。现在他们不知道自己身份才能融洽相对,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只怕要针锋相对了,不禁有些黯然。

徐靖贤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悄悄伸手握住了她,她一惊,从情凄意切情绪中挣脱出来,默默缩回了自己的手。徐靖贤害羞的耳朵通红。

“我就是阻拦,想必你们也会偷偷前去。你们也未必能找到桃源秘境入口,修道之人多历练一下也好。但是量力而为,不可冒险贪功。”慕容晓摇头微笑:“时辰不早了。我去做饭吧。”

“不用麻烦。我看见屋后竹林有不少野味,今夜不如痛快围炉烤肉。今遇知己,当浮一大白。”孟星河摇着折扇。

慕容惜霜神情活泼烂漫,抬手比划:“那不如比一比谁射的猎物多。”说完一溜烟跑进房中,拿出四把青竹牛角尾羽弯弓,几筒白羽箭,得意洋洋:“这是我闲时做来玩闹的,可禁不起灵气运送,这回得靠真本事比拼。”说完丢了一把出去。

孟星河随手接住,掂量几下,忍俊不禁:“这种玩具,我都不敢使劲了,一不小心碎裂了。”

“怕了你就直接认输,别看是青竹制成的,韧性极佳。看你那弱质书生的身板,估计连一石弓都拉不开。”她斜眼嘲笑,将剩余弓箭分了,挽住柳芷月走远了。

“等会谁输还是未知之数呢?走着瞧。”孟星河赌气道。

徐靖贤失笑摇头:“你们呀,真是天生的冤家。一天不怼几句就不舒坦。”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穿衣戴帽各有所好。此中自有无穷乐趣,不为外人所知。”孟星河贱兮兮的笑,然后挥手高声喊:“等等我啊,霜儿。”

慕容惜霜听见也不回头,摆了摆手,走的愈发快了。两男子只得携手快步向前追。

不多时走到百亩竹林中,青竹滴翠,林海浩瀚,凉风吹过竹枝晃动,犹如一片绿意盎然的海洋。雀鸟藏在清幽竹林中高高低低的欢唱,更显得深山寂静。

慕容惜霜当先跃起,压在青竹枝头,青竹挺拔的身躯略微弯曲,风姿绰约。她在树影摇曳中细心侧目寻找,轻蔑一笑,射出连环三箭,扑通三声,空中掉落三只五彩野山鸠。

孟星河潇洒浅笑,旋身在竹林中穿梭,从清脆竹叶缝隙跟她对视。慕容惜霜紧追其后,面露不平之色。

他身影翩若惊鸿,越过一湾清泉,抵达另一面的竹枝。以丝帕蒙眼,以心感受风向,双耳微动,自信满满射出五箭,去势如虹。慕容惜霜悄然也射出五箭,紧追而上,三三两两几箭在半空中相击,破成碎片跌落。

“你这样不是君子所为。”孟星河一把扯下丝帕,斜眼。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慕容惜霜吐舌头,激发他的好胜心。孟星河故意骗她绕竹林飞,转了一圈,两人你争我夺。碧空中两行斜雁掠过,他趁其不备,用手抓几枚白羽箭使劲丢出,射中数只大雁。

第三十四章 围炉夜话行酒令

“你这不算。”慕容惜霜跺脚气冲冲。

“怎么不算。我用箭射中的。你还影响比试哩,我若循规蹈矩就准备吃零蛋了。谁让我如此聪明绝顶呢。”孟星河笑出大小眼,得意洋洋。

“自恋狂。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喜好自夸的人。”慕容惜霜不屑一顾,暗暗拿竹弓打他手臂一下。

“哎哟,痛。饶命。”孟星河抚摸装痛,慕容惜霜送上一对白眼。

孟星河无奈摸摸鼻子,转头连声催促:“徐兄,你也露一手呀。”

“献丑了。”徐靖贤满脸春风,几步登上竹林枝头,清风徐来,吹动束发丝带。他也不转身,反向握弓从后射出连珠七箭,有一箭双雕者,十几只鹧鸪纷纷坠落。近前一看,白羽箭从鹧鸪翅膀间穿过,未伤毫毛。大家纷纷赞好箭术。

三人转头一齐注视柳芷月。她嫣然一笑,一跃十数丈,衣决纷飞,枝叶婆娑。她也不取弯弓,从银袖中激射出一条白练,一端绑在竹枝,拔出七枚白羽箭,闭目拂袖轻拉白练,从中稳稳射出七箭,不分先后,同时射中一只鹌鹑,钉在竹竿上。取下白羽箭,鹌鹑不见伤痕,仍活动自如。

慕容惜霜和孟星河一向自持箭术不凡,同龄人中少有敌手,见此都心服口服。

这时竹林中闯入一只小麋鹿,头顶长如树枝的两角,欣长健美,眼睛水汪汪。它左顾右盼怡然自得,跳行几步,悠闲的停在竹下啃草。

孟星河举箭欲射:“晚上有新鲜鹿肉吃了。”

“住手。你好残忍,麋鹿这么可爱怎么能忍心吃它呢。”慕容惜霜按捺不住,握住他的弓。

柳芷月急道:“孟公子,这麋鹿如此灵性,放了它吧。《念住经》云:‘一切律仪中,生善趣之胜因,即是施命戒。’天下万物皆有造化。”

“仙子一言,自当从命。”孟星河摸摸鼻子,放下弓箭。

柳芷月落地,折了一枝嫩叶,轻轻伸过去。麋鹿左右张望,也不怕生,一路跳过来埋头啃嫩叶。柳芷月伸手抚摸它的鹿头和长角,它舒服的直哼哼。

慕容惜霜见了心痒痒,也跃过去,伸手在它背上轻滑,皮毛光亮嫩滑,手感犹如上等丝绸。

此时此刻,两男子笑看佳人与麋鹿嬉戏,窃窃私语:“传说麋鹿只喜接近心灵纯净之人呢。”

林中风光宜人,美的让人心旷神怡。不多时,麋鹿长哟数声,似是告别,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竹林深处。

过了片刻,估摸数量不少,收拾好猎物,趁着夕阳未落,打道回府了。

湖畔八角思君凉亭,飞檐上挂着八盏洋红玫瑰宫灯,烛光明亮,灯火摇曳,与湖水相映照,形成一片闪耀璀璨繁星。

亭中摆放雕福纹青竹方桌,方桌四角上分别放着一盘荷叶片仔糕,一盘莲香糯米滋,一盘黄灿灿香橙,一盘红彤彤金柚,中间一个圆形铜烤炉滋滋冒着热气,铁丝网上摆着几串细肉块。方桌旁放了一个三排红木架,摆着各种竹签串好的蔬菜肉类。脚下一个红泥小炉温着一壶酒。

炉火与灯光光映红脸颊,肉香和荷香交织口鼻,更为得趣。

慕容惜霜忍不住拿了一串,大快朵颐,满口留香。

“小心烫嘴。”孟星河提醒,见她不搭理,也取了一串,刚入口便唉哟一声,烫了一嘴。

“哈哈,差点烫坏我了。我忍的多辛苦,才坑了一个呆瓜。”慕容惜霜大笑放下肉串,拿丝帕捂住嘴,连饮几口香茗。

“霜儿,别作弄老实人呀。”孟星河委屈。

“对,霜儿,别老欺负孟公子。”慕容晓作势要打,孟星河拦住,她放下手,拿了一串土豆放在他盘中。

孟星河谢过,拿折扇悠然扇凉再放入口中:“此中有新意,味道世独绝。”

徐靖贤递上几串嫩肉,柳芷月摆手,自顾取了几串蔬菜享用。众人一齐品尝佳肴,乐的玩笑。笑声飘飘荡荡,传遍上蕉湖。

“风景如画,不如也行一令更有意思。”孟星河一手拿肉串,一手拿珐琅酒杯兴致盎然道。珐琅杯配上清酒,晶莹剔透,酒色更醉人。

“那不如我做令官。你们若是行不上来,便自罚一杯,最后输了的惩罚去做某事。”慕容晓点头笑道。

“我等修道之人,于诗词之道不擅长,行不上来我就成了个笑话了。我家去睡觉了。”慕容惜霜摆手,起身欲走,

“少了你,就没多少乐趣了。说不上来你多饮几杯就行了。”柳芷月拉住她,轻按住坐下。

“对,左右明日无事,可以醉到日上三竿。”孟星河劝道。

“人多热闹,我也不擅于此道。今日也学名士,风流这一回了。在下舍命相陪,大不了多罚几杯。”徐靖贤微笑。

“那就不许注韵脚,否则我就不玩了。”慕容惜霜歪头娇声讨饶,在座纷纷同意。

“我从不饮酒,若是输了只能以茶代酒了。”柳芷月举珐琅杯示意,几人点头同意。

“我说一字,你们轮流接下一句,错了的自罚一杯。”慕容晓举杯饮尽,对邀明月,笑道“就以月为首字。”

“月照竹色芙蓉香”慕容惜霜笑道,“这个我会。”

“芙蓉映月湖水平”孟星河把玩酒杯道。

“湖水无波疏影动”徐靖贤连声赞好,忙道。

“疏影横斜飞鸟啼”柳芷月道,轻推身侧慕容惜霜,她想了一会,举杯自罚一杯,懊恼哀道:“哎呀,这个我对不上来了。”

“那由下家继续接上句。”慕容晓也笑饮一杯清酒。

“飞鸟暮还微雨湿”孟星河摇扇站起来夹了一串肉吃。

“微雨风萧重阁寂”徐靖贤杨眉挺身,与人推杯换盏。

“重阁阑珊清秋锁”柳芷月婉约一笑,附耳在慕容惜霜处,轻语几句。烛影摇曳,众人佯装未曾发觉。

“清秋寥落梧桐深”慕容晓转悲为喜道,与柳芷月碰杯共饮。

“梧桐夜来薄霜起”孟星河站在亭边,享受清风送爽,举杯回头道。

“薄霜解冻长夜辞”徐靖贤也与孟星河遥相祝酒。

“长夜笙歌玉笛扬”柳芷月悠然道,又附耳私语。

“玉笛遥落春风散”慕容晓喜不自胜,伏在柳芷月身上已笑摊了。

酒意撩人,孟星河思量一会,豪爽道“我输了。”

“不必别人罚,你们都饮了几壶酒了。”慕容惜霜嗔怪。

“输了就罚你去湖心摘一枝最美的芙蓉来。”徐靖贤笑逐颜开,看着成千盈百在湖心风中姿态万千的荷花。

现在如此和乐融融,谁知不久后就两相反目。此时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美好,越衬托出后来身死离散的悲凉。

第三十五章 佳人悄然乘风去(第一次上推荐,求票票收藏,谢谢)

孟星河一人划小舟到湖心,细细挑选了一枝芙蓉,带回来众人观赏。这枝芙蓉并蒂而开两朵,数重淡粉花瓣极为娇艳,亭亭玉立,碧绿叶盘可滚珠,线条丰盈兼柔美,不愧是花中君子。

柳芷月嬉笑:“霜儿,刚才也输了,理应罚她簪上这枝芙蓉。”慕容霜哀求不允,她笑着强压她坐好,接过芙蓉,悉心簪在发髻顶上,几乎占据了大半发髻。乌黑长发配着粉红芙蓉,更为明艳动人。

“那正该咏一首芙蕖。”慕容晓笑着提议。

“荷红绿萼春已至”慕容惜霜一拍脑袋,高声笑道。

“莲净风盈清露生”柳芷月饮茶吟道。

“水碧烛摇跨残夜”徐靖贤拿过酒壶,自斟自饮笑道。

“星光璀璨醉眼晕。”孟星河凝视美人,眼神慵懒迷离,把玩珐琅杯。

这时,远处空中骤然绽放一朵五彩缤纷烟花,如千瓣重菊绚烂盛开,花瓣如雨降落。

“不知是何人在放烟火。”慕容惜霜喜盈盈拉着柳芷月靠在亭柱仰头观望。柳芷月眼中划过一丝流光,若有所思。

又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如流星坠落,将夜晚装点的如斯美丽动人。三响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天色不早,慕容晓先行回屋休息。三人兴致勃勃继续大块吃肉,大口饮酒。柳芷月只静静在一旁添酒加菜。不多时,三人醉意上涌,不拘小节,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柳芷月悄悄注视了一会他的睡颜,扑灭了炉火。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枫叶,用竹筷如行云流水般刻下几行字,压在紫砂壶下,转头翩然离去。明明在心底有一个声音劝诫自己靠近他是错的,会害死自己,却犹如飞蛾扑火,忍不住想接近他。贪婪的想多看他几眼。

夜间人静,雩都峡山十里河排,直道与贡水蜿蜒相接,从山腰望去可以看见“雩阳十景”之一蛟窟宵灯,夜色下峡山宛如一串闪闪发亮的星辰,映照的水面波光粼粼,沿着曲折的水路蜿蜒流去,一直到远处山下洞口才隐隐消失。

贡水上一叶三帆孤舟静静飘荡,一名黑衣俊美男子沉默站在船头,四目遥望,正是影杀,他俯身行礼:“恭迎公主。”

“起身吧。”玉玲珑长叹一声,跃至孤舟,回首遥望来时方向。“公主不要怪属下擅自行事。闽南事端严峻,公主迟迟不归,属下只好鸣放信号烟花。”影杀请罪。

“下次不可擅作主张,以免泄露行迹。”玉玲珑淡淡道。

“属下有一言想劝告公主,徐靖贤与您天生敌对。您是年轻女子,难免有所心软。别忘记了您放弃宫中富贵荣华,换来清淡艰苦的静宇斋生活,出来行走江湖的初衷。”影杀语重心长。

“头悬利刃,本宫不敢有一日怠慢。你放心吧。”玉玲珑承诺。影杀只好咽下心中担忧。

“公主,噬灭剑如今现世,恐怕会引起厂督注意。”影杀踟蹰询问。

“本宫命令你想尽办法按住消息,不许上报。”玉玲珑目光冷厉,只愿竭尽所能护他一时平安。

“是,属下遵命。纸包不住火,厂督迟早要得知此事。”影杀语重心长道。

“休得多言,本宫的命令你严格执行便是。”玉玲珑神色淡淡,突然耳边似乎出现一片喊杀声,眼前浮现宇文叔叔率人在山水间围追堵截,徐靖贤白衣血迹斑斑的场景,顿时头疼欲裂,面白如纸,站立不稳。

“公主,你怎么了?”影杀大步上前,扶住她,面露焦急。

“无事,歇息一会便好。”玉玲珑走进船舱坐下,闭目养神,尽力不去想前世的画面,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天水茫茫,孤舟逆流前行,破开朵朵浪花,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第二天,徐靖贤等起来不见柳芷月,正欲寻找,发现枫叶,拿起一看,写着:“天涯海角,相逢即缘;月夜辞别,无须远送;勿念勿挂,祝君安好。”

“怎么就孤身一人走了呢?万一遇见危险呢?”慕容惜霜传阅后跺脚恼怒,喋喋不休。

“相聚不言过往,离别不问归期。”孟星河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于心不忍拍拍他的肩膀,“苏轼诗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聚散离合,此事古难全。’唯有放宽胸怀,顺应天意吧。”

他心中怅然所失,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惶然又走到佳人房间寻觅,推门一看,却再无踪影。忍不住低声呼唤云白,也无人应承。他取来一根红绳,串好枫叶贴身收藏。张望四周熟悉的风景依旧,却蓦然冷冷清清了。新尝绿蚁钻心之滋味,竹叶凋零如空梦一场。

“徐兄,不如我们赶紧启程去南海秘境。柳仙子甚为静宇斋弟子,也必定前往。”孟星河拦着他关心道。

“对啊,柳姐姐走了,我们可以去寻她呀。”慕容惜霜拍掌乐道,她小跑去跟母亲慕容晓告辞。

“我以前有个婢女,叫做杨红樱,一直情同姐妹,八年前因嫁人定居漳州古城,你等此去也可以前往探视。”慕容晓嘱托女儿。

几人纷纷收拾好行礼辞行,慕容晓依依不舍叮咛嘱托半晌才放手让他们离去。

一路听闻连年天灾人祸,修士打架凡人遭殃,北边大秦长期虎视眈眈,关外突厥不时兴兵劫掠,朝廷腹背受敌,只能固守无力回击。闽南岭南两郡,接连有群雄揭竿而起。有一人名邵宜宗颇有才华,逐渐收服其他起义军,闵南大半落入他手里,被拥立为闵王,雅号闵乱思治。浮屠道人的外门弟子韩允正是其麾下一员猛将。

御剑半空望去,九龙江绕漳州境内蜿蜒流过,好似九曲十八弯,直流入海。传说上古时期,有九条龙在此地盘踞作乱,当地勇士更鼓在其妻子石笋帮助下,用法宝杀死九龙,九龙落地化成了川流不息的九龙***被子民。

这日抵达长乐乡,三人落地去寻觅食物,进入乡镇,见两侧路边大门紧闭,偶有开张店铺内,几个青壮年谨慎的瞪着他们。

徐靖贤上前询问:“几位兄台有礼,不知此地何处有食斋?”这些青壮年口答不知,摆手如驱赶苍蝇将他们赶走。

慕容惜霜暴脾气上前争论:“你们本地人,如何会不知?”徐靖贤将她拉走:“算了,何必强人所难呢。”

前方拐角处,见有一宝相庄严的年轻俊俏和尚手持紫金钵盂在化缘。他年约十八九,浓眉大眼,身穿七宝袈裟,轻轻扣门:“阿弥陀佛,小僧从乐山古庙而来,施主能否行个方便?”

多数时候无人应答,他耐心前往下一户人家询问。吱呀一声,偶有一壮硕中年妇人略开了道门缝,往紫金钵盂里奉上一个白面馒头,互相道谢行礼后忙关上房门。

孟星河几个流星跨步上前,一脚挤进门缝中,面不改色顶住门忙问:“敢问大娘,此地怎么如此萧条?”

第三十六章 三明圣僧慈悲心

“素日听说南胜县境内毗邻漳州府,在漳州知州余俊宗治理之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今这是何故?”和尚转着念珠,扑闪着大眼好奇问道。

“那是从前的事了,近年连年贼寇横行,漳州知州余俊宗治理数次也有心无力,贼寇打跑又来。自闵王成事后,不少投入他门下,严加管理,不许侵犯百姓秋毫方才好些。如今漳州知州余俊宗已昏迷数日,自身性命难保,出了告示小心生人。你们自己去里亭处查看吧。”大娘见几人气度不凡,连珠发炮般答完。再如何询问都不肯多说一句,再如何询问都不肯多说一句,几人无可奈何。

门一关上,孟星河就抱着脚疼的龇牙咧嘴。慕容惜霜抱臂讥笑。徐靖贤扶着孟星河一路离开。那小和尚倒是步履稳健,轻松跟随三人到长乐乡镇南门口,不远看见一破败里亭,门口竖着一块木板,贴着两张张破旧的黄纸。

那妇人试图大力关上房门,被他顶住纹丝不动,无法关闭,只得无奈回答:“你这人好不知礼数。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那屡次作案的恶人。”

“请大娘明示。”徐靖贤行礼道。

“素日听说南胜县境内毗邻漳州府,在漳州知州余俊宗治理之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今这是何故?”和尚转着念珠,扑闪着大眼好奇问道。

“那是从前的事了,近年连年贼寇横行,漳州知州余俊宗治理数次也有心无力,贼寇打跑又来。自闵王成事后,不少投入他门下,严加管理,不许侵犯百姓秋毫方才好些。如今漳州知州余俊宗已昏迷数日,自身性命难保,出了告示小心生人。你们自己去里亭处查看吧。”大娘见几人气度不凡,连珠发炮般答完。再如何询问都不肯多说一句,几人无可奈何。

门一关上,孟星河就抱着脚疼的龇牙咧嘴。慕容惜霜抱臂讥笑。徐靖贤扶着孟星河一路离开。那小和尚倒是步履稳健,轻松跟随三人到长乐乡镇南门口,不远看见一破败里亭,门口竖着一块木板,贴着两张张破旧的黄纸。

一张上书海捕令三字:近日有恶贼在闵南出没,接连犯下三宗大型命案,手段残忍,警防陌生之人。凡有禀告线索,赏赐白银百两。

一张上书英雄令三字:漳州知州余俊宗被恶贼投毒,昏迷难治,号召天下英雄齐聚共商大事。凡来救助之人,赏赐黄金十两。若能治疗痊愈,奉上黄金百两。

“阿弥陀佛,施主请让让。对不住,小僧患有眼疾。”耳边闻得一声佛号,两人肩膀中间挤进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这小和尚眼睛大而迷离,凑近观看告示,义愤填膺的说:“居然有如此恶人逍遥法外,小僧必定前往漳州府缉查。”

“大师侠义心肠,佩服佩服。”徐靖贤三人自报师门。

“过奖,原来是几位仙友。小僧乃乐山古庙主持净空法师之徒,唤作竺妙,法号三明。”

这竺妙大师跟几人年纪相近,一见如故。他温文尔雅笑道:“小僧是奉主持之命,下山去南海秘境历练。”

“我们也正打算去见识一下。”孟星河合扇笑道。

“那竺妙大师不如与我等一齐同路而行。”徐靖贤恭谨邀请。

“大善,唤我竺妙即可。小僧刚才打听到附近有一废弃庙宇,不如今日到那去暂做休息。”

远远见到依山有一荒凉小庙,渺无人迹,落叶满地。门前数阶石阶杂草丛生。上方歪歪扭扭的悬挂一块古旧牌匾写了‘长兴庙’三个字,正殿大门朱漆斑驳,一推就掉落半扇大门,看来很久无人维护。

慕容惜霜翘着脚坐在石阶盘生火,竺妙大师挽起袈裟,忙活着收拾破败庙宇,打来清水冲刷地面,细心用湿布擦拭佛像,又安装好破败的木门,甚是诚心礼佛。

“我出去打些猎物回来。”徐靖贤道。

“徐兄,等等我。”孟星河站起来喊,“霜儿,你去吗?”

“这种粗重活,你去了,我便不去了。”慕容惜霜头也不回道。

“那你别乱跑,小心遇见百越中人,有危险。”孟星河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了,你好啰嗦也。”慕容惜霜不耐烦的摆摆手。”

“等我给你带野味回来。”孟星河踮着脚尖,一瘸一拐的跳过去。

“你都成铁拐李了,还不安分些?”徐靖贤挑眉。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万一你被什么妖怪吃了,或者被貌美女妖抢去做压寨相公了,那可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步灵呀。”孟星河插科打诨。

“你跟去的话,我只要比你跑的快就行了。貌美女妖可先抢你做压寨相公。”徐靖贤扶着他御剑飞起。

“那我求之不得,乐意之至。蒲松龄所著《聊斋志异》描写了不少狐鬼精魅与书生的故事,道出了天下书生的梦想。”

“可是被誉为写鬼写妖入木三分的柳泉居士?”徐靖贤微笑。

“正是聊斋先生,我跟你讲哦,其中有一篇《聂小倩》就是讲书生在破庙遇见美艳女鬼……”孟星河喋喋不休的声音渐渐远去。

“唉,这酸书生常喜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现在耳朵终于清静了。”慕容惜霜松开捂住双耳的手,长吁一口气躺在地上。

“孟公子文采斐然,他人在哪里,哪里就热闹非凡呢。一旦不在身边,忽然就觉得冷冷清清了。”竺妙小和尚弯腰擦拭佛像边边角角,一语道破真相。

“胡说,他不在更好,乐得自在。”慕容惜霜不自在的否认。

“女施主口不对心哦。”竺妙微笑而止。慕容惜霜不耐烦的转身背对他侧躺歇息。

待二人出去打猎物回来,只见整个破庙焕然一新,一尘不染。

孟星河坐着摸摸脚尖,唉声叹气:“那大娘好大力气。我脚都差点夹断了。”他一路跟去打猎,伤势加重了些。

“谁知道你那猪脑袋突然灵机一动,想出这样的妙计,用脚去顶门。佩服。”慕容惜霜毫不留情的嘲笑。

“那是为了大家牺牲了小我,你还不领情。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孟星河垂头丧气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会不会说话那。谁是小人啊?”慕容惜霜拿起一支烧黑了的枯枝就去打他,他一瘸一拐的绕着徐靖贤躲闪。

“一路奔波,还不好生歇息一会。”徐靖贤忙伸手阻拦,差点殃及池鱼,炭灰扬在二人脸上弄了个灰头土脸。

“两位仙友还真是感情甚好,我自小在乐山古庙长大,从未见过这样活泼打闹的师兄弟。”竺妙大师摸摸光头目露羡慕之色。看他那呆萌的模样,很难想象这就是日后名动天下的三明圣僧。

白云天竺驮经还,无量世界妙难说;

佛心清明眼迷离,三明慈悲度众生。

明镜明心明是非,度恶度业度无缘。

第三十七章 天益饭馆藏刺客

“每日有这样活泼的师兄弟可有的闹了。”徐靖贤擦拭脸上灰尘苦笑。慕容惜霜背地吐了吐舌头。

火光摇曳映照在斑驳的破墙上,渐渐飘来烤野山鸠的香气,徐靖贤拿着树枝探了一下,扯下一支大腿肉递给竺妙。他摆手拒绝,从怀中掏出紫金钵盂,将辛苦化缘的那个白面馒头分作几份递给三人,三人摆手谢绝。

“竺妙,多谢好意,你还是将这小小一个馒头留给自己吧。在下还是喜欢食肉多些。”孟星河啃着一块肉骨头笑道。

“众生各有所好。”小和尚也不勉强,就着一瓢清水享用馒头。

“徐兄,接住。”孟星河扯了一块肉丢过去。

徐靖贤伸手握住,又丢回去:“你扯的自己吃。”

孟星河接住大快朵颐,嘿嘿笑道:“这腿上肉最嫩,你没口福。”

慕容惜霜皱着眉头,食不知味:“这英雄令,你们怎么看?”

“漳州广发英雄令,就是利用凶手因欣赏犯案杰作往往选择回到犯罪现场的心理,见到如此盛大的集会,他必定会来参与。”徐靖贤严肃分析道。

“所以,这次漳州聚会群雄汇集,必定要去咯。”孟星河摇扇道。

“小僧也欲前往一观。净空主持常叹息,小僧凡心未灭。看见这等不平之事,往往心有不忍,难以按捺自身。”小和尚露出闪亮笑容。

“如果要对天下不平事都视若无睹,还修道做甚!不如去做那缩头乌龟。”孟星河潇洒一笑。几人对视一笑,均有同感。

“难道你有说对话的时候。”慕容惜霜鼓掌喝彩。

用过午膳,几人也不歇息,准备出发。三人御剑飞行,升到半空,不见竺妙,回头一看竺妙小和尚还在后面一步一步用双腿乌龟似的丈量路程。

孟星河双手充作喇叭,对下面喊:“竺妙,快御仙器飞行啊。”

小和尚仰头羞涩的笑:“小僧这一路都是走来的。行万里路,看百家风光。正所谓‘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你这样太慢啦,过几天都到不了漳州古城,等你到了茶都凉咯。”慕容惜霜急不可耐道。

“施主可先行前往,小僧随后就到。‘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心净不在乎快与慢。”竺妙舌吐莲花,实在是个禅宗高手。

“竺妙,不如我御剑带你一起?”徐靖贤问,竺妙连连摇头。

“我来带你把。”孟星河也不多啰嗦,如大鸟疾坠而下,一把拎起竺妙的领子,象骨折扇变大,移到两人脚下,冲天飞起。

“啊,孟施主,小僧恐高啊。”竺妙小和尚惨叫一声,在半空中浑身颤抖,大风刮的手脚冰凉。他紧紧抓着孟星河的衣衫,用劲太大,衣衫都差点裂了。他颤巍巍的稍微睁开眼睛,一看底下万丈浮云遮田野,百亩树林迎风动,又赶紧闭目念佛。

孟星河拍拍他的手臂:“放心,竺妙,我十三岁开始御仙器飞行,一向很稳,不会摔下去。你在我身后,风沙我都替你挡了,你可以静心享受一下云中穿行的乐趣啊。”

“你这算不算心魔呀?”慕容惜霜萌的双目发光,好奇问。

“这个乃身理自然反应,无法控制恐惧。罪过罪过。”竺妙闭目羞涩回答,如同一只鹌鹑,埋头佯装看不见外物。

“除了眼疾,恐高,你还有什么毛病啊?”孟星河掰手指数道。

“应该没了,没了吧。怕虫算吗?”竺妙满脸通红喏喏道,一对招风大耳朵微动,越发惹人怜爱。

“那正好体会一下飞行的苦乐。”徐靖贤笑道,“万一以后除魔时候,妖魔御风而逃,你步行奔跑如何追的上?”

“有劳徐施主费心了。”竺妙无语凝噎,清风徐徐,感情在飞行吵闹中不断升温。

傍晚到了位于九龙江西溪北岸的漳州古城。此地城郭略显萧条,守城将领有气无力的靠在墙头,看见几人衣装鲜亮也不多询问,粗粗登记在册便轻易放行。

街上风景倒是比之豫章郡别有一番风光。古城是“以河为城、以桥为门”的筑城型制。穿过三层雕花石门楼,九条洁净石板路横贯其中,沿街两侧布满二三层朱墙红窗小楼,店铺林立,形成九街十三巷的街道格局。百姓都行色匆匆,川流不息。信步间闻到一股诱人香气,抬头见街道正对面有一个天益饭馆,撑起招揽顾客的旗幡,迎风鼓动,烹饪声和吆喝声奏成一曲街头乐章。

上得二楼,窗边坐着两位大汉。其中一位居于上首,他气宇轩昂,浓眉大眼,络腮胡须,身躯伟岸,年约三十,古铜色皮肤,浑身一股阳刚强硬之美扑面而来。另一位大汉穿着简陋的道袍,分明比他年纪小,却唤他作大哥。

徐靖贤和孟星河对视一眼,心中暗叹:“此地居然有如此英姿勃发的壮汉。”

另外一位恭谨坐在下方,长着一张端正国字脸,年纪略大,穿着太极道袍,颇为正气凌然。这道长双目如冷电,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继续用膳。桌上只放着一盘三斤爆炒牛肉,一大壶酒,两人十分豪迈的吃肉喝酒。

几人坐下,小二殷勤上了一壶玳瑁乌龙茶。

“小二,最近城内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徐靖贤礼貌跟他打听消息。

“不知道啊。漳州古城一向风平浪静,没什么大事啊。”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回答。

“漳州知州余俊宗是如何中毒?中的什么毒?”徐靖贤又问。

“不知道啊。这种机密之事都被官府封锁消息了,普通百姓怎么会得知。”小二用毛巾擦干双手,徐靖贤看见他双手较为粗大,虎口生有老茧,关节活动异常灵活。

“漳州广发英雄令,最近城内来了哪些英雄呢?”徐靖贤再问。

“不知道啊。确实多了不少面生仙长。”小二一甩毛巾盖在肩膀上,无奈摊手。

“店小二都号称消息灵通,包打听。怎么到你这就一问三不知了?”孟星河以扇敲桌。

“我只是一个跑堂讨生活的,小的确实不知道啊。”小二面露难色。

“我看你是在不知道什么饭店,做着不知道什么活计。你帮我们点几个不知道菜肴,在不知道时间端来。”孟星河摇扇斜眼鄙视道。

第三十八章 兄弟激战解误会(第一次上推荐,求票票收藏,谢谢)

徐靖贤笑着招呼小二上几个特色菜,分别是云洞岩盐鸡、金定鸭、白礁牡蛎、角美缢蛏。竺妙只要了一大碗白饭,就着白饭用膳。

在他们问话期间,两名大汉眼中散发精光,多瞧了几眼,吩咐小二再上几坛酒,又自行吃喝。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小二端着四盘菜肴,手臂上拎着三坛酒上来了。他先将菜肴放下,再提着酒往窗边走去。异变突生,这小二运劲将酒坛往两名大汉头顶一抛,从袖中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那刀尖闪着幽光,明显淬了毒,直刺而去。

两名大汉掀桌,酒坛在半空中碎裂,酒水洒了满身满地。烈酒迷住了他们眼睛,一时无法睁开,只能闭目闪躲。那道长始终挡在大汉身前。

木桌撞在小二腰上,一时阻拦住前路,他一脚将木桌横踢过去,又回首将匕首疾射而出。道长一甩拂尘抵住木桌运气,桌子立时四分五裂,碎片乱溅。同时,大汉耳朵微动,侧身避开疾风,匕首深深贯穿了木窗,他一抹脸上酒水,大步流星,伸手擒拿敌人。小二后退几步,拿起旁边空桌上的茶壶,向外一抖,一股热气腾腾的茶水如银线朝两人双目射出。

那道长双腿分开运气下蹲,手持拂尘以空气转圈画出太极图案,半空中太极图案旋转不止,将茶水阻挡,热气发出滋滋声,一滴不漏反射而回。小二呼唤一声:“公子,救我。”引开两人注意,趁其不备翻身下了楼梯,瞬间消失不见。

两位大汉留下一言:“请诸位留在此处。”语毕分别从窗户,楼梯翻身追去,未寻到人影。只在后厨房发现二三被打昏绑住的男人,舀一瓢水浇醒,男子们哀声求饶。原来他们是本饭馆店主及帮工,早晨脑袋一疼就被打昏了,也没看见是何人所为,方才醒来就看见两名大汉了,关于刺杀之事什么都问不出来。

前后搜索不过片刻功夫,徐靖贤等四人见此,放下银子转身欲走。那道长一甩拂尘,拦住几人,冷笑一声:“诸位还没交代清楚,想走,没那么容易。”

“误会,我等并非那人同谋。那是小人污蔑之词。”徐靖贤行礼道。

“口说无凭,难以自证。兹事体大,贫道只好请诸位留下。”道长虎视眈眈,拂尘如丝缠向对方。

“那在下只好领教一下道长高招了。”徐靖贤跟伙伴对视以之安抚,一人迎身而上。另外那位大汉则双手抱臂,悠然的靠在楼梯口,监视余下的几人。看他神色似乎对道长十分有信心,丝毫不担心。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小僧等人绝不是为非作歹之人。”竺妙小和尚急转着佛珠,面带急色,连珠发炮般解释,“佛家有五戒,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这五戒是佛门弟子的基本戒律,不论何人何地皆应遵守的。”

那大汉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拿起一坛酒痛饮,笑道:“小和尚修禅宗没学到静心之妙吗?何不静观其变。”小和尚继续念经,他便听若不闻,置之不理。

道长拂尘一扫,掀翻几张方桌,徐靖贤飞身而起,脚尖点在桌上,将方桌几张垒成一堆,一踹推到墙边,整个饭馆顿时空空荡荡。

道长那拂尘如钢丝席卷而来,徐靖贤旋身用噬灭剑绞住竟然一时绞不断。道长一掌拍来,徐靖贤后退几步用衣袖卷住方桌上的几筒木筷,木筷如飞蝗刺向对方。道长飞起闪身,徐靖贤趁势顺时针挣脱拂尘,那木筷钉入墙壁寸许。

不料道长在半空中转身,拂尘长丝从后背击飞徐靖贤,他身如破絮撞碎侧面窗户,跌落在石板路上。路上行人纷纷闪避,空出好大一片场地。孟星河等人也急忙跑上二楼观察。

道长手持拂尘追来,卷向他血海穴。徐靖贤剑尖点地斜飞躲过,双方又过数十招。

道长功力颇深,对敌经验老练,原地一个转身,拂尘从匪夷所思的方向袭来,扫中徐靖贤腰部,将他摔落在地。道长如老鹰扑兔跃起,拂尘又急追而去。

这时孟星河一丢折扇,折扇击飞拂尘,回旋飞回手里,按奈不住从二楼飞身跃下。他伸手去扶,徐靖贤借力翻身而起。两人长身玉立,对视颔首,一齐迈步前冲,长剑折扇从左右两个方向夹击而去。

道长轻松应对,冷笑道:“贫道有幸与两个如此出色的小辈切磋,胜之不武啊。”

“道长年纪是我等两倍,以大欺小很是了不起。”慕容惜霜在楼上讥讽。

两人也不回答,飞身一齐踢出数脚。道长将变幻莫测的拂尘接连甩出,点在脚底涌泉穴。两人落地一个踉跄,互相扶住,脚都麻木了。两人略微跺几下脚稍稍缓解酸麻感觉,又一齐大战几十回合。一时不察,拂尘又击中两人后背手腕,徐靖贤几乎握不住武器。孟星河的折扇砰然跌落,摔倒在地。

道长拂尘迎面扑来,徐靖贤错步护住孟星河,右手长剑指天,口中默念:“苍穹七辰汇北斗,天罡正气借护体。”左手迅速变幻七星诀,身上泛起金光护盾,道长一见连忙收力,拂尘打在护盾上如同水波流动,两人安然无恙。

道长一收拂尘,奇问:“皇极经世?”

“正是皇极经世中的北斗神咒秘法。道长如何认得?”徐靖贤扶起孟星河回答。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师兄弟都不认识。”道长豁达长笑,“贫道乃是韩允。”

“二师兄!”徐靖贤喜出望外。

“刚才差点伤了小师弟了。对不住。”韩道长行礼道歉,“那位是我大哥,单名一个宗字。”

“江湖险恶,我兄弟二人害怕放跑恶贼,所以多有得罪。请见谅。”韩大哥也笑吟吟的从店里走出来。

“无妨,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正是不打不相识。”孟星河龇牙呼痛,拍去身上灰尘。

“看你这惨的哟,只能怪你自己学艺不精。”慕容惜霜嘲笑。

几人一起步入饭馆,递给掌柜一些银子赔偿损失,收到银子眉开眼笑的掌柜吩咐战战兢兢的小二继续上些酒菜,自己摆好一张长桌坐下,各自序了师门年纪。

“二师兄来此为何呢?”徐靖贤发问。

“我等因收到英雄令,来这帮忙。”两人对视一眼,韩允回答,“三位少侠呢?”

“我们也是游历到此,遇见这等大事来凑个热闹。”孟星河嘴快抢答。

第三十九章 醉饮嬉笑齐欢闹

“天色已晚,知府处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不如在此暂做休整,明日再上门打听。”韩允提议。

“也好,一路风尘仆仆,理当整理方能见人。”慕容惜霜拍掌同意。

“二师兄,不知道刚才是何人刺杀你们?”徐靖贤好奇询问。

“自从我等投闵王麾下,上了诛杀榜,经常被朝廷暗卫刺杀。刚才那刺客出手凌厉,一击不中即刻退走,正是暗卫的特点。不必理会。”韩允皱眉解释。

“今日相聚甚是有缘,理当不醉不归。”韩大哥自行去后厨抱了二坛美酒出来,满满的给众人斟上一大碗酒。

“韩大哥真是好酒量,这一顿饭功夫至少喝了二斤酒水了。”徐靖贤赞道,慢慢的喝下去。

“大哥是出名的千杯不醉。”韩允举碗笑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干了这碗酒。”孟星河爽快和他碰碗,毫不迟疑的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清澈的酒水沿着嘴边脖子一路漏下去,淋湿了好一片衣襟。

“今日大家这么高兴,我就作陪。”慕容惜霜也饮了几口。

“两位少侠好爽快,慕容姑娘也是女中豪杰。今日交了你们这个好友。痛快。”韩大哥豪爽仰脖喝干,翻碗示意一滴未散,跟着又斟满酒。

韩允满脸带笑:“小师弟,为兄未曾关照你,反而因误会差点打伤了你。我这个师兄真是不称职。我干了这碗和解酒,跟你赔罪。”

徐靖贤忙道不敢,深吸一口气,喝干净大碗酒。一斤烈酒下肚,腹内犹如火烧,热气冲顶,脸都红透了。

“好酒。”孟星河等也跟着陪饮。

韩大哥目光灼灼注视着竺妙小和尚,小和尚涨红了脸,摆手推辞:“佛家五戒,不得饮酒。”

韩大哥爽朗大笑:“这是素酒无妨。俗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君不见唐太宗送唐玄奘去西天取经临别时,也曾饮一杯送行酒。”

“不可不可。佛经《四分律》中说,饮酒有十过三十六失。”竺妙摇头如拨浪鼓。

“酒本身并没有错,戒酒是因酒可以影响心智和自我约束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神农尝百草,不亲自尝试,怎能明了世间所有的苦。”孟星河劝道。

“此话好像有些歪理。小僧入红尘便是为了阅尽人生百态。”竺妙踟蹰喝了一口,噗呲一下吐出来了,脸皱成一团:“好难喝。”

“多喝几口,你就知道个中滋味了。”慕容惜霜掩嘴笑道。

“我一开始也纳闷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苦酒。醉后方明白酒中真意。”笑容可掬的孟星河和韩大哥划拳饮酒,两人旗鼓相当,不多时就饮了好几碗酒,俱都醉眼迷蒙。

竺妙小和尚勉强咽下一口酒,微张着嘴,眼睛圆溜溜的转,模样憨态可掬,脑中浑浑噩噩如一团浆糊,不过片刻,头一歪已醉倒在桌上了。

“这位大师酒量真浅。我们继续,来,干了。”韩允谈笑风生间巧妙祝酒,气氛浓烈。

“闹市相逢酒一杯,大笑斗酒须醉倒。”徐靖贤自斟自饮,酒意上头,诗兴大发。

一坛酒就是十斤,一会功夫就分食干净了。韩大哥又伸手欲拿第二坛。

慕容惜霜见几人醉态暗暗发笑,抢过酒坛,好言相劝:“这可是烈酒,别喝太多了。”

孟星河从旁抱住一坛酒,如醉猫偷笑:“这还有酒,霜儿,你怎么在这?莫非你有一个孪生姐妹?”

慕容惜霜无语,拍了他脑袋一下。孟星河一手捂头呆呆笑着望向她,水莹莹的大小眼眨巴眨巴,简直如同迷路的麋鹿。慕容惜霜玩心大起,揉乱了他的头发,他可怜巴巴的用双臂捂住脑袋,头埋桌上挣扎着不让人拨弄发髻。

不多时,几个人都醉倒在桌上。

慕容惜霜看天色已晚,一个个摇醒,喊小二帮忙将几人抬上客房。

慕容惜霜拍了拍竺妙的肩膀,小和尚睁开眼,只觉得酒水在腹中搅得翻天倒海一般,紧紧捂住口鼻,一股激荡酒气从金丹处冲上来,忙扶着桌子小跑到厨房,呕吐不止,将五脏六腑的残酒吐出来,顿时觉得清醒不少。他心想戒酒果然有道理,古人诚不欺我,暗中发愿再不饮酒。

第二天,几人赶赴漳州知府府邸,正门大开,门口驻守四个黑袍守卫,手持长枪很是威风凛凛,陆续有英雄往来。刚在门口矗立片刻,就有一老管家上前好言询问:“不知道几位英雄是修道之人还是医师?”

“我等是修道之人,奉英雄令宣召前来助阵。”徐靖贤等人行礼道。

老管家招手引来一位丫鬟,道:“那就由这位丫鬟给几位指路。”

“奴婢香菡见过几位公子,请随我来。”香菡低头行礼道。只见她柳叶细眉,眼睛大而上挑,五官深邃,以亮粉丝带系了双环发髻,插了几朵丝绸制成的香雪球。身穿蔷薇粉上衣,桃红石榴裙。打扮很是明媚秀丽,行为举止活泼大方,笑容娇美可爱,实在不同凡响。

“此次前来的英雄众多,怕有力所不及者滥竽充数,都要通过考核才能留下。修道之人均要西苑比试场,由宫廷御林影指挥使主持考校。”香菡一路走,一路轻声介绍。

“怎么来了宫廷指挥使?”慕容惜霜急不可耐问。

“因为本府知府余俊宗昏迷,无人主事,禀报朝廷后派来了影指挥使坐镇。听说此人冷若冰霜,寡言少语,手段凌厉,办事很是稳重。”香菡耐心回答。

“那不知道医师在何处考校?”孟星河好奇问。

“医师都在南苑临时设置的博医馆,由静宇斋仙子考校。”香菡回眸一笑。

“静宇斋来了?不知道来者是谁?”徐靖贤面露激动问。

“这香菡就不知道了。只听说这位仙子貌美如仙,医术不凡,将中毒昏迷的十几人病情稳定住了。”香菡柔声道。

“居然有那么多人中毒?如何中毒?中的什么毒?”韩允连声追问。

“请恕香菡暂时不能透露。待几位通过考校,获得英雄通行令牌再详细告知,以免消息泄露引起百姓恐慌。”香菡怯怯道。

众人也不忍心为难,加快了脚步,前往西苑比试场。远远听见号角响起,绕过垂拱门,只见一个百丈宽的平整空地,正面白墙上刻着龙飞凤舞的精忠报国四个字,青石铺地围起了一块约莫十丈方正的场地,四周树了八根长木桩,旗帜飞扬。

第四十章 群雄考校现月轮

白墙边摆着两张红木椅,正中坐着一名年轻男子,身边站着几位黑袍护卫。他身着墨绿官袍,脸带银质面具,气质清冷如冰雪,好似这俗世间无一事扰心,想必就是那名影指挥使。青石比试场上有两人正在搏击,周围零零散散有着不少人在围观喝彩。

不多时,两人胜负已分,有一护卫站出来喊:“有请下一位英雄。”

孟星河宿醉未醒,犹带醉意的跳上青石台,影大人颔首示意,下方一名黑袍男子站出来,一拱拳,拔剑挟带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刺来。孟星河游刃有余将折扇往上一举,抬起了剑锋去势。他又转手腕运灵气斜挥,象骨折扇撞击在剑锋上,铛一声,普通长剑断裂两截。那人手腕忽地一抖,持断剑转身飞扑,直刺后背。

孟星河自信满满头也不回,背着手信步绕着剑身旋转折扇,转的越来越快,顿时卸去断剑之力。那人将剑脱手,发出呼喝之声,挥拳如猛虎下山往前直冲。孟星河潇洒灵巧跃开,折扇在他身后一点,那人扑倒在地。

星河灿烂浮云尽。皓月清浅光华满。

瞬间胜负已分,互相拱手致意。孟星河满面春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到青石台右侧等候。行走间目光如炬,盯着慕容惜霜炫耀,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脸上刻了夸我二个大字。慕容惜霜掩面低笑不忍直视。

徐靖贤上台,观察他们举手投足,影指挥使已心知境界颇高,飘逸挥手,身旁黑衣护卫站出来道:“天下间金丹境界本就极其难达到,三位年未弱冠便有如此功力,世间罕有。”

“我等修炼至知天命之年,方踏入金丹境界。这些少年居然已经练成金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底下人议论纷纷。

“影指挥使目光如炬。过奖了。”徐靖贤拱手道。

影指挥使姿态优雅走到青石台中间,身形挺拔如松,声音犹如冷泉,自带一股清冷之意,富有磁性:“我这些属下才筑基修为,不敌你们一合之力。也为节约时间,诸位不如一起上,在下亲自下场奉陪,只要确认其中没有邪门歪道之徒即可。”

“举止间超凡脱俗,言语间强大自信,必定深不可测。”徐靖贤暗赞。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韩允行礼道。四人分别站立四个方向。竺妙大师在一旁敲紫金钵念经,用梵音攻击。

慕容惜霜取出七弦月琶追光,在一旁弹奏起“琵琶行”。

按弦转音轻如云,扫轮挑弦轰若雷。

半抱月琶掩傲色,泠然曲中藏杀机。

乐音急促,提升了众人灵力运转极限,曲中夹杂透明风刃,让人防不胜防。

韩大哥取出一把大环刀,耍的虎虎生风,一跨步上前朝头顶砍去。同时徐靖贤也拔出噬灭剑,挽了几朵剑花,剑身在明亮阳光下反射出一片银光。影指挥使,左手背在身后,迈着悠然步伐,动如脱兔,身形一闪,右袖一卷一推,将两人手中大环刀和长剑交错相击在一块,发出一阵刺耳金铁之声。

韩允一甩拂尘如灵蛇席卷而至,他飞跃招架。韩大哥和徐靖贤也及时变招。韩大哥刀锋忽然一转,横向直劈,徐靖贤也矮身往脚下刺去,慕容惜霜一拨月琶射出点点风刃。当下形成包围之势。

见形势紧急,影指挥使眉头一动,心念急转召出兵器玄天月轮‘迅影’,此物形如银色弯月,镂空并排雕了九日,为太阴元精所铸,乃至阴致寒之极品宝物。见几位道行高深,为保全朝廷颜面,他全力以赴使出失传已久的幻影分神术。相传东瀛忍术便是偷学自这门道法,只学得皮毛,未习到精髓。

七个幻象分别对抗几人,几乎一模一样,难辨真假。假的幻象虽然攻击强劲但身躯极为脆弱。每一个幻象动作都优雅到不可思议,威力呈几何倍增。几人几乎以一敌二幻象,顿时压力山大,不知道自己面前那个真假,均得全神贯注对待,一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竺妙大师见此不利形势,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号“罗汉金身”,全身七宝锦襕袈裟闪烁着灿烂佛光,皮肤如镀了一层黄金光芒。又急速转动菩提多宝佛珠,念一句“舍生忘死”,可以产生吸引非智慧生物的仇恨,顿时强行吸引了四个幻象的猛烈轰炸。四个幻象月轮一齐击打在佛光上,佛光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其余几人得到喘息时间,纷纷出手粉碎了四个幻象。

玄天月轮转动一圈,挡住风刃,影指挥使脚点剑尖借势飞起,伸出拈花指夹住大环刀急退几丈远。韩大哥虎口一震,旧势已老,他纯熟无比凌空换左手握刀,一声呼喝又生新势,大环刀粗犷向前削去,砍中一个影指挥使软绵绵的幻象,幻象化为流星湮灭。

此时道长催动拂尘暴涨卷住影指挥使腰部,玄天月轮飞回他手里,他腰肢柔软向后倾倒,手握玄天月轮往前一划,一股寒气冻住拂尘,一路蔓延至韩允手臂。韩允双手颤抖,收拂尘一退,徐靖贤又持剑快若闪电杀到。使出一招万剑归宗,洒下了漫天剑影,集中在一道幻象上,刹那就破灭成灰。韩指挥使可以在七个幻象间自由转移,只余下真身。

孟星河和徐靖贤又一齐交替冲上来,韩指挥左手形成拈花指点在象骨折扇上,将其偏向一侧,脚踏星辰步法缥缈位移,右手抓玄天月轮将噬灭剑格开,火花直蹦。

交战数十招,因为并非生死之敌,众人皆是点到即止的切磋,棋逢对手均有酣畅淋漓的感觉,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心。

影指挥旋身用玄天月轮再次挡住风刃,一跃回到座位上,拱手淡淡道:“诸位通过考校。幸会。”

“承让。影指挥使盖世无双,名不虚传。幸会。”徐靖贤等行礼道。

香菡在旁鼓掌喝彩,手心都拍红了,“诸位仙家通过了考校,在调查案件期间就是香菡服侍诸位了。”她眼睛闪闪发光,笑看徐靖贤,取来英雄铁令交给大家,引几人到东跨院菊影阁住下。

“香菡去取些茶水来。”她正欲离开,徐靖贤迫不及待的跨步拦住,问:“请问静宇斋仙子现在何处?”

第四十一章 错眼误认俏医师(首页本周强推,请大家多多收藏推荐)

“古语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隔了多少春秋了。”孟星河在一旁搂住他脖子,挤眉弄眼取笑道。

“孟兄,就别胡闹取笑我了。”徐靖贤无奈苦笑,一巴掌拍开他的脸。孟星河摸摸脸,暗自发笑默默跟上。

“在哪呢,我也想念柳姐姐了。”慕容惜霜也急切的跟随前往。余下几人各自休息。

香菡美目含笑,娇俏道:“请跟随我来。”她七拐八拐,绕过九曲十八弯回廊,来到一处青瓦红墙小院,挂了匾额博医馆,颔首:“就在此处。”

徐靖贤等行礼谢过,几人从敞开的大门不请自入,绕过门前九龙影壁,两边是曲折回廊,正中五间青瓦上房,装饰皆是朴实无华。远远瞧见一位白衣女子坐在大堂内,正背对着房门研磨药材,背影婀娜多姿。

徐靖贤心情激荡不已,旁边的慕容惜霜忍不住大叫:“柳姐姐”,一边呼喊一边风一样的跑过去握住了女子的胳膊。

白衣女子翩然回头,却是个陌生女子,慕容惜霜讪讪的收回手,赔礼:“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她温柔微笑:“你们可是找柳芷月小师妹?她不在此处。”只见她身材略微丰满,鹅蛋圆脸,俊眉修目,约莫二十五六岁,气质温柔如水,给人亲切之感。这位却是静宇斋的大师姐南宫雪。

一进大堂,只见左边摆着几排高大药柜,右侧一排红泥小炉炖药,药香四溢。南宫雪招呼几人坐下说话,知晓是师妹好友,端茶倒水殷勤接待。

“小师妹文静冷清,一向独身往来,我还担心她过于离群。有你们几个活泼的同龄好友照顾,我就放心多了。”南宫雪颇为关怀,尽显拳拳爱护之心。

“外人是不知道,柳姐姐是外冷内热。”慕容惜霜娇俏道。

“慕容仙子果然了解小师妹。她虽年纪,却聪慧非凡,处事公正严明,是我辈领头之人。人人都甘心追随于她。”南宫雪赞叹道。

“不知柳仙子在何处?”孟星河盱着努力掩饰失望神色的友人问道。

“自从她上月去豫章郡就未曾见过了。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或许已经回静宇斋中了。”南宫雪顾盼神飞,耐心回答,几人互相道明身份。

徐靖贤等出示英雄令询问:“不知这是如何中毒的?中的什么毒?”一路上消息封锁严密,很是好奇。

南宫雪长叹一声:“已经有十余人昏迷不醒,都是修道之人,没有普通凡人。他们嘴边犹带笑容,神色安详,似乎沉醉在美梦之中。”引领众人到后罩房查探,只见十几位官员躺在床上,病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四肢出汗厥冷,呼唤没有反应,犹如活死人,均是青壮年男子,日常由仆人照顾。普通百姓因为没有灵力就没有一个中蛊毒。

“病患气机紊乱,脉象虚数,心经与心包经尤其虚弱。漳州府本地医师诊断有误,认为是得怪病昏迷,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我收到求助信,连日赶来,诊断后发现是中毒。猜测是中了百越蛊毒圣教的摄魂分魄蛊。但苦于没有母蛊虫,也没有蛊毒配方,无法根治。只得每日取金针,刺少海、阴市,心俞,三穴专治心疾,又配了保魂药汤,以为辅佐。方才暂时吊住性命。”南宫雪面带悲悯之色,带大家回到正厅坐下继续介绍。

“听闻百越蛊毒圣教虽养蛊诸多奇诡之术,但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甚少出来行走,不知是为何下毒?”孟星河皱眉摇扇问。

“听闻是因为最近闵王派人去跟百越蛊毒圣教交涉,意图联合对抗朝廷。惹怒了蛊毒圣教中人,因此下山掀起腥风血雨。现在下毒之人还脱身在外,无人见过真面目,手段诡异难以防备,随时可能再下毒手。漳州广发英雄令,既想抓获下毒之人,也想借此召集英雄去征讨百越蛊毒圣教要得解药。”南宫雪长叹一声。

“多谢南宫仙子耐心告知情况。”几人真心道谢。

见她忙于诊治病人,几人随意吃了几个馒头,其余专业事项也一时难以学会,只帮忙给病人擦洗身躯,舒缓僵硬四肢;用木椅推出来晒太阳,增添阳气,忙了大半晌才回房休息。

到晚间,香菡引几人到正院大堂,红灯高悬,灯火辉煌,堂内摆着十几桌酒宴,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坐了几十位英雄。席间觥筹交错,群雄彼此之间纷纷寒暄议论,声音杂乱而吵闹,如身在蜜蜂丛中,耳边嗡嗡直响。

几人也寻了一角落坐下,竺妙小和尚还是只食用白饭,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一旁暗中观察众生百态。

香菡站在徐靖贤身旁伸手摆放碗筷,雪白皓腕上露出一对十三只形态各异蜘蛛银铃串成的绞丝镯,行动间银铃响动。他暗叹此女子爱好独特。

“二师兄听闻此事是因闵王而起?”徐靖贤好奇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蛊毒圣教野心勃勃,早晚有此意战。闵王将士也有不少中毒,隔墙有耳,不便细说。”韩允严肃低声回答,转而介绍闵南风土人情,诸人一路见闻,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香菡周旋倒酒,一时不慎崴了脚,如一只粉蝶扑向他怀里,徐靖贤连忙伸手扶住。她提着瓷壶酒水泼落,湿透了徐靖贤的上衣,又怕又羞道:“哎呀,对不住,徐公子。”

“无妨。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徐靖贤爽朗一笑,犹如流云碎星,让人目眩神晕。

他站起来,前去更衣,回来经过回廊时,看见灯下有一个满身锦绣的酒醉男子正在拉扯一个女子,定睛一看正是香菡。

“香菡我又见到你了,原来你躲到知府府邸了,难怪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你。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能只当婢女呢,你配得上做我的美妾。你就从了我吧,从此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那酒醉公子道。

“公子请自重!我誓不为妾,甘愿粗茶淡饭了此余生。”香菡怒目直视。

“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闵南章巡抚之子章淮。”章公子色眯眯摸着小手不放,“今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拒绝我,明日我把你要过来,那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他身上酒气熏天,直冲人口鼻。

第四十二章 俏婢三试暗生情(首页本周强推加更,请大家多多收藏推荐)

徐靖贤一把扯开两人,挡在香菡身前:“这位姑娘说了不愿意,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章公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香菡:“谁准你多管闲事了。”他伸手又去捉香菡,徐靖贤抬手一挡,他用尽全力去推,也推不动分毫。

徐靖贤转身护着香菡离去,那章公子又扑上来,徐靖贤长袖一甩,他就以平沙落雁式摔倒在地,滚着哎哟不绝于耳,狠狠威胁:“你给爷等着。我让我爹治你。”他被气劲撞击,忽然觉得胃里翻腾不休,张口吐出一大摊黄水,模样狼狈不堪,越发衬托出旁边人磊落不凡。香菡慌忙躲闪,差点溅上了裙边。

徐靖贤不搭理,头也不回绕过回廊,轻声安慰:“没事了。以后遇见这种事就来找我。”

香菡站在他宽阔的背后整理衣衫,心里暗喜这居然是个老实人,目光闪动:“多谢公子,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不必叫我公子。我只是一个穷道士,不是什么豪门子弟。”徐靖贤柔声道。

“你现在就是我的公子。”香菡顽皮一笑,徐靖贤无奈摇头。两人一起回宴席去。

进入大堂,却见一个男子站在几人席前。“霜儿,你也在此地,他乡遇亲友,好巧啊。”却是慕容承平道。

“哼。你们有把我当做慕容家的人吗?”慕容惜霜一脸恼色。

“你这样说,祖父可要伤心了,你是姑母唯一的子嗣,自然是慕容家的人了。是兄长以前对你关心不够,切勿说气话了。”慕容承平鞠躬道歉。

慕容惜霜脸色稍缓和,仍然不语。

“你既是霜儿的堂兄,应该就是徐兄上次提起的慕容承平公子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请坐下说话。”孟星河连忙打个哈哈。

“正是在下,惭愧,一时年轻气盛,也是不打不相识啊。”慕容承平洒脱一笑。

“徐兄,你这么快回来了啊。”孟星河挥手招呼。

几人坐下推杯换盏,香菡殷勤的添酒加菜。徐靖贤笑道:“香菡,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别忙活了。坐下一块吃吧。”

“对啊,香菡。我们是粗人,你不用如此,受之有愧。”孟星河也劝道。

“我本就只是一个婢女,是几位公子人品宽厚。我之幸也。”香菡莞尔一笑坐下,毫不掩饰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徐靖贤。

“香菡,你这样才貌怎么会成为知府婢女呢?”慕容惜霜挑眉追问。

“对于平民女子来说,美貌是一种罪孽。因为家中突遭变故,为躲避闵南章巡抚之子,卖身入知府府邸为奴。”香菡低头,声音带哭腔。

“真是天理不公,有我们在,区区一个巡抚之子,他不敢如何?”孟星河义愤填膺道。

“多谢孟公子。”香菡含泪一笑,明艳动人。

“香菡,为何你独独对徐兄青眼相看?”孟星河嬉皮笑脸低声问。

“那是徐公子长相特别俊美,在座之人都及不上。”香菡掩嘴偷笑。

“我哪里不如徐兄好看了?”孟星河奇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孟公子虽然也英俊,但是在我心中还是徐公子最为俊俏。”香菡热辣辣的直接说。

徐靖贤等修道之人听力灵敏,不小心听见私语耳朵都红了。暗想莫非此地女子都如此直接奔放,让人暗暗咂舌。慕容惜霜连连瞪了孟星河几下,又不好说什么。竺妙小和尚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其意,好似一个好奇宝宝,想问又不敢多问。

韩允轻声笑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一出佳话。”举杯又灌了徐靖贤几杯酒。

“江山多娇人多情,自古美女配英雄。何况香菡姑娘如此美艳,艳福不浅啊。”韩大哥乐呵呵道。香菡感激的注视了韩大哥一眼,默默过去多添了几回酒。

“两位大哥别取笑我了。”徐靖贤满脸通红。

“最难消受美人恩哟。”孟星河举杯戏谑道。

“小心是蛇蝎美人!”慕容惜霜冷哼一声。香菡不欲多生是非,只当做没听见,气氛略安静了一会。

“我听闻南市街附近有异族面孔出没,打算明日前去查探。”慕容承平岔开话题道。

“慕容兄消息如此灵通。我等还不知晓呢。此乃正事,不如一起前往。”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道。宴会完毕,各自回房休息。

慕容惜霜却对香菡隐隐不喜,将徐靖贤拉到一旁,私下跟徐靖贤说:“徐哥哥,我看你还是防备香菡一些,我看她长的像异族人,言行不像一个婢女。普通婢女哪有这么美艳的?”

徐靖贤问道:“可有证据?”

“若是有,我早就揭发她的真面目了。”慕容惜霜跺脚气道。

“外在皆为表象,不能因一己好恶去判断别人。”徐靖贤豁达笑道,心想这或许是同性相斥了,柔声劝慰,“她也是苦命之人。”

慕容惜霜无奈,暗想徐靖贤是正人君子,毫无戒备之心,一向以诚待人。只能自己多加防备观察了。

夜深人静时分,徐靖贤忽然感觉有人进入了他的房间,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在床头停下。他睁开眼睛,瞄见细长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手腕握住剑一抖,长剑横在那人脖子处,旋转起身,衣袖一甩,点亮了烛火,来人却是香菡。

灯下,徐靖贤仅仅穿着白色底衣,越发显得蜂腰细臀。

“公子,你救了我又对我如此好。香菡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她身穿轻薄粉纱,微露香肩,声音撩人,“似我这等身份的女子,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夕欢好。”

徐靖贤忙闭上眼睛转开头:“不必如此。请回去吧。”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香菡挑眉,伸出玉手捏住剑身,轻轻移开,款步前进。

“香菡,请自重。”徐靖贤狼狈转身躲开。

“啊!”一声惊呼传来,徐靖贤忙睁开眼睛,伸手欲救。却看见香菡佯装顺势跌到在床上,青丝如瀑布直泄,更衬托得面如白玉。她眼波流转,解下薄纱丢来,露出艳丽肚兜,越发衬托出雪白剔透的肌肤。在莹莹烛光下,青丝雪肌妩媚妖艳至极。

一股浓郁香气袭来,眼看要蒙住面部,徐靖贤长睫毛如同小扇子扑闪扑闪,一时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慌忙挥剑刷刷几下将薄纱削的四分五裂。他扯过木架上自己的外衣,丢过去罩在她身上,侧身而立,转头不看。

香菡轻盈一翻身,姿态妖娆的侧躺在床上,以手撑头,越发突显双腿晶莹而修长。伊人媚眼如丝,轻轻抛下外衣,手抚青丝:“你们男人大多难以抵抗美色诱惑,没有一个不曾见了香菡就露出痴迷之色。只有公子如此与众不同。香菡不信徐公子如此无情。”姿态兼具青纯与性感,真是天生尤物。

第四十三章 季友伯兄共分床

徐靖贤正色严肃道:“男女之间,讲究礼义廉耻,发乎情,止乎礼。请回去。”

香菡跳起来,娇笑着伸手欲摸他的脸庞,魅惑动人。徐靖贤一边转身躲避,一边绕过木桌。

“我不信世间有柳下惠,美色当前仍无动于衷。公子,你好无情。莫非是嫌弃我是一介卑微婢女,配不上公子?”她在烛光之下佯装啼然欲泣。

“你别哭啊。我没有瞧不起婢女。只是个人原则,实在难以接受。你还是回房早点歇息吧。”徐靖贤尴尬不知如何安慰。

香菡噗嗤一笑,推翻木桌,又热情胜火的伸手追逐。他又绕着房中木柱转了一圈。

“那公子就了了香菡一生心愿吧。从了我吧。”香菡娇笑调戏。

“其他不违背道义的事可以应承你,此时万万不能。”他无奈用剑尖射出气劲凌空点在她的穴位上,她顿时昏倒在地。他将薄被拖下来盖在她身上,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他暗想山不来就我,我便只好就山了。此处不宜留下,只有去往他处歇息一晚了。

信步走到孟星河房门口,用剑轻拨开门梢,闪身进去。月光下一把折扇带厉风迎面袭来,他挥剑相击,银光闪闪,折扇原路飞回。

“你怎么半夜来这?饶人清梦啊。”孟星河睡眼迷蒙的揉着眼睛,一手接住回转的折扇。他半坐在床上,身着底衣,衣冠不整,更显得玉树临风,肌肉健美,别有一股楚楚动人姿态。

“别提了,飞来横祸。”徐靖贤气闷苦笑,“你过去一点,让点位置给我睡。”

孟星河打个滚移到里面,好奇眨巴大小眼,趴在枕头上问:“徐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把你不幸的经历,说出来让我听了高兴高兴。”

徐靖贤打了他一下,娓娓道来。孟星河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居然有女人想对你霸王硬上弓。真女中豪杰啊。”

“你再笑,我们出去打一架。下次有什么不说给你听了。”徐靖贤恼羞成怒。

“好,我不笑了。这么晚出去打架若是惊扰了民众清梦就不妥了。下次有这么有趣的事一定还要告诉我。”孟星河捂着嘴无声偷笑,“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毫不怜香惜玉。居然把香菡一个人留在那房间里,自己跑了。”

“那换你来试试。”徐靖贤斜眼。

“算了,无福消受美人恩。”孟星河作投降状。

“嘴上说的漂亮,有贼心没贼胆。”徐靖贤无奈横了他一眼,躺下扯过锦被盖上:“睡觉!”

“别啊,我都不困了。是你先过来吵醒我的。咱再聊聊天嘛。”孟星河拉扯锦被,差点掀起了锦被大战。他一个人趴着叽叽喳喳说话。徐靖贤蒙着头,似乎有十几只麻雀围着他叽叽喳喳,有气无力的偶尔应和几句。

“臭道长,你理理我啊,别睡啊。”孟星河不满,伸手一推对方。

“酸书生你有完没完啊?我忍无可忍了。”徐靖贤一把掀起锦被,挥出一拳。

“好啊,你来真的,还是冲脸打!作为一个翩翩君子,脸面最重要。打人不打脸,莫非想我明日见不得人吗?”孟星河侧头,拳头擦着鼻子划过,带来一股劲风,也怒了。两人你来我往交手十几拳。吱呀一声,床顶木架塌了,两人撕破床帘,继续交手。徐靖贤右手变掌出鹰爪,左手钳制住孟星河,就往他腋下挠痒痒,抓住他弱点了。

“哎哟,你厉害。我投降。饶了我吧,徐哥哥。”孟星河咯吱笑得打滚,抛了一个媚眼。

徐靖贤被恶心的一激灵,放开他,站起来看着凌乱的房间,叹气道:“就由你来整理了。”

孟星河笑够了,从地上爬起来,挥拳龇牙:“臭道长,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徐靖贤递上一对白眼,抱拳不应。

孟星河将床顶的四角木架砍了,干脆做成小榻,把撕碎的床帘趁夜色丢了。继续回来休息,一夜无眠。

第二日,大家早起,出门正遇见香菡推门而出,她衣衫整洁,宛然一笑,显得天真纯粹,毫无尴尬之色。她心想三次试探,居然遇见一个还挺有趣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也算不虚此行。

徐靖贤摸摸鼻子,猜不透女子都在想什么,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了。慕容惜霜看见,眼冒汹汹怒火,走过来问:“她怎么鬼鬼祟祟从你房间出来?”

“我帮公子整理房间。”香菡掩嘴娇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床上锦被叠成了豆腐块。

“正是如此。”徐靖贤尴尬点头,张开双臂拦住慕容惜霜,让香菡从一侧先溜走了。

“我才不信她的鬼话呢。哪有一大清早整理房间?她不知道有何企图?到底是做什么还未可知呢!”慕容惜霜不依不饶。

“事关女子清誉,你别多问了。”徐靖贤轻声道。无论她怎么问,他都闭口不答。

“告诉我嘛。我好奇的犹如猫爪抓绕,心痒难耐。”慕容惜霜又转头捏着孟星河袖子娇声缠问。

“你能守口如瓶吗?”孟星河挑眉。

“能啊,我口风最严了。”慕容惜霜双目放光,凑近耳语。

“我也能啊。”孟星河哈哈大笑。

“你耍我?”慕容惜霜柳眉竖立,眼珠一转,又怂眉搭眼可怜兮兮哀求:“我若是不知道真相,会吃不香睡不着,悲惨的日渐憔悴。”

“正好可以轻松消瘦一些。女子都最在意体型,偏你每天吃个不停。”孟星河忍住恻隐之心,用折扇推开她头。

“好你个死怜香居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慕容惜霜原形毕露,狠狠拧着他手臂的肉转了一圈,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她不依不饶还要打,他嬉皮笑脸的躲避,两人绕着院子追打起来。

不久香菡端着一瓷锅白粥来,给徐靖贤舀了一碗,招呼大家享用:“这是我早上特意熬的养身粥。徐公子,你多吃一点哦。”慕容惜霜哼了一声,抱着双臂直视她。

孟星河喝了一口,噗呲一下吐了出来:“怎么这么难吃,放多了糖和盐吧。”

“啊,可能是我搞混了,多放了一次。”香菡捏着帕子委屈巴巴道,“我特意熬了那么久呢。”

徐靖贤一口喝完,笑着说:“还不错啊,下次努力。”香菡惊呆了,暗想这莫非是个呆子?

孟星河摸了摸他额头,奇道:“没生病啊,味蕾突然坏了?”

血洗长乐惊魂魄 上

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压城,倾盆暴雨不见停歇。城门口贴着一张半湿捷报,写着南明王徐广彬同镇北侯秦承安十日前大破北昌天厥部队,断其首领天都汗王一臂。虽是白天,街上却只能看见寥寥几列铁骑在巡逻,老百姓紧闭大门不出,偶有几个行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整个京都弥漫一股死寂的氛围,动物都有预知危险的本能。宫门树上挂了一些彩色丝带,隐隐约约听见阵阵丝竹鼓乐声,是在庆祝前几日的北昌大捷。

南明王、镇北侯与文华太子玉傲天,三人风姿过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镇北侯秦承安原是圣元帝未登基前王府的书童,母亲乃是府中歌姬,不知生父是谁。侥幸得到朝阳公主玉柔儿青眼,圣元帝不允。圣元帝妻子病逝,一直未再娶,只留下一子一女,对公主自是疼爱非常,如珠如宝。朝阳公主绝食以死相逼,帝无奈同意,秦承安一跃鲤鱼跳龙门成为驸马。恰好当时大漠烽烟四起,自请为南明王座下先锋,为平定北疆天厥之乱立下汗马功劳,不过数年凭军功封为镇北侯,一雪出身之耻。南明王之妻素千语乃是“纵观宇内静,夜深闻竹响”静宇斋的内门弟子,与太子妃国色牡丹孟凝芯为手帕交,两人并称京城双珠,少时便约定双方下一代共结秦晋之好。孟凝芯是旸陵君孟畅之后,自幼定为太子妃,接受未来国母的教育,修为不高。

三男与帝在长乐宫内举行家宴,三女偕小儿则在长秋宫后殿话家常。三位贵主明眸皓齿,各有千秋,可与群芳争艳。

素千语笑:“一转眼几个小家伙都这么大了。想当初玲珑出生的时候,三个哥哥可高兴了,特别是我家那混小子,天天说自己终于不是最小那个了,有个粉雕玉琢的妹妹了。”

孟凝芯摇着羽扇道:“可不是,我还记得靖贤第一次看见玲珑红嘟嘟的脸蛋,想摸又不敢,鼓起勇气想摸她的小酒窝,却被玲珑一口咬住了手指,没牙的小老虎咬不疼,两个人还咯吱咯吱傻笑呢。”

朝阳公主:“我那混世魔王也是,终于找到能治他的了,问他怎么不跟徐家姐姐玩,他振振有词玲珑更漂亮。哟,这么小还知道慕色了。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送给玲珑。如今这两小子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玲珑。”

皇太孙玉慕溪年长小公主七岁,因修士孕育子女要耗费自身精血,胎中不足身体羸弱。他不时掩嘴悄声轻咳几句,一人披玄色鹤氅笑倚窗边,手里把玩一对狮子头文玩核桃,看妹妹玉玲珑同大她三四岁的南明世子徐靖贤,小侯爷秦泽辰在庭中扮家家酒。玉玲珑年方五岁扮“主母”,徐靖贤当“家主”,秦泽辰演“客卿”。只见玉玲珑像个大人模样熟练的用树叶、砂石、黄泥、落花、田螺等翻炒做了一道道好菜,徐靖贤则有说有笑的搜集树叶子树枝打下手帮忙煮饭,围着玉玲珑团团转,好不默契。秦泽辰插不进手,在外围观感觉被落下一个人,不乐意了,咧着嘴巴就哭起来,挂着几行泪珠吵着要当“家主”。玉玲珑不搭理还皱着小眉头抱怨太吵。贵主们和宫娥太监几人看着这几个小大人忍俊不禁。

朝阳公主上前拍了一把儿子的肉屁股抱住笑道:“这臭小子,每次都是当‘客卿’,次次都哭,偏又爱凑着玲珑一起玩,也不知道看眼色,玲珑和靖贤才是天生一对。”

徐靖贤不忍心看秦泽辰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小脸,碰了碰玉玲珑的手臂,努努嘴,玉玲珑转身走过去拉着秦泽辰的小手一起加入玩耍,你喂一块芙蓉糕,我喂一口牡丹片,小孩子们又笑闹起来了。好一幅平安喜乐的画卷。

此时前殿中几个美貌歌姬缓歌慢舞,数排风雅乐师浅唱低吟,阵阵丝竹清音绕,铮铮琵琶声渐高,青葱宫婢随侍左右。圣元帝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生性好战、心中畅快、言笑晏晏。太子、南明王坐在左侧,镇北侯坐于右下手,谈起少年乐事纷纷付诸一笑中,畅想未来互相敬酒。

圣元帝遥敬南明王徐广彬一杯酒,一饮而尽,金口玉言将赐他一块免死金牌。话音未落,身边宫娥爆体而亡,众歌姬乐师纷纷尖叫躲避。圣元帝捏碎酒杯,口吐一大股鲜血,灵脉尽断神情萎靡。说时迟刹时快,右手座镇北侯秦承安从矮桌下摸出天都刀,飞身一刀斩入圣元帝胸口,移步龙椅旁,双重打击之下圣元帝登时倒在龙椅上不知死活,转瞬已断绝生气。

同时殿外响起雷鸣般喊杀声,不知来了多少逆贼。左手座南明王徐广彬佩剑噬灭进殿前已交出,只能赤手空拳拔下一段金椅子臂挡在太子身前,放出信号弹,与秦承安对峙。徐广彬暗暗心惊不知何时中招,发现金丹运转不灵,恐今日难以善了。文华太子平日醉心学说,痴迷书籍,无心修炼,一身金丹是靠丹药堆上来的,战力与筑基修士没有区别。

文华太子怒喝:“秦承安,你是想造反吗?那是父皇,你居然敢!”

秦承安冷笑:“朝阳本非我所愿,今日我要清君侧!王侯将相其有种乎?皇帝轮流做,今年我来做。”话音未落步步前逼。

徐广彬轻声耳语:“傲天,今日情势不对,我似已中招,暂避锋芒,先退走再做计量。”

他护着太子往正殿门急退去。秦承安飘移追上一刀劈向太子后心,最是风雅儒将的徐广彬竟似背后长了眼睛,斥道:“滚!”反手用金椅子臂一挡,力如拔山,秦承安没料到徐广彬还未封锁灵脉,震退几步。金椅子臂碎成粉末,飞洒一地。

秦承安自持宫内有数万禁军,城外有二十万镇北军坐镇,谅太子还有不少护身法宝,观他已是插翅难逃,不如等其化灵散发作再瓮中捉鳖,也免得对方拼死反抗,无谓牺牲多增伤亡。玉氏皇朝延绵九千年,虽然威逼收买了小部分官员,但是朝中还有大半冥顽不灵的人还是支持正统。之后还有不少硬仗要打。哪料到人欺天不欺,人算不如天算。

只见几千禁军无声巍峨立于长乐宫登天梯下,禁军副都尉邓兴从门侧闪身出现,他绰号天衍遁一,善使大衍掌,只见双手闪烁着黑光,已是戴上了看家武器黑煞拳套。

文华太子目眦欲裂:“邓兴,父皇待你不薄!秦承安给了你什么,你为何恩将仇报!”

邓兴狡黠笑道:“禁军都尉郭昊羽那老匹夫一日不死,一日便欺压着我,不得翻身。刚刚趁其不备一拳轰碎他,真是痛快。对不住,太子您给不了我的,我便自己来拿了。”

太子喝道:“只要你弃暗投明,孤可以既往不咎,秦承安给你的,孤给你十倍。”

邓兴冷冷一笑:“太子您高高在上何曾把我们这种无名小卒放在眼里。何况秦兄对我有知遇之恩。秦兄说的没错,只有打破陈腐旧规,才能建立新世界。我甘愿供他驱使。不如你们束手就擒。”

太子一时无言,满脸沮丧,他平日待人一向温文有礼,从不以太子身份自傲,一手将两人当做心腹提拔至高位,竟然不知道他们何时对自己有这么大意见。

徐广彬长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欲壑难填罢了。何必为这种小人介怀。”前有狼后有虎,已成前后夹击之势。

血洗长乐惊魂魄 下

一线银光从门外射来,邓兴忙偏头躲避,一掌劈过去,却是宣威将军赵凌寒一身青衫手握碧血银枪,枪与拳套交击发出鸣金之声,旋即又分开,巨响过后,殿门已碎。他率领数百东宫护卫赶到,与邓兴缠斗到一起。两人均弱冠之年,八尺男儿丰神俊朗,只是邓兴多了几分阴郁,损了几分容貌。邓兴反手出掌,迅猛无比往他颈部打去,正是大衍掌第十八招“猛虎出山”,黑煞拳套不愧是一品下等仙器,只见黑光一闪,似割裂了空气。银枪却是一品上等仙器,使出万象枪法第八招“醉眼挑灯”往上轻挑,恰被击中也丝毫无损,反是黑煞拳套暗暗震颤。大红宫灯下,两人腾挪飞跃,身法灵活,赵凌寒应付的得心应手,还有余力往其他处发射几缕银枪振气,帮助其他护卫制敌。两人知根知底本就经常切磋,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其余众人也不多话,几百精英护卫悍不畏死,与近万余禁军纠缠,嘶声呐喊气势振,刀光剑影凶险斗,残肢断臂胡乱飞,热血头颅纷纷落。徐广彬从怀里掏出一颗红丸服下,青筋暴起强提灵气,拉着太子在掩护中撤退。

有一万鑫鑫小将颇有眼色,抢先杀入解兵池拿到诸人佩剑,赶来喊道“王爷,接剑!”丢出噬灭剑。徐广彬一喜,刷刷两剑刺倒两名镇北军。秦承运气安用霸天刀诀第十一式“抽刀断水”,空气往前波动仿佛水流活了,气势汹汹铺天盖地卷来。徐广彬让其他人护送太子先行,用长春剑诀第九十八式“拈花摘叶”轻挑慢挥卷起宫前松树落叶汇成一条绿带,挡住了水流。再转身一剑,将绿带水流合体向秦承安冲去,秦承安退避三舍,用霸天刀诀第二十一式“横行霸道”将其化解。

徐广彬再挥几道剑气,匆匆御剑飞行,直向长秋宫窜去,秦承安落地便想紧追其后,却被御前护卫以命阻拦,蝼蚁虽可轻易杀死,却浪费了不少时光,此时已不见他踪影。

护卫虽个个是精英,但不敌禁军人数众多,节节败退,一夜血洗长乐宫。宫门外王府亲卫也开始冲击宫门,大战成一团。

这边长秋宫太子近侍太监‘妙手封魂’宇文昭毅看见信号,心知不妙,吹起碧玉笛,连杀几个拔刀禁军,封闭宫门开启禁制,暂时解除危机。滴滴答答下起濛濛细雨,太子狼狈赶到,持绿松玉佩可控制禁制,使众人不受攻击。

突闻屋内响起哭声一片,太子赶到只见太子妃软倒在地,已无气息。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般迟又遇打头风。至亲之人和挚爱之人同天丧生。太子泪湿双襟,握着太子妃的手不愿意放开。

朝阳公主含泪到:“皇兄,是我害了父皇和皇嫂。不求你原谅,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你们快走吧,虎毒不食子。我和辰儿留下拖延。”

太子不愿:“傻丫头,我怎会怪你呢?一起走吧,朝阳,来日方长。”

公主只是流泪摇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能。”秦泽辰抱着亲娘大腿呜呜咽咽,几欲昏厥。

徐广彬强忍悲痛,行大礼谢过公主,忙封住太子灵脉辖制而走,赵凌寒抱着哭成泪人的玉玲珑和徐靖贤也跟着进入密道,直通京城外,正好遇见南明王之父骠骑将军徐霍带众雄州铁骑来接应,骠骑老将军徐霍报京城附近十三州已被镇北逆贼控制,自请留下殿后,太子拿出一艘无畏灵舟,大家冒着凄凄细雨,登上灵舟,如流星破空急行向长江以南南明王封地而去。

不知为何,秦承安竟然未亲身追击,赵凌寒和老将军徐霍,带亲卫假扮太子,兵分两路引开追兵。寂静泥路,冷雨瓢泼,他一把银枪使得虎虎生威,且战且退,身上多处挂彩。近百亲卫拼死相护,被数倍镇北军围攻,一个个铁血男儿倒在路旁,赵凌寒无力去救也没法多看最后一眼。落日无情照耀血尸堆,湍急雨水冲刷成一条血路。疏疏密密寒风卷走了将士的临别呼喝“赵将军快走”,除了刀剑齐鸣,什么都听不清。金戈铁马埋忠骨,可叹马革裹尸还。

日暮黄昏水悠悠,青山隐隐赤色浓,凄风苦雨潇潇落,杜鹃声声泣血啼。从朝阳东升战斗到夕阳西下,站着的人越来越少,赵凌寒早已失血过多、面目泛青、嘴唇发白干裂、快要精疲力竭。天衍遁一邓兴击杀最后一名亲卫,丢下大队人马率先追上他,在安庆江堤两人大战一触即发。

赵凌寒衣裳褴褛,早已浑身湿透,手握长枪背水而立:“邓兴,你助纣为虐,终究会失道寡助。”

邓兴嘴角向左提起,似笑非笑:“不知现在是谁已穷途末路。何必还逞一时口舌之快。看在同朝多年的份上,你若是投降,或可戴罪立功。”

赵凌寒手臂青筋爆出,不屑呸出一口唾沫:“休想。我不与尔等小人为伍。”

邓兴面露不快之色:“那兄弟就送你上黄泉路,再与废帝做犬马。”

邓兴挥拳向他眉心打去,赵凌寒耳朵一动,侧头避过,回手握着银枪刺向敌人右腿。邓兴及时变招,扭腰劈下一掌,正好攒击银枪尾部,银枪颤抖发出哀鸣。黑煞拳套是一品下等仙器,银枪毕竟是一品上等仙器,自动护主,将三成力度原路返回,邓兴受力后退几步,使出大衍掌第三十二招“饿虎扑羊”,同时变幻步法,一遁上前。赵凌寒银枪一抖,迎面而上,枪掌几次交接,发出刺耳金铁之声,二人均被仙器劲风刮伤面部,几道红痕可怖。两人功力相当,邓兴仙器略逊赵凌寒,但胜在一路养精蓄锐。反之赵凌寒却一日逃亡滴水未进,伤痕累累、气力不继、渐渐不敌。

战斗数百招,邓兴游刃有余,邪邪一笑:“玩够了!”用上终极大招“遁阴匿景”,瞬间人原地消失,突然出现在赵凌寒身后,赵凌寒用万象枪法第六招“拨云见日”,一枪拨开却落了个空,心道不好!邓兴身影从左侧出现,一掌击中,他胸口凹陷,赵凌寒吐血飞起,邓兴一遁左右接连几掌打在赵凌寒四肢,赵凌寒登时骨头碎裂,四肢瘫软,拼着最后一口气,催动银枪借力,一头扎进长江中,消失不见。

邓兴愤然指挥部下跳江寻觅,身旁雨水冲刷了地上血迹,汇成一条细细的血河滚入长江里。夜黑风急,江水潺潺,终于不见碧血银枪身影,无功而返。

传言天启元年碧血银枪赵凌寒为救主身亡,不愧被称作‘枪疾雷霆撼九州,青衫飞扬重情义’。

镇北军部下办事不力,只绞杀骠骑老将军徐霍和宣威将军赵凌寒两人,收拾战场时碧血银枪赵凌寒尸首不知所踪。待太子等渡过长江已是鞭长莫及。

秦承安下令厚葬圣元帝,太子妃,徐霍三人。翌日宣布国号为大秦,自立为永昌帝,铁血镇压屠杀玉氏皇朝旧部。

南明王和上元陈氏一族族长“再世诸葛”陈宏恺拥立文华太子为天启帝,追封孟凝芯为元珍皇后,立玉慕溪为炎阳太子,封玉玲珑为月玦公主。同年纳陈宏恺之女陈珍儿入宫。从此南玉北秦并立。西北有大漠天厥魔族,形成三分天下的局势。

忠将义救故人子

天启二年,丹阳城屹立在长江之畔,风景秀美,古诗云:“秦淮两岸绿窗朱户,秦淮河上舟楫如云”,真乃繁华盛世。

“南明王反叛了!”一句流言如星星之火点燃了丹阳城大街小巷。

闲谈客栈内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风雅儒将’南明王徐广彬,先祖乃开国名将左柱国徐凌,一门忠烈。其父徐霍在血色元年引开追兵被杀。此人年少英雄,因在抵御天厥十年间立下汗马功劳,晋封为正一品摄政王。长乐宫之变中获得先帝御赐免死金牌。这样的英雄豪杰怎么会突然反叛呢。”

“话说自长乐宫之变,玉氏皇朝前驸马、镇北侯秦承安杀岳父圣元帝,自立为永昌帝,宣布国号为大秦。从此南玉北秦并立。西北有大漠天厥魔族,从此形成三分天下的局势。”

“听说是被赞为‘百样周全观可亲,千般笑面草根甜’的缉事厂厂督宇文昭毅,收到可靠密报,不敢怠慢,回禀天启帝,接令连夜带人从南明王府中搜出不少往来密信。原来南明王和大秦永昌帝竟然私下互相勾结,密谋亡我玉氏皇朝。永昌帝许徐女以太子妃之位,愿与之共掌江山。之前数次江阴大战设计铲除异己,谋害了不少忠心仙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秦内部还有不少心向往正统之人,暗暗密信相告。”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幸亏还未颠覆我朝就被揭发了。缉事厂厂督宇文昭毅真真是英明神武。”

“天启帝因与南明王一同长大,看见投敌密信还不肯信,昨日宣南明王入宫自辩。”

路上飞奔来一队队黑袍守卫分别封锁四个城门,张贴皇榜,昭告天下:“昨日南明王刺杀皇帝,被当场击毙,皇上重伤昏迷。南明王徐氏一族因通敌弑君被判于十日后满门抄斩。”

一句句最新消息犹如一壶菜油倒进了沸腾的水里,流言四起,久久难以平静。

“没想到南明王狼子野心,谈话激动时居然行刺皇上,天启帝重伤,幸好宇文昭毅及时救驾,奏起封魂玉笛,将南明王当场立毙。据说南明王经脉尽断,血涌喷出,至死双目圆瞪呢喃三个字,白衣蟒袍染成血色。”

有看客急不可待追问:“哪三个字。”

好事之徒回应“‘不是我。’”

“不是他还会是谁,人证物证确凿,不仅有书信,还当场行刺。再说宇文厂督怎么会出错。”江南文风开放,当今广开言路,求贤若渴,因此人人都可议几句政事。

“南明王也曾是一时豪杰,‘羌管悠悠君未归,烽火熠熠照西京。塞上胡虏空闻惊,白骨魂梦望边关。’抗击天厥十余年,何等风光。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沦落到此地步。”

客人都在磕着花生瓜子议论:“杀的好,大快人心!正应验老话‘佛前常悲悯,世间公义在’。”

可笑世人多愚昧,流言可畏喜盲从。言语如刀亦如剑,多少豪杰饮恨绝。

茶馆里一个戴着斗篷青衣男子,打听到消息如遭雷击、心中悲痛欲绝、悄悄离去。此人原是南明王麾下第一猛将,唤作碧血银枪赵凌寒。

长乐宫之变,赵凌寒受重伤,隐居修养了年余,众人皆以为他坠河身亡了。本打算先回京面见王爷,恢复身份。

忽闻南明王徐广彬已身亡了,赵凌寒心里一片冰冷,万念俱灰。自忖在南明王麾下近七年,深知其为人一片忠肝义胆,绝不肯信南明王会叛国。

赵凌寒本是战死赵佐领之子,徐家历代均常常接济麾下战士的孤儿寡母,使之无后顾之忧。并送其到徐家军营学习本领,深受恩惠。打听完种种消息,决定暗地潜入南明王府一探究竟。

在外遥见南明王府已被重重包围。探听到南明王手下直系亲兵俱已被抓入狱。一人藏树梢暗中观察半日,孤身从僻静密处潜入府中清华苑。正巧见到王妃素千语在窗边黯然垂泪。悄然现身交谈,王妃惊讶他未身亡,听到种种消息觉察大事不妙,跪求赵凌寒一定要将小世子徐靖贤救出生天。为徐家留存一点星星火种。

赵凌寒连连答应下来,又去义庄寻找了一具身量相近的男童尸体,途中到街头买了火油。

不巧迎面遇见一行巡逻官兵,领头一红衣小将原是他麾下一名万夫长,唤做万鑫鑫。暗道不好,万一此人认出他,恐怕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没想到这万小将不仅装作没看见赵凌寒,还指挥着部下去了相反处,一刻后借口内急短暂脱离队伍,在小巷子里找到他。

赵凌寒正欲杀人灭口,万小将行了跪拜大礼,含泪道:“赵将军,原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他按捺杀心“不必如此。”扶万鑫鑫起来,且看他想做什么。

万小将满脸真诚道:“若不是将军,属下早已尸骨无存了。当年雁门关一役,属下还是个小排头兵,昏迷受伤被压在数具尸体之下,本无幸存之理。是赵将军率人仔细搜查把属下捡了回来,还将自己分内的粮食丹药分给属下,嘱托医官加以照料,才能大难不死。此后多次战役,王爷和将军都有照顾属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属下现为守城门将,猜到赵将军所为何来,愿助一臂之力。”

赵凌寒思量确有其事,给人点点滴滴恩惠他一向不记得,就如同南明王徐广彬一样。丹阳城深夜实行宵禁,设有回天大阵禁制,无法御剑飞行。自己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且相信万小将,如若不成,就当把命还给王爷了。于是约好时间和布谷声当暗号,分头离去。

此时王妃已得知徐广彬刺杀天启帝身亡的消息,匆忙布置清华苑世子房间。

王妃素千语一心赴死盛装打扮,身穿一品凤袍拖尾裙,正带五尾凤钗,耳垂明月珰。她心如刀绞抱着儿子女儿默默流泪。王府内已是遍布天罗地网,插翅难逃,带走一人已是不易,唯恐被发现偷梁换柱,一人都活不了。只能二选一,定要舍弃一个才能万无一失。

道观学艺岁月长 上

女儿徐智敏十分懂事,凄凄苦笑道:“让弟弟走,才能将徐家传承下去。女儿愿以此身报父母恩情。若有来世,下辈子还做父亲母妃的孩子!”

王妃泪流更急抱住女儿,心肝肉儿一通叫:“好孩子,是母妃对不住你。”徐智敏默默摇头不语。王妃抱了这个,又抱那个,那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哪个都割舍不得。

小世子徐靖贤小声哭道:“不,不!我要留下来陪母妃、姐姐。”

王妃素千语双目通红,脸色憔悴,双手捧住儿子脸颊:“你父王不在了,他以前怎么交代你的,他不在,你更要听母妃的话。你还听不听母妃的话了。”

徐靖贤哽咽道:“听,可是,母妃……。”

王妃素千语打断道:“不要优柔寡断。徐家列祖列宗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我们未必有事。”

徐靖贤瞪大双眼,闪现希翼之光问:“真的?”王妃含泪抬手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你是徐家唯一的独苗,必须万无一失。你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不要为我们报仇。心怀仇恨活的太痛苦了,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下去。”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期望无非平安喜乐四个字而已。悲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语毕在儿子额头落下一吻,用银针刺其昏睡穴,徐靖贤软倒,眼边犹自缓缓落下一颗泪珠。

嫦娥不知慈母苦,月光犹在洒清辉。王妃将噬灭剑等物放在一个储物囊里,挂在儿子胸口,含泪放手。

赵凌寒对她一辑到底,感谢王妃大仁大义。抱着徐靖贤宇暂时躲到清华苑假山之中。她把窗户打开一条细缝,最后一次目送他们离去,似是久久不能动弹。

待他们走后,王妃将男童尸体换好世子服装,放在床上。抱着女儿安慰微微笑:“别怕,母妃会陪你一起找父王。”

“母妃,我不怕。徐家儿郎从不堕风骨。”徐智敏傲骨铮铮。

“彬哥,我来晚了,你等等我,愿来生还有福气与你做夫妻。”话落和女儿服下钩吻剧毒,利落洒火油,一把放火烧屋,毒发登时立毙,不曾有痛楚煎熬。

王妃偕同女儿在清华苑自焚身亡,为帮助儿子逃脱制造乱象。自知此身难幸免,宁可自焚保清白。

赵凌寒蓦然回首见清华苑火光冲天四起,不敢耽搁,抱上小世子离去。王府守卫急忙互相呼唤救火,引开不少沿路守军。

趁此良机,赵凌寒得到旧日同僚戚鑫鑫帮助,打开回天大阵一道薄弱处缝隙,从城门狗洞钻出,瞒天过海、逃之夭夭。

正是忠将空饮恨,义救故人子。也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分来早与来迟。

云雾瞬息万变,充盈在匡庐山天地之间;万丈三叠瀑布奔流而落,阳光下激起一片氤氲。匡庐山北靠长江,南傍鄱阳湖。千余米最高峰汉阳峰顶,松峰雪浪,深山老林,几乎无路可循。苏轼留有名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形象写出了庐山一步一景的秀美风光。

有位浮屠道人李涵知开辟了间道场,建了几处楼舍隐居山间,号自在观,取自“道法自然、无为自化、清静自在”之意。这名浮屠道人其貌不扬,却是天下仙门五绝之一,功力深不可测,最喜铲除妖孽,人送‘偶携辟邪斗寇贼,威名赫赫何足道’之词。

赵凌寒抱着小徐靖贤,使用飞行灵器一路疾行,徐靖贤皱着小脸,乖巧趴在他身上,用小手捂住嘴巴一语不发。他俯身看见庐山第一奇观三叠泉,人称“匡庐瀑布,首推三叠”甚为惊奇。李白曾有名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山中人人耳熟能详。

此泉由大月山、五老峰的山涧寒流汇合,从大月山流出形成一条银线,经过五老峰背,由北崖悬口如轰雷鸣叫,注入大盘石上,水从十丈高的巅萁背上倾盆直下,又飞泻到二级大盘石蜿蜒如蛇,直入深潭中,水色如素色绸缎铺至三级盘石,刹那宛如颗颗晶莹白玉珠,上下争先恐后落入玉盘,形成三叠,故得名。广泛流传有“上级如飘云拖练,中级如碎石摧冰,下级如玉龙走潭。”的诗句。

两人到自在观山门前,门口数只丹顶鹤在悠闲漫步,头顶朱丹红,羽毛覆霜白。发现有生人便发出几声鹤鸣,只见出来一个面红眉白、头发稀疏、扎圆发髻的圆脸胖道士,光看脸有点像民间寿星公,很是和蔼可亲。

他斜穿一发黑打皱道袍,前襟未扣,耷拉着道鞋,笑嘻嘻的打量着两人:“昨日卜卦‘喜鹊枝头闹’,今日果然有两位贵客山高水远来此,老道有失远迎。”

赵凌寒放开牵着徐靖贤的手,行礼:“久闻浮屠道长仁心仁德之名,在下赵凌寒有一不情之请。”

老道:“原来是碧血银枪赵凌寒,‘枪疾雷霆撼九州,青衫飞扬重情义’之名也是广为人知。可是想请我收徒?”

赵凌寒:“道长果然高人。正是如此。这小儿名徐靖贤,乃是南明王之独子。侥幸逃脱,想请道长收留。”他自忖以后再不是孤身一人,要和救命恩人慕容晓定居慕容家。家大业大,诸多耳目口舌,自己假死,身份本就见不得人,徐靖贤留在身边十分危险,万一被人发现身份,就不美了。唯有托他人收留教导。

老道拈须一笑:“可。南明王一门大仁大义,为守护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道定会好好教诲,为其留下一点骨血。”

赵凌寒长揖:“谢道长大恩。”一拉徐靖贤,小儿恭恭敬敬唤师傅,行了叩拜大礼,拜师礼毕了。

赵凌寒把包裹交给道长,蹲下拍了拍徐靖贤的肩膀,殷殷叮嘱:“你以后就是大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赵叔叔每年会来看你的。”

徐靖贤拉着他的手不放,喃喃唤赵叔叔,小脸含泪依依不舍。赵凌寒心生不忍,在道观多呆了一盏茶时分,细细叮咛嘱托。看天色实在不早了,狠心转身下山了。

道观学艺岁月长 下

浮屠道长:“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学过什么本事使出来我瞧瞧。”

徐靖贤行礼道是,将家传长春剑诀和近日所学万象枪法都用树枝使了一遍。他虽年方十岁,却已步入练气中期,天资颇为聪慧。

浮屠道长一面看,一面不住微笑点头,这可是收了个好徒弟。“‘长春剑诀’已经精妙至极,须得勤加苦练。为师只须再将本门神功‘皇极经世’教导予你,已尽够用了。其他为师也无甚可教了。”

道长引他进内门,只见堂上有一尊飘逸道人泥巴道像,前面摆了一个香案,有一个七巧铜炉,道长示意徐靖贤上前拈了三支香,点燃敬上,在一块半烂蒲团上跪下拜了三拜,算是正式成为自在观内门弟子。

老道:“为师俗家名字是李涵知,你可记住了。我多年前收过一个弟子,也是像你这么大年纪,他家人踏青路上突遇塌方,就他一人得救。”他为逆徒神伤,本不想再收徒,一个人清静自在,但可怜徐靖贤十岁便孤苦无依,又是爱国忠良之后,加上看其乖巧聪慧,是以对其大为关爱。

徐靖贤扑闪着大眼睛,好奇:“那师傅,大师兄现在何处?”

老道一甩拂尘:“他早已下山,走上了歧途,不提他了。以后你便是我唯一一个亲传弟子。我还有一外门弟子,名为韩允,现在在闽南行走江湖。”徐靖贤点头称是。

老道:“咱们自在观虽然环境清苦,但是却有一妙处。”

徐靖贤配合问:“什么妙处?”

老道:“咱别的没有,藏书阁各种古籍应有尽有,门类繁多。观里无甚禁忌,闲暇你都可去得。”

徐靖贤从小就喜爱读书,大声叫好,开心的围着师傅像蝴蝶蹁跹一样不停打转,转的老道眼花头晕,脸上笑容却停不下来。

夜寒人孤空静廖,月挂林梢惊鸟飞。当晚徐靖贤在自在观侧殿用红纸贴在木牌上,为家人立下长生牌位。老道为防不测不许他下山,只能在观中时时祭拜。

生来挚爱四人,从此余生一人。偶尔也会坐在台阶下抱着父亲的噬灭剑睹物思人,寄托哀伤。

见到此情此景,老道也时时悉心教导他要忘记仇恨,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观内就师傅二人,老道是得道高人,从不需要被褥。观内没有铺盖,道人也粗心大意不会照料孩童。高山中夜晚倍加寒冷,小小孩儿只有多披几件衣服包裹,冻得冰凉,一夜未眠。好不可怜,险些生病。

第二日,师徒两人在饭点大眼瞪小眼,听见小的肚子咕咕叫,老的脸都挂不住了。老道辟谷已久,徐靖贤却需要烟火食物。

幸亏赵凌寒当日留下了一些米面,老道噼里啪啦烧柴,随意抓了几把米丢进去,倒了一通水,用炼丹炉胡乱煮了一通,两人都被熏成黑脸花猫了。小小孩童吃着黑暗料理满脸痛苦,对付了一顿。晚上他就腹痛不止,拉肚子腿都软了。万事家里好,在外千般难。小小孩儿愈发含泪怀念家里。

后日便催道人下山去买了一些炊具被褥回来。由徐靖贤每日自己砍柴烧饭,从烟熏火燎黑脸花猫进化成了自给自足巧手妇了。虽做的不算美味,比起老道的剧毒米粥好了太多了。一大一小却也其乐融融。

为了小孩身体健康发育,每日要有新鲜蔬菜,采买不便,老道就在自在观旁树林深处开辟了一个菜园子。早起洒扫俗事都是徐靖贤负责,他最讨厌的是挑粪清理菜园,每次都是用布条捂住口鼻,匆匆来去。很是有点恶心却也没有办法,这是自己要吃的食物。经过这些事也更深刻明白了,何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每日清晨徐靖贤用噬灭剑练习不缀。经常看见老道侧躺在树枝上,嘻嘻笑着捡了一根树枝咯吱他腋窝:“师傅,你又睡着了。”老道哼一声不动如山。偶有失误或是动作慢了,也拿松子打他额头。打中也不怎么痛,每次他想躲开松子暗器,老道还是百发百中。师徒不分辈分时时打闹。修炼路上,可谓是苦乐参半,道阻且长。

观内没有同龄人,师傅又生性豁达不拘小节,难以察觉少年心事。徐靖贤偶有闲暇,漫山遍野捉野鸡追野猪,捉住有时也不吃,玩玩就放它们回归山野。时常抓住门前丹顶仙鹤坐在观外不远处抚摸逗弄,倾诉一些诸如思念亲人、童年乐事。

老道嗜酒如命,房内经常藏着一些自己酿的美酒。徐靖贤偶尔趁老道下山伏魔卫道之时,偷酒喝。微醺就去追鸡斗兽。有几次醉倒成花猫,被逮个正着。老道就罚他远道去三叠泉挑水,正好练习平衡力。

有次被恶虎扑倒,幸亏仙鹤及时唤来道长相救。随着灵力高深,豺狼虎豹见了他就跑,若被他追上还不知道是谁想吃谁呢。

时光飞逝,转眼八年过了,老道关怀备至用心教导,徐靖贤进步飞速,已然结了金丹。

头两三年赵凌寒还不时带上吃食衣服上山看望徐靖贤。第一年赵凌寒喜气洋洋告知收养了一女。女童已不记得自己姓名,因是霜降那日捡回来,便取名惜霜。

遇见惜霜时,她约莫八九岁,衣不蔽体,小脸乌黑,乍看像个男孩子,恶狠狠在跟一群小乞丐抢食,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小小年纪却记不得家在何方,只记得有年发大水,父母把她推上家中木盆漂流出去,侥幸留的性命。

后面几年却没了消息,不知是不是忙的无暇分身。徐靖贤心中实在惦念,况且结丹后也需要多入世历练,凝聚道心才能更进一步。他禀明师傅,下山历练,顺便去豫章郡虔城探访赵叔叔。

几日后,徐靖贤悄然走到徐氏陵园,只见竹林青翠,地上无一落叶,不见破败之相,大门轻掩一扇,隐约可见有两壮汉看守,暗暗奇怪徐家早已无人,是何人所为。转身绕到园后一青苔小径,翻身跃墙而入,前方香烟渺渺,疾走几步,看见东南方新添几座简单新坟。上前一细看花岗青石墓碑,竟是祖父、父王、母妃、姐姐还有自己的衣冠冢。

墓前均燃着香烛纸钱,放着一些鲜花香橙,锦缎圆垫似有余温,看样子伊人刚离去不久,原来有人到豫章郡不忘来看望自己。最小一座新碑刻着一行楷书:小友徐氏靖贤之墓,立于天启六年,友:玲珑。下方一行小子:愿友来世能实现壮志。

玲珑公主是他幼时好友,两人母亲是手帕之交,两家本是世代通家之好。想来是她为让徐家灵魂有所依,数年后有能力才一意孤行立下衣冠冢。

徐靖贤解下腰间酒葫芦,洒酒祭拜家人。他伸手触摸石碑,眉头深锁思绪万千,可叹故人相望不能认,徒增伤感。虽说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对玲珑却实在难以去恨,旧时酸甜苦辣在心口回味。“此志何以酬,魂兮何所依。”

第四十四章 迎春楼偕美御敌

徐靖贤一把拍开他的魔爪:“你才有毛病呢。”

竺妙和尚也喝光了一碗道:“女施主的粥很美味呢。”

“你们都疯了不成。”慕容惜霜喊着,看见其他人也想舀粥,忙抢过那紫砂锅把粥端出去倒了。

几人饭毕一同去南市街查探。走在路上,忽然觉得有人跟踪。徐靖贤等人快步转过一个墙角,故意闪身躲在后面。那人步履轻盈跟过来,徐靖贤横剑将其按在墙上,那人抬头委屈道:“徐公子,是我啊。”

“你怎么跟来了?”徐靖贤收剑问。

“我奉命服侍你啊。我自幼在此长大,可以做向导。”她拍拍衣衫,娇笑道。

“此人形迹很是可疑,你回去吧。不需要你跟着。”慕容惜霜冷哼道。

“算了,人都跟来了,赶也赶不走。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一起去呢。”孟星河劝道。

“有个向导更便利呢。既然香菡姑娘不怕奔波辛苦,那就劳烦了。”韩大哥豪爽道。其余人也没有异议。

南市街位于漳州古城南部,青石街道两旁是典型的闽南骑楼式建筑,商贸云集,人流如潮。其出入口树立着两座石牌坊“尚书探花”和“三世宰贰”,工艺精湛。街道上摆满了小摊子,摊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一派繁华祥和的氛围。

慕容惜霜巧笑嫣然,东张西望四处摸索,一溜烟小跑过去回头问:“徐哥哥,这里有冰糖葫芦,你要不要?”

香菡活泼可爱的举着几串画糖黄龙蹦跶回来,递给他们:“几位公子,这个本地做的风味与众不同,请尝一尝吧。”

慕容惜霜双手撑腰柳眉倒竖,大步流星走过来:“是我先提议的。你故意抢什么呀。”孟星河拉住她:“小事一桩,算了算了。”

“对不住,等会还可以去尝尝别的特产。”香菡以袖掩嘴笑道。

慕容承平从店铺拿了一串七彩琉璃手链,逗弄气鼓鼓的妹妹:“霜儿,这个很衬你耶。哥哥送给你,稍作补偿。”

慕容惜霜眼珠跟着琉璃手链移动,嘴硬道:“这也没什么稀奇,我就勉强手下吧。算是和解了。”

慕容承平洒脱一笑,放在她手心,说:“就是前面迎春楼传来的消息。”

慕容惜霜把玩着琉璃手链,抬头单纯的问:“迎春楼是什么地方啊?”小和尚也瞪大了求知欲满满的大眼睛,同样好奇。香菡噗嗤一笑,余下几人尴尬不已。

“这个,你到了就知道了。”慕容承平一时难以回答,含糊道。

慕容承平走在前面,绕进一条小巷,两面门前挂着不少彩丝带红灯笼。推开迎春楼大门,因是白天里面安静无比。

一双玉手掀开门帘,从里面走出一位花枝招展的中年美妇,摇着手绢笑道:“几位大爷,白天姑娘还在歇息呢,贵客来这作什么?”

慕容承平出示了英雄铁令,问:“听说昨日你这传来消息,发现陌生面孔?”

中年美妇招呼:“原来是官爷。这里每日陌生面孔往来最多了,昨儿是发现了一个,穿着黑衣古怪的很。要了姑娘,一个人安安静静在房里呆了一夜,天亮就不知去向了。我也不能强留着客人呀。你们请自便吧。”

“不知道昨日是何种情况?”徐靖贤问。

“嗨,来这还能有什么情况呀。贵客这话可笑了。我这迎春楼的姑娘最为出名,但凡来了漳州想见识一下万种风情的男子,都必定会来此寻欢作乐。特别是外地人。”中年美妇介绍道。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时吱呀一声,朱门敞开,走出一位风韵十足的红粉佳人,年约双十,微露香肩,笑吟吟轻移莲步:“哟,明蕖还从来没见过高僧来寻欢作乐呢。”

“女施主,小僧是来查案的。”竺妙双手合十,喃喃念经。

明蕖一甩香帕,将手绢挥到那光溜溜的头顶,捂嘴娇笑,“那小和尚你刚才凑那么近看奴家干嘛?”

“对不住,小僧患有眼疾,不是在看施主。”竺妙和尚目瞪口呆,一时慌张后退,又兜头撞上了一位推门出来的大汉,大汉怒目而视。他看着小和尚身旁站出来两位更健壮的汉子,骂骂咧咧不甘心的走了。

“看清楚了吗?要再近一点也是可以的。”明蕖凑近娇声调戏。

“女色于我如浮云,众生在我眼里也只是一具白骨架子罢了。”小和尚闭目念经,面带坚定,慌张躲到旁人身后,擦汗心里暗想:“果然是山下妇人如老虎啊。”

“也就我才这么好心,放过你了,小和尚。”明蕖轻笑一声,转身倚在房门回头送了一对秋波,关门歇息了。

四周查看没有发现,几人决定分两班轮流晚上在周围监视,徐靖贤叮嘱香菡自行回府,以免遇到危险。无奈的香菡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霜儿,晚上你便不用来了。姑姑若知道我带你到烟花之地,会骂死哥哥的。”慕容承平讪讪道。

“切,我又不是不知世事的孩童。今天不知晓迎春楼,总不能一直都不知晓吧。自己选择的路,一定要走下去,娘也不会怪我。”慕容惜霜不屑道。

“那你只能在外面守着,晚上不能进来。”慕容承平坚持道。

“你这哥哥好烦耶,好啦,不进来就不进来。”慕容惜霜满口应承。

上半夜韩大哥、韩允、慕容承平一起监视,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下半夜徐靖贤等人接替,分散开在屋顶监视。慕容惜霜一个人在南市街外头守候。

皓月当空,徐靖贤穿夜行衣侧卧在屋顶,看见对面迎春楼灯火通明,青楼高朋满座,舞女莺歌燕语,响成一片,很是热闹喧嚣,心里却更加寂寥。凉凉晚风中传来一曲《犹记画中人》,锦瑟丝竹声合弦,歌姬婉转吟唱:“青石台阶绿,木郎悠然吹笛……画中有你,玉颜朱貌簪发髻,碧眼笑罄罄……”

他一时触动心扉,摸出那片枫叶对着月光凝视,不知何时能再会?歌声悄然搅动满池春水,思念如酒越酿越沉醉,只得强自按捺燎原心火。

遥想丁香枝头落,清笛巧识深闺人。

惊鸿一面难忘怀,年少初遇常留心。

冷月枫影愁暗生,韶华白首引相思。

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握住手扭转,传来熟悉的呼痛声。“哎哟,放手,痛啊。”孟星河摸着手腕低声叫唤,“你也太狠了吧。”

“你怎么过来了?别瞎胡闹,吓跑了人。”徐靖贤斜眼道。

孟星河一个翻身躺在他身边,以手枕头道:“长夜漫漫太无聊了。来聊聊天啊。”

徐靖贤浑身写满拒绝两字,一推他凑过来的狗头道:“闭嘴,让我安静会。”

一颗光头从飞檐旁边冒出来,竺妙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说:“我一个人在那边也有些害怕。”

孟星河无语:“恐高畏虫怕孤寂,你干脆叫三怕大师好了。”

“小僧法号三明。”竺妙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第四十五章 打草惊蛇入陷阱

这时下方闪过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徐靖贤连忙一手一个按下孟星河和竺妙的头,把手指竖起放在嘴唇中间示意嘘。孟星河眼中泛着激动神色,等了一晚上终于来情况了。

三人注视着黑衣人在街尾装叫了几句鹧鸪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有另外一位黑衣男子从迎春楼内部开了门,他闪身进去关门密谈。

徐靖贤三人轻手轻脚跃到那房屋顶上,悄悄掀开一片青瓦,从缝隙中往下张望。

底下人也不点火烛,在黑暗中悄声说着苗族家乡话。徐靖贤等人也听不懂,无奈的互相大眼瞪小眼。隐约看见床上躺了一位女子,似是被打昏了。

月光推移,忽然其中一位黑衣人一甩袖,往屋顶疾射出一枚暗器,青瓦破碎,两人连忙闪躲。这两个黑衣人身形如电,撞门而出,分开向两个方向逃窜了。徐靖贤和孟星河对视一眼,一人选了一个远远跟上。竺妙左看看右瞧瞧,跟着孟星河追去了。

徐靖贤一路在屋顶飞跃跟随,挥出一剑,剑气直追那人后背,黑衣人在墙上斜跨几步躲过,飞身翻上屋顶。两人月下遥遥相对,双目交接杀气四射。

徐靖贤潇洒轻快的使出一招‘天外飞仙’持剑凌空飞去,那人召出一柄蚩尤苗刀,举起招架住长剑,向上一托。徐靖贤旋身变招,使出北斗星辰步,侧身背手从后斜向上刺出一剑。黑衣人如大鸟劈腿翻转跃起,苗刀在剑上一砍,滴溜溜转圈倒飞将剑往下压。徐靖贤腰身一扭,将长剑向上用力一挑,后飞几步,说:“尔等放下武器,跟我回去调查清楚,我可饶你不死。”他一心想活捉问话,很多杀招不能使出来,一时打了个旗鼓相当。

黑衣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看一时奈何不了对方,一边招架长剑,一边转身逃跑,且战且退,飞到一座拱桥之上。两人在石桥上打斗,香菡从桥头冒出,她手持长剑喊道:“公子,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回府吗?”徐靖贤边打边问。

“我担心你呀,暗中跟随。”香菡一边从后挽出几朵剑花,冲向黑衣人,一边俏生生回答。

黑衣人同两人交战几十回合,以二敌一,反而处处受到限制。黑衣人举苗刀连连敲击在香菡的长剑上,长剑发出一声龙吟断裂了,黑衣人一脚踢飞香菡,香菡摔倒在地。同时,黑衣人扑来,一刀如开山破石直劈下去,气势惊人。徐靖贤欲救,一剑挡在苗刀下,咬牙向上抬,右手震的青筋暴起。

香菡趁机打滚逃离刀锋,不待她爬起来,黑衣人又射出几枚暗器,徐靖贤长剑横挥扫射,叮叮当当扫落几枚暗器。还是有一枚没来得及挡住,射在香菡手臂上,她痛呼一声。

黑衣人趁徐靖贤分心之时,动作忽然加快,用苗刀一挑,徐靖贤只觉虎口一震,长剑脱手而出,飞了老远落去石桥上。黑衣人又用苗刀直劈下来,徐靖贤暗念北斗星辰护体神功,毫不畏惧。谁知道香菡却以身相护,扑到他背后,黑衣人的刀砍在了她的手臂上,鲜血四溅,他也不恋战,转头就跑。

徐靖贤扶起香菡,御剑去追,落后一步,很快不见黑衣人的踪迹,又忧心伤者,便转身回去。

“公子,你没事吧。”香菡脸色苍白,捂住手臂笑问。

“香菡,你怎么样?怎么这么傻呀。”

“能够救公子,香菡死而无憾。”香菡凄凄一笑。

虽然不需要她舍命相救,徐靖贤也不好多加责备,心中感动:“还能走吗?”一手托着她慢慢走回府。

孟星河、竺妙和慕容惜霜飞过来,孟星河垂头丧气哀声道:“没追上,地形不熟,让他跑了。她怎么受伤了?”

“香菡为了救我受伤了,黑衣人也跑了。回去再说吧。”徐靖贤道。

慕容惜霜欲言又止,默默过去推开徐靖贤,扶着香菡。香菡我见犹怜的回头望着徐靖贤,他颔首安抚,她只得作罢。

回到漳州知府府邸菊影阁,慕容承平去唤来南宫雪帮忙治疗,她毫无怨言,帮香菡拔出暗器,上了疗伤灵药,很快止血了,细细包扎伤口,嘱托道:“切勿沾水,每日换药,三日即可结疤。这瓶养元补血丹每日服三颗。”

“公子,是香菡不自量力,反而让你受制于人。”香菡楚楚可怜道。

“没事,他们这次跑了,下次还能再抓。你也是一片好意,安心养伤吧。”徐靖贤柔声安慰。

“公子,我害怕,想让你留下来。”香菡面色苍白,楚楚可怜道。

“包在我身上,我来照顾香菡。”慕容惜霜拍着胸脯道。

“你安心休息,惜霜明白进退,会细心照料你的。”徐靖贤温和道。

“放心她照料我,怕不是嫌弃我死的慢吧。”香菡小声嘀咕,慕容惜霜听见悄悄横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徐靖贤面带疑惑。

“没什么,你去办事。这里有我就行了。”慕容惜霜看不得这情形,强推了徐靖贤等人出去,自己留下照顾香菡。

慕容承平谢过南宫雪,又殷勤送其回房。

同时,徐靖贤去求见影指挥使,详细告知了今夜情形,他判断苗人一定还在漳州古城,所图非小,立即吩咐属下开启封城大阵,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细细严查。派遣画师帮助画出通缉人像,四处张贴。

天色放明,八人一路行来,看见多了很多巡逻守卫,偶尔能看见一些面熟的英雄行色匆匆往来查探。

“公子,走了半天了,不如去天益饭馆歇息一会。”香菡锤着腿气喘吁吁。

“都让你不要跟来了,非得偷摸跟着一起来。体力不济了吧,怪谁!”慕容惜霜气嘟嘟没好气的说

又来到天益饭馆,坐在二楼一边饮茶,一边往下张望,只见一行二十几个人披麻戴孝,吹着喇叭,扛着一口棺材走过,洒下一地纸钱。

徐靖贤神色一动,待那群人转过街角翻身从二楼跃上屋顶,远远跟随,其余七人也悄悄跟上。

孟星河低声问:“怎么了?”

徐靖贤传音解释:“这棺材吃重不对,抬棺材的人脚步沉重,里面应该是有两个人。”

孟星河等人这下再看也发现了古怪之处,这群扶灵人脸上并没有多哀伤,反而一片肃杀之色。

第四十六章 妖女捕蝉雀在后

城门守卫虽然严密,但也不好翻查棺材,看没有异常就放他们出去了。几人跟随出了城门,来到一片树林里。

这群人看四周无人,将棺材放下,棺盖一掀,里面跳出两个黑衣人,正是昨日那两人。然后随意扯下身上白衣,露出黑色劲装。

这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余下人一齐颔首。这时香菡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咔嚓一声在安静的树林里响起。

“谁?”黑衣人原来会说字正腔圆的中原话,纷纷掏出蚩尤苗刀,步步逼近。

“这下糟了,徐兄。”孟星河哀嚎一声。

“先打草惊动,方能引蛇出洞。”徐靖贤道。

八人无奈站出来,韩大哥站出来:“朋友,我们只是恰巧路过。”

黑衣人眼含厉色,一招手:“他们有英雄铁令,全部杀了,不留活口。”二十几个手下气势汹汹高举苗刀一拥而上,围住八人打斗起来,众人顿时被分隔在几块地方。

韩大哥手持大环刀,招式大开大合,横扫八荒,一力降十会,一人招架了三四个黑衣人,人多势众,惊险万分。幸亏有韩允道长不时用拂尘远远不时相助,才能顶住。

徐靖贤持噬灭剑,一脚踢在二把苗刀刀锋处,如游龙冲天而起,左右又有二人持苗刀劈来,韩允道长的拂尘神出鬼没,卷住一人抛飞出去,远远用拂尘劈中其后脑,那人倒地不起。徐靖贤飘逸灵动转身手指点在一人苗刀刀背,那人把持不住,连退几步。他持剑趁胜追击,身边又有四五个黑衣人横砍下来,一时缠住了,从空中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空中。

四个黑衣人同时围住孟星河和竺妙,如蝶影上下纷飞。孟星河持‘超尘拔俗’折扇招架一把苗刀,往上一抬,转身折扇闪出金字,打在一人胸口,那人吐血后退几步。紧接着后面一人举苗刀横劈过来,擦着胸口旋身而过。竺妙小和尚解下菩提多宝佛珠,套在那人苗刀上,佛珠使力旋转,那苗刀脱腕而飞。凌空中又扑过来四个黑衣人,竺妙潇洒一甩七宝锦襕袈裟,以其挡住四把刀锋,运灵气反震击退四人,又披上七宝锦襕袈裟。

慕容惜霜一直弹着七弦月琶,辅助几人战斗,配合乐曲发出风刃,风刃来无影去无踪,令人防不胜防。香菡灵力低微,应付一人都困难重重。幸亏多得慕容承平分心帮助,才能侥幸不死。慕容承平一把清风剑舞的密不透风,配合五行迷踪阵步伐,防守甚为严密。

那为首两名黑衣人法力最为高深,一人打算擒贼先擒王,冲向徐靖贤处,险象环生。另一人决定先斩杀两名女子。

徐靖贤持长剑招架在那人苗刀刀柄处,往前一划,那黑衣人首领下腰将刀往地上点,躲过银光闪闪的噬灭剑,土地上多出一道剑痕。后方又有二人冲来直劈,徐靖贤后半身跃起,在半空中一转身,用剑轻挑,刺伤两人手腕,苗刀掉落在地。

黑衣人首领挽出几朵刀花,发出凌厉刀气,直劈过来。孟星河旋身用折扇发出金光挡住刀气,两人并肩而立,相视一笑,继续与黑衣人首领周旋。

另一名黑衣人首领带领几人冲向两名女子,一刀凶猛如雷霆之力,划伤了慕容惜霜手臂,琵琶声一停,情况越发惊险。两人围住香菡,竺妙用菩提多宝佛珠套住一人腰部,念咒锁紧佛珠,那人顿时动弹不得,站如木桩。韩大哥迈着矫健的步伐靠近,用大环刀劈伤一人腰腹,血流不止。慕容承平转身紧紧护住慕容惜霜,用飞蝗石暗器击伤几人。

那黑衣人首领一掌击飞香菡的长剑,飞过去举刀直砍,香菡凄厉叫:“公子,救我。”

徐靖贤俯身挥剑去救,香菡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苗族尖刀往他胸口刺去,这时韩大哥一把推开他,自己被苗族尖刀刺中胸口。韩大哥举刀欲砍,香菡大笑拔出苗族尖刀,飞上松树梢。徐靖贤忙用手捂住他的伤口,鲜血从手指缝中汩汩不断流出,心里又感激又愧疚“大哥,你没事吧。”韩允也发急了,用拂尘扫飞几人,飞跃过来扶住韩大哥。

另外一名黑衣人首领趁机突破慕容承平的封锁,佯装砍向他,半途变招挟持住了慕容惜霜:“放下武器。”

香菡一挥袖,突然从树林四面冒出许多毒虫,有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等种类,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不觉几人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孟星河等人既无可奈何又投鼠忌器,只能收招静立,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香菡迎风而立,粉衫飞舞,一笑百媚道:“我蛊毒圣教可不是好招惹的。诸位英雄不如改投我圣教门下,必定封尔等为护法。”

“尔等蛮夷,竟敢藐侮我皇朝神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容尔等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我承诺可既往不咎。”孟星河摇扇戏谑道。在这剑拔弩张气氛下,响起一片喝彩笑声。

“哼,冥顽不灵。那就只留下徐靖贤公子一人性命,其余人杀无赦。”香菡冷笑。

众多黑衣人虎视眈眈,无数毒虫也徐徐前进,徐靖贤突然刷出一道剑气,斩断一人手腕,同时慕容承平发出几枚暗器打飞一人苗刀。徐靖贤飞身将慕容惜霜救下,护在身后。

慕容惜霜双目放光,心中十分熨帖,笑道:“多谢徐哥哥。”

“还有我呢?真是女生外向那。”慕容承平笑问。

慕容惜霜嘴一撇,心不甘情不愿道:“谢谢堂哥。”

几人不甘心束手就擒,纷纷与黑衣人搏斗起来,还有无数毒虫也加入战斗之中,常常暗中偷袭。

竺妙小和尚眼冒蚊香圈:“这么多毒虫,小僧要晕了,晕了”

“你不能昏倒,等会倒下,要以毒虫为床为被了,等不到你醒来就千疮百孔,尸骨无存了。”孟星河戏谑道,出手迅疾挽狂澜。

竺妙一个激灵又勉强清醒,一张小圆脸皱成菊花,苦哈哈的打毒虫。

“拿你的紫金钵去收啊。”慕容惜霜弹着月琶喊道。

“你见过拿吃饭的家伙装毒虫吗?以后还能有胃口吗?”竺妙苦着脸道,不忘用佛珠抗住大刀往上推。

“我相信这些毒虫也饥肠辘辘,一定对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和尚胃口大开。”孟星河一边不怀好意笑道,一边飞腿连环踢飞几人。

第四十七章 四处风波藏生死

“孟施主,你就别吓唬小僧了。小僧胆子小,不禁吓。”竺妙脸快成苦瓜了,心里都在泛苦水。

几人一边打斗,一边要分心提防毒虫喷射的毒液,激烈战局陷入胶着。毒虫大片死亡,却好似源源不断,一直灭不干净。

“哈哈,你们都中了我的摄魂分魄蛊毒,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辛香菡突然狂笑,笑声响彻山林。

“茶水有毒?”孟星河等人心中一动,突然感觉有点腿软困倦,互相把脉检查,确实中蛊毒了,灵气运行不畅。

“不错,正是我在茶水里下了蛊毒,确保万无一失。”辛香菡挑眉,得意的笑:“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今日不栽倒我手里,来日也会有别人。”

“君子待人以诚,小人只会逞口舌之能。”孟星河不忿怼道。

“如果现在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会显得很烦人吧。”慕容惜霜轻声嘟囔。

“妖女,好手段。韩某今日算是栽在你手里。诸位莫慌,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韩宗破口大骂。

“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她手一挥,蜘蛛银铃催动毒性,几人都软倒在地,黑衣人正要上前捆住几人。

日夜乾坤分晦明,四处风波藏生死。

千钧一发之时,几声悠悠笛曲响起,柳芷月手持离梦青笛,悠然率一众白衣女子从天而落,停留在对面的松树上。

她头戴莲华云雕白玉冠,坠着一对白玉蝴蝶桃粉珍珠长耳坠,以乳白面纱掩面,更突显出一双美妙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尽显夺目风华。她身着百莲暗纹纯白长锦衣,配烟笼芙蓉雪纱罗裙,衣裙以明黄水纹镶边,以金丝锦缎收腰。外衬一条较宽的云纹银白长绸带环绕。纱裙逶迤如月华流动,显得典雅华贵且仙气盈盈。

星目浅笑醉山河,眼角红痣添妩媚。

樱唇微启溢华彩,雪颜霜姿滢轻风。

广袖罗裙盈仙气,肩上银蝶欲振翅;

“芷月。”徐靖贤喜出望外,心在炙热的胸膛里扑通扑通的鼓动,激动大喊,笑容如暖阳点亮人心。他们又纷纷握紧了仙器。

“柳姐姐。”慕容惜霜呢喃,看着他的笑颜,这些日子从未见他如此欢喜,明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却心里酸溜溜的好似吃了一只柠檬,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每次看着徐靖贤温暖的笑容,都有一种亦父亦兄的感觉,忍不住想靠近一点点。

柳芷月眼中带笑,微微颔首道:“辛香菡,回头是岸,你收手吧。”

“柳芷月,你凭什么命令我?你们静宇斋的仙子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我身为蛊毒圣教的九毒圣女,偏偏不听从你们的管教。”辛香菡双手抱胸,轻蔑一笑。

“我身为静宇斋弟子,绝不会袖手旁观,看着你们毒害天下有为之士,祸乱天下苍生。”柳芷月随着松枝略微起伏,正气凛然道。

“说的真是大义凛然,你们静宇斋还不是朝廷的走狗?”辛香菡挑眉摇头娇笑。

“一生匡扶天下,安四海之万民,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乃我辈应有之仁义。”柳芷月仙姿绰约,循循善诱。下面几人听着点头不止,暗叹一个少女有如此志向,实在不易。

“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了。”辛香菡不屑道,话音未落,她摇晃手腕十三蜘蛛银铃,从地面疾射出百只毒蜘蛛。

柳芷月飘逸吹着离梦笛,卷起万千松针,凝成百剑,将毒蜘蛛纷纷钉在地上。她优雅手持青笛,翩然飞向对面。

辛香菡手扶树枝一旋转,弹起跃上半空,从上空挥掌袭击。柳芷月在半空中用离梦笛划出道道风浪,劈向对方。辛香菡双手交叉摇晃蜘蛛银铃,结阵抵御风浪,双手一挥,风波反震。两人凌空一触即分,交错之时连出数掌,掌风相对,扫断一片树枝,旋即又回到松树上。

白裙粉衫美如画,四目相对,目光如电光火石擦过,火花四溅。

柳芷月吹奏离梦笛,笛声激昂,卷起一圈松针长鞭,松针长鞭绕场旋转,带起阵阵凌厉风浪,卷住其余蛊毒教众的苗刀,七人趁机脱困而出。静宇斋仙子分发压制蛊毒的抑毒灵丹,几人服下,稍稍恢复灵力。

辛香菡不甘示弱,摇晃银铃指挥毒虫袭击。静宇斋其他仙子也加入战场,四处刀光剑影,又打成一片。

柳芷月以松针为矛,辛香菡就以毒虫为盾,争斗不休。徐靖贤欲帮助友人,不顾加速蛊毒在血脉中蔓延,勉力提起灵气,和柳芷月两人相护配合,飞身直刺辛香菡后背,她转身躲过,跃到另外一棵树。

“徐公子,你忘记我为你受过伤吗”她楚楚可怜的伸出玉臂,掀开衣袖露出赤红疤痕。

“这都是你静心布置的陷阱。”徐靖贤无动于衷,仍举剑相对。

辛香菡凄凄一笑,转身散出一片毒粉,他屏住呼吸,没有中招,站在柳芷月身前,护着她飞到另外一棵树上。

“对,是我一直潜伏在漳州知府府邸伺机投蛊毒。昨夜是我故意受伤获取你的信任,今日也是我故意引你们来这,想将你们一网打尽。这也是你们蠢笨,咎由自取。这些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辛香菡眼中含泪笑道。

“那真的香菡呢?”孟星河好奇问道。

“当然是早就死了。”辛香菡心中酸楚:“我对你这样好,你却如此狠心。”她恨恨一笑,晃动蜘蛛银铃,形成风刃,斩断数棵松树,断树倒向两人。

徐靖贤迎着断树,刷刷连出几剑,使出长春剑诀第八十七招劈风斩浪,将断树碎成几截,斩飞出去。他右手长剑指天,口中默念:“苍穹七辰汇北斗,天罡正气借护体。”左手迅速变幻七星诀,使出星辰护体神功,安然护住柳芷月。三人继续交战几百招。

柳芷月用笛声指挥松针长鞭缠住辛香菡,她拿苗族尖刀削破松针长鞭而出。徐靖贤又持长剑从另一侧刺来,横剑在她脖子上,同时柳芷月用松针长鞭紧紧钳制住她。

“住手。如果不想你们九毒圣女横尸当场,放下武器。”徐靖贤朗声道。

其余苗族黑衣人见此面面相觑,都放下武器,静宇斋仙子们取出捆仙锁将他们紧紧捆住。

南宫雪挥袖,向天上放出一枚袖箭,在空中爆裂成芙蓉烟花状,白昼烟火,绚烂美丽。影杀等人见此赶来相助。

第四十八章 恩情难酬义结拜

七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静宇斋仙子们帮忙把脉包扎伤口。

徐靖贤柔情似水的看着柳芷月,她双眸如星回望,心怀担忧抓过他的手腕把脉,诊断出没有大碍才放下。

别有缠绵情愫生,浅笑无言胜万语。

金风玉露相逢时,五内沸然压桃花。

南宫雪风姿绰约走向慕容承平:“慕容公子,你怎么样?”

“皮肉小伤,无妨。每次都要劳烦南宫仙子您帮我们疗伤。多谢了。”慕容承平风度翩翩道。

“大家都是为了铲恶锄奸,我也愿意略尽微薄之力。不必客气,唤我名字即可。”南宫雪抬起他手臂细细包扎,又递给他一瓶抑毒灵丹暂时稳住蛊毒。

不多时,传来几声骏马嘶鸣,影指挥使带领一众部下骑马到来,真是英姿勃发。他们互相叙过情形,将苗族蛊毒教众人交由官府羁押。

影指挥使在马上朗声道:“下官替漳州百官谢过几位仙师,诸位不辞辛劳,功在社稷。下官一定替你们向朝廷请赏。”他目光灼灼看着人群,柳芷月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他立即催马率部下回城去审问犯人,一部分静宇斋仙子也随同看押,确保万无一失。

大战过后,又喜逢故人,心情激荡相约去天益饭馆小聚。

韩宗举杯豪爽道:“今日喜事,当浮一大白。”众人举杯同饮。只有竺妙和柳芷月在饮茶。

韩宗端着酒杯走到柳芷月面前:“柳仙子,今日救了我兄弟二人,一定要敬你一杯。”

“我以茶代酒相陪。”柳芷月道。

韩宗豪迈一笑:“喝茶有什么滋味,给在下一点薄面,喝一杯酒吧。”

“韩大哥,还未谢过你相救之恩,我来替她陪你喝几杯。”徐靖贤看见柳芷月微皱眉头,端着酒杯站到她面前。

“你以什么身份代替呢?哈哈。”孟星河挤眉弄眼道,徐靖贤忍不住偷偷瞪他一眼。

“别这么见外,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冲上去了。仙子不愿意喝,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徐兄弟,我们来喝。”韩宗仰头饮尽一杯酒。

“大哥,你有伤在身,不宜多饮。”韩允也忧心劝道。

“嗨,小伤,死不了。而且我饮酒越多恢复的越快。”韩宗拍拍胸口欢喜道。

徐靖贤和韩宗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只一顿饭时分,两人都已喝了三十来碗。

韩宗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徐兄弟,你我二人意气相投,不如结拜为兄弟,你意下如何?”

“此乃美事一桩啊,以后我们三兄弟更加亲密了。”韩允鼓掌大笑。

徐靖贤顿住了,结拜乃大事,以后生死祸福与共,有些迟疑踟蹰。柳芷月欲言又止,美目含万千情绪。

韩宗见他沉吟不答,豁达大笑:“徐兄弟不必多虑,可能是在下配不上你,此事作罢。”

徐靖贤看见他这般模样,念及刚刚他义气相救,心中羞愧,忙道:“韩大哥,我没有不愿意。承蒙你看的起,小弟乐意之至。”

“好,好,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韩宗喜上眉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日同生共死,几位不如也一齐结拜吧?”韩宗询问。

“臭男人的事,我没什么兴趣。”慕容惜霜剥着瓜子,嗔怪道。

“慕容世家超脱世俗,霜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慕容承平潇洒道。

“小僧乃空门之人,不必算上小僧。”竺妙念佛道。

“多谢厚爱,我身为豫章郡州牧之子,实在不宜与闵王部下结义。义气存在于心中,不在于形式。”孟星河怅然道。

于是,两人面对青天白日跪倒在地,叩拜三次。然后拔剑割伤手指,滴三滴鲜血入酒中,摇晃均匀,举杯轮流共饮一杯美酒,歃血立盟,义结金兰。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韩宗,我徐靖贤,今日结为兄弟,日后祸福与共。若违此言,人神共愤,必死于刀剑之下。”

礼毕,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又推杯换盏起来。

徐靖贤余光几次偷看柳芷月,视线灼热。柳芷月只佯装没有发觉,若无其事的侧头与慕容惜霜窃窃私语,克制自己不去看他。

几人谈天论地,快乐的时候只恨时光匆匆,畅饮到日落之时,才依依不舍一同回府休息。

第二日,一早徐靖贤心急如焚随意扒拉几口,便匆忙来到南苑博医馆,孟星河等跟随而至。

一进大堂,左边摆着几排高大药柜,右侧一排小泥炉炖药,药香四溢。只见几位仙子在博医馆进进出出忙碌。

“柳仙子,我们来了。”韩宗声如洪钟,大步流星走来。

“芷月,我们来帮忙。”他一进门就高兴挥手喊道。

“柳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吩咐。”慕容惜霜跳过去挽着她笑道。

柳芷月蒙着面纱回头,眼中带笑,伸出青葱玉指轻点她鼻子,“你会吗?等会越帮越忙了。”笑对几人颔首,却并不搭理徐靖贤。徐靖贤摸摸鼻子,心中纳闷,揣测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你教教我嘛,我可聪明了,一点就通。”慕容惜霜摇晃她手臂撒娇。

“这可是你说的哦。这些生龟板要捣碎;玄参要去头尾,只留躯干;双钩藤只要下半部分;橘核要用盐炒制;莪术要用醋浸泡,泡过还要拿出去晒干;灵芝根干纵横,横切会损其药性。”柳芷月一一指着几种药材道。

“这么多啊,用的完吗?好难记哦。”孟星河哀嚎一声。徐靖贤凝视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一动。

几人手忙脚乱,一时忙的热火朝天,柳芷月在一旁细细指点,徐靖贤用石磙捣碎生龟板;慕容惜霜拿着玄参去头尾须;孟星河坐在她旁边切双钩藤,两人不时比试一下速度,互不相让;竺妙忙活着搬来大缸浸泡莪术;韩允拿橘核去厨房炒制;韩宗也蹲着拿大刀切灵芝根。

虽然十分忙碌,但是身边有同志向的好友一齐做着有益助人的事,气氛融洽温馨。院内飘逸之美与阳刚之美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热火朝天忙活的众人真是汇聚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画卷。

慕容承平看见南宫雪,走过去问:“阿雪,现在情况如何?”

南宫雪微笑介绍:“情况不错,现在抓仙草灵药以祛除痰、淤、风为主,稳定病人病情。”

“我来帮你抓药吧。”慕容承平笑道,便凑上去,一齐看着药方称药材,一包包打包放好。

第四十九章 获药方各存心事

柳芷月拿着蒲扇,监管一排药炉,热的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药前后脚都熬好了,一时手忙脚乱拿起药壶,无暇他故。徐靖贤看见,大步过去,掏出手帕欲擦拭其汗珠。柳芷月偏头错步,躲开手帕,视线也未交错,继续忙活。徐靖贤只好讪讪缩回手。

徐靖贤赤手空拳,伸手去倒滚烫汤药,柳芷月急伸手捉住他的手道:“小心烫。”她终究是无法狠心看他受伤。

“芷月,你终于理我了啊。”徐靖贤龇一声,忙将手缩进衣袖中。

“我何曾不理你呢?”她声如蚊子低吟。

“我是个粗人,要是有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在此给你赔个礼,你要多加包容呀。”徐靖贤红着脸傻笑。

“我知道你的为人,别胡思乱想。”她强行掰开他的手掌,果然烫红了一片,眼睛一红,立即握着手拉到一旁,用灵泉水冲洗片刻,又取出烫伤灵药小心涂抹上。她吹了一吹:“还疼吗?”

“不疼。都怪我粗心大意。”徐靖贤傻傻一笑,吹的那口香气似乎浸入了心底,“一点小伤换来你的关怀,值了。”他感觉到芷月的手似乎越发冰凉入骨了,正如同气质也越发飘渺脱尘,看来境界有所提升。

“你还油嘴滑舌呢。先坐着歇会吧。”柳芷月看他那模样,笑了。

徐靖贤一个人坐立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她转身进入右侧倒药。

“徐兄,椅子上是有刺还是咬你屁股了?”孟星河戏谑道。

“专心切你的药吧。别东张西望。”徐靖贤挥挥拳头威胁。

柳芷月端了一壶药来,每个人分了一碗:“这是回魂补灵药汤,你们也中了蛊毒,按时喝了吧。”

徐靖贤一饮而尽,其余人苦着脸喝完:“这也太苦了吧。”

“良药苦口利于病。”柳芷月柔声道,她递了一枚蜜饯给徐靖贤。

“芷月,你想的真是周到。”徐靖贤接过抛入口中,不小心碰触到伊人冰凉的手指,心里一甜,四肢都忍不住蜷缩起来了。两人气氛甜蜜,引得旁人不时瞩目。

“柳姐姐,你不能厚此薄彼呀,我也要。”慕容惜霜等人也一拥而上,抢光了蜜饯。

“这蜜饯口味真是独特,满嘴余香。”孟星河咂咂嘴赞道。

“这是柳师妹用上古秘法特制的,过程繁杂,十分难得。有补充灵元的功效。平时我都舍不得吃呢。”南宫雪也分了一个。

柳芷月微微一笑:“大师姐,太夸张了。”

大家言笑晏晏,美好时光如流水飞逝。

黄昏时分,西垂的落日带着离别之凄美,旁人纷纷离去,大厅屋内只剩下师姐妹二人。

南宫雪几次欲言又止,踟蹰道:“且容我斗胆一问,不知小师妹为何改变计划来此?”

“所谓世事如棋,变化万端,我另有安排。”柳芷月低头称量药材。

“小师妹忘了吗?这都是你之前定下的妙计。若是百越和闵贼勾结,玉氏江山就岌岌可危了。”南宫雪面怀忧色。

“自是铭记于心。计划稍作改变,还在顺利进行。”柳芷月伸手拢了拢耳边微乱的发丝,温和道。

“小师妹,我看徐公子好像对你与众不同。”南宫雪声音顿了顿,又问。

柳芷月听到这问话,手上戥子一抖,称上药材纷纷掉落在桌面,抿唇承认:“大师姐目光如炬。”每次自己有心事,大师姐第一时间查觉,总是关怀备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师妹你入世未深,恐将被迷花了眼。徐公子颇有大将风范,若是注定不能招揽,他日必成朝廷心腹大患。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他了。”南宫雪走近搂住她的肩膀,直视她双眼。

“我心中有数,自会保持距离。”柳芷月视线不再躲闪,真诚回握住她的手道。

“小师妹行事稳重,一向让人放心,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忘不了你七岁入门那年写下的《天下女儿赋》,从此甘愿追随。小师妹想要实现拯救天下女子的理想,势必要牺牲很多东西。”南宫雪长叹一声,点头认同。

“大师姐不必担忧。凡事皆有所为有所不为,为理想就不叫牺牲。”柳芷月勉强一笑。夜已深,两人各自歇息去了。

连续三日徐靖贤去找寻柳芷月,都被告知伊人有事不在博医馆内。他整日在馆内守候徘徊,也见不到她的踪影。近在咫尺,却难以相见,自然越发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惶惶然煎熬度日。不过几日,脸上墨色胡茬都冒出来了,无心打理,越显得憔悴。

三日来,辛香菡等人关押在地牢,虽动用刑罚,仍什么都不肯说。影指挥使派人请来徐靖贤,开门见山直接说:“徐公子,苗族妖女一直不肯开口,人命关天。她对你有几分情义,希望你能帮忙去问解药之事。”

“在下姑且一试,不能保证拿到解药。”徐靖贤义不容辞欣然前往地牢。牢房昏暗,稻草凌乱,辛香菡一个人关在一个房间里,身上满是伤痕血污,颇为可怜。

“你还来这干嘛,看我狼狈的模样吗?”辛香菡傲然道。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待的,别忘了,是你先骗了我。”徐靖贤柔声道,“香菡,你还请及时将解药交出来,避免铸成大错。”

“真的?若是我把解药交出来,我们还是朋友吗?”辛香菡面露迷茫之色。

“只要你迷途知返,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徐靖贤斩钉截铁道。

“呆子,你知不知道我心悦你,你为什么不中意我?”辛香菡用手拨弄长发,妩媚一笑。她身穿简陋囚衣,也难掩天姿国色。

“啊,多谢香菡的心意。对不住,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徐靖贤羞红了脸。

“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辛香菡抓住他的手腕。

“如同你说过的话,没有什么比不比得上,只是在我心里,情有独钟罢了。”徐靖贤面露神往之色。

“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辛香菡心中一甜。

“嗯,交友之道在于真心倾听。”徐靖贤肯定答复。

“好,我配合你,这就是解毒药方。”辛香菡接过纸笔,挥笔写下药方。

“那就好,善莫大哉。”徐靖贤接过药方。

“徐公子,我不会轻易放弃,定要让你一生都忘不了我。”辛香菡眼神勾魂摄魄,勾着手指道。

徐靖贤落荒而逃,辛香菡甜腻笑声在地牢里回荡。

“幸不辱命。”徐靖贤将解毒药方递给等在涟漪阁门口的影指挥使。

“好,徐公子又立下一功。我替此地将士谢过徐公子。”影指挥使一如既往冷然道。他一袭黑衫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霸气飞鹰,展翅高飞在空中翱翔。

第五十章 长街灯火照入梦

影杀移步到涟漪阁卧室内,掀开青色竹帐,只见从柳烟纱窗口照进主次有序的光线,让宽敞的房间显得清冷明亮。室内摆设简单几张柳木桌椅,不多加繁琐的装饰显得格外朴素大方,更让人心情愉悦。正中柳木雕花椅上坐着一袭白衣的柳芷月,左下首坐着南宫雪。两位神情严肃,鸦雀无声。

影杀单膝下跪行礼:“恭喜公主,徐靖贤已拿到解药药方。”他低头高举双手,将药方奉上。

“起来吧。此事已预先料到,又有何喜可贺?”柳芷月右手捏着薄薄的这张纸随意掠过几眼,便用镇纸压住放在一旁小几上。小几上紫金香炉轻烟盘旋缭绕,模糊了她的容颜,在烟气中神情忽明忽暗:“‘光阴不待徒奈何,山盟难托皆过客。’有些人相遇便是错误,既然一段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那又何必要开始?影杀,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属下不知。不过假设是属下,将不会让它有开始的机会。”影杀果断回答。他站在她身侧,低垂的头只能窥见她白玉般的手指,指间缠弄着胸前一缕青丝。

几许青丝如情丝,三千烦恼愁难断。

“本宫忘了,你一直在暗卫营中成长,自然不懂男女心事。”柳芷月神色惘然。

“师妹既知不妥,还应当及时悬崖勒步,抽刀断情。”南宫雪声音温和,极为认真劝道。

“一子错,满盘皆输。之前公主便改变心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还请公主以后切记以国事为重,抛开儿女私情。”影杀干脆利落的下跪请求。

“不必如此。本宫誓如尔等所愿。”柳芷月弯腰扶起影杀,神情复又坚定,“影杀,你派人试药吧。”

“属下遵命。”影杀派人按照药方抓药,然后喂给苗族人喝下,确实没有问题,才交给一众医师,大肆熬制解药。

韩允兄弟两人听到消息,赶来菊影阁。

韩允一进院门就用大嗓门嚷嚷:“徐师弟在吗?”

“二师兄,何事如此心急?”徐靖贤正在屋中擦拭噬灭剑,放下长剑,起身迎接。

“徐师弟,听说你从九毒圣女手中要得了摄魂分魄蛊的解药药方?”韩允凑过来嘀咕。

“确有此事。”孟星河从敞开的窗户跳进来抢先回答。

“你又不走正门!失算,我又输了。”竺妙和尚哀嚎着从正门跃进来。

“哈,这叫随机应变。小和尚你想赢我,恐怕还要在红尘中多修炼几年了。”孟星河洋洋自得。

“真是随时找到机会都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呀。”慕容惜霜轻蔑一笑,同慕容承平一起走进来。

“不知道此药方是否有效?”韩宗迫不及待发问。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出健康的色彩。

“听南宫仙子说,中毒的官员近日都已醒来,想必多加调理便无大碍。”徐靖贤直接回答。

“为兄有一事想劳烦小弟。”韩宗豪迈的拍在他肩膀上。

“大哥,请讲。”徐靖贤恭谨问。

“闵王部下也有不少中了此毒。不知可否给我一份药方。”韩宗开门见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事包在我身上。”徐靖贤欣然同意。当即拿来笔墨抄下一份药方,轻轻吹干,递给他。

“我替闵王将士谢过小弟了。救人如救火,我也不便耽搁,即刻启程回去救人。后会有期。”韩宗爽朗大笑,将药方细细收好。随即抱拳向几位告辞,两人匆匆回闵南去了。

“走的这么快,不知何时能再会了。”慕容惜霜惋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总有再会之时。”慕容承平若有所思。

“韩大哥真是一个至情至勇的真英雄。”竺妙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

“气吞山河势如虎,壮怀侠义侠骨硬。”徐靖贤也合了几句。

“豪迈醉饮三千杯,威猛勇纵九龙江。”孟星河手搭在他肩上,出口成章。

不日,漳州知府余俊宗等青年官员纷纷醒来,过来道谢并赐给几人黄金百两,公告全城。百姓得知除掉了恶贼,恰逢几日后是花灯节,于是喜气洋洋准备举办花灯会祈福添喜庆。

墨云羞答答的遮住了半边皓月,漳州古城长街张灯结彩,两旁挂满了千姿百态的花灯,华灯如雨,式样繁多,有华贵典雅的八角宫灯,有栩栩如生的动物圆灯,有吉祥如意的福字灯笼,照的长夜如白昼。人潮声未歇,百姓一扫之前的压抑情绪,纷纷走出家门欢度今宵。

街头巷尾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吃美食,不时有卖艺舞龙的杂耍人家,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块,热闹非凡。

“徐兄,看看这满街绚烂灯火,不虚此行吧。刚才强拉你出来逛逛,还死活不愿意呢。”孟星河挥动折扇指点花灯。

“我只想安静的发会呆都不行吗?”徐靖贤有气无力的撇撇嘴。

“一个人呆着头顶都要长毛,可以种蘑菇了。”孟星河伸手拉扯他快走几步。

“我刚才去邀请柳姐姐了,她不在。”慕容惜霜活泼的跳动着东张西望。

“芷月身为静宇斋首席弟子,自然格外事务繁忙。”徐靖贤黯然。

“别老想着她了,柳仙子犹如水中之月,你又捞不着。她不在,你的魂儿也跟着丢了么?不如放宽胸怀,别辜负了这良辰靓灯。”孟星河以扇遮面眨眨眼。

“佛曰:‘爱不重不生娑婆。’万物有情,慈悲众生,浮世千变,缘散则散,缘聚则聚,学会放下则可成佛。”竺妙捏着佛珠循循善诱。

“不愧是三明法师,果然佛法高深。”徐靖贤双手合十谢过。

“徐施主过奖了。”竺妙羞涩一笑。出门历练,能帮到别人之时,心里最为畅快。

“你看,前面有唱皮影戏的。”慕容惜霜手指着前方蹦跶着向前跑,“我从小就爱看皮影戏,可惜很少能见到。”

“那你今天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了。”孟星河神情宠溺,悠然踱步。

“我从小在佛门清净地长大,也没见识过此等热闹场景呢,真是不虚此行。”竺妙也瞪大了小鹿眼睛,伸长了脖子张望。

“看来小和尚凡心未灭哟。”孟星河打趣。

“非也,这叫阅遍世事,方可纯净佛心。”竺妙反唇相讥。几人一齐走到人群边缘张望。

正是长街灯火照入梦,遥闻牡丹醉人心。

第五十一章 牡丹亭引情缘生

前方一座简陋的戏台上,白布皮影幕上有精妙绝伦的山水花鸟布景,两个栩栩如生、衣着精美的皮影小人在上面跳跃舞动着。匠人们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戏曲人物,一边用婉转的曲调唱着一出《牡丹亭》。嗓音清脆,唱腔圆润动听,同时配以二胡、锣鼓和丝竹管弦,乐声在夜色中传出一街之遥。百姓们抱着孩童坐着板凳,一行行高高低低的排列在不算宽阔的戏台下,聚精会神观看皮影戏表演,场面十分热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又岂知爱恨情仇,终难忘刻骨铭心。”悠扬动听的牡丹亭戏曲传入耳中,徐靖贤出神聆听,似被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拨动了心弦,仿佛明白了什么,神情如痴如醉。

戏台侧面的一处屋檐阴影下,柳芷月也被其吸引驻足停留,忆起牡丹亭戏曲的名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几句话在嘴边翻来覆去品味,结合自己死而复生的经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徐靖贤远远眺望似乎看见了她的身影,四面喧嚣吵闹,大声呼唤也难以听见,不自觉的穿过人群挤向对方。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再度抬起头,却不见了那人身影。不由自主夹杂在人流中向前涌去。孟星河等三人听戏痴迷都未曾发觉友人失踪了。

经过某个黝黑小巷子路口时,突然云白这个小娃娃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小腿,埋头不停哭闹:“爹,爹。”

徐靖贤大喜:“云白,你娘呢?”

云白如同一个铁秤砣牢牢扒住小腿不放,肉屁股死死黏在皮靴上:“爹,你好狠心啊,抛妻弃子。”围观路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没有,云白,别闹了。”徐靖贤尴尬不已。

“嘿,看这人一表人才,没想到却如此黑心,还不认账呢。”有正义人士义愤填膺指责。

“我真的不是他爹啊。”徐靖贤一边弯腰抚摸云白背部,一边解释耐心哄着。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刚才这娃娃都一直喊你爹了,现在又不承认想撇清关系那。”正义人士的唾沫星都喷在他脸上了。云白暗中使坏,徐靖贤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这小奶娃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大冷天,不一会他脑门就冒出了细密汗珠,正是进退两难。

“云白,不得无礼。”一道之音传过来,柳芷月佩戴面纱从分开的人群中缓缓走来,周身映照着玲珑的灯光,更显得亭亭玉立,娇艳无绝,犹如救星从天而降。

“娘,你这么快找到我了呀。”云白麻溜的送开手,心虚的小手背在身后。仔细看去,他眼中毫无泪痕,大眼睛忽闪忽闪,显得古灵精怪,想必一直在佯装嚎哭。

“你夫人真是仙女下凡呐,要珍惜这三生修来的福气哦。”围观路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亦为她通体气派所惊叹。

“芷月。”徐靖贤心潮澎湃,露出灿烂笑容。

“对不住,云白,又给你惹麻烦了。”柳芷月目含抱歉之色。

“这也是云白喜欢我,才同我闹着玩呢。不碍事。”徐靖贤摸着云白毛茸茸的朝天小辫子喜笑颜开。

“谁喜欢你了,不要脸勒。”云白吐吐舌头,小声嘀咕,扭头躲开魔掌。

“云白,你不听话,就不能欣赏花灯了,我们回去吧。”柳芷月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

“娘,不要啊。我难得出来玩呢。”云白小手紧紧扒着徐靖贤的衣襟,凄凉哀嚎。

“芷月,不如我们一起去欣赏花灯吧。”徐靖贤招呼。

“夜色已深,云白该回去休息了。”柳芷月目光闪动,婉言谢过扭头走了。

“芷月,你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呢?莫非是因为香菡,我跟她没什么。”徐靖贤抱起云白快走几步,绕到柳芷月前面拦住,双目饱含真挚之情。

“对此事我不曾有过什么想法,况且你我非亲非故,你行事如何,又何必多此一举跟我解释呢?”柳芷月无奈止步,瞟他一眼。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你信我就放心了。”徐靖贤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他抱着奶娃围着她转悠,云白在他肩膀上捂着小嘴嘻嘻哈哈偷笑。

“不必多虑,小事一桩罢了。”柳芷月只得与他并肩漫步在古街上,越过石桥,欣赏一众年轻男女在沿河顺水放灯祈福,荷花灯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祝愿顺水飘流。

夜闻琴瑟潇潇起,石桥恰云水一线。灯月交相辉映倒映在波光潋滟的水面,碧波上往返流连着千百盏粉色莲花祈福灯,昏黄的火光在墨黑的水面跳跃,随波流转恰似银河蜿蜒,三千明灯又点亮了谁的梦?

灯火辉煌之下,男子清雅俊秀,女子婀娜风姿,共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在长街上格外引人注目,路人皆夸赞,谁家一对璧人。

卖花灯的吆喝:“公子,给你夫人买一盏灯吧。寓意夫妻感情圆满长久。”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徐靖贤涨红了脸,忙摆手。他紧张的偷瞄身旁人,眼中星光点点,两人尴尬一笑了之。

“不是,那公子可得加把劲了。这样的媳妇哪里去寻哟。”小贩笑嘻嘻的调侃。徐靖贤摸着头,嘿嘿一笑,一幅情窦初开傻里傻气的模样。

“哼,你光爱瞎说,手艺却不咋地。我看看,你这些灯笼也没什么好。”云白左右张望,顿时恼了,嘟着嘴在摊子上乱翻。

“云白,住手。”柳芷月忙握住他的小手,歉意颔首。徐靖贤掏出银两将他翻过的几盏灯笼买了下来。

“小人祝公子心想事成。”小贩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给你玩。”徐靖贤递给云白。

“哼,我才不想要呢,既然你如此盛情难却,我就勉强收下了。”云白别别扭扭的选了一盏银龙灯笼拿在手里。

云白虎着脸拎着银龙灯笼一个人走在前头。柳芷月和徐靖贤拿上灯笼跟在后面,在人烟稀少的河堤边漫步。

第五十二章 炎阳灼心郎独绝

绕堤两岸杨柳依依,柳叶迎风纷飞引人陶醉。微风徐徐轻拂面,沿途不计其数的灯火如露珠摇曳,好似莹白珍珠点缀了波光粼粼的碧水。纤细柳枝在水中婀娜多姿的倒影愈发彰显了温柔。偶尔停留在枝头的雀鸟叽叽喳喳的欢叫着,为河提增添了勃勃生机。他凝视着她月下淡薄的神色,无端的察觉到了她暗藏的寂寞。

一路气氛沉寂,几乎跌至冰点,徐靖贤几次费劲心思找话题,柳芷月都只点头不应答。他心中越发忐忑不安,看着柳芷月手上的灯笼,灵光一闪,白布上生动形象的描绘着缇萦救父的场面,侧面几行小楷,却是康执权写的《戏为妓山氏作》里朗朗上口的名句,念了出来:“昔日缇萦亦如许,尽道生男不如女。”

“缇萦救父古今稀,代父从戎事更奇。”柳芷月神色复杂,伸手触碰画中人吟道。

“这句却是出自冯梦龙编撰《喻世明言》。”徐靖贤文采斐然,脱口而出。

“娘,你们在说谁呀?我都听不懂。”云白急切的摇晃两人手臂问。两人交谈无法插话,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外人,心中略不舒爽,连忙争夺娘亲的注意力。

“古往今来,阅遍世间情,无非一个孝字。缇萦为救父亲,毅然跟随父亲至长安,上书汉文帝,甘愿以身为奴,从而救了自己的父亲。孝烈将军花木兰因父亲年老多病,代父从军,为保护国家在前线奋战十余年。两人忠孝俱全,事迹万古流芳。”柳芷月摸着他的头,将灯笼上的女子指给他瞧,谈辞如云,将其中典故娓娓道来。

“《围炉夜话》有云:‘百善孝为先,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徐靖贤凝视着她那闪烁点点星光的眼眸,赞同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子女自然应当孝顺父母。”

“如同缇萦,若是父亲犯了错,子女应当亲亲相护,还是大义灭亲?”柳芷月神情略微紧张问。

“朱熹《论语集注》云:“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韩非子却提倡大公无私。如同缇萦,若是父亲所犯之错罪不至死,法理之内不外乎人情,世人亦可以谅解。作为子女,也可以选择以自身为父赎罪。即可顺应孝道与公理。”徐靖贤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若是子女为了孝顺父亲,不得已做了一些不择手段的事呢?”她刨根问底。

“那要视乎做了什么样的事,如果不超越心中底线,不违背道德公义,都可以理解。”徐靖贤爽朗道。他若知道未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想必今日就不会这样回答。

“徐哥哥果然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柳芷月一扫心中担忧,神清气爽夸赞。

“过奖了。你也是才华横溢呐。”徐靖贤羞涩一笑。

繁华街景中只需要相视一笑,有一种幸福就弥漫在心间,气氛立马破冰,犹如春风拂面。

“娘,我会好好孝顺你的。”云白含着手指撒娇。

“哟,小云白也长大懂事了哟,知道孝道了。”徐靖贤含笑调侃。

“好,娘等着呢。”柳芷月笑着捏了捏小胖娃的肉脸。灯下观美人,越看越夺魂摄魄,旖旎动人。

谈辞如云论典故,两心相知情更浓。

“娘,那这个灯笼写的是什么呀?”云白瞪着好奇的大眼睛,指着徐靖贤提的圆形纸灯笼问。

“这上面所提诗句是王安石写的《示长安君》:‘少年离别意非轻,老去相逢亦怆情。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自怜湖海三年隔,又作尘沙万里行。欲问后期何日是,寄书应见雁南征。’”柳芷月念道。

“这正是王安石出使辽国,临行前与妹妹长安君话别所写下的七律,全诗通俗易懂,质朴自然的传达了兄妹之间的思念,也成为表达兄妹情深的代表作。正如真实历史中不存在的苏小妹,在野史中与其兄苏东坡有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流传,成为了兄妹情深的代表人物。”徐靖贤讲的绘声绘色。

“王维有云:‘今来始离恨,拭泪方殷勤。’也是描写兄妹离别之情。”柳芷月神色怅惘,遥望长空。

“怎么了,芷月?”徐靖贤关切问。

“无他,想起了我的兄长而已。”柳芷月回神,提灯继续前行,掩饰一时失落。隔世再忆起同胞长兄,无论分离多久,血缘之情仍然割舍不断。

“想必令兄亦是人中龙凤。”徐靖贤微微一笑。

“《白石郎曲》有云:‘郎艳独绝,世无其右。’我哥哥确实身怀惊艳绝伦之才,清风朗月之姿。”她面露向往之色,“可惜不幸胎中带病,自幼体弱,只能镇守家中。若是可以,我愿意将自己的健康身躯交换给他,换他海阔天空自在遨游。”她看惯了炎阳太子等绝色,再见到徐靖贤和孟星河等人都不觉得如何出众了,不受外貌影响。哪知在平常人眼中,这两人都貌如谪仙。

“芷月,你能有这份心意,令兄一定很欣慰。”徐靖贤好生劝慰。

“自从我拜入师门,就甚少相聚。犹记得昔年,我哥哥身为长子,要继承门庭,虽学业繁忙,也曾亲手教导我写字,带着我扎花灯玩耍。我们曾花费一年时光,一起忙里偷闲绘制了一幅国色天香图为娘亲贺寿。”柳芷月捏紧了手中的灯柄,脑海中浮现了炎阳太子的笑脸。

“看来令兄是位难得的好长兄。”徐靖贤赞叹。

“我相信他是天下间最好的哥哥,也愿意为我牺牲一切。我亦如此。”柳芷月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场景,朝阳宫笼罩在一片黑烟之中,华美的宫殿被烈焰包围,火舌不停窜上夜空,崩裂出点点火星。她跪坐在冰凉的青石地面,怀里炎阳太子脸上满是血污,面容憔悴,依然温和微笑,奄奄一息的嘱咐:“‘世人皆知我圣明,谁知烈阳灼我心。’玲珑,有朝一日若是我不在了,这玉氏江山便交由你来守护。”

想起当时自己回答的话是:“兄长,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你作一位圣明皇帝,我愿终身不嫁做贤臣辅助你。兄妹同心,也是一段千古佳话。”

第五十三章 巧逢赏灯话戏曲

“对不住,为兄曾答应你一定与阎王斗命硬,可惜终究做不到了。我自问一生为江山尽心尽力,无愧于列祖列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天下间岂能万事尽如人意,总有些事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我知家国重担困住了你的一生,你从不曾真正开心过。作为兄长,我对不起你,没有让唯一的妹妹享受到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甚至因一己私心对你所遭遇的痛苦煎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答应我,以后为自己而活,不要再为别人而活了。”

“我都是愿意的,为你所牺牲一切都无怨无悔。”她悲痛欲绝的哭泣,依稀看见他无力垂下的手,她仿佛能感觉到那时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柳芷月情不自禁呼喊出声,泪水盈眶,紧紧咬住银牙,按捺住悲伤心情,暗自下定决心,今生绝不能再让哥哥出事了。

“怎么了?”徐靖贤一脸紧张的扶住她的手臂。

“没事。不必担心。”柳芷月晃了晃头,甩开那些前世记忆,定了定神。她倚靠在柳树上,拿出离梦笛吹奏一曲,曲声如泣如诉,道尽了两世思念之情。

徐靖贤也忍不住摘下一片翠叶,合奏起来。他徜徉在乐曲中,心中也想起了早逝的同胞姐姐,苍凉晚风呼啸卷过回忆的边缘,只留下一片漫无边际的感伤。

“那两个灯笼文绉绉,让我听得头大如斗,不好不好。还是我的银龙灯笼威风凛凛。”云白暗自嘀咕,独自在一旁舞动着银龙灯笼。这灯笼用银色绸缎做成银光闪闪的龙形,龙头威严,同色丝线制作的龙须随风飘动,用工笔勾画出了片片银鳞,龙尾尖细。云白挥动银龙在空中翩翩飞舞,犹如遨游在霞光云海之中,更显得栩栩如生了。

不远处跑来两个打打闹闹的小童,提着兔子灯笼跑来跑去。兔子灯笼精巧做成了白兔模样,红艳的三瓣嘴和长长的耳朵在烛光的映照下活灵活现,格外受小孩们的喜爱。

突然小男娃跌倒了,手中灯笼落地,纸皮不慎在清风中燃烧起来,顿时火焰跳跃,差点烧了男娃娃的眉毛,他哇一声捂着眼睛哭起来了。突生变故,打断了合奏,两人正想过去,却见那女童已经在手忙脚乱的哄着弟弟,便停在几步之外,静观其变。

“小弟,别哭啊。让姐看看。”小女童抬起他挂着两行鼻涕的小脸蛋,仔细查看,只有额头毛发微微焦黑,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姐,我的灯笼没了。”小男娃抽抽噎噎,委屈的小脸皱成一团,如同风干的金黄柚子。

“弟弟,姐姐的灯笼给你,别哭了。以后要小心些。”小女童拍着他脊背,扶他起来,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将心爱的兔子灯递给他。

“嗯,姐姐真好。”小男娃瞬间破涕而笑了,脸上挂着亮闪闪的泪花,把玩着灯笼蹦蹦跳跳。小孩子的脸真像三月的天空,忽晴忽阴。

“羞不羞,这么大的男娃娃还哭鼻子呢。”云白跳过去点着自己的脸颊羞对方。

“关你什么事”小男娃气势汹汹。

“你是谁呀。”小女童装作小大人模样,可爱笑道。小孩心灵纯净,她看见粉雕玉琢的云白不由自主心生亲近之情。

“不知道是谁刚才也在大街上装哭呢?”徐靖贤嬉笑走来。

“诶,我说你这大人怎么专门喜欢揭小孩短呀。好意思么?略~”云白顽皮的做着鬼脸,吐出粉嫩小舌头。

“只准你捉弄我,还不准我说一说逗个乐子了?小鬼灵精。”徐靖贤莞尔一笑,敲了敲他的额头。

“那是自然了。大人不常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云白拍开他的魔掌,转身对小女童说,举止颇具绅士风度。“呐,你的灯笼给别人了,你就没有灯笼玩咯。我的银龙威风吧,给你玩吧。”

“好啊。”“不用了。”小女童阻止了小弟伸出的手,歉意一笑。

“看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有长姐之风呢。这个花灯送给你玩吧。”柳芷月弯腰,面露真诚之色。

“无功不受禄,谢过姐姐的好意。”小女童似模似样的行了个福礼,像个端庄闺秀。

“我娘给你了,就拿着吧。”云白一把抢过灯笼,霸道塞进女童手里。女童害羞看看精致灯笼也笑了起来。小孩子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还是我的兔子灯可爱。”三位憨状可掬的幼童嘻嘻哈哈玩闹作一团。

“这对姐弟俩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真是让人羡慕啊。无知者无畏,不解生死离别之苦。”徐靖贤感慨万千。

“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忧,无忧则无惧,无惧则无敌,天下无敌则成圣人也。凡夫俗子能参透此五者寥寥无几。”柳芷月打趣道。

“我一介布衣,无求于名利,却有求于大道。有所求,有所为,才算不枉此生。”徐靖贤意气风发。

两人跟随追逐打闹的几个顽童前行,远远望见前方有一排参天榕树,粗壮的枝桠挂满了造型优美的琉璃宫灯,这些宫灯均是装饰考究的圆柱造型,图案色彩鲜艳,人物貌美华贵,格外引人注目。

七彩缤纷的琉璃宫灯闪烁出一片温馨的诗情画意,树下有壮汉高举娃娃挂上花灯,也有小娃娃在欢笑奔跑,四处徘徊的围观群众都洋溢着红彤彤的笑脸。看着百姓脸上的笑容,柳芷月也忍不住露出了明媚秀丽的笑容。徐靖贤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他们深刻体会到行侠仗义的快乐,心里一股暖流涌过,不畏艰险除魔卫道不就为了四海升平吗?

“徐兄,原来你私会佳人去了,让我们好找啊。”孟星河爽朗的声音率先传来,风流身影随之闯入眼帘,大步流星握住徐靖贤的肩膀摇晃。

“孟兄误会了,我们是不期而会。”徐靖贤用拳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让柳芷月尴尬。

“想谋害知情人呀。人海茫茫也能邂逅相遇,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呀。”孟星河挣扎着扒开他的手,附耳私语。

“我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吗?相处如何?”徐靖贤贼兮兮的问。

“不可说也。”孟星河与他相视一笑,以折扇遮住半面掩饰心中窃喜。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竺妙笑道。

“大师,有礼了。”柳芷月翩然行万福礼,互相问过好。

第五十四章 巧逢赏灯话戏曲

“对不住,为兄曾答应你一定与阎王斗命硬,可惜终究做不到了。我自问一生为江山尽心尽力,无愧于列祖列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天下间岂能万事尽如人意,总有些事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我知家国重担困住了你的一生,你从不曾真正开心过。作为兄长,我对不起你,没有让唯一的妹妹享受到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甚至因一己私心对你所遭遇的痛苦煎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答应我,以后为自己而活,不要再为别人而活了。”

“我都是愿意的,为你所牺牲一切都无怨无悔。”她悲痛欲绝的哭泣,依稀看见他无力垂下的手,她仿佛能感觉到那时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柳芷月情不自禁呼喊出声,泪水盈眶,紧紧咬住银牙,按捺住悲伤心情,暗自下定决心,今生绝不能再让哥哥出事了。

“怎么了?”徐靖贤一脸紧张的扶住她的手臂。

“没事。不必担心。”柳芷月晃了晃头,甩开那些前世记忆,定了定神。她倚靠在柳树上,拿出离梦笛吹奏一曲,曲声如泣如诉,道尽了两世思念之情。

徐靖贤也忍不住摘下一片翠叶,合奏起来。他徜徉在乐曲中,心中也想起了早逝的同胞姐姐,苍凉晚风呼啸卷过回忆的边缘,只留下一片漫无边际的感伤。

“那两个灯笼文绉绉,让我听得头大如斗,不好不好。还是我的银龙灯笼威风凛凛。”云白暗自嘀咕,独自在一旁舞动着银龙灯笼。这灯笼用银色绸缎做成银光闪闪的龙形,龙头威严,同色丝线制作的龙须随风飘动,用工笔勾画出了片片银鳞,龙尾尖细。云白挥动银龙在空中翩翩飞舞,犹如遨游在霞光云海之中,更显得栩栩如生了。

不远处跑来两个打打闹闹的小童,提着兔子灯笼跑来跑去。兔子灯笼精巧做成了白兔模样,红艳的三瓣嘴和长长的耳朵在烛光的映照下活灵活现,格外受小孩们的喜爱。

突然小男娃跌倒了,手中灯笼落地,纸皮不慎在清风中燃烧起来,顿时火焰跳跃,差点烧了男娃娃的眉毛,他哇一声捂着眼睛哭起来了。突生变故,打断了合奏,两人正想过去,却见那女童已经在手忙脚乱的哄着弟弟,便停在几步之外,静观其变。

“小弟,别哭啊。让姐看看。”小女童抬起他挂着两行鼻涕的小脸蛋,仔细查看,只有额头毛发微微焦黑,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姐,我的灯笼没了。”小男娃抽抽噎噎,委屈的小脸皱成一团,如同风干的金黄柚子。

“弟弟,姐姐的灯笼给你,别哭了。以后要小心些。”小女童拍着他脊背,扶他起来,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将心爱的兔子灯递给他。

“嗯,姐姐真好。”小男娃瞬间破涕而笑了,脸上挂着亮闪闪的泪花,把玩着灯笼蹦蹦跳跳。小孩子的脸真像三月的天空,忽晴忽阴。

“羞不羞,这么大的男娃娃还哭鼻子呢。”云白跳过去点着自己的脸颊羞对方。

“关你什么事”小男娃气势汹汹。

“你是谁呀。”小女童装作小大人模样,可爱笑道。小孩心灵纯净,她看见粉雕玉琢的云白不由自主心生亲近之情。

“不知道是谁刚才也在大街上装哭呢?”徐靖贤嬉笑走来。

“诶,我说你这大人怎么专门喜欢揭小孩短呀。好意思么?略~”云白顽皮的做着鬼脸,吐出粉嫩小舌头。

“只准你捉弄我,还不准我说一说逗个乐子了?小鬼灵精。”徐靖贤莞尔一笑,敲了敲他的额头。

“那是自然了。大人不常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云白拍开他的魔掌,转身对小女童说,举止颇具绅士风度。“呐,你的灯笼给别人了,你就没有灯笼玩咯。我的银龙威风吧,给你玩吧。”

“好啊。”“不用了。”小女童阻止了小弟伸出的手,歉意一笑。

“看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有长姐之风呢。这个花灯送给你玩吧。”柳芷月弯腰,面露真诚之色。

“无功不受禄,谢过姐姐的好意。”小女童似模似样的行了个福礼,像个端庄闺秀。

“我娘给你了,就拿着吧。”云白一把抢过灯笼,霸道塞进女童手里。女童害羞看看精致灯笼也笑了起来。小孩子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还是我的兔子灯可爱。”三位憨状可掬的幼童嘻嘻哈哈玩闹作一团。

“这对姐弟俩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真是让人羡慕啊。无知者无畏,不解生死离别之苦。”徐靖贤感慨万千。

“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忧,无忧则无惧,无惧则无敌,天下无敌则成圣人也。凡夫俗子能参透此五者寥寥无几。”柳芷月打趣道。

“我一介布衣,无求于名利,却有求于大道。有所求,有所为,才算不枉此生。”徐靖贤意气风发。

两人跟随追逐打闹的几个顽童前行,远远望见前方有一排参天榕树,粗壮的枝桠挂满了造型优美的琉璃宫灯,这些宫灯均是装饰考究的圆柱造型,图案色彩鲜艳,人物貌美华贵,格外引人注目。

七彩缤纷的琉璃宫灯闪烁出一片温馨的诗情画意,树下有壮汉高举娃娃挂上花灯,也有小娃娃在欢笑奔跑,四处徘徊的围观群众都洋溢着红彤彤的笑脸。看着百姓脸上的笑容,柳芷月也忍不住露出了明媚秀丽的笑容。徐靖贤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他们深刻体会到行侠仗义的快乐,心里一股暖流涌过,不畏艰险除魔卫道不就为了四海升平吗?

“徐兄,原来你私会佳人去了,让我们好找啊。”孟星河爽朗的声音率先传来,风流身影随之闯入眼帘,大步流星握住徐靖贤的肩膀摇晃。

“孟兄误会了,我们是不期而会。”徐靖贤用拳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让柳芷月尴尬。

“想谋害知情人呀。人海茫茫也能邂逅相遇,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呀。”孟星河挣扎着扒开他的手,附耳私语。

“我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吗?相处如何?”徐靖贤贼兮兮的问。

“不可说也。”孟星河与他相视一笑,以折扇遮住半面掩饰心中窃喜。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竺妙笑道。

“小师傅,有礼了。”柳芷月翩然行万福礼,互相问过好。

第五十五章 古来缘尽徒留悲

“柳姐姐,快来这边欣赏花灯呀。”神采飞扬的慕容惜霜在灯下蹦跳着招手,“每一个图样都不一样呢,这个花灯画的是嫦娥奔月。”

“李诗仙《把酒问月》有云:‘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徐靖贤心情畅快,谈性大发。

“这是梁祝化蝶。”孟星河抢着用折扇指点花灯。

“我听过《梁祝》戏曲中这样唱的:‘笑问世间情何物,生死相许无所恨。今生无缘同白首,待到来世叙旧情。生不相守死相从,黄泉路上结伴行。双双化蝶翩翩舞,恩恩爱爱不绝情。’”慕容惜霜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高歌,兴致盎然舞动衣袖,颀长身形转了一圈,翩然学做了几个简单的戏曲动作。身段优美,余音缭绕,富有感染力,引人侧目。

让心绪伴随着歌声一同飘飞,柳芷月不禁回想起了灵魂在黄泉路上飘荡的片段,想追寻更多前世回忆,回忆却如蝴蝶翩翩飞走,难以求得。

“你才刚听完了一出《牡丹亭》,现在又亲自演出一幕《梁祝》,这么好的雅兴。”孟星河兴味盎然,咂摸着嘴。

“本来应当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可总有某些碍眼的人扫兴。”慕容惜霜挽住柳芷月的手,炸毛猫似的瞪了他一眼。

“明明很尽兴,刚才皮影戏耍完了,人都走光了,你还在原地回味不舍得离开呢。”孟星河逗她。

“如果陪我看戏的不是某人,我会更开心呢。”慕容惜霜不甘示弱。

“别闹了,来欣赏这盏灯,画的是汉宫秋怨。”徐靖贤兴致勃勃的指着一盏描金宫灯。

“《汉宫秋》中名句:‘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慕容惜霜笑容可掬,“这是学琵琶必学的经典曲目呢。”

“当世琵琶大家,小生佩服。”孟星河作怪,弯腰作揖。

“论到琵琶技艺,我当仁不让。”慕容惜霜骄傲的昂起头,可爱的下巴一点一点,像一只巡视自己领地的七彩锦鸡。

“明妃为两国和平远嫁他乡,真是可怜又可敬。”徐靖贤赏灯发出肺腑之言。

“‘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古来缘尽徒留悲。为何这些都是悲剧收场呢?”柳芷月柳眉微皱,两靥生愁,似嗔似喜

“人有悲欢离合,好事多磨嘛。”孟星河打着哈哈插嘴。

“往往悲剧才让人更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徐靖贤道。

“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竺妙面露慈悲之色,时刻想着度人。

一阵清冷晚风吹过,满树花灯摇晃不休,让人不禁提心吊胆。三丈之外啪嗒一盏琉璃花灯坠落,琉璃瓦片粉碎了一地,如同繁星落入凡间。伴随着灯碎,传来一声女子娇呼。

“大师姐。”“南宫仙子。”“堂哥。”几人异口同声认出那两人。

“你没事吧。”慕容承平关切问,南宫雪摇头示意。两人簇拥着一大把灼灼花灯,如红尘里缱绻的星月,显得仪表出众。

“好巧啊,你们也在此欣赏满树宫灯。”南宫雪见到众人满面娇羞。

“堂哥,你说有事不能陪妹妹,原来是这样的美事哦。”慕容惜霜心直口快,眨了眨眼。

“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嘛。单身的我受到了一万点心灵暴击。”孟星河作出痛楚之色,紧紧捂着胸口调侃。

“别笑话我了,你们不也是成双成对么?”慕容承平拱手求饶。

“我们跟你们不同!”慕容惜霜脱口而出。

“哪个我?哪个们?有何不同?”慕容承平戏谑。

“哎呀,堂哥你好坏,不理你了。”慕容惜霜跺脚作小女儿之态。

“你们为什么拿着这么多花灯呀?”云白蹦跳着告别了同龄小伙伴也加入了队伍中。

“这些都是慕容公子猜灯谜赢回来的。”南宫雪娇俏笑道。

“慕容公子果然是青年俊杰,才华横溢。”徐靖贤赞叹。

“彼此彼此,徐兄切勿过誉。”慕容承平洒脱笑道。南宫雪流露与有荣焉的神情。几人聚齐一道往前行。

“朱楼绿堤人如云,鱼龙百戏孩童闹。粉莲漫河友二三,袖手闲处赏花灯。”徐靖贤满腹锦绣,忍不住作诗一首。

“月满无事扰心头,万家行乐觅欢颜。夜影火树灯高悬,碧柳倒映万点星。”柳芷月出口成章,随之附和一首。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孟星河不假思索,引经据典,将气氛推向高处。

“酸书生这话倒是深得我心。”慕容惜霜笑道。

“三宝佛灯续光明,慈光普照传智慧。”竺妙也学识渊博,即兴作诗。

“让开!”此时一群孔武有力的仆从列队提着两排画了“巡抚”两个金箔大字的灯笼喧闹开路,一位金光闪闪的纨绔子弟在其中踱步走来,正是闵南章巡抚之子章淮,他本来相貌不错,但是沉迷与酒色,导致面肿浮白,脚步虚脱,又穿金戴银,满身俗气。额头前垂下长长的留海,发质油腻,遮挡住了眼睛,就是有七分颜色也生生贬为三分。

“上次错过了一位美娇娘,这次竟然又遇见三位这般俊俏的仙子。美色诱人,真令人难以自持。”章淮睁大了狗眼,喜出望外,色眯眯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流连,就差流下一行哈喇子了。

他身后走出一名身材略矮小的男子一巴掌拍开前方开路的仆从,露出讨好的猥琐笑容:“小心惊扰了仙子们。”他脸上有三颗褐色大痦子,十分显眼,路人纷纷侧目,徐靖贤等人面露不忿之色。

“这是章巡抚之子,听说生性好色,夜夜笙歌,府中略有些姿色的婢女没有不被他摸上手的。”一名路人八卦议论。

“他身边那矮小男子就是外号‘瘦猴’的余征,是漳州知府余俊宗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两人臭味相投,是城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他爹刚醒来,就到处拈花惹草,惹是生非,真是不孝子啊。”路人恨其不争感叹。

章淮心痒难耐,下巴高高一点,身边一位穿短打的狗腿子领会其意思,趾高气扬的站出来:“我家少爷让我来问,这几位仙子姓甚名谁,可愿跟我家少爷回府,三位不分大小,共同做平妻。保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五十六章 打脸教训登徒子

慕容惜霜见他们出言不逊,柳眉横竖就要发作,南宫雪念他年纪尚轻,心存善意,拉了她一下,她看了看其余人的眼色,忍了下来。几人不愿意与这等混人多加争执,冷哼一声掉头离去。

那章淮心下恼怒,哼了一声,二十几个狗腿子自发的快步从两侧包围了几人。看来平日里没少做强抢民女的事。

“天生才子配佳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章淮口中吟诗,这猥琐姿态念出来都侮辱了诗句。

“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小爷借你一面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看你配不配的上。”云白神色轻蔑,从肚兜摸出一面红玛瑙银镜拿在手中照出那两人委顿的身形。

“你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大爷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余征呸了一声,摩拳擦掌的走过来想教训云白。云白闪身躲在众人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做鬼脸。

“施主,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竺妙念佛号,上前阻拦。

“和尚闭嘴,别多管闲事,哪儿凉快哪呆着去。我娘信佛,我不欲伤了佛门中人。”余征急不可耐的推他,竺妙下盘稳固,使劲力气也推不动,僵持在一旁。

“阿弥陀佛,施主执迷不悟,不可度也。”竺妙叹息。

那章淮气焰更加嚣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几个男子可以离开了。不然就让你们好看!”

“你说想让谁好看?真是色胆包天。”孟星河面含轻蔑,抖开折扇与其他人一起站出来挡在前面,遮住了色眯眯的视线。

“是你!上次酒醉是你推倒了本公子之事还没跟你算账呢。”章淮笑容顿时一僵,痴迷的视线从美人身上暂时离开,一一扫过众人,猛地拍掌,恍然大悟。他心想上次酒醒了就想去找那人麻烦,因为不知道对方名字,仆从一时没有找到,就抛诸脑后了。

“上次你应该谢谢我,否则你就被百越九毒圣女下毒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徐靖贤抱剑,嗤之以鼻。

“在美人面前本公子一向宽宏大量,上次的事便罢了。这次你还不乖乖让开?嫌命长了是不?”章淮目不转睛的看着几位佳人的身影。

“休想,你企图唐突佳人,要先过了我等这关。”慕容承平面露讥讽之色。

“怕你么?本公子先收拾了你们。要战便来战。”章淮趾高气昂。

“上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公子养着你们,现在就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了。狠狠的揍他们。”余征两手掐腰,大声吆喝。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十个仆从掏出刀剑,一拥而上,乱哄哄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寻常百姓听到章淮、余征两人的名字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官宦子弟惹不起,躲得起。要知道章巡抚算是本地的土皇帝了,章淮两人有多嚣张跋扈可想而知!围观路人看见几人居然勇敢对战,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应付这等乌合之众,我们来就够了。”徐靖贤气定神闲。三位女子神色未变,悠然等候在一旁。

只见徐靖贤噬灭剑未曾出鞘,刷刷几下,剑气凌厉,将几位仆从腰带削断,几人提着裤子站在原地好生尴尬。

其他仆从见这点子扎手,纷纷涌向另外三人。慕容承平冷哼一声,脚下迈着五行迷踪步,仆从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袖里飞蝗石遮天盖日飞出,砸中数名仆从灵穴,劲气冲击之下,浑身衣服破成褴褛,灵穴也疼痛至极。这些贪生怕死的仆从倒在地面翻滚,不停求饶。

那狗腿子趁乱就想抓住云白来要挟,云白从竺妙身后探出脑袋,张口吐出一口细小的火焰,狗腿子无惧伸手去捉,谁知火花沾在衣袖顺着手臂蔓延,烧的整条胳膊如同被烤熟的猪蹄膀。他大声惨叫,手忙脚乱的试图扑灭衣袖上的火焰。

“嘿,想欺负小爷,今日就来一个红烧猪蹄。等小爷成大了,这纯阳烈焰更厉害呢!你这等微薄修为哪里受得了纯阳烈焰。”云白得意洋洋讥讽。

“那位公子使出的似乎是慕容家的绝学。”

“这孩子也挺厉害啊,控火术修炼有成啊。”群众看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打的漂亮。今天好好教训一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无耻之徒。”慕容惜霜双目发光,喜形于色,兴奋欢呼。

围攻竺妙的仆从也是一个大写的惨字。竺妙喝一声“罗汉金身”,全身七宝锦襕袈裟闪烁着灿烂佛光,坚硬程度堪比极品铠甲,顿时坚不可摧。几人围着拳打脚踢半天,累的气喘如牛,竺妙仍岿然不动,毫发未损。

那边几名仆从包围住了孟星河,他挥着折扇旋身在空中写下“呆若木鸡”四个字,金光大字没入仆从体内,因境界差距过大,轻而易举的定住仆从,不能动弹。孟星河身形瞬间闪现,仆从只能眼睁睁看着折扇迎面挥来,避无可避,硬抗这雷霆一击。那象骨折扇重重地击中几人的鼻梁,一阵疼痛感袭来,那些仆从哎哟几声,忙捂住鼻子,鼻血飞溅,从手指缝中溢出来,染红了衣襟!他们一向欺软怕硬,见此面面相觑,停下了脚步。

“你们师从何人?为何如此厉害?”余征大惊失色问。

“孟星河,师从崇雅书院何思灿。”孟星河傲然而立。

百姓们目不转睛欣赏这场精彩的打斗,叹息声此起彼伏。有消息灵通之人认出了几位身份,传播几人师出名门的消息。百姓们恍然大悟,难怪这几人敢与这两人叫板,竟是仙门五绝的弟子!

“哼,一群废物,丢人现眼,还要本公子亲自出马。”余征满脸通红咆哮道。那些仆从灰溜溜的站回他们身后。

“你们就是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平民,别忘了我爹可是这的土皇帝。”章淮愠怒。

“你们等死吧。我家大人可是昆仑凌虚宗掌门楚鸿卓的师弟。公子深得剑道真传。”那狗腿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努力拍马屁。

“就是,欺负我们这些仆从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公子教训你。”一众仆从得意大放厥词。

趾高气昂的两人接过仆从递过来的长剑,摆出一个起手势,似模似样。徐靖贤等面色严肃,严阵以待。

第五十七章 死性难改屡纠缠

“哼,一群废物,丢人现眼,还要本公子亲自出马。”余征满脸通红咆哮道。那些仆从灰溜溜的站回他们身后。

“你们就是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平民,别忘了我爹可是这的土皇帝。”章淮愠怒。

“你们等死吧。我家大人可是昆仑凌虚宗掌门楚鸿卓的师弟。公子深得剑道真传。”那狗腿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努力拍马屁。

“就是,欺负我们这些仆从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公子教训你。”一众仆从得意大放厥词。

趾高气昂的两人接过仆从递过来的长剑,摆出一个起手势,似模似样。徐靖贤等面色严肃,严阵以待。

“看我派绝招‘千霄凌云’。”章淮、余征高举长剑,大喝扑过来,脚步虚浮,招式华丽炫目,空有花架子。一个肉呼呼的白胖子,一个黑乎乎的瘦猴子,耍着剑招,交相辉映,身形显得滑稽可笑。

徐靖贤长剑轻挑,两人便摔了个狗啃泥。这点微末功夫也只能欺压一下寻常百姓。四周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还以为你尽得凌虚宗真传,有多厉害呢?”慕容惜霜抚掌大笑,笑的前仰后合依在柳芷月身上。

“霜儿,得饶人处且饶人。”柳芷月面色无奈,轻言细语。章淮眼角扫过,心中感激。

“你爹怎么教你的?也不管你?”孟星河风度翩翩的摇晃折扇,出言讥讽。

“不许你提我爹!”章淮趴在地上,本来神色萎靡不振,听到这句话,怒上心头,撑着长剑爬起来,向前刺去。

“莫非你跟你爹有怨?提起他就气势汹汹?”孟星河奇道,折扇挥出一道劲气,将他长剑击飞,哐当一声滚落几丈远。

章淮低头强忍眼中泪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倔强的抿嘴站在那,身影寂寥,双拳用力攥紧到发白。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半大孩子。

“大哥,你怎么样?”瘦猴余征一个激灵,爬起来扶着他询问。章淮眼中溢满的泪花,不发一言,默默握紧了他干瘦的爪子。

“往日你欺压别人,今日你被人欺压,风水轮流转,因果报应不爽。你也应该明白了被人欺负,求救无门的感受,今后改邪归正吧。”徐靖贤循循善诱。

“哟,快掉金豆豆咯。”孟星河用折扇挑起他的双下巴,扇子前段陷进肉肉里了。不经意间他额头油腻的刘海滑到一侧,露出他侧脸从额头到耳朵的一处黑红烫伤,凹凸不平如蜈蚣般丑陋。

“这是什么疤痕?原来章公子这么丑?”围观百姓倒吸了一口冷气。

章淮恼羞成怒,推开折扇,嘶吼着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用牙齿狠狠咬他。

“嘿,说你几句就咬人,你属狗吗?”孟星河运灵气反震,章淮捂着嘴弹开了,一行鲜血从嘴角留下来。

章淮若眼神如刀,早将他千刀万剐了。他疾冲过去捡起剑,又挽出一朵剑花,如一颗白胖炮弹冲孟星河横刺过去。

“不知悔改。”孟星河身形未动,张开折扇夹住长剑,用力一折,将折断的剑刃横在章淮肉呼呼的脖子上。

“今天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章淮气的浑身哆嗦,双下巴不住颤抖,顿时划出一行血线。

“谁都不许动我大哥一根毫毛。”余征呼喊着跳过来又打又踢。蚊子咬人虽不疼,也让人烦不胜烦。

“这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南宫雪目露不忍之色。

“剑下留人。”刹那间全场静到了极点,只有他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众人全部争先恐后回首望向街口,想一睹此人真容,只见远方浮现出影杀高大挺拔的身形,一股威严之气扑面而来,几步便挪移到了眼前。

有人蠢蠢欲动叫嚷:“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高手现身!”

“影指挥使。”垂头丧气的章淮两人看见他如老鼠见到猫一样,畏畏缩缩蜷缩着手脚。

“请诸位给在下一点薄面,放过这个无知小儿。”影杀用带强烈杀气的眼神横过去。章淮两人心中哀嚎流年不利,这次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了,更是汗毛直立,大气不敢吭一声。

“请便。还请影指挥使严加管教。下次未必这么好运。”徐靖贤客气回礼。

“且慢,这玉峰液每日涂抹伤口,可解纯阳烈焰之火毒。”柳芷月抛出一个小巧玉瓶,正落入章淮手中。

影杀大步流星离去,章淮两人叹息着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急忙奔跑着跟回去。百姓们也渐渐的四散而去。

“真是两颗老鼠屎,坏了一晚上的好心情。”孟星河犀利吐槽。

“一出闹剧不碍事。我观章淮两人面相,未必从根子上坏透了。”南宫雪温婉浅笑。

“雪儿一向心存慈悲。”慕容承平目光灼热。

夜已深,兴已尽,众人结伴而归。

翌日鸡刚长鸣,忽然一阵敲门的声响传来,几排仆从鱼贯而入,整个菊影阁热闹起来。

“这么早扰人清梦干嘛啊?”慕容惜霜披着一件外裳,打着秀气的呵欠开门。

“慕容仙子,我家少爷让我奉上小小心意跟您赔罪。”狗腿子余浚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用白纱药布吊着手臂,很是可怜。其余仆从抬着几个朱红宝箱静静立在一旁。

“什么狗屁少爷。我不要。你拿回去。”慕容惜霜厌烦的挥手驱赶。

“慕容仙子,求您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您若是不收下,少爷会杀了我。你忍心吗?”余浚扑通一声跪下了,结结实实的叩头哀求,不一会额头就见血了。

“你别这样啊。”慕容惜霜面露难色,她一向吃软不吃硬。

“天下间怪事真多,怎么这送礼还有强送的?”孟星河从窗户翻越跳出,潇洒打开折扇,面带讥讽之色。

“小人不敢。只是可怜家中老母与幼儿。”余浚声情并茂,抱着孟星河大腿,抹着眼泪哭诉。在他的暗示下,其他仆从将几个朱红宝箱放下,转身就跑。

“够了。”孟星河忍无可忍,将他掰开,新换的长裤沾满了眼泪鼻涕,好不恶心。

“这些宝箱哪里来的,抬回哪里去。”慕容惜霜扶额头疼。

第五十八章 死性难改屡纠缠

“卖冰糖葫芦咯。小娃娃,要不要来一串?”一位沿街叫卖的小贩举着一串糖葫芦在他面前晃荡,一阵香味飘来,引得他吸了吸鼻子。

“秃和尚,给我买嘛。”云白扯着袈裟撒娇。

“小僧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并无分文。”竺妙面露难色,正欲化缘。

“大师,我这是小本生意,家里还有几张嗷嗷待哺的嘴呢。”小贩机灵的先开口堵住了他。

“施主确实生活不易,小僧失礼了。”竺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他拉着垂头丧气的小孩儿走,云白梗着脖子,目光在糖葫芦上留恋。

“馋嘴娃,给你。”柳芷月回头看见这场景,乐不可支,欣然解囊。

“娘最好啦。穷和尚,分你一个。”云白蹦蹦跳跳的接过糖葫芦,递给竺妙一份,闭目咬了一口,甜入心中,露出享受的表情。

“小僧从秃子进化到秃和尚,如今又成了穷和尚了。谢过小友。”竺妙逗趣作揖,逗的云白大笑不止。他啃着糖葫芦,这在山上也从未吃过,目中倒映出友人的身影,心中暖意盈盈。

慕容承平走在后头跟徐靖贤交头接耳:“不知云白到底是谁?”

“他呀,是柳姐姐调皮的灵宠。”慕容惜霜心直口快递抢答。

“灵宠居然能变化成人,真是举世罕有,难得一见。”慕容承平双目闪过一道幽光,若有所思。

“他呀,光有一张利落的小嘴,其他方面还不如一般灵宠呢!除了软萌可爱,没什么用。”徐靖贤故意贬低。

夜已深,兴已尽,众人结伴而归。

翌日鸡刚长鸣,忽然一阵敲门的声响传来,几排仆从鱼贯而入,整个菊影阁热闹起来。

“这么早扰人清梦干嘛啊?”慕容惜霜披着一件外裳,打着秀气的呵欠开门。

“慕容仙子,我家少爷让我奉上小小心意跟您赔罪。”狗腿子余浚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用白纱药布吊着手臂,看来是没分到玉蜂液治疗,模样很是可怜。其余仆从抬着几个朱红宝箱静静立在一旁。

“什么狗屁少爷。我不要。你拿回去。”慕容惜霜厌烦的挥手驱赶。

“慕容仙子,求您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您若是不收下,少爷会杀了我。你忍心吗?”余浚扑通一声跪下了,结结实实的叩头哀求,不一会额头就见血了。

“你别这样啊。”慕容惜霜面露难色,她一向吃软不吃硬。

“天下间怪事真多,怎么这送礼还有强送的?”孟星河从窗户翻越跳出,潇洒打开折扇,面带讥讽之色。

“小人不敢。只是可怜家中老母与幼儿。”余浚声情并茂,抱着孟星河大腿,抹着眼泪哭诉。在他的暗示下,其他仆从将几个朱红宝箱放下,转身就跑。

“够了。”孟星河忍无可忍,将他掰开,新换的长裤沾满了眼泪鼻涕,好不恶心。

“对不住。”

“这些宝箱哪里来的,抬回哪里去。”慕容惜霜扶额头疼。

“还请仙子收下。我想到十八年后才能再做一条好汉,忍不住悲痛欲绝。”余浚通红的脸颊上布满了眼泪,抽噎回答。

“你走吧。身为仆从命如草芥。为难他也没什么用处。”徐靖贤目露悲悯之色。

“谢谢,几位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余浚大喜,一个趔趄站起来,一溜烟就跑了,腰间落下一物。

“咦,你的帕子掉了。”孟星河捡起地上一块青色手帕。谁知那余浚越叫,跑的越快,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孟星河好奇闻了一下,一股刺鼻的芥末之气直冲鼻尖,呛得涕泪直流,大怒:“手帕沾满了芥末,这贼小子心眼太多了,居然耍手段装哭。”

“哈哈。”慕容惜霜看见他那惨样,忍不住捧腹大笑。

“我替你出头遭了罪,你还笑。没良心。”孟星河挥舞着手帕追上去要给她闻。慕容惜霜摇头躲避,笑声如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庭院。

他们追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朱红宝箱上面,忍不住好奇过去打开了箱盖,一片珠光璀璨,在阳光折射下发出耀眼的珠光。

第一个宝箱里密密摆了几排各式各样的华美珠钗,通体黄金铸造,造型精巧,流苏坠链上镶有数颗米粒般大小的各色宝石。透过镂空的隔板可以看见下层放了几对晶莹剔透的玉镯。第二个宝箱装了一株鲜红珊瑚树,高二尺许,叶片缀满五彩斑斓的宝石,流转着七彩光华,枝叶伸展像绚丽的鹿角,实在是难得的佳品。第三个宝箱摆满了各色绫罗绸缎,触手光滑柔软,质地轻薄。均是普通人一生难得一见的珍品。

“我滴乖乖,这等大手笔,饶是我见惯了世面,也觉得咋舌。”孟星河目瞪口呆。

“哼,一个沾花惹草的无能败家子,纵有万贯家财也终有散尽之时。”慕容惜霜不屑一顾。

“想必章淮一定也派人去博医馆了。我们过去看看。”徐靖贤第一时间担心起来,步履匆匆而去。

“等等我呀。”两人将三个宝箱收入储物囊中,飞奔追去。

行至博医馆大门外,还未见到章淮的身影,先传来了他的大嗓门。

“柳仙子,你是嫌弃这些凡品不够好么?给我个面子,就先收下这些,随意处置都行。给我一些时日,我去搜罗一些更好的珍品来。”

“仙子你给的玉蜂液太见效奇快,伤口处很快不痛不痒,一夜便愈合,只余伤疤。这等恩情无以为报,你就收下吧,大哥心心念念挑了一晚上呢。”余则堆笑,拱拳作揖,侧面看去更像一只杂耍的猴精。

“公子的歉意我心领了。拿回去吧!”柳芷月轻纱遮面,亭亭玉立台阶上。这等风姿越发引得章淮心痒难耐。

“既然原谅了我们,能否有幸一睹仙子芳容。”章淮叫着追上去纠缠,慕容惜霜面带愠怒从衣衫扯下一枚珍珠丢出去绊倒了他。珍珠在地上翻滚,孟星河若无其事的快步踩住了它。

扑通一声,章淮摔倒在地面,溅起一片淡淡的灰尘。

“哎呀,大哥,你也没伤到腿,平地站着怎么也摔倒了?”余征不顾伤手,上去搀扶。

“活该,给点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昨儿的教训没记住,又色心不死调戏别人。”慕容惜霜嗤之以鼻。

第59章 改前非难如登天(感谢银烛饮泪童鞋的打赏)

“起来吧。”柳芷月从水袖中闪电般弹出一条白练。章淮愣了一下,从下往上顺着瞄去,她如玉的纤细手腕线条格外优美,微风正好,白衣翩翩飞舞,气质清冷若北川之雪。他抓住尾端,一股灵力传来,不由自主就立起来了。

“柳仙子,可否可怜可怜在下。”章淮心中火热纠缠不休。

“嘿,你还没完没了了?”孟星河挟带劲风而至,拎起他衣领,折扇挥到了他眼前。

“不是,我一向求知欲强,这叫不耻下问。”章淮紧闭双目,浑身肉肉颤抖。

“章公子,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吗?幸有天纵之资,你甘愿日夜背负恶名虚度光阴吗?”耳畔传了空灵之声,领子一轻,差点摔倒。他一睁眼就对上了柳芷月轻柔的目光,似乎凝视着他心灵深处,五脏六腑蔓延着一股犹如雷击的酥麻之感。

“不,柳仙子,我发誓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兴奋的拍着胸膛承诺,遇见赏识自己之人,滋生知己之感。

“大哥,你没病吧?是昨天被人打傻了呢?”余征满脸不敢置信,用太阳从西边升起般看傻瓜的眼神愣愣的看他。

“嘿,怎么说话呢?不信我有一天改邪归正呢?走,我们抓紧时间回去读书修炼。”章淮一拍他脑袋,兴致勃勃拉着瘦猴就走。

“把你们的宝箱通通拿走。”慕容惜霜将宝箱放入储物囊,秀手一抛,如抛物线落进他怀里。那两人头也不回匆匆而去。

“若是他们能痛改前非也是美事一桩。”徐靖贤面色尤疑,“芷月,你们整理了这么多药材打算干嘛呢?要晒吗?我来帮忙。”

“非也,今日打算在离去之前为城中百姓义诊三日。正好也可以让静宇斋师姐妹在实践中练习医术,增长见闻。”柳芷月容光焕发,闪烁着热情的光芒,声音清脆利落。

“善哉,消过往之罪业,疗今生之疾苦。”竺妙句句禅机。

“你,又要离去了吗?”徐靖贤看着她超凡脱俗的背影,小声嘀咕。

“徐兄,若心中不舍,这次你可要看紧点噢。”孟星河凑近耳畔,窃窃私语。博医馆之内又忙碌起来。

话说章淮急匆匆回去坐进书房,装模作样翻着书,一阵哗啦啦的翻书声。没多久,声音停下了,余征瞄了一眼,轻手轻脚拿了矮榻上的薄被披在章淮身上。

“干嘛呀?打扰我读书,都没心情了。”章淮扯下薄被随手抛开。

“我这不是看你睡着了吗?”余征解释,“大哥,你看书把眼睛睁大一点,都分不清你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胡说,我眼睛已经睁到最大了。”章淮面色不耐。

“你倒是睁大点哟。我仔细打量绝对闭着眼。”余征振振有词,“天生小眼睛又不聚神,被你这大饼脸挤的双目如一条缝。”

“哟,你还贫嘴挤兑我了。”章淮连连拍了他几掌,他也不敢躲,缩着脖子求饶。章淮出了心中郁气,又坐下念书。

“大哥,你半天没翻一页了。”余征伸长了脖子,手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你懂什么?我这叫回味钻研。”章淮没好气怒吼,“给你这小子整的没法静心念书了。”话落拉着他出去练剑,你来我往对招。练了一刻钟剑术,出了一身薄汗。

“累死我了。”章淮气喘吁吁,将剑丢在一旁。

“大哥,你今儿够勤奋了。明天再练吧。剑术也不是一天能练成的呢。歇歇。”余征揣测他心态,连珠放炮说完。

“你真是我肚里的虫儿。”两人对视嘿嘿一笑。

“日光明媚,不如找碧柔来唱个小曲。”

“好,你小子有前途。等我神功盖世了,不会忘记提携你的。”章淮满意赞许。

“那是,我还等着辅佐大哥到出人头地那天呢。”余征笑得见牙不见眼,抓耳扰腮。

章淮唤来丫鬟更衣,坐在大堂听着往日的美娇娘碧柔唱曲。他在婉转歌声中神思恍惚,忽然觉得碧柔面目可憎,寡然无味,顿时兴致全无。他烦躁的驱赶走了碧柔,余征又提议去斗蛐蛐。他蹲在一旁逗弄蛐蛐,往日玩的津津有味的活动,今日也变得毫无兴趣。

章淮百无聊赖的摊在榻上,招手唤来狗腿子余浚:“柳仙子现在在做什么?”

余浚幸亏早有准备,对答如流:“柳仙子带人去城南赠医施药去了。天清气爽,公子不如去城南逛逛。”

“对啊,喊上一些游手好闲的仆从,我们一起去帮忙,也算是为民服务了。”章淮喜上眉梢,急不可耐的跳起来。

城南城墙边一处宽阔的平地,竖起了义诊三日的锦旗,随风飘摇。旗帜下一排简易的纯白帐篷,前来就诊的百姓络绎不绝,围观的百姓将整个义诊场所包围的水泄不通。百姓们无比激动,议论纷纷:“久闻静宇斋仙子医术高超,如今看来真不愧被誉为才貌双全,德艺双馨。”这些话语形成一阵阵声浪,传出老远,纵观全局显得火热而有序。静宇斋各位仙子们连轴转,热情洋溢的接待每一位前来诊治的百姓。

章淮指挥仆从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

“下一位,请问您有哪里不舒服?”慕容惜霜坐在一条长木桌旁,头也不抬的挥毫记录。

“慕容仙子,是我,来帮忙啊。”章淮真心诚意笑道。

“怎么又是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又追过来了。”慕容惜霜扶额,不胜其烦,“一边呆着凉快去,这儿忙的很,别添乱了。”

“我真心来帮忙的。”章淮肉乎乎的脸上堆满了呆笑。他穿的那件墨绿长袍,在肚子部分撑的鼓鼓的,系着的细丝带都似乎要涨断了。

“章公子,我警告你,速速离去。”慕容惜霜心中更添烦躁。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哥都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你了。又不是什么坏事。”余征打抱不平气鼓鼓道,狗腿子余浚扯了扯他的后背,附耳私语。

余征豁然大悟,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用眼神示意回去赏赐他,转头振振有词:“慕容仙子,我大哥和我都有些不舒服,烦请柳仙子给我们诊治。若是治好了,我愿出黄金百两来捐助此次义诊。”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第60章 纨绔义诊欢乐多(上)

余征豁然大悟,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用眼神示意回去赏赐他,又振振有词:“慕容仙子,我大哥和我都有些不舒服,烦请柳仙子给我们诊治。若是治好了,我愿出黄金百两来捐助此次义诊。”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慕容惜霜不屑一顾,一计浮现心头,纤手一招,章淮两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听候吩咐。

“留下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经过我的考验。”慕容惜霜目光流转,甚是精灵可爱。

“仙子尽管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章淮忐忑不安,讨好的笑。

“也不用那么麻烦。咬牙忍受就算过关。”慕容惜霜神色变冷,长袖一挥,洒出一片细小的烟尘。

章淮两人不设防,忙屏住呼吸,没想到那烟尘沾在皮肤上面就消失不见了。不一会身上传来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钻心瘙痒。两人抓耳挠腮,好似杂耍的猴子,那痒好似在五脏六腑蔓延,无法止痒。

“慕容仙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章淮涕泪直流,跪地求饶。

“柳仙子,救救我们!”余征大声疾呼,不顾自己身上奇痒无比,拼命帮大哥抓挠。

“何事大声喧哗?”孟星河等人掀开帐篷走出来。

只见两个身上布满红疙瘩的球连滚带爬过来抱住他大腿哀嚎。他们两个脸肿的如发面馒头,眼睛挤成一条缝,体型浮肿了一圈,更像一头黝黑野猪和白嫩家猪了。在地面翻滚,浑身沾满了灰尘,很是狼狈。

“这不是章公子,余公子吗?”徐靖贤辨认了一下。

“霜儿,你真顽皮。”柳芷月无奈叹气。

“我这是教他们什么叫知难而退。”慕容惜霜笑吟吟,高高昂起头。

章淮从眼皮缝里瞄见白衣翩翩,心里好似绽放了多多鲜花,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好似都不觉得痒了。

柳芷月取出玉瓶,念念有词,随拈花玉指牵引,一股清泉飞射成银线,倾倒在两人裸露的皮肤上,点滴涓流顺着红肿处流过,顿时就感觉一股清凉之意。

“谢过柳仙子,我等真心愿意相助义诊之美事。”章淮两人真心实意感激。

“既然真心,就留下吧。”柳芷月声音轻柔。

“俗世欲念如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竺妙眉梢眼底藏着温暖笑意。

章淮两人大喜过望,忙指挥起仆从帮忙,派人去城中店铺收购药材运来。又指挥各位仆从去洗床单之类。

医疗大帐内涌进一批仆从,顿时乱糟糟一片。

这边,章淮抱起一位姑娘就跑,丢在木床上。“啊,登徒浪子。”姑娘尖叫声如魔音灌耳,双手死命抓挠。

“我不是生冷不忌之人,就你那如花般体型,我也看不上呀。”章淮脸上顿时开了花,只能狼狈逃跑。

“老头你走这么慢,我扶你。”余征扶起一位看完病去抓药的老大爷就走。

“不用不用。”老大爷心里是拒绝的。

“我看你年纪这么大,肯定需要帮助。别客气。”余征满不在乎,我行我素。

“慢点后生,你走那么快,抓着老朽的胳臂,弄得老朽不得不佝偻着腰,脚不点地跟上,老腰受不住了。”大老爷面色尴尬,忍不住抱怨。

“嘿,你这老头怎么这么麻烦,有大爷我扶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来来,多拿点补品。”余征一点不客气随手包了一大堆人参鹿茸之类。旁边的南宫雪来不及阻止,脸都绿了。

“老朽受之有愧,还是留给其他有需要之人。”老大爷拿上自己的药,转身拄着拐杖走了。

“余公子,你知道何为药性相冲吗?胡乱送药只能害人,有违治病救人的初衷。”南宫雪略带责备。

“不要你多嘴,本大爷觉得好就是好。”余征肿着的猪脸也能看出桀骜不驯。

“死性不改,这里不需要你,去其他地方等候。”慕容承平看见她气的直哆嗦,脸黑如锅底。

“哼,不识抬举,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余征哼着不知名小调踱步走远了。

“小子,你衣服沾血了,本公子让人帮你洗洗。”章淮在帐篷里探头探脑。

“不敢麻烦章公子。”那病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道。

“没事,又不是本公子亲自洗。”章淮一边滔滔不绝,一边上去拉扯衣衫。

“可我怕冷啊,求章公子高抬贵手。”那年轻病人死命护着自己的衣衫,没一会衣襟被解开,露出一片白嫩胸膛,气的脸都涨红了,显得健康多了。

“住手。他腹部积水不能受凉,不能移动。”南宫雪听见响动,忙上前制止,收拾残局。

“这是帮忙还是添乱,你也滚出去。”慕容承平怒气冲冲。

“不识好歹。”章淮忿忿不平。两兄弟汇合一合计,反正医疗大帐内不需要他们帮忙,不如去柳仙子身旁守护。只见有一位杨柳细腰的姑娘在木桌旁挥舞着药方呼喊。

“柳师妹,帮我看看开的药方吧。”魏紫腼腆浅笑。

“莫非你不知道如何治病吗?”章淮好奇询问。

“我熟读医书,刚才询问过了病人的病情,认真对照医书开药方。”魏紫低头捏着衣袖,如蚊子低吟,小脸蛋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那为何还没把握?”章淮抢着问。

“这可不能怪我,我是按照医书来治疗,可病人从来不按照医书生病呀。”魏紫振振有辞,模样很是可爱。

“这味香薷用的不妥。”柳芷月莞尔一笑,先观察病人面色舌苔,再从指间射出银线系在病人手腕间,轻轻弹几下,已经了解病情,“你看,香薷用于阴暑证和水肿。这病人是外感风寒之症,应换成防风。”这一招悬丝诊脉看的几人一愣一愣的。

“我老弄不清这些区别,柳师妹不愧是我辈医术第一人。哎,这简单一个解表药方也有如此多讲究,好难哦。”魏紫闪动星星眼,仰慕赞叹。

“师姐不必自谦,学医之途,在于勤学多练。”柳芷月一派大家风范。她细心为其他师姐妹讲解医术,复核药方和治疗手段,真是分身乏术,仿佛散发出了金色光芒。

“柳仙子真是医术精湛,佩服。”章淮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

“不知两位有何事?”柳芷月疑惑。这两人一直围着她转,走到哪跟到哪。

第61章 纨绔义诊欢乐多(下)

“我发自内心想认你做姐姐。虽然你年纪比我小,可我从没把你当妹妹看,以后你就是我姐了。小弟愿意鞍前马后服侍你,姐!”章淮两人异口同声,噗通一声,红肿的庞大身躯艰难跪下。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柳芷月噗嗤笑了。

“两个大男人害臊不害臊?”慕容惜霜斜眼,隔空弹了几下他们的额头。

“姐,不反对就是默认同意了哦。”两人抱着头嘿嘿傻笑。

“服侍就不用了,以后努力做个好人吧。”柳芷月双眸清澈透明,让人如沐春风。

日薄西山,百姓渐渐少了,喧闹的帐篷里也安静下来。

“芷月,歇会吧。”徐靖贤端来一盏茶。

“辛苦靖贤哥哥了。”她就着喝了几口,一扫疲惫之感。

“不辛苦,惟愿略尽绵薄之力。”徐靖贤神色温柔似水。

柳芷月站立了一日不曾歇息,实在疲倦,拿出一个小小木槌轻轻捶腿。徐靖贤抢过来,半蹲着用木槌帮她按摩。

“不可。”

“还有两日义诊呢,你身为主力不能倒下,理应养精蓄锐。”

她无可奈何只能作罢,两人之间弥漫淡淡的甜蜜气息。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真是羡煞旁人呢。”孟星河撞了一下慕容惜霜的肩膀,挤眉弄眼调侃。

“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慕容惜霜没好气的揉着手腕,执笔一日,有些酸胀。

“用这个冰晶敷一敷,好的快一些。”孟星河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精巧锦囊,里面装着北原冰晶,有缓解肌肉酸痛之奇效。

“算你有良心。”慕容惜霜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在手腕辗转,一片冰凉之意袭来,果然感觉舒坦很多。

“我观你二人面色有异,可有哪里不适?可否由我给你们诊治一番。”柳芷月神采奕奕。

“求之不得。我坐下就腰酸背痛,一看书本就昏昏欲睡。”章淮抢先坐在小凳之上,作洗耳恭听之态,脸上红疙瘩已经消除。

“你那叫不学无术的懒病。”徐靖贤嘲讽。章淮不好意思的摸头呆笑。

“你似乎是长期服用一些消积导滞、治疗饮食积滞之药,其中暗藏了几味损伤脏腑之药,导致身体臃肿不堪,常人难以察觉。久而久之,容易心脏衰竭而早夭。”柳芷月柔声解释。

“是谁这么大胆,害我大哥。”余征第一个跳起来打抱不平。

“此事不可外传,我心中有数。”章淮若有所思,悄声禁止。

“我明白了,如此狠毒,一定是她!可还能治疗?”余征急切问道。

“现在还来得及,我做成药丸,你连服一月,每日配合练剑一个时辰,即可痊愈。你能做到吗?”柳芷月自信满满。

“姐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怕,何况只是练剑呢,没问题。”章淮拍着胸膛打包票。

“事关大哥健康,我一定天天督促大哥。”余征声如洪钟。

“到时候你恢复了身材,说不定是个清隽男儿呢。”徐靖贤打趣。

“至于小余嘛~~”柳芷月故作眉头紧锁,深思之态,半晌不开口。

“我怎么了,也遭人毒害了?很难治疗吗?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啊,姐。”余征吓得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跪地伸手想抱着她的大腿哀嚎。

徐靖贤一个跨步挡住,余征就抱住他的大腿哭的好不伤心,“放手,一个大男人理当流血不流泪啊。”

“我这不快死了吗,哪里还管那么多。”余征不住抽噎。

“你没中毒!”柳芷月看这一团乱哭笑不得,忙说清楚,“只是你脸上的三颗褐色痦子有办法祛除。”

“害,吓死我了,姐。我胆子小不经吓唬啊。”余征一咕噜爬起来,殷勤拍去徐靖贤腿上的尘土。

“那敢情好啊,瘦猴你以后也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儿了。”徐靖贤笑容可掬。

第62章 妙手祛病更拜服

“我怎么了,也遭人毒害了?很难治疗吗?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啊,姐。”余征吓得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跪地伸出手想抱着她的大腿哀嚎。

徐靖贤一个跨步挡住,余征就抱住他的大腿哭的好不伤心,不一会眼泪鼻涕抹满了裤腿。徐靖贤嘴角抽搐,面带嫌弃之色:“放手,一个大男人理当流血不流泪啊。”

“我这不快死了吗,哪里还管那么多。”余征不住抽噎。

“你没中毒!”柳芷月看这一团乱哭笑不得,忙说清楚,“是你脸上的三颗褐色痦子,可能有办法祛除。”

“害,吓死我了,姐。我胆子小不经吓唬啊。”余征一咕噜爬起来,殷勤小意擦去徐靖贤腿上的涕泪。徐靖贤默默站远一步,躲开他的魔掌。

“面部至关重要,因为这三颗小东西,瘦猴不知受过多少嘲笑,一直都想祛除。可是自幼寻遍了名医,尝试了种种方法也不见效果,只得放弃了。若是能药到病除,姐你就是我们两人的再世父母。”章淮双目赤红,激动嚷嚷。

“那敢情好啊,瘦猴你以后也相貌堂堂了。”徐靖贤笑容可掬。

“且容我姑且一试,有七八分把握。”柳芷月自信满满。

“姐,我相信你。尽管试试。”余征抬袖擦拭眼角泪花,心中百味俱全,更为之前花灯会的举止后悔不已。

柳芷月不假思索执笔写下两张药方,轻轻吹干墨迹。一张交给徐靖贤,交代如何制作清心修体丸。一张用镇纸摆在木桌上,自己转身在药柜前忙活起来。只见她穿梭于各种药材之前,秀手翻飞,快成一道残影,也不需要称星,随手掂量便知道份量。不一会就调弄好了一小堆药材。又从储物囊取出一个精巧紫金药鼎,通体线条流畅,流露一股古朴之意。

她催动丹田,双手变幻打出法诀,药鼎无风自动,骤然变大了几圈,悠悠悬浮在半空。砰一声指尖燃起一道细微的幽蓝火花,如同星辰在跳跃。又嗞嗞几下,火花顺着虚空萦绕满了药鼎,如一个小小的蓝月亮,越发神秘莫测。再将药材小心的分批次放进药鼎,取出一枚玉瓶倒进一股清凉水流。盖上鼎盖,变化法诀,以纯净灵力熬制,不一会儿脸上就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章淮两人心中更加感动,又不敢出声打扰。两人蹲在地面,仰头凝视药鼎,仿佛看到了希望。

徐靖贤在一侧碾磨章淮的药材,心中担忧之情随着时间流逝而滋长。他拧干了一块绣帕,上前擦拭她的额头。他目不转睛,从她面纱之上弯成月牙的双眸,看出来她正以笑容安抚。

“大功告成。”柳芷月脸色苍白,不经意间微微晃了身躯,药鼎旋转着落在木桌上,犹自冒着缕缕青烟。蹲着的两人眼珠随着药鼎转移,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可怜。徐靖贤敏锐察觉到她的疲惫不堪,大步上前搀扶。

她打开药鼎,一股清列的药香扑鼻而来,隐约看见星光点点。

“瘦猴,你先躺下。”只一个眼神,徐靖贤就明白了她想做的事,将木桌上的纸笔之类物品移开。

“好勒,哎呦。”瘦猴大声叫嚷,没想到蹲了太久,双目麻木,一个颠簸,差点摔倒。

“腿麻了。”章淮不好意思的傻笑,扶着余征,两人甩了几下腿,一瘸一拐过去了。瘦猴迫不及待呈大字的躺在桌子上。

柳芷月轻柔伸出玉手,一摊闪着淡淡光华的黝黑液体从药鼎中飞出,凌空弯弯呈一条墨黑彩虹,落入手中玉瓶。

“此药名为金星点痣清膏。”她凌空点住瘦猴的穴道,从容淡定的倾倒玉瓶,点滴液体从半空垂直滴落在三颗大痦子周围,布满了大半脸颊。

“为何我动弹不得了?”余征神色紧张,蠕动身体。那三颗大痦子瞬间涨大一圈,几根凌乱杂毛,又沾上黝黑液体,更显得可怖。金星点痣清膏麻痹了面部肌肉,一时难以动弹。

“此药刺激痦子,待它成熟脱落即可。但是这过程十分煎熬,我以灵力点穴,可麻痹你身体,感受不到疼楚。”柳芷月淡然解释。

“那太好了,我最怕疼怕吃药。”余征龇着大白牙,露出扯线木偶般的笑容,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身着朝服的影杀,格外气宇轩昂,步入了东跨院菊影阁。

“今早我听见喜鹊叫唤,原来是喻示大人贵客临门那。”孟星河潇洒摇扇笑道。

“影指挥使,他一向油嘴滑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慕容惜霜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诸位,蛊毒已解开,此事也算告一段落,我就此告辞。”影杀从容行礼。

“不敢当,影指挥使心怀苍生,这些天辛苦了。”慕容承平欣然回礼。

“指挥使,不知可否告知香菡等人将如何处置?”徐靖贤面含担忧。

“我也要回去跟上头复命,由上面定夺。香菡姑娘将功赎罪,我会尽量说些好话,减轻她的处罚。”影杀翘起手指了指天。

“那在下替香菡谢过指挥使了。”徐靖贤喜出望外。

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将,他跪地大喊:“报,属下该死,被人放跑了百越余孽。”

“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了要严加看守吗?”影杀神色一变,越发严肃,身上的冷气嗖嗖的外放,让人感觉身处数九寒天,小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属下该死。不知为何地牢禁制被人关闭,看守被迷昏,百越余孽已逃脱。属下已经吩咐手下在城内追捕,并未发现踪迹。”小将头也不敢抬。

趁夜色想悄悄离去,却发现徐守候在她屋顶,他跃下来真诚看着她道:“你要走了?”“对。请原谅我每次不告而别。”她双眼如笼罩在烟雾之中一片朦胧,看不真切神色。

“无论你要去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天下间无不散的宴席,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要走的路。我们总是会分开的。”“我明白你有难言之隐,我一定会帮你的。”

第63章

“章淮的药丸还需明日才能制作完毕。夜色已深,不如打道回府。”徐靖贤在朦胧灯火中,越发显得温文尔雅。

一群人三三两两结伴同归,长街无人,远远听见了打更声和犬吠声。

皓月如昨,徐靖贤提着红灯笼照亮了前行的青砖,柳芷月美目含情,默默随着他的脚印迈步,两人仅有一步之遥。思绪若风,盘旋吹过,心跳如擂鼓,带来让人甘愿沉醉的回忆。

期待与回避,仅仅一步之遥。眼角一撇,可以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炙热。层层叠叠的裙摆不经意间荡漾,犹如欲拒还迎、不平静的心湖。

三日义诊转瞬即逝,百姓们对此举赞不绝口。

伴随晨光熹微,曙光微亮,身着朝服的影杀,格外气宇轩昂,步入了东跨院菊影阁。

“今早我听见喜鹊叫唤,原来是喻示大人贵客临门呐。”孟星河潇洒摇扇笑道。

“影指挥使,他一向油嘴滑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慕容惜霜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诸位,蛊毒已解开,此事也算告一段落,我就此告辞。”影杀从容行礼。

“不敢当,影指挥使心怀苍生,这些天辛苦了。”几人欣然回礼。

“影指挥使,不知可否告知香菡等人将如何处置?”徐靖贤面含担忧。

“我也要回去跟宇文厂督复命,由上面定夺。香菡姑娘将功赎罪,我会尽量说些好话,减轻她的处罚。”影杀翘起手指了指天。

“那在下替香菡谢过指挥使了。”徐靖贤喜出望外,心底安心许多。

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将,他跪地大喊:“报,属下该死,被人放跑了百越余孽。”

“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了要严加看守吗?”影杀神色一变,越发严肃,身上的冷气嗖嗖的外放,让人感觉身处数九寒天,小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属下该死。不知何时地牢禁制被人关闭,看守被迷昏,百越余孽已连夜逃脱。属下已经吩咐手下在城内追捕,并未发现踪迹。”小将头也不敢抬。

“这可如何是好?”慕容惜霜急切追问。

“不好了。余大人他们突然昏倒了。”魏紫气喘吁吁的跑来,搀扶着门喘匀气息,脸红彤彤如熟透的大苹果,很是青春可爱。

“什么?”徐靖贤大惊失色。

步履匆匆赶到博医馆,馆内一片静谧,柳芷月驻足在病房皱眉,不时悄声与南宫雪研讨病情。探头看去,大通铺上躺着十几名青年官员,面色苍白如纸,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情况比上一次更为糟糕。

“余毒未清,又添新毒,很是棘手。”柳芷月解释。

“此毒来势汹汹,若不能及时解毒,恐怕这些人都要丧命。”南宫雪心事重重。

“佛语有云:扫地不欲伤蝼蚁,爱惜飞蛾罩纱灯。众生平等,更应善待生命。”竺妙面色沉重。

“这些人是如何一同中了新毒?”影杀百思不得其解。

“有可能解药乃是药引,上次的蛊毒表面上已经解开,实际上与解药结合,变化成全新的毒素潜伏体内。现在才被一齐引发。”柳芷月沉思片刻,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姐,求你救救我爹。”余征一路小跑过来,望着虚弱的父亲,颤抖着发青的嘴唇哀求。

“我自当尽力而为。大师姐,我们用山河镇魂仪。”柳芷月轻柔承诺,和南宫雪对视点头。她们忙碌起来,分别在病房十二个方位摆放一个古朴无华、雕刻山河的圆形宝物。

两人长袖飞舞,相对而立,联手注入灵力,山河镇魂仪漂浮起来,不住旋转,从中折射出一道道微光,连成玄天万灵阵,闪烁出暗黄的光芒。

“万物有灵,山河镇魂。”她念着法诀,手若拈花,宛若蝴蝶纷飞。玄天万灵阵循环运转,流转出名山大川的金色虚影。身处其中,似乎伸手可以触摸大好河山,感受到蓬勃震撼之意。

金光笼罩整个房间,一层透明的薄幕闪烁着各种奇妙符号,隔绝其间。病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呼吸细微又平缓。

余征含泪扑过去,亲手用锦帕擦去父亲嘴角的污物。

“静宇斋真是仙术非凡,底蕴深厚,如此奇珍异宝真是万金难求。”章淮看着眼花缭乱的虚影赞不绝口,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该死的蛊毒圣教。”孟星河心中不忍,带着愠怒,挥拳锤在木墙上,薄幕传来一股弹力,将力气反弹回来,感觉颇为微妙。

“看来百越蛊毒圣教贼心不死,我要回去商议一下如何是好。”影杀拱手就走,干脆利落,犹如一道黑色凌厉旋风。

“不知我等还有什么可以效劳?”徐靖贤眉头微锁。

“暂时无事,诸位请回吧。”南宫雪持玉牌封锁了玄天万灵阵。

这夜柳芷月趁月色想悄悄离去,听见一阵树枝乱颤,抬头发现徐靖贤守候在她院外樟树梢头。他轻盈跃下来真诚看着她道:“你要走了?”

“对。请原谅我每次不告而别。”她双目如笼罩在烟雾之中一片朦胧,看不真切神色。

“无论你要去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徐靖贤执着恳求。

“天下间无不散的宴席,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要走的路。我们总是会分开的。”柳芷月斩钉截铁道。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一定会帮你。”徐靖贤毫不犹豫。

此乃人之常情,况且你只有仰慕之心,并无非分之想。能有幸欣赏九天之月,于愿足矣,何须强摘。

多了几分岁月的积淀,犹如美酒,时间越长越香醇。云白露出晴天霹雳的表情,绝望。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化凡心为佛心,转贪念为佛性。使人间为净土,化烦恼为菩提。林间落红惊鸟飞,夜沉月昏更雾浓。阴司路纸钱飞洒,恳求无常来引荐,凶魂恶魄何以寻,怨气怨念难消散。自古圣贤之士,名誉比性命更重要。财从心愿,福自天来。精致的喉结,嘴角微笑弧度完美,夜色褪去,曙光微亮

第64章

这夜柳芷月趁月色想悄悄离去,听见一阵树枝乱颤,抬头发现徐靖贤守候在她院外樟树梢头。他轻盈跃下来真诚看着她道:“你要走了?”

“对。请原谅我每次不告而别。”她双目如笼罩在烟雾之中一片朦胧,看不真切神色。

“无论你要去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徐靖贤执着恳求。

“天下间无不散的宴席,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要走的路。我们总是会分开的。”柳芷月斩钉截铁道。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一定会帮你。”徐靖贤毫不犹豫。

今年夏天将会是我人生之中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

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来到了佘迷总站。很高兴能找到这样一个可以尽情宣泄对ss的感情的地方。很开心有许多人一起分享我的心情。我希望能尽我最大的能力表达出ss曾经带给我的震撼。

时间过的很快,就在我满怀信心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让我难过的事,对一个满腔热情的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我不想再说有关这件事的一切,毕竟我们都太年少,看待同一件事的观点有差异,处理问题也不够成熟,过于冲动酝酿了一个大家的不会希望看到的结果。

原来在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清楚的分为对与错,黑与白原来一个人永远不会明白另一个人的想法。原来别人永远不会懂得设身处地的体会另一个人的感受,也不会为另一个人着想。是那些无情的话语,对于我来说,伤害被放大了几倍。也许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件事都会心痛和感到遗憾。

希望大家都能快点走出伤痛,忘记不愉快的事。毕竟我们都是爱着同一个人的。一切都会过去,不论当时你有多么悲痛,时间会是最好的疗伤圣药。我要勇敢的走出阴影。

当时,在炎炎夏日里,突然有一股冰冷冷的严冬寒流击中了我,那冷冰冰的气息使我的血液中的温度一点一点散失。刹那间,我的心被击碎了。我的全部创作热情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我的眼红了,我对ss的爱恋似乎随着奔流而出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流失,蒸发于空气中了。我找不到从前的温暖如春,热情洋溢的朋友[也许是我自作多情,我一厢情愿的把人家当朋友,别人未必拿我当朋友。]看不到一丝对ss的希望。我真的很痛苦。真的是越在乎的人和事,越是容易伤害到一个人。你有多么在乎,伤害你就有多深。

我本来想最后来一次佘迷总站,作一下告别。[我想他们很快会忘记曾经有我这样一个爱ss的人]我也很是依依不舍。幸好,在我对ss的感觉由浓变淡的时候,我看到了小刺和淡淡佘香写的几篇文章。如果是在以前看到。我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感触。也许是我跟ss的缘分未尽吧。所以在我最彷徨的时刻,安排我看了这几篇文章。那几篇文章写得十分生动传神,文笔优美。把对ss的爱恋表达得细腻感人,丝丝入扣。小刺的那两篇文章更是说出了所有佘迷想要述说的感受,让我感同身受。不仅重新唤醒了我内心深处沉睡的对ss的爱,我又有了动力。而且那种感动温暖了我的心灵,抚平了我仍在流血的伤口。我重新拾起了继续支持她的勇气。真的很感谢你们,感谢那些一直支持,安慰,鼓励我的亲们。原来一个人无论你有多么坚强独立,都是很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们的支持,认同,理解和鼓励的所以我们要给予ss更多的关怀

经过这次考验,我对ss的爱更加坚定了,更加深厚了。我有了一个崭新的开始。真是惭愧啊,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没想到我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样轻易就想放弃ss。我对ss是一见钟情,五年来一直默默支持她,经历一次风波就尘封了所有感情。我是自愧不如小刺你们啊。

这次经历让我想了很多,丰富了我的人生,升华了我对ss的爱。其它的一切人或事都不再重要了,我只在乎ss。因此我更能体会到她的感受。

[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葬花吟]ss和林妹妹好相象啊。但是ss有我们支持她。林妹妹只能独自承受一切闲言碎语。

每天都有一些有心或者无意的人捏造关于ss的□□,她经受了多沉重的打击啊。

每一天都有人误解,侮辱,毁谤一个如此善良的弱质女流,她承受了多少压力啊。

她要有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忍耐这些不真实的误解啊。

她要有多么浓烈的勇气,才能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啊。

她要有多么顽强的毅力,才能不断地努力磨练自己的演技。

我是如此的脆弱,一次误解都让我这样的难以承受。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度过那么样的生活的。ss还能够那样的谦虚谨慎,那样的努力,那样的待人友好。真是不得不爱ss,无法不敬佩ss。就算某些人不喜欢ss,也不能这么没素质的辱骂ss啊。他们不欣赏ss,是他们没眼光。

我更加厌恶那些无中生有,造谣中伤,捏造丑闻,不负责任的人了。

ss,我想对你说,只有你在意的人才会有机会伤害你。你只要坚定地走好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不必在意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你的目光。我们会永远坚定的支持你。当你累了的时候,回过头来,我们永远守候在你身边。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当她发现眼前的落魄小子是张无忌时,她笑容如此灿烂,如同六月的阳光一样温暖,直达我心灵的深处,让我从此深爱上这个柔弱的女子当她为张送伞时我也同他一样感动并欢喜着;当她在光明顶上刺伤张时,我从她镇惊且含着泪花的双矒中看到一个女子的无奈,和她因刺伤他而感到万般心痛当她在万山寺被赵敏欺凌时,张为救她而对赵敏说出威挟的话语时,我看到赵敏生气的样子真感到爽她接受掌门铁指环是情义难全,一边是少女情怀,一边是养育之恩,她既不愿对付张的义父,又不愿让恩师死不瞑目,辜负灭绝的教导之恩最后只是苦了她自己

第65章

诗曼’似涟漪,琼台佳人丽影照,落花休月添容貌。

女人不因美丽而自信,是因自信而美丽。从出道到现在,几十部戏,几十个角色,阿佘终于在一点点的露出美玉被啄成器的光华!她从曾经的清涩温婉到如今的成熟端庄,虽没有绝世倾城的容颜,但举手投足间,风华尽显

喜欢她的活泼之美!1“你好,祝君好!“

君好回来了!她已经结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幸福的家庭在一片青青草地上,看到了那个魂萦梦绕的身影彷若隔世般,两人就这样重逢了

在分离多年后的今天,再次凝视彼此的眼睛,碰触到的是眼底相同的激情:是一份远远胜过爱的情感,有种叫作回忆的东西将永远地沉淀在对方心底

熟悉的歌声,悠悠地回荡在青山绿水间。她望着熟悉的背影,吹响了哨子。

时光已老,物是人非,只是这哨声,依旧清亮如昔,仿佛昨日重现。

一瞬间的失神,一瞬间疑是当初,一瞬间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然而,

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只剩下明朗、纯净的笑容。

他淡淡地说,你好,祝君好。还记得人鱼公主在王子幸福的婚礼上面化作了一个美丽气泡,像一个心碎的祝福画面;而再次重逢时文初的那一句“你好,祝君好”,表达的是他最动人的爱情宣言。

君好哭了,文初哥,我好想你啊!

他再次轻轻地微笑,眼神中有一点辛酸、一丝无奈,但马上平静如水

边有两句话仍在回响:

流星雨划过的夜晚,海滩边。

文初吃力讲出:“希望你们永远幸福。”

数年后,再次相遇。

一句“你好,祝君好。”囊括了所有。

初哥哥的哨音一声声尖锐地刺痛长夜,他黯然神伤的眼神在我脑海里不停地闪回,还有他轻吻海琳的额头后转身落下的那颗泪

文初与那个冷清落寞的澳门街是我心底永远的痛2顺风的眼泪红

还记顺风经常说的那句话吗?我认命,但我不认输。太多的感动,反而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脑海里一直挥不去的,有个瘦小的身影,双手坚定有力地抓住那条绳索,一下一下,拉着她那只小小的横水渡,载走了过往的村民,载出了她人生的传奇。

有那样一番场景,在我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凄冷的月夜,顺风捧着新酿的古麴酿,蜷在墙角。她心中有泪,凝结眼眸。是这孤寂的夜晚勾起对往事的眷恋,还是刻骨铭心的想念更添月色的冷艳?那一刻,我想,已无人能释怀。于是,一滴清泪,落入酒中。从此,古麴酿变成眼泪红,因为其中饱含了顺风的思念和祝福。

甘醇的眼泪红,风行各地,凄美的爱情故事,流传坊间。“如果你死了,我亦会随你去“她是这样说得,她也这样做了,在他将死的时刻,她独自划着小筏前来赴死一声阿纯,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水面!

我相信当顺风坐在河岸,合上眼睛,哼着歌,回忆和幻想和阿纯重聚的时候,她那时的微笑,是无悔与他相爱为他厮守一生的印记。好一瓶‘泪眼红’,道出埋藏在心底里思念的爱意,也刻划了一道深得见骨的泪痕。

“一日有我阿纯,就会有顺风。“很有力量,也不是任何故事也可以随便把这些对白演绎得如此有感染力。

阿纯终于回来了,在我们看到顺风的梦,而为两人在叹息时,阿纯回来了!一句“三文钱过不过河”,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相知的最初。

那一刻,时间静止,那一刻,万物无声酒醇情更浓,青山绿水间的爱情何其质朴而动人。

3秀风的情归

小巷里,振邦请求秀风杀了自己,以化解秀风和家里人的仇恨。

秀风封闭已久的心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终于融化了!她情不自禁地抱住眼前这个她深爱的人痛哭流涕。在理智战胜了情感之后,振邦推开了秀风,黯然地离开了。等候千年,不过是为了在爱人肩头恸然一哭。

原来硬的是意志,软的是心肠,悠悠相思经年苦,谁又比谁好过一点?因此猝不及防间道行尽丧,情人一个拥抱一句道歉便能摧枯拉朽,那些怨恨那些愤懑转眼间崩坍离析。

她前是为钱后是为恨,总以为自己就是生活的强者,不求哀悯不求体谅。却不道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如此重要,没有他,于是就没有了快乐。终于亲口说出,输了他,我嬴了世界也无趣。

听到那句对不起,看着那个忧伤的背影,她亲手斩断了复仇的绳缆,也不是为盼他回头,而是只求心之所安。可他归来,拥她入怀。她和他,终于释然。[惊艳一枪]中小镜的服饰让人眼前一亮,设计的很富有现代感,短裙装扮让她富有青春活力,裙装有多个层次且层次分明,颜色搭配的很好,尤其是那套玫瑰红色的,十分养眼。发型设计得很特别,凸显出小镜温柔活泼的个性。她结婚后的长裙装扮也很俏丽,既妩媚又很有女人味,展露了一个已婚女子的成熟大方的魅力。发型很pp,头饰很精美,小巧玲珑,过目难忘。剧中陈菘琳和织女的几个造型也很漂亮。我都很喜欢。

tvb的古装片中一般来说都是从头到尾只有一种打扮,很单调。如[锦绣良缘],[满汉全席]。这部片子倒是很用心,小镜的几套服饰都很精致。希望以后tvb能在女主角的服饰是多用点心思,不要敷衍了事。不要连女主角都只有一种打扮,使人产生审美疲劳。有好的剧情也要有华丽的衣服啊。俗话说得好;三分美貌,七分打扮。让我们这些ss迷有更好的视觉享受。欣赏到ss更多美不胜收的造型。

[凤凰四重奏]我只看到一些宣传画,ss的民初造型总是美观大方的她的婚纱装扮十分俏丽,有动感活力,又洋溢着青春活力特别让人映像深刻的是她初次尝试的爆炸头造型,显得特别活泼可爱,青春靓丽真是她的一次大突破但是我觉得她的形象太过新潮,时髦,太有现代感了让我有些不能接受但是我觉得这样的她更平民化,很有草根阶层的味道,像个邻家女孩

第66章

天启十三年,冬季北风呼啸席卷而至,带来阵阵寒风冷冽如刀锋。八闽龙岩山两岸都是高耸入云的连绵山峰,西坡横田一条威武峥嵘的龙形巨岩,阳光从层层叠叠的峭壁之中悄悄穿透进来。

辽阔山谷里布满了圆圆的帐篷,宛如一条气宇轩昂的长龙,蔚为壮观。一杆杆徐字帅旗迎风摇曳,一排排蓝袍金甲战士在山谷上列队演练,呼喝声不绝于耳。这是闵越国闵武帝邵宜宗结义兄弟,安济王徐靖贤带三万人马暂驻此地。

简陋的大帅帐中,安济王徐靖贤坐在床前,神情复杂。他穿冰丝蓝袍,胸前绣着仙鹤。世人称赞“眼眸流转射寒星,长眉挺拔如点墨,玉树临风皎如玉,蓝衣倜傥韧若竹。”

床上躺着的是玉氏王朝月玦公主玉玲珑。她身着正红色银纹绣凤凰烟纱裙,挽青丝斜插一紫玉凤钗,发顶佩戴一顶小巧八宝攒珠凤冠。玉面苍白,无施粉黛,犹如出水芙蓉,妍丽无比。眼角一点红痣绘成芙蕖花钿,更添娇媚。

只闻一声嘤咛,玉玲珑睁开双目,明眸皓齿,看见床尾那人,低声示弱:“你为何又要救我。你我早已势不两立。”

“我终究是不忍心,做不到。”徐靖贤低头良久,轻声叹息,也许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劫难。

“你这又是何苦。你救了我,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玉玲珑眼中含泪。

“所作所为均从心,此生无悔。若我眼睁睁看着你中毒不治身亡,才会悔恨终身。”徐靖贤站起身,后退几步,背对佳人,掩饰发红眼眶,似是想到当时那悲痛欲绝的场景。

玉玲珑也扶着床头站起来,慢步上前。

紫钗摇曳步生莲,朱衫浅笑艳光射,杨柳细腰不盈握,风姿绰约胜月华。

徐靖贤静静看着她,心情激荡。玉玲珑伸手捉住他的大掌,依偎进他怀中,踮起脚仰着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他反手搂住她的腰,加深这吻。情到浓时,玉玲珑突然拔下紫玉凤钗插入他的心口,封住他的灵脉,留下一行鲜血。

徐靖贤一把推开她,双目怒瞪:“你,你为何这样做。”伸手拔紫玉凤钗,却纹丝不动。仙器都只接受主人控制。

玉玲珑半倒在木床上,青丝掩面,一侧头,露出玉面,傲然笑道:“你还是这样傻。”

忽然山谷两侧传来阵阵鹧鸪声,山顶冒出许多白袍银甲人马,摇着玉氏皇朝旌旗呐喊,手持盾牌弓箭,并列一字排开。当先一人白袍银甲侧颜立体,在人群里万分耀眼夺目,骑在白马上,端的是气宇轩昂,风度不凡,头顶帅旗猎猎,上书孟字,便是帅将孟星河。

“不好,玉氏皇朝怎么会知道我们驻在此地?”徐靖贤听见战鼓声,一步跨上前,无力的抓住玉玲珑的衣襟。

玉玲珑随手拂下他的手,笑意盈盈:“本宫说过你会后悔的。本宫故意中毒,深入虎穴,就是为了查探驻军所在。现在又少了你这个大将,三万人马也不过尔尔。”她身沾御香,御林暗卫首领影杀用闻香鼠追踪,自然知晓了敌军所在。

“你又骗我!”徐靖贤目眦欲裂。

玉玲珑用捆仙锁捆住他,不答话,押着他转身出了大帅帐篷。

她掏出离梦笛,吹奏一曲君临天下,粗狂激昂,余音回荡不绝,振奋士气,携徐靖贤御笛飞上峭壁。

安济王麾下三万人马,见主帅被擒拿,一片兵荒马乱,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玉氏军队早就分出一骑人马绕道山谷后,砍断了索桥,使敌军无路可退。另外五千人马列队山谷出口,用一排三弓重弩封住出口,难以突破。两面山峰均有埋伏,敌人插翅也难逃。

玉玲珑挟持徐靖贤迎风而立,睥睨天下,气势凌人。她高举打手势示意,派暗卫首领影杀大声命山谷将士投降。

这影杀脸庞菱角分明如刀刻般冷峻,黑眸幽深流转光芒,面色紧绷不苟言笑。他身穿万纹墨黑劲装,披浓黑银边大麾迎风猎猎,身材欣长健美。他骑在一墨黑宝马上,从后侧分开的士兵中,驱马前进几步,清朗声音响彻山谷:“尔等已被重重包围,诸将士何不不弃甲投降!”

山底前排站出少数不从者,后排人均犹豫不决。安济王前排将士拉开弓弦射箭,箭还未到达山峰就已力竭而落,少数抵达的弓箭也被上面一箭箭射裂。身处绝境,无法可救。

擂擂战鼓响起,回音震荡山谷,玉玲珑一挥手,从山峰上齐射数以百计的标枪,前排士兵纷纷倒地气绝。剩下的人都丢盔弃甲,放下闵越国旌旗,举手投降。素手翻云覆雨,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靖贤怒气冲冲:“只怪我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身为主帅,应该与将士共存亡。”一扭身跳下峭壁。

玉玲珑甩出腰间赤血麟鞭卷住他,一把扬起飞身接住,笑道:“在本宫面前,本宫不许,你想死都不行。”

“你太过分了。你已经达成目的,还不杀了我?”徐靖贤冷冷道。

“这个不用你管。”玉玲珑眼角含笑,风流动人。转身点齐人马,班师回城。

三日后豫章郡地牢内,徐靖贤木然靠在草垛旁,满身颓废也不掩君子风姿。吱呀一声牢门开启,一片朱红百花穿凤十二片裳幅宫裝衣角出现在转角,从阶梯一级一级渐渐落下。在昏暗的油灯下,纤细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徐靖贤微抬眼皮:“贵足荘临寒地。我该叫你月儿还是玲珑公主?”

“叫什么名号你随意即可,两者都是本宫。有何区别。”玉玲珑长身玉立,嫣然巧笑,顾盼生辉:“你不如降了本宫吧。靖贤哥哥,你本就是母后所属意的驸马。”

天启二年,南明王府中搜出通敌密信,传召入宫自辩,却刺杀皇帝,南明王徐广彬被当场击毙,徐氏一族因通敌弑君被判满门抄斩。他本是南明王之子,被忠心将士赵凌寒救出。

“不可能。天启帝听信谗言,诛杀我父南明王及徐氏满门。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徐靖贤紧咬牙关:“内有天启帝昏庸无能,外有陈贵妃一族祸乱朝堂。你为何不弃暗投明,投奔闵王。”

“你觉得本宫可以选择吗?你知道天下人都能背叛父皇,唯有本宫不能。本宫早已无路可退,退一步,便是国破家亡。只能进,不能让。”她伸玉手撩拨灯芯,光线渐亮,幽幽道:“你太天真了。闵武帝号称明君,他就真的是吗?不过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叛国小人罢了。你信本宫吗?”

徐靖贤抬头:“我一向信你。”

“信别人不如信自己。本宫和太子哥哥一定能把天下带往更好的方向。”玉玲珑朗声,灯下回眸一笑风情百生。

正是公主巧计擒敌军,红颜柔情劫难逃。

第67章

“蝶影寻踪,能快速追踪万物位置?传闻中静宇斋不传之秘,唯有下一任主人才能修习。凤蝶尾巴越多代表功力越深厚。”徐靖贤目露惊奇之色,好奇的打量七彩凤蝶。

“云海苍穹天高远,凤蝶翩翩寻踪至。靖贤哥哥果然博闻强识。”柳芷月点头默认,拿出一张流云符,指尖无风自燃,流云符化为几朵流云轻盈俯身在两人脚面。再用双手结流云印,如同浮云托起了噬灭剑,速度又快上七分。如同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空,一夜疾行千里。

夜色褪去,天色初晴。两人已来到百越地界丽江古城旁。

举头可望见连绵起伏,似银龙飞舞的玉龙雪山之巍峨雄姿。残云透射一线朝阳,映照出染金的雪山峰顶,与犹带墨色的山脉交相辉映。

今年夏天将会是我人生之中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

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来到了佘迷总站。很高兴能找到这样一个可以尽情宣泄对ss的感情的地方。很开心有许多人一起分享我的心情。我希望能尽我最大的能力表达出ss曾经带给我的震撼。

时间过的很快,就在我满怀信心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让我难过的事,对一个满腔热情的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我不想再说有关这件事的一切,毕竟我们都太年少,看待同一件事的观点有差异,处理问题也不够成熟,过于冲动酝酿了一个大家的不会希望看到的结果。

原来在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清楚的分为对与错,黑与白原来一个人永远不会明白另一个人的想法。原来别人永远不会懂得设身处地的体会另一个人的感受,也不会为另一个人着想。是那些无情的话语,对于我来说,伤害被放大了几倍。也许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件事都会心痛和感到遗憾。

希望大家都能快点走出伤痛,忘记不愉快的事。毕竟我们都是爱着同一个人的。一切都会过去,不论当时你有多么悲痛,时间会是最好的疗伤圣药。我要勇敢的走出阴影。

当时,在炎炎夏日里,突然有一股冰冷冷的严冬寒流击中了我,那冷冰冰的气息使我的血液中的温度一点一点散失。刹那间,我的心被击碎了。我的全部创作热情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我的眼红了,我对ss的爱恋似乎随着奔流而出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流失,蒸发于空气中了。我找不到从前的温暖如春,热情洋溢的朋友[也许是我自作多情,我一厢情愿的把人家当朋友,别人未必拿我当朋友。]看不到一丝对ss的希望。我真的很痛苦。真的是越在乎的人和事,越是容易伤害到一个人。你有多么在乎,伤害你就有多深。

我本来想最后来一次佘迷总站,作一下告别。[我想他们很快会忘记曾经有我这样一个爱ss的人]我也很是依依不舍。幸好,在我对ss的感觉由浓变淡的时候,我看到了小刺和淡淡佘香写的几篇文章。如果是在以前看到。我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感触。也许是我跟ss的缘分未尽吧。所以在我最彷徨的时刻,安排我看了这几篇文章。那几篇文章写得十分生动传神,文笔优美。把对ss的爱恋表达得细腻感人,丝丝入扣。小刺的那两篇文章更是说出了所有佘迷想要述说的感受,让我感同身受。不仅重新唤醒了我内心深处沉睡的对ss的爱,我又有了动力。而且那种感动温暖了我的心灵,抚平了我仍在流血的伤口。我重新拾起了继续支持她的勇气。真的很感谢你们,感谢那些一直支持,安慰,鼓励我的亲们。原来一个人无论你有多么坚强独立,都是很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们的支持,认同,理解和鼓励的所以我们要给予ss更多的关怀

经过这次考验,我对ss的爱更加坚定了,更加深厚了。我有了一个崭新的开始。真是惭愧啊,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没想到我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样轻易就想放弃ss。我对ss是一见钟情,五年来一直默默支持她,经历一次风波就尘封了所有感情。我是自愧不如小刺你们啊。

这次经历让我想了很多,丰富了我的人生,升华了我对ss的爱。其它的一切人或事都不再重要了,我只在乎ss。因此我更能体会到她的感受。

[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葬花吟]ss和林妹妹好相象啊。但是ss有我们支持她。林妹妹只能独自承受一切闲言碎语。

每天都有一些有心或者无意的人捏造关于ss的□□,她经受了多沉重的打击啊。

每一天都有人误解,侮辱,毁谤一个如此善良的弱质女流,她承受了多少压力啊。

她要有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忍耐这些不真实的误解啊。

她要有多么浓烈的勇气,才能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啊。

她要有多么顽强的毅力,才能不断地努力磨练自己的演技。

我是如此的脆弱,一次误解都让我这样的难以承受。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度过那么样的生活的。ss还能够那样的谦虚谨慎,那样的努力,那样的待人友好。真是不得不爱ss,无法不敬佩ss。就算某些人不喜欢ss,也不能这么没素质的辱骂ss啊。他们不欣赏ss,是他们没眼光。

我更加厌恶那些无中生有,造谣中伤,捏造丑闻,不负责任的人了。

ss,我想对你说,只有你在意的人才会有机会伤害你。你只要坚定地走好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不必在意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你的目光。我们会永远坚定的支持你。当你累了的时候,回过头来,我们永远守候在你身边。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我们的支持是ss敢于面对那些残酷的指责的勇气。

小刺和淡淡佘香,希望你们能写出更好,更优美的文章来哦。

我们要一起努力,让更多人深深的爱上ss。

我们要一起奋斗,让更多的人看清真实的ss。

我们要一同拼搏,让更多的人理解善良的ss

我们要用尽所有的力量,让更多的人认同ss

第68章

“蝶影寻踪,能快速追踪万物位置?传闻中静宇斋不传之秘,唯有下一任主人才能修习。凤蝶尾巴越多代表功力越深厚。”徐靖贤目露惊奇之色,好奇的打量七彩凤蝶。

“云海苍穹天高远,凤蝶翩翩寻踪至。靖贤哥哥果然博闻强识。”柳芷月点头默认,拿出一张流云符,指尖无风自燃,流云符化为几朵流云轻盈俯身在两人脚面。再用双手结流云印,如同浮云托起了噬灭剑,速度又快上七分。如同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空,一夜疾行千里。

夜色褪去,天色初晴。两人已来到百越地界丽江古城旁。

举头可望见连绵起伏,似银龙飞舞的玉龙雪山之巍峨雄姿。残云透射一线朝阳,映照出染金的雪山峰顶,与犹带墨色的山脉交相辉映。

今年夏天将会是我人生之中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

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来到了佘迷总站。很高兴能找到这样一个可以尽情宣泄对ss的感情的地方。很开心有许多人一起分享我的心情。我希望能尽我最大的能力表达出ss曾经带给我的震撼。

时间过的很快,就在我满怀信心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让我难过的事,对一个满腔热情的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我不想再说有关这件事的一切,毕竟我们都太年少,看待同一件事的观点有差异,处理问题也不够成熟,过于冲动酝酿了一个大家的不会希望看到的结果。

原来在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清楚的分为对与错,黑与白原来一个人永远不会明白另一个人的想法。原来别人永远不会懂得设身处地的体会另一个人的感受,也不会为另一个人着想。是那些无情的话语,对于我来说,伤害被放大了几倍。也许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件事都会心痛和感到遗憾。

希望大家都能快点走出伤痛,忘记不愉快的事。毕竟我们都是爱着同一个人的。一切都会过去,不论当时你有多么悲痛,时间会是最好的疗伤圣药。我要勇敢的走出阴影。

当时,在炎炎夏日里,突然有一股冰冷冷的严冬寒流击中了我,那冷冰冰的气息使我的血液中的温度一点一点散失。刹那间,我的心被击碎了。我的全部创作热情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我的眼红了,我对ss的爱恋似乎随着奔流而出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流失,蒸发于空气中了。我找不到从前的温暖如春,热情洋溢的朋友[也许是我自作多情,我一厢情愿的把人家当朋友,别人未必拿我当朋友。]看不到一丝对ss的希望。我真的很痛苦。真的是越在乎的人和事,越是容易伤害到一个人。你有多么在乎,伤害你就有多深。

我本来想最后来一次佘迷总站,作一下告别。[我想他们很快会忘记曾经有我这样一个爱ss的人]我也很是依依不舍。幸好,在我对ss的感觉由浓变淡的时候,我看到了小刺和淡淡佘香写的几篇文章。如果是在以前看到。我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感触。也许是我跟ss的缘分未尽吧。所以在我最彷徨的时刻,安排我看了这几篇文章。那几篇文章写得十分生动传神,文笔优美。把对ss的爱恋表达得细腻感人,丝丝入扣。小刺的那两篇文章更是说出了所有佘迷想要述说的感受,让我感同身受。不仅重新唤醒了我内心深处沉睡的对ss的爱,我又有了动力。而且那种感动温暖了我的心灵,抚平了我仍在流血的伤口。我重新拾起了继续支持她的勇气。真的很感谢你们,感谢那些一直支持,安慰,鼓励我的亲们。原来一个人无论你有多么坚强独立,都是很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们的支持,认同,理解和鼓励的所以我们要给予ss更多的关怀

经过这次考验,我对ss的爱更加坚定了,更加深厚了。我有了一个崭新的开始。真是惭愧啊,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没想到我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样轻易就想放弃ss。我对ss是一见钟情,五年来一直默默支持她,经历一次风波就尘封了所有感情。我是自愧不如小刺你们啊。

这次经历让我想了很多,丰富了我的人生,升华了我对ss的爱。其它的一切人或事都不再重要了,我只在乎ss。因此我更能体会到她的感受。

[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葬花吟]ss和林妹妹好相象啊。但是ss有我们支持她。林妹妹只能独自承受一切闲言碎语。

每天都有一些有心或者无意的人捏造关于ss的□□,她经受了多沉重的打击啊。

每一天都有人误解,侮辱,毁谤一个如此善良的弱质女流,她承受了多少压力啊。

她要有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忍耐这些不真实的误解啊。

她要有多么浓烈的勇气,才能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啊。

她要有多么顽强的毅力,才能不断地努力磨练自己的演技。

我是如此的脆弱,一次误解都让我这样的难以承受。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度过那么样的生活的。ss还能够那样的谦虚谨慎,那样的努力,那样的待人友好。真是不得不爱ss,无法不敬佩ss。就算某些人不喜欢ss,也不能这么没素质的辱骂ss啊。他们不欣赏ss,是他们没眼光。

我更加厌恶那些无中生有,造谣中伤,捏造丑闻,不负责任的人了。

ss,我想对你说,只有你在意的人才会有机会伤害你。你只要坚定地走好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不必在意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你的目光。我们会永远坚定的支持你。当你累了的时候,回过头来,我们永远守候在你身边。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我们的支持是ss敢于面对那些残酷的指责的勇气。

小刺和淡淡佘香,希望你们能写出更好,更优美的文章来哦。

我们要一起努力,让更多人深深的爱上ss。

我们要一起奋斗,让更多的人看清真实的ss。

我们要一同拼搏,让更多的人理解善良的ss

我们要用尽所有的力量,让更多的人认同ss

第69章

一行人跟随七尾凤蝶前行,柳芷月眼尖发现一处灌木丛染有几点新鲜的血迹。

“这血液如此鲜红,想必是辛凯受到机关反噬所吐。”徐靖贤掐过断叶,轻嗅几下。

“那他一定还在附近。”韩宗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摩擦着双拳,在四周查看。

“且容我一试。”柳芷月默念“云海苍穹天高远,凤蝶翩翩寻踪至”法诀,点点星光凝聚出几只崭新的七尾凤蝶。七尾凤蝶落在灌木丛片刻,齐飞向同一个方向。

越往生死林深处越觉得寒风刺骨,像针一样刺激肌肤。

“不宜操之过急,应静而谋后动,共商一个万全之策。”

“欲速而不达,不如韩将军率领部下下山修养。等候我们的消息,再伺机行事。”

“柳仙子此言有理。兵法有云:久师则兵疲,不利于战。我们现行养伤,再从长计议。”

“这厮狡诈似狐,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生死林与蛊毒教众聚集村落交界处,光线渐渐亮起来,隐隐约约看见边界矗立着十三座铁人俑。这些铁人俑模仿着各种毒虫的姿势伏在地面,有的似金线蛇王,有的似百年金蝎,有的似铁背蜈蚣,有的似寒腺蟾蜍,形形色色,显得十分诡异。由于长期受到瘴气和湿气的侵袭,铁人俑表面已经呈现浅锈色,五官轮廓也完全模糊。

“小心别触碰这些铁人俑。”辛凯出言警示。

“那辛凯一定还在附近,若是能找到他就好了。”徐靖贤愁眉不展。

“我倒是可以一试。只是没有留下辛凯的物品,可能不太准确。”柳芷月从袖中飞出点点星光,凝聚成几只七尾凤蝶,七尾凤蝶在原地盘旋一会,突然兵分两路,飞向相反的两个方向,留下淡金色的痕迹。

“这可如何是好?”韩宗纳闷。

“依小女子愚见,此地机关十分诡异,不如分头追踪比较妥当,既可以互相照应,也可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假如真的误入陷阱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可以保存实力。”柳芷月提议。

“柳仙子说的有道理。”韩宗与手下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我们各自带领一些人马跟随蝶影探路,我不信这生死林能将全部人都留下。”韩允立即发号施令,将剩余将士分作两队,一队交由徐靖贤带领。两队人各自选择一个相反方向继续前进。

韩宗带领一队人马走到一处坚硬的平地,大队人马的前头兵已经安全通过了,没想到异变突生。在队伍中段踏过平地之时,突然地面变软,倒塌下去化为淤泥,一行人都深陷泥潭,淤泥传来极为强悍的吸附力,双腿难以脱离。

“糟了,中陷阱了!”“韩将军,救救我!”将士们互相搀扶,在淤泥中挣扎呼喊,一片忙乱。

前排通过的几位将士也解下腰带丢到陷进去的人手中,想将他们拔起来。没想到淤泥吸附力太大,几人差点也被拉进去,只得放手。

泥潭向边缘扩散,韩宗两人几步凌空踏上一旁的大树,互为犄角。不过片刻,淤泥已经漫过了将士的腰间。

韩允挥出“净恶”拂尘,卷住十余人手臂,运灵气用力向上提,一时难以提动。

韩宗也及时掏出大环刀,向泥潭刷刷砍下几刀,刀气将泥潭划出深深的一道坎。可是泥潭里淤泥挪动一会又合为一体,毫无效果。

他收回大刀,双掌抵在韩允背上,两人一齐运气,脸色涨的铁青,才将十余人拉出泥潭,甩到另外几棵树上。来不及再救人了,剩下的几十个人都已沉没在泥潭中了。四周安静下来,泥潭又重新变为平地。

“刚才真是凶险万分,幸亏将军及时相救,不然我们就得一同去地府游玩了。”十几个人隔着大树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韩宗面黑如铁锅,心中滴血,这些将士可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连雷公山都未进入就折损了一大半。

“哎哟,怎么双腿麻木了?”一名将士惊呼,纷纷低头查看。

“我也是,腿上又麻又痒,怎么回事?”另外一名将士不住抓挠双腿。十几名将士都慢慢蜷缩倒在地面翻滚。

“不好,这淤泥有毒虫。”韩允掀开一名将士的裤腿,看见一只手掌大的蚂蟥趴在腿上吸血,已经吸饱了血,身体涨的通红。

“快脱了裤子急救。”韩宗当机立断将大环刀使得出神入化,刀光如水闪过,十几名将士的裤子都脱落了。又一抖手腕,将腿上的蚂蟥连皮带肉削下来。

“大家都脱了裤子,光着臀部坦诚相待,气氛有点怪哦。”有受伤将士苦中作乐,响起一阵沉闷的笑声。

将士们腿上血流如注,韩宗带其余人撕下自己身上布料,洒上金疮药止血,又为伤患包扎,最后帮他们系回腰带穿好衣裤。

这些将士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却一时也不能行动,只得原地修整。

“你们等我回来。二弟,你在此保护诸位将士。”韩宗孤身去寻找柳芷月等人。

“放心,我们就算想到处跑,也跑不动了。将军要小心。”有位将士笑嘻嘻耍嘴皮子。

韩宗沿着原路返回,不时看见路旁一具具蓝袍将士的残破尸体,尸体上爬满了铁背蜈蚣等毒虫,一颗心更是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这厢徐靖贤带人跟着七尾凤蝶追踪,来到一处密林。林中突然疾射出无数嗜血藤蔓,卷向众人。嗜血藤蔓有毒,一旦缠上让人浑身无力。有的将士来不及防备就被卷上半空,牢牢捆在树梢。

两人凌空飞起躲避嗜血藤蔓。徐靖贤舞动噬灭剑,银光一闪砍下无数嗜血藤蔓,断裂的嗜血藤蔓在地面好似一条条长蛇挪动,新生的嗜血藤蔓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柳芷月双手迅速变幻结炎阳印,从丹府催动九幽冥焰,一股幽蓝火焰从指间腾跃飞出,点燃了靠近的嗜血藤蔓。嗜血藤蔓吃疼后退,从嗜血藤蔓枝头喷出一股股黑水,与九幽冥焰此消彼长相互对抗。九幽冥焰灼烧一部分嗜血藤蔓,又有新生嗜血藤蔓扑来,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第70章

一行人跟随七尾凤蝶前行,柳芷月眼尖发现一处灌木丛染有几点新鲜的血迹。

“这血液如此鲜红,想必是辛凯受到机关反噬所吐。”徐靖贤掐过断叶,轻嗅几下。

“那他一定还在附近。”韩宗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摩擦着双拳,在四周查看。

“且容我一试。”柳芷月默念“云海苍穹天高远,凤蝶翩翩寻踪至”法诀,点点星光凝聚出几只崭新的七尾凤蝶。七尾凤蝶落在灌木丛片刻,齐飞向同一个方向。

越往生死林深处越觉得寒风刺骨,像针一样刺激肌肤。

“不宜操之过急,应静而谋后动,共商一个万全之策。”

“欲速而不达,不如韩将军率领部下下山修养。等候我们的消息,再伺机行事。”

“柳仙子此言有理。兵法有云:久师则兵疲,不利于战。我们现行养伤,再从长计议。”

“这厮狡诈似狐,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生死林与蛊毒教众聚集村落交界处,光线渐渐亮起来,隐隐约约看见边界矗立着十三座铁人俑。这些铁人俑模仿着各种毒虫的姿势伏在地面,有的似金线蛇王,有的似百年金蝎,有的似铁背蜈蚣,有的似寒腺蟾蜍,形形色色,显得十分诡异。由于长期受到瘴气和湿气的侵袭,铁人俑表面已经呈现浅锈色,五官轮廓也完全模糊。

“小心别触碰这些铁人俑。”辛凯出言警示。

“那辛凯一定还在附近,若是能找到他就好了。”徐靖贤愁眉不展。

“我倒是可以一试。只是没有留下辛凯的物品,可能不太准确。”柳芷月从袖中飞出点点星光,凝聚成几只七尾凤蝶,七尾凤蝶在原地盘旋一会,突然兵分两路,飞向相反的两个方向,留下淡金色的痕迹。

“这可如何是好?”韩宗纳闷。

“依小女子愚见,此地机关十分诡异,不如分头追踪比较妥当,既可以互相照应,也可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假如真的误入陷阱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可以保存实力。”柳芷月提议。

“柳仙子说的有道理。”韩宗与手下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我们各自带领一些人马跟随蝶影探路,我不信这生死林能将全部人都留下。”韩允立即发号施令,将剩余将士分作两队,一队交由徐靖贤带领。两队人各自选择一个相反方向继续前进。

韩宗带领一队人马走到一处坚硬的平地,大队人马的前头兵已经安全通过了,没想到异变突生。在队伍中段踏过平地之时,突然地面变软,倒塌下去化为淤泥,一行人都深陷泥潭,淤泥传来极为强悍的吸附力,双腿难以脱离。

“糟了,中陷阱了!”“韩将军,救救我!”将士们互相搀扶,在淤泥中挣扎呼喊,一片忙乱。

前排通过的几位将士也解下腰带丢到陷进去的人手中,想将他们拔起来。没想到淤泥吸附力太大,几人差点也被拉进去,只得放手。

泥潭向边缘扩散,韩宗两人几步凌空踏上一旁的大树,互为犄角。不过片刻,淤泥已经漫过了将士的腰间。

韩允挥出“净恶”拂尘,卷住十余人手臂,运灵气用力向上提,一时难以提动。

韩宗也及时掏出大环刀,向泥潭刷刷砍下几刀,刀气将泥潭划出深深的一道坎。可是泥潭里淤泥挪动一会又合为一体,毫无效果。

他收回大刀,双掌抵在韩允背上,两人一齐运气,脸色涨的铁青,才将十余人拉出泥潭,甩到另外几棵树上。来不及再救人了,剩下的几十个人都已沉没在泥潭中了。四周安静下来,泥潭又重新变为平地。

“刚才真是凶险万分,幸亏将军及时相救,不然我们就得一同去地府游玩了。”十几个人隔着大树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韩宗面黑如铁锅,心中滴血,这些将士可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连雷公山都未进入就折损了一大半。

“哎哟,怎么双腿麻木了?”一名将士惊呼,纷纷低头查看。

“我也是,腿上又麻又痒,怎么回事?”另外一名将士不住抓挠双腿。十几名将士都慢慢蜷缩倒在地面翻滚。

“不好,这淤泥有毒虫。”韩允掀开一名将士的裤腿,看见一只手掌大的蚂蟥趴在腿上吸血,已经吸饱了血,身体涨的通红。

“快脱了裤子急救。”韩宗当机立断将大环刀使得出神入化,刀光如水闪过,十几名将士的裤子都脱落了。又一抖手腕,将腿上的蚂蟥连皮带肉削下来。

“大家都脱了裤子,光着臀部坦诚相待,气氛有点怪哦。”有受伤将士苦中作乐,响起一阵沉闷的笑声。

将士们腿上血流如注,韩宗带其余人撕下自己身上布料,洒上金疮药止血,又为伤患包扎,最后帮他们系回腰带穿好衣裤。

这些将士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却一时也不能行动,只得原地修整。

“你们等我回来。二弟,你在此保护诸位将士。”韩宗孤身去寻找柳芷月等人。

“放心,我们就算想到处跑,也跑不动了。将军要小心。”有位将士笑嘻嘻耍嘴皮子。

韩宗沿着原路返回,不时看见路旁一具具蓝袍将士的残破尸体,尸体上爬满了铁背蜈蚣等毒虫,一颗心更是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这厢徐靖贤带人跟着七尾凤蝶追踪,来到一处密林。林中突然疾射出无数嗜血藤蔓,卷向众人。嗜血藤蔓有毒,一旦缠上让人浑身无力。有的将士来不及防备就被卷上半空,牢牢捆在树梢。

两人凌空飞起躲避嗜血藤蔓。徐靖贤舞动噬灭剑,银光一闪砍下无数嗜血藤蔓,断裂的嗜血藤蔓在地面好似一条条长蛇挪动,新生的嗜血藤蔓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柳芷月双手迅速变幻结炎阳印,从丹府催动九幽冥焰,一股幽蓝火焰从指间腾跃飞出,点燃了靠近的嗜血藤蔓。嗜血藤蔓吃疼后退,从嗜血藤蔓枝头喷出一股股黑水,与九幽冥焰此消彼长相互对抗。九幽冥焰灼烧一部分嗜血藤蔓,又有新生嗜血藤蔓扑来,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第71章

白练从柳芷月手中脱出,一端穿过梧桐古木树梢旋转打了死结,将他高高吊起。辛凯的手和脚全部都被捆绑着,包裹成一只犹在蠕动的胖乎乎蚕蛹,脸上一片不屑之色。韩宗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更加忍耐不住,韩宗疾风暴雨般挥拳揍了他一顿。看他肆意发泄愤怒,柳芷月目露不忍。

“大哥,先住手,切勿逞一时之快,他还有些用处。”徐靖贤会意,上前抱住大哥腰身,及时劝阻。

“你们也只能逍遥一时,有胆将我杀了。教主会为我报仇雪恨的。”辛凯也不呼痛,吐出几口血沫,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看他如此嚣张,韩宗又蠢蠢欲动想挥拳揍他。徐靖贤差点抱不住大哥。

前几日漳州捕获的蛊毒圣教教众在地牢遭受询问,个个身受重伤,还在修养,人手不足,又太过于自信生死晦明阵的威力,因此无人在生死林巡逻。辛凯无处呼救,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哪知出了个内奸,将敌人带入圣地雷公山。

生死林与蛊毒教众聚集村落交界处,光线渐渐亮起来,隐隐约约看见边界矗立着十三座铁人俑。这些铁人俑模仿着各种毒虫的姿势伏在地面,有的似金线蛇王,有的似百年金蝎,有的似铁背蜈蚣,有的似寒腺蟾蜍,形形色色,显得十分诡异。由于长期受到瘴气和湿气的侵袭,铁人俑表面已经呈现浅锈色,五官轮廓也完全模糊。

“小心别触碰这些铁人俑。”辛凯出言警示。

“那辛凯一定还在附近,若是能找到他就好了。”徐靖贤愁眉不展。

“我倒是可以一试。只是没有留下辛凯的物品,可能不太准确。”柳芷月从袖中飞出点点星光,凝聚成几只七尾凤蝶,七尾凤蝶在原地盘旋一会,突然兵分两路,飞向相反的两个方向,留下淡金色的痕迹。

“这可如何是好?”韩宗纳闷。

“依小女子愚见,此地机关十分诡异,不如分头追踪比较妥当,既可以互相照应,也可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假如真的误入陷阱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可以保存实力。”柳芷月提议。

“柳仙子说的有道理。”韩宗与手下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我们各自带领一些人马跟随蝶影探路,我不信这生死林能将全部人都留下。”韩允立即发号施令,将剩余将士分作两队,一队交由徐靖贤带领。两队人各自选择一个相反方向继续前进。

韩宗带领一队人马走到一处坚硬的平地,大队人马的前头兵已经安全通过了,没想到异变突生。在队伍中段踏过平地之时,突然地面变软,倒塌下去化为淤泥,一行人都深陷泥潭,淤泥传来极为强悍的吸附力,双腿难以脱离。

“糟了,中陷阱了!”“韩将军,救救我!”将士们互相搀扶,在淤泥中挣扎呼喊,一片忙乱。

前排通过的几位将士也解下腰带丢到陷进去的人手中,想将他们拔起来。没想到淤泥吸附力太大,几人差点也被拉进去,只得放手。

泥潭向边缘扩散,韩宗两人几步凌空踏上一旁的大树,互为犄角。不过片刻,淤泥已经漫过了将士的腰间。

韩允挥出“净恶”拂尘,卷住十余人手臂,运灵气用力向上提,一时难以提动。

韩宗也及时掏出大环刀,向泥潭刷刷砍下几刀,刀气将泥潭划出深深的一道坎。可是泥潭里淤泥挪动一会又合为一体,毫无效果。

他收回大刀,双掌抵在韩允背上,两人一齐运气,脸色涨的铁青,才将十余人拉出泥潭,甩到另外几棵树上。来不及再救人了,剩下的几十个人都已沉没在泥潭中了。四周安静下来,泥潭又重新变为平地。

“刚才真是凶险万分,幸亏将军及时相救,不然我们就得一同去地府游玩了。”十几个人隔着大树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韩宗面黑如铁锅,心中滴血,这些将士可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连雷公山都未进入就折损了一大半。

“哎哟,怎么双腿麻木了?”一名将士惊呼,纷纷低头查看。

“我也是,腿上又麻又痒,怎么回事?”另外一名将士不住抓挠双腿。十几名将士都慢慢蜷缩倒在地面翻滚。

“不好,这淤泥有毒虫。”韩允掀开一名将士的裤腿,看见一只手掌大的蚂蟥趴在腿上吸血,已经吸饱了血,身体涨的通红。

“快脱了裤子急救。”韩宗当机立断将大环刀使得出神入化,刀光如水闪过,十几名将士的裤子都脱落了。又一抖手腕,将腿上的蚂蟥连皮带肉削下来。

“大家都脱了裤子,光着臀部坦诚相待,气氛有点怪哦。”有受伤将士苦中作乐,响起一阵沉闷的笑声。

将士们腿上血流如注,韩宗带其余人撕下自己身上布料,洒上金疮药止血,又为伤患包扎,最后帮他们系回腰带穿好衣裤。

这些将士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却一时也不能行动,只得原地修整。

“你们等我回来。二弟,你在此保护诸位将士。”韩宗孤身去寻找柳芷月等人。

“放心,我们就算想到处跑,也跑不动了。将军要小心。”有位将士笑嘻嘻耍嘴皮子。

韩宗沿着原路返回,不时看见路旁一具具蓝袍将士的残破尸体,尸体上爬满了铁背蜈蚣等毒虫,一颗心更是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这厢徐靖贤带人跟着七尾凤蝶追踪,来到一处密林。林中突然疾射出无数嗜血藤蔓,卷向众人。嗜血藤蔓有毒,一旦缠上让人浑身无力。有的将士来不及防备就被卷上半空,牢牢捆在树梢。

两人凌空飞起躲避嗜血藤蔓。徐靖贤舞动噬灭剑,银光一闪砍下无数嗜血藤蔓,断裂的嗜血藤蔓在地面好似一条条长蛇挪动,新生的嗜血藤蔓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柳芷月双手迅速变幻结炎阳印,从丹府催动九幽冥焰,一股幽蓝火焰从指间腾跃飞出,点燃了靠近的嗜血藤蔓。嗜血藤蔓吃疼后退,从嗜血藤蔓枝头喷出一股股黑水,与九幽冥焰此消彼长相互对抗。九幽冥焰灼烧一部分嗜血藤蔓,又有新生嗜血藤蔓扑来,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第72章

“那就谢过两位了。”辛凯敷衍的浅笑,拿起衣服绕到树后换装。转身出来又是一个精神奕奕的男儿,手上挎着旧衣。

“这无用之物也应当销毁。”徐靖贤从指间点燃一簇火花,跳跃到他手上拿的血污旧衣上。

“烧死了我可没人帮你引路了。”辛凯忙将旧衣抛出,旧衣在半空中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苗蹿烧了他一缕头发,不一会旧衣便化作青烟消散,不留半点痕迹。

“天色不早了,速速启程吧。”徐靖贤催促道。辛凯勉强站起来,走在前头引路。本来生死晦明阵防御如铜墙铁壁,哪知出了个内奸,使敌人长驱直入圣地雷公山。

生死林与蛊毒教众聚集村落西江寨交界处,光线渐渐亮起来,隐隐约约看见边界矗立着十三座铁人俑。这些铁人俑模仿着各种毒虫的姿势伏在地面,有的似金线蛇王,有的似百年金蝎,有的似铁背蜈蚣,有的似寒腺蟾蜍,形形色色,或趴或跪,显得十分诡异。由于长期受到瘴气和湿气的侵袭,铁人俑表面已经呈现浅锈色,五官轮廓也完全模糊。

“小心别触碰这些铁人俑。”辛凯出言警示。

“此物有毒。”徐靖贤琥珀似的双眼闪过一丝厌恶。

“我族人世代相传,本就擅长用毒。蛊毒再毒也不如人心毒。”辛凯嘴角微翘,语带讥讽。

“尔等生存方式毋庸置疑,但出山祸害苍生必遭谴责。”柳芷月云淡风轻,娓娓道出观点。

“我口拙舌笨,此言正合我心意。”徐靖贤更加赞赏。辛凯面色阴沉沉,闭口不言,一个人沉默着走在前头。

两人并肩绕过铁人俑前行,两岸层层翠林以一座七孔石拱桥相连,溪水幽幽泛着绿光从七孔激流跃出,粼粼碧波倒映出水面风景,显得十分幽静。岸边树木葱茏,遥遥伸长的绿枝为石桥架起了一处避风港。

石桥两侧的缝隙中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杂草灌木,绿色爬山虎缠绕桥面,正是春意盎然。站在宽敞的桥面仰望一线天空,从峡谷中看见碧天白云,更衬托出阳光明媚。

穿过七孔石拱桥,遥遥看见一座宏伟气派的三叠镂空竹门楼,上面悬挂一块牌匾“西江寨”,透过竹门楼缝隙可见远方星罗密布的吊脚楼,顺山势而建,又连绵成片,散布在梯田上。

左侧梯田脚下有一处幽美静谧的湖泊,湖水碧蓝如一块精美的孔雀石,倒映出矮山丘上翠绿、深黄、浅黄等几种色彩深深浅浅相互交织的树林。

湖畔有一排木质旋转水车,高约三丈,微凉山风吹动流水,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吱吱呀呀地转着,到达顶点,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灌溉到农田沟渠里。旋转水车在郁郁葱葱的山水之间构成了一幅田园风光图,真是美不胜收。

男女都带着一股野性之美,行走间一身银饰叮铃作响。

“打准一点,有胆量再来啊。”辛凯抿嘴邪笑,挑眉挑衅。他发梢凌乱,另添一种颓废之美。

“看你嘴巴有多硬!”邵宜宗面带狰狞笑容,横跨一步,铁钳一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他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他的惨叫声这才响起。邵宜宗又伸手想继续折磨他,才抬起手。

“且慢!”柳芷月从容不迫竖起玉指,指间瞬间凝出一块透明如棱镜的符,在空中折射出淡黄的光芒。她逆运灵气,这符疾射而出,在空中划了一个无形的抛物线,落在辛凯脖子上,无声无息的没入体内。

“小仙子又有什么妙招,尽管使出来。由美人来拷问,我乐意之至。”辛凯毫无惧意,不知死活的挑衅。

“这符是我独门绝技‘善恶裁决’,就让它来裁决你的命运。”柳芷月神色越发淡然。

“什么狗屁东西?闻所未闻。”辛凯嬉笑的表情渐渐凝固在了脸上,浮现出似喜似悲的模样。他只觉得五脏六腑深处阵阵酥痒,又如银针深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直如万蚁啮心。他可以咬牙忍受痛楚煎熬,酥痒却更让他不胜其苦,一直想抓破皮肤,双手又被缚住,更是煎熬万分。

“善恶裁决可叠加善恶印记,作恶多端的人一动恶毒念头便饱受折磨。邪念越毒便越摧心剖肝。”柳芷月冷眼旁观。

“妙哉,此符对付这等恶贼再好不过了。”徐靖贤抚掌大笑。

“还是静宇斋底蕴深厚,不像我这个粗人,只会严刑逼供。”邵宜宗神色舒展,觉得出了胸中闷气。

“我错了,饶了我吧。快给我解药,我什么都听你的。”辛凯涕泪直流,好不狼狈,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身体扭曲如长蛇,不住在树上磨蹭。

“你最好说话算数。善恶裁决每七日发作一次,我便每七日给一次解药。后期越来越痛楚,直到无药可救。”柳芷月指尖凝出一滴晶莹的水珠,轻抬手抛入他口中。

“小人遵命。”他顿时觉得不痛不痒了。

“这会子你将那些族人抛之脑后了?”邵宜宗忍不住出言讥讽。

“唉,我自己小命都捏在别人手里,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只要能换我一命,哪管外面洪水滔天会死多少人呢!”辛凯抿着薄情的唇,露出邪笑。

“这厮狡诈似狐,诡计多端,不可不防。”邵宜宗目露杀气。

“闵王尽管放心。善恶裁决符可随时驱动。”柳芷月纤手微动,画出一个纷繁复杂的印记,口中默念咒语。

“我明白厉害了,求求诸位,快停下。”那辛凯脸色顿时发白,又开始挣扎扭动。

“妙哉。这下不怕这厮再耍阴谋诡计了。”徐靖贤抚掌,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

“此地不宜久留,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不久就会来人查看。”邵宜宗押着他回到其余将士休息的地点。

“大哥,你回来了,还抓住了这个祸害。”韩允迎上前。其他摊倒休息的将士也坐正了身体。

“我们稍作修整,再商议下一步应如何打算。”邵宜宗随手将辛凯丢出,他翻滚撞在大树上,吃痛的皱眉。

第73章

迎面走来一群行色匆匆,腰配苗刀的青年男子。

“辛凯,你回来了?怎么面色如此疲惫?”

“是啊,还是家里好,回来就不出去了。你们去准备去查探生死林吗?”

“九毒圣女察觉生死林有异动,命我等出去巡逻。你怎么知道?”

“刚才确实有一群中原人擅自闯入生死林。正巧遇见了我,我略施小计将他们永远留在林中作化肥了。”

“辛凯你立功啦。干的漂亮!”

“就该让中原人知道我们的厉害。擅闯生死林者死!”

“我们还是要去查看一下情况,才好复命。你先回去休息吧。”

男女都带着一股野性之美,行走间一身银饰叮铃作响

“那就谢过两位了。”辛凯敷衍的浅笑,拿起衣服绕到树后换装。转身出来又是一个精神奕奕的男儿,手上挎着旧衣。

“这无用之物也应当销毁。”徐靖贤从指间点燃一簇火花,跳跃到他手上拿的血污旧衣上。

“烧死了我可没人帮你引路了。”辛凯忙将旧衣抛出,旧衣在半空中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苗蹿烧了他一缕头发,不一会旧衣便化作青烟消散,不留半点痕迹。

“天色不早了,速速启程吧。”徐靖贤催促道。辛凯勉强站起来,走在前头引路。本来生死晦明阵防御如铜墙铁壁,哪知出了个内奸,使敌人长驱直入圣地雷公山。

生死林与蛊毒教众聚集村落西江寨交界处,光线渐渐亮起来,隐隐约约看见边界矗立着十三座铁人俑。这些铁人俑模仿着各种毒虫的姿势伏在地面,有的似金线蛇王,有的似百年金蝎,有的似铁背蜈蚣,有的似寒腺蟾蜍,形形色色,或趴或跪,显得十分诡异。由于长期受到瘴气和湿气的侵袭,铁人俑表面已经呈现浅锈色,五官轮廓也完全模糊。

“小心别触碰这些铁人俑。”辛凯出言警示。

“此物有毒。”徐靖贤琥珀似的双眼闪过一丝厌恶。

“我族人世代相传,本就擅长用毒。蛊毒再毒也不如人心毒。”辛凯嘴角微翘,语带讥讽。

“尔等生存方式毋庸置疑,但出山祸害苍生必遭谴责。”柳芷月云淡风轻,娓娓道出观点。

“我口拙舌笨,此言正合我心意。”徐靖贤更加赞赏。辛凯面色阴沉沉,闭口不言,一个人沉默着走在前头。

两人并肩绕过铁人俑前行,两岸层层翠林以一座七孔石拱桥相连,溪水幽幽泛着绿光从七孔激流跃出,粼粼碧波倒映出水面风景,显得十分幽静。岸边树木葱茏,遥遥伸长的绿枝为石桥架起了一处避风港。

石桥两侧的缝隙中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杂草灌木,绿色爬山虎缠绕桥面,正是春意盎然。站在宽敞的桥面仰望一线天空,从峡谷中看见碧天白云,更衬托出阳光明媚。

穿过七孔石拱桥,遥遥看见一座宏伟气派的三叠镂空竹门楼,上面悬挂一块牌匾“西江寨”,透过竹门楼缝隙可见远方星罗密布的吊脚楼,顺山势而建,又连绵成片,散布在梯田上。

左侧梯田脚下有一处幽美静谧的湖泊,湖水碧蓝如一块精美的孔雀石,倒映出矮山丘上翠绿、深黄、浅黄等几种色彩深深浅浅相互交织的树林。

湖畔有一排木质旋转水车,高约三丈,微凉山风吹动流水,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吱吱呀呀地转着,到达顶点,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灌溉到农田沟渠里。旋转水车在郁郁葱葱的山水之间构成了一幅田园风光图,真是美不胜收。

迎面走来一群行色匆匆,腰配苗刀的青年男子。

“辛凯,你回来了?怎么面色如此疲惫?”

“是啊,还是家里好,回来就不出去了。你们去准备去查探生死林吗?”

“九毒圣女察觉生死林有异动,命我等出去巡逻。你怎么知道?”

“刚才确实有一群中原人擅自闯入生死林。正巧遇见了我,我略施小计将他们永远留在林中作化肥了。”

“辛凯你立功啦。干的漂亮!”

“就该让中原人知道我们的厉害。擅闯生死林者死!”

“我们还是要去查看一下情况,才好复命。你先回去休息吧。”

男女都带着一股野性之美,行走间一身银饰叮铃作响。

长桌宴

“打准一点,有胆量再来啊。”辛凯抿嘴邪笑,挑眉挑衅。他发梢凌乱,另添一种颓废之美。

“看你嘴巴有多硬!”邵宜宗面带狰狞笑容,横跨一步,铁钳一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他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他的惨叫声这才响起。邵宜宗又伸手想继续折磨他,才抬起手。

“且慢!”柳芷月从容不迫竖起玉指,指间瞬间凝出一块透明如棱镜的符,在空中折射出淡黄的光芒。她逆运灵气,这符疾射而出,在空中划了一个无形的抛物线,落在辛凯脖子上,无声无息的没入体内。

“小仙子又有什么妙招,尽管使出来。由美人来拷问,我乐意之至。”辛凯毫无惧意,不知死活的挑衅。

“这符是我独门绝技‘善恶裁决’,就让它来裁决你的命运。”柳芷月神色越发淡然。

“什么狗屁东西?闻所未闻。”辛凯嬉笑的表情渐渐凝固在了脸上,浮现出似喜似悲的模样。他只觉得五脏六腑深处阵阵酥痒,又如银针深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直如万蚁啮心。他可以咬牙忍受痛楚煎熬,酥痒却更让他不胜其苦,一直想抓破皮肤,双手又被缚住,更是煎熬万分。

“善恶裁决可叠加善恶印记,作恶多端的人一动恶毒念头便饱受折磨。邪念越毒便越摧心剖肝。”柳芷月冷眼旁观。

“妙哉,此符对付这等恶贼再好不过了。”徐靖贤抚掌大笑。

“还是静宇斋底蕴深厚,不像我这个粗人,只会严刑逼供。”邵宜宗神色舒展,觉得出了胸中闷气。

“我错了,饶了我吧。快给我解药,我什么都听你的。”辛凯涕泪直流,好不狼狈,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身体扭曲如长蛇,不住在树上磨蹭。

“你最好说话算数。善恶裁决每七日发作一次,我便每七日给一次解药。后期越来越痛楚,直到无药可救。”柳芷月指尖凝出一滴晶莹的水珠,轻抬手抛入他口中。

“小人遵命。”他顿时觉得不痛不痒了。

“这会子你将那些族人抛之脑后了?”邵宜宗忍不住出言讥讽。

“唉,我自己小命都捏在别人手里,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只要能换我一命,哪管外面洪水滔天会死多少人呢!”辛凯抿着薄情的唇,露出邪笑。

第74章

天启十三年,冬季北风呼啸席卷而至,带来一阵阵寒风冷冽如刀锋。八闽龙岩山两岸都是高耸入云的连绵山峰,西坡横田一条威武峥嵘的龙形巨岩,阳光从层层叠叠的峭壁之中悄悄穿透进来。

辽阔山谷里布满了圆圆的帐篷,宛如一条气宇轩昂的长龙,蔚为壮观。一杆杆徐字帅旗迎风摇曳,一排排蓝袍金甲战士在山谷上列队演练,呼喝声不绝于耳。这是百越闵帝邵宜宗结义兄弟,安济王徐靖贤带三万人马暂驻此地。

简陋的大帅帐中,安济王徐靖贤坐在床前,神情复杂。他穿冰丝蓝袍,胸前绣着仙鹤。世人称赞“眼眸流转射寒星,长眉挺拔如点墨,玉树临风皎如玉,蓝衣倜傥韧若竹。”

木床上面躺着一人,乃是玉氏王朝月玦公主玉玲珑。她身着正红色银纹绣凤凰烟纱裙,挽青丝斜插一紫玉凤钗,发顶佩戴一顶小巧八宝攒珠凤冠。玉面苍白,无施粉黛,犹如出水芙蓉,妍丽无比。眼角一点红痣绘成芙蕖花钿,增添娇媚。只闻一声嘤咛,玉玲珑睁开双目,明眸皓齿,看见床尾那人,低声示弱:“你为何又要救我。你我早已势不两立。”

“我终究是不忍心,做不到。”徐靖贤低头良久,轻声叹道。

“你这又是何苦。你救了我,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玉玲珑眼中含泪。

“所作所为均从心,此生无悔。若我眼睁睁看着你中毒不治身亡,才会悔恨终身。”徐靖贤站起身,后退几步,背对佳人,掩饰发红眼眶,似是想到当时那悲痛欲绝的场景。

玉玲珑也扶着床头站起来,慢步上前。紫钗摇曳步生莲,朱衫浅笑艳光射,杨柳细腰不盈握,风姿绰约胜月华。

徐靖贤静静看着她,心情激荡。玉玲珑伸手捉住他的大掌,依偎进他怀中,踮起脚仰着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他反手搂住她的腰,加深这吻。情到浓时,玉玲珑突然拔下紫玉凤钗插入他的心口,封住他的灵脉,留下一行鲜血。

徐靖贤一把推开她,双目怒瞪:“你,你为何这样做。”伸手拔紫玉凤钗,却纹丝不动。仙器都只接受主人控制。

玉玲珑半倒在木床上,青丝掩面,一侧头,露出玉面,傲然笑道:“你还是这样傻。”

忽然山谷两侧传来阵阵鹧鸪声,山顶冒出许多白袍银甲人马,摇着玉氏皇朝旌旗呐喊,手持盾牌弓箭,并列一字排开。当先一人白袍银甲骑在白马上,端的是气宇轩昂,风度不凡,头顶帅旗猎猎,上书孟字,便是帅将孟星河。

“不好,玉氏皇朝怎么会知道我们驻在此地?”徐靖贤听见战鼓声,一步跨上前,无力的抓住玉玲珑的衣襟。

玉玲珑随手拂下他的手,笑意盈盈:“本宫说过你会后悔的。本宫故意中毒,深入虎穴,就是为了查探驻军所在。现在又少了你这个大将,三万人马也不过尔尔。”她身沾御香,御林暗卫首领影杀用闻香鼠追踪,自然知晓了敌军所在。

“你又骗我!”徐靖贤目眦欲裂。

玉玲珑用捆仙锁捆住他,不答话,押着他转身出了大帅帐篷。

她掏出离梦笛,吹奏一曲君临天下,粗狂激昂,余音回荡不绝,振奋士气,携徐靖贤御笛飞上峭壁。

安济王麾下三万人马,见主帅被擒拿,一片兵荒马乱,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玉氏军队早就分出一骑人马绕道山谷后,砍断了索桥,使敌军无路可退。另外五千人马列队山谷出口,用一排三弓重弩封住出口,难以突破。两面山峰均有埋伏,敌人插翅也难逃。

玉玲珑挟持徐靖贤迎风而立,睥睨天下,气势凌人。她以目示意,派暗卫首领影杀大声命山谷将士投降。这影杀脸庞菱角分明如刀刻般冷峻,黑眸幽深流转光芒,面色紧绷不苟言笑。

他身穿万纹墨黑劲装,披浓黑银边大麾迎风猎猎,身材欣长健美。他骑在一墨黑宝马上,驱马前进几步,清朗声音响彻山谷:“尔等已被重重包围,诸将士何不不弃甲投降!”

山底前排站出少数不从者,后排人均犹豫不决。安济王前排将士拉开弓弦射箭,箭还未到达山峰就已力竭而落,少数抵达的弓箭也被上面一箭箭射裂。身处绝境,无法可救。

擂擂战鼓响起,回音震荡山谷,玉玲珑一挥手,从山峰上齐射数以百计的标枪,前排士兵纷纷倒地气绝。剩下的人都丢盔弃甲,放下百越国旌旗,举手投降。素手翻云覆雨,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靖贤怒气冲冲:“只怪我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身为主帅,应该与将士共存亡。”一扭身跳下峭壁。

玉玲珑甩出腰间赤血麟鞭卷住他,一把扬起飞身接住,笑道:“在本宫面前,本宫不许,你想死都不行。”

“你太过分了。你已经达成目的,还不杀了我?”徐靖贤冷冷道。

“这个不用你管。”玉玲珑眼角含笑,风流动人。转身点齐人马,班师回城。

三日后豫章郡地牢内,徐靖贤木然靠在草垛旁,满身颓废也不掩君子风姿。吱呀一声牢门开启,一片朱红百花穿凤十二片裳幅宫裝衣角出现在转角,从阶梯一级一级渐渐落下。在昏暗的油灯下,纤细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徐靖贤微抬眼皮:“贵足荘临寒地。我该叫你月儿还是玲珑公主?”

“叫什么名号你随意即可,两者都是本宫。有何区别。”玉玲珑长身玉立,嫣然巧笑,顾盼生辉:“你不如降了本宫吧。靖贤哥哥,你本就是母后所属意的驸马。”天启二年,南明王府中搜出通敌密信,传召入宫自辩,却刺杀皇帝,南明王徐广彬被当场击毙,徐氏一族因通敌弑君被判满门抄斩。他本是南明王之子,被忠心将士赵凌寒救出。

“不可能。天启帝听信谗言,诛杀我父南明王及徐氏满门。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徐靖贤紧咬牙关:“内有天启帝昏庸无能,外有陈贵妃一族祸乱朝堂。你为何不弃暗投明,投奔闵王。”

“你觉得本宫可以选择吗?你知道天下人都能背叛父皇,唯有本宫不能。本宫早已无路可退,退一步,便是国破家亡。只能进,不能让。”她伸玉手撩拨灯芯,光线渐亮,幽幽道:“你太天真了。百越闵帝号称是明君,他就真的是吗?不过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叛国小人罢了。你信本宫吗?”

徐靖贤抬头:“我一向信你。”

“本宫也相信,相信别人不如相信本宫。本宫和太子哥哥一定能把玉氏皇朝带往更好的方向。”玉玲珑朗声道,油灯下回眸一笑风情百生。

“为何我们不能抛开这一切恩怨是非,找个无人之处隐居避世。”徐靖贤猛地站起身,双目迸发出神采。他隔着牢门木栏,握住了玲珑的双手。

“上次本宫拒绝了你,这次回答也是一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玉玲珑眼神坚定,一点点抽出柔荑道:“自从南玉北秦大漠天厥,共同形成三分天下的局势。十余年了,天下乱象由来已久。你不去做,我不去做,那等着谁来做。本宫身为玉氏公主,受万民供养,理应当仁不让,扛起安定天下的重担。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共同的理想吗?”

“立场相反,同道不同路。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徐靖贤颓然倒地,眼中神采一点点消亡。

“你知道的,本宫并无野心,待本宫助太子哥哥一统天下,四海升平之时,方能归园田居。”玉玲珑笑意盈盈。

“不必了。”徐靖贤冷然道,“我还想问一句,那三万将士如何了?”

“对敌军必须铲草除根,不能养虎为患。”玉玲珑抬手抚摸衣袖,声音带厉色。

“他们错在跟随于我,能不能放过他们?”徐靖贤伸手拉扯朱红衣角。

“本宫放了他们,来日叛军阵前谁来放过本宫呢?”玉玲珑长叹一声转身离去:“就是我想,宇文叔叔也不会同意的。”

徐靖贤蜷缩在一角,犹如一个木头人,一动不动。

公主借豫章州牧府邸暂住,府邸房舍雕栏画柱,朱漆鸟纹,十分精巧华丽。院外红墙环护,院中绿草茵茵。玉玲珑翩然穿过抄手游廊,越过垂花门楼,抵达正屋,上悬一块“冰心勤廉”红木雕花匾额。

屋内一男子正端坐红木方桌前,手持紫毫毛笔低头批阅文书。只见他头上戴着束发嵌红宝紫金冠,外罩亮银镶金丝雷纹的太监朝服,腰悬金丝玉带。他鬓若刀裁,眉眼清澈而温和,七分俊秀,三分仙骨。他便是缉事厂厂督,人送“百样周全观可亲,千般笑面草根甜”之美誉,雅号妙手封魂的宇文昭毅。真不像是凡尘厂督,更似神仙中人。

“宇文叔叔”玉玲珑行万福礼,姿态万千。

宇文昭毅放下紫毫毛笔,抬头浅笑,脸颊显出梨涡,刹是温柔和蔼,上前扶起,赞不绝口:“公主,你这次做的很好。不费吹灰之力,设计俘虏近三万百越士兵,重创反贼闵帝一系。看来闵帝短时间内很难再大举兴兵了。破解了豫章郡危机。”

“这是诸位将士齐心协力的功劳。宇文叔叔,你一直对我关爱有加,说过多次不要叫我公主了,唤我玲珑可好。”玉玲珑谦道。

“有功者必赏,我回宫会跟皇上禀报一切。”宇文昭毅让玉玲珑坐上首,自己避而坐右下席。他提起九龙紫砂壶,倒上两杯香茗。他一饮而尽,玉玲珑却神情踟蹰,手放在紫砂杯上半晌未动。

“怎么了,玲珑?战事顺利,你不开心吗?”他关切问道。

“宇文叔叔,能不能放了他”玉玲珑低声哀求。

正是公主巧计擒敌军,红颜柔情劫难逃。

第75章

“龙阿大见过神龙长老。小子久仰蛊毒圣教大名,一直有心投奔,苦无门路。幸得苍天垂怜,终于有幸结识了辛兄弟,才得以初窥门径。”徐靖贤低垂眼眸掩饰心中不爽。

“龙儿兄妹原是白族人士,惨遭一伙中原人灭族。我在路上救了他们,顺便把那伙贼子毒杀了。她孤苦无依,又感慨恩情才方下嫁于我。”

“白族前几个月被灭族,传闻是滇峰五鼠做的血案,原来却是中原贼子做的好事。白族公主与辛凯正好相称。”辛北颇为赞许。

“这些中原贼子行事真是歹毒。”两侧族人议论纷纷。

“中原人唾弃我教行事不择手段,看来他们也不遑多让。”

“龙姑娘看起来那么娇弱,身世又如此凄凉。”

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压城,倾盆暴雨不见停歇。城门口贴着一张半湿捷报,写着南明王徐广彬同镇北侯秦承安十日前大破北昌天厥部队,断其首领天都汗王一臂。虽是白天,街上却只能看见寥寥几列铁骑在巡逻,老百姓紧闭大门不出,偶有几个行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整个京都弥漫一股死寂的氛围,动物都有预知危险的本能。宫门树上挂了一些彩色丝带,隐隐约约听见阵阵丝竹鼓乐声,是在庆祝前几日的北昌大捷。

南明王、镇北侯与文华太子玉傲天,三人风姿过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镇北侯秦承安原是圣元帝未登基前王府的书童,母亲乃是府中歌姬,不知生父是谁。侥幸得到朝阳公主玉柔儿青眼,圣元帝不允。圣元帝妻子病逝,一直未再娶,只留下一子一女,对公主自是疼爱非常,如珠如宝。朝阳公主绝食以死相逼,帝无奈同意,秦承安一跃鲤鱼跳龙门成为驸马。恰好当时大漠烽烟四起,自请为南明王座下先锋,为平定北疆天厥之乱立下汗马功劳,不过数年凭军功封为镇北侯,一雪出身之耻。南明王之妻素千语乃是“纵观宇内静,夜深闻竹响”静宇斋的内门弟子,与太子妃国色牡丹孟凝芯为手帕交,两人并称京城双珠,少时便约定双方下一代共结秦晋之好。孟凝芯是旸陵君孟畅之后,自幼定为太子妃,接受未来国母的教育,修为不高。

三男与帝在长乐宫内举行家宴,三女偕小儿则在长秋宫后殿话家常。三位贵主明眸皓齿,各有千秋,可与群芳争艳。

素千语笑:“一转眼几个小家伙都这么大了。想当初玲珑出生的时候,三个哥哥可高兴了,特别是我家那混小子,天天说自己终于不是最小那个了,有个粉雕玉琢的妹妹了。”

孟凝芯摇着羽扇道:“可不是,我还记得靖贤第一次看见玲珑红嘟嘟的脸蛋,想摸又不敢,鼓起勇气想摸她的小酒窝,却被玲珑一口咬住了手指,没牙的小老虎咬不疼,两个人还咯吱咯吱傻笑呢。”

朝阳公主:“我那混世魔王也是,终于找到能治他的了,问他怎么不跟徐家姐姐玩,他振振有词玲珑更漂亮。哟,这么小还知道慕色了。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送给玲珑。如今这两小子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玲珑。”

皇太孙玉慕溪年长小公主七岁,因修士孕育子女要耗费自身精血,胎中不足身体羸弱。他不时掩嘴悄声轻咳几句,一人披玄色鹤氅笑倚窗边,手里把玩一对狮子头文玩核桃,看妹妹玉玲珑同大她三四岁的南明世子徐靖贤,小侯爷秦泽辰在庭中扮家家酒。玉玲珑年方五岁扮“主母”,徐靖贤当“家主”,秦泽辰演“客卿”。只见玉玲珑像个大人模样熟练的用树叶、砂石、黄泥、落花、田螺等翻炒做了一道道好菜,徐靖贤则有说有笑的搜集树叶子树枝打下手帮忙煮饭,围着玉玲珑团团转,好不默契。秦泽辰插不进手,在外围观感觉被落下一个人,不乐意了,咧着嘴巴就哭起来,挂着几行泪珠吵着要当“家主”。玉玲珑不搭理还皱着小眉头抱怨太吵。贵主们和宫娥太监几人看着这几个小大人忍俊不禁。

朝阳公主上前拍了一把儿子的肉屁股抱住笑道:“这臭小子,每次都是当‘客卿’,次次都哭,偏又爱凑着玲珑一起玩,也不知道看眼色,玲珑和靖贤才是天生一对。”

徐靖贤不忍心看秦泽辰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小脸,碰了碰玉玲珑的手臂,努努嘴,玉玲珑转身走过去拉着秦泽辰的小手一起加入玩耍,你喂一块芙蓉糕,我喂一口牡丹片,小孩子们又笑闹起来了。好一幅平安喜乐的画卷。

此时前殿中几个美貌歌姬缓歌慢舞,数排风雅乐师浅唱低吟,阵阵丝竹清音绕,铮铮琵琶声渐高,青葱宫婢随侍左右。圣元帝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生性好战、心中畅快、言笑晏晏。太子、南明王坐在左侧,镇北侯坐于右下手,谈起少年乐事纷纷付诸一笑中,畅想未来互相敬酒。

圣元帝遥敬南明王徐广彬一杯酒,一饮而尽,金口玉言将赐他一块免死金牌。话音未落,身边宫娥爆体而亡,众歌姬乐师纷纷尖叫躲避。圣元帝捏碎酒杯,口吐一大股鲜血,灵脉尽断神情萎靡。说时迟刹时快,右手座镇北侯秦承安从矮桌下摸出天都刀,飞身一刀斩入圣元帝胸口,移步龙椅旁,双重打击之下圣元帝登时倒在龙椅上不知死活,转瞬已断绝生气。

同时殿外响起雷鸣般喊杀声,不知来了多少逆贼。左手座南明王徐广彬佩剑噬灭进殿前已交出,只能赤手空拳拔下一段金椅子臂挡在太子身前,放出信号弹,与秦承安对峙。徐广彬暗暗心惊不知何时中招,发现金丹运转不灵,恐今日难以善了。文华太子平日醉心学说,痴迷书籍,无心修炼,一身金丹是靠丹药堆上来的,战力与筑基修士没有区别。

文华太子怒喝:“秦承安,你是想造反吗?那是父皇,你居然敢!”

秦承安冷笑:“朝阳本非我所愿,今日我要清君侧!王侯将相其有种乎?皇帝轮流做,今年我来做。”话音未落步步前逼。

徐广彬轻声耳语:“傲天,今日情势不对,我似已中招,暂避锋芒,先退走再做计量。”

第76章

金线蛇王群对着掉入石窟的食物痛下杀手,招招凶狠并容易致命。行动速度非常敏捷

你怎么知道我是九毒圣女。我听辛凯说过最漂亮那个就是。算你有眼光

辽阔山谷里布满了圆圆的帐篷,宛如一条气宇轩昂的长龙,蔚为壮观。一杆杆徐字帅旗迎风摇曳,一排排蓝袍金甲战士在山谷上列队演练,呼喝声不绝于耳。这是百越闵帝邵宜宗结义兄弟,安济王徐靖贤带三万人马暂驻此地。

简陋的大帅帐中,安济王徐靖贤坐在床前,神情复杂。他穿冰丝蓝袍,胸前绣着仙鹤。世人称赞“眼眸流转射寒星,长眉挺拔如点墨,玉树临风皎如玉,蓝衣倜傥韧若竹。”

“你这又是何苦。你救了我,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玉玲珑眼中含泪。

“所作所为均从心,此生无悔。若我眼睁睁看着你中毒不治身亡,才会悔恨终身。”徐靖贤站起身,后退几步,背对佳人,掩饰发红眼眶,似是想到当时那悲痛欲绝的场景。

玉玲珑也扶着床头站起来,慢步上前。紫钗摇曳步生莲,朱衫浅笑艳光射,杨柳细腰不盈握,风姿绰约胜月华。

徐靖贤静静看着她,心情激荡。玉玲珑伸手捉住他的大掌,依偎进他怀中,踮起脚仰着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他反手搂住她的腰,加深这吻。情到浓时,玉玲珑突然拔下紫玉凤钗插入他的心口,封住他的灵脉,留下一行鲜血。

徐靖贤一把推开她,双目怒瞪:“你,你为何这样做。”伸手拔紫玉凤钗,却纹丝不动。仙器都只接受主人控制。

玉玲珑半倒在木床上,青丝掩面,一侧头,露出玉面,傲然笑道:“你还是这样傻。”

忽然山谷两侧传来阵阵鹧鸪声,山顶冒出许多白袍银甲人马,摇着玉氏皇朝旌旗呐喊,手持盾牌弓箭,并列一字排开。当先一人白袍银甲骑在白马上,端的是气宇轩昂,风度不凡,头顶帅旗猎猎,上书孟字,便是帅将孟星河。

“不好,玉氏皇朝怎么会知道我们驻在此地?”徐靖贤听见战鼓声,一步跨上前,无力的抓住玉玲珑的衣襟。

玉玲珑随手拂下他的手,笑意盈盈:“本宫说过你会后悔的。本宫故意中毒,深入虎穴,就是为了查探驻军所在。现在又少了你这个大将,三万人马也不过尔尔。”她身沾御香,御林暗卫首领影杀用闻香鼠追踪,自然知晓了敌军所在。

“你又骗我!”徐靖贤目眦欲裂。

玉玲珑用捆仙锁捆住他,不答话,押着他转身出了大帅帐篷。

她掏出离梦笛,吹奏一曲君临天下,粗狂激昂,余音回荡不绝,振奋士气,携徐靖贤御笛飞上峭壁。

安济王麾下三万人马,见主帅被擒拿,一片兵荒马乱,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玉氏军队早就分出一骑人马绕道山谷后,砍断了索桥,使敌军无路可退。另外五千人马列队山谷出口,用一排三弓重弩封住出口,难以突破。两面山峰均有埋伏,敌人插翅也难逃。

玉玲珑挟持徐靖贤迎风而立,睥睨天下,气势凌人。她以目示意,派暗卫首领影杀大声命山谷将士投降。这影杀脸庞菱角分明如刀刻般冷峻,黑眸幽深流转光芒,面色紧绷不苟言笑。

他身穿万纹墨黑劲装,披浓黑银边大麾迎风猎猎,身材欣长健美。他骑在一墨黑宝马上,驱马前进几步,清朗声音响彻山谷:“尔等已被重重包围,诸将士何不不弃甲投降!”

山底前排站出少数不从者,后排人均犹豫不决。安济王前排将士拉开弓弦射箭,箭还未到达山峰就已力竭而落,少数抵达的弓箭也被上面一箭箭射裂。身处绝境,无法可救。

擂擂战鼓响起,回音震荡山谷,玉玲珑一挥手,从山峰上齐射数以百计的标枪,前排士兵纷纷倒地气绝。剩下的人都丢盔弃甲,放下百越国旌旗,举手投降。素手翻云覆雨,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靖贤怒气冲冲:“只怪我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身为主帅,应该与将士共存亡。”一扭身跳下峭壁。

玉玲珑甩出腰间赤血麟鞭卷住他,一把扬起飞身接住,笑道:“在本宫面前,本宫不许,你想死都不行。”

“你太过分了。你已经达成目的,还不杀了我?”徐靖贤冷冷道。

“这个不用你管。”玉玲珑眼角含笑,风流动人。转身点齐人马,班师回城。

三日后豫章郡地牢内,徐靖贤木然靠在草垛旁,满身颓废也不掩君子风姿。吱呀一声牢门开启,一片朱红百花穿凤十二片裳幅宫裝衣角出现在转角,从阶梯一级一级渐渐落下。在昏暗的油灯下,纤细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徐靖贤微抬眼皮:“贵足荘临寒地。我该叫你月儿还是玲珑公主?”

“叫什么名号你随意即可,两者都是本宫。有何区别。”玉玲珑长身玉立,嫣然巧笑,顾盼生辉:“你不如降了本宫吧。靖贤哥哥,你本就是母后所属意的驸马。”天启二年,南明王府中搜出通敌密信,传召入宫自辩,却刺杀皇帝,南明王徐广彬被当场击毙,徐氏一族因通敌弑君被判满门抄斩。他本是南明王之子,被忠心将士赵凌寒救出。

“不可能。天启帝听信谗言,诛杀我父南明王及徐氏满门。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徐靖贤紧咬牙关:“内有天启帝昏庸无能,外有陈贵妃一族祸乱朝堂。你为何不弃暗投明,投奔闵王。”

“你觉得本宫可以选择吗?你知道天下人都能背叛父皇,唯有本宫不能。本宫早已无路可退,退一步,便是国破家亡。只能进,不能让。”她伸玉手撩拨灯芯,光线渐亮,幽幽道:“你太天真了。百越闵帝号称是明君,他就真的是吗?不过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叛国小人罢了。你信本宫吗?”

徐靖贤抬头:“我一向信你。”

“本宫也相信,相信别人不如相信本宫。本宫和太子哥哥一定能把玉氏皇朝带往更好的方向。”玉玲珑朗声道,油灯下回眸一笑风情百生。

“为何我们不能抛开这一切恩怨是非,找个无人之处隐居避世。”徐靖贤猛地站起身,双目迸发出神采。他隔着牢门木栏,握住了玲珑的双手。

“上次本宫拒绝了你,这次回答也是一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玉玲珑眼神坚定,一点点抽出柔荑道:“自从南玉北秦大漠天厥,共同形成三分天下的局势。十余年了,天下乱象由来已久。你不去做,我不去做,那等着谁来做。本宫身为玉氏公主,受万民供养,理应当仁不让,扛起安定天下的重担。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共同的理想吗?”

第77章

他那试图推开的右手也换了姿势,抚摸上了她那染血的脸颊。直到伤口重新流出鲜红的血滴,她才抬起头宛然一笑,尤如肆意盛放的牡丹一般耀眼夺目,又好似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心房。

数以百计的金线蛇王锲而不舍的撞击在衣衫上发出沉闷响声,瑟瑟衣衫发出不堪重负的破裂之声,充斥着剑拔弩张之氛围。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无视虎视眈眈的蛇群,心中万籁俱寂,对视露出一抹满足的动人笑颜,紧紧握住彼此渐渐开始失去温度的手掌,什么想法都没有,心无一丝杂念。

如海浪包围住了两人的金线蛇王犹疑着停下了攻击。又传来一声嘶哑长鸣,金线蛇王听见号令,恍惚如梦初醒,龇牙咧嘴一拥而上。

金线蛇王毒牙已经接触到了两人微凉的肌肤,正要将那血肉之躯撕扯成四分五裂之态。从某处传来一声细弱龙吟,刚才还昂首欲择人而噬的金线蛇王全部瑟瑟发抖俯身在地面,受到来自高等血脉深处传来镇压之力,没有一丝反抗之能,不敢动弹。

“娘!”低头一瞧,却是云白。

一群金线蛇王抬起高昂的头颅,对着掉入石窟的两人痛下杀手,从四面八方弹射而来,不断向两人发出凶狠而致命的攻击。它们睁大了竖瞳,在黑暗中如一盏盏黄豆大小的油灯,忽左忽右,难辨方向。又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露出尖锐的毒牙,带来呼啸而过的腥风,闻之欲呕。

两人遭到蛇尾劈头盖脸袭击,内衫背面都绘制有防御法阵,发出柔和的白芒,一时半会没有被咬伤的威胁。但是万蛇奔腾,一路锲而不舍撞击在衣裳处,防御法阵光芒也越来越暗淡,遥遥欲坠,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徐靖贤眼明手快解下衣衫,单手捏住衣角,在四周旋转几圈,兜进上百条晕头转向的金线蛇王。手中衣衫分量越来越重,金线蛇王不停挣扎,试图撕咬他的手臂。他携同柳芷月一边流星赶月般急速奔跑,一边将衣衫内的毒蛇卷做一团奋力远远抛开。不一会隐约听见暗处衣衫破裂的声音,想来是金线蛇王脱困而出了,又加入了追击队伍之中。

神龙窟内回响着阵阵破空之声,金线蛇王化为一条条凌厉黑影,行动速度如风驰电掣,纷纷跃起如泰山压顶般重重抽来。

两人无可奈何沿着侧边石壁奔跑,减少所受冲击面。他们身法灵巧如狐在石壁上腾挪,进退间尽量避开毒蛇进攻,不时借力飞跃躲避袭击,杀出一条血路。

他深谙借力打力之精髓,双腿以快制敌,从诡异所思的角度踢飞毒蛇,腿法残影让人眼花缭乱,力道强劲如猛虎下山,踢断了不知凡几的毒蛇。残缺的毒蛇尸体在身后挤挤挨挨撒落了一地,毒血四散飞溅到衣裳上发出滋滋的白烟,恶臭熏人。同时徒手连绵不绝使出精妙招式,毒蛇还未靠近,已经凌空震开。

她身为女子力道稍显不足,身段灵活如彩蝶纷飞,出招前必先用灵识预判毒蛇前行方向,所使用招式去芜存菁,在高速跑动中将动能集中到一点,再转身侧踹,利用惯性击打在毒蛇七寸之上。

难免有毒蛇突破重围靠近之时,她采用“迎面贴金”法,五指成爪,以长指甲直戳毒蛇双目。毒蛇被抓破眼睑,血流不止,凄凉惨叫,一时丧失了攻击能力。

“白族前几个月被灭族,传闻是滇峰五鼠做的血案,原来却是中原贼子做的好事。白族公主与辛凯正好相称。”辛北颇为赞许。

“这些中原贼子行事真是歹毒。”两侧族人议论纷纷。

“中原人唾弃我教行事不择手段,看来他们也不遑多让。”

“龙姑娘看起来那么娇弱,身世又如此凄凉。”

“入教也不是不可以。”神龙长老沉吟片刻,“如今大敌当前,我教正需要八方人才。只须通过一道考验,即可正式加入我圣教。”

“敢问是什么考验?”徐靖贤拱手询问。

“神龙窟!”神龙长老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两侧的族人纷纷面面相觑,倒吸了一口凉气,汇集而成的声音在厅内回响,气氛略微诡异。

“长老,要如此严苛吗?万一有闪失,可是万劫不复。”辛北犹豫劝说。

“凡是进入神龙窟,没有一个人能完整无缺的走出来。在里面走一圈,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辛凯也面露不忍,极力阻拦,“长老,可否采取其他法子?”

“非常时期执行非常之策。”神龙长老右手轻摆,握紧了石椅,“人可以骗的过其他人的眼睛,却无法欺骗神龙。神龙会替我们鉴别心怀不轨之人。只要能通过神龙鉴别之人,我代表蛊毒圣教无任欢迎。如果你们心存畏惧也可以放弃,只是就请离开雷公山。”

“我等愿为圣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何况是区区考验。”徐靖贤与柳芷月对视一眼,毫不犹豫朗声回答。

“好,不愧是白族勇士。择日不如撞日。辛北,你带他们去神龙窟。”神龙长老轻拍三下手掌,面露欣赏之色。

辛北左手放在右肩上行礼,拿起石壁边一把铁柄火具,在铁锅上方点燃,带几人走进了左边的甬道。不少族人跟随在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四周旁人越多,心却越觉得孤寂。

徐靖贤和柳芷月并肩走在长长的甬道,火光照的两人面容忽明忽暗,银饰摇晃声和细碎脚步声在黑暗中更加明显。两人感觉前途未定,心里略为忐忑不安,从眼角偷偷扫视对方,从耳畔对方的呼吸声中汲取勇气和信心。

“这里就是本教禁地神龙窟,现在放弃回头还来得及。”辛北在一处石门前止住了脚步,犹疑不决劝说。

“谢过兄弟提点。希望我还有命出来。”徐靖贤拱手点头,毫不犹豫的一掌推开了石门。

“娘子,你……”辛凯眼泛关切之情,捏住了她的衣袖。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作为新媳妇需要融入郎君的家族。这本是我的事,不能让哥哥一个人去冒险。我连死都不怕,区区一个神龙窟还有什么可畏惧?”柳芷月安抚浅笑,他默默收回了手。

门口摇曳的火光映照之下,只见石门背后垂直陷落十丈之高,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地势有多远。站在门口,洞内吹来阵阵森森的寒气浸透了骨头,无声的寂静更让人汗毛直立。

“有哪位兄弟愿意借刀一用?”徐靖贤刚想召出噬灭剑,又掐灭了这个念头,转头询问。

7第78章

金线蛇王群对着掉入石窟的食物痛下杀手,招招凶狠并容易致命。行动速度非常敏捷

你怎么知道我是九毒圣女。我听辛凯说过最漂亮那个就是。算你有眼光

辽阔山谷里布满了圆圆的帐篷,宛如一条气宇轩昂的长龙,蔚为壮观。一杆杆徐字帅旗迎风摇曳,一排排蓝袍金甲战士在山谷上列队演练,呼喝声不绝于耳。这是百越闵帝邵宜宗结义兄弟,安济王徐靖贤带三万人马暂驻此地。

简陋的大帅帐中,安济王徐靖贤坐在床前,神情复杂。他穿冰丝蓝袍,胸前绣着仙鹤。世人称赞“眼眸流转射寒星,长眉挺拔如点墨,玉树临风皎如玉,蓝衣倜傥韧若竹。”

“你这又是何苦。你救了我,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玉玲珑眼中含泪。

“所作所为均从心,此生无悔。若我眼睁睁看着你中毒不治身亡,才会悔恨终身。”徐靖贤站起身,后退几步,背对佳人,掩饰发红眼眶,似是想到当时那悲痛欲绝的场景。

玉玲珑也扶着床头站起来,慢步上前。紫钗摇曳步生莲,朱衫浅笑艳光射,杨柳细腰不盈握,风姿绰约胜月华。

徐靖贤静静看着她,心情激荡。玉玲珑伸手捉住他的大掌,依偎进他怀中,踮起脚仰着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他反手搂住她的腰,加深这吻。情到浓时,玉玲珑突然拔下紫玉凤钗插入他的心口,封住他的灵脉,留下一行鲜血。

徐靖贤一把推开她,双目怒瞪:“你,你为何这样做。”伸手拔紫玉凤钗,却纹丝不动。仙器都只接受主人控制。

玉玲珑半倒在木床上,青丝掩面,一侧头,露出玉面,傲然笑道:“你还是这样傻。”

忽然山谷两侧传来阵阵鹧鸪声,山顶冒出许多白袍银甲人马,摇着玉氏皇朝旌旗呐喊,手持盾牌弓箭,并列一字排开。当先一人白袍银甲骑在白马上,端的是气宇轩昂,风度不凡,头顶帅旗猎猎,上书孟字,便是帅将孟星河。

“不好,玉氏皇朝怎么会知道我们驻在此地?”徐靖贤听见战鼓声,一步跨上前,无力的抓住玉玲珑的衣襟。

玉玲珑随手拂下他的手,笑意盈盈:“本宫说过你会后悔的。本宫故意中毒,深入虎穴,就是为了查探驻军所在。现在又少了你这个大将,三万人马也不过尔尔。”她身沾御香,御林暗卫首领影杀用闻香鼠追踪,自然知晓了敌军所在。

“你又骗我!”徐靖贤目眦欲裂。

玉玲珑用捆仙锁捆住他,不答话,押着他转身出了大帅帐篷。

她掏出离梦笛,吹奏一曲君临天下,粗狂激昂,余音回荡不绝,振奋士气,携徐靖贤御笛飞上峭壁。

安济王麾下三万人马,见主帅被擒拿,一片兵荒马乱,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玉氏军队早就分出一骑人马绕道山谷后,砍断了索桥,使敌军无路可退。另外五千人马列队山谷出口,用一排三弓重弩封住出口,难以突破。两面山峰均有埋伏,敌人插翅也难逃。

玉玲珑挟持徐靖贤迎风而立,睥睨天下,气势凌人。她以目示意,派暗卫首领影杀大声命山谷将士投降。这影杀脸庞菱角分明如刀刻般冷峻,黑眸幽深流转光芒,面色紧绷不苟言笑。

他身穿万纹墨黑劲装,披浓黑银边大麾迎风猎猎,身材欣长健美。他骑在一墨黑宝马上,驱马前进几步,清朗声音响彻山谷:“尔等已被重重包围,诸将士何不不弃甲投降!”

山底前排站出少数不从者,后排人均犹豫不决。安济王前排将士拉开弓弦射箭,箭还未到达山峰就已力竭而落,少数抵达的弓箭也被上面一箭箭射裂。身处绝境,无法可救。

擂擂战鼓响起,回音震荡山谷,玉玲珑一挥手,从山峰上齐射数以百计的标枪,前排士兵纷纷倒地气绝。剩下的人都丢盔弃甲,放下百越国旌旗,举手投降。素手翻云覆雨,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靖贤怒气冲冲:“只怪我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身为主帅,应该与将士共存亡。”一扭身跳下峭壁。

玉玲珑甩出腰间赤血麟鞭卷住他,一把扬起飞身接住,笑道:“在本宫面前,本宫不许,你想死都不行。”

“你太过分了。你已经达成目的,还不杀了我?”徐靖贤冷冷道。

“这个不用你管。”玉玲珑眼角含笑,风流动人。转身点齐人马,班师回城。

三日后豫章郡地牢内,徐靖贤木然靠在草垛旁,满身颓废也不掩君子风姿。吱呀一声牢门开启,一片朱红百花穿凤十二片裳幅宫裝衣角出现在转角,从阶梯一级一级渐渐落下。在昏暗的油灯下,纤细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徐靖贤微抬眼皮:“贵足荘临寒地。我该叫你月儿还是玲珑公主?”

“叫什么名号你随意即可,两者都是本宫。有何区别。”玉玲珑长身玉立,嫣然巧笑,顾盼生辉:“你不如降了本宫吧。靖贤哥哥,你本就是母后所属意的驸马。”天启二年,南明王府中搜出通敌密信,传召入宫自辩,却刺杀皇帝,南明王徐广彬被当场击毙,徐氏一族因通敌弑君被判满门抄斩。他本是南明王之子,被忠心将士赵凌寒救出。

“不可能。天启帝听信谗言,诛杀我父南明王及徐氏满门。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徐靖贤紧咬牙关:“内有天启帝昏庸无能,外有陈贵妃一族祸乱朝堂。你为何不弃暗投明,投奔闵王。”

“你觉得本宫可以选择吗?你知道天下人都能背叛父皇,唯有本宫不能。本宫早已无路可退,退一步,便是国破家亡。只能进,不能让。”她伸玉手撩拨灯芯,光线渐亮,幽幽道:“你太天真了。百越闵帝号称是明君,他就真的是吗?不过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叛国小人罢了。你信本宫吗?”

徐靖贤抬头:“我一向信你。”

“本宫也相信,相信别人不如相信本宫。本宫和太子哥哥一定能把玉氏皇朝带往更好的方向。”玉玲珑朗声道,油灯下回眸一笑风情百生。

“为何我们不能抛开这一切恩怨是非,找个无人之处隐居避世。”徐靖贤猛地站起身,双目迸发出神采。他隔着牢门木栏,握住了玲珑的双手。

“上次本宫拒绝了你,这次回答也是一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玉玲珑眼神坚定,一点点抽出柔荑道:“自从南玉北秦大漠天厥,共同形成三分天下的局势。十余年了,天下乱象由来已久。你不去做,我不去做,那等着谁来做。本宫身为玉氏公主,受万民供养,理应当仁不让,扛起安定天下的重担。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共同的理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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