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狼 - xp1024.com
《唐狼》


第一章 青莲

“驾!驾!”

夜幕中,一声声马蹄之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路之中。

“铛铛!”

两道破空之声换入耳中,只见马车上的木板上两枚细长的银色深深的钉在上面。

“驾!”

驾车之人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马鞭抽的更重了些,马背上血痕依稀可见。一鞭鞭的抽下,马儿吃痛跟发了疯似得跑的更快。

“嗖嗖嗖。”

几道荧光在月光下掠过。一道死死的打在驾车之人身上,而另一道直直的射进了车厢之内。

“哇~~哇~~~”

孩童的哭啼声传出,不知是不是那道暗器打到起孩童的身上。

顺着月光照去。数十道黑色的声影在这夜幕中飞奔着,每个人手上的刀刃在月光之中发出凛冽的寒光。

“复儿不哭,复儿不哭。”车厢之中。一名美妇人紧紧的抱着襁褓之中的男婴。雍荣的脸庞上的显露出极度的惶恐和焦灼。

“夫人,这马已经跑不动了。”驾车人虚弱的说道。

此时的马已经开始不停的吐着白沫,显然已经开始体力不支。马车速度随即慢了许多,后面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轰”

说话间,马儿轰然倒地,已经累死。强大的惯性致使车身甩了出去,车棚四分五落。一阵烟尘扬起。

“叮!”

两道银光闪过,落进了漆黑的树林之中,驾车人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抽出腰间的剑将两枚暗器赶在飞向散落的车棚时击落在地。

在月光的照落下,数十名黑衣人形成围剿之势将残破的马车紧紧围住。

此刻的驾车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中的剑插在地上,半个身子倚靠在上面才能勉强保持站立。身上几处致命的伤口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在无多少鲜血可流。似乎没动一次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一只手截止刚刚从马车中飞出的襁褓。

“都杀了,一个不留”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不愿意在过多的说些什么,眼中不掺杂一丝杂念。这是一群死士。

“哼!”

一声冷哼,驾马人缓缓的将剑拔起,吐出一口浊气。

“杀!”

一道青光从剑中迸发而出,横扫而开。数百道剑气直逼眼前这群死士。

只见山腰处一道道青芒闪起,伴随着婴儿不断的哭声。

随即,一座巨大的青莲在半山腰上爆开,山体剧烈的抖动起来。

…………………………………………………………………..

不知道过来多长时间,夜幕中的战斗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幕之中,一名中年道人站在散落的车体旁,弯腰捡起了包裹着婴儿的襁褓。修长的手指解开婴儿的襁褓,下一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酒祝,这就是你所说的结局吗”

“你的命,真的很不好。”他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怜悯道。

……………..

……………..

大唐南部的一处边陲上,有一座叫稻香的小村,村外有条小溪,溪旁有座斜斜的茅屋。不时有孩童朗朗的诵文声传出。

村民们也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名中年道人带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儿来到此处。淳朴的村民帮着盖起了这座小小的茅屋。而中年道人则开始变成一名教书先生。教导着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门。

茅屋中间的墙壁上挂在一大一小的两把剑,大的上面已经积满了灰尘。看样子是有些年头没有动过了。而小的则是一尘不染。

不大的书案上堆积着各种古朴的书籍。看上去有些年月了,但每本书籍上都完好整洁。看的出书籍的主人是十分爱惜这些书籍。

已过中午时分,结束了这一天的学习。私塾内的孩童三两成群的与中年道人告别。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对中年道人的尊爱。似乎这份敬爱已经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而唯独一名孩童还在神情专注的背诵着拗口的典籍,一点也不觉得枯燥。这与他的年纪显得格格不入。

这名孩童名叫李复。是道人捡回来的孩子,从记事起,李复就与这满屋的书籍为伴。

他最开始认识的东西就是这满屋子泛黄的书籍。学会说话便在夫子的教导下开始学会识字。而后就是开始背诵书籍上的文字。

各种各样的书籍,儒家,道家,法家,兵典,国策。一本本的背诵。

诵而识习之,已至能够倒背如流。这就是李复的生活。

李复无聊的时候曾经数了数,各色各样的书籍加起来共有九千九百本。清晨醒来,他开始背诵。夜幕落下,他也在背诵。春来冬去,他已经捧着手中的书籍不断的背诵着。

不过从六岁那年开始,夫子再也不要求李复每日的不停背诵书籍。而是让他练剑。

细小的胳膊连拿起那三尺剑都吃力,但依旧还是听从夫子的话语。对他来说,夫子是他唯一的亲人。夫子要求的事情,李复都会很努力的去做。

寒来暑往,李复每日上午与书籍为伍,下午与青峰为伴。

自十二岁那年开始,夫子再也不要求李复背诵屋中的典籍。因为李复已经都记住了,而是给了李复一本很奇怪的古籍。

上面的东西让李复很是不解。李复曾经问过夫子,为什么要背书。

夫子看着李复很久道:“记住,以后对你会有用的”

这个答案让李复很是不解,也有些遗憾。但李复也比较不是普通孩童。从懵懂时期就与各种典籍为伍,从中也获取不少知识。便也不在追问此事。与典籍为伍,性情倒也清淡与洒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暑往寒来,转眼间李复快到了束发之龄。

年关将至,按大唐习俗,正月十五将是男子束发之时。

这一日,有白鹭飞来。大唐南部的天气相对温和些,白鹭在冬季也并不少见。白鹭带来了一封信和半块玉碟。

夫子神情枉然的看着那半块玉蝶,久久不语。而后将信件一同交予李复。

李复茫然的接过,一脸不解。信件上道明邀请夫子门生前往大唐东都参加一年一度的元宵会试。而那半块玉蝶却不知是何意。

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被打破了。

“复儿,你该走了。”

“去哪?”

“东都”

“为什么要去?”

“因为你该去了”

“什么是该去了?”

“你不属于这里。”

“可是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喜欢村中的一砖一瓦、溪流、青山、稻香,还有那稻花酿成的米酒。”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想!………又不想。”

“去吧,去东都一趟。若不喜欢那里,在回来。”

东都,李复看着手中的信件,不由的沉思起来…………

第二日,李复收拾行李,接过夫子递过来的两坛子稻香酒。转身离开。

十五岁,哦不,这个年关未过,应该是十四岁的少年。离开了生活了十四年的稻香村。

第二章 东都

刚过年关,东都的气候还是很寒冷的。长安街两侧的梅树上,朵朵傲梅劲绽。两侧的店铺也早早的开了门。

昨夜刚下过一场雪,东都那厚重的城墙上,龙武卫也在清扫着城墙上那厚厚的积雪。

在靠近大理寺附近的一间小客栈内,一位少年静静的看着身前的炉火上的茶壶,但心思却没有放在那炉火上。

“呜~~~~呜~~呜~~”

烧开的壶水发出一阵阵呜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呀!嘶~~~”

少年急忙将茶壶从炉上拿下,却忘了用一旁的抹布包住壶把,一阵灼热的烧痛令少年急忙将手放开。茶水溅洒在了一旁的书桌前,打湿了桌上的书册。

少年急忙用袖口擦拭书面山的水渍,而后将书小心的铺开、晾干。

“还好夫子不在身边,不然又要挨骂了。”少年看着书上的水渍,自嘲道。

少年身上的服饰并无任何奢华之意,袖口上绣这一朵淡青色的莲花。这看来并不是东都中人。桌子上也只有简单的几册古朴的书籍。

而床头悬挂着的一柄上剑却显得有些不同。淡青色的剑鞘上竟然镶嵌着几枚白色的深海明珠,剑柄也是有红色的珊瑚枝干所组成。

“梁州李复,梁州李复在不在?”

“哎,在呢,在呢!”

少年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急忙下了楼。

一位身着白色儒服的男子站在客栈大堂,手中拿着几张红色的帖子,另外一只手持着笔不停的在身前的桌面上写着什么。

“你是李复是吧?”儒生看了一眼急急忙忙下楼的少年,问道。

“是的,大人。”少年行了一礼,恭声道。

“你的学子服,还有这次元宵会试的腰牌。明日辰时去大理寺参加初试,记得。”儒生看了一眼李复,在身前那张纸上将李复的名字画了一个圈,而后继续对照着上面的名字叫着下一位学子。

这是今年参加元宵会试的学子名单,而这间客栈是今年学子监为各地元宵会试的学子临时设立的一件驿站。

大唐自太宗开朝以后,广纳贤才。贞观三年,太宗皇帝令当时的魏太傅成立学子监,并且下旨大唐十四郡中十六岁一下的青年才俊皆经过年初的元宵会试选拔后才可入学府,从而才能参加三年一次的朝试,才可步入仕途。

所以,每年东都的这个时候,是最受东都各大贵族侯府喜欢的时候。整个东都将会热闹起来。

“杨子虚,杨子虚在哪呢?杨士子!”学子监的儒生大声的呼喊着一个人名。许久未见应答,眼中露出一阵焦急。

“别叫了,我在这呢。”

楼上一个少年,揉着眼睛、披着外衣,一边打着呵欠,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脚踢开半掩的房门。从楼上走了下来。

“干嘛呢这是….大早上的睡个觉都不让睡个安稳的。”杨姓少年根本没拿学子监的儒生当回事,径直走到身旁,一把拿过腰牌。

“等下,杨士子。您应该知道一旦进了这客栈中,元宵会试这三天是不让出去的。这是几百年来的规矩了,您要是让家中的老太爷知道昨晚的事情…..”

学子监的的儒生看来是知道眼前这位士子的身份的,附在杨子虚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杨子虚闻言后,脸上的倦意立刻消失不见了,眼珠转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那怎么说来,昨晚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这个….”儒生面露难色道。

“昨夜嘛,我见皓月当空,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出去赏月去了。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情吧?”杨子虚邪魅一笑,手中不着痕迹的塞了块银锭进儒生的袖口。

“如果不算什么大事情的话,就没有必要惊动我家老太爷了吧?老人家年岁大了,就不要拿些琐事去叨唠他老人家了。”杨子虚,半眯着眼,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有着其他的用意。

“是,不过杨士子,下次‘赏月’的时候麻烦不要走侧门回来了,据客栈的老板说过,这几天为了各位参考学子的安全,那边近来放了一条狗。”儒生摸了摸袖中银锭,而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刚迈出脚步的杨子虚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打了个冷颤,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

儒生继续给各个考试发放着腰牌,并没太过在意这件事。

昨夜的雪下的很大,快到晌午时分路面上的积雪依然还未清理干净,大街上除了一些年幼的孩童在玩耍之外,也并未见到多少人。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一阵急烈的马蹄声响彻在长安街上。

“西北大捷!西北大捷!帝武候已六万天策军打破戎狄!北疆三镇尽数收复!”

“西北大捷~~~帝武候大破戎狄~~北疆三镇已全面收复!”

长安街上,一匹烈马狂奔而过,马背上的军官大声的宣读着前方的捷报。马匹飞奔的方向是东都最辉煌宏大的建筑——大明宫。

“这是真的吗?三年了,戎狄终于退去了?!”

“天策果然是我大唐战力最为强劲的军队,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击退了戎狄!”

“我看不仅仅是天策吧,你可别忘了,帝武侯可是在军中坐镇呢。”

“也是啊,帝武候已经快七十年未曾离开过东都了,这次前往北疆,当然一定会胜利的!”

这一捷报让东都的民众欣喜万分。西北的仗打了三年之久,连大唐富有胜名的几支军队都败在了戎狄的手上。而现在,不过三月的时间,天策府将士在帝武候的率领之下,一举歼灭戎狄,收复三座重镇。无疑是在元宵节来临之前,给了东都民众一个极佳的喜讯!

此时的客栈内,一群参加元宵会试的学子,涌到长安街上,看到那黑色的狼旗飘扬在传令兵的背后,喜悦之色洋溢在各个学子的脸上。

“胜利了吗?不是说还有一段时间吗?戎狄这么快就顶不住了?”杨子虚打开楼上的窗户,看着街道尽头越来越远的传令兵,不解的嘟囔道。

刚要准备关上窗户,继续补昨夜的觉,一扭头,看到隔壁房间的李复。李复站在前。眉头微微翘起,右手轻轻搭在窗前,食指轻轻的敲击着窗框,像是在想些什么。

李复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头微微右倾。一位披着长衫的男子,微眯着朦胧的睡眼,斜斜的靠在窗前,双手环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似嘲讽,似轻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怎么,打了胜仗不高兴吗?”杨子虚打了个哈欠,暗怪自己昨夜在画舫里待的太晚了。

“不是,只是没想到戎狄没能熬过这场寒冬。”李复对杨子虚点下头,算是行了一礼,他举得眼前的这位少年很是有趣,已快到正午时分,他还是一幅未睡醒的样子。笑道。

第三章 客栈中的相遇

杨子虚听闻此言后,猛地将身子直了起来,倦意也瞬间消散。

比在下面听到“老太爷”的字眼更让他清醒了起来。眼中懒散之色消散的干干净净,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

“在下杨子虚,东都杨家的士子。”杨子虚整理下凌乱的衣衫道。

李复怔了怔,自己虽然不是东都人士,但还是知道杨子虚口中的杨家。

东都只有一个杨家——天羽神将府,杨天狼家。

自太宗皇帝在八百年前的那一夜登上宝座之后,大唐军中一直有着四候八将的说法。

四候指的是大唐的四位武侯,八将是指当年助太宗登上宝座的八位神将。而经过八百年的传承,现在的八神将中只有三位是原先封将的家族。剩下的几位都是后来被封的神将。

而杨子虚口中的杨家,就是一直传出至今三大家住中的杨家。

“我叫李复,来着梁州。”李复对杨子虚的身份有些惊讶。

“梁州?南方啊,南方还是有很多不错的美景。”杨子虚笑道。

“是的。”李复想了想,的确,东都的冬天着实比南方冷了许多。

“你刚才为什么会说戎狄没能熬过这场严冬?”杨子虚双眼微眯着,刚睡醒没一会,还未有些适应正午的阳光。

“戎狄地处北方,气候与我大唐不同,北疆的严冬远比我大唐境内冷的多。而他们的将士擅长在严冬作战,戎狄在怎么不济也不会在冬季败的这么快。我记得去年冬季神策府也是如此,秋季之后,再也没能撼动戎狄分毫。”李复想了想,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杨子虚细想了下,确实如此。去年神策府在北疆和戎狄作战时,一直都是已较大的优势稳压着戎狄。可一到冬季大雪来临时,戎狄发起的几次反击都使得神策府招架不住,损兵折将,不得已后撤退回临关休整。

可今年天策府接到朝廷的调令已是在十月份了,那时候北方已经开始进入冬季,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击退戎狄,细细想来这事情是有些不太正常?

“你是如何判断出来戎狄不应该在冬季兵败的呢?”杨子虚从屋内伸出头来看着李复。而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道:“你等我下”

“?”

杨子虚迅速的将窗户关紧,李复只听到隔壁一阵杂乱的响声,还伴随着两声喷嚏。

不一会儿,李复的房门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门前是个俊俏的少年,披着一袭白色的锦袍,发鬓整齐的梳着,腰间悬挂着一枚极为温润的美玉。眉眼清俊,温文尔雅。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杨子虚看着李复站在面前,并没有让开,打趣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李复急忙将杨子虚迎进房间,尴尬的开口。

“只是没一时间没认出来是吧?”杨子虚接过话来,笑着道。

确实是如此,刚才那个长衫散乱在身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且头发也因睡觉时缩在被窝里。被弄的乱遭糟的。哪像现在这样。

杨子虚自己也知道刚才的模样,接过李复的话头避免人家尴尬。

杨子虚环顾了下李复的房间,房间中很是整洁。不过桌子上的那几本古籍倒是吸引了杨子虚的注意,书页已经泛黄,而一侧的边角还有着一些残缺,这是长时间翻阅所留下的痕迹。装订的线是一种南方安南郡产出的银丝线,这种丝线一般是都是专贡给东都各大圣院学府中使用。寻常人家都不易见到,可见这本书对于他的主人来说十分重要。

唯独书面上有着几处水渍显得有些刺眼,看上去像是刚印上去没多久的痕迹。

“喝杯茶吧。“李复将重新烧开的水从炉火上小心的提了下来,而后拿出自己带来的山茶,沏上。

“好茶~入口时似有一股淡淡的云中之气在嘴里散开,这是哪里的茶?”杨子虚淡淡的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山野中的粗茶,上不了台面。”李复浅饮一口,笑道。

这茶是夫子从稻香村后山崖壁上采摘下来的,一年不过七两茶叶。说是山野中粗茶,倒也没错。

“没想到山野之中还有如此极品好茶,我看这茶不比大明宫中珍藏的那半盒‘露珠’差多少。”杨子虚对手中的茶水赞不绝口,小半杯茶闭着眼睛慢慢的喝了下去。

“杨士子谬赞了。山野中茶,岂能和皇室珍藏相比。”李复将杯中的水砌上,摇了摇头笑道。

“皇室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但大唐的奇珍也都不是尽数都在皇宫里面。”杨子虚欠了欠身,谢过李复。

接着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坐在蒲团上,道:“戎狄此次兵败,你怎么看?”

李复将炉中的炭火拨了拨,沉默片刻道:“戎狄人远比我大唐将士更加耐的住北疆的寒冷,无论是戎狄的战马还是将士。前些日子我在来东都的路上曾经听闻天策军中有三万将士在拥关中受到戎狄的攻击,导致拥关丢失。你想想看,拥关乃是西北重锤之地,易守难攻,戎狄连攻城的器械都不尚完全,都能攻下这座重镇。而同等的寒武关为什么一直都在戎狄的包围中久攻不下?说明戎狄此次攻击我大唐并不是为了城池和土地。在加上今日刚听闻的捷报,更佳的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李复看着杨子虚一脸的迷惑,明白了自己并没有完全的说清楚,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接着又道

“戎狄自三年前冬季出兵,那时候镇守北疆的是羽灵军,虽然现在的羽灵军战力不能和以前相比,但是守个一个月是没什么问题的,而羽灵军的背后则是神策的右翼军在宛城驻守。就算羽灵军被击溃,那么戎狄那时候的战力绝对不是神策军的对手。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等到羽灵军吃下第一波败仗的时候,神策军并没有立刻敢去支援,而是在距离不足百里的地方观望,等到羽灵军第二次被戎狄击败才率军进入北疆防线.那个时候,那时已经是冬季了。戎狄第一年冬季很轻松的拿下了大半个北疆防线,三座重镇被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而神策军却是损失惨重,右翼军中三分之一的人死在了北疆战场上。还不容易挨到了开春,这个时候正是攻击戎狄的好时机,神策军却没有任何表示。最后等到陛下震怒,连下了三道御旨,才慢慢的开始收复北疆防线。不过很奇怪的是,那年戎狄并没有和神策府有过多的纠缠,神策很轻易的收复了一些并不是很重要的地方,而有些地方却是直接绕过,并没有过多的纠缠。”

李复端起手中的杯中,一口饮下杯中茶水。

被李复这么一说,西北大战中原本被忽略一些细节也随之浮现在杨子虚的脑海之中。

杨子虚是天羽神将唯一的儿子,西北大战中的一些事情远比李复知道的要多。

杨子虚右手托着脑袋,左手轻轻的转动这茶盏,半晌道:“你说的没错,第二年神策府的进军路线确实是有些地方令人疑惑,就比如收复天凉郡一战时,戎狄八万人马能从神策军中的包围中突破,而且最令人疑惑的是,戎狄此役并未损失多少,虽然是付出两万将士阵亡,但事后传出消息时,那两万戎狄士兵大多数都是伤残居多,并没有多少精锐受折。当时许多人关注的是天凉君收复的消息,并未有多少人在意此事。现在细细想了,的确是有些问题。”

李复平静的说道:“你在想想十月那时,天策府征调到北疆时,北疆防线的战况。”

十月?那时候,北疆……杨子虚有些吃惊,望向李复,大概猜出了些李复的想法。失声惊道

“神策是在以战养战?!”

第四章 东都的夜色你想象不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神策府应该是这样打算的。”李复对这个消息并不是很意外。神策府在北疆防线长达两年的时间内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虽然说仅仅收复了几座无关痛痒的小城池,而几座重要的城池依旧还是牢牢的掌握在了神策的手中。戎狄并未能再前进一步。

可奇怪的地方却在这里,为何神策府调离北疆之前,北疆的几座至关重要的城池都在短短数天之间全部丢失,而更加诡异的是,原本重兵把守的城池里,所有的精锐竟然在换防当天一早就离开了,只留下为为数不多的士兵,难道不应是等道天策府前来接手的时候在撤离吗?这使得前来换防的天策一进入北疆防线倍感艰难,短短数十天的时间内损失超过四万兵马。

“不过这次天策大捷倒还是击退了戎狄,恐怕天策军中的伤亡情况很不乐观。”杨子虚站起身来,眉头紧锁着。

“我想应该不会太大,这次坐镇北疆防线的是帝武候大人。帝武候无论是用兵还是修为都是大唐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加上这次天策府出兵北疆,一共有三大神将随军,这可都是圣灵榜上的高手。”李复沉思片刻,道。

“也是,天策三大神将皆坐镇北疆,天策应该不会削弱太多兵力。”杨子虚笑了笑,说道。

不知不觉中,已临近黄昏时分。还未入春,冬季的太阳早早的西斜,两人对坐在房中相谈甚欢,也都有些饿了。

杨子虚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今,伸手拍了拍李复的肩膀,说道:“我很欣赏你,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李复看着杨子虚的动作,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倒不是在意他拍自己肩膀的动作,而是这家伙的神情。

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岁数,却非要做出一副故作老成的举动。而且说话的动作和神情有那么些高居临下的意思。如果是和他不熟悉的人大概会很不适应这种交流方式,甚至会很愤怒。而李复却没有,这一下午两人相谈甚欢,也有所了解。李复知道这是杨子虚在向自己表达善意。不过还是带着几分东都中贵族神态的习性。

“当然可以,不过,这客栈中,学子监不是有饭菜吗?”李复疑惑道,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是什么药。

“这里,哧~”杨子虚不屑的哼出一声,显然杨子虚并不打算在这里吃晚饭。

“走,我带你去见识下东都的夜色。”杨子虚压低了声音,鬼魅的笑着。

“这~~~可以吗?”李复被杨子虚拽出了房间,有些不太适应…..

……………

华灯初上,明月高悬。东都白龙河边的画舫里传来一声声娇笑,动人的曲音萦绕着这一段河流。还有两天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在东都的大街小巷已经开始布置元宵的彩灯和红幅了。白龙河的水蜿蜒而过,将东都分为内外两片。外城区的灯火辉煌与内城区的庄严肃穆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而在内城区的南边,一间客栈外,两道声影一闪而过,小心的避开巡夜的守卫,向着外城区的方向渐行渐远。

而这一切都被在小巷深处着酒嗝的青衣少年看在眼里。迷蒙的眼间眨了眨,而后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一步三晃的走向他们出来的方向,不时传来几声酒嗝。

……………………………….

白龙河上的一艘七十多尺高的画舫中,歌姬随着屋内悦耳的曲子起舞,而里面只有杨子虚和李复两个男人。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东都的夜色你想象不到的。”杨子虚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歌姬,看着李复笑道。

“你说的请我吃饭就是这样的?”李复有些无奈,看着面前端着酒杯的歌姬,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那你还想怎样?这可是这白龙河上最好的画舫了,再好的就可就剩下万龙舟了,那可不是我们这些士子能上的”杨子虚满意的看来一眼怀中的歌姬,轻浮的笑着。

“不是,咱们不是说吃饭吗?怎么跑到画舫中来了?”李复忽然改变了对杨子虚的看法。这完完全全就是纨绔大少爷吗!

“这不就是吃饭嘛,难道非要在酒楼里面才算的上是吃饭?放心拉,饿不死你的,这秦仙舫中的银铃奎鱼可是一绝,整个东都也只有这一家能在冬季可以吃的上。”杨子虚笑着应道。

绛唇珠袖舞春风,晚有千蝶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龙,妙舞此曲秦仙扬。

这是两百年前太傅所做之诗,写的就是在这秦仙舫中的情形。太傅年少时参加元宵会试的前一晚,在秦仙舫中游玩时写的这首诗。

第二日夜间,太傅的剑照亮了整个东都,一举夺下元宵会试文武双魁的榜首,这首诗的传出奠定了秦仙舫的在白龙河上的地位。

“别这么拘谨,来来来,喝酒。”杨子虚看到李复有些不适应这屋中的气氛,一手搭在李复的肩膀上,举杯道。

“明天元宵会试的初试就开始了,你不担心?”李复一杯酒下肚,这才发觉,这酒着实太烈了,赶忙吃了口菜,下了下酒气。

“哈~原来你不会喝酒啊!”杨子虚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仔细的打量着李复。

“哪有!只是这酒入口太烈了。”李复不知道是被酒气所激,还是身边的歌姬靠的太近了,两侧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很是好看。

“你该不会是没接触过女孩吧?”杨子虚看着李复脸颊上的红晕越发的深,对着李复身旁的歌姬使了个眼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有怎样,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李复感受到歌姬越来越重的靠在自己身上,像是一只饿急了的猛虎,看到了一直落单的羊羔。不经想向着杨子虚的方向挪了下。

一个坐稳,凳子翻了,李复侧身像杨子虚的方向斜斜的倒了过去,连带着杨子虚拽倒在地。

“李复,你干嘛呢~你不喜欢女的,你也别往我身上靠啊,小爷可没有龙阳之好啊。”

两人摔得四脚朝天,一旁的歌姬连忙将两人扶起,亲启红唇笑看着。

远远的从岸上透过画廊的窗户看去,两位少年一位正襟危坐。一位左拥右抱,屋内的几名歌姬翩然起舞,似乎严冬的寒气在画舫内并不存在。

第五章 初试

龙河上的旖旎的画面也在亥时之后便收了场了。李复和杨子虚两人微醺着回到长安街中,依旧还是很小心的避开的巡夜的卫军,打算翻过客栈的墙头,回到客栈之中。

李复率先翻了过去,落下的时候忽然发现脚边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盯着看着。这才发现,原来这边养了一条半人多高的大黑狗!

大黑狗双眼死死的盯着李复,洁白的犬牙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冷冷的银光。

“你在这发什么呆啊,还真打算赏月啊?”

杨子虚的话音刚落,就从围墙上轻轻的落了下来,并没注意到那条大黑狗。不巧的是,杨子虚一脚踩到了黑哥的尾巴上了。

“嗷呜~~~!汪~!”

黑狗吃痛,一声哀鸣后直直的照着杨子虚的屁股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嘴里发出阵阵的呜嗷之声。

“死狗,松嘴!快给我松嘴~!”

杨子虚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精彩,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发更大的声音来,若是让别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自己以后在东都的形象就全毁了!

“啊~~死狗,松嘴!给小爷松嘴啊~!”

“嗷嗷嗷~~~轻点,轻点~~!”

杨子虚着急的用手使劲的拍打狗头,但是并没什么效果。反而那条黑狗咬的力道更加的重了,这下换杨子虚吃不消了。

“你还不过来帮忙~!”杨子虚顾不了那么多了,屁股上的疼痛战胜了面子,提高了嗓门向一旁憋着坏笑的李复求救。

“谁让你不看着就往下跳….哈哈~~~”李复实在忍不住了,眼前的画面实在太可笑了。

、“别废话了,干净来帮忙!”杨子虚看着客栈内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急忙说道。

李复也有些心虚了,这要是让人看见了,丢脸的可不止杨子虚一个人。

“死狗,早晚给你炖了~….”

“赶紧走吧,还等人别人来看笑话啊….”

“哎呦,疼死我了,哎~你等我下啊!”

两人费力的扒开黑狗的嘴,狼狈的逃会了屋内。

………….

“李复你好了没有,快点,再晚就赶不上去大理寺的马车了。”杨子虚在门外拍打着门环,语气焦急道。

“等等,马上就来了”

二楼房内,李复有条不紊的换上昨日学子监儒生所派发的服饰。

“这件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李复看了一眼床上的衣物,想起来自己临走时,夫子放在包底的那两件衣物。

白底银边的学士服,配上淡青色的云靴,披着一件做工细腻的锦袍。李复长发披散,神情写意洒脱,从门里走了出来。

“你的这件学士服怎么感觉不像是今年才进贡的?怎么颜色显得有些….素?”杨子虚看来一眼李复,又看了看自己道。

大唐朝民风奢华,在一些正规的常合,极为讲究服饰礼仪,绝对不能错乱。正服、常服、礼服都要一一区分。每年元宵会试的学子服饰的用料都是南方新供奉上来新丝所织,且配上上好的刺绣。

这身服饰由学子监严格控制,每年在元宵会试的前一天才会开始制作并发放到各个参加元宵会试的学子手中,且每年服饰的件数都是当年参加会试学子的人数,不多一件,不少一件。

“上车吧!外面怪冷的!”杨子虚道。

客栈前,停了一条车龙。杨子虚揭起柔软的车幔,招呼李复上车

片刻之后,浩浩荡荡的车龙往大理寺驶去。

长安街上车水马龙,欢声笑语不断。从天空俯瞰而下,可以看到一辆辆马车挂着学子监的标志,从东都各处驿馆、客栈向着大理寺前去。

出了长安街,入含光门后,东都西南角上那座朱红色的府衙便就是大理寺所在。

大理寺乃是执掌大唐所有官员刑法之地,主要是受理大唐将、侯。官、贵。和天下官吏的弹劾之处。更是每年元宵会试初试的所在地。

八百年前,魏大人将此处设置为初试场地的目的就是警示天下学子,仕途之路亦有不可为之事。

经过一重重关卡,检验了数次腰牌,学子监的马车才停在了大理寺前。

“大理寺已到,请参加会试的各位学子下车。“

大理寺前佑大的广场上,龙武卫罗列,守备森严。在龙武卫前方,是一名名面无表情的大理寺官员,捂着手,默默得等待。

“各位学子,请依次到寺卿前的号箱取号,然后跟着大理寺衙役前往相对的考间。会试期间,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不得舞弊,更不得随意踏出考间。否则,褫夺会试资格。”

大理寺前,一位身着白色儒服的大儒站了出来,环顾大理寺广场前众多的学子,冷声道。

“可千万别再初试上翻船了啊!我听我家老爷子说,这次元宵会试的初试很不简单,是太宰大人亲自出的考题。”杨子虚站在李复身旁,嘴唇微微蠕动,轻声道。

李复扭头看了一眼杨子虚,而后目光不自觉的转到杨子虚的屁股上,强忍着心中的笑意。

杨子虚慢慢的朝着李复翻了个大白眼,一脑门子的黑线。咬牙道:“那该死的黑狗,回去就给它炖了!”

…………………..

大理寺内的考间空间还是比较充裕的,一张案子排在中间,一张小小的太师椅放在前。并不是太过于拥挤。每一个考间前都立着一位学子监的儒生,手持一炷长香,而一旁则是一个小小的香炉。已香为时间,香尽试停。

“天命乙亥年正月十五,承大唐人皇御旨,特为大唐诸位学子于大理寺内设元宵会试,辰时三刻会试开始!”

随着学子监大儒的一声令下,各个考间外的学子监儒生点燃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之中。

一张张试卷随即由大理寺衙役发下。

李复坐在案前,闭目养神三息,而后睁开眼来。伸出手翻开试卷。李复有些紧张,历来元宵会试中当属初试最难。这一场几将参加元宵会试的学子刷下七成左右。

而初试考的东西极为复杂,其题目包罗万象。子、史、经、集无一不掺。不光如此,国策、兵法、修行中的法门皆有涉猎。

而且这次还是大唐的太宗亲自出题,恐怕会比往年更加的难考。

不过…..李复看了一眼试卷愣住了。

这是?…..稻香村中李复由夫子教导了整整十五年,自打李复记事开始。就与夫子所收藏的那九千多本古籍相伴,无论是初夏秋冬,亦或是刮风下雨。夫子每日都让李复研读那满屋子的书籍,九千多本书籍,李复背了整整十五年。期间每日还要抽出时间来跟随夫子进行修行,所以在九岁之前就花费了许多精力去记下书中所写的内容。

李复曾经问过夫子,读书是为了什么?夫子只是淡淡的回应李复:“记住,你只要记住书中所写的内容,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当时年幼的李复并不懂夫子的意思,就连刚刚李复对夫子的这句话也不甚理解,但看到了这张试卷,李复明白了。

试卷上的问题,李复都甚是眼熟。《抱朴子》内卷卷十八的释意?自己曾经在七岁那年在一本古书上读过,至今还印在脑海中。《武典》第三章第六小结的解法?李复也记得,自己在五岁的时候曾经在解过,但没有解出,还被夫子罚了十大板子,这些考题,稻香村中的古籍上都有记载过。

李复很是欣喜,一眼扫过,这些题目有些是非常熟悉,有些还有着模糊的印象,但细细回想,那模糊的印象越来越清晰。李复拾起墨笔,开始在卷上快速的书写…..

大道三千,可李复读的典籍又何止三千?

第六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考卷上的内容很杂,儒家典籍,兵法,国策。就连医术和农业畜牧皆有涉及。就连李复也不时停下笔来,细细思考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钟鸣响起,插在考间旁的香已燃尽。代表这一轮初试结束。李复和其他会试的学子一同走出大理寺。按照学子监的指引,来到大理寺前的广场上,等待着随后的放榜。

广场上大多数考生或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互对着考卷上的答案。或捶胸顿足责怪自己答错答案的。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充满一丝迷茫,不时的传出几声痛斥试题过于困难的声音。

李复在人群中寻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杨子虚,不知是还在大理寺内没出来,还是混在哪个角落中。

“你伸着头找什么呢?姑娘?”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李复扭头一看,杨子虚那俊朗的脸庞清晰的印在眼帘。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带有几分桃色之意….

李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杨子虚的眼神实在是太……

“你这是何意~?干嘛这样离我这么远?”杨子虚怔了怔,不解道。

“你这脑子里面除了姑娘还有别的了?好歹你也是天羽神将府的独子啊。”李复抿着嘴笑道。

“你小子在骂我?”杨子虚眼神中有些不善,接着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李复,昨晚我才带你去找乐子,没想到你小子现在就忘记了,敢骂我….找打~”

杨子虚一边说着,一边追着李复。

“你是说昨晚那只大黑狗吗?那的确是个乐子,我会记住的….”

“说好了不提这件事的!”

两位少年在大理寺的广场打闹着,并不担心这次初试的成绩。…..

在大理寺不远处的一间酒楼里,李复和杨子虚依窗而坐。看着不远处广场上参加会试的学子们。

这间酒楼的位置极好,坐落着承天道上,东边是大理寺,西侧是尚书省,不仅可将小半个内城收入眼下,就连远处的皇家园林中的景色也一览无余。当然,这里的花费也是极高的,仅仅是一壶茶,几碟子小样,已然达到了三两银子。

“你答对了多少题?”

杨子虚问道。他对这个答案比较有些兴趣。李复能从西北大捷前后的蛛丝马迹中发觉神策府有“以战养战”的意图,可见此人的见识不一般。远比东都那几座圣院的学员强太多。

“有几个问题我却是没把握答对。例如《国策》中的五论,我只写了三论。据我所学得知,《国策》一书遗失严重,近百年的文献中并有过任何记载。而前朝文献倒是有两本记载过关于《国策》一些只言片语,但也未曾具体提到过《国策》。这就让我好生奇怪了。我读的那本上并没写过《国策》有五论,只有两三记载其中。”李复磕着手中的瓜子,并没有隐瞒杨子虚。如实说道。

“你……你….读过《国策》?!”杨子虚听着有些不对劲,一激灵,竟将桌上对的一盘糕点差点打翻。听这家伙的语气,他像是读过《国策》一书?这怎么可能!

“恩?有什么不对吗?我读的那本《国策》只有半册,有什么还奇怪的吗?按理说,你在东都应该接触的比我多啊。”李复看了一眼杨子虚,这家伙实在是太过于一惊一乍的了。

“你确定你读的是《国策》?”杨子虚倾过身去,低声问道。

“夫子说那本书就算《国策》啊,临行前还让我还带到东都来了,怎么了你这是?”李复微微的皱了下眉头,才发现杨子虚的表情并不是和自己在开玩笑。

“嘘~!小点声,这件事情等下回去再说。”杨子虚环顾了下酒楼四周,由于这场会试,酒楼中坐满了人,其中包括不少东都各大贵族府邸的大人物。

“那其他的呢?”杨子虚沉默片刻,看到没有人将目光转向他俩,再才开口。

“基本上都答出来了,除了《道藏》中混元阴符经一题。这个有三个版本。一个是原本的原本的残卷只记载了短短八白字。另一个是后人篡改的版本,还有一个是酒祝大人曾在四百年前修订的版本。不过现在大多数用的是酒祝修订的这一版。试卷时也没细写到底是哪一个版本,所以我都写上去了。”李复想了想,如实回到。

杨子虚听闻此话,不由的沉默了还一阵。

过了半盏茶厚,才开口道:“我以为东都中那几个人就已经够变态的了,没想到你和那几个家伙一比较,你比他门更变态!”

李复一阵无语,心想,我哪里变态了,你才变态呢。

…………………

临近傍晚时分,大理寺才将榜单贴出。

上面是通过这次初试的名单,这份名单一张贴上,大理寺广场上的众多学子一涌而上,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写在上面,但是更多却是是哀嚎和叹息声。

落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往年元宵会试初试一般会刷下六、七成的人数,但今年,刷下了足足八成半之多!

酒楼的伙计一路小跑上了楼,在杨子虚的耳边低语了片刻,杨子虚点点头,开口对伙计道:“行,我知道了。下去领赏去吧。”

“谢过杨士子!”小伙计闻言喜笑道。

“我俩的名字都在榜上,不用去看了。”杨子虚惬意的持着手中的糕点,仰首对李复说道。

虽然元宵会试的制度严格,但一些琐事并不需要自己去做。比如观榜一事,东都的贵族侯府都会有自家的下人将榜中的消息传递给府上的士子。倒也省去些许麻烦。

“那明天的会试你打算考一门还是两门都考?”李复开口问道。

“文试就不想去参加了,太枯燥了,还是武试有趣。你呢?”杨子虚回道。

“我打算两门都考。”李复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夫子的意思两门都参加。

“说你是变态一点都不未过。人家都是参加一门放弃另外一门的,就你这种变态才会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去考两门。”杨子虚慢慢的白了一眼李复。接着道

“文试很耗费心神的,而且下午就是武试。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应付的过来。”

“还行吧,无所谓了。”李复笑了笑,想了想自己在稻香村的日子,上午要读那满屋子的典籍,下午还要跟随夫子修行。时不时的还要从被窝里被夫子扔到山涧里面,体验不一样的“夜色”。现在想想李复身上一阵寒毛倒数,和元宵会试相比,李复情愿选择文武双试。

“那回去吧,明日还打算上午睡个好觉,看来明早还得早起。”杨子虚擦了擦手中的油腻,起身道。

“回去?不应该是去大理寺中填写明日会试的名单吗?”李复问道。

“不用了,等下我让人去办就好了。哦对了,明日武试你要携带的兵刃要先交给大理寺保管,比试前才可以拿到。等下我让人去客栈中去取。”杨子虚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透过酒楼的窗户可以看到,大理寺前熙熙攘攘的排着一条并不是很长的队伍。这是在登记明日最终会试的人员名单。而广场中,大多数落榜学子还未曾散去,对于这个结果一时间难以接受。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光战场是无情的,同样,仕途之路也一样的残酷。

………………..

回去的道路并不如来时那么顺畅。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长安街上异常的拥挤,很多挂着各州郡标志的马车犹如一条长龙般停靠在一侧。马车并不是乘坐的样式,后排都是敞开的,一个个大红木箱子裸露在车厢中。像是在给东都的某一座府邸送礼。杨子虚掀开厢帘看了一眼,顺着马车头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深红色的府邸,府邸外不少龙武卫在维持着秩序。

“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有必要这么张扬吗….”杨子虚放下厢帘,哧道。

“怎么了?”

李复也好奇的看向外面,厚重的府门前挤满了前去送礼的人,还不热闹。

忽而,街道上一道碧绿色的身影在李复眼前浮现,那女该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李复一时间看的痴了。那女孩看到李复在看着自己,对着李复微微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般。一颦一笑间,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细致乌黑的长发,长长披于与双肩,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小小的红唇于麦色的脸蛋相呼应,一对小小的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蛋两端。浅浅一笑,更显分明,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李复痴痴的说道。

第七章 不眠夜

“你说什么?”杨子虚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李复。觉得有些奇怪。

顺着李复的目光看起,杨子虚也看到了那抹碧绿的身影。在看看李复脸上的表情,明白了。

“别看了,都走远了。”杨子虚放下厢帘,开口嬉笑道。

“秋家的秋叶青,你小子眼光倒是不差啊。”

“哪有?我只是好奇那户侯府是东都的哪家人家。”李复有些微微的紧张,像是被看穿了心中的小秘密,但嘴角却不自禁的微微的扬起。

杨子虚看到这副画面,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打她的主意。秋叶青和上官家可是有婚约的。”

杨子虚才不相信李复说的这番鬼话,他混迹东都的各大风月场所,李复的表情一点也瞒不住杨子虚的双眼。

“我都说了,没有的事情,你非要往那上面想,我有什么办法。”李复顺势整理下衣服,恰好可以避开杨子虚那犀利的眼神。

杨子虚冷笑道:“别不承认了,看你那满脸春风的样子,傻子才信的鬼话。”

李复微窘,不知道怎么答复。

“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杨子虚看来看李复有些失落,一脸坏笑的说道。

“什么办法?”李复说出后就有点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哈哈,我说对了吧,看上人家姑娘还不敢承认。办法嘛,自然是有的,这个看你怎么表现了…..”杨子虚故作深沉,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0分外的…..淫荡?

“不说算了,反正我又没有其他的念头。”李复闭上眼,不在去看杨子虚那淫荡的嘴脸。

……………….

入夜,李复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一抹碧绿色的身影,嘴角不经露出微微的笑容。

窗外的寒风肆意的掠过未曾关紧的窗户,“呜呜”的风声轻轻的回荡在房内,皎洁的月光顺着窗间的缝隙,照在李复的脸上,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一般,李复的脸上出现两团暖暖的红晕。

“哈哈,就知道你晚上睡不着,竟然在这里犯相思病!”窗户忽然被打开,忽然冒出一个人头,吓了李复一大跳。

杨子虚熟练的从窗外上翻了进来,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而后顺手关上了窗户,不停的在屋内轻踱双脚。

李复点燃了灯,一脸古怪的看着杨子虚。这家伙的浑身都是寒霜,显然是在外面呆久了,脸色惨白,不断的搓着双手,哈着口中的热气。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就干这种无聊的事情?”李复微微有些恼火,像是在怪杨子虚偷窥着自己。

杨子虚颤抖的伸出了根手指头,嘴角哆嗦着。而后一把夺过床上尚带温度的被子,裹住了自己。这才停止了身上的哆嗦。

“呼~~~”

半晌,杨子虚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我容易么我,为了不让你发现,我可是一丝真元都没敢外露,就是怕你发现了。可把我冻坏了。”

“活该,谁让你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李复冷冷的看着杨子虚,但还是给他砌了杯热茶。

“我无聊?!那你呢,半夜不睡觉,在这思春。”杨子虚得意的笑着,像是打赢了一战很了不起的战役。

“你就为了这事?挂在窗外挂了好几个时常?”李复古怪的看着杨子虚,并不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当然,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想追求秋叶青,我真的可以帮的上忙的。东都中哪家府邸不知道,秋叶青根本不喜欢上官家的上官琦,那是老一辈指腹为婚的。”杨子虚看到李复对自己今晚的举动有些不悦,急忙说道,生怕李复下一刻将自己给丢出屋子。

“你有什么办法?”李复忍不住开口问道。

“首先,你得先答应我三个,不,几个条件。”杨子虚得意的看着李复,准备就此事威胁李复跟自己签下几个小小的条约,当然是对自己有利的。

“几个?不就三个。”李复一阵无语,无奈,现在自己的软肋被杨子虚给抓住了,早知道昨晚就不该从那条狗嘴里救下杨子虚。

“好吧,三个就三个。”杨子虚很爽快的说道,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首先,我想看下你口中的《国策》”杨子虚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的说道。

李复倒是觉得很意外,难道东都的士子都不读《国策》的吗?

桌上那一摞书籍中,李复很小心的将其中一本泛黄的书籍抽出。杨子虚一楞,而后觉得这本书籍很是眼熟。

对了,昨日进李复房间的时候,李复桌子上摆放的就是这本书籍,连上面的水渍都是一模一样的。

“先说明了,这本书你只能借阅,不能拿走。这书我回头还有送走。”李复忽然想起了临走前夫子说过的话。要不是杨子虚今夜要看,李复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你确定这书就是《国策》?”杨子虚疑惑的看着李复,很小心的翻开书籍。

“我记得夫子说过,这本就是《国策》应该不会错的。今日下午在酒楼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来着,东都难道都不读《国策》的吗?”李复耸了耸肩,说道。

“你真是走了大运了。”杨子虚目光死死的盯着这本泛黄的古籍,细细的看着。

……………………

月光渐渐东斜,已经快到寅时,杨子虚终于看完了那本薄薄的古籍。

而后一把拍醒靠在床头昏昏欲睡的李复。

“看完了?”李复揉了揉迷糊的双眼,看着坐在眼前的杨子虚,疑惑道。

杨子虚坐在李复的面前,脸上表情凝重,左手不断的抚摸这自己的下巴,想是要在自己光洁的下巴上扣出几根胡须出来。

“怎么了?”李复眉头微皱,并未见过杨子虚这么凝重的表情。

“你相信我吗?”半天,杨子虚才冒出这短短五个字。

“相信啊。”李复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如实答道。

“记住,以后千万别和任何人说你看过《国策》”杨子虚认真的说道,这和他往日的嬉笑表情截然不同。

“为什么?”李复问道。

“《国策》这本书关系重大,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对了,你先前说这本书你要送走?送哪去?”杨子虚看着李复问道。

“你等下。”

打开柜子,李复在包里翻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块红布包裹着的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三封信件还有半块残玉。临行前,夫子交给李复这个匣子,吩咐李复要等到元宵会试以后在去开启。里面写着接下来李复要在东都所做的事情。

但现在虽然没有到开启的时间,可杨子虚的神情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见这本《国策》来历甚大。

打开匣子,一封是写给李复自己的。一封地址是太庙,另外一封则是万花巷六十三甲号。这个地址李复并不知道在哪里。

“怎么样?”杨子虚待李复看完信件后,急忙问道。

李复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夫子在信上并没有过多的说明什么,但却写明了让李复完成一件事情……

“书是送往太庙去的。”李复看完信后,并没有将信收起。而是放在灯盏上烧了。

“信上写了什么?”杨子虚静静的看着李复的举动,并没有要看那封信的意思。他知道,李复并不想让他知道信上的内容,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只是后天我可以去一趟太庙。”李复认真的说道。

“你没事吧?去太庙?你可知道,太庙除了三公和陛下,谁都进不去的。”杨子虚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唐中,谁都知道,太庙不得擅入,甚至连皇族中也只有区区几人有资格可以踏足太庙的大门。李复不可能不知道的。

而且他说的是可以去,那么,也就是说他不仅必须要去,而且还是堂堂正正的进入太庙中。不过,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呢?

“没事,睡吧,明日的东都,恐怕会比今日更加的精彩了。”李复神采奕奕道,他忽然间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身体中慢慢的流淌着………….

今夜东都不眠的,恐怕不止房内的这两位少年。

第八章 文试

“大人,快到卯时了,您还是休息会吧。再过一个半时辰您该前往皇城主持元宵会试了。”

百花巷尽头的一座府邸中,一位年老的仆人刚刚将那支快燃尽的蜡烛跟换掉。看着伏在案前的中年男子,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福伯,这种事情你让其他人来就行了。你年纪已高,就不要随我一同熬夜了。”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接过福伯手中的热毛巾,擦了擦脸道。

“多些大人,这人老了,总想做点什么。忙了大半辈子了。闲不住。”福伯和祥的笑了笑,轻轻的走了出去。

屋内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诸多书籍。而案前的卷宗更是堆积如山。摆放在男子面前的是一张今日大理寺初试的试卷。试卷上的名字赫然写着——李复。

“师兄啊师兄,你十五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男子看着卷子上字里行间的透露出的气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这一日的东都比昨日热闹太多,万千民众涌上街头,不光是喜迎元宵佳节,今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会试。

清晨十分,东都下了一场小雨,寒冷的气息也未能阻挡住东都民众那山呼海啸般的热情。

一辆辆悬挂着学子监标志的马车,从承天门进入大明宫中。进过层层的检查,终于来到今年元宵会试的目的地——含光殿。

含光殿由一主两副三座宫殿组成,西侧是文试的朝阳殿,东侧是武试的武曲殿。中间的那座主殿则是三年一次朝试殿考的含光殿。

含光殿前的广场两侧,身着红色盔甲的龙武卫林立,守备森严。

在大殿八十一阶的神道前,是一名名面无表情的学子监的大儒,默得等待。

“各位学子,请按照文武双试的顺序站立在神道两侧,文试学子请跟随学子监的大人进入朝阳殿中。武试的学子跟随谢统领进入武曲殿下的走廊内稍作休息………

待文试闭后,举行武试选拔。“

一位礼部的大人站了出来,大声的宣读着此次元宵会试的规则

远的,李复看到皇城的东北方,驻立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隔得远远,都能感觉到一阵阵热浪袭来。

元宵会试乃是大唐最重要的盛典之一。大唐人皇则会在会试之后,颁发御榜,昭告天下。且,每年元宵会试的前三名皇室皆会派出赏赐,以兹鼓励。

这仅仅是其中之一的好处,最令人期待的则是元宵会试之后,根据会试中的名次可以选择进入东都的六大学府。从而参加三年一次的朝试,踏上仕途之路。

“今年元宵会试由太宰与太保大人评审,

夺得前三甲者,人皇陛下将从皇家御库中,挑选皇室圣物已鼓励天下学子,勤修苦学

各位学子,各凭本事吧。“

就在快要开始前,大明宫方向来了一位公公,在礼部尚书的耳边低语片刻,可以清晰的看到,礼部尚书的脸上一丝震惊之色闪过。看来今年皇室赏赐要比往年丰盛了许多,连礼部尚书也始料未及。

声音一落,大殿前的学子皆众学子面面相望,都非常惊讶。

在大唐这些年来举办的元宵会试中,向来都是由礼部依人皇的名义给每年的三甲分发奖品,从未听闻过皇室从皇家的御库中选取奖品。

不少学子开始摩拳擦掌,雀雀欲试。对于皇室的奖励,很是期望。

“文试学子们,请吧。”

学子监的大儒也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在他的印象中,皇室从圣后时期开始,就已经不曾参与元宵会试中去,怎么今年人皇陛下有了兴趣了?

话音刚落,文试的学子跟随者学子监的大儒进入了朝阳殿中。

李复经过杨子虚身旁时,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要拿到名次,我在武曲殿中等你。”

“放心吧。”

…………………………

进入朝阳殿中,不在是昨日在大理寺的模样,而是三排巨大的红色帷幔将整间朝阳殿分割成三块区域。

第一块区域内摆放了将近百块棋盘,

每一个棋盘前都有一名学子监的大儒坐镇。可细细查看,每个棋盘上都已经落好子了,并不是一盘完整的棋,而是残局。

这一关考的是棋。

“今年元宵会试的规则比较简单,谁能最快通过三大关卡,走出殿外就算获胜。且每道关卡的时间不得超过三炷香的时间,各位学子,请吧。“

随着第一柱香被燃起,朝阳殿中的学子纷纷开始选择了自己的对手。

朝阳殿内,一番短暂的嘈杂声后,大殿中只剩下了清脆的落子声。

今年的会试确实是和往年大不一样,这才第一关,就已经难倒了不少学子。棋盘上的局大多都是大儒平日间所下残局,难度颇高。好在并不是要赢了棋局才算晋级。只要双方相差不到十五手,都算合格,细细想了,这倒也不算太过苛求。

朝阳殿中的学子其中不乏棋道天才,有的人坐下不过五息时间就破开棋局,进入了下一场。而有的人则需要花费半柱香甚至一炷香的时辰方才解开。

“镇,老师您输了。”

李复面前的棋盘上,手持黑子的大儒看着几乎铺满棋盘的白字,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很是欣慰的看白子所落之处。

“不错,不错。这盘棋我原本以为要到第七十六手时才能分出胜负,没想到你竟然在第六十四手就将局面破开。落子之处皆暗蕴兵法之道。后生可畏啊。”大儒满意的看着李复点了点头,笑道。

李复对着大儒恭敬的行了一礼,走向了下一张帷幔

第二行帷幔中,挂着一排排八角灯笼,每一面上都张贴者一张小篆书写的一句话,或一首诗词。这是灯谜。

而每盏八角灯笼下都立着一位儒生,负责揭开谜底。

规则倒也简单,但必须要猜对灯笼上八面灯谜方可过关。

李复随意选了一盏灯笼,对着面前的儒生行了一礼。

“公子不必客气,请吧。”儒生面无表情,微微欠身还礼道。

八角彩灯上,李复随便挑了一面。上面写着‘雨余山色浑如睡’底下用隶书写着‘猜一个字’

“雨余山色浑如睡,这是雪字,先生,不知学生猜的对不对?”

李复笑道

“不错,谜底的确是一个‘雪’字,请看下面。”

儒生点了点头,撕开灯面上的彩纸,背后写这一个“雪”字

李复扫了一眼这里,发现这里的灯谜并不算简单,远比元宵集会上的难猜了许多。但对自己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麻烦。

“少有天赋老必为,谜底是‘中庸’”

……………………..

“左边绿,右边红,左右相遇起凉风,绿的喜欢及时雨,红的最怕水来攻。这是一个秋字”

…………………….

不多时,李复就将七面灯谜尽数猜尽,但在最后一面上,思索了半柱香的时间。

“文君当垆,子牙临溪。”

?这是《春秋繁露》上所记载的两段事情,后人曾有过四次注释,但却有着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是求同存异,另外一种是故作深沉。但李复记得曾经问过夫子,这两种注释哪一种是真确的,夫子当时并没有回答李复,只是嗤之以鼻,淡淡的说了一句“沽名钓誉”李复当时不解,夫子后来也并未释义。

李复想了想,开口道是‘沽名钓誉’”

儒生微微一征,目光惊讶的望着李复,揭下灯谜上的材质,将其反了过来,上面写的正是“沽名钓誉”四字。

“公子果然聪慧,《春秋繁露》关于这两段典籍的注释皆是错误,年前才有太宰大人亲自重新修改过来,样稿至今还未发行。没想到公子能将此谜底猜出。看来下一关也难不倒公子了。”

儒生眼中露出异样的神采。

第九章 好风凭借力

李复并不是第一关进入第二关的学子,但现在他是第一个进入最后一道帷幔中。

而彩灯前,不少学子还在苦思灯上的谜底。见李复掀开第二道帷幔踏进去,面露惊容。

“这是何地的学子?!这么快就进入最后一关了?”

“此人应该不是东都学子,东都中无非也就是那几位,从未听闻过此人。”

“我在这冥思苦想两炷香都未能答对,而他却是在这么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八道谜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周围注意到李复的学子,不禁议论起来。这朝阳殿擅长猜灯谜的也不是没有,有个别厉害的,虽算不上势如破竹,但也都猜对了六、七面。可也不像李复这样,闲庭信步般踏入最后一试。

李复并没有理会这些,掀开第三道帷幔,三道门扇出现在眼前。也未见学子监的儒生。

“难道是我过关的时间太快了?“

李复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殿,喃喃道。

元宵会试乃是大唐一大盛事,学子监倒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这一关,应该是什么玄机在其中。不过,眼前这三扇门内也只有一张摆放了笔墨的桌案在里面,并无其他。

就在李复疑惑之际,从一旁的偏门内走出一位大儒。手中持着一卷黄帛。

“你就是李复?”

大儒看了一眼李复的腰牌,问道。

“正是学生。”李复行了一礼,道。

“随我进来吧。”

大儒一挥手,走向了中间的那间屋子。

“你能走到这一步,那今年元宵会试中首榜前十当会有你的名字,但具体名次是由太宰大人顶多。这是考题,写好了你就可以离开朝阳殿,等待放榜即可。”大儒将手中的黄帛放下,而后将走出房间,将房门关好。

“击筑饮美酒,剑歌易水湄。经过燕太子,结托东都儿”

“这!”李复打开黄帛,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色惊变!

这首诗,对于李复来说太过熟悉了!

这就是挂在稻香村草堂中的那首诗!从李复记事开始,十几年了,就一直被悬挂在草堂之中。李复年幼学字间,曾问过夫子这首诗中的内容,而夫子却告诉李复这是首残诗,并未写完。而现在却是元宵会试最后的试题!

可就在李复临行前的那晚,夫子摘下了那卷沾满灰尘的诗句,提笔在上面补上了四行诗句。而后,长舒一口气。十几年来,李复还是第一次见到夫子流露出那么悲凉的神情。

“夫子,您到底是谁?”李复抬头望着南边的方向,那是稻香村的位置。昨夜夫子信中的原话是:“元宵会试之后,会有人接你入太庙中,见到酒祝大人,将《国策》亲手交予。且不要提起为师,若是酒祝大人执意问的话,就告诉酒祝大人:百花落幕,青莲独绽。”

从信中的内容不难看出,夫子和酒祝是相识的,且夫子是也并非梁州人士。不仅如此,夫子却还在信中让李复小心上官家…………..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待起长风时,东望不相负。”

黄帛上多了四句诗,这是夫子在李复临行前那一晚写在纸上的。

李复虽不知道夫子让自己来东都的用意,但肯定是和自己的身世有关,甚至极有可能,李复和东都的某位大人物有着极大的关系。而能让东都的大人物们注意到自己的,现在只有在元宵会试夺得名次,方才能在东都一举成名。夫子虽未曾说过,但李复自幼跟随夫子,有些事,不用说,李复也知道夫子用意。

……………..

……………..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一张墨迹犹新的黄帛出现在太极殿东侧的一处大殿之中。昏暗的烛火在殿中央的神坛上摇曳着,一阵风随着开启的殿门灌入。神坛上不少烛火被熄灭,而神坛前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锦袍恭敬的立在一旁。蒲团上盘坐着一位老者,稀疏的白发上束这白色的丝巾。身着一袭素色儒服,。

“见过老师。”

中年男子躬下身,对着老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坐吧。”

老者淡然道,依旧闭着眼。

中年男子扫了一眼,看着身下的蒲团,犹豫了下,坐在了老者的身后。

“他还是不愿意放下吗?”

就在中年男子刚坐下的时候,老者睁开了眼,语气虽然平淡,但目光却仿佛能洞秋毫,直视人的内心深处。

“老师知道了?”中年男子惊讶道。

“今日是元宵会试,你不在朝阳殿中待着,反而跑到我这太庙中来。想必是有他的消息了”老者站起身来,枯瘦的双手慢慢的将吹灭的蜡烛一根跟的点燃。摇曳的烛火并不能将大殿完全照亮,但老者还是坚持将所以的蜡烛点燃。

“老师明鉴,师兄他的性子毕竟还是要更洒脱些。而且,他与燕王的相交甚深。再者说,当年的事情,老师您也是知道内情的。”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开口道。

“痴儿啊痴儿!说吧,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片刻后,老者淡淡道。

中年男子闻言,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手中那张墨迹尚新的黄帛恭敬的递上前去。

这才道:“老师。您看。”

老者站起身来,看着黄帛上的诗句,沉默不语。

“杜直,你可知你师兄当初为何非要在元宵会试上夺得双试头魁才肯罢休?”

杜直,乃是当今三公之一太宰的姓名,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大唐当今太宰大人!

太宰微怔,不过,还是回答道:“师兄的才能无论是弟子,还是当年天下各学子都远远不及。所以师兄的双魁是实至名归。”

老者双手拢与袖中。看着太宗,微微额首道:“你说的不错,那孩子的确是才能过人,恐怕就连当年的长孙大人和魏大人也不能及。不过,有一件事,你忘了………”

“请老师赐教。”

“他执念太深,总以为能算无遗策,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算无遗策的事情呢。君王的无情启是一代两代人能说的清的”

太宰闻言,心中大震。

“去吧,去看看你师兄将那个孩子培养到什么地步了。”老者叹谓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继续盘坐在蒲团上。

…………….

…………….

李复走出朝阳殿中,正午的阳关洒落在李复的脸上,惬意暖意顺着经脉里的真元,流淌着全身。似乎这冬日的寒风也变得暖和了许多。看着远处长廊下那熟悉的身影,李复走了过去。

第十章 赌局

武曲殿的长廊下,杨子虚被一群人围在当中,手舞足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依旧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还有没有要下注的?在晚外面的赌坊可就要收盘了。”

“杨子虚,你这准不准啊,一个默默无闻的学子你就敢下这样的重注?你该不会是最近秦仙舫去多了,银子不够用昏头了吧?一比一百二十的赔率也敢收?”

“怎么?你没胆量了?东都三大赌坊开出的是一赔一百,我开出的是一赔一百二,敢不敢下!”

“有什么不敢的!我下两万两!”

“我也来,我下五千两!”

“还有我,还有我,算我一个,三万两!”

待到李复近前,才知道杨子虚在干嘛,原来这个家伙竟然敢在皇宫内私设赌局!

杨子虚熟练的在纸上写下各个士子下注的数字,然后让他们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等到李复近前才发现他的到来,而后拼命的给李复打眼色,让他不要近前和自己搭话。

李复不解的看着杨子虚,伸长了脖子,这才看清杨子虚面前的纸上写的是什么。

这是一份关于这次元宵会试前三甲的名单,上面用红笔清楚的写着,一赔一百二。而底下正是自己的名字!

“这家伙!”若不是现在自己有求于他,现在就过去胖揍这家伙一顿!

先前还表现出一副对自己担忧的样子,转眼就在这开设赌局,而且自己的赔率还是最现眼,最高的一个。

“杨子虚你大爷的!”

李复恨恨的骂道,满脑门子黑线走到一旁,等着杨子虚赌局下注结束。

…………

不多会,一个大内的小太监跑了过来,杨子虚在他耳边低语些什么,然后将那一摞纸交给他,嘱咐了几声。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杨子虚走到李复跟前,距离三、四丈的地方停了下脚步,而后堆着满脸的笑容走了过来。

“你刚才在干嘛?”李复不怀好意的问道。

“没事,挣点银子花花。”杨子虚心虚的摸了摸鼻尖,笑道。

“拿我挣钱?”李复看着杨子虚的目光有些不善,冷笑道。

“呃~~~~这个吧,你先听我解释,是这样的…..”

杨子虚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确保眼前这家伙突然出生,自己能在第一时间逃离。

“说吧,我听着呢。”李复看了一眼杨子虚的脚步,说道。

“这个….他是这样的…..就是……这个嘛,你刚来东都,可能对于东都的习俗并不是很了解,元宵会试上是有些赌局,而且这也算是每年都有的传统吧。没什么值的大惊小怪的。况且上面也不止你一个人的名字。”杨子虚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声音微沙说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为什么我的赔率是最高的。”李复白了一眼杨子虚,没好气道。

杨子虚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这家伙对自己翻了白眼,说明并没有真的生气。

“这个赔率是东都的三大赌坊开出来的,你的赔率呢本来和其他那些个无名之辈一样,是一赔一百。但那开的是买你夺得三甲的赔率,而本少爷不一样,本少爷相信你,在这里开的赌盘呢是买你夺不到三甲的赔率,是一赔一百二十倍。也就是说,你要是进不了前三甲,我就得赔人家钱。不过,我拿这他们买你输的钱,放到宫外的三大赌坊中全部买你赢。怎么样,我对你有信心吧!”杨子虚眉飞色舞道。贱贱的坏笑洋溢在脸上。

“你怎么就敢肯定我能夺得三甲呢?我要是输了呢?”李复看着杨子虚这么兴奋,忽然泼出一盆冷水来。

“别逗了,我在你的身上连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说明你的修为在我之上,怎么可能会输呢!”杨子虚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那你就没有想过,我可能并没有修行过,一丝真元都没有,你同样也不会在我身上感受到任何气息啊。”李复一脸认真道。

杨子虚听完,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是啊,这两天中并没有见过李复出过手,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你别开玩笑好不好!一个能有着《国策》的老师,他会没教过你修行?你没有修行过,你敢来参武试?你觉得我信吗?”杨子虚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因为李复这副表情并不是像骗自己。

“你爱信不信,反正又不是我开的赌局,赔钱的又不是我咯。”李复摊了摊双手,幸灾乐祸道。

“李复~~~~你害死我了~~~~~”

一阵凄凉的嚎叫从含光殿的广场上飘过,杨子虚瘫坐在地上,贱贱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满脸的恐慌。

……………..

刚过午时一刻,含光殿中的一阵金鸣声响起,这是文试结束的钟声。而在过一个时辰,便是元宵武试。

“怎么?一会的武试你打算就这样去参加?”

李复看着像是失了魂一样的杨子虚,忍不住开口道。

“否则呢?你知不知道我投进去了多少银子,整整三十万两啊!都可以买下小半个长安街了!你这不是在害我吗?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我白白送给三大赌坊三十万两,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杨子虚一脸无奈道。

“差不多就行了,三十万两而已,天羽神将府总该不会为这点钱犯难吧。”李复安慰道。

“不行!这次武试我送也要把你送上前三甲!楚戈和墨渊都不在东都,我回头跟杨宁大哥打声招呼,他总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会不给的。”杨子虚忽然想到什么,一扫脸上的颓废,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呢?”李复用手扶额,觉得这下玩笑开大了,杨子虚开始变得神志不清了…..

“当然是在找东都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杨宁。好像今日没有看到他?看,那就是天策年轻一辈第一高手杨宁。有他和我压阵,保准你能进前三!”杨子虚将李复拉到一旁,指着廊下的一角信誓旦旦道。

“连你也打不过吗?”李复问道。

“我?算了吧,杨宁大哥的枪法可是帝武候大人亲自教导的,我自问没那个本事。”杨子虚自嘲道。

李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廊下的那一角落。一名男子手持精钢长枪倚在长廊旁的柱子上,身材极为修长,约有八尺。一袭学子服匀称的勾勒出健硕的身躯。他的头发乌黑油量,向上树起,收拢在紫金冠内,用一根朱玉长簪插着。他的鼻梁坚挺,目光仿若星辰。他的神情一直是那么的平静,透露出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势。

大将之才!

这是东都诸多势力对杨宁的评价,就连神策府的府主也不得不叹道:“帝武候为天策府找了一个完美的接班人。”

“对了,我的剑呢?”李复看着杨宁手中的长枪,开口向身旁的杨子虚问道。

第十一章 乱战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光顾着赌局了,稍等。”杨子虚一拍脑门,差点忘记了要去龙武卫的武库中领取武试用的兵器。

李复:“……………….”

“别这副表情看着我,我去拿,你在这等着。”杨子虚摸了摸鼻尖,扭头就走。

李复着实对着家伙无语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给忘了,也不知道平日里这家伙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

远处的学子监一众大儒在朝阳殿的神道上来来回回的穿梭着,目光始终都未曾离开过手中的纸张。这是在为本次文试名次在作着最后的统计,估计不多时就会有消息传出。

李复坐在长廊下,看着大明宫的方向。那是大唐最宏丽的建筑。正午的阳光洒在明黄色的瓦片上,如同一道道流淌的水波,奔流其上。八角形状的屋顶上,每一边角上,都有这十只神兽坐落其上。象征着无上的皇权!

而距离大明宫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则是东都中最高的建筑——凌烟阁。

这是太宗皇帝在即位的第三年着手修建的,一开始里面供奉的是当年一起随着太宗皇帝征战天下的二十四位功臣,而后随着高宗、圣后、中宗、三位帝王历年的增加,如今的凌烟阁在已经不止二十四幅画像。

“身为天策郎,魂归凌烟阁”

这是当年太宗在凌烟阁建起的第一年,曾亲笔题词道。

“凌霄阁中无忠魂。”

杨宁怀抱着长枪走了过来,看着望向远处凌霄阁的李复说道。

李复有些惊讶,一是没想到对方会主动上来攀谈,二是对方说出的这番话非常的不礼貌。

“难道长孙大人和魏大人不算忠魂吗?兄台这句话说的有些过了吧。:”

看着李复有些愠怒的神色,杨宁笑了笑,开口道。

“我想你是误会了,这番话并不是我说的,而是当年的高宗皇帝所说。这里面‘忠’并不是说对大唐不忠,而是对皇权的不忠。不过,这句话的意思我至今也没弄明白,只是义父曾经提起过一句罢了。”

李复闻言后,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却是如此。当年太宗废太子时,长孙大人和魏大人极力反对。最后因为魏大人的突然病逝,最终皇位才选择了后来的高宗。

“你和子虚是旧识?”

杨宁望着神道尽头携枪持剑而归的杨子虚问道。

“不是,才相识三日。”李复腼腆了笑了笑。

“三日!那也就是说,前天你们才刚认识。杨子虚就带你去秦仙舫了,看来他很认同你这个朋友啊。”杨宁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李复。

李复大窘,杨宁是怎么知道前夜的事情的?

“杨宁。”

“李复。”

“皇族?!”杨宁微微一阵,沉默片刻,开口道。

“应该不是。师傅从小将我收养,没有见过父母,但却说我出生在东都。”李复摇了摇头。

杨宁愣住了。

李姓乃是帝姓,历朝历代民间百姓都会以避当朝帝皇名讳从而改姓或改名。虽然本朝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从未下旨令百姓避讳,但还是从圣后年间开始,民间已少有“李”姓。以避皇室名讳。现如今“李”姓机会几乎都是皇室宗亲,倒也少见民间寻常人家还在继续使用。

“杨宁大哥,今年我能进天策府了吗?”杨子虚冷不丁的从旁边冒出一句来。

“你小子若是在这次元宵会试上拿到前五,我亲自去跟义父说。”杨宁看着杨子虚笑了笑。而后又道:“怎么,你前几日不还说不参加这次元宵会试吗,怎么又屁颠的跑来了?”

“别提了,无非是多去了几次秦仙舫,被我们老太爷给教训了一顿,还说我这次若是拿不到前三甲,就把我府中的奉银给断了。你也知道,我这…..”杨子虚压低了声音,无奈道。

李复:“……….”

杨宁:“……….”

李复与杨宁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

已过午时,但武试还未开启,倒是广场上龙武卫开始搭建起一座巨大的擂台,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今年武试是谁出的题?这么损!”杨子虚看着那座擂台越搭越高,愠怒道。

“应该是太保大人吧,往年会试的题目都是由三公来决策的,今年想必也不会例外。”杨宁思考了下,回道。不过眼前这个擂台的确是过分了,连皇城护卫的阵法都用上了。这又不是八大神将之间的对决,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武试人员请随我来。”

长廊上方,一位龙武卫的将领冷漠开口道。宣布武试的开始。

武曲殿中,数百名学子都在等着武试的开始。

不一会儿,一名将领走了进来,四周扫了一眼,开口道:“第一轮比试开始,每人需夺取身旁任意三人的腰牌,才能合格。低于三枚,淘汰出局。”

“混战!这一轮居然是混战!”

李复心中微讶。混战的话,个人武力的优势就不是那么明显了。而战场中混战时,往往就是三人为一小队互相扶持着。

将领说完这句话,转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紧接着武曲殿内混战开启!

场中学子的怒吼声不绝于耳。只是一个眨眼,立刻十多名学子飞了出去,丧失了再战能力。

“杨宁大哥!”杨子虚在将领话音刚落之时,就将李复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后呼唤着杨宁的到来。

李复可是和杨子虚说自己一点修为都没有,这个时候不护好他,杨子虚可就赔的连跳河的心都有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玩什么乱战,这不摆明了坑我嘛~!”杨子虚一边护住李复,不时地还要应对一旁的袭扰。

现在这个局面,杨子虚就是在东都士子中有着天大的面子都不行了,且不说他在东都的名声,也不甚很好….

突然一股凌利的气息从人群中传来,李复眉头一皱:“来了!”

几乎是同时,另几个方向,也传来几道极为凌利的气息。三五名学子阴沉着脸,从四方围了过来。

李复心中狠狠震动了一把。果然有人盯上了他们二人。

有人联手,李复并不觉得奇怪,可来到却不仅仅是一组人,其中肯定有蹊跷。

“哪个敢动我兄弟!”

一声爆喝声传来。一点枪芒如蛟龙一般直插这里!

“叮~~!”

精钢所制成的枪头直直的插在贪狼殿中的花岗岩上!

“杨宁大哥!”杨子虚心中一阵惊喜,此刻杨宁从混乱中冲

“小心!”

李复看到杨宁身后一人忽然暴起,一剑直直的刺来。

“铛”

杨宁头也不会,单手持枪挥向身后,一枪直接将那人手中长剑震落在地。

“你在干嘛!?”杨宁剑眉倒竖,看着杨子虚护住李复并未去争抢腰牌,问道。

“别说了,杨宁大哥,我先去开了一赌局,赌这家伙能进入三甲,可没曾想,他竟然跟我说…..他是个普通人….!”杨子虚哭丧着脸,若不是自己在李复身上下了重注,否则自己能生吃了他。

“未曾开始修行过吗?”杨宁微微静下心来感受了一番,而后疑惑的看着李复,自己明明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丝真元的流动,怎么可能是未曾修行过的普通人呢?

还没等杨宁开口。

一位学子服上绣着一个“神”字的学子听到这番话,跟自己身旁的另外两人使了眼色,舍弃了原本的对手,大声的叫嚣着直扑李复等人。

“王权!你找死!”杨子虚被那位学子的声音所吸引。剑眉怒争,一股戾气浮现在俊朗的脸上。一枪想要震开旁边的三人组,但杨子虚刚才的声音实在是太高了,周围的几支队伍都被他吸引了过去,而目标则是两人中间的李复,一时间,杨子虚和杨宁两人自己也都陷入了自顾不暇的境地。

“等你腾出手来在找我吧,杨子虚啊杨子虚,算盘打的倒是挺好,可惜啊,我看你等下怎么去和那几位解释!”王权冷笑道。

先去杨子虚下注的时候,王权也看到了,而自己本就和杨子虚不合,正准备在这件事上给杨子虚找些麻烦。没想到,杨子虚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无真气波动,怕是连识藏境都未踏足吧,竟想着三甲的位置。”王权打量了下李复,并没有在李复身上感受道任何的真气。

李复冷眼看着王权,转而低头看着腰间刚从杨子虚手中拿回来的那柄长剑,闭上了眼

……………….

………………

“夫子,我不想舞刀弄剑,好生无趣。”

“痴儿,人生中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如意。很多选择,你自己不选,会有人逼着你或者替你去选。多学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那夫子,您现在是在逼着我选咯?”年少的李复仰着小脑袋,不满的撅着小嘴看着夫子。

“不,我不会为你,或者逼着你去选择,我只教会你,怎么去选。那是你的事情。”

“可是书中不是说儒家不执斧刃,不沾血腥的吗?”

“大儒的确是如此,但你不是大儒,师傅也不想你成为大儒。每日对着古籍并不是你的路,我大唐的男儿当志在四方,为国建功立业。”

王权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嘲笑,眼前的这个小子还站在原地发呆,等击败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夺取了他的号牌,将他淘汰出局,看杨子虚拿什么来赔给东都那些下重注的几位士子。

远处的杨子虚被眼前的两名对手缠住,暂时无法脱身,不过这几日与李复的交往下来,他总觉得李复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到也不是太担心李复。

李复猛然一步踏出,震破了数块石板,同时手中长剑带着滚滚的青光迸射而出,一道青色的光华附在长剑之上犹如波涛一般,在空中一卷一放,如同一朵青莲绽放在剑上。

嗡!

青莲绽放开来,细小的剑气在李复身边三丈的距离不断的飞舞着,

王权感觉到自已就像是遇到狂暴的海潮,四处肆虐,却突然撞到了一座巨山。任你怎么冲撞,这座巨山也屹立不倒,傲立天地。

砰砰砰!!!

三声闷响,武曲殿中那十丈之粗由玄铁所铸成的立柱上竟然出现了三道淡淡的白痕!

“他的剑气怎么会这么强大!!”

王权被这简单的一剑击飞,直直的撞倒在身后的立柱上,胸口一道红色的血痕显得无比的妖艳

“好浑厚的剑气!”

看到李复的剑气在立柱上刻出那三道白纹。武曲殿里,龙武卫的将领也微微色变。

“这是!太傅的青莲剑歌!”

龙武卫的将领回想起那朵青莲,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划过,不由的惊出了声。

第十二章 抽签

如今的大唐朝堂之上,已经数十年不见太傅踪影。若不是迫于太宰与太保的声望,朝中有不少人早就想将太傅除名,另择一位取代。

而原先太傅则令东都新皇一脉的阵营所忌惮不已。从当年夺得元宵会试双魁之名开始,再到入主上陵院。亦或是朝廷上的一些言论与政见。虽然但这些都并不是最主要的。

数十年前,百花巷的那一剑,令东都各大贵族侯府至今都不愿提起。

后来,太傅离开了东都,消失在世人的面前,这才让东都的各方势力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而如今,太傅的剑诀竟然出现在了武曲殿中!

…………….

李复收起手中的长剑,走到王权的身边,将他腰间的腰牌取下。而王权已经从别处夺取了一快腰牌,加上李复自己一块。正好凑够他所需要的三块腰牌。

“好了,李复,你胜出了。”

龙武卫将领面无表情,强压心中的震惊。只希望这场混战赶紧结束,好将电子的消息汇报给上面。

这次乱战最后的结局也不出场中大部分人的意料,几乎都是东都几大势力的子弟。他们来参加元宵会试并不是为了仕途之路,而是冲着皇室的赏赐而来。

剩下的人在大部分都是东都各大府邸中人,每年虽会有那么些个州郡的学子胜出,但也很少有人能进入前三甲。

这场论战之后,还剩下不到百人进入下一关。

“你不是告诉我从未修炼过吗?”杨子虚确认李复没有受伤后,阴沉着脸道。

“你拿我当赌注这件事怎么算?”李复反道。

“这…就当扯平了。”杨子虚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了,毕竟自己理亏在先。

“你洗髓成功了吗?可我为何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真元?杨子虚问道。

“我?算是成功了吧,不过夫子教导我的功法有些特殊。”李复想了想,答道。

杨子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杨子虚小的时候曾经听家里的老太爷说过修行上的一些事情,有些特殊的功法前期修方式并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如同捷径般,虽有不同之处,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大道之中。

“天元上境?!”杨宁盯着柱子上的三道剑气许久,忽然开口道。

“不是,天元中境。“李复摇了摇头。

“那你这次前三甲岂不是稳了?”

杨子虚一把搂住李复,兴奋的看着他。

“不一定,据我所知,王家和上官家的那几人几乎都是天元境,好像上官家的上官琦前不久刚刚进入朝露境,但却未曾在这次会试上见到。不过王家既然有人来了,那么肯定有人达到天元上境了。”杨宁看了一眼被抬走的王寒,剑眉微蹙,摇了摇头。

而此时殿中的主考官核对后余下人的身份后,将其带到了殿外那座一座宏大的演武场上。

冬日西斜,已经是申时了,气温也逐渐开始便冷。文试那边也已经快结束了,前三甲也已经分了出来,但公布还需待武试结束后才会和武试的成绩一起公布出来,毕竟每年元宵会试中并不是所以学子只选择一种考试的缘故。有不少学子都是文试武试一起报考,若是能够在双试上都能囊获三甲,那么双试的第三名就会被排挤到第四名去。虽然双试三甲的难度较大,但也不是没有。不过双试头魁,倒是已有好些年没曾出现过了。

“你文试用了多长时间?”杨宁问道。

“第一个出来的,但最后一关,最终的抉择还是在三公手上,前三甲应该是没差了。”

李复诚实道,心里倒也有那么一些侥幸。夫子曾经告诉过自己,所以你能成功的事情都不是靠着你的能力来完成的,其中都会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要学会敬畏。

杨宁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因为他进入最后一关的时候,只剩下了两扇门了。看来第一个走出朝阳殿的就是李复了。

而此刻殿外广场上的三座擂台也已经搭建完毕了,看来此次武试擂台比武一项应该是后来改动过,否则皇室和学子监不会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搭建擂台。

而含光殿下的走廊下倒是聚集了不少前来观礼的大员,皆是朝中的股肱重臣。

对战开始前,先要进行抽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抽签甚至比对战本身更加重要。如果能够抽到一个相对较弱的对手,等于说提前通过这一轮,可如果运气不好抽到了杨宁这样的对手,又该怎么办?

“天水——何应,对阵中山郡——杨啸”

“天贤坊——张楚,对阵临安县——易千鸣”

……………………..

数百双目光,都聚集在了场中抽签的武将身上。

“天羽神将府——杨子虚。”那位武官接着抽出第二张纸条,看了一眼后说道:“对阵百战侯府——王寒”

演武场一片安静或者说死寂,过了很长时间,考生们才反应过来,出无数声惊呼。

神策府王寒可谓是东都年轻一辈三大高手之一,曾经挑战过杨宁,且在两百回合之内并不曾落下风。而杨子虚虽说也出自名门,但….这位少爷的性格恐怕东都大多数人都知道。十二岁成天在秦仙放里喝鬼混….

那些惊呼里的情绪很复杂,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很多喜悦,少数惊呼声里,能够听到幸灾乐祸的情绪。

杨子虚黑着脸看着这些幸灾乐祸的人,而自己的对手更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这让他很是不爽。

“奶奶的,敢这么小看本少爷,等下定将你大成猪头,神策府神气了啊!“杨子虚啐了一口吐沫道。

“有把握吗?“杨宁倒显得不是很担心,别人不知道杨子虚的底细,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位少爷功力并不差自己多少。

“对上神策的那些人我还是有些把握的。毕竟和他们交手也有过几次,无非还是那些个老把戏罢了。”杨子虚道。

“还是小心点,王寒的惊雷决可是练到了第六层了。境界也并不比你我差多少。”杨宁将杨子虚拉到一旁小声交代些什么。

“刚才杨宁旁边的那个小子就是将三弟淘汰出局的人吗?”王寒冷眼看着一侧的李复,像旁边人问道。

“是的,三哥就是被他打伤的,不过二哥,你得小心点。我听说杨老太爷这两年在杨子虚的身上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杨子虚这一年来在上陵院暗中学习这件事情,可是被杨老太爷给强行压了下来,就连学子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王家四兄弟老四王卫在一旁道。

天策府和神策府直属皇室统领,并不在六部之中。天策由太宗皇帝所创立,而神策的前身则是在两百多年前由当时的圣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所设立的一个部门。后在七十多年前助当今陛下夺得皇位而名声大噪,自此开启大唐双府四军的格局。

此次会试中有不少人是双府阵营中的年轻一辈,例如杨宁、杨子虚和王家的三兄弟。

“那又怎么样?他上陵院在厉害也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学府罢了,能和我神策相提并论吗!若是天策中是那几位,倒也罢了,杨府现在可不比圣后时期了。”王寒不屑道。

第十三章 杨子虚的落日

“梁州李复对阵神百战候府王卫。”

负责抽签的武官淡淡的宣布道。

“王卫!这签抽的有黑幕吧!”杨子虚不满道。

百战侯府一共三位士子参加元宵武试,现在都被李复等人给碰上了。

“好了,这下精彩。除去你先前打伤的王权,我对上的王寒,还有你的对手王卫,王家四条龙,咱俩对上了三条…..”杨子虚摇着头道。

杨宁的运气还算较好,是东都一个大家族的子弟,但是对方一听对手是杨宁,脸色当场就变得惨白。

…………..

接下来便是擂台对决的开始,杨子虚这个时候还不忘着到处开盘下注,赌擂台上输赢。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下一局就是你上场了,你倒是还有心思胡闹。”杨宁皱了皱眉眉,一拳打在杨子虚的肩膀上,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道。

“你小心点,王寒的实力并不在你之下。”

临上台前,杨宁嘱咐道

“放心吧。”杨子虚点了点头,笑道。

擂台上,双方使用的兵器均是长枪。并没有过多的话语,两人对视片刻,三息未过,王寒便持枪欺身而上。黝黑的铁枪夹杂这一道道银色的闪电。细小的电弧化成飞舞的细雨洒向杨子虚。

而就在王寒起手的瞬间,杨子虚脸上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起来,傍晚时分的红日散去了它周边的光芒,携带着大片的晚霞挂在地平线的上方。

而擂台中出现一道红火的颜色,这抹颜色来自杨子虚的银枪,看着非常温暖,温暖的背后却又隐藏着炽烈的凶险。红霞漫天,既美丽有令人悸动。这副景象与空中的落日相互对应着。

“落日圆!”左侧大殿走廊上响起一片惊呼!

那里正是此次武试前来观礼的人群,都是东都之中的权贵之流。

杨宁抬头看着那片晚霞,沉默不语,现杨子虚这一年的进步,竟比所有人想象的更要大。

而廊下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喃喃道:“长河落日圆,地元上境的修为就想要强行聚日,是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呢,还是该说你是在找死!“

“这小子比你有天赋,你最多能做到神将的位置,而他,最差可以封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慢悠悠的由着仆人搀着走到栏杆前,微眯双看着天空那抹红色的晚霞,慈祥的笑着。

“父亲,这么些年了,您还觉得我不配当这个神将吗?“中年男子淡淡道。

“你这个神将的头衔是你自己靠着战功封的,并不是靠着我的余阴所庇护而来的。只是这些年来,那个人如同心魔一般压在你的心里。所以你的目光一直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这些年来,你身上的那点血性全部给磨灭了。“杨老太爷半眯着眼看着场中的杨子虚,忽然开口道。

……………

擂台上,忽然间,红霞骤起,一道极淡极柔,平和至极的枪意,在红霞中浮现。

枪意如水,就像清水,无数顷清澈的海水,把红霞洗了一遍。而后在枪尖前形成了一轮浅浅的红日!

“已经聚日了吗?看来你已经破入识藏境。“杨宁感受了下那轮红日的气息,暗道。

红日破开了电弧所织成的雨幕。直直的击向王寒,一缕寒芒在夜幕中闪闪发亮,奔向王寒的面门。

王寒一个侧身探过,额头上的汗水隐隐显现出银色的寒芒。擦着自己的肩角偏出。

杨子虚忽然由刺变扫,借着余势枪杆撞向王寒的胸膛!

“啪嗒~~“王寒躲闪不及,被直接撞下擂台。

“你!“王寒脸色很是难看,前一刻还信心满满,没想到连一招都没能敌过杨子虚。且对方的境界并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自己竟然败的如此的彻底!明日这件事情将会传遍东都的大街小巷,自己这下丢人丢大了!

“蠢货,连自己的对手大致底细都不知道,还号意思来这丢人现眼。“杨子虚对于踩别人痛处的机会显然是不会放过的。

“地元上境!“王寒不可相信道。

“在前线待了一年多,没想到这么没有长进,连识藏境都没突破。“杨子虚讥笑道。

杨子虚走下擂台,看到了廊下那位中年神将,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思考些什么。而后不发一言,将长枪掷给了杨宁转身走向李复身旁。

“你看起了很疲惫。“李复看着坐在地上的杨子虚。

“还行吧。“杨子虚闭着眼道。

“长河落日圆,这招枪法你学的不对,真气好多全部浪费在晚霞上了,而你根本收不住晚霞。落日的威力并没有展现出来。“李复想了想道,忍不住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杨子虚一惊,这套家传的枪法的确是如李复所说,真气所铺开的晚霞根本不能全部化为落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在洗霞聚日的过程中流逝了。

“因为我也学过这套枪法啊,我还知道这招前面你少了一另外一招‘孤烟落‘啊“李复回想起夫子当初给自己演练这套枪法的情形。

接着又道:“你完全可以不用聚日就能打败他,无非就是多个几十招的时间罢了,非要一招制敌,伤的不清吧。“

杨子虚睁开眼睛,看着李复恼火说道:“什么叫伤的不轻?我哪儿伤了我?”

李复指着他学子服上那几缕细小的些被电弧所撕开的裂口,又指了指他脖子上那道浅浅的血线

“这就叫伤的不轻吗?你没看到王寒那家伙被我直接打下擂台了吗!”

杨子虚羞恼说道:“我就是真气有些过度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闭上眼睛。

杨子虚知道这个家伙死要面子也不再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了。

“你是怕进不了天策吗?”他看着杨子虚问道。

杨子虚闭着眼睛,笑应道:“不怕啊,本少爷肯定能进入天策府!”

李复又问道:“那你是为了皇室的奖励吗?”

杨子虚睁眼看着他,问道:“皇室那么抠门,能奖励什么好东西出来?能给我封侯?还是能将大宗皇帝‘独魂’送给我?”

李复看着他认真说道:“你既不是为了天策的名额,也不是为了皇室的奖赏,何必这么拼呢?强行聚日你改不会不知道有多大的风险,地元上境的境界根本不足以支持你聚日。”

李复觉得这个问题似乎隐有所指,认真地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复没好气说道:“那廊下的老者就是杨老太爷吧?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罢了。”

“你又知道了?”杨子虚一愣。

“落日枪法本就是东羽神将府的家传之技,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秘密吧。”李复笑道。

“那你怎么就确定那位就是我家老太爷呢?”

“八大神将中只有两位老神将还在世上,东都只有一位杨老太爷,你说呢?况且我又不是瞎子。”李复道。

杨子虚看向廊下,倒是忘了老太爷今日也来了。手扶着栏杆,看向西边的晚霞,倒是显得十分的惬意。

“倒是忘记这茬了。”杨子虚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家伙刚才说落日枪决还有一招?

“落日枪法是我家家传之秘,你是怎么知道这套枪法的?而且你先前打败王权的剑法是太傅的青莲剑决吧。”杨子虚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第十四章 剑锋所向(上)

李复微微挑眉,说道:“太傅?我不知道,夫子教会我许多东西,包括这套剑法。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

“你的剑法非常像太傅的青莲剑诀,我虽然没见过,但‘剑出青莲酒意深’这句话是当年先帝给太傅的评价。整个东都几乎都知道,青莲就是太傅的第二个代言词。而你手中这把剑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濯青’神剑吧。只有太傅的配剑会以青莲为记”杨子虚指了一下李复腰间那柄剑首上的青莲标记,常年的磨损已将那朵莲花淡化了。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痕迹的。

“太傅离开东都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里连太傅的名讳都快成为了禁忌。若你真是太傅传人,恐怕元宵会试之后会有不少麻烦找上你。”杨子虚神情凝重道。

李复自小跟随夫子,对于夫子的真实身份,李复自己也不尚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夫子绝非凡人,而这柄剑也如杨子虚所说,确实是夫子的剑。可若夫子真是当今太傅,那为什么当今太傅会在一座小山村中待上十几年,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禁忌?这是怎么回事?太傅名列三公之一,怎么会成为禁忌了呢?”李复有些不解。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事关皇室。不过太傅临走的前夜,在东都杀了不少人,好几座重臣府邸都那一晚消失了,就连皇室对这件事的态度太为转变,似乎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杨子虚看了眼四周悄悄的说道。

李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在继续询问这件事。

“夫子,你真的是太傅吗?”李复看向廊下那观战的人群中不禁陷入沉思。

忽而,那道熟悉的碧绿色身影出现在廊下。乌黑的长发静静的洒落在肩上,肌肤雪白细嫩,美眸中波光流动,睫毛很长,显得很有灵气。

“是她、”

“你说什么?”杨子虚扭过头来,并没有听清李复刚才说了什么。但看到的却是李复那不自然的笑容。

“你干嘛了?”杨子虚一楞,不解道。

“啊~没什么。”李复扫了一眼杨子虚,嘴角却不禁有些微微上扬。

看到这幅画面,杨子虚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在比试呢,你在想什么啊?”

李复目光有些闪烁,很小心道:“没有,看到了一个人。”说完,李复就后悔了。

“秋叶青?”

李复很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杨子虚冷笑道:“你也同样不是瞎子,人家不在那站着呢吗。”

李复微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也是够了,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在这思春,春天还没到呢!你比我还不靠谱!下一场就轮到你上场了。”杨子虚咬着牙无奈道。

“下一场到我了吗?这么快?”李复一惊,收起心神看向擂台。

擂台上,正是天策府的杨宁这一场,而对方再得知自己的对手是杨宁的时候,就已经全无战意了,没能在杨宁手上走上第二招就被击败。

“有把握吗?王家四兄弟可就数老四修为最高,你可不能在你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哦。”杨子虚仔细的看了一眼李复,坏笑道。

李复看来一眼腰间的长剑,对着杨子虚摇了摇头,向着擂台上走去。

杨子虚看着李复的背影,忽然说道:“打不赢就撤吧,王卫又可能已经晋入朝露境界。偶尔丢点面子也没什么的。”

李复脚步停顿了下,想了想.转过身来说道:“我能赢。”

杨子虚对李复所说的那句话并不假,王家也是八大神将之一,可杨家不同,王家不仅仅是神将府,家中的老太爷更是封侯的存在。而王家修行最有天赋的就是王家的老四王卫,七岁洗髓,九岁入识藏境,十三岁踏入地元中境,相传王卫已在半年前进入了朝露境。不过这个消息并未证实。

在他看来,李复毕竟还只是一个未过十五岁的少年罢了,就算修道天赋在好,也不可能破入天元境界。十五岁的天元境少年,这个修行速度,恐怕是当年的太宗陛下也没能达到。

李复摆了摆手,没有回头,虽然他很少与人比试过。自己却有这一中格外的自信,王卫并不是自己的对手。这种自信是来自与自己这十几来夫子对自己的教导。,

……………….

二人站在擂台上。隔着十余丈,静静对视。

仔细看来,能够看到他们脚下的擂台上面,隐隐有些血迹,应该便是先前对战的学子留下的。

“我从未听说过你。”王卫打破沉默,看着他说道:“来东都参加元宵会试的大都数我都知道,但你却从未听说过,能一招打晕我三哥的人竟然是一个无名小卒,这让我们王家很丢脸。”

王卫约摸十六岁左右,神情冷漠,和他的那几位兄弟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事实上,他们的容貌长的并不像,只不过是神情一样的冷漠罢了。

“他很强吗?我觉得也就那样吧。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等下你也会像你三个一样。”李复看着眼前这家伙,对他的第一印象很是不舒服,此人太过狂傲了!

王权的脸色变得有些寒冷,看着李复,如同看着一个将死之人般,冷笑道:““抽出你的剑,等下你便再也没有拔剑的机会。”

话语刚落,一道清晰而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李复静静看着他,缓缓抬起右手,离腰间濯清神剑的剑柄很近,张手便能握住。

但李复并没有将剑拔出,而是连剑带鞘握在了手中,剑锋直指王卫。

“很好。”

王卫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受到了很大的羞辱,双眉缓缓挑起,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道极精纯的真元外溢,透过洁白的学士服,在擂台上形成一道劲风。

那道风围绕着王卫的身体,如同一道屏障。

他背着柄长枪,他没有拔出背上的长枪,转而放到一旁。而是握紧了拳头,然后一拳击出。

嗡的一声暴鸣。

围绕着他的那道风墙,瞬间出现一个缝隙,一个泛着闪闪的雷电光泽、由真元凝成的拳头,从那个缝隙里狂暴而出,瞬间穿过十余丈的距离,来到李复的身前,更令人震惊的是,拳影接踵而至,一拳接着一拳,连接袭至李复身前

数十道真元拳意,就像是真正的拳头一般,从擂台的四面八方,如风雨而来

广场中那座三十余丈方圆的擂台上,双方对战画面,清晰地传到廊中众人的眼中。

而拳影上忽然闪现了覆盖了些许银光。

虽距离擂台还是有些距离,但还是能感受到其间蕴藏的威势。

杨宁身体微微前倾,惊异说道:“惊雷拳?”

第十五章 剑锋所向(中)

对于廊下的这些大人物来说,尤其是神策府前来观礼的几位大人物。王卫的天赋着实让他们吃惊。居然能把惊雷拳修到这种境界,更吃惊惊的是,王卫的气息已然是天元上境

将要迎接这数十记惊雷拳的,是李复。

观战的大部分人心中已经默默的认为李复即将会被淘汰出局。

这种拳法有一个特点,拳出如雷,爆如闪电,一旦被击中,附在拳影子上强大的雷电会在一瞬间奔发开来,就算是高出一个小境界的修行者,也不敢硬抗。真气如狂风暴雨,笼罩着敌人周围的空间,一拳可敌数十人甚至更多,用在战场之上最为合适,这种拳法乃当年秦神将所草创,后被神策军所得。

上一场殿中混战中,李复一剑便击晕了王家老三,但这次惊雷拳没有给他留下躲闪的空间,而且谁都看得出来,在这种范围的擂台上,想躲开惊雷拳,还是有着很大的难度。况且,王卫的惊雷拳已经锁定了李复。

下一刻,廊下观战的人群中响起一阵惊讶的轻噫声。

杨宁的眼睛微眯,清澈的眼光变得锋利起来,捕捉到李复方才的动作。

廊下的人群中有几位微微皱眉,看着擂台上刚才的画面,有些吃惊不解。

李复轻挪脚步竟然从正在形成包围的惊雷拳里找出一丝空挡突破了出去。

更准确地说,他更像是随意的踏了一步,就避开了!

数十道拳影子,在李复刚刚所在的位置爆开,一阵劲风从后袭来,将李复的长发吹的有些凌乱。

“你看到了吗?那个步伐…..”杨老太爷对身旁天羽神将道。

“青莲九踏。“天羽神将冷冷道,如同刀削的脸庞,闪过一丝杀意。

“太傅。”杨老太爷淡淡开口,而后看着天羽神将叹道:“这么些年了,也该方下了。青莲归都,这是件好事。我年前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结果呢,还不是两败俱伤,他若是回来,好好谈一谈吧。“

天羽神将沉默不语。

…………..

时间过的很快,李复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接下来的事情,王卫一拳接着一拳,像暴风雨一般,惊雷拳的拳影,充斥在擂台上的各个角落。

但是李复依旧还是没有动,从一开始交手,李复只是轻微的挪动了两步。无论是擂台下的杨宁等人,还是廊下的大人物门。都非常的不解,李复要做什么?束手待毙吗?这种程度的惊雷拳挨上一记,就算不死,也要断上好几根骨头。

就在王卫近前不足三丈时,李复动了。

他没有没有闪避,也没有用身体硬抗,手中的‘濯莲’泛着秋水般的波光,直直的打了下去!

擂台响起虎虎的声音,继而生风。

数道强横的剑风,在擂台中划出谣言的青芒,几声闷响之后,那些银色的拳影纷纷碎裂散去。

以真元战真元,不相上下,以剑破拳影。

廊下其中的几位大人物神情微变,李复剑破惊雷拳,看上去是以同等数量的真元化解,实则不然。李复剑芒路线如同设定好一般,就等在拳影所前线的路线,而后击在每个拳影中真元最薄弱的地方,如同泡沫般戳破。电光火石般,化解开。

“他是如何知道惊雷拳的弱点的?“

廊下一名中年男子仔细回想着李复刚才剑招划过的轨迹。

王卫一楞,李复轻易地破掉他的拳影,让他有些意外,而他的脸上更加的阴沉,只见他伸出右手,擂台上的长枪颤抖加剧,锃的一声从台面飞起,落回掌间

擦擦擦擦,十数声连绵不绝的破空声响起。

精钢所铸的长枪在他的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虬龙,锋利的枪尖嗤嗤破空,向着李复的身体刺去。

李复破掉惊雷拳,并没有让王卫情绪出现任何的波动。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使出了更强大的杀招!

观战的人群神情变得极其专注,他们都见过或者听说过王卫,这是东都的一个天才少年,算上那些大家族中的不出世子弟,完全可以在东都排上前十,更何况,王卫在军中的战功不弱与东都第一人杨宁多少。而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东都之人,更没有在年轻一辈中听说过,不由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应对。

两把兵器相接,然后分开,然后再次碰撞在一起。无论王卫的枪法的如何刁钻,都被李复的剑给挡住。而李复的剑发也始终没未破开王卫的枪。在极短的时间里,一枪一剑相遇百余次。

擂台上响起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真元团不断的在他们二人的身边不停生成,然后瞬间炸开。

忽然,李复中断了剑诀的运转,他紧握着长剑,直直的朝着王卫的枪,砸了下去!

打的简洁有力,异常的干脆。

根本不是剑法,也看不出有任何精妙之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砸。看上去是平常无奇的一击,然而当他长剑落下去之后,一声清脆的铿锵之音响起。剑刃划过之处,一道细细的红芒自王卫的枪身上出现。

而李复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人大吃意外!李复完全舍弃了方才那种细腻的打法,变得开始大开大合起来,十分的刚毅,霸道。

廊下观战的人群中至少有五、六位大人物惊呼出声

“不可能!”

“这是御圣尺!”

“他从哪学来的!:”

李复用的根本不是剑法,而是尺法。是夫子教罚使用过的尺法

他自幼背诵经文典籍,博览众书,自记事时起就与稻香村那间草屋内的书籍为伴。夫子不停的逼着他背这那九千余本各式各样的典籍,而每次李复走神时,夫子的戒尺便可以从任何角度打下,打痛,打醒。久而久之,李复也学会了这套尺法。

御圣尺。

那几声惊呼几乎同时在廊下响起。

发出惊呼的是几位皇室的王爷和皇子们。

因为他们识得这种尺法,因为他们都尝过这种尺法的滋味。

太宗登基之初,由魏大人担任太傅一职,专门负责教导皇子们的读书修行,而魏大人手中的戒尺就成为了专门杖刑犯错误皇子皇孙的刑具,后来由魏大人将其演变成了一种尺法,专门用来责罚皇室子弟。而这套尺法除了当今酒祝大人以外,也只有历代太傅才会。

而太傅已经消失了十余年,这十余年间一直都是学子监的大儒们教导皇子们读书修行。自然这套尺法也已经十余年没有再用过了。

那几位王爷和皇子已经是十几年前由太傅或是前任太傅教导。自然识得这套尺法,然而即便是他们,隔了十余年时间,忽然再次看到在皇子中如若极刑的御圣尺,依然忍不住惊叹出声,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而廊下的其他年长者,也是曾经见过或听过这套尺法,只比那几位皇室中人稍迟些,也认出了李复所用的尺法,神情微变。

御圣棍可以说是专门用于皇室的刑棍,上打帝王,下击皇子皇孙。曾经魏大人就用过手中的御尺在朝堂上打过太宗皇帝。

这套尺法走的就是粗暴霸道的路数,这种棍法看上去没有什么路数可言,但实际上隐藏着一种直道,一种仁道,要将受罚之人彻底打醒,打痛!

王卫的神情凝重无比,掌里的枪却没有慢上分毫。

李复的长剑所落之势太过直接,直接到似乎谈不上什么招数。

看起来,他手里的枪完全有足够的余地抢先刺中陈长生的身体,但李复剑势却给他一种感觉,如果他这样做,那么下一刻李复他的剑依旧打在他的身上。无论李复受多么重的伤。

硬攻,似乎没有意义,避开?似乎无处可避,既然如此那便只能挡下了。

王卫真元源源不绝而出,枪芒破空而起,迎向了李复的长剑。

第十六章 剑锋所向(下)

铛铛铛铛铛铛

两道身影骤分。

王卫闷哼一声,面色微白,握着枪的右手微微颤抖。

他没有能够完全封住李复的剑,李复的尺法着实霸道攻守一体,浑然天成,魏大人当年不过是粗略的开创出这套棍法,经过历代太傅的修缮,已然达到浑然天成的地步了。而自己的枪法却始终无法有效的破开李复的尺法。

正面对战,以枪对剑,自己占着兵器的优势,最后竟是自己落了下风。

王卫很不甘心,脸色越发的阴冷起来。

下一瞬间,他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紧握枪柄,再次上前。

王卫的枪破风而起,无任何保留,携着雄厚的真元,直刺李复的面门,枪芒喷出半尺多长的雷芒,但却在远处的夜幕中响起一道极为清亮的长啸。

如凤鸣般长啸!

廊下观战的人皆露出惊容。

这是神策府的破军三击!

枪来的太快!

面对着这一击,李复竟生出了无处可避的感觉。一种势将自己笼罩在里面。无论是青莲步,还是御圣尺,都有一种不知从何处下手的感觉。

李复将真元悉数灌注在长剑上,以剑为盾,横档在胸前。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李复手中的剑剧烈的抖动起来,剑身上显现出一道银色的光泽,生出一道雄浑的力量,强势的枪意虽挡住,然而却无法抵挡那股枪意顺着剑身的侵入。

李复的手随之颤抖,接着便是手臂,而后整个右手开始剧烈的抖动,似乎再也无法握住长剑,似乎下一刻长剑脱手而去。

就在此刻,王卫的第二枪随之而至。似乎第三枪马上也会出现。

啪啪啪啪四声脆响连绵响起。

李复无法守住脚下这片区域,被迫向后退去,一退再退连退,脚步错乱,没一步都在坚硬的擂台上印上浅浅的脚印,连退十余步后,他终于站稳了脚步。

王卫持枪向天,静立擂台中央,看着李复一步步的后退,眼神带有淡淡的轻蔑与奚落。

从一开始的惊雷拳到现在的破军枪法,他开始使用的自己最熟、威力最大的杀招,凭着十余年来的苦修,神策的这套破军枪法自己已经可以说是接近圆满。无论换作任何对手,在这一连串攻势下,都必然手忙脚乱,败象呈现。

李复一时间挡不住这些枪法,退的很是狼狈,被真元所震,右手已经开始颤抖,像是连剑都握不稳了,但他的脚步却依然站得很稳,心神平静如常。

因为他知道应该怎样应对这套枪法。

夫子的那九千多本藏书中不仅仅是儒家典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兵典、国策及武学。只不过有些自己未曾学过,夫子也未曾教过,或者说,夫子不屑教李复那些武学。但并不代表,李复不懂。

横在身前的剑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淡淡的青芒赋满了整个剑身,

在场观战的人无一不沉默,因为震撼,廊下的大人物神采各异,有的是惊喜,有的是忧虑。刚才王卫的三击给场中的众人一个很明显的信息。

他散发的气息中带有这很大一丝朝露境界的气息。这是要即将踏入朝露境界征兆!一个十六岁的人将要破开天元上境的人,修行的天赋是何等的妖孽!这几乎和杨宁现在的境界不分上下,皆是半步朝露。

而李复的表现更加的令人惊目,与王卫对战至此,并未落过多下风,甚至在王卫没有动用破军三击时,竟能稳压他一头。更主要的,场中已经有不少人看出李复的步法和棍法,皆与太傅有关!

廊下忠威神将和东羽神将眉头微挑,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而在另一侧同为三公的太宰和太保大人脸上神情依旧平静,没有动容。

李复看了一眼长剑,他握着夫子的配剑,翻腕轻撩,剑芒四射,只见剑首瞬间升起一轮青莲,幽幽的青光照亮了整座擂台!

剑锋之前,真的升起一座青莲。

那不是带着带有露珠将要开发的晨莲,也不是夕阳下即将幕闭的夜莲,而是一天中,最盛放,最悦目,最完整的!

看着这朵剑首的青莲,王卫神情凝重,手中的枪没有任何凝滞。破军枪法再一次朝着李复砸来,反而是廊下观战的人群间响起数声惊呼,那些呼喊声里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青莲!这怎么可能!”

“青莲剑歌,难道那人回来了!”

“不可能!他已经离开东都十余年了!”

“莲花再次绽放,他要归来了吗?”

李复的这一剑,是太傅才会的剑法,谁曾想到,关于那个一怒之下血洗半个东都的人,竟在今年的元宵试里重现于世!

“师兄,你找了个很好的传人啊。”太宰大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太傅大人的青莲剑歌,看来是错不了了。”忠威神将徐长海淡淡的笑道。

“这就是你的弟子吗?”东羽神将在一旁问道,眼睛一丝也不愿意离开李复剑首上的那朵青莲。

“你们两人斗了这么些年了,有意义吗”忠威神将徐长海想起多年前的那副画面,苦笑道。

“没意思,今年的元宵会试我看也就这样了。啊,不知道帝武候何时会回来。”东羽神将认真的看了一眼徐长海,忽然道。转身便离开了,那是出宫的方向。

“这算是提醒吗?呵~蠢货,现在的东都谁还敢明着动太傅的传人吗?不怕再来一次血洗的话,就来吧。”徐长海看着东羽神将的背影,冷冷的笑着。

夕阳斜挂,那漫天的红霞也无法掩盖住李复剑首那朵青莲散发开来那淡淡的青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段手掌大小的青莲,无论是认出这青莲来历的,还是不认识的。

王卫的铁枪舞的飞快,此刻他也认出这朵青莲的来历,这是太傅的剑诀。他从那朵青莲上感受到了一阵强大的威压。

王卫的枪未出,但枪意已出。

自枪身散发出的雷芒变成一道道细线,织成网,把他的身体笼在里面。一道道雷芒放肆的在身前飞舞着

李复眼神微凛,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王卫的雷芒阻扰了视线,却没有影响到他对这道枪意的感知。

他很清楚,下一刻便将迎来王卫毫无保留的、也必然是他最强的一击。

这一击,必然要分出胜负。

当然,他也可以站在那里,等着稍后可能发生的变化。但那同样可能意味着,王卫可以把那一击提升到更加可怕的境地,如果他的真元够的话。

王卫毫无保留的释放着自己的真元,手中的长枪已经开始有着丝丝的哀鸣,这毕竟是普通的铁枪,并不能长时间的承受主如此多的雷电。

白色的学士服轻飘。

李复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重新睁开眼睛。

脚下的擂台在轻轻摇晃,两道强大的气息所未碰撞,但不断释放出来的真元让这座坚硬的擂台有些颤抖起来。

站在廊下最前方的一名神策将领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下,而另外两名武将的,也是神情剧变。

然后响起了他们震惊不安而微微颤抖的声音。

“是那一招?“

“神策大阵演变出来的天罗地网?”

三名武将都是天元上境,虽不是在场最强的人。但他们都在军中任职,且都与神策军并肩作战过,对于神策中的功法还是十分的了解。

紧接着,杨宁,杨子虚等人也看懂了。

场中,一片死寂。

这一切,只因擂台上的两人。

青莲轻飘,雷电乱动,却遮不住众人的目光。

有淡淡的青色的光,从青莲里飘出来。

乱舞的雷电在半空中如决堤一般肆虐的奔腾

青莲在雷电里轻轻抖动。落在青莲身上的雷殿瞬间被震的烟化。

而后,绽放!

一时间,擂台上方到处都是绽放的莲花,一朵朵莲花占据了整座擂台,雷芒已被吞噬干净。

一片死寂,悄然无声,只有擂台中央那朵手掌大小的莲花轻轻的盛开、绽放!

一声闷响,王卫如断线的风筝从青光中倒飞出来,一条细细的红线从王卫嘴里喷出,而后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黑色的石板上溅起一阵阵烟尘。

第十七章 太宰,我肚子疼

王卫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手中的长枪已经断成两截,王卫用余下的半截长枪杵着地面,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

他伤的很重,右边身子火辣辣的疼着,肋骨断了好几根,儒雅的服饰也变的破破烂烂,整个右臂像是被烧焦一样,冒着刺鼻的气味。

廊下神策府的几位大人物脸色铁青,看着身为神策府中最具有潜力之一人物败下阵来,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的消息。跟重要的,对方很有可能是离京十多年太傅的弟子。太傅当初在朝时,和神策府的之间本就有摩擦,更何况现在他的弟子拿王卫做为踏脚石一步踏进东都。可想而知,明日东都的各大府邸都会知道今夜这场对决了。

王卫被人扶下场去治疗了,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是下不了地了,李复的青莲剑决威力着实强大。

日落西山,按照礼程,戌时之前结束元宵会试,宣布出文武双试的三甲。现在文试结果已经在太宰大人手中握着,只余下武试目前还有八人还未分出胜负。

而此时的擂台经过多次对决变得羸弱不堪,也无法在继续余下的对决,这是令人未曾想到的。

今年元宵武试参试的学子要比往年强太对,以至于学子监准备的擂台现一开始承载不了后面几场对决,而学子监也未能预备第二座擂台,短时间内搭建根本来不及。

“这下怎么办?”

学子监的官员此刻也犯了难了,还剩下最后四场对决,可现在却面临着无场地可用的困境了。

“去太极殿前吧。”长廊之下,太宰大人站起身来淡淡的开口道。临走时,目光扫了一眼李复,带着一丝赞许。

“这是要开启天枢台了!”

学子监的官员一怔,而后明白了太宰大人的意思了。

‘天枢’台,是前朝所设立的擂台。大唐虽是以军武立国,但朝中总体是划分成如儒家和兵家两股。现如今儒家掌政,儒家认为,毕竟是在大唐权利最核心的太极殿前,舞刀弄枪,有伤风化。但自唐开国以后,只用过那么一次。还是当初太宗评定神将名次时开启过,而后便就再也没有开启过那座擂台了。

……………………

太极殿的中央广场前,一座花岗岩石的圆形擂台坐落在其中。这是前朝为三年一度朝试所设立的擂台,自高宗以后,这座擂台已多年未曾开启过,后圣后年间有人曾提议拆除这座擂台,可当时的圣后也未曾采纳。

“太宰大人,这‘天枢’台已有好几百年没用过了,贸然开启,合适吗?”

一旁的学子监大儒开口道。

“当年太祖皇帝入住东都之后,重修大明宫,也曾说过要拆除这座擂台。后来太宗皇帝曾建言‘前朝设立此擂台是为了选拔天下才能之士,而这座擂台已经在旧都摆放近三百年,早已成为天下武者心中的精神支柱。若我大唐贸然拆除,会让百姓觉得大唐不比前朝。’太祖皇帝觉得有理,便也未曾动了。而后,太宗继位,也是在这座擂台上,选出八位神将,后收服前朝遗民之心。从那以后,我大唐元宵会试才得以盛行。若是论规格,每年的武试,应该是在这上面举行才对。”

太宰大人手抚冰冷的花岗岩,慢慢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能直入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当年,太宗皇帝没有将这座擂台拆除是有他的用意,但历代大唐人皇也任由这座百年擂台摆放在太极殿前,不曾拆除,也未曾使用过。如同这座擂台并不存在般。

太宰却没理会太极殿前众人的感觉,大手一挥,身后的龙武卫拆除了擂台前的围栏,重现当年建造之初的风采。

“这是要开启‘天枢‘擂台?这玩意放在这当了几百年了,还能上台打吗?”杨子虚看着围在周边的栏杆被拆除,嗤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天枢‘台好歹也算的上是大唐第一擂台了,只不过被世人渐渐遗忘了罢了。”李复饶有兴趣的大量这着眼前这座花岗岩打造的擂台。

擂台四周雕刻的精美的花纹和四灵兽随着时间的流逝已便的越发的黯淡,但依稀还可以辨认出大致的图案。

“还剩八人,你觉得剩下的五人中谁比较难缠。”杨子虚看了看李复,问道。

“我哪知道,按理说,你是东都本地人士,你还好意思问起我来了。”李复是真的想把杨子虚的脑袋撬开,看看他里面装的是什么。

“剩下的几位好像对我们三个都没什么威胁,但…..”杨宁欲言又止。

李复和杨子虚明白了,剩下的几场对决恐怕三人之间是免不了碰到。

“那现在怎么办?我可是重注压了你能进三甲,可别第一场就碰到我和杨大哥啊!”杨子虚眼睛滴溜溜的在李复和杨宁二人身上转着,期望着待会李复可千万不要在前两场中碰到自己和杨宁。

“你打不过他吧?我也没多大的把握…..”杨宁无奈的笑道。

太傅的传人,启是寻常士子轻而易举就能击败的?况且当今太傅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和帝武侯等人的实力不相上下。

“杨大哥你也打不过他吗?!”杨子虚一惊,像是看着稀奇珍物般看着李复。这家伙也太会隐藏实力了吧!

“他的功法很特别,太傅的青莲剑诀的威力不比帝武候的破风枪法弱,而且他手上还有‘濯清‘。”杨宁笑道,对于头名的名次倒是显得并不是很在意。

“也是…..”杨子虚看了看李复手中的那柄“濯青”剑,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擂台周围的栏杆也已经被清除干净。太宰大人亲自抽签来决定顺序,第一位对阵最后一位,以此类推,分为四组。而杨子虚很不凑巧的对上了李复…..

…………….

“太宰昨晚干了什么…..手怎么这么臭….碰上了这家伙……”杨子虚牙根紧咬,很不满意这支签。

“李复,你个缺货!小爷还指望着你挣钱呢!”

李复也很无奈,要是真打吧,杨子虚对自己也很观照,下不去手。不打吧,等到结束后,那家伙肯定会赔不少的钱出去。

“怎么办?”李复将这个难题直接推给杨子虚。

“你问我?我除了输还能怎么办?要么输钱,要么输人…..”杨子虚翻了翻白眼,无奈道。

“那你是准备输钱还是准备输人呢?”杨宁乐了,这下有的杨子虚难受的了,杨家的老太爷早就在年关之前放出风来,若杨子虚能在这次元宵会试中夺得三甲的名次,杨老太爷不仅会将杨子虚如愿进入天策府,还会将他调入天策军之中。若是不能,杨子虚只得老老实实的从上陵苑考入天策。

挣扎片刻后,杨子虚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李复,倒是将李复吓了一跳,那眼神跟小时候稻香村中那条咬过自己的那条恶狗没啥区别。李复估计若不是有杨宁在这,杨子虚能把自己活剥了!

杨宁看着杨子虚的表情哭笑不得,这次他亏大了。

“下一场,天羽神将府—杨子虚,对阵梁州—李复。”场中,学子监的大儒报出了第三轮对试学子的名字,正是李复与杨子虚。

“那个…..太宰大人…..我昨晚吃坏了肚子…..肚子难受….我弃….权”

杨子虚弯着腰,左手手捂着肚子,右手搭在李复的肩膀上,隐蔽的用手指使劲的掐着李复。脸上一副很难受的表情,嘴里还不断的嗷嚎着。

站在他的李复紧锁着眉头,脸上的肌肉不断的颤抖着。

太宰疑惑的扭头看向李复三人这边,但杨子虚右手上的小动作却没能逃过太宰的双眼。

太宰有气无力地看了杨子虚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朗声道:“此轮杨子虚弃权,李复胜。

太极殿前,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人群中一片哗然!纵然人群中有不少是东都贵族子弟,但仍是有不少人破口骂了出来,杨子虚实在是太坏了!为了不输钱,这家伙竟然在元宵会试上装病弃权!杨宁看着眼前这个活宝摇头苦笑。

第十八章 暴怒的杨宁

“好了,你可….以把你的手…..拿下…去了吧!”李复低耸着右边肩膀,忍痛道。

“李小子!我被你害死了!你光害的我在大庭广众下丢脸,你还害的我今年进不了天策府!”杨子虚双目之中快要喷出炽热的火焰。

“我又没要你弃权,怪我咯….”李复揉了揉被掐痛的地方,无辜道。

“你要是进不了前三,我就得赔钱!”

“那还不是你自己自找的,你还好意思说!”

“我不管,这次你反正害我不浅,这笔帐怎么算?”

“你在啰嗦,我告诉你们家老大爷说你是为了赌局才认输的!”李复被杨子虚给逼急了,威胁道。

“行,你厉害!”杨子虚听闻后,如同被掐着脖子的鸭子般,立马泄了气,愤愤的望向李复。

“你们两个别争了,你们看。”

杨宁淡淡的插了一句,示意两人看向擂台中。

只见一位身着黑甲的男子手持陌刀将对方压制的根本无法还手,且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天元上境的气息!

“这是…..忠勇侯府家的士子李嗣业?!他什么时候有天元上境的修为了!”杨子虚思索片刻,认出了擂台上的男子。

“看来开春后东都中又会多出几位天元境的士子了。”杨宁道。

“姜墨渊和楚戈还未从北疆回来吗?”杨子虚开口道。

“快了,约摸也就是这几日吧。”杨宁想了想,回道。

“这次他二人的战功封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杨子虚显得有些兴奋,似乎刚才弃权的并不是他。

“傻子,军候哪那么容易好封的,他们二人这次约摸也就是个大将军的封号吧”杨宁细想了下,而后又道:“这次北疆战场上,神策府和上官家恐怕有人要封侯了。”

“上官琦?”杨子虚问道。

“是的。”

“他现在也只是个将军啊,连大将军都不是,兵部怎么会直接给他封侯?”杨子虚疑道。

“他击杀了戎狄三皇子,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杨宁也不是很确定道。

李复紧紧的听着二人之间的谈话,而后想了想,开口道:“若那个上官琦现在还只是个普通将领的话,我估计是封不了侯的。太宗曾定下过,武侯、神将、军候、大将军、将领。这几个职位无一不是靠着丰厚的战功一步步积累上去的。若军候那么容易的话,我大唐也不至于这八百多年间只出了不到八十位军候。想当初,你父亲天羽神将才入伍没多久就击杀了北燕两位皇子,最后也没能直接封候,而是封了个振威大将军。待到北燕第三次挥军南下,秦水之役中才凑够封侯的战功。而且兵部当时也批准了封侯,最后上陈三公候,三公给驳回了。”

杨子虚微微一征,没想到李复竟然知晓这件事情的内幕。

“到我上场了。”杨宁拍了拍杨子虚的肩膀,

此时,擂台上胜负已分,李嗣业手中的陌刀一刀劈开对手的双戟。手中的刀背猛地一拍,将对方击倒在地。

陌刀乃是唐军中最为精锐的重甲步兵所持武器,,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三尖两刃刀式,下用精钢镶钻。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多为对骑兵作战使用,威力巨大。

不过,天策府和神策府善使长枪,和大唐的其他几支军队不同。

这一轮,杨宁面对的是勇武候府中的上官渊,很不凑巧的是,这两人背后的阵营正是天策与神策!

天策府和神策府之间的摩擦已有数百年之久,从圣后成立神策府之处,两府之间就开始了所谓的制衡。而在中宗后期,两府之间甚至与陈兵寒武关外,那一战,双方以四万将士的损伤而告终。

后来酒祝大人从中斡旋,两府之间这才得以紧处数百年的时光,但双方间的矛盾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的严重。如同一颗快要熟透的浆果,只需要轻轻一挤,果桨便会爆开。

“杨宁,帝武候的义子。哼!怎么,这次你的义父怎么没带你去北疆防线。而是带着姜墨渊和楚戈,把你丢在了东都?难道帝武候又新受了两个更加听话的狗了吗?”上官渊看着面前的杨宁,嘴角微扬,阴冷的笑道。

“太宰大人,可以开始了吗?”杨宁的眼神渐渐冷了起来,并没有理睬对面的上官渊,而是侧过身来,向着擂台下的太宰大人问道。

太宰也听到了上官渊的话语,脸色亦是很难看。无论是酒祝还是三公,亦或者是朝中六部。这几百年来都在竭力维护着双府间脆弱的平衡,上官渊对杨宁说的这番话显然已经让擂台下的太宰大人有些不悦。

太宰也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杨宁!你聋了,我跟你说话呢!”上官渊神情高傲冷漠,对杨宁显得不屑一顾。

杨宁没有回答他,因为,手中的枪,已直指上官渊的喉咙!

没有任何言语,杨宁手握长枪,毫不犹豫的向着上官渊杀将过去

黝黑的八尺长枪泛起道道寒光,反射夜幕中的星光,杀意冲天!

“天枢”擂台中,骤然间枪啸如虬龙。

上官渊双眉微挑,手中长枪也丝毫不甘示弱,精钢打造的长枪迎上了杨宁。

火红色的焰芒出现在上官渊的枪头之上,一股嗜血的气息从上官渊的身上散发开来。

“神策的虎幽决!”

杨子虚看着上官渊的枪法,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丝凝重。

擂台上,杨宁枪芒所过之处,尖锐的破空之音响起。

擂台中,似流星般迅速划过夜空。留下一道优雅的曲线。尖锐的龙啸之音从弧线中传出。一道红色的血光从上官渊的右手手腕出迸发。而后,清冷的枪芒趁势而入,直刺焰芒之中的上官渊!

擂台中,骤然响起一声带着愤怒与不甘的怒吼!

“完了!上官渊死定了,我从未见过杨宁大哥在对决中用破风十三式,上官渊是彻底惹怒了杨宁大哥了。“杨子虚手扶额头,闭上了眼,似乎下一刻场中的上官渊会横死在擂台之中。

一声震耳欲聋的脆音。



上官渊手中的那柄钢枪变作数截,直直的向太极殿前方的神道深处飞去,重重落在地面,响起铿锵之声,震破汉白玉的石阶,砸烂了神道旁的一座瑞兽雕像。

上官琦闷哼声中,被击下擂台,倒在地上,胸前出现两道清晰的伤痕,鲜血汩汩而出。,手中钢枪断处隐隐发红,鲜血溅落在上面,瞬间便被蒸发。

这便是帝武候破风十三式的真正威力!

而此时,擂台中央杨宁散发出的气息竟然是朝露境!这是今年元宵会试第一个朝露境的学子!

上官渊被暴怒的杨宁一枪挑断了右手的经脉。不仅如此,在上官渊最后无力抵挡住杨宁余下的枪势时,杨宁也未曾收手,体内余下的真元皆灌入长枪之中,直直的集中了上官渊的胸膛!

“速速送往御医苑。”太宰大人扫了一眼上官渊的伤势,面无表情道。

杨宁并没有看向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上官渊,像是这一切与他无关。

而是向着太宰行了一礼,走下了擂台。

太宰向着杨宁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上官渊还死不了。

不过杨宁对他的死活并不在意,就算是死了,也和他没什么多大的关系。毕竟元宵会试中并没有明确指出不可伤人性命,但谁又能保证不会失手误伤呢?

“你最后还是收了一下。”李复安静的看着杨宁擦拭完枪头上的鲜血,道。

“他若是真的死在我的手里,恐怕东都中不会像现在这么安宁了。”杨宁抬起头来,平静的开口。

“你错了,若是他今日死在你的手中,上官家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的。毕竟是元宵会试,有着太宰和太保在此坐镇,上官家只会大闹一场,小惩一番。”李复摇了摇头,并不认同杨宁的看法。

“我觉得李小子这话没错,若换成我的话,直接杀了。万一以后战场上在遇到,给你暗地里下套怎么办。”杨子虚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李复的说法。

“下一场,李复对阵李嗣业。”

太宰大人并没有因为这场意外而暂停比试,淡淡的说出下一场参试学子的名字。

第十九章 双榜第一

大明宫的上空,星空挥洒着淡淡的光芒,与之相应的是整座大明宫通明的灯火。而太极殿前,两位少年站在擂台上相互平静的看着对方。

李嗣业手中的陌刀不停的颤抖着,这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如同久旱遇甘霖,眼中充斥着一种狂热。

“太傅的弟子,我倒想试试,我与你有多大的差距。”李嗣业对李复微微行了一礼,眼神炽热而无畏。

李复点了点头。

李嗣业知道,自己并不能战胜李复,而是想试试跟跟李复有着多大的差距。

“请。”

李复拔出手中的剑,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眼前这个人的修为可能没有自己高,但他的战意远胜过自己。

一道寒意拂过在李复的面前,而后被夜间的寒风吹散。

这便是李嗣业的手中那柄陌刀斩过李复时的感觉。

当然,不可能真的斩到李复的身上,所以那道寒意被李复阻挡在三尺开外,便由着夜间的微拂的寒风所吹散,仅存一瞬。

只是一瞬。

李嗣业如一道惊雷,瞬间掠至李复身前,手中的陌刀斩下。

李复并未显出慌乱,手中的长剑瞬发,不慌不忙的挡开李嗣业的刀势。

他没有急于反击,因为李嗣业的刀来的太快,这一刀仅仅是开始。

擂台上,两人刀来剑往,李嗣业并没有利用陌刀的优势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而是选择将陌刀后面那节略长的刀柄卸掉,短兵相接!

李嗣业知道,长刀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优势,如同先前的王卫,八尺长枪也还是败在了李复的手中。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拉近和李复之间的距离,而后利用刀在近战间的优势,将李复后续的招式第一时间压下!

这一切似乎都如李嗣业推算的那般进行,李复的剑势在近战中果然没能放开。

李嗣业手中的陌刀紧紧的咬着李复剑落下的位置,穷追猛打,并不给李复一丝反击的空间。

面对如此拼命的打法,李复的剑招也开始出现了一丝慌乱,

接下来只需要抓住李复失误的节奏,他便能把李复斩败。

而李嗣业的左手已经紧握住末首的刀柄,只需要极短的时间,便能将陌刀自腰间旋转,从而拦腰向李复斩去。

可是就在李嗣业将陌刀变向之时,他眼中的余光扫到了李复那微微上翘的嘴角!

“糟了!他这是故意露出破绽给我的。”

李嗣业心中一惊,瞬间想到了李复从一开始被自己拉近距离后,他反而没有主动的拉开空间,而是任由着自己将这两人对战的距离掌控,原来是在等着自己用这一招!

李嗣业的眼瞳骤然缩小。

想着这点的时候,他的左手强行反转着末首的刀柄,只需极短暂的时间便可以抽刀变向。

可是,再怎么短暂的时间终究还是需要一息

李复没有给他这段时间。

就在李嗣业的左手刚刚落在刀柄上,李复的剑便到了他的身前。

“濯青”剑携着淡淡的碧芒划过半空,碧芒之上,是一朵盛放的莲花!

李嗣业知道来不及了,脸色骤然微白,若是被那朵青莲打中,自己的下场恐怕不比王卫要好多少。

随后,李嗣业浑身真元狂暴而出,同时,手中的陌刀只得在身前横起,而后双腿猛地弯曲,身体大幅度的向后倾斜着。

李嗣业的身体,骤然间从擂台中而起,向着后方飞去,险之又险的避开李复那一剑。

而后一身轻响,李嗣业落在了擂台的下方,虽还是寒冬时分,但他的额头上还是出现了一层冷汗。

“好一招青莲剑诀,无论是战斗的经验还是修为,都不失太傅威名。”

擂台下,太宰赞叹道。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李复这一战不仅没能让李嗣业的计谋得逞,反而是抓住了李嗣业的漏洞,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杨宁说道。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托大啊?明明可以压制住李嗣业的打法,为什么非要进入对方的节奏?看他先前被李嗣业压的连落剑的空间都没有,着实吓了我一跳。”杨子虚摸了摸下巴,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下一场的对手是我,故而不想在对方身上浪费太多的真元,既然李嗣业要与他近身对决,那么他肯定会发挥陌刀的优点才会有取胜的几率,而一旦被李复抓到那个机会,只需要在对方未出刀之前破坏对方出刀的轨迹,进入对方的局中从而寻找机会。”杨宁解释道。

“那他怎么会知道李嗣业肯定会用陌刀拦腰斩向自己呢?”杨子虚还是未明白。

“你觉得是太傅的修为高还是忠威候的修为高?陌刀有陌刀的优势,但也有它的缺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天策和神策弃陌刀不用的道理。”杨宁反问道,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看向杨子虚。

“干嘛?”杨子虚看着杨宁的眼神心中一阵发麻,这种眼神杨子虚很熟悉,每当杨宁露出这种眼神,自己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压李复应该不止压了他夺得前三甲的位置吧?”杨宁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没有啊,我就压了他前三甲,哪里还有闲钱压别的….”杨子虚目光闪烁,右手食指不自觉地摸摸鼻尖,而后发现不对,赶忙放下。

“胡扯,我还不知道你,李复无论这场是胜是负,你都不会输钱,既然如此,你刚才干嘛那么紧张。”杨宁根本就不信杨子虚的说辞,他太了解杨子虚了。

“既然这样,那下一场我就不客气了。”

杨宁见杨子虚眼神闪烁,淡淡的开口道。

“你别!好吧,我承认,我全压了他能夺得榜首….”杨子虚似乎有些无奈。

“你是不是疯了?这种注码你也敢下?”杨宁神情微变,原本他只是猜测,没想到杨子虚是真的敢下这种注码,而且还是重注!李复和杨子虚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他哪来的信心?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的?”杨宁沉默许久,细想了下这次元宵会试前后发生的事情,而后平静的问道。

“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回头你还是问李复吧….”杨子虚想了想,决定不告诉杨宁太庙的事情,毕竟这关系到失传已久的《国策》一书,其中还牵扯着太庙中的老酒祝。

但不得不说,杨子虚对于这次的赌注,他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李复那一晚在客栈中的神情却让自己觉得,这次元宵会试的头名非他莫属。

………………………..

……………………….

“最后一场是我了,你觉得我俩最终谁能夺得最后的榜首之位?”杨宁认真的看着杨子虚,开口道。

“这样吧,我赢回来的钱给你分三层,你干脆和我一样认输算了,反正你来这元宵会试也只是走个过场。”杨子虚闻言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杨宁一脑门子黑线,冷冷的斜视着杨子虚。

“你别这副表情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缺钱用,你要是害的我输钱,我就将你隔三差五的去秦仙舫的消息透露给帝武候!”杨子虚忽然硬气起来,傲然道。

杨宁听到秦仙舫后,神情微凛,而后伸出手指头

“六成!“

“你怎么不去抢!最多五成!”杨子虚有些恼火,用很长时间才确认杨宁和自己不是在说笑,而是真话,于是更加恼火。

“七成”杨宁淡淡的看着他,似乎在说,现在是你在求我。

杨子虚看着他冷笑说道:“你能再不要脸些吗?”

“好吧,五成就五成,不过钱先不要给我,你告诉我具体数字就行,回头我要用的时候在从你那拿。”杨宁摊了摊手,表示同意。

“杨宁大哥,我是第一次发现你是如此不要脸的人!”杨子虚认真的打量着杨宁,似乎是第一次认识此人,胸膛不断的起伏着,这是被杨宁给气的。

一个在自己心目中如同君子般的人物,今日竟然会为了钱而选择放水!这种行为在杨子虚看来简直就是大丈夫的耻辱。当然,杨子虚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己先前的行为,用他的话来说,自己那并不是放水,而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脸皮,估计东都中再也找不出比他还要厚的了。

……………..

李复并没有走下擂台,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场,对手将是杨宁,不过,李复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杨宁。

杨宁不光是帝武候的义子,还是天策府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之一,假以时日,他的成就恐怕不在帝武侯之下。

“最后榜首之战,李复对着杨宁。”太宰看着杨宁小声的在和杨子虚商讨着什么,心中不由的泛起了嘀咕。

“这两个臭小子又在搞些什么?”

太宰并不是不知道杨子虚弃权的意图,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曾教导过二人。杨宁还好,毕竟大小就跟在帝武候身边,倒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但杨子虚,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天让人省心过,如今两人窃窃私语半天,肯定没什么好事。

“那什么…..太宰大人…..学生也有些不适….弃权行吗?”

终于,两人“分赃”完毕,杨宁也学着杨子虚刚才的样子,面作痛苦道。

太宰嘴角微微抽搐,神情微微变化,而后摇了摇头。

杨宁也退出比赛,这令不少人大感意外,就连台上的李复也吃了一惊。不过看着杨子虚那满面春风的表情,李复似乎猜到了这两个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该死的杨子虚,回头跟你没完!”

这两个家伙把自己当成摇钱树了!

这时,太宰大人出现在擂台之中,宣布道:“本次元宵会试武试榜首—梁州,李复。”

随后,太宰打开手中一直握着的皇榜,又道:“本次元宵会试文试榜首—梁州,李复。”

而此刻,太极殿前一片安静,没有人喝彩,连议论声都没有。

双榜第一!自两百年前的太傅夺得此殊荣之后,再也无人在元宵会试上在折此殊荣。如今,被太傅的传人打破了。虽然武试中有两名对手弃权,虽有很大的水分,但也未能影响李复最终的成绩。

更加令人震惊的是,三公之一的太宰也默认了此事,未曾多说什么。

难道?这是太傅归京的信号?

第二十章 酒祝

“驾!”

“驾!”

“驾!”

就在元宵会试即将结束时,以大明宫为中心,无数快马沿着东都各条大道,飞驰而出,向着东都各处贵族府邸疾奔而去。

今年元宵会试不但有人一举将文武双试的榜首囊入怀中,且极有可能是太傅的传人!

这两个消息,尤其是后者,对于东都的各大府邸来说,无疑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元宵会试中的消息刚一透露出了,留在大明宫外东都各府的家臣,几乎是疯一般的返回,向各家的主公回报。

“什么?!太傅传人!”

东都各处,一道道身影得到这个消息,拍案而起,简直无法相信自已的耳朵。消失数十载的太傅忽然间有了消息。——整个东都都炸开了!

“你再说一遍?那人是太傅传人?!”

消息传到百战侯府的时侯,百战候王翼青筋暴起,抓着这名家臣使劲摇晃。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百战候府是传承八百年的贵族侯府,第一代百战候乃是跟随太宗征战天下的几位神将之一,而后被太宗封为百战候,世袭罔替。而现如今的百战候是属于神策一脉阵营。和太傅之间的矛盾在东都之中不是什么秘密。若是说谁最不想太傅出现,除了皇室,也就眼前这位百战候了。

太傅虽然远离东都,但朝中任有不少人追随太傅,例如三公中其他二位。这十几年来,有多少人想要将太傅的名字从朝中除名,另选一位,可就是一直没能如愿。更主要的是,历代三公皆不涉党争,而如今的三公却一直都是以太傅马首是瞻。

在王翼的要求下,这名家臣将元宵武试中的情况,详细叙说了一遍。

等这名家臣说完,王翼抬起头,看向自已的父亲老百战候

老百战候一身长衫,站立在窗前,看起来显得平淡镇定。但王翼分明看见,父亲右手空荡荡的袖袍却微微的抖动着。

王翼脑海突然清醒了不少,怔怔的看着父亲的背影道:“父亲,太傅传人出现,并不一定说明太傅还活着…….”

“砰!”

老百战候一掌震碎了窗框,猛的回过身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空挡的右袍无风自动。整个东都,最最不愿意听到太傅消息的,就是他了。

“二百多年前,圣后退位之时,当时还未曾进入朝廷的他就反对陛下的正统,于我对峙在玄武门前,以八百骑兵破我天机阵。十六年前的那一晚,更是一剑断我右臂,至今仍为能痊愈。而现如今,自己不敢来东都,派一个小辈前来出风头,是欺负我王家无人吗!你当我不敢对小辈下手吗?“老候爷怒吼道。

“可,酒祝大人还活着,另外,帝武候马上也要回东都了。”王翼小心翼翼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

老侯爷眼中光芒闪烁,冷电闪烁,流露出一股慑人的气息。

而后冷静了下来,权衡之后。然而再不甘,他也只能颓然坐下来。

……

太极殿内,元宵会试的一众学子和公卿大臣都在等着最后礼程结束,但未见太宰和太保两位大人。

按照大唐的礼法,元宵会试中的文武三甲,不仅能得到皇室的奖赏,且十五岁的三甲学子可由三公为其束发。视为莫大的荣誉。杨宁、杨子虚皆是为此才来参加元宵会试。

“陛下到!”

一阵高吭的声音从远处的神道中传来

一座驾撵缓缓的进入太极殿内,左右分别是学子监的大儒及内宫侍奉的婢女。

“参见陛下。”

殿中众人齐齐跪下,行大礼,山呼万岁。

华丽的帘布掀开。身着黄袍头戴冠冕的大唐人皇,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艰难地走下,在婢女的帮助下,费了半天时间才爬上太极殿内那座并不怎么高的宝座,即便是这么短短的几节阶梯,使他气喘吁吁起来。

坐到宝座之上,腹部的那圈肥肉从宽松的龙袍中流了出来,在腰带上突起。

皇帝双手落在自己的腹部,捏着腰带上突出来的肥肉苦笑着,揉了揉那些肥肉,摇了摇头看向了殿下跪着的群臣。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刚登上宝座情形。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快两百年了,当初自己率军夺得这座位的时候,还是很清瘦,而现在自己都胖成这样了,群臣私底下的议论并不在少数。但那又怎样,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自己。

“嗯?”皇帝发出一声疑惑。

听到陛下的声音,身旁的宦官微微一惊,连忙凑近身来

“太宰和太保呢?”

“陛下,太宰说是去了太庙了。”

一旁的官宦小心翼翼道。

“太庙吗?不是应该宣布本次会试的结果吗?去太庙干嘛?”皇帝一楞。

“老奴这就去查下。”一旁的公公道。

话音刚落。太宰和太保就出现在了殿门外,而且殿外所有的侍卫和宫女都跪了下来。如同刚才迎接皇帝的情形一般。这不是太宰和太保应该能受的礼节。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众人眼前。

,稀疏的白发上束着白色的丝巾,身着一袭素色儒服。枯槁的双手上爬满了沟壑纵横般的皱纹。而他浑浊的双眼中却透露出无比正直刚毅的目光。

“酒祝老师?!”皇帝扭动这肥胖的身躯,终于看清了殿外老者的长相。

殿外的是大唐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太庙的酒祝大人。也是如今大唐活的最长久的一位。自太祖建立大唐开始,酒祝就一直在太庙负责着每年的祭天,祭祖仪式。历经太祖、太宗、高宗、圣后、中宗已经现在的大唐人皇一共六代皇权交替。无论每次皇权的交替中出现多大的风雨,都无人敢去打扰酒祝大人。

有人说酒祝是太祖的同母胞弟,所以历朝历代的君主都不敢去叨扰这位老者。也有人说,酒祝是太宗当年玄武门之变的幸存者。不过世人还是相信前者的要多些。

不可否认的是,酒祝是天下士子儒生的领袖支柱。不光是历代三公,不少的皇族子弟大多都是拜在酒祝,或受过酒祝的提点。所以,连当今陛下都不敢对酒祝轻怠。

“老酒祝,您怎么来了?”皇帝陛下苦着脸笑道,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婢女,咬着牙攒这腰间的肥肉,气喘吁吁的疾步走到到殿门处,小心的扶着酒祝走进殿来。

“陛下礼重了,您是一国之尊,岂能屈身前来迎我这一个糟老头子。”酒祝枯瘦的手轻轻的推开皇帝扶着自己的手。

皇帝,满脸肥肉无奈的笑着,露出窘样。

酒祝和皇帝陛下之间的关系,一些年长些的老臣们还是知道些的。两百多年前的那一晚,东都烽火四起,四路藩王都在争夺这殿中的宝座。那一晚,是酒祝推开了尘封许久的太庙大门,向着全天下宣告下一届大唐人皇的人选。简单的一句话,使得另外三路藩王不得不放下兵器,无奈的接受。

大唐中,若是说,有人敢向皇帝挥刃,但却无人敢在酒祝面前动武。只因他是大唐的酒祝,大唐士子心中的精神领袖!

“这太极殿,多少年都未曾来过了。”老酒祝颤颤巍巍的走到太极殿的阶梯之下。似乎一阵过堂风就能吧这位老者吹到,上了年岁而变微偻的身躯却还是努力的挺直着,看着殿中的群臣。

是了。老酒祝的确是有不少年未曾再在着太极殿中现身过了。无论是三年一次的朝试,还是元宵会试,宣布天下士子头名的是三公代劳。以至于大家都渐渐遗忘了天下士子都希望叫出自己名字的人该是酒祝大人了。

“两百多年了,上一次我记得还是那三个人,不知道这一次会是哪三个小家伙。”酒祝眯着眼笑道。

第二十一章 落幕

酒祝的声音并不大,但太极殿中,无一人敢出声,死寂一般的沉寂着。

那一届,太傅,帝武候,还有…夺得了前三甲。可现在,也只剩下了帝武侯还在朝中,威望正盛。

“酒祝老师今日是来?”重新回到宝座上的大唐人皇也疑惑了,酒祝许久都不过问朝中之事,怎么今夜想起来到这太极殿中了?

“陛下,按照礼仪,这元宵会试的三甲头名本该是老臣来宣布的。可毕竟上了岁数了,腿脚不便,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由三公代劳。今夜不知怎么了,突然间想去凌烟阁看看那些老朋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太极殿中了。”酒祝对着皇帝陛下行了一礼,开口道。

“既然酒祝老师来了,那,这次元宵会试的三甲还是由老师您来宣布吧,朕也有好多年未见过老师再为我大唐选拨栋梁了。”皇帝的脸上虽是笑容,但目光中却闪过丝寒意。

酒祝颤颤巍巍的接过太宰手中的皇榜,慢慢的舒展开。

殿中数位学子目光都聚集在那张不大的皇榜上。

酒祝展开金卷展开,一一读到。凡是皇榜上有名的,都是今日,表现亮眼的学子。

“王卫——武试第九”

………

“宫傲——武试第七”

“杨子虚——武试第六”

最后,要宣布前三甲了…

“李嗣业——武试第三”

“杨宁——文试第二,武试第二。”

“李复”

酒祝停顿了下,看了眼李复,从酒祝的眼神中,李复似乎看到了夫子的影子。

“文武双魁!”

接着,老酒祝又道:“按大唐礼,双魁未过十五,由三公为双魁行束发礼。李复,你过来。”

酒祝朝李复招了招手。而殿中众人皆不可思议的看着酒祝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今年的束发礼,我来吧。”酒祝很自然的从太宰手中接过玉梳。

“老师,这…….”

“酒祝大人,一个元宵会试的魁首,何以敢让您亲自束发啊!”

“酒祝大人,这不符合礼法啊…..”

“皇室子弟成年时尚且都不能请酒祝大人束发,更何况是一个平民。如此,我大唐礼崩乐坏,酒祝大人三思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酒祝的话语刚落,太极殿中大儒们纷纷开口道。酒祝亲自束发,几百年来,未曾听闻。遥记当年,太宗皇帝立下太子时,太子成人礼上酒祝为其束的发,大唐立国八百年来,也只有这么一次!

“酒祝老师,皇室子孙都没有这待遇,合适吗?”一旁的太宰此刻脸上也犯了难。

而此刻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大唐人皇脸上很是平静,肥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我已经老了,大限将至,从高宗皇帝开始,再无皇子在十五岁前被立为太子。今年元宵就当了我一个心愿吧。”酒祝转过身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开口道。

大殿之中,静悄悄的,皇帝静静的端坐在龙椅上。仿佛和大殿、龙椅融合在一起。

他的双眸紧闭,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朕准了!”

皇帝睁开眼,只见脖子上的肉刹那间从领口露了出来,头微微的点了下。

太宰点了点头,微一颔首,一旁有宫女用托盘奉上酒樽。酒祝抓起酒樽,沉声道:“祝酒!”

太极殿内,两排宫女从侧幕手持托盘依次轻步走到殿中众臣面前。

“祝我大唐国富民强,百姓安康!”

“祝我大唐横扫环宇,万邦来朝!”

“祝我大唐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

祝词完毕,太宰以袖掩面,一饮而尽。殿内众人也跟着一饮而尽,而后无数支璀璨的烟火,从夜色中升起,将整座大明宫照得一片灿烂。

而此刻,已快到子时。

“李复,你过来坐下。”酒祝再次像李复招了下手。

李复愣在原地,酒祝要为自己束发的消息至今还如同一场剧烈的雷暴般在脑海中炸开。仍未回过神来。

“啊~~”李复忽然叫出了声,脸上五官聚焦到一起,一只手搭在杨子虚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猛的揉着自己的右脚。

杨子虚头偏向一旁,肩膀不断的微耸着,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的想要笑不出声来。

而杨宁站在李复右边,似乎刚才他什么事情也没做过。

李复平复了下忐忑的心情,走到酒祝身前,而后跪了下来。

酒祝用玉梳将李复的长发慢慢的梳理整齐。

束发的过程极为讲究,要求每一束头发都要梳的整齐。这个过程虽然简单,但极为繁琐。酒祝的手很稳,梳的很慢。整个过程持续差不多半个时辰。

束髻之后,酒祝将将玉梳放回托盘。然后取过托盘中的绵带,将发髻扎上。

最后的一步,便是佩玉了。大唐以武立国,以文治国,是礼仪之邦。儒家经典上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束发之礼最后一步的佩玉。

大唐《礼记玉藻》曰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组绶,大夫佩水苍玉而纯组绶,世子佩瑜玉而綦组绶,士佩瓀玟而緼组绶。

李复这类的普通学子只能用赤黄色的丝带佩戴美玉。

束发在司礼监最后读完的束发之礼的礼文中结束,

最后,就是大唐人皇授予元宵会试前三甲的赐礼了。

烟火照耀大明宫内,带给夜间光与热,却又不刺眼。

“他就是今年元宵会试文武的榜名?”

“据说是太傅的传人?”

“会不会哪里弄错了?”

“连杨宁都被他挤到第二名,看不出来这个少年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瞎说!杨宁是弃权了好吧,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守候在大明宫外的人群看着从朱雀神道中走出来的众学子,议论纷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更多人则是看着为首的李复。

没年的元宵会试都会很热闹,,对于东都的民众来说,若是少了元宵会试,元宵节便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不过。

但是,今年元宵会试的榜名不是杨宁,不是天策五杰中的任意一人,不是神策六甲中的一人,不是侯府士子,不是学子监中人。

而是,李复。

一个从梁州来的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在东都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支持的人,且还可能是太傅传人的人。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但这却实实在在的发生的事实。

哪怕是事实,人们依然无法接受,元宵会试中的细节早已传了出来,太傅的字眼在这一晚被多次提及,就连皇室也对此并无任何态度。似乎,太傅从未离开过。

下一刻,一则消息在人群中传开。

神道两侧及东都城内瞬间变得更加寂静,然后轰的一声炸开。

李复最后束发礼竟然是由老酒祝亲自操办的!连大唐人皇都未反对!

酒祝束发?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几乎比李复榜首之名更加的令人震撼!

他难道是太子吗?

不可能!大唐自创立以来,八百年间,只有太祖、太宗、高祖立过太子。而无论是后来的圣后,还是当下的陛下都未曾立过太子。

酒祝竟然不顾礼法强行未李复束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更令人未料到的是皇帝陛下竟然同意了!

当空的明月斜斜地照在神道上,把李复的影子拖的很长。李复的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长匣,这是今年元宵会试的奖赏。

束发过后,人皇并没有亲自将这次会试的奖赏交予前三甲,而是离开了太极殿,最后的流程和奖赏都是由酒祝主持和挑选的。就连李复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这里是一本书?”杨子虚首先按捺不住了,打开了手中的锦盒,发现竟然是半部残破的古籍,连个名字都没有,很是不满。

“我比你好多了。恩…..

是一把剑。”杨宁也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锦匣。语气间带着一丝失望。

听到这是一把剑,李复目光下意识落杨宁手上的锦盒里,便再也无法离开。

那把剑很古朴,岁月在剑身上面留下痕迹,剑鞘是普通的皮鞘,剑柄也很朴实,从里到外透着股寻常的气息,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也没有灰尘或血迹,总之这柄剑普通到了极点,却让他很想亲近。

李复伸手去握剑柄。

杨子虚的手却抢在了李复前面,他把剑柄抢先握在了手中。

“这剑怎么这么眼熟?”杨子虚拿在手上,抽了出来耍了几下,仔细的看着剑身道。

“这是?”杨子虚盯着剑首上那两个古朴的小篆,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赶忙将剑插回了剑鞘之中,直接抢过杨宁手中的锦盒,放了进去,抱着手上不撒开了。

杨宁看着他,说道:“这是我的。”

杨子虚紧紧的抱着手中的锦盒,清俊的脸上写满了激动。“杨宁大哥,咱俩换换呗?”

“这…..”

杨宁注意到李复似乎也对这柄剑很是喜爱,先去想拿起来看看,但被杨子虚抢先一步给拿走了。不过自己本身也不大喜欢剑这一类的兵器,。这让杨宁有些犯难了,但依然坚持对杨子虚说道:“这剑你还是还给我吧,你又不喜欢用剑。”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用剑?”杨子虚对手上的这柄剑仍不死心。

“李复,你的是什么啊?这么长的一个盒子。“杨子虚将目光转向李复身后的那长盒上。

一柄黑色金属长枪分为两段静静的躺在锦盒中,上面龙纹盘绕着,刺骨的杀意从长枪上发出。

“这…..“

第二十二章 涟漪

“难道是独魂!“

“不可能!怎么会是‘独魂’神枪!“

“人皇是不是疯了,竟然拿这种兵器作为元宵会试的奖励!“

在朱雀神道的两侧不仅聚集着东都千万名民众,不远的树荫下,不少大人物闻讯太傅的消息,匆匆敢来。当李复取出黑色长枪的一霎那,不少大人物难掩面上的震惊神色,纷纷惊道。

很多结束了元宵会试的考生,还没有离去,闻言看向了李复手上的那柄黑色龙枪。但

虽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这柄长枪的来历,可“独魂”二字一处,他们的脸色立马有些难看起来。

以李嗣业、宫傲为首的前十,站在离李复不远处的西南角,看着李复从锦盒中取出长枪的那一霎,脸上流露出羡慕而惘然的情绪。

“独魂”乃是太宗皇帝的配枪!

可偏偏皇室的赐礼竟然是“独魂”

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这怎又不让人心动?

然而现在他们只能看着这柄传奇色彩的神枪最终是握在了李复的手上。愤怒和不甘,终究只能归于惘然,因为他们不是榜首,最终还是做了嫁衣。

忽然一道强大的气息平空而起,直接落到了李复的面前。或者说,落在李复持枪的手前。

“勇武候,您这是?”杨宁看清眼前之人后,往前踏了一步,戒备道。

勇武候的双眼丝毫不掩饰对李复手中长枪的欲望,身上的气息不断的提高,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那柄长枪据为己有。

“踢踏~~~踢踏~~~”

就在此时,与朱雀神道外相连接的第三横街上,数百骑黑压压的骑兵暴露出来,皎洁的月光与星辉落在乌黑的盔甲上,没有任何温暖的意味。照亮了那些冷峻的脸庞,以及背后那黑色旌旗上“天策”二字!

而在最前方的是神情肃杀的忠威神将徐长海。

虽距离朱雀神道数百尺开外,但态度非常明确,直指勇武候!似乎勇武候敢伸手夺取黑色长枪,下一刻这些骑兵将会冲杀过来!

“帝武候回京了!”

天策府的骑兵出现,勇武候的脑中瞬间出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收起自身的气息。冷漠的看了一眼李复手中的长枪,而后走出了人群中,第三横街上的骑兵也随之安静离去。

大明宫外,朱雀神道上。只因李复手中的黑色长枪一现世,而变得异常嘈杂,虽有龙武卫竭力维持。能够使那些民众不敢靠近,却无法挡住那些视线与声音。

数千双震惊、好奇、探究的眼光,汇在李复手中的长枪上,让李复有些不安。

“先收起来吧。”

被勇武候这么一闹,杨宁也有些后怕。这柄长枪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他了,连武候都不能免俗。

“刚才的那个是勇武候?”李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急忙将黑色龙枪放会锦盒中。

环顾四周,不光是刚才的勇武侯,就是不远处的那些大人物们眼中发出的炽热的目光,使得李复感觉如坐针毡。

“先上车回驿站吧。”杨子虚在一旁小声说道。

“驿站恐怕是不大安全了,今夜还是去我那吧…..”杨宁想了想,开口道。

李复闻言点了点头,毕竟怀璧其罪,手中的这柄龙枪的名声实在太大了,难保今夜驿站之中不会发生什么。

三人走到神道尽头,看着大街上如潮水一般的人群,有些头疼。

…………….

缰绳轻摆,车轮缓动,长街两侧人群中热切的喊声始终都没有停止过。

李复座在车厢后面,掀起后窗的帘布,回望着承天门的方向,只见月光的洗礼下,神道尽头、长阶上方隐约有个人影,微微佝偻,老态毕现,无人靠近,很是孤单。

车轮碾压着青石板,虽已是子夜时分,但东都大街小巷中的声音未曾减弱。

“勇武侯刚才是怎么回事?”杨子虚看着杨宁问道。

杨宁有些心神不宁,道:“你见到一个比你弱小很多的人拥有‘独魂‘会有什么反应?”

杨子虚见他这般回答,自然不会再问,想着先前在宫外勇武的反应,感叹道:“若不是天策的战骑,估计勇武侯肯定会抢。”

杨宁嘲笑说道:“我倒是希望他动手,反正以后肯定会跟他撕破脸皮,倒不如这次名正言顺的杀了他。“

李复闻言后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杨宁说道:“刚才那组骑兵是帝武候大人的贴身亲兵。”

李复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着刚才在第三横街看到徐长海出现后,勇武侯如同被掐住喉咙般悻悻离去,笑着说道:“这下他丢脸可丢大了。”

李复突然开口道:“你们说为何今年的奖励会这样不同?”

杨子虚盯着他的眼睛,没好气说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傻??你现在是太傅的弟子,东都城内现在谁敢动你?帝武候执掌大唐最为强大的军队,而三公则是太傅的师弟,就连酒祝大人都亲睐与你,你自己说呢?”

“夫子难道就是太傅吗?”李复喃喃道,看着梁州的方向,心情突然承重了许多,此刻,他有些想喝酒了。

……………….

大唐人皇从太极殿回到了紫英殿中,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臃肿的身躯端坐在宝座之上,看着自己腰间的肥肉,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传令宗人府,查下那个叫李复的来历。是不是那个人的遗腹子,朕要准确的消息!如果是,你也不用回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大唐人皇睁开双眼,对着殿中昏暗的一角,冷冷道。

…………………………

这一夜,东都无人不知李复,和两百年前的那一夜如出一辙,两位少年皆在一夜之间名镇东都!

李复拿到元宵会试的榜首,让皇室拿出了当年太宗皇帝使用过的配枪作为奖赏。这一夜东都很多人家都睡不着觉。

有的是因为皇室对待李复以及太傅的态度。有的是因为第三横街上的那数百骑天策骑兵。而更多的却是大多数人家在元宵会试的赌注上输了不少的钱。

根据事后的统计,光是今晚的赌局,东都各大赌坊一共开出了两百多场,其中投注数额最大的七十多场,基本上都是与会试的排名有关,但因为李复的出现,还有最后杨子虚和杨宁的弃权。使得冷门迭出,很少有人能够在今年的赌局里获胜。

按道理来说,赌客输了,庄家也该赢便是,然而今年东都最大的三家赌坊却没有从今夜的赌局中挣得什么钱,就因为封盘的前几刻,三大赌坊几乎同时都收到了天羽神将府所押的重注!。

能在东都中主持这样大的赌局,背后自然是有着极大的背景,虽说庄家有赢有输,但如果庄家背后的势力足够大,赖账不给或者少给,也不是没有的事。

但这一次他们不敢生出任何赖账的心思,虽然东羽神将府送来的不光是下注的银子,还有一张长长的名单,上面记载的名字都是东都各大贵族侯府家的士子,且下注金额并不少。这样一来,不光是东羽神将府,几乎东都的大半侯府都牵扯进来。而幕后始作俑者便是杨子虚…..

这仅仅是今夜东都中的一个小缩影罢了,更多的人关心的却是酒祝和李复…..

自两百年前当时后来的太傅夺得元宵会试文武双魁之后,酒祝大人便不在出现在大唐世人的眼前,这些年也鲜有酒祝的消息,就连远离东都时也未曾见过酒祝出面过。若不是朝廷一直未宣布酒祝的魂归的讯息,可能大多数人都会认为酒祝大人已经魂归凌烟阁之中。

如今今夜酒祝不但是出现在世人的眼前,还隐约的跟当今陛下之间有着一些隔阂。亲自为太傅的传人束发,这可是太子才有的礼遇。像是在表明这些年来皇室对待太傅态度让自己感到不满。

可知晓数十年前的那一晚内幕的人,不是死在太傅手上,就是后来在皇室的清扫中死去。而活着的那几位,皆闭口不谈,似乎东都从未发生过此事。

而这一切,都随着李复的到来,已经开始对东都,不,是整个大唐朝堂产生了影响。

当然,这些影响只在表面,真正的影响还潜伏在水底,等待着发挥威力的时刻到来,或许就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会渐渐浮现出水面,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东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同水波上的涟漪,谁也不知道这微微的涟漪下会泛起怎么样的波涛...........

李复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明天,东都会因为自己这一晚的举动会发生一些变化,具体是什么样,多大的变化,他不清楚。

杨子虚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者说不关心,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李复手中的那太宗龙枪,刚上马车,杨子虚就很不见外的将龙枪从李复手中,半抢般的放在了自己的身前,如同一个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一桌丰盛的佳肴,贪婪的把玩着。

马车来到杨宁的住处——天策学府。

夜晚的东都还很是寒冷,但也抵挡不住东都这无数民众的热情,天策学府门前一片热闹,不时听到有人在喊恭喜之类的话,又有很多惊奇的议论

那些议论声中不光有杨宁和杨子虚二人,更多的是关于李复。

“杨宁来了!啊~榜首也在车上!”

李复等三人刚一从马车里下来,立即就被热情的民众认了出来,不过还在大多数人是朝着杨宁和杨子虚二人去的,倒忽略了李复。

众人在门外等了许久,这会儿看到李复等人的到来,一窝蜂的上千涌去。无数声音在人群里响起,不停传进三人的耳中,随着场面越来越热闹,甚至有些人用手拉扯着杨子虚前去自家府上。

“你拉错人了!我既不是榜首又不是杨宁!”混乱中杨子虚努力挣脱着一位富家翁的拉拽。

“杨士子,我拉的没错啊。你已经很久没去看我家姑娘了,如此良辰美景,启能让她独守闺房…..”

“快放开本少爷,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杨子虚一阵脸红,有些恼火的喝到。这等事情岂能在大街上,众人门前说出。

幸亏天策学府的护卫在门前维持着秩序,否则这三人早就被热情的众人们给强行掳走了。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不远处的忠威神将府派了两支人马来此,人群终于安静了些。

三人得以狼狈的逃会了天策学府中。

此刻三人哪还有刚从皇宫离开时的风度,衣衫褴褛,杨宁的一只袖袍还不见了半截,露出了古铜色的半截手臂。而李复稍微好一点,但衣服也被拉扯开来,头上的紫金冠斜斜的耷拉在一边,被酒祝大人梳理那整齐的头发也变得呜糟糟的。

最惨的是杨子虚,这家伙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被忠威神将府的人找到时,竟然被一群妙龄少女堵在长街角落中,现在无论是脸上,还是衣服上皆是那些少女们的胭脂水粉。满脸的唇印在门前的灯火下显得十分的滑稽。

第二十三章 一场棋局

次日清晨,庄厚的大明宫前的广场上,碧空万里无云,初升的朝阳无私的将阳光尽数洒落,将东都中的寒意尽数驱数,今日的气温似乎就如眼前广场上的气氛一般热烈。

负责维持秩序龙武卫的和学子监的儒生脸上细细的汗珠留露出来,由于昨日元宵会试冷门迭出,导致今日来观榜的民众特别多。大明宫前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东都民众和从外郡赶来的人群们,黑压压的到处都是,脸上写满了兴奋

一名穿着朱红色儒服的学子监官员,站在广场中央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一卷黄帛,高声宣读着今年元宵会试前三十人的名单。

随着学子监官员每往上报一个名次,广场周围民众的喝彩声便会高出一分来,如雷般的喝彩声冲天而起,这是献给本次元宵会试的优胜者。

与往年不一样,这些人中虽有较多是东都各大侯府、学府子弟。但今年却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名额,,各郡中的青年才俊竟在这次元宵会试中占据了不少的名额。也爆出了不少的冷门。

按照礼部章程,接下来是本次元宵会试上榜各府各院的士子学子一个盛大的游行庆典!

这些士子学子门依次按照名单的顺序来到广场中央的石阶前,神情各异,大部分考生喜不自胜,有的考生则是一脸平静,觉得这个名次是理所当然。有的考生则显得有些落寞,对自己的名次大为不满。

而石阶下却只站了二十九米名学子。百战侯王家三人只有一人在场中。王卫隐受伤过重,到现在仍是昏迷不醒。这对于百年侯府王家来说,是莫大的耻辱!王寒未能进入前三十名,在第一关的时候被李复过早的淘汰掉了。一身华贵的裘服,神情平静从容站在观望的人群中看着李复一步一步的走向最中央的石阶前,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袖口下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宣泄着心中的怨愤。

一驾特质的辇车停靠在大明宫广场前的东边角,这二十九人登上特制的辇车,在民众的包围中沿着东都的朱雀大道开始,而后绕行一圈,至少需要半天的时间。

整座东都都陷入了狂欢的气氛里。

无数鲜花从人群中被撒落到辇车之上里,辇车中的二十九人,向四周的人群点头示意,感谢他们的热情。

…………………

东都城中的某处阁楼中,淡淡的书墨香味萦绕在屋内周围。半卷褪色的水墨丹青挂在正中之中。清风骤起,炉烟袅袅。两位中年男子对坐在台前。西北角的阁窗外正是李复等人游行东都的辇车。

“昨日他在宫里参加元宵会试,结果没有想到,这孩子的能耐远超我的想象。”一位气质儒雅,白衣如雪的中年人淡淡的开口道。

他望向面对而座的人平淡而儒雅的说道:“现在看来,这一幕倒是很像我们年轻时。”

印在白衣男子眼前这张脸孔,温润如玉,不怒而威。一双眼神更是深邃浩翰,身上散发出一阵气质稳重,沉浑,有种百炼之钢的气息。但与之伴随的却是一种极重杀伐气息

那人低头看着面前棋盘上的僵局,说道:“在你看来,这个孩子现在还能成长到我们这一步吗?真是搞不懂那个酒鬼在想什么,就这么将他送入东都,现在闹得人尽可知。宫里昨夜派出人来传信,后半夜就有人前往梁州了。”

“东都安静了两百年了,十五年前那晚被老酒鬼那么一闹。我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对。现在想想,他是对的。”

中年男子负着双手走到阁窗前,看着面对游行场景有些局促的李复,淡然说道:“太宗皇帝当年错了,但临终前下的后手也着实太匆忙了些。可能连他也没有料到,当年在玄武门前的那一幕至今还影响着大唐。即便那时候长孙大人凭借着一己之力改变了部分格局,可先皇驾崩的太过于突然,使得后面的计划都付之东流。可两百年前的那一夜,‘他’的出现将这一切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说到此处,他转过身来,静静看着灰衣人的眼睛,说道:“但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忽然改变了态度,而且是两次,这让我不得不对你警惕。”

灰衣男子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可陛下他……毕竟是我的兄弟。”灰衣男子抬起头说道。

阁楼中,寂静了下来,与不远处大道上的喧嚣格格不入。

白衣男子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那这些年,他又何必在你那里安插眼线,你又何必处处提防他?也为曾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他?”

灰衣男子说道:“皇室无情,你是知道的,当年我以为我们错了,太爷爷终究已经死了那么久了,谁又能知道太爷爷当年的想法。”

“原来如此?但你不要忘了,当年他曾经决意要杀那几人原因是什么。你也知道皇室无情,若不是当年我们年幼,又有酒祝大人的庇佑,你觉得我二人今日还能在此对弈吗?”

白衣男子指着远处的大明宫道。

“这十余年里,他做过的事情你还不清楚吗?任人唯亲,上官倩在后宫将他牢牢迷住,大唐大半个朝局都由上官家族把持着。在这样下去,她上官家就是第二个武家。自神武年间到两百年前这段时间,我大唐儿郎的血流的还不够多吗?你难道还想让大唐再经历一次黑暗?”

白衣男子说道:“或者,我们当初就不该去凌烟阁中。”

灰衣男子听闻此处神情微动,说道:“既便当年凌烟阁中的秘密没有被我们几人所得知,但后人还是会找到的。罢了~罢了~你就和那个老酒鬼一样是个死心眼,我这闲散的日子算是没的过了。真是败给你们两个疯子。”

听着这话,白衣男子安静了会儿,忽然朗声而笑,说道:“你说的是真话?”

灰衣男子看着他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无奈与自嘲,说道:“否则你觉得我会闲着没事跑到这来与你这臭棋篓子下棋?再者,我也觉得当年酒祝大人选错人了。或者说当时的那种情况也的确无人可选了。”

灰衣男子夹着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中的一处,说道:“回龙镇,你输了。”接着话峰一转道:“不过幸亏酒祝大人当年没有选我,否则我早就扔下冠冕,从那张牙舞爪的椅子上下来了。那椅子太硬了,与我的屁股不匹配。“

白衣男子大笑着说道:“你的性子就算是把你绑在那上面,估计你也待不长久。”

灰衣男子站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黑子放进棋盒中,说道:“你提前回来,这让陛下很是不满,而且昨夜第三横街前的那一幕,恐怕会比较棘手。不过想来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倒是有一件事,此次北疆大捷,虽说你只用了三个月。但南部去年的赋税被你强行征为军费,这笔帐,倒是不小的麻烦。上官家和勇武候不会放过这个打压你的机会。”

“无妨,无非就是交出那些无关痛痒的军权,天策府暂时还不会有人敢动的。“白衣男子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皱了皱眉头”还是输了吗?“

……………………..

……………………..

中午时分,礼部举行的游行活动终于结束了,三人回到天策虚浮,李复稍微梳洗了下,就被杨子虚半拽着跑出了天策学府。

第二十四章 天策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哎呦~谁打我!”一位十来岁的少年吃痛的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扭过头来,手上捧着的书,掉落在地上。

“呆子,错了是秋收东藏,藏是收藏起来的意思,不是道藏的藏。”

身后,一白衣长衫男子笑着扔过去一颗松子。

李复和杨子虚刚踏进天策府门,看到眼前这一幕。

“楚戈,你又在欺负徐祥鹤了。”杨子虚对这青年男子打趣道。

“子虚?你不在上陵院好好待着,又跑这来了,你就不怕杨院监把你禁足了吗?”楚戈扔下了手中的松子,拍了拍手,笑道。

“昨日我听杨宁大哥说你回来了,怎么,这次西北大捷,没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吗。”杨子虚说道。

“戎狄那边能有什么好的东西送你,不过,这次倒是缴获了戎狄的一个副都统的一柄长弓,回头送你吧。”楚戈无奈的说道。

对于这种事,楚戈早就见怪不怪了。杨子虚虽说现在还是上陵院的学生,但他和徐翔鹤一样,自小都喜欢来着天策府中玩耍,可以说天策算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了。

“狄人是游牧为生,他们的弓自然是不差的,副都统的弓吗….马马虎虎,也算是个好东西。”杨子虚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十来岁的徐翔鹤,忽然插了一句:“楚哥好是偏心,昨日我都看上了那柄弓了,怎么不送我呢?”

“哈哈,你还是好好读书吧。”楚戈摸了摸徐翔鹤的小脑袋,笑道。

“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学打仗。”徐翔鹤小嘴不满的嘟囔道。

“呆子,你连尽诛宵小天策义都不明白,怎么打仗。”楚戈爱溺的将地上掉落的书,捡了起来,递给小孩道。:“好好读书,将来和你父亲一样。”

………………

“这位就是今年元宵会试的榜首了吧?”楚戈看着正在打量门口立的一块巨大的石碑前的李复,开口道。

“在下李复,有礼了。”李复目光从石碑上移开,礼貌应道。

“好了,等会在寒暄吧,叫上姜墨渊,咱们几人好好的喝上一杯。你们两人也是好运气,随军三个月,应该憋坏了吧,今天好好的庆祝一下。”杨子虚打断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你这小子,在这天策府中饮酒,你是不是想让杨大哥请出教棍来揍你啊。”楚戈乐了,这位大少爷的干过的滑稽事情,可不是一件两件的了,东都谁不知道东羽神将府出了个无法无天的世子。

“走,先去后院找姜墨院去。”杨子虚二话不说,拉这李复就往后院走去。

这里并不算太大,远比上陵院小多了,但这里,景色却远胜上陵院,用杨子虚的话来说,天策府的景色远比东都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

但实际上天策则是被分为了两块。以长安街为界,长安街的最深处那座紧挨着大明宫的府邸是天策府办理公务的地方,也是天策最核心的所在。天策三大神将、十二位军候、二十四御史、都在此处负责天策府的日常运转。不过天策的掌控人帝武候倒是很少会回到这里。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位于长安街街头的天策学府。

穿过前殿,李复等人进入天策学府中的学生宿舍中。杨子虚说的没错,天策学府中的景色的确是一绝。如今,早春虽至,但寒意未去,这里的梅花依旧静静绽放着。一株株,或白或粉或红,拥簇在枝头,极为热闹。

李复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片花海开得极为美丽,梅树林间,一片片坠落的花辨铺在地上,如同一张轻柔的毯子。

大唐的国花,虽不是梅花。但因为梅花有傲骨,有刚劲。不论在怎么恶劣的环境,始终保持着自已的风骨。所以,梅花深得大唐士族们的喜爱,以此自喻!

眼前这片梅花树林,李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前殿那座石碑上刻的是“尽诛宵小天策义”了。这是天策的傲骨。

天策学府中,有不少人还在西北军中尚未归来,大军依旧还在西北边疆驻扎着。虽然击败戎狄这次的进攻,但仍未能够彻底解决西北边患。

大唐自建立八百年以来,边关一直都不甚太平,西北有戎狄虎视眈眈。南方的大燕,北方的蛮族如疥癣之疾,始终挥之不去。

但戎狄和蛮族这数百年间相间壮大了起来,在二十年前,结成同盟,这一下几乎能和大唐分庭抗礼,这也使得这些年来大唐不断的对边疆动武。也给国力造成了较大的损伤。

大唐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光是军中,以上官家族为首的神策府,一直暗自和天策针锋相对。自圣后年间开始,大唐的朝堂之上,更是经历过三次的血洗。太极殿前那白玉石阶上,至今仍残留着淡淡的暗红色的红纹,那是鲜血流淌过的痕迹。

皇权的更替总是会伴随着无数的杀戮,谁也不能置身事外。睿智于长孙大人,或亦如薛神将,皆在那风波中死去。

无论是传承百年的神策还是更早的羽林军,亦或者是各郡镇守的军队。从都统到将领,已然早就没有了铁血。战场上的失利,朝堂上的谄媚。愈演愈烈。

而天策则不断的在大唐各处的疆土中来回的调动着兵力,竭尽全力的守护着大唐的疆土。仅仅是这十年来战死的天策将士,就已经达到百万之数。无数的天策将士前赴后继般踏入边疆的战场,而后长眠于此。

帝武候的呕心沥血不但没有换来该有的荣耀,反而却招来了皇室越发的猜忌。西北一战,帝武侯粮饷被断,七十万大军几乎是空着肚子在和戎狄作战。若非帝武候强行征用东南四郡的赋税,恐怕不用等到戎狄来攻,天策这七十万大军就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了。

除了这片梅林,东厢房那边的景色,一样也吸引了李复驻足,这是一片淤泥堰塞的池塘,除了几处梅花瓣落在里面,有着几根枯萎的枝干引起了李复的注意。

“据说当年上陵院的土质不甚很好,太傅便就在这里挖了一个池塘。据说里面的荷花,是太傅亲手种下的种子。”楚戈在一旁讲解道。

“是了,夫子也喜欢荷花。”李复忽然笑了,这两天,李复一直在想,夫子难道就是太傅吗?现在,看着眼前的荷塘,李复明白了,夫子就是太傅。

稻香村中,夫子屋前的荷塘,和这里一模一样。而这里,也有一座不起眼的小茅屋!

而茅屋的背后,却是一大块荒地,杂草丛生,几块巨大的石碑斜斜的从半人多高的杂草中生出。眼前的景色跟古朴的上陵院格格不入。

李复有些不解,这个地方怎会有杂草丛生?带着疑惑,李复走了过去。

……………………..

“别看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埋葬的都是皇族。”

杨子虚对此见怪不怪了,这片荒草,自打他记事开始就已在存在,也一直无人打理。当初太傅在此地居住时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这就是废太子的埋骨之地?”李复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着那几块石碑道。

“对,据说当年太宗皇帝是将废太子埋在了这里。可谁有知道这里不仅仅埋葬了不止一位皇族。”杨子虚看了一眼另外几块残碑冷笑道。

“也实在是想不通,当初帝武候和太傅成立上林苑的时候怎么选了这么块地方。”杨子虚说道。

“难道这里埋葬的皇族弟子,皇室从来都不过问的吗?”李复问道。

“皇室?你会关心要杀死你的人最后埋在哪里吗?”杨子虚瞥了李复一眼,说道:“但帝武候建立上林苑的时候说过:再怎么不对,他们毕竟还是太宗的后代。所以,上林苑就守在了这里,如同天策守护着大唐。”

…………….

大唐建国二百三十余年,经历过太祖、太宗、高宗三代所开创的盛世,中间又是武帝改国号,再到现在的陛下。哪一次不是流满了皇室宗亲的血。就连太极殿上的白玉阶梯上也被染成了淡淡的褐色,至今还未消退。

“走吧,去外面看看吧。”李复回想起稻香村中书上所记载的那些事情,不由的心颤了几颤。

上林苑,不过是当年是那些失败者的陵墓罢了。

第二十五章 血染的梅花(上)

李复回望了眼那几座埋藏在荒草中残缺的石碑。就在这东都上林苑中,安静的躺着数十位皇权争夺中的失败者。这一切皆因帝王的无情……

三人在上林苑中闲逛着,杨子虚的另一位好友姜墨渊并不在府中。天刚亮就出了上林苑,去了天策府,好像是回禀军务去了。

……………..

一路上,李复和楚戈相谈甚欢。一个是天策军中的青年俊才。十九岁跟随帝武候东征西讨,立下不少军功,也是被认为未来八神将之一的人选。一个是太傅弟子,无论是诗词歌赋亦或是兵法国策,两人都有着相得益彰之处。

…………..

“听闻你也精通兵法,子虚告诉我。你曾一眼就看到了神策‘以战养战‘的打算?”梅园一侧的庭中,楚戈问道。

“说实话,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敢这样想,但神策其中的一处布局让我看不理解。”李复想了想,沉声道。

“哪一处?”楚戈问道。

“拥关…..”

“拥关?为什么会是拥关?不应该是天凉郡那一场战役吗?”

“是的,拥关。去年四月的时候,按照戎狄的兵力和行军路线来看,戎狄的大军几乎是被神策军困在了天凉郡中。虽然最后戎狄是从天凉郡中突围了出来,但他们返回的却是拥关。后来也证明了,在戎狄大军被围困天凉郡时,拥关城内最多不过几万戎狄守军,只要神策将拥关强行攻下,那么戎狄就是不想撤军也不得不撤。但奇怪就奇怪在这。”李复沉思片刻,开口道。

“那也就是说……拥关几乎是座空城!”杨子虚被李复的话提醒,忽然想到什么,刚放进口中的梅子连核被吓的一口吞了下去。

“话虽如此,但拥关墙厚城坚,只要城中守军有三万,也很难攻下。”楚戈也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李复的说法。

“可以攻的下来的。”李复认真的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距离拥关不足二十里便是东乌山。东乌山的北侧以前是一片很大的农田,东乌山的后面便是渭水。太宗年间,当地郡首曾经将渭河之水引入浇灌附近的农田。但在圣后年间,渭河下流经常发生洪灾,圣后下令治理,渭水被改道,不在径流此处。农田后来虽荒废,但曾经留下的灌溉河道还是存在。只要令一万将士在那里驻堤,在派遣一万将士清理出旧河道连同渭水,将渭河扒开。渭河之水便可以淹没拥关。而这个过程,只需要三个时辰便可以完成。待到那个时候,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拥关。继而已拥关为中心,朝北方迂回,经庆城郡,白马郡,直插戎狄后方。”;李复耐心的用亭中的茶具简单的摆出了一个大致的行军方向。

一时间,杨子虚和楚戈被李复这大胆的想法给震惊了!

水淹一座有着数十万人口之众的雄关,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水淹一座数十万人的城池,恐怕就算成功了,朝廷也会追究此事的!况且当时拥关也并无异动。”楚戈震惊道。

“所以我说的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当时天凉郡中戎狄大军被困,而我大唐那时在北疆防线上的只有正面面对戎狄的神策一军,羽灵军退守梁城,戎狄只需从后方增兵十万,继而出拥关,梁城无险可守,根本抵挡不住十万戎狄大军。且梁城周围也并无援军可调。只需攻下梁城,戎狄便可一路南下……“李复沉默了会儿,开口道。

“可你又能如何断定,戎狄会如此行军呢?”

楚戈越发的心悸,若是戎狄真的一开始就按照这个方案来进行的话,战火极有可能燃烧到西北一片…..

“若我是当时的戎狄,我定会如此行军。一旦占领西北三分之一的城池,无论是羽灵军还是神策军,都将会孤立无援。待到那时,在调集重兵围剿,整片西北都将会被纳入戎狄手中。所以,帝武候刚一进入北疆防线,第一时间便收复了拥关。”

“不错,拥关一战,我天策左翼一部几乎被打残,若不是最后关头中军前来增援,恐怕短时间内根本拿不下。”楚戈叹道…..

杨子虚听闻后,伸了个懒腰,这个懒腰他伸的非常舒展,甚至隐隐可以听到喀喀的声音。

然后,他从亭中的石凳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望着亭中的二人。

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是明亮至极,甚至显得有些锋利。

“如我知道那道暗渠的话,我定会将渭水引入拥关城内。“看似很随意地说道,但杨子虚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怜悯。

楚戈面无表情说道:“子虚,你可要知道,拥关中,还有着数十万民众。

杨子虚用左手轻轻摩娑着右手背,感慨说道:“这次若是戎狄真的按照李复的战法,我大唐西北疆土恐怕会尽数接受战火的洗礼。”

李复和楚戈,没有回应,也没有反应。

杨子虚说的没错,戎狄占据拥关后并没有急于南下,而是在北疆防线上逗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尤其是神策军入北疆防线之后,两军之间几乎没发什么过伤亡较大的战役。最后戎狄退守拥关城后,也未曾在城中逗留太长时间,仅仅是补给下后勤。倘若当时戎狄一鼓作气长驱南下的话,恐怕战火会一路延伸整个西北!那时候,大唐的三分之一国土将会被占据。

楚戈没有说话,不过他却微微点了点头。

“轰~~轰~“

一声恐怖的巨响,从前殿传出,并伴随着数声沉闷的撕裂声。

“怎么回事?”

“像是前殿中发生什么。”

“走,去看看!”

三人相互对视了眼,有种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三人急忙向前殿跑去。

…………………….

前殿地面上,满是石砾和碎木楔。汉白玉打造的石阶上尽数都是裂纹。

当中最醒目的是一块镶金的牌匾,已经碎成了两块,一块躺在地上,上面有这一个痕迹很深的脚印。而一块,则被插在了前殿的柱子上,激起阵阵尘烟。

烟尘渐散。

数十骑出现在上林苑门外。

鲜衣怒马。一副贵族打扮。

那些人眉宇冷漠,明显也不是普通人。

一名青年骑士,看着眼前已经残破的院门,面无表情说道:“这座死人宅怎么还立在这里!”

那名骑士二十余岁,眉眼细柔,却自有股冷漠贵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看着上林苑被拆开的门庭,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这座府邸在东都的地位,也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显得骄傲至极。

李复三人匆忙的从后院敢来,楚戈看到眼前的画面,不由呆住,而后听见那名男子说的话,,看了一眼后,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而后笑容越来越大。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发一言,转身向后院走去。

李复同样也看了一眼这个男子,而后,走到已经碎成两块的匾前,将插在柱子上的牌匾拔了出来,上面写着“苑“字,而这字迹……

这字迹对李复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忽然,地面上的那抹深深的脚印浮现在他的眼前,这名少年的眼神渐渐冷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夹带着天策学府后院那淡淡的梅香。吹过李复的脸颊,也吹干净了地面牌匾上的灰尘。同时,也吹冷了李复的眼。

“太傅“二字露出,而在这上面,竟然有着一枚极为刺目的脚印!

杨子虚此刻回过神来,看清马背上的青年,一字一句的冷声道:“上官琦!你......是...真的.....活腻了!”

那名青年没有理他,因为杨子虚并不是他今日的目标。

上官琦居高临下看着对着自己冷言相向的李复,神情冷漠说道:“你就是太傅那个狗杂碎的弟子?”

李复没有回答,因为一阵风自他的身侧掠过。

第二十六章 染血的梅花(中)

那阵风夹杂着冲天的杀意,破开与寒风一同降临在上林苑门前的梅香,向长安街上那十余骑席卷过去。

此人是楚戈,他先前和李复等人一块赶到前殿,见到上林苑此刻的画面,他话也没说一句,便回到后园,而后便是持枪杀到!

八尺长枪在手,方能陷阵杀敌。

没有任何言语,楚戈握着长枪从上林苑冲了出来,毫不停顿时便向那名青年贵族和那十余骑杀将过去

黝黑的八尺长枪泛起道道寒光,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向着四周散去,并不温暖,一味肃杀

杀意冲天!

大门被人故意破坏,这是何等样令人愤怒的事情。

楚戈很生气,出手便是凌冽的杀招。

长安街上,骤然间枪啸如虬龙。

那名青年贵族双眉微挑,不发一言。缰绳微提,战马向后退了数步。

身后有骑士出现在他的身前,手腕一翻,两支精钢打铸的长枪,便出现在了前方,印上了楚戈的枪。

这三支长枪为同一种材质所铸造,只有大唐最精锐的天策军和神策军所配备。

看到这两支长枪迎面而起,一旁的李复也明白了,这十余名看似是东都世家子弟,但却都是神策军中的好手。

但楚戈哪里会理会这些,八尺长枪带着杀意凛然的寒光,依然向前刺了过去。

枪芒所过之处,尖锐的破空之音响起。雷啸如琴鸣,破千军如入耳。!

破军枪法!

两声震耳欲聋的脆音。

当当

两柄钢枪变作数截,直直的向这个街道深处飞去,重重落在地面,响起铿锵之声,震破青石板,砸烂了街边一座建筑的外墙。

那两名骑士闷哼声中,被击下座骑,倒在地上,胸前出现两道清晰的伤痕,鲜血汩汩而出。,

这便是破军枪法的真正威力!

前夜在元宵会试的擂台上与王卫那场战斗中,王卫使用的就是破军枪法。但哪像今天楚戈这般挟怒而出,真正地把实力尽情地释放出来。

当然,那两名骑士都是大唐神策军中的佼佼者。可楚戈爆怒而出,一枪挑断了对方两支长枪,同时将其斩于马下,自己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微白。

他握着长枪,站在残破的门前,看着那些人,神情极为傲然,。

只是刚才在暴怒的情绪下,楚戈将经脉中的真元提至巅峰,一招间迸发出来,现在还有些微微气喘。

那名青年贵族看着楚戈,眼睛缓缓眯起,仿佛柳叶一般,眼光愈加锋利,寒冷的话语,从他红薄的双唇间发出,也变得阴冷了很多:“楚戈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敢杀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杨子虚给打断了:“杀你神策的两条狗又如何!”

杨子虚话音刚落,转身夺过身边上林苑一人手中的长枪。

上林苑的大门被破。太傅亲笔书写,陛下加印宝玺的牌匾被毁,令上林苑众人无不愤怒,从后院闻讯赶来的人群中皆是手持长枪。

长安街上,朵朵寒梅随风飘落,杨子虚持枪只指上官琦!

有数名骑士注意到杨子虚的动作,为了保证上官琦的安全,他们向上官琦的身前靠了过去。

这时,杨子虚怒吼一声,单臂一枪砸下、

轰一声恐怖的巨响,在长安街上响起,无数烟尘破石而起。

上林苑的地面,微微震动,长安街地上的青石板皆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两声闷哼

两名骑士化作两道黑影,远远的砸在了长安街深处,重重摔落在地。

他们的手依然握着铁枪,但铁枪已然弯了

上官琦坐下的骏马速度极快,再次往后撤数步,他虽未被杨子虚这一枪所击中,但却被街道上溅起的污水与烟尘,污了衣裳,先前冷漠的眉眼,再难保持住矜持的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握着马缰的右手微微颤抖。

及其愤怒!

他的目光落在上林苑前这三名少年的身上。

现在的他,心中万分怒火中烧。

他强势而又不讲道理,指使手下将那扇十分碍眼的大门给打破,而后又一脚踏碎了太傅亲笔的牌匾。他觉得这很满意,很符合自己高贵而强大的身份,待这座让自己从小就厌恶府邸的人出来后,他准备发飙,立威,然后便是杀人!

结果,不要说发飙,他连准备好的开场白都没说完,便有四名下属被打成重伤。

他在这东都长安街中,将天策最引以为豪上林苑的大门给打破了,结果反而让对方在自己的眼前打伤了四名下属。他感觉自己无疑被人狠狠的挨了一个耳光!

这无疑对他的身份来说是种侮辱,给了他,和他背后的家族一击响亮的耳光!使得他非常生气

东都所有世家子弟都知道,他愤怒起来,会导致怎样恐怖的结果发生。

在他盛怒的时候,就算是宗人府,也要保持沉默

他看着门前站立的三人,就像看着三个死人。

“很好,很好……”

上官琦怒极反笑,苍白的脸颊上现出一丝腥红的颜色,显得有些阴森。

“楚兄,你挡着我的路了。”

楚戈的肩膀上,一只白皙的手掌搭在上面,冰冷的话语从身后传出。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刺骨的杀意从身后传来。

李复的双眼中不带有任何情感,另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濯清”

杨子虚也望着李复,刚才他和楚戈相继出手,但杨子虚并不希望李复也卷入其中。

楚戈看着李复,他当然知道李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玷污了夫子的字了,而且说的话也让我很不高兴。”

“太傅?”

“是的。”

“没有人可以在我的面前侮辱夫子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他也不行。”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如同稻香村中夫子从小教导的那样。不卑不亢,洒脱,世人评说与我何关。更重要的是,他踩到了夫子的字上了。

楚戈看着破败的大门,沉默不语,发现自己也很不高兴。因为那块匾上有一只很不干净的脚印。

“你知道他是谁吗?”杨子虚走道李复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李复说道:“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踩了夫子的字。”

“你要是知道他是上官家的人,而且还是上官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难道你还想……?”杨子虚看着李复的表情,瞬间明白了李复在想什么,倒吸一口冷气。

李复这是想要杀了上官琦!

李复说道:“你难道怕上官家?我可不怕。”

杨子虚怔怔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确认李复他却是不是在说笑。

“你确定要杀了他?”杨子虚认真的问道。

“不行吗?”李复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对方是何身份。

杨子虚拍了拍他的肩头,认真的说道:“我倒是不怕上官家,但你知道他父亲是谁吗?八神将之一—武威神将。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在了东都,但上官琦却是在勇武候身边长大的,和杨宁一样的身份。,而且,他们家族中出了一个你无法惹得起的人,当今的贵妃上官嫣!今日他来找你,我估计他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杀了你。因为十五年前,武威神将就是死在了太傅的手中……”

李复冷冷的笑着,眼神中丝毫不掩饰对上官琦的杀意。既然对方今日是想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么还管许多干嘛。

上官琦,用极为阴冷的眼光对上李复的目光,他的唇角竟带着一丝笑意,声音却比这东都的天气还要更加寒冷,赞叹道:“真是了不起的少年,竟然敢对我起了杀意?”

…………………

他昨日刚刚带着亲随从北疆防线归来,刚回东都,恰好碰见昨日在朱雀大道上游城的辇车,这才得知东都中发生的事情,尤其得知今年的榜首竟然是太傅的传人,所以,他第一件事便是差人去寻找李复的下落,得知他站住天策学府,便没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的天策学府和天策府之间并无多大的联系,它的背后是学子监,是酒祝。

当知晓对方来到上林苑的时候,上官琦便不再畏缩,神策和天策不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算是闹出点大的动静,对自己的惩罚也重不到哪去,毕竟宫中贵妃娘娘是陛下最喜爱的妃子。

于是他打碎了上林苑的门,又一脚踏碎了太傅亲手书写的牌匾,不错,他今天的确是来找李复麻烦的。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敢对自己生起杀意!

上官琦容颜俊俏,肤色极白,此时北风微拂,夹杂着街道两旁的梅花,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白,仿佛玉石一般,但只有真正熟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神策府和天策府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圣后年间两府之间就为帝王的归属形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但双府却一直没有过较大的摩擦,哪怕是再怎么不合,也没有发生明面上的碰撞。

就算是上林苑大门被毁一事,想必皇室也不会责罚太重,毕竟皇室要的是两府之间的平衡,而不是一家独大。

“.似乎今日打碎这间破门是有些冲动了……不过,这样更刺激。”

上官琦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杀!”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与前夜皇宫里的元宵会试完全不同,杨子虚心里很清楚。

至于会不会胜利……杨子虚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气,知道那是不太轻松的事情,以对方的人数和势力,是可以应对自己和楚戈二人的,那么就算李复参战,他们三个加在一起,短时间内几乎是没什么把握杀掉对方,若不这场战斗不是发生在东都城内,或许上官琦今日必死无疑。

但就算是不杀,那也要对方付出代价!

杨子虚这个家伙,没有过多的语言,提着精钢所铸的长枪向上官琦走起,脑海中不停的算着这场战斗的走向。

上林苑对于他来说,有着很不一般的感谢,而且李复的意思是让上官琦死。若要当做没看见,袖手旁观,杨子虚做不到,楚戈同样也做不到。

向后退走,确实迈不动腿,但向前可以,而且脚步很轻松。

李复,也握住腰间的三尺剑,与楚戈和杨子虚一同走向上官琦。

这三人每一个都有杀他的理由,楚戈是上林苑的人,府门被毁,楚戈是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杨子虚将上林苑当成了自己第二个家,也绝不会容许有人这样对待!而李复,就更简单了,上官琦侮辱了夫子!

天策学院外,长安街上,十余北方归来的骑兵蓄势待发。

三个少年毫无惧意。

“杀了他们。”

上官琦面无表情说道,右手轻提缰绳。

要打倒眼前三人,他必须一出手便是杀招。

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事情就会传出去,东都的大人物们很快就会敢来。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来的路上,所以,自己要速战速决!

他要直接碾压过去,把眼前的三人碾平!最主要的是从李复身上踏过去,如同对待一条死狗一样碾过去!

他要让整个大唐都知道,太傅的得意门生是死在上官家的手上,是死在他的手上,是死在十六年前那个被太傅杀死的人的儿子手上!

狂风忽骤,自梅花数落下的花瓣瞬间变的很多,落在长安街的青石板上,铺成一道白黄色的花毯。

花瓣在空中飞舞,遮住很多人的视线。

蹄声乍起,然后连绵如雷,十余道黑影如箭一般射向李复三人的方向。

那些战马明显皆非凡种,皆是北方上好的马匹,在如此短的距离内,竟加速到一种恐怖的程度

看着这幕画面,杨子虚看了楚戈一眼,而后又对着李复使了个眼色,浅浅的点了下头。

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兴奋。三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笑容。

刚才简单的对视中,场中的三人都明白了相互之间的想法了,这是一种难以说明的默契。

李复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手轻轻的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而后,一道身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场间,一朵朵青莲出现在青石板上,转瞬间迎向上官琦和那十余骑

数声恐怖的断折脆响,十余柄长枪从中折断,十余骑重重摔落青石板上。

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铁枪断折的声音消散后,青石板上才出现淡淡的青莲。

那人的身法究竟快到什么程度?居然肉眼根本无法看到!



上官琦眼瞳微缩,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机。

他没有想到,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没有退,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再快也不如对方快。

他暴喝一声,双手握着铁枪向身前刺去

铁枪所刺之处,正是那道身影所要经过的路线。

他体内的真元磅礴而出,配合着霸道的枪势,竟把空中飞舞的梅花瓣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兵刃,在半空中划出破空之声。

梅花瓣中忽然出现一朵青色的莲花,正好在铁枪枪尖之前

那朵莲花一出现,铁枪所有的光彩都尽数被夺走。

那些绕着枪头旋转的梅花瓣,纷纷崩裂,然后消散。

上官琦这柄铁枪当然不凡,尤其枪尖乃是神策府中最好的工匠打造,用的是夺自蛮族的玄铁,坚韧异常,在北疆的战场上,不知道刺穿了多少戎狄的甲胄,依旧坚硬异常,然而在那朵看似较小的莲花前……铁枪的枪尖竟然瘪了

一道难以想象的力量,顺着铁枪震回。

上官琦虎口流血,再也无法握住枪身,只听着嗡的一阵鸣叫,铁枪剧烈震动,倒挫而回,势若羽箭

如果铁枪撞中他的胸口,就算不死,也会身受重伤

而就在这时,上官琦看清楚了。

那是一只很白皙的手。

手中握着的那柄一柄青色的长剑,剑芒所指的方位,正是自己的喉咙!

第二十七章 染血的梅花(下)

一抹鲜红的液体抛洒在落下的梅花之上,显得无力的妖艳。

上官琦的身体,骤然间离开马背,向着长安街深处倒掠而去,青石板上溅落出一道血迹,沿落数十丈。

李复手中的“濯青”剑上珠珠鲜血滴落,上官琦右边袖袍被染成红色,额头上细细汗珠浮现。上官琦看着眼前的李复,而后撇了一眼右手上的伤势,显得很是凝重。

而此刻上官琦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轰”的一声倒在的地上,一道细长的血痕自战马中央浮现,而后变得越来越大。被拦腰斩断为两截!

杨子虚见李复一出手便如此凌厉,微微一征,他的确没能想到李复竟然有如此实力!而后大声道:“速战速决!别等到援手来了!”

话音刚落,杨子虚和楚戈二人也开始行动了,三人互成犄角之势将上官琦围在中间。

上官琦的枪断了,手臂也收到了不小的重创,但眼中的寒意也未曾减弱半分,自己小瞧了李复,一个天元境的人竟然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长安街青石板上的碎瓣骤荡,厚重的石板上出现脚印,重重的踩在青石上,出现数十朵莲花,只是转瞬间,李复便再次提剑上前!

看到这幕画面的人们震撼无语,心想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身法?

上官琦双眼微眯,如剑出鞘一般,神情愈发凝重,作为一名参加过多次战役的人,他当然知道此时的李复多么可怕,尤其是对方的速度,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动了最强的手段。

他强忍着右臂上的伤痛,提起双掌向前推出,一道微寒而强大的气息瞬间笼罩在长安街上,从天空落下的梅花瓣变得慢了许多,在下降的过程里,那些花瓣的表面竟然形成了坚硬状,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啪的一声,铿锵作响!

花瓣变的异常的坚硬,在上官琦身前形成道道防御!李复的身影出现在上官琦身前数丈外,百十枚梅花瓣被他挑飞,刷刷飞出,定在了街边的墙壁上!

便在身影显现的同时,李复手中的剑散发着森然的剑意,他盯着眼前藏在花瓣强后的上官琦,双眼微眯,眼中的瞳孔也眯了起来,隐隐发着寒冷的黑光,极为可怕。

铛铛铛铛!无数声细微的摩擦声响起,长安街上出现不知多少一闪即逝的亮光,那些亮光带着阵阵的剑芒,每一寸剑芒上都带有着无尽的杀意!

上官琦虽以极深厚真元布下强大的防御,梅花化做锋利的兵刃,确实也可以最大限度的限制住李复青莲步恐怖的速度,但他无法降低李复手中“濯青”的速度,而再强大的防御也无法顶住无休止的连绵进攻。

只是很短的瞬间,防御中的花瓣只有数百枚落地,李复向着眼前的花幕中进挥动了数百次剑。

而杨子虚和楚戈站在原地,并没有急于上前,如两头猛兽般寻找着重创对手的时机。

嘶啦数声响起,重重防御被撕破,上官琦颤退。就在这时,杨子虚与楚戈二人身影轻幻,双双来到上官琦的侧翼,手中的长枪刺向上官琦!

就在这时,一张枯瘦的手掌分别出现在二人的长枪前,厉喝一声,一双枯瘦的双掌如刀般横立而出,硬生生挡了下来!

一声闷响,无数气浪掀起,震的满天花瓣到处乱飞,上林苑的外墙上喀喇响着出现数道裂缝。

被瘦高老人护在身后的上官琦,受到直接冲击,闷哼一声,脸色刹那间苍白。

那名枯瘦双手的主人首当其冲,杨、楚二人长枪上恐怖的力量都是被他一人所承住下来,脸色更加苍白,唇角溢出一道鲜血,双腿微微颤抖。

而李复此刻剑意亦至,“濯青”剑如出海的蛟龙般,刺向老者的胸膛!

“竖子敢而!”

老者一声爆喝,他的右小臂发光,青气布满,掌指齐震,印向空中,与李复的剑芒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蹬蹬蹬~~~”

李复身形一晃,连着退了三大步,而后踏着青莲步转向一侧。

他现在站立的位置正好和杨子虚与楚戈之间形成了一种防御之势,对这个出现的老者有着很深的忌惮。

这场纷争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从上官琦破开上林苑的大门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

“楚戈!你身为堂堂天策军疾风部的将领,竟然在东都持械斗殴,还是和神策的都统!难道天策军现在连军中最基本的章程都忘了吗?!”

瘦高老人看着楚戈微微指向自己的枪芒,厉声喝道。

楚戈冷冷的笑着,说道:“上官虹,你不在北方打扫戎狄的尸首,怎么跑到东都来训斥我了。”

听着上官虹的名字,杨子虚微微色变,长安街深处隐隐有骚动。

上官虹是上官家族辈份最老、同时也是神策军中实力较强的将领,更是当年跟随陛下一起争夺皇位的得力助手之一,功勋极著,名声极大。即便你是位居军候也要给对方执礼。

但却没有料到,楚戈根本不将上官虹放在眼里,甚至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更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强者,居然会如此干脆地败在三位少年的手下。

大唐军中之人皆知,上官虹年轻时就跟随在当今大唐人皇的帐下听令,一直到陛下荣登宝殿,立过不少汗马功劳。人皇即位后,曾一度想将他封为神将,但,此人的修为境界并不如同时代的其他俊才。即使如此,最后还是封了一个世袭罔替的万忠候

即便如此,大唐朝堂中都不会如此唐突的跟这位老将领说话,毕竟这位曾经为了人皇登基立下过“大功”。

长安街上有些不知道楚戈身份的民众震撼无语,心想此人究竟是谁?

杨子虚等人自然不会这样想。

“你若是正值壮年时期,我们今日便忍了这口气。但现在,年老体衰,就不要强出头了,除非你想更早的见到先帝,哦对了,你是先帝一手提携的。先帝知道你亲手打死了他的儿子吗?”

杨子虚看着他嘲笑说道。

听到这话,长安街里那些人,震撼到无语。

这种话也能当众说出口?就不怕被请到宗人府去吗!天羽神将家的公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上官虹这位可是连先帝中宗陛下都十分赏识的骁将,更是在数百年前的那一场战乱中,杀掉了帝位争夺者中的一人!这件事早已经被尘封多年。

听到杨子虚的话,上官虹转过身来看着杨子虚,微眯着双眼。说道:“要是换做在两百年前,你就是这句话,你们整个杨家都会被灭门。不过现在嘛,灭门倒是不会的了,不过吗,你最好以后不要一人在东都偏僻的巷子中出现。”

真正有前途的贵族子弟,都会有强者照拂,确保他能平安成长,由年轻天才变成真正的强者。列如今日的上官琦。但杨子虚是一个例外,他从来不愿意家中的供奉跟着自己,哪怕是暗中照拂。

数百年来,神策一直都是由上官家把持,一部分负责驻守大唐的各处要塞。另一部分留守在东都西侧五十里的神策大营中,负责东都的防卫。上官家把上官琦派到北疆随军,而上官虹便在一路跟随上官虹,充当着一位守护者的角色。在西北战场上时如此,回到东都后依然如此。

上官家族和天策之间的矛盾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恐怕就连双方自己都不一定能精准的说出。但可以清楚一点的是,神策军一开始由圣后成立的时候,就是用来抗衡天策府的。

……………

上官琦今早一早来上林苑,上官虹是知道的,可后来听到了上林苑的一声剧烈的响声,才发现此事有些不对。果不其然,上林苑这里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最后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恐怕今日上官琦不死也会受到重创!

第二十八章 那我呢?

上林苑前的对峙也渐渐趋于平和,上官虹则开始想着如何将这场矛盾慢慢淡化,毕竟拆人院门己方一开始就已经不占理。只要今日能够全身而退,那么,这件事还是有一定挽回的余地…………..

但,长安街上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却打乱了上官虹的计划。

数支铁骑从不同的方向相拥而至,目标很明显。

一名面带病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上林苑门前。

看了看场间的情况,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上官琦皱眉说道:“回去。”

上官琦神情冷漠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右臂。显然不愿意就此离开。

这位中年男子便是上官琦的二叔,统领神策军左翼军负责东都防卫的上官宁,背后是一支神策的战骑。

而另一支赶来的铁骑则是东都的守卫者龙武军,铁骑最前方的是当今陛下的弟弟靖武王殿下

前夜元宵会试过后,昨日几乎整座东都贵族府邸都明白了。李复是太傅的传人!

而从李复的岁数可以看出,当年太傅离开东都的时间正好是李复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在加上这些年一直都有关于皇室的谣言传出,不光是牵扯着太傅,首当其冲的是天策府!

此刻不光仅有上林苑门前这两支铁骑。长安街中,出现的那面黑色的旌旗。让靖武王感到极为恐惧,因为,天策府的三大神将就在长安街的不远处,身后竟然是三千名天策精锐!

难道帝武候的想法与陛下不同?难道帝武候大人真的准备替当年那件事情翻案?真准备站到当今陛下的对立面?

靖武王看着不远处的那三千天策精锐,心里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恐惧,东都中经历过两百年前那个夜晚的人不少。但了解其中隐情的人却少之甚少。人皇的登基,并不是因为当年陛下掌握了神策军,而是酒祝和帝武候,以及和长孙大人留下的后手等几方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但是现在,上林苑的大门被毁。还是神策中人所为,这无疑是在东都众人的脸上狠狠的打了天策一记响亮的耳光。若是不能完美平息此事,无论是朝堂之上,亦或是军中的平静,都将会因为这件事而打破!

靖武王现在做的只能尽量维持住局面,否则,东都极有可能会再次出现两百年前的那一幕。

打破上林苑的大门,无疑是在狠狠的在踩踏天策的脸面!现在的大唐,只有天策一支军队能够同时抵御四方的强敌。上官家族无疑是在玩火!

靖武王毫不顾忌上官家族的颜面,厉声地训斥起来!

上官琦的脸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愤怒。

靖武王携龙武卫的到来,不仅让他失去了反击的机会。更为愤怒的是,靖武王丝毫不顾及上官家族的脸面,竟然在这长安街上,众人之前训斥自己!

可在怎么愤怒,上官琦也无其他办法。靖武王就这样站在天策学府的门前。

最关键的是,远处有着天策的三大神将,背后是三千天策的精锐,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上林苑前的这一切。

他看着李复等三人,微微挑眉,然后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缰绳,喝道:“走!”

“走?”

相同的字,不同的音调,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

杨子虚提着长枪,看着他问道:“你想就这么走?”

今天的这场战斗,杨子虚和楚戈二人先是重伤了四名上官琦的亲卫。而李复的剑,让上官琦收到了不小的伤,若不是上官虹的到来,恐怕上官琦早已经命丧在杨子虚和楚戈的枪下了。

但是,上林苑的门却被上官琦给打碎了。

靖武王微微皱眉,望向天羽神将家的公子哥,想起东都大街小巷中一直流传着这位的蜚语。在加上他现在的语气和举动。有些不喜此子行事孟浪,不顾大局。

“打碎我上林苑的大门,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吗?你那个死去的老鬼父亲没教你怎么道歉吗?。”

杨子虚向前走了两步,指着身后如废墟般的院门,说道。

上官琦为什么要来砸上林苑的门,就是因为李复在上林苑中。他为什么来找李复,是因为他要替自己的父亲报仇。虽然李复并不是杀死他父亲的人,但他毕竟是太傅的传人。可现在倒好,自己不仅没能再次讨得了好处,反而将天策和神策之间的矛盾激化。

但就算是报仇,他也应该找太傅才对,也并不是李复,就算他要杀李复,那也不该来上林苑,拿上林苑撒气。虽说上林苑是由太傅和帝武侯所创立。可李复既不是天策的人,也不属于上林苑的。这理由若刨根究底的话,确实站不住脚。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隐藏最深的意图但这个意图不能宣诸于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还不是天策府的,什么时候杨家成了天策的一条看门狗了?”

上官琦接过一旁亲兵递过来的马鞭,轻轻的摩拭着上面的玉珠。

“那我呢?”

还未等杨子虚开口,不远处,一位温如软玉的中年男子信步走来,开口道。

上官琦闻声看去,微微一楞,并不认识此人。

“圣武侯!?你….你….怎会在东都!”

靖武王看着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惊道。

中年男子笑了笑,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在东都了?”

靖武王微微皱眉,冷声道:“你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父皇临终前曾留下遗照,令你终身镇守潼关,永不得入京!,你身为臣子,你今日今日敢抗拒父皇的旨意?”

“父皇的旨意……几百年前我就已经不听了,我记得当时你也在现场,难道忘了?”

圣武侯笑容骤敛,面无表情说道:“每错,父皇在潼关下的诏书是让大唐的圣武候永镇潼关。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唐圣武侯,父皇旨意是下给圣武候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之所以这些年一直待在潼关,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可你不要忘了,父皇临终前的遗照上已经剥夺我圣武候的侯位了。我现在已经不在是圣武候了,而是纪王,现在我是以纪王的身份来到东都,。”

“我可以说,既是潼关的镇守者圣武候,也是大唐中宗的第十二个儿子——纪王。”

“圣武侯要永镇潼关,纪王不需要。而纪王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哪里,父皇并没有明确的说过。”

“有什么问题?”

靖武王看着他,情绪有些复杂。他知道圣武侯所说的那两张诏书,一张是指的是当年圣武候当年擅离潼关指挥一职,导致北燕乘机夺取潼关,从而大举入侵大唐疆土,最后是先皇亲自御驾亲征才能其收回。在离开潼关前,先皇曾经令当时的圣武候永远不许踏出潼关半步。

也是因为这场战役,先皇在军中身染恶疾,回到东都不久后就龙御归天了。临终前留下遗照,将各个皇子先前的封号全部取消,只保留了各皇子成人时封王的爵位。

他叹了口气,说道:“几百年时间都过去了,你的性子还是这么硬,气势还是这么强。当年便就是这样。”

圣武侯面无表情说道:“当年我是丢了潼关,可父皇为什么没有责罚我,为什么?因为我没有错,因为那年的那座潼关根本守不住。父皇知道,但是他就是选择不相信,固执的认为潼关之险可阻挡住北燕世世代代。最终呢?证明还是他错了,我当年在潼关苦守三个月之久,都未能挡住北燕的攻势。既然如此,那我凭什么不硬?气势凭什么不强?”

长安街里一片安静,只有北风吹落梅花的声音。

无论上林苑门前的十余人,还是隐藏在长安街深处的更多人,都无人说话。

圣武候的这番话,道出了当年多少不为人知的秘辛!

第二十九章 那你去见先帝吧

圣武候穿的异常的朴素,青衣麻衫,单薄的衣物并不能抵御东都的寒冬气候。除腰间那枚温润的美玉,浑身上下无一缕奢华。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直到他说出这一番话。

听到这番话的人们渐渐了解了当年那场战役的内情。

一是,当年潼关失守,并非是坊间传说,圣武候擅离潼关,导致北燕大军乘虚而入。而是当年圣武候据守潼关三个月之久,最终不敌北燕攻势而撤出潼关。

二是,先皇临终前下的那封遗照的内容终于被众人所知晓。也并非是史官所记载那般。按照圣武候的说法,先帝临终前将十七位皇子的爵位全部取消,只留成年后所封的王位。

而上林苑那三位少年却没想那么多。圣武候那傲骨般的英姿深深烙进了三人的内心,尤其是那句——我没有错,那我凭什么不硬?

如今上林苑大门被破,上官家对此不仅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是让上官琦离开此地。似乎他上官家打破的并不是天策上林苑的大门,而是踢碎了一块烂木板。而靖武王现在也只想将这件事情尽快的平息下来,大事化小,不愿意多生事端。

天策府的三千精锐将士由三大神将带领着一直在不远处的长安街上,也并无任何表示。此刻的东都中,天策军队数量并不占优势。这场由上官琦挑起的争斗最后极有可能以天策的退让而息事宁人。

世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做有把握的事情,也会站在优势的那一方。目前的天策府最明智的选择是最好不要彻底的撕破脸皮。等到北疆防线上的天策府将士归来时,再去和上官家好好的算这一笔帐。楚戈是这么想的,杨子虚也是这么想的,远处的三大神将同样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一开始,天策府的三千精锐并没有直接卷入进来。

但,圣武候不是。上林苑的门就这样被打碎,让他很不舒服。

“难道圣武侯大人能一直在这东都中,守护着天策府一辈子?”

上官虹阴冷的开口道。

圣武侯平静说道:“为什么不可以?”

上官琦说道:“大人身为潼关镇守者,难道不需要顾忌潼关的安危吗?不需要镇守我大唐的太平吗?”

圣武侯微微眯眼,冷冷道:“潼关的自然有我负责,你需要担心什么?”

今日,看起了是上官琦冲着李复而来。但实际是上官家族对天策府下手,若说上官家高层今日并不知晓上官琦的举动,恐怕无人会相信。天策府中的大部分青年将领都在北疆防线上,都还未返回东都。可神策则不一样,大部分都在东都城中。这无疑是对天策府下手的好时间,哪怕仅仅是打了天策府的耳光。

“可先皇是有遗诏,令你终身不得离开潼关,你现在擅离职守潜入东都,圣武候,你是想谋反吗!?“上官虹阴沉着脸喝到。

对于圣武侯,朝中大部分的人并不是很忌惮,先皇曾遗诏令他终身不得离开潼关,一个位于大唐边陲不得意的皇子,就是再有兵权又能怎样?两百年前大唐的皇子当中数他当时手中的牌最多,可还不是一样被困在潼关。这些年更是如同流放一般,远离中心皇权。

但现在圣武候却视遗诏如废纸,就这样站在了东都,站在了残破的上林苑门前。

“上官虹,你见人就说谋逆,难道你杀了齐王就不是谋逆之罪了?按大唐律吏。纵使皇子有罪也应该是由宗人府裁定,人皇预览,三公宣判。非宗人府官员一律无权扣押皇室子弟。你连父皇最喜爱的皇子都杀了,你说这是不是谋逆之罪?“圣武侯微微一笑,而眼中,丝丝寒芒绽放开来。

“哦,对了,你和父皇很熟。当年在潼关的时候,你就是父皇的卫兵统领。既然和父皇很熟,那么你就去见父皇吧。“

然而圣武侯的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的衣袖动了。

寒风落梅间,青色衣袖微起涟漪,然后一道刀芒破势而起。

伴着清脆的撞击声,数十道白色的空气湍流,出现在上林苑前。

看着那些空气湍流,还未等上官虹反应过来。一旁的靖武王神情瞬间变得无比震惊,,王袍呼啸而起,双眼亮若星辰,然后一柄铁枪举起!

“嗤啦”一声长安街的地面,就像是张脆弱的纸般,就这样碎了。一道刀芒破青石而出,破数十气团而现,带着无比恐怖的啸鸣声,斩向上官虹。

圣武侯挥刀向着上官虹砍了下去,动作异常简单,可以说是挥洒如意,也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似乎极不在意。

长刀破空而出,可一杆铁枪横穿,但刀锋所向却不是靖武王的铁枪,而是枪后的上官虹,那柄长刀却是视铁枪为无物,其刀势明确的表达出你若是要帮他挡,那么我连你一起砍。

看着这未有丝毫停顿的刀意,靖武王震惊,然后愤怒。

愤怒、不甘、……却不得不横枪,挡!

轰的一声巨响

梅花自空中飞舞,有鲜血落在洁白的花瓣上。

靖武王倒掠而飞,一路喷血,重重地砸在上林苑对面的院落里。

烟尘碎石屑里,响起他愤怒不甘的吼声。

“李承睿,你疯了!”

………………………

就在圣武候手中的刀快要落在上官虹身上之时

一声清啸响彻长安街间,暗中之人终于忍不住出手,掠至上官虹身前。

他的身法身如极电,疾驰而来,却给人一种沉重如山的压力。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陌刀,散着道道的光芒,虽如昊日般明亮,但却令人如坠冰窖。

总之,论身法还是功法,都有令人生出阴冷之意。

此人的眼神比明亮,神情比凝重

圣武候冷冷一笑,先前靖武王出手替上官虹阻挡住一部分刀意,现在连上官域也出来了,看来今日是有不少人不希望上官虹死在这里。

可以他现在的境界修为,对上上官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上官域的修为境界跟自己并无差距。即便如此,圣武侯也要将上官虹击杀。

上官域的一只手掌破开圣武候的刀势,那只手掌很细长,并不很适合用来握住手中的陌刀,掌心却显得有些厚实,很明显这是用枪的高手。上官域就这样横在圣武侯与上官虹的眼前,手中的陌刀抵挡住圣武候即将落下的刀。

两道强大的气息,在这一档之间相遇。

便在这时,长安街上传来一声怒喝,靖武王如飞石般疾射而回,带着满身灰尘与石砾掠到近前,铁枪挟风雷再刺!

受伤后的靖武王变得加疯狂。覆在他身上残破的衣袍上到处都是血点,而他的眼睛,无比幽深而恐怖,有炽热的暴烈气息!

“小十三,退下!”

便在这时,上林苑门前,一轮锆日出现,刺眼的光芒散却后,露出了一张神态威严的脸孔。这人看起来,年龄在三十岁左右,面色温润如玉,身材修长,长得龙姿虎骨,一双手掌更是洁白细腻,比之普通人的手指要长得许多。他一只手轻轻的握住铁枪的枪芒。令其不得向前半分。

那人站在靖武王与上官域身前,左手握住靖武王的枪头,看着圣武候,平静而专注,像是好久未见的老友,而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然而就在那人点头的那一瞬间,圣武候的衣袖动了。

微雨微风间,青色衣袖微起涟漪,然后刀势再起。

圣武候挥刀向着上官虹砍了下去,动作异常简单,可以说是挥洒如意,也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似乎极不在意。

一道刀光,在寒风落梅之中出现。

这道刀光极为明亮,照亮了街道上的腊梅花瓣还有那些看客的眼睛,也顺带隐藏住了那缕淡淡的银芒。

………………….

而后,从天空落下的几片梅花忽然变成了红色。

那是被血染红的。

飘舞的风雪间,出现了无数道寒冷的剑光,随后密集响起利刃破体的声音与闷哼的声音。

上官域手中那柄陌刀断断碎裂,上官虹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鲜血洒在青石板上的积瓣上,格外的刺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靖武王铁枪被阻,再到上官虹的倒下。这仅仅只在一息之间。这一切如同是被演练了无数次,最后上演罢了。

“七哥!九哥!你们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靖武王看清阻挡自己的那位后,一声悲凉的声音响彻长安街。这并不是为上官虹的死而悲。这是为了这多方势力两百年间的沉默,两百年间的遗忘,难道这一切就不能再继续下去吗?为什么非要打破这种平衡?

第三十章 平息

长安街上,上官虹倒在血泊之中,寒梅朵朵落下,覆盖其身。

而后赶来的上官域也未能挡住圣武候的刀,不仅如此。圣武候,和那位阻拦靖武王的人,双双看向自己,这场纷争,恐怕还会再起波澜…….

“三哥,九哥!为什么?”

靖武王看着死去的上官虹,神情没落道。

“这不关你的事,你是亲王,不是上官家族的人。”圣武候撇了一眼靖武王,很不满意他刚才出手阻扰。

“三哥,你一回到东都就非要打破这种平衡吗!?”靖武王的眼渐渐冷了起来。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记住了,你!李承煜!是大唐中宗第十三个皇子,是我大唐龙武卫的最高统领!是大唐的靖武王!不是上官家的一条狗!别忘了你的身份,我今日不想教训你,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圣武候再无耐心,闭上双眼片刻,而后睁开,杀意盎然的眼神扫向靖武王。右手袖袍中青芒乍现,若是靖武王敢多说一句,他的刀就会落向靖武王。

这不是在跟靖武王商讨,而是命令他。先皇存世的几位皇子中属圣武候最为年长,年幼时,这些个不争气的弟弟没少挨过他的拳头。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你!——”靖武王勃然大怒,但也不敢这个时候惹怒圣武候。圣武候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自己若在偏袒上官家,他的刀的确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

上官虹的死,并没有平息长安街上这僵持的局面,反而更糟了。

上官虹就这样死在了上官域的眼前,无疑是在触碰上官域的底线:“圣武候,你找死!”

脚下用力一踏,砰的一声,上官域身上骤然散发出一股狂暴的气息,至阳至刚的气息,如同万道雷电,长安街身上,顿时如同置身火炉之中,气温狂升。

“上官域,你果然官威极大。我就不信,你敢向我动手!”

圣武侯寒声道,不但不惧,反而朝着上官域踏进三步,一副逼迫的架势。

“放肆!上官域,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突然一把折断了靖武王的长枪,猛地转身,寒声道。一股海涛般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幅射而出,对上上官域一身可怕的狂暴气息。

被这股气息一激,上官域立即清醒过来,收敛了气息,衣袖一拂,远处神策府的铁骑慢慢的向着上林苑的方向靠拢。

“勇武候,本王不管你是上官家家主还是当今国舅,东都城内防卫一向都是我龙武卫负责,岂是你神策可以放肆的地方!你神策军若是敢踏进上林苑十丈之内,那别怪我了。”

靖武王沉声喝道,转而将怒火烧到上官家的头上,今日之事幕后就有他的影子,靖武王心里很清楚。若不是今日他的默许,上官琦也不敢来上林苑闹事!

此外,长安街另一侧的天策三千精锐在三大神将的带领下也开始蠢蠢欲动,只要神策军敢靠近天策学府,那么这场冲突就会演变成一场血腥的杀戮!

“我需要一个解释。”

上官域向前走了两步,指着地上横死的上官虹,态度强硬道。

今日上官琦为什么会将上林苑的大门给毁掉,甚至想着将李复杀死?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要替自己的父亲报仇?可他与李复平时素不相识。今日上林苑发生的这一切,若是说背后没有上官家的默许,但就算借上官琦一个胆,他也不敢如此鲁莽的破坏上林苑的大门。

上官域的真正目的是想确认,太傅有没有随李复来到东都。顺便试探下而天策府现在的态度

若是真像上官琦一开始来的意图,找李复报仇?如何有理由来报复?更何况就算是报复,他也应该找太傅才对,来上林苑摆出一副报仇的姿态,这理由实在搬不上台面。

还有一个隐藏最深的意图,那便是要进一步的试探与打压天策,北疆一战,不仅没能让天策损失惨重,反而将天策府的名望进一步的提高了不少,这并不是神策府所愿意看到的事情。如今的大唐并不是以前的大唐,神策急于打压天策其中的原由并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令上官域万万没有料到的却是圣武候会从万里之外的潼关出现在东都城里。

这对于神策府和神策府背后的势力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讯息。一个被遗忘百年的皇子,竟敢不尊先皇遗诏踏出潼关来到东都。并且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消息透露。这背后的细节令人深思极恐。

而现在上官域却指着死去的上官虹向对方要解释。

“上官虹与本候切磋刀法,无奈他年老体衰且东都正值天寒时分,不甚脚底打滑。不幸撞死于本候的刀下。这个解释,怎么样?”圣武候漫不经心的一只手接住一朵飘落的梅花。微微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上官域。

仿佛死去的上官虹如同街道上死去的一只野狗般,圣武候根本不在意。

上官虹年老是不错,但他毕竟也曾是陛下身旁的一员猛将,就算是大雪纷飞,万里结冰的北疆防线上,也不可能因为脚底滑倒,一头撞死在刀下。

这个解释自然很无赖,圣武候心知肚明,现在双方只是要一个台阶而又,那么台阶我给你了,不过不是让你走下台阶,而是滚下台阶。至于你要不要下去,就是你上官家的事情了。

“圣武候,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是要欺你!”圣武候说道。

上官域慢慢的摇了摇头,丢下了手中已经断掉的陌刀,细长的手掌中,丝丝银光乍现,阵阵悸人的真元波动传出…………

就在双方的气氛冰冻到极点之时,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从远处的朱雀大道上出现。

双方的铁骑随着此人的出现,皆停下了脚步,待着原地。

“酒祝让李复、杨子虚、楚戈三人前去太庙。”来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场中这紧张的气氛,淡淡的看来看那三位少年,道。

来人正是三公之一——太保大人

太保来此,并没有任何要化解这场对峙的意思。但太保话中之意确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其中含义了。

酒祝偏偏让这三人去太庙,说明酒祝知道长安街上发生的事情,毕竟一开始就是小辈之间的事情。虽未明示上官家和天策府,其深意却是: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圣武侯,此事,我上官家以后会找你的。”

上官域强知晓今日之事也只得这样,老酒祝叫了这三人,单单没有叫上上官琦。说明他对上官家今日所做已经很不满了。他就算是有千般不愿,也不敢忤逆老酒祝的意思。忍着心头的怒火,望着圣武候说道。

圣武候先去给出的理由,无疑是上官域主动让圣武候打了自己一耳光,而且还是他自己将脸伸过去等着圣武候打!

圣武候想了想,说道:“等你上官家什么时候有了这能力在来告诉我。”

上官域怒极反笑,不再说什么,领着神策府的铁骑离开了长安街。

中年男子看着靖武王摇头说道:“你不是长孙大人,你改变不了什么。放手吧,承昱。”

靖武王淡淡的看了一眼此人,并未理他,也没有接话,带着龙武卫离开了。

风劲花落,长安街上的人们渐渐散走。

唯有太保和天策众人还在上林苑前。

从中午到此时,长安街中、上林苑前发生的事情,落在了东都很多人的眼里。

表面上看,这是上官琦与李复之间的一次冲突,事实上,谁都知道,这是大唐新皇势力与旧皇族之间的斗争。是当今陛下与老皇族一派之间的斗争,只是两派之间,都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皮之时。对于这样的事情,东都的一些老人已经见不足怪了。

但这次却是和以往大相径庭,双府的巨头们已经开始卷入进来了。并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就连不准踏出潼关的圣武候也回到了许久未回的东都!

“这是要捅破天了吗?“

东都的各大贵族侯府中,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滋生蔓延开来.

上林苑众人,对中年男子、圣武侯以及太保行了一礼。

杨子虚对圣武侯深深的行了一礼后,说道:“小时候,经常能听到关于您的各种事迹,很是对您敬佩,若不是家中管的太严,我可能早就跑去潼关入您帐下了。”

“哦?没想到本候的事迹现在还能在东都流传?”圣武候看着杨子虚微笑说道:“只是……你们得要尽快的成长起来,我听闻这次北疆战场上,神策府中有几位年前将领战功很是不错。而且,这次大战之后,羽灵军恐怕会要来一次大换血,羽灵军中六部都统将会被全部裁撤,这块肥肉,不光是神策府一方在盯着。”

场中上林苑众人默然,这才想起了,这次大战中羽灵军的处境。

羽灵军这些年来渐渐没落,但编制仍然没有改变,依旧还是在大唐双府四军中的。这次羽灵军中的将领跟换,恐怕会对大唐的朝局带来不小的影响。

很多人不希望这次羽灵军的调整和天策府扯上联系。神策府也不想。

今天的事情,或许,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吧?

“好好干,未来的大唐需要你们的镇守。”

圣武侯说完这句话,很淡然地离开。

而中年男子这是和太保以及三大神将说了几句话,然后和圣武候一同离去。

“那这大门怎么办?“

上林苑中有人问道

太保走了过来,看着废墟般的院门,摇头说道:“不修。”

杨子虚很是不解道:“不修?我们不修指望谁来修?上官家吗?”

太保说道:“不错,酒祝老师说了,以后会让上官家族修的。”

杨子虚和楚戈对视一眼,而后看着满街石砾碎块,心想这怎么可能?

“我明白了。”

李复拍了拍杨子虚的肩膀,微笑说道:“等着吧,上官家会来修的。”

“好了,你们几个收拾下,随我去太庙。”太保看着李复,若有所指。

“收拾下?收拾什么?”杨子虚微微一征,不胜其解。

…………………………

长安街深处的天策府中,中年和圣武候相对而坐。

一壶茶横放在二人中间,已经没有热气,淡淡的炉烟萦绕着二人。

中年男子沉默了会儿,说道:“你不该回来的。”

“我也不想回来。”圣武侯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道。

“但有什么办法呢?世界上总有些混蛋逼着你,没办法,只能回来了。”圣武候的嘴角微微笑着,看着上林苑的方向,像是看到了一位很久未见的老友。

“他知道吗?“中年男子将茶壶搁在了碳炉上,一只手拿着青铜火筴,拨动着炉火。

“是酒祝老师让我回来的,他也无权过问。不过,老九,你天策近些年来在大唐的处境很是糟糕,这帝武候的位置你恐怕是坐不安稳了“圣武侯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抬起了头看向中年男子。

第三十一章 太庙

若是从凌烟阁顺着朱雀神道望去,穿过承天街,跨过大理寺。一排排官邸坐落在朱雀神道的两侧。六部、中书省、御史台、学子监、天策、神策……

但在太常寺的背后,一直快要接近大明宫的位置。一座古朴甚至是已经老旧的宫殿却是显得各外的突兀,与周边的建筑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太庙,里面不光有着大唐历代先皇的灵位,一同供奉的,也包括历代的皇子。

这是大唐的禁地,一个连皇族都不可轻易踏进的禁地。并不是里面供奉的灵位,而是太庙里还存在的人—大唐的酒祝!

酒祝具体多大岁数,恐怕连他自己大概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太宗年间,酒祝就在太庙中。那个时候,酒祝就已经是天下士族、士子、儒生心中的领袖和支柱了。

有人说他是太祖皇帝的亲弟弟,也有人说,酒祝是前朝末隋皇的小皇子。还有一种说法是:酒祝是玄武门之变那一晚幸存下来的齐王。

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酒祝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可大唐士子唯一清楚的是:酒祝虽不问时政,可每次皇权纷争时,他的一句话胜过千万大军!每当东都流血漂橹时,太庙中酒祝都会出现在那满地鲜血的太极殿前。

从圣后、中宗、再到现在。酒祝不下于四次挽救过李唐的皇子们。从青丝到白发,那原本伟岸的背影,也慢慢变为佝偻。

…………..

李复等三人站在太庙青石阶梯前,太庙的大门紧闭着。褪色的门环长久无人前来敲叩也生起了一层绿色的斑点。也无人跟换,或是无人敢去跟换。

“走吧。”

太保走上前去,看着街上的这三名少年,亲启门环,而后开口道。

“太保大人,我们两人就没必要进去了吧?该进去的人不应该是…..”杨子虚看着微微开启的大门,心里不由的发憷。李复曾在元宵会试前说过,自己要去归还那半部《国策》,而地点正是太庙。当时杨子虚并不相信李复能进入太庙,还曾告诉过李复,无酒祝授意,大唐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太庙禁地。现在,他信了。

但真走到这青石阶梯前,杨子虚有些不敢踏步了,不光是他,楚戈也是一样的想法。

“酒祝老师要见的是你们三人,进来吧。”太保淡淡笑道。看到这副情绪,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太庙前也是如此,有些筹措,甚至是迷茫。

“走吧,就当是配太子读书。就当个配角,陪着李复走一回吧。”楚戈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杨子虚的手,迈进太庙的门槛。

正午的阳光不似夏季那般躁动,但也是极为明亮的。可不知为何,太庙殿中没有一丝阳光。唯有那一排排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略显昏暗。

一位老者身着素服,枯瘦的手中拿着一块布在厚重的供桌上开始轻轻擦拭着。他的气息若有若无,仿佛和整个大殿,融合在一起,如梦如幻。

老者就这样慢慢地擦着供桌,动作很慢很慢,似乎这样擦拭已经许多年了,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松开了手中的抹布,颤颤巍巍的点燃三柱清香,然后踏前一步,将手中的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炉之中。

太保等四人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老者的动作,不曾开口。

而后,老者转过身来,目光落到眼前这三个小家伙的身上。平淡微笑道:“朝气蓬勃,挺好。这太庙中好久没来过年轻人了。”

李复三人并未答话,而是很认真的跪了下来,一丝不苟的对着老者行大礼。

“都坐下吧,无需如此。”酒祝慢慢的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双手拢与袖中,微微道。

三位少年,看了看酒祝,而后又看了看太保。稍稍犹豫了片刻,在酒祝对面,摆放整齐的三块蒲团下坐下。

“那是什么?”

就在三人正襟坐下时,酒祝的目光看着李复手中的那一方小坛子。平淡道。

“回酒祝大人,这是夫子让我带给您的…..酒。”

李复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坛子递上前去,这是临来东都时,夫子让李复带了两坛子酒。当时李复以为是夫子给自己喝的,后来看到夫子的信才知道。其中一坛子是要送给酒祝的。

“那个小酒鬼,当时非要离开东都。他这一走倒好,这十五年来音信全无,害的我连壶酒都喝不到了。十五年才给我送来一壶,你回头写信告诉他,就说我很不高兴。”酒祝摇着头轻笑道。

此刻的酒祝,倒像是寻常百姓家中的最为年长的长辈,在儿孙面前数落着最喜爱的后辈。

“你叫他夫子?”酒祝的目光落到了李复的脸上,问道。

“是的,夫子。”李复如实道。

“你知道他的名讳吗?”酒祝淡淡道。

“弟子不知。”李复想了想,夫子从未告诉给自己的名字,哪怕自己知道夫子就是太傅后,也未曾问过太傅的名讳。

“这孩子,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好瞒的。”酒祝摇了摇头,表示不满。

“你记住了,他是你的夫子,是两百年前元宵会试双榜榜首。是我大唐三公之一,是上林苑的开创者。是青莲居士李白。”酒祝的嘴角浮现着淡淡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两百年前那白衣青莲的声身影。不禁眼中有些微微欣慰,沉声道

“李白。出淤泥而不染,持纯白绽放。”

“上了年纪,总喜欢热闹。今日叫你们几个小家伙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解解乏。就是不知道,你们三个愿不愿意听我老头子啰嗦。”酒祝微微闭上眼睛,说道。

三人一楞,倒也没敢说不愿。能聆听酒祝的教诲,是大唐多少士族儒生一生的夙愿。

“酒祝大人,是要教导我们三人吗?”杨子虚仗着胆子问了一句,能得到酒祝的教诲,这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

“杨炳天的孙子吧。那个小滑头孙子都这么大了啊。”酒祝眼睑微微睁开,仔细的打量着杨子虚,似乎对他很满意。

“是的,那正是学生祖父。”

若是旁人这么说的话,杨子虚恐怕早就没什么好脸色给对方了,可面对着酒祝,杨子虚收起往日那嬉笑的脸皮,丝毫不敢造次。

“不错,可为将才,倒也不负那个小滑头当年的名声。不过那些烟花之地以后少去微妙,虽说少年风流,可一旦踏入军伍,还是要以家国为重。”酒祝微微颔首,对着杨子虚说道。

杨子虚脸上一阵臊红之色,没想到自己那点破事不仅在东都传遍,竟然连身在太庙的酒祝都知道了。

“听闻这次北疆一战,你连斩戎狄三名敌将。巨灵关下,扬我大唐军威。过些天,兵部册封你的文书将会下来,但也不要为此骄傲自满。以后的天策,就看你们这些小辈了。”酒祝看向一旁的楚戈,正言道。

“学生谨记酒祝大人的教诲。”楚戈心中大震。此次大战戎狄,自己的确立下不少功劳,可这点功劳并不至于会得到兵部册封。而酒祝的这番话,却是明确告诉自己,不日兵部文书将会发下,这是要封将!而这背后不难发现,这是酒祝的意思。

“人老了,就是闲话太多。你们三个小家伙若是不嫌烦的话,我在跟你们讲个故事吧。”

酒祝沉默片刻,喟叹一声,语气平静道。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酒祝慢慢的讲述起来……..

第三十二张 酒祝的故事

“一个家族的年轻士子杀死了家中的长子以及兄弟,逼迫他的父亲让住家主之位,从而掌握整个家族。虽然他背负着弑兄杀弟的恶名。但最终还是将家族打理井井有序。家族的势力也开始慢慢的扩张开来。”

“慢慢的这位年轻士子,开始日益老去。他的儿子们也逐渐长大,于是,他还是着手培养着他的长子,也对他十分的满意,慢慢的让他的长子逐渐接管家族中的事物。”

“这位长子在家族中各大长辈的教导和支持下,学的很快,也做的很好。如无意外,等到他的父亲老去,这个家族就会由他来接管。”

酒祝说的很慢,神态也很平和。润了下嗓子,继续往下道。

“但是家族中那个弑兄杀弟的另外一个儿子就不愿意了。他也想当这个家主。在自己舅舅的帮助下,开始挑拨父亲和大哥之间的感情,同时也在众兄弟间制造一些不利于自己大哥的矛盾。随着矛盾日益的积累,终于要到他想到的临界点。他决定开始动手!”

“长子由与和父亲的感情慢慢的变淡,同时也看清楚自己的兄弟,为了和自己争夺家主,而给自己设下诸多狠毒的计谋,他的内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决定效仿他的父亲,不过不是杀了他的弟弟,而是将他的几个弟弟软禁起来。”

“可就在他刚准备动手的那天,消息就已经被他的弟弟所知晓。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边早已被安插上了眼线。不仅如此,他的弟弟还跑到父亲的身边,诬陷自己要弑父夺位!”

“这下长子慌了神了,自己并没有如此打算。而父亲也并不听自己辩解。在父亲的一怒之下,他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身份,赶出了家族。但毕竟是血浓于水,他的父亲还是将他安置到远离家族中心地带的一个分部中。”

“那位告状的儿子满心欢喜的得到了继承人的身份,在父亲还健在的时间里,他掩饰的很好。让自己的父亲觉得这次没有选错人了。但在他父亲晚年时期,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的父亲对他以前的评价全部推翻。那就是:他和他父亲暮年所纳的一位年轻侍妾有了关系。但这个时候,那位暮年的士子再想着去将他的儿子从准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家族中有着三分之二的成员支持那个儿子。”

“可年老的士子还是留下了后手,在弥留之际,传下家主令,让自己的长子回来接管家族。并且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作为信物,连同着信件一同派人寄了出去。”

说道这里,酒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嘲笑那个年老士子的糊涂和愚蠢。

李复三人听到此处,三人心中皆震惊不已,这剧情有些耳熟………..

不对,不仅是耳熟。那位年老的士子不就是当年的太宗吗!

想到此处,三人脸色惨白,以酒祝大人的身份,还需要以讲故事的方式,隐讳表明。这件事情,绝非史书上所记载那般,必然牵连极大!

“那…后来呢?”李复问道。

“后来嘛……”酒祝微微闭上眼睑,沉默许久,才开口继续说道。

“后来,那封家主令并没有传到长子的手中。年老的士子派出了自己最亲信的两个仆人去传信,一个被杀了,一个失踪了。这一切正是后来的家主所为。而老士子也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他给杀死。”

听到这里,李复三人的脸上已经不能用震惊去形容了。若老士子真是当年的太宗,那么…..高祖皇帝不仅是弑兄杀弟,还要背上弑父谋逆的骂名!

“当然,这件事也还不算完。死去的老士子并不知道,自己当年弑兄杀弟的举动,会给自己家族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不光是他的儿子,就连他的孙子,重孙,以及他的后代。每一次家族中权力交替时,往往都是伴随着血腥的杀戮……”

“那….那位老士子的长子呢?”杨子虚想了想,开口问道。若年老士子是太宗,那那位长子便就是废太子了。可废太子明明是死在太宗之前,且埋在了上陵苑了。

“那位长子后来被他的弟弟给杀了。且让还在家谱上篡改了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死亡。家谱中写道:长子谋逆,畏罪自杀,被族中之人唾弃,埋骨与荒草之间。”

酒祝摇了摇头,而后嘲笑道:“殊不知的多少年后,那一位的行为却更令人不齿。”

“他怎么了?”

杨子虚换了个一舒服的姿势,仿佛酒祝说的根本就不是皇室的秘辛,而是一件很激动的故事。让他很是兴奋,双眼放着明亮的光芒,完全被带入到故事当中去了,就差面前摆一盘瓜子了。

酒祝看着杨子虚的举动,眉头微皱,但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让太保大人取下供案的那盏忌酒的小盏,而后慢慢的将李复带来的酒打开。

随着坛口上的封泥被揭开,一阵稻香味散布在太庙之中。酒祝倒出一小碗酒,端到面前。三位少年不解酒祝的这番举动,难道酒祝大人要在这太庙中饮酒吗?可这是太庙,供奉皇室灵位的地方,行如此之事,有违《唐礼》

酒祝并没有喝下这碗酒,而是背对四人,将酒洒在供案之上。殿中的烛火像是有灵一般,随着酒祝慢慢的将酒洒下,殿中的烛火一阵摇晃。火苗的方向竟然是全部对着太庙中央那一排排的灵位!

酒祝转过身来,看着蒲团上的三人,大殿中那昏黄的烛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一条条皱纹深的像是刻在脸庞上一般。明亮的眸子中不知何时开始充满了浑浊,像是一位落魄老人。

“后来,那位家主被他的妻子所害,从而接管他的家族。讽刺的是,他的妻子正是他父亲暮年虽纳的那位年前侍妾。而那位侍妾,为了掌握那个庞大的家族,初期刚登上代理家主一位时,便开始清洗家族中反对自己的老人们。一时间,整个家族被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她的,而反对她的人,要么被她所杀,要么被流放到家主的边缘区域。而单凡不是她的儿女,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很少有人能够活过她执掌家族的岁月。“

“不过,在这期间,倒是出了一件令人一意想不到的事情。反对她的那一脉中,有人发现,原来老家主的长子竟然还有后代存活于世,并且手中还有着老家主的信物和临终前发出的那一封信件。”酒祝说道此处,停了下来,毕竟年事已高,这么长时间的叙述,对于老酒祝的身体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后来呢?”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杨子虚忍不住轻声开口问道。

“后来………便是杀戮,家族的中坚力量被血洗,无论是支持她的还是反对她的。她要把老家主留下的痕迹清洗干净。但她无论怎么去清洗,种子已经埋下,再也无法彻底将其挖出。”

酒祝沉默片刻,开口道。

第三十三章 那一抹残阳(上)

“种子?什么种子?”李复问道。

“祸乱的种子,希望的种子,都有。”酒祝思量片刻,而后接着道。

“女家主不光对家族中的长辈门下手,就连她的后代也没能放过。或是被逼自杀,或是被逐出家门。一时间,家族中不敢在有反对之声。而家族中的反对之声却并未就此停止,其中有几支旁系还是遵循着老士子临终前的遗愿。愿意将流落在外长房一脉接回家中,重掌家族。”

“正当他们计划已到关键之时,未曾料到其中一支旁系,为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跑去告密,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女家主盛怒之下,将谋划此事的几支旁系全部诛杀。可这些长辈们也并非等闲。将这个秘密藏在一个谁都没能想到的地方。”说到这里,酒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似乎是对这个秘密的藏匿地点选择的很是满意。又或者酒祝本人就是他口中的那几位长辈?

“那后来呢?老士子的长子一脉还活着吗?”

李复三人认真的听酒祝慢慢叙述着,这副场景,像极了家里的长辈在给三个小孙子讲述着自己年轻时代的故事。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家族中人都认为,一脉没能熬过女家主清洗。不过,再怎么周密的清扫,也都会残留些种子。那一脉,终究还是活过女家主掌权的时代。”酒祝微微叹道。

“后来发生的事情,差点让这个庞大家族几乎分裂成两块。女家主为了自己的统治,开始培养只效忠自己的势力,从而大肆的打压家族中的人,想将这个家族中的产业全部烙印上自己的印记。可让族中的老者们不能忍受的是,女家主不仅是要在家族中烙下自己的印记,甚至想要将这整个家族变为她自己,从而改换门庭。”

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何,酒祝的语气中闪过一丝怒意。

“那位女家主铲除异己,妄图将几代人呕心经营的家族跟换族号,重写家谱,就连那些祖宗的灵位都差点被撤下。也因为女家主的这个举动,使得上一位家主的几位幸存的后代明白:若是按照这样下去,那么这个家族的门庭,迟早会被替代。”

“也许是为了家族,或许是为了自己能登上家主的位置。总之,这几个幸存的兄弟联合起来,打算推翻他们的母亲。所以,他们不光是依靠着自己在家族中的力量,更是借助了一个敌对家族的势力,但结局很不好。几个兄弟都各怀心思,不仅是要推翻女家主的统治,更是要确保自己能登上家主的位置。而后便是一场接着一场泯灭人性的杀戮……..”

老酒祝叹谓一声,微微闭起的眸子中,似有泪痕。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太保,慢慢开口道:“老师,要不今日就到这了吧。您年事已高,这些陈年往事,何必在去介怀。”

老酒祝摆了摆手,睁开双眼看着殿中的三位少年,目光中露出回忆的神色,昔日的经历,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掠过,而后摇了摇头,感慨道。

“有些事情,是不会随着时间消散的。若等到后人拿着那些被修改美化过的书籍去宣扬所谓的‘事实’,倒不如让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嘴中说出真相。”

太保默然,良久,叹息一声。

“酒祝大人,您说过。那位长子的后代还有种子存在。那么,那位长子的后代就一直没回到家族中去吗?”楚戈恭敬的问道。

不光是他,李复和杨子虚二人对此也是很好奇。出于对酒祝的尊敬,中途未曾打断过酒祝的叙述。

“那枚种子一直都在,在家族几位故去的老者留下的后手庇佑着。可没能等到合适的时机,但有些东西,是你的,别人就算是抢走了,终究还是会回到你的手中。那一年,三位少年无意间发现了当年由几位老者藏起来的秘密。其中一位,便是那长房后人。而当时的家族已经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位后人也并不想去争夺家主的位置了。毕竟不是在家族中长大的,对那个冰冷、充满血腥的位置并不感兴趣。”

“可是族中知晓内情的人并不这么想。家族中,虽经历过三代的家主,有一部分人认为家主的位置并不属于现在坐在上面的那一脉。老士子临终前的遗命,终究还是有人在遵守着。这个念想一直未曾断过。”酒祝看着楚戈,轻笑道。

“酒祝大人,您觉得那位后人应该坐上那个位置吗?既然他不愿意,为何非要逼着他呢?”李复默然,片刻后淡淡开口道。

“问的好!所有人都没有问过那个后人的意愿,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那个位置该是由他来坐。也不管那个后人是不是愿意当这个家主。说到底,不是愚忠就是贪婪。这个问题我曾经思量过很久,人心啊,总让人看不透。”酒祝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微微点了点头,对李复的说法表示满意。

是啊,既然他不愿,为何非逼着一个隔着几代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呢?如此卖力的帮助这个后人,难道只是愚忠吗?这难道不就是人性的贪婪吗?

“那后来呢?”杨子虚今日说的最多的话,恐怕就是这三个字了。

“后来……后来那个后人被当时的掌权者戏耍了。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殊不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家族中终究还是有不少‘愚忠’之人,保下了他的血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位长子的后代也渐渐远离家族权力的中心,由老士子当年护卫的后代们所庇护着。而家族中的争斗和野心还在继续着。”酒祝的神色颇为感慨。

三人怔怔的望着酒祝,难道这就没了吗?

“酒祝大人,那您觉得,老士子当年做的对吗?若不是他当年弑兄杀弟,何至于现在?”李复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道。

“对与不对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能说野心这个东西,谁都说不清。”酒祝沉默片刻,摇头叹息道,神色颇为感慨。

酒祝看着眼前这三位潮气蓬勃的少年,目光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容和。而后伸出枯瘦的手掌,摸了摸李复的脸颊,拍了拍杨子虚的肩膀。笑道:

“前日,我送你二人的礼物可还满意?”

“礼物?”

李复和杨子虚目光对视,两人这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杨子虚没有进入三甲,也会有赏赐,而且比第三名的礼物要重的多,原来这是酒祝的意思。况且,今年元宵会试的奖品,也着实有些……太重了。连太宗的龙枪都被拿了出来当做奖赏,原来这是酒祝安排的。

“可您为什么要赏赐我们三人如此贵重的宝物呢?”杨子虚不解道。

“大唐现在的情况远比你们所看到糟糕,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好好的镇守住这八百年的基业。这些年来,朝中的格局我比你们看的清楚,可不光光是朝中的隐患,还有边疆……无论是戎狄,还是北燕。都对我大唐虎视眈眈,若是有朝一日,大唐朝纲崩坏,我希望太宗一手建立起来的天策,可以护佑我大唐子民。”酒祝无不忧虑道。

第三十四章 那一抹残阳(下)

酒祝的忧虑不无道理。大唐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不光是天策和神策之间的矛盾。更让人心悸的是:皇权之间的矛盾。历代帝位的传承,都伴随着血腥的杀戮。有人曾说过:大明宫内的冤魂远比东都任何一座刑法之地要多的多。

自圣后年间开始,一位接着一位的亲王在太极殿前那座汉白玉阶梯前倒下。鲜血染红的阶梯,上面至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纹,那是帝王家的无情……

…………………

待到三人从太庙离开时,已是傍晚时分。一轮斜阳散落在东都的街头,将三人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落日的余辉洒在大明宫内,那片红色的琉璃瓦上,将那宫顶照耀的更加红艳,在对应酒祝所说的故事,显得十分的嘲讽。

三位少年走在大唐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这一路走来,三人都未曾发过一言,神情也是有着一种淡淡的落寞。

“你们说,酒祝大人口中那位长子的后代现在在哪?”杨子虚抬起头,看着缓缓落下的余辉,忍不住开口道。

“应该不在东都之中吧。若是在这东都城内,恐怕也逃不过宗人府的手段。”楚戈微微叹道。

皇家的手段,不仅仅只有一个宗人府所能概括的。大明宫内,不知道隐藏这多少见不得人的辛秘,若是真要杀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恐怕也不会有人知晓。

“故去的老者…….后手…庇护…后手……庇护……太宗….”杨子虚喃喃道,脑海中划过一种大胆的想法,但又不敢确定……

“你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呢?”李复问道。

杨子虚低着头行走在朱雀大道上,始终觉得怪怪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自己怎么也抓不住。全身心的想着老酒祝刚才的故事,其中的细节,一幕幕的在他的脑海中掠过,但总觉得还是缺少了些什么。

“我敢说,那个人应该就在东都之内!而且是从小就生活中当年太宗或者凌烟阁中某位大人留下来的后手之中!”

杨子虚猛然抬头,这才看到一副面孔距离自己不足一拳之距,吓得他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还没到晚上,怎么就开始一惊一乍的了。”

来人正是杨宁,看着杨子虚这轻浮的举动,显得有些不悦。皱着眉头,不满道。

“你怎么在这?”杨子虚问道。

杨宁显得有些无奈,开口道:“今日上林苑前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东都都传遍了。你们三人进入太庙之后,上官家就派了不少人在上林苑前修门。帝武候吩咐我再次等你们三人出来。”

李复等三人微讶,上官家这么快就派人来修门了?

“酒祝找你们几个什么事情?”杨宁顿了顿,而后好奇问道。

“你们说,酒祝说的那个种子会不会就是他………”

李复打量了下杨宁,手指了指他,很认真的说道。

“什么种子?”

杨宁一怔,不明白李复在说些什么。可眼前这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我觉得有可能!”杨子虚率先赞成了李复的说法。

“不排除这个可能,否则帝武候干嘛收他为义子。”楚戈略一思忖后,点了点头,也表示了认可。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三人没事吧?”杨宁一头雾水,

“他是孤儿?”

“是的,帝武候从小将他收养在身边。也人知道其来历。”

“天策是太宗所创立。”

“不错,天策不仅只有镇守大唐边疆这一个重任。同时还要确保大唐的帝位的正统传承。”

“这也符合酒祝说的。”

“那就是了……”

李复三人似乎将眼前的杨宁选择性的遗忘了,三人就在这朱雀大道上开始讨论了起来。

“进了趟太庙,疯了?”

杨宁微微皱眉,眼前这三人像是魔怔般的在朱雀大道上,说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语。

但很快,三人便闭口不谈了,而是一致的看向杨宁。他们越发的觉得,杨宁就是酒祝口中说的那个人。

杨宁被他们三人的举动吓着了,一时间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来着。四双眼睛就这么来回的看着,场面显得很是尴尬。

许久,李复才叹息道:“也不一定,若杨宁大哥真是那枚种子。放在帝武候的身边,是不是太过于显眼了?”

杨子虚闻言,没有理他,反而是凑近了些,仔细的打量着杨宁的脸庞。却忽略了杨宁眼中那一缕怒火………

“哎呀!干嘛打我!”

杨子虚捂着额头跳着脚,叫道。

这一记,自然是杨宁打下的。杨宁并没有管杨子虚,而是看着李复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们见到酒祝大人了?”

李复说道:“是的,见到了。”

杨宁道:“是说了些什么了吗?”

李复微微一顿,有些犹豫。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杨宁,酒祝说的那个故事。

“先回天策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杨宁环顾了下四周。确实,虽是黄昏时分,但朱雀大道上的行人并不少,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难保这其中,没有别家的探子。况且,事关重大。

李复这时有些后悔刚才无意间的那几句谈话了。

那轮西斜的红日落得更加的快了些,在这冬日间,竟然还能看到几缕赤霞。显得极为的不易,不过这几人也无心欣赏这美妙的美景。心事重重的往会走着。

从朱雀大道这头看去,长安街上,上林苑的位置前。一派繁忙的景象,那是上官家族的人。两扇华丽的大门摆靠在街道的墙壁上,不少民众在一旁围观着。上官家,今日可谓是在东都中丢尽了脸面。

族中一位重要人物被杀,连家主都未能在上林苑前讨到好处。被自家小辈砸坏的大门,现在正在为其修缮着。纵使有万般不愿,可还是硬着头皮,放下脸面。

上官家的背后是神策和宫中的贵妃娘娘,但也架不住酒祝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酒祝甚至只字都不曾提起,上官家还是得乖乖的,主动将上林苑的大门给修好。

……………………

“你们说,就为了那个没有温度的位置,非要弄得父子兄弟间反目吗?”

不知道是这东都中的寒风,还是什么。李复不由的感觉身上有些冷,稍微裹了裹披在身上的裘衣,忽然开口道。

“你说呢?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宝座。”杨子虚鄙夷的看了李复一眼,冷嘲道。

“不知道,没坐过,也不想坐。”楚戈倒是显得很不在意,耸了耸肩,轻言道。

“什么位置?”杨宁不解,他并不知道,李复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倒是对太庙之中发生的事情,越发的好奇起来。

第三十五章 既是种子,那么,迟早都会发芽的

今夜的上林苑再也无往日那般热闹,白天的风波还未曾彻底平息。若不是上林苑中那几位较为沉稳的将领阻拦着,上林苑的大门不会修的如此顺利,也绝不会让上官家族的随从们,这么顺利的走出长安街。

回到天策学府的四人,此刻都显得心事重重。李复三人还没从酒祝述说的故事中走出,杨宁很是好奇,今日太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杨宁沉默片刻问道。

李复看着他神情凝重说道:“你真的想知道?这关系着皇室。”

杨宁想了想,说道:“这东都之中,关于皇室的事情还少吗?无非就是为了争权罢了。”

李复摇了摇头,想反驳杨宁的话,可他忽然发现,杨宁说的没错。说到底,大唐这八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与皇权有关。

从太宗到圣后,再到现在的陛下。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那没有温度的皇位像是充满魔力的果子,将人性最黑暗、最冷酷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

谁能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对自己下毒手。谁又曾料到过,每夜躺在身旁的枕边人,在夜幕之中谋划着,她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亲手送入嘴中的参汤,都放有她亲手洒下的毒粉。

帝王之家,似乎并未温情可言。

杨宁安静的听着李复转述这个故事,觉得有些寒冷。

寒风透过那扇未曾关上的窗户,不断的吹摆着屋内的烛光。四人盘坐在屋内,也没有人有将那扇窗户合上的意思。

“所以,史书上记载的事情,都是假的?”杨宁看着李复说道。

李复想了想,说道:“也不尽然,不过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全部隐藏了起来。”

杨宁沉默片刻,问道:“今日酒祝何为要跟你们说起这件事?难道当年的太子还有着后人活在东都不成?”

大唐的太子一直在大唐士族的心目中只有一位,那边是太宗皇帝的长子——李承乾。

高宗立过太子,中宗也立过。就连当初圣后临朝时都立过不至一位太子。可最终都无好下场。大唐太子的冕冠,像是一顶魔咒般,只要沾上,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流放外地。

杨子虚挠了挠头,眼珠转了转。侧过身子向杨宁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是那个后人呢?”

杨宁这次倒是没有在敲打杨子虚的脑袋,而是很认真的回道:“不会,皇族子弟,一出生必须要有金匮玉碟。若无太常寺颁发的玉蝶,便就无皇族身份。哪怕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后代,也要有上代人的玉蝶,否则就算是三公为证,酒祝作保,也无法重归庙宇。我是被义父从雁门关带回东都的,记事起,身上就没有那东西,怎么可能是我呢。”

杨子虚说道:“那倒也是,你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至于这十几年来都不曾见过。”

楚戈倒是显得很安静,从进入房间开始,他就没再开过口。目光一直放在李复的身上。

“怎么了?”李复忽然注意到楚戈的目光,不解道。

“我觉得,应该是你!”楚戈的声音很平静,很轻,很淡。像是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屋内的三人包括李复,不解其意。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太傅抚养长大的。太傅在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血洗了半条长安街的府邸。而后远离东都,从此消失在大唐士族的视线当中。”

“你也恰好已满十六,符合当初太傅离开东都的时间。当然,光凭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而太傅亲自授业,这本就是皇室子孙的待遇,但你别忘了,是谁为你束发的?是酒祝!大唐谁能得到酒祝亲自束发的待遇,不用我多说,我想你们也是知道的。除了故太子之外,大唐几百年间,谁曾享受过如此礼遇?”

杨宁剑眉微挑,觉得楚戈说的并无道路。不错,酒祝亲自为其束发,大唐开朝以来,也只有故太子李承乾一人。

不光如此,那夜从朱雀神道上出大明宫后,勇武候曾对李复手中的那柄“独魂”神枪有过想法。若不是当时忠威神将徐长海带着天策骑兵出现在第三横街,恐怕“独魂”也将会落到勇武候的手上。

东都中,谁有权利随意调动天策府的精锐,出现在大明宫附近?除了帝武候,杨宁想不出别的人选。也只有帝武候敢如此,而帝武候,则是太傅最亲密的朋友。

“楚戈说的对。酒祝大人常年待着太庙之中,近乎二百年来都没有消息传出。哪怕是人皇,想见他一面都难,更何况是寻常贵族侯府家?可自此元宵会试之后,酒祝大人的这四个字,已有三次出现在东都。无论是元宵会试,还是今日上林苑一事,里面都有你的参与。更何况,酒祝大人说过,那枚种子被太宗陛下所留下的传承很好的庇佑着。太宗的传承,不正是天策府嘛!”

杨子虚忽然开口道,他比楚戈和杨宁要认识李复早一些,其中《国策》一书这件事情,就连他二人也不曾知晓。

既然是《国策》。那么,除了是掌握天下之人,谁还有资格去研读呢?不光是这样,天策除了要保卫大唐安危,还有就是守护帝位的传承。若是真有那封所谓的太宗遗诏,天策必然会遵那封遗诏。只要故太子的后人不做危害大唐之事,天策府全府全军,都将会奉为其主。

李复摇了摇头,照楚戈和杨子虚的说法,的确是自己的嫌疑最大。本来自己到这东都来,就是为了找寻身世之谜。多少次,李复向夫子问及此事,夫子皆是闭口不言。可自己怎么也不相信,他就算那枚种子。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四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李复咬着牙,寒声道:“我肯定不是那枚种子,帝王家的无情,绝非一代两代人所造成的。若是为了一己之利,便要流血漂橹。还不如让这种子永远也发不了芽。”

杨宁明白他的意思,楚戈也明白,可杨子虚却说出了不同的看法。

“可你不要忘了,那枚种子迟早是要发芽的,就如同那莲池之中的莲花一般,无论埋藏在地底多久,哪怕百年、千年。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合适的时机,终究还是要开花的。更何况,太宗晚年却是传位与故太子,只是被人夺走了罢了。”

“那太宗呢?太宗的位置不也是夺来的吗?”;李复长叹一口气,语气很是平静,神情也很真挚。

杨子虚神情有些激动,嘲讽道:“太宗的位置是夺来的不错,可当年太祖皇帝也并没有明旨指定谁来登上皇位。太宗怎么就不能夺了?故太子的后人不一样,太宗有遗诏。”

“有吗?那也只是酒祝大人说有的,可我们谁都没见到过。”李复微微低头,看不见他的脸上到底是和神情。

“酒祝说有,那肯定就有!既然有人发现过,那么就一点还存在这个世上。对!肯定还在这个世上,如今的大唐,内忧外患,这都是那个太极殿上的那个死胖子一手造成的。大唐是该换血了,而且是大换血!”杨子虚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显得很是愤怒。

猛药去疴,重典治乱。这是《唐礼》中的一句话。

杨子虚所表达的,也正是这个意思。

不光是杨子虚,楚戈、杨宁,甚至是李复自己也都觉得杨子虚说的是对的。

大唐这一百年来,的确是处以一种病态之中。三处边疆只有天策镇守。而玉门关的守军,更是多少年未曾有人过去换防。大唐开国时期的精锐,无一不是在争夺帝位的战争中消耗殆尽。就连最重要的苍云玄甲军,都差点被削除了编制。

这一切,皆是因为皇室的内耗。

内部,人皇宠幸上官家。神策也一直和上官家处于暧昧状态,要不是东都中还存有龙武卫和天策一部分精锐骑兵,谁有敢保证,上官家,不会成为第二个武家?上官嫣不会成为第二个圣后!

杨宁微微拍了拍杨子虚的手,示意他不要在说了。在没有绝对的证据的情况下,随意去认定一个人,是故太子的后代,这可能会给他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行了,今夜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子虚你今晚就不要回府了,就在这天策学府住下。”杨宁站起身来,微一沉思,而后看着杨子虚认真道。

…………….

回到天策学府那间暂时属于李复的房间内,李复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很是困倦。

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光是因为今日之事。更主要的还是杨子虚和楚戈的那番话。

稻香村间,夫子一直都没告诉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在自己离开时,告诉过自己,自己是东都人士。来到东都不过数月,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元宵会试,酒祝,上官家,夫子的正式身份…..

而这些事情,都是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一切,本不该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所该承受的。

李复走到床前,准备歇息。

可目光却被桌子上那件长匣所吸引,那里面放的是太宗的“独魂”神枪。

他忽然想起今日酒祝的话,走到桌前,打卡匣盒。黑色龙纹的长枪,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异样的色彩。

那精美的枪身上,似有一条条极细的淡纹在流淌着,李复知道,那是长年战场杀伐,所留下的血痕………………….

第三十六章 藏剑

接下来的几日里,杨子虚和楚戈倒是显得是忙碌。今年元宵会试中,有不少人被选拔进了东都各大学府。其中,天策学府就迎来了不少新的面孔。而杨子虚,也如愿的进入了天策之中。

进入天策学府,并不等同与进入了天策。要想进入天策军中,还得需要经过筛选。首先是其品行,其次才是能力。只有选拔合格的人,才能进入天策军中,成为其中坚力量。

今年天策学府中,有那么五人倒是很显眼。一袭黄底墨边的服饰,或腰系长剑,或背负重剑。约摸十八、九岁左右。

李复后来向杨子虚打听了下,这五人都是来自泾水叶家。

叶家是自前朝就存在的大世家,传承比大唐还要久远。藏剑叶家,试问天下士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财富,富可敌国。就连当年太宗远征北蛮,都曾开口问叶家借过军饷。大唐除了皇室之外,也只有叶家可着黄色服饰。这是当年太宗所赏赐给叶家的恩典。

………………

………………

楚戈和杨子虚这几日都没什么空闲,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杨宁近来也不见了踪影,倒是找李复问过一次杨子虚的行踪,可李复哪里知道。不过杨宁走的时候,脸色煞是不好。

李复也乐得清闲,没有夫子在身边,连往常的功课也懒得做了。连剑都懒得带在身上,不知从哪翻出了一张竹椅,每天躺在竹椅上,手捧茶壶,慵懒的享受冬日的阳光。好不惬意!

………………

“好小子!我都快忙疯了!你还有心思悠闲的晒太阳!”

杨子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见他满头大汗,且长发也显得些许凌乱,不由分说的抢过李复手中的茶壶,贪婪的灌下一大口茶水。

李复看着杨子虚喝水的动作,眉头皱了皱。而后转过头去,假装自己没有看见那茶壶嘴上,沾这一丝杨子虚的口水。

李复刚泡好没多久的茶水,就这被杨子虚给喝下去大半壶。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心疼。来东都时,就带了那么点茶叶,按照杨子虚的这种喝法,恐怕也不够他一个月的。

“干嘛这副表情?不就是喝了你半壶茶嘛,真小气!还你!”杨子虚恼火道。

“谁小气了?你就不能讲点卫生吗?这是我的壶!要喝你拿你自己的壶去,想泡多少就泡多少。你看你的口水,我还怎么喝。”李复并没有接过茶壶,而是躺在竹椅上微眯着眼睛,继续享受着正午温暖的阳光。

杨子虚微窘,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放在椅把上。

“这是什么?”李复问道。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杨子虚面无表情,转身走向房间,搬出一张椅子来。

李复将锦盒打开,那是一块雕琢精美的璞玉。上面雕刻的莲花栩栩绽放。整块玉曾淡青色,不掺一丝杂色。

“你哪来的?”李复看着锦盒中的美玉很是吃惊。

“本少爷二十万两买来的。怎么样,不错吧。”杨子虚也学着李复那样,躺在椅子上。别说,还真的很是惬意。

“二十万两!你哪来这么多钱?”李复不解道。

“小爷挣的,区区二十万两,不算什么。”杨子虚微微仰着头,得意的看着李复。

李复问道:“元宵会试的赌注?”

“对啊,挣了不少。”

“挣了多少?”李复好奇道。

“不多,差不多七百万两左右吧。”杨子虚想了想,回道。

“七百万两!你这是要三大赌坊关门啊!”李复倒吸一口凉气,惊道。

“关门不至于,倒是有一个撑不下去了。还欠我二百多万两没给在这。”杨子虚冷笑说道。

“所以,你这几日都是为这事?”李复合上锦盒,看着杨子虚。

杨子虚闻言脸上一红,微窘道:“当然不是!大丈夫岂能为这些身外之物。我还有别的事情处理。”

李复看了看他,微微一征,而后笑道:“杨宁大哥找过你一会,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没有!我答应他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过他。”杨子虚心虚道。

当日元宵会试时,杨宁和杨子虚达成过协议。若是李复能获得武试榜首之名,杨子虚要将赌注所得利润分给杨宁四成。不过,现在看来,杨子虚并没有兑现。估计是一时半会还舍不得那么多钱吧。毕竟是一夜暴富,怎么也要在自己腰包里捂上个几日。

“你当心杨宁大哥揍你,前几日他就来找过你。”李复意味深长道。

“不会,放心好了,他要是敢揍我,我就去帝武候那,告诉帝武候,杨宁大哥是因为钱才认输的。”杨子虚得意洋洋道,不过李复怎么看,都觉得拿表情像是有点贱……不对,不是有点贱,是很贱!

李复忽然问道:“哎,楚戈呢?”

杨子虚挥了挥手说道:“不知道,应该是忙着封将的事情吧。前几日兵部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他现在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兵部叙职吧。”

李复点了点头。

“嗯?叶家的小黄鸡?”杨子虚忽然看到不远处演武场上黄服墨边的几位,脸色“刷”的变了,难看到极点。

“怎么?你认识?”李复迟疑片刻,说道。

“不认识,但欠我钱的那个赌坊,背后的势力正是藏剑阁。”杨子虚摇了摇头。冷冷说道。

“藏剑叶家?不应该啊,叶家富可敌国,怎会为了二百万两银子得罪神将府唯一的独子?”李复摇头说道。

“不清楚,不过叶家有好多支脉,那个赌坊应该是支脉虽开。若是长房嫡系,绝不可能为了二百万两,毁了自己的名声。”杨子虚有些迟疑,也并不敢确定。

“走,过去会会。”杨子虚站起身来,理了理发鬓,拉着李复走了过去。

“你要干嘛?打架?”李复神色微惊,看杨子虚这态度,恐怕不是什么善事。

“打架?你想多了吧,结交下新朋友”杨子虚一脸冷傲的说道。

结交新朋友?鬼才信呢!叶家刚好欠你钱,按照杨子虚的性子,不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

对于这句话,李复是打心眼里不相信。但还是跟着杨子虚上前,顺手抄起门旁初摆放的那把笤帚。

“你干嘛?”杨子虚不解的看着李复手中的笤帚,而后说道:“跟你说了,结交新朋友。你拿笤帚干嘛?放下,要拿也该拿剑啊,拿笤帚顶什么用啊!”

李复:“…….”

……………..

……………….

天策学府的演武场很大,比一般军营中的演武场都要大上许多。而叶家的五位少年,此刻正在演武场上演练着剑阵。引得周围围观人群一阵叫好声。

“呦,这藏剑的剑阵倒是不错啊,倒是很像水车上的那个大风筝….”

杨子虚看着场中的五人,默然道。

第三十七章 叶问水

藏剑叶家五人听到这句话后,停下了剑阵演练,在人群中寻找刚才出言嘲笑之人。

这套剑阵是藏剑叶家的护阁之阵,其防御并不比天策军的阵法弱上多少。或者说在某些地方,要比天策的御坚阵要强上几分。而对方却说这套阵法像个风筝一样,中看不中用,岂有不气之理?

而那个出言讽刺之人,并不难寻,人群中一眼就可找寻出来。

杨子虚倚靠在演武场旁的柱子上,环着双手,不停的打量着眼前五人。

五人中为首一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杨子虚,示意身后四人不要激进,淡淡的对杨子虚开口道:

“既然兄台说我等阵法是水车上的风筝,不知兄台可否不吝赐教,指点我等几招。也好让我等知道,这套阵法怎样改进,才能不像风筝?”

杨子虚想了想,并没有去在意李复给他打的眼色,而是讥讽道:“想让我帮你们找寻漏洞,不是不可以,但多少要给点好处费吧。总不能让人家白折腾一场吧。”

这句话隐隐有些别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对面五人是怎么去理解这句话了。

“当然可以,如是你真能寻出这阵中破绽,自当会有重金奉上。”藏剑叶家为首之人想了想,说道。

在大唐士族中,又不少世家都有和叶家有来往,但无论是和叶家有着怎样的业务往来,都不怎么会主动提及金钱的事情。因为叶家不差钱,花钱能解决的事情,对于叶家来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根本就不算事情。

“那好吧,不过我的价格不便宜哦,两百万两。先收钱,后办事。”杨子虚冷笑道。

“你似乎另有所者?”藏剑叶家中人很严肃的说道。

“哎,这也没办法,被你们叶家坑了一次,总要长点记性吧。”杨子虚嘲笑的看着藏剑叶家的这五人。

“我知道了,你就是杨子虚。在七叔的赌坊内赢了五百五两的天羽神将士子?”为首之人忽然茅塞顿开,原本带着些许敌对的眼神,也消散不见。

“七叔?你是长房家的?”杨子虚微惊,站直了身子说道。

“不错,不过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昨日在赌坊内将事情闹大,家族中根本不知道那座赌坊是七叔那一脉私自开设的。”叶家的人笑了,倒也没去追究杨子虚刚才的那番嘲讽。

“这就是你们叶家不厚道了啊,还欠我两百万两就想赖掉。这可有损你们叶家的名声。”杨子虚有些不悦。

“放心好了,叶家向来言出必行。那两百万两你今晚就能收到。”藏剑叶家之人说道。

听闻此话,杨子虚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叶家敢说出这种话,那么必然不会食言。就如同他所说:叶家向来言出必行。这是大唐世人形成的共识。也是叶家一代又一代人一直遵守着的信仰。

只要是叶家之人,答应的事情,就没有食言过。

“既然如此,那咱们回去吧,你就别在这捣乱了。”李复没好气的说道。

他确实想不通,杨子虚干嘛非得追着那两百万两不放。

实际上,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传到杨老太爷的耳朵里。恐怕杨子虚免不了一顿责罚。为了赢钱不光自己故意输了比试,还拉着杨宁一起,这要是传出去了。不光杨府的脸面丢尽了,就连帝武候的脸上也无光。

“这位是今年的元宵榜首吧?”藏剑叶家为首之人忽然走上前来,站在李复面前,微笑道。

“不错,在下李复。“李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行了一礼,说道。

“叶家,叶问水。”叶问水回了一礼,微笑开口。

“你就是叶问水!?藏剑五子之首叶问水?”

一旁的杨子虚忽然微惊,神情里多了几分尊敬之意,揖手说道。

“正是在下,皆为平辈之交,杨公子不比如此。”叶问水脸上始终保持这那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轻一佛手,将杨子虚的礼给拦了下来。

“藏剑五子的名声我早有耳闻。没想到今年你们竟然来到了天策学府。我还以你们去了苍云玄甲军中了呢。”杨子虚此刻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在为刚才自己的话,有些懊恼。

“苍云军驻守雁门重镇,年龄要求严格。我们五人都还没到二十,就是想进,也进不去。”叶问水,摇了摇头笑道。

杨子虚右手轻击了几下额头,说道:“我倒是忘了苍云军选拔的年龄了。“

李复一直在旁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杨子虚说,微微拽了下杨子虚的衣袍。

“藏剑五子很有名吗?”

李复微微附在杨子虚的耳边小声道。

“何止是有名,去年在雁门关外,追杀南诏第三皇子长达半月之久。最后将其人头带回雁门关。若不是北疆战场上天策的兵锋正盛。去年大唐中最有名的,就是藏剑五子了。”杨子虚在一旁尴尬的道。而后转过头向着叶问水解释道:

“我这兄弟,近来才从野人山上出来,对于大唐外界有些消息,还不是很熟知,别见怪。”

“没什么,虚名而已。不过,太傅的青莲剑法,我倒是很想见识下,不知道李复兄弟,能否赐教一二。”叶问水摇了摇头,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可谈到青莲剑法时,他的眼中迸发出渴望神色。认真的对李复开口道。

“我没带剑。要不改日?”李复微微一征,微显惘然道。

叶问水看着李复,神色有些没落。李复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想与他动手。无剑的理由恰到好处。

叶家藏剑,名字中就有剑字存在。其剑术剑阵也算的上是在大唐名门望族中得翘楚者。

而当今太傅的青莲剑决,被好事人评为大唐第一剑诀。当然,双方曾有过一次对决,可最终的结果却不为人知。有人说太傅赢了,有也有说叶家赢了。但公认的是,两人打成了平手。但具体细节,怕是只有太傅和叶家家主知道。

“好,我等着。”叶问水,认真的看着李复说道。

李复明白他的意思,夫子前年曾酒后跟李复说过一些旧事。李复记得,夫子提起过,年轻时与人对决,曾以半招胜出。当时夫子很仔细的给李复讲解了对方的剑术、身法。现在想来,当年与夫子对决之人,约摸应该就是叶家之人。毕竟,黄底黑边服饰,在大唐中也只有叶家这一族是此打扮。

“李复,别说见到过我….我先撤了。”杨子虚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虚对李复说道。

还没等李复反应过来,这个家伙撒腿就混入了围观的人群之中,溜之大吉。

李复这才发现,杨宁一只脚刚踏进天策学府。

李复摇了摇头,小声骂道:“两个贪财鬼….”

“什么?”

身旁的叶问水疑惑的问道,没听清李复刚才所说的话。

“没什么,走了一个贪财的,又来了一个。”李复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指了指杨宁。

叶问水也没有问李复这句话的意思,而是将目光放在杨宁的身上。

杨宁似有所感,也看向了这边,两人就这样驻足原地,相互对视着。

………….

…………..

“素闻天策枪法名冠天下,在下初到东都,烦请指点一二。”

叶问水打破了这平静,对杨宁开口道。

“呵,原来是藏剑阁的叶少爷,也好。今日便让我来会一会你的‘风来吴山’”杨宁朗爽的笑道,大步走向演武场中。

“两个武痴,晒晒太阳不好吗?非要舞剑弄枪的…..”

李复一阵无语,有点不理解两人。若不是夫子逼着他,他才懒得修行。

第三十八章 坑货子虚

前方演武场上对决正酣,李复倒是显得不是很上心。自此那日从太庙中出现后,李复如同变了个人般。要么在东都之中闲逛,要么整日窝在竹椅上慵懒的享受阳光。刚来东都时,一心想要弄清自己身世的那份执念,现在看来,也没那么强烈了。

将自己抚养成人的是当朝的太傅。一位位居三公的人,竟能为了自己隐居乡间数十载。隐居在太庙中上百年的酒祝,能在元宵会试上为一个不是皇室子孙的人束发。而在元宵会试上的奖励,竟然是酒祝一手安排的。就连和自己关系亲近的杨宁、杨子虚都都连带受到了重奖。

天策、神策、上官家、皇室还有酒祝的故事。来东都后所发生大事,几乎都和自己有着关联。从太庙中出来后,李复看的很清楚,这不仅是皇室内部的事情,更是一盘自太宗年间就已经开始的棋局。

这是新皇族与旧皇族之间的对弈,几百年的历史中。每一次的皇权更替中,总会有失败者的出现。酒祝只是说了第一个种子还存活着。那么谁又敢保证,不会再出现第二颗?

自己就是那枚种子吗?如果不是,何至于当朝三公之一,放在好好的太傅不做,抚养自己成人呢?那如果是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呢?夺回本该属于自己这一脉的皇位吗?

李复不知道,甚至不愿去多想此事。对他来说,这一切,似乎也太过沉重了。

所以,他每日晒着太阳,在东都的各大街道到处闲逛。或许过一段时间,等元宵会试的余波散去,自己重回稻香村。这似乎是一个极为顺他心意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我到处找你。”

还能等李复将那微凉的竹椅捂热,一道声音传来。

“怎么了?有事?”李复挠了挠头,看着一脸嫌弃的楚戈道。

“那么有趣的事情你不去,你却在这偷闲。我也是服了你了。”楚戈看着李复,就像是看着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般。

“有趣的事情?你是指演武场上的对决吗?没意思。”李复不以为然道。

“谁跟你说那个,我是说清风苑的万花会。”楚戈说道。

李复有些好奇,问道:“万花会?这冬季还没过,哪来的万花?”

楚戈得意的笑了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花都是从大唐各个地方调集而来的。我大唐疆域广阔,南方有些地方都已是盛夏之季。就连宫中,每日都荔枝运进,更别说是花了。”

李复一征,荔枝?那不是六月份的水果吗?怎么现在就有了?不过楚戈说的并不无道理,大唐疆幅辽阔。东南三郡之中,四季如春。其中也有着不少的美景。

李复继续躺着竹椅上,淡淡说道:“无非就是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

楚戈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个呆子,谁让你去看花花草草的。万花会一开,你知道东都中有多少侯府少女前去吗?鲜花和美女,你怎么就光顾着看鲜花呢。”

听闻此处,李复更加觉得无趣了,摆了摆手道:“不去。”

楚戈对这个回拒并不意外,嘴角微微上扬,一丝狡黠的目光闪过,拉长语气道:

“我好像在那个地方看到秋叶青了。”

李复听到秋叶青三个字,脸上不由的闪过一丝红晕,故作镇定道“那是谁?不认识。”

“行了吧,别装了,杨子虚和我说过此事了。半夜里躺在床上相思人家姑娘是吧?哈哈~”楚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而后想到什么事情,笑容骤敛。

他看着李复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不去,你媳妇就要被上官琦给抢走了。秋叶青不喜欢上官琦,这件事不光是东都世人皆知,就连北方的戎狄都知道此事。我刚从万花园中出来,正看到上官琦吊着右手臂膀,在那对秋叶青死缠烂打,你还不赶快去英雄救美。”

“妈的!该死的杨子虚,说好的不准说出的。没想到转头就给我泄露出去了。那狗日的在那呢!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李复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很不好看。

“行了,这怪你,谁让你和他说的。你不知道他那嘴巴,大的没边了。我看,再过几日,这整个东都没人不知道你要和上官琦抢女人了。”楚戈看着他有些同情的说道。

话音刚落,演武场上就传来了熟悉的“哎呦”声

李复和楚戈对视一眼,便知道这熟悉的声音是谁了。

“今日非拔了他的皮!”李复从竹椅上起来,一转身将房内“濯青”剑取下。而后,朝着演武场上的大步流星般走了过去。

“哎哎哎,下手轻点啊,打残了,不好跟杨老太爷交代。”楚戈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欢乐的笑道。

………………..

…………………

演武场上,只见杨子虚被杨宁追着撒丫子满场乱跑,脚上的鞋也掉了一只,很是滑稽。藏剑叶家的五人站在一旁努力的抿着嘴,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着,强忍这笑意。

“我错了还不行吗!杨宁大哥,给我点面子,别在这打行不!”杨子虚顾不得自己的脸面,或者说,在这样的情节,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了,而是在意后面怒气腾腾的杨宁!

“给你面子?你那大嘴巴,还不到三天,义父那就知道此事了!你害我被义父罚抄天策军律五百遍!这笔账怎么算!”杨宁恼火的喝道。

“我帮你写,我帮你写!再多我也帮!”杨子虚抱头鼠窜,生怕杨宁在盛怒之下,用手中的长枪在自己身上开个洞。

“怎么回事?”李复看到此情,不经有些疑惑。杨子虚不是先溜了吗?怎么还被杨宁给抓到了?

不多时,李复便明白了。

原来,杨子虚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一旁。原本打算等杨宁走了,他在出去。可每曾想,杨宁和藏剑的叶问水切磋起来。一时间没忍住,贼心不改,又跑到人群中开始开两人的胜负盘口。结果导致人越来越多,这才被杨宁给发现了!

“真想不到,堂堂天羽神将府的士子,怎么会如此的贪财…..”李复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只有两个字送给杨子虚,那就是。

活该!

“这家伙就这样,掉钱眼里了。其实他不缺钱,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也实在搞不懂他…..”楚戈叹了一口气,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

……..

杨子虚忽然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复,如同见到救星般撒丫子跑了过去,一把拽过李复,躲在身后。却没注意到,李复脸上流露出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复忽然反手一把抓住杨子虚,而后抬起手中的剑,连着鞘打了下去。

“哎哟!~~~”杨子虚一阵吃痛,不满的看着李复。

李复冷冷的看着杨子虚,问道:“你跟楚戈说了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他想起先去跟楚戈说的那件事,没曾想,李复这么快就知道。

“是不是楚戈跟你说什么了?哦!对了,今日万花园开启,秋叶青肯定在万花园中。东都之中就数她最是喜花之人。她在万花园里,那么….上官琦那个家伙肯定也前去的。你还不赶紧帮美女驱赶苍蝇去,还有兴致跟我打闹。”

杨子虚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很快就想到了这件事的经过,急忙转移话题。

没给李复任何开口的机会,又道:“你先去万花园,我换身衣服就来。千万别给上官琦那小子有机可乘。秋叶青不喜欢他!”

“快去啊,这种好事怎么能让上官家的人得逞呢。”

“李复,你去,我们天策学府的人支持你!”

“李复,你要是不去,我们可就去了。秋叶青可是东都第一大美女。天策学府中,暗慕她的人可不少啊,别等到去晚了,英雄救美的时机可就错过了….”

周围天策学府众人一阵起哄,对于上官家族。天策学府中,几乎没有人对他们有好感。

更重要的是,前几日上林苑前的风波还未过去。如今,有个恶心上官家族的机会,干嘛不做?

李复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手中的剑举着,又打不下去….杨子虚那一副真切的表情,像是在说,我都都是是为你在考虑。

“你这个缺货!回来在找你算账!”

李复一咬牙,放下手中的剑,脑袋一热。拉着楚戈走出天策学府,向着万花园的方向走去。

……………….

杨子虚看着李复的背影,得意的笑着。像是在告诉众人:你看,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一个“债主”

“咱俩的帐得好好清算下。”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一把环住杨子虚的脖子。

杨宁一脑门子黑线,拖着杨子虚走向后院……..

第三十九章 有女叶青

清风苑并不在东都城中,而是坐落在东都城外西南角的一处皇家园林旁。路程倒也不远。

如楚戈所说,今日东都城中人头攒动,近乎大半都是往着万花会的方向走去。连朱雀大道上都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这么多人?”李复微惊道。

“叫你出来是去看万花会的,不是傻站着这看人的!走。”楚戈没好气的拉着李复向着城外跑去。

不得不说,今日的东都甚至比前些日子元宵会试还要热闹几分。出城观花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世家子弟的士子小姐。似乎春的气息更早的降临东都。

………….

还未进入清风苑,一阵阵香气扑来。

鲜花烂漫,草色清香,混合着阵阵泥土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踏入苑区,这是一片花的海洋,一望无际。五颜六色的花草,点缀着这片区域。

更有着诸多的动物,散放在苑内。雪白的长耳兔,遇人不惊的花鹿,还有不少南方的候鸟,显得各位的热闹。

氤氲般的薄烟,在万花丛中飘散。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朝霞般迷人。

“这也也梦幻了吧?”李复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如同净土般。和东都之中的世俗反差强烈,不粘一丝烟尘之气。

“怎么样,不错吧。不过这万花会,也只能维持短短几日的时间。东都的气候不比南方,时间一长,苑内的花草还是会被冻死。”楚戈在一旁解释道。

因宫中贵妃上官嫣最爱牡丹,所以东都每年冬末春初之时,都会在此举办万花会,已讨贵妃欢心。可并不是每年贵妃都会来此赏花,就算是来,驻足时间也不会太久,绝不会超过半日。

所以,每年万花会中,大多都是些东都之中的名流罢了。但皇室却是乐此不疲,每年都会话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举办万花会。以讨贵妃欢心。

穿梭在花草从中莺莺起舞的少女们,配上这满苑子各色的奇花异草。倒是显得各位的安谧祥和。

楚戈进入苑中之后,没怎么去管李复,而是自己径直向着一群少女的位置走了过去。

“你看,天策军的楚戈来了。”

“那就是楚公子啊,他在东都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啊,你个小妮子思春了吧?”

“哪有!....他过来了,好紧张啊!”

李复从旁人的低声议论中才知道楚戈带自己来这个地方的真正目的。

跟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秋叶青,而是为了楚戈自己。

李复现在有写后悔了。不光杨子虚坑,连楚戈也不是什么好鸟.....也到应了那句近墨者黑了。

李复见楚戈身边围着一群妙龄少女,还不热闹。看他脸色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不由的腹诽道:好一个淫贼。

摇了摇头,不过倒也没打算回去,既然来了,那么就到处转转吧。

清风苑的布局倒别有一番冬天。里面的布局虽是按照南方的景观布置,但还带这几分南荒风格,粗狂中带着细腻。

李复漫无目的的走在清风苑中。

忽然,不远处的一朵莲花引起了他的注意。

晶莹的花瓣如同寒冰铸成,与寻常看到的莲花很是不同。密集的根茎扎深在一处暗红色的泥土之中。

李复皱着眉头驻足在那朵冰莲之前许久,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自己曾度过的典籍。这朵冰莲与其他雪山之上生长的冰莲虽大体一致,但李复始终觉得这并不是寻常的雪山冰莲。

“咦?火焰雪莲?”一个略显娇柔,带着丝丝疑惑的动听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复回头望去,只见一位青衣少女如幽兰一般,气质出尘,静静的站在身后。

那少女的娇躯如三月的杨柳一般,轻盈而嫩美。如墨般的黑发,披散在腰间。光照鉴人。

明亮的眸子如秋水般纯净,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着,显得儒雅而又灵动。琼鼻秀挺,红唇经营润哲。雪白的贝齿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

清风拂过,吹起了少女的秀发,此刻的画面,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少女纤细的手指,拢了拢三千青丝。她正好奇的看着那朵冰莲和莲前的李复。

“我见过你,你好像是今年元宵会试的榜首吧?”少女如同天籁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复痴痴的看着眼前这名少女,有些出神,愣在原地,却不知脸上已是红晕满布。

“呵呵~~你在看什么呢?”少女明眸善眯,掩嘴浅浅轻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李复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平复了下有些紧张的心情,语气平和道:“没....没看什么。”

“我见过你,第一次是在那车上,第二次是在元宵会试,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的脸都是那么红呢?”少女露出一丝调皮的微笑,双颊之中忽现两个小酒窝,看上去有些俏皮。

眼前的这个少女便是秋叶青。李复来万花会上,也是希望能见到她。幸运的是,李复不但见到了。而且两人的第一次交谈,显得比较的顺利。

“没有啊,可能是热的吧....”李复转过身去,有些不敢再看秋叶青,语气中带有这几分紧张。

“哦~~那你慢慢欣赏这朵火焰冰莲,记得千万不能触碰道它的花瓣啊。”秋叶青眨着灵动的眸子,善意的提醒道,似乎并不准备在此处长驻。

听闻此话,李复有些后悔起来了,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些蠢。不对,应该是很蠢!

他转过身来,急忙开口,生怕自己晚一步,对方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为什么不可以触碰这冰莲呢?”

秋叶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复,思索了一小会。

“我听父亲说过这种花,此花很是少见,生长在终年覆盖积雪的火山之上,可却于寻常雪莲不一样,盛放时,一道道红纹呈现在花瓣之上,如同火焰般跳动。但这种花必须要等到开花时方能采摘。若是平时,你稍微触碰下,这花瓣上会释放出冰山上的寒气,会把手指冻掉的。”秋叶青微微歪着脑袋,认真的对李复说道。

李复想了想,摇头道:“可现在不会了啊。”

秋叶青问道:“为什么现在不会?”

李复说道:“因为这朵花即将开放啊。”

秋叶青疑惑的看着李复,惊讶的问道:“你确定吗?”

李复认真的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确定,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必然会开放的。”

秋叶青将信将疑的看着李复,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站在李复的身旁,两人静静的等待着那朵冰莲的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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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楚戈此刻正在一群少女之间交谈甚欢。无意间看到李复身旁那个背影,觉得很是熟悉,可一时半会也能想起来是哪家的小姐。

“原来你都是装出来的,我就说嘛。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美女没兴趣呢?这么快就找到对象下手了。看来回头要好好跟子虚说说,多带你去几次秦仙舫,看你还装不装矜持了。”

楚戈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倒也没注意打量李复旁人的少女,若是他知道那是秋叶青,可能便不会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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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就抢了,你能怎样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并肩站在那朵火焰雪莲前,双肩之间不过一拳之距。

秋叶青很是认真的盯着眼前那朵冰莲,倒忽略了身旁的李复。

李复也木讷的看着那朵莲花,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

似乎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秋叶青主动开口道:“我叫秋叶青,是上源侯的独女。你呢?”

李复苦笑道:“太傅弟子,李复。”

“你就是李复啊?前几日上官琦的胳膊就是你刺伤的吧?我听闻他的右臂骨头都被剑芒震碎了。”秋叶青浅浅的笑着,并不因为上官琦与自己有婚约,而对李复产生厌恶感。反倒是有种幸灾乐祸的俏皮。

“我打伤了他,你不生气吗?”李复问道。

话刚说出口,李复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

怎么能说出这么愚蠢至极的话!

秋叶青倒是并没有在意,她灿烂的笑道:“不会啊,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他受伤了。肯定又要来我家找我。烦死了,一回到东都就跟个苍蝇似的,成天在我身边转悠。”

李复听杨子虚提及过此事,秋叶青和上官琦之间是由两家的老人指腹为婚的,秋叶青并不喜欢上官琦。而上官琦却是对秋叶青情有独钟。

“你既然不喜欢他,那干嘛不将婚约解出呢?”李复问道。

“我也想啊,可是爷爷不让,爹爹也没办法。毕竟爷爷才是家主。”说到此处,秋叶青的神情有些没落。

如无意外的话,自己待到二十岁时,就要嫁给上官琦了,这是她很不愿接受的。

李复像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咦~~真的盛开了,你看!花瓣上出现的红纹了!好美!”秋叶青双眼一直都盯着那朵冰莲。果然不出李复所料,那朵冰莲的花瓣上,一道道红色的纹路浮现在其中,接着完全绽放开来。

似初升的彩霞,加上花瓣上原本的冰晶,如同平静的河水中同时折射出朝阳和月华两种不同的美景。

馨香丝丝缕缕,进入鼻端,让人浑身毛孔都舒张。

秋叶青蹲了下来,双眼一刻也不愿离开那朵冰莲。

火焰雪莲开花时间很短,比昙花还要短上不少,加上它本身就是稀少之物,就算雪山上的采药人见到了,也会被误认为是寻常普通的小雪莲。所以,只有极少数人有幸见到它开花。

秋叶青显得很高兴,像是一个小女孩得到了自己最喜爱的糖果。笑的很是灿烂。

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与眼前这朵无瑕的冰莲相得益彰,无论是气质亦或从相貌。

一片晶莹的花瓣落下,秋叶青那纤纤玉指轻轻滑动,将落下的花瓣接在掌中。

“谢谢你让我看到这雪莲绽放,这片花瓣送你。”秋叶青伸手将掌中的花瓣递向李复。

随着那双玉掌越来越近,李复有些紧张。

似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伴随在李复脑海中那些烦恼,忽然消散开来,浑身充满了力量,秋叶青的眼中,有着纯净的光芒。

李复没敢和她对视,但还是感觉到脸颊有些热,轻轻的从秋叶青的手中捻起那片花瓣,准备小心的放进怀中。

“把你的脏手从她的手中拿开!”

一道充满戾气的怒吼,不和谐的传来。

上官琦吊着右臂,怒视着眼前这两人。

一个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弟子,前几日刚在长安街上,一剑洞穿自己的右臂,害的自己在东都中丢尽了脸面。

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妻。虽然秋叶青并不喜欢自己,但只要两人的婚约没有解除,那么,秋叶青迟早还是会嫁给自己。

可现在,那个另自己在东都中丢脸的家伙,此刻他的手正放在秋叶青的掌上!看上去两人相谈甚欢。

这要是传了出去,那么不光是自己,就连上官家族的脸也会被丢尽!

他怎能容忍?

上官琦的神色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里去了。漠然的脸上像是充满了无尽的怒意,这并不难看出。

“又是你?怎么,左臂还想断吗?”

李复冷冷的看着上官琦,不是因为自己和上官琦之间有着旧仇。而是他刚才的一身怒吼,吓得李复一激灵,手中的花瓣,掉在地上,如同冰块般碎裂。

“你欺人太甚!”

上官琦的胸前不断起伏着,嘴角丝丝抽搐,被气的不轻。

“上官琦,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不喜欢你,麻烦你离我的新朋友远一点。”秋叶青轻蹙秀眉,眼眸中宁静柔远,在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轻声说道。

“听到了没,人家不喜欢你,让你走开。”李复淡淡说道。

“青儿,我可是你的未婚夫。你这样和一个外人拉拉扯扯,好嘛?”上官琦细柔的眉眼微微眯起,红薄的嘴唇中冷冷的说道。

“我不愿当家族的棋子,而我也不喜欢你,我不会嫁给你的。还有,请你自重。”秋叶青沉默片刻,淡淡说道。

上官琦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冽,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背后,扫视着眼前这二人。

“李复,你敢与我一战吗!”他话语并不高,但是却能让这清风苑中的每个人都听到。

“与你一战?再次击败一个手下败将,我对此没什么兴趣。”李复耸了耸肩,不光是拒绝了他,还顺势嘲讽了下。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杨子虚和楚戈不在此地。单打独斗的话,李复并不能将其击杀,既然如此,何必费这个力气再去羞辱他呢?言语上的打压,岂不是更方便些。

“又是你,上官琦,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哪都有你?”楚戈费力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上官琦,不悦的皱着剑眉说道。

刚才上官琦的那番话,倒是让清风苑中赏花之人全都围了过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东都之中的名门贵族,对于上官琦和秋叶青之间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这不管你的事情,不需要你在这多嘴!”上官琦连看都没看楚戈一眼,冷声说道。

“我和叶青之间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一日不悔婚,那么她便就是我上官琦未来的妻子。而你今日却当做我的面,当众与她拉扯。李复,我就算是杀了你,酒祝大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上官琦的眼光如柳叶般,极为强烈的杀意自眼中散发。远比上林苑前的那次要强烈的多。

“上官琦!你胡说什么。”秋叶青长长的睫毛一阵微颤,脸色雪白,娇喝道。

“你想杀我?”李复也怒了,自己明明只是和秋叶青一同观赏了那朵冰莲,也并无其他,怎么到上官琦的嘴中,自己就成了夺妻之人!

虽热自己是有对秋叶青有着爱慕之情,可试问东都哪位世家公子不是如此。况且,秋叶青根本不喜欢上官琦。

“夺妻之仇,非杀不可!”上官琦冷冷的说道,而后,往前踏了一步。

……………

……………

“又是你?上官琦,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哪都有你。”

一道飞扬嚣张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之间人群中探出一个脑袋,斜着眼鄙夷的看着上官琦。

来人正是杨子虚,后面跟这的是杨宁。

“这是怎么了?”

杨子虚打了个哈欠,很没有风度的掏了掏耳朵,问道。

楚戈附在杨子虚的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只见杨子虚一脸古怪之色,及其不耐烦的说道:“又没成亲,他说是他未婚妻就是啊?那我要是说他是我儿子,那他是不是还得叫我一声爹了。”

“你.在.说.一.遍。”上官琦一字一顿的从红薄的嘴里对着杨子虚冷声说道。

杨子虚如同看着一个傻逼一样,看着上官琦。开口道“就抢了,你能怎样?”

第四章 斩旗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长安街中。

李复要去的第一个地址正是长安街与朱雀大道交接的地方。那是太常寺所在之处,也是历代三公办公虽在之所。

而不远处的斜对面,就是忠威神将府。

这两份信倒也没出什么波折,很顺利的由两府的门房,递了进去。李复也没有等回信,便转身朝着下个地点前去。

“你将信送进去难道不用等里面的回信吗?”杨子虚疑惑道。

李复只将信件交给门房之人时,杨子虚瞄了一眼。这两份信大有来头。

一封是递给当今的太宰大人,另外一封上写这“徐长海”三个字,这个是当今八大神将之一的忠威神将的名字。

“不用,夫子只让我将信递进去就行了,后面的事情不需要管的。”李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家师让他这么做的用意。

“那接下了就是上官家了?”

杨子虚越发的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心。哪有人这一送信的?

“是的。”李复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你不用回家吗?”

“当然要回去啊,今日我爹要是在府中再见不到我,他能将整条白龙河上的画舫全给掀翻咯……”杨子虚缩了缩脖子道。

“那你还跟我一块。”李复说道。

“谁跟你一块了….我回家得经过上官家啊。”杨子虚摊了摊手,笑道。

李复倒也显得不是很着急,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长安街两侧的落梅。两侧的梅树,种类不一。白、粉、红三色皆有。随风飘落的花瓣扑在街道上另显一番风味。

不多时,一府气势恢宏的府邸出现在李复的眼前,用朱色的高墙围着。周围守卫着数以百计身着黑色甲胄的军士。显得气派而威严。朱红的大门处,矗立着两尊优雅高贵的紫麒麟。这两尊麒麟刻的栩栩如生,怒目圆睁,给人一种权势滔天,深不可测的感觉。

而这座府邸的前,一根一人合抱的楠木柱子竖立在一尊紫麒麟旁。长约十丈,上头悬挂着一面大旗,画的就是大门前的麒麟。

“喏,这就是上官家了。这面旗帜是当年陛下登基时,为表彰上官家对皇室的忠诚,而赏赐的。不过现在挂上去的,并不是原来的那件。”杨子虚斜着眼看着旗杆上上的那面紫麒麟,开口道。

“画的真丑,怎么看上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疯猫。”

李复看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嘘~~用不着这么大声吧!你生怕别人听不见啊。”杨子虚一把捂住李复的嘴,但眼神中却是充满了崇拜。

“我一直都觉得画的跟个疯猫似的,可杨宁大哥非说那是麒麟,没想到你和我的看法一样啊。”杨子虚像是遇到了知己,对李复的好感更加上升了一步。

“行了,你先回府去吧。我办完这边的事情,就去你府上找你。”李复摸了摸怀中的最后一封信,说道。

最后一封信是写给李复自己的,临行前,夫子曾再三嘱咐过李复:一定要到长安街乙四号府邸前才能拆开。

现在李复就站在长安街乙四号府邸前,这是大唐神策府掌控者,上官家族的府邸。也是当朝贵妃的娘家。

李复撕开了信封,取出信来。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斩断那根挂着疯猫旗帜的旗杆。”

李复微微一征。

夫子为什么要让他斩断这个旗帜呢?

可这和自己的身世有着什么关系吗?

难道说,是夫子和上官家有仇?

可悬挂在上面的旗帜毕竟是皇室赐予的,这要是斩断了,不等于是在打大唐皇室的脸面吗?

自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初来东都就如此行事,好像也是极为的不妥。

不过,夫子信中既然提及此事,想必应该也是安排好了后手。

而自己先前送去的那两封信,不出意料的话,跟李复将要做的事情,有着极大的联系。

李复跟随夫子多年,夫子信中虽然只说了短短一句话。但话外的含义,李复瞬间便领悟到。

你放手去做,哪管洪水滔天,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解决。

想到此处,李复走向那根挂着紫麒麟的楠木杆前。

不得不说,夫子和李复的看法是一样的,那麒麟,太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疯猫了。

还没等上官府前的侍卫反应过来。

李复拔剑,挥下。没有一丝的犹豫。

似乎斩断,不是代表上官家族荣耀的象征,而是稻香村后山上的一株无名的野树罢了。

十丈之高的旗杆顺势倒地,重重的砸在了府门前的那座紫麒麟上。被折成两截。

这个时候,上官家门前的仆人和周围身着黑色甲胄的军士才反应了过来!

在这东都之中,竟有人敢斩断神策上官家前的那面御赐王旗!

这简直是活腻了!

大唐开朝八百余年,还从未有过如此胆大包天之徒!

可即便如此,无论是上官府周边的军士,还是廊下的仆人。亦或是不远处听到动静看向这边的杨子虚。全都愣住了,一时间,大家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来人!抓住他!快抓住!”

上官府前的仆人最先回过神来,颤抖着呼喊着周围的军士,额头上阵阵冷汗冒出,嘴里还不停的哆嗦着。

上官家族最引以为傲的荣耀,就这么被一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清贫的少年给斩断了!

仆人此刻已经慌了,虽然守卫的军士就在一旁,可还是急忙呼喊着,抓住李复,也好让自己等下受的罚要稍微轻一些。

不光是仆人慌了神,连旁边的军士也没想到李复会如此大胆。

这杆旗立在此处已有二百余年,不仅是象征着上官家的荣耀,也是大唐最顶尖战力之一,神策府的信仰!

“大胆狂徒!竟敢冒犯天威,找死!”

为首的将士一声大喝,手中的长枪如雷芒般直刺过来。

后面紧跟上的士兵脸色也露出阵阵寒意,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看着李复。

得罪了大唐最具有权势的上官家,这少年能活着走出长安街吗?况且出手的是神策禁军中的一位副将。少年怎能不死?

可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少年轻移脚步,手中的长剑斩下,一剑便削断了那精钢所铸的长枪,而后一脚踹向那位副将,招式极为粗暴!

副将躲闪不及,胸膛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脚,被李复逼退回去。

震惊,耻辱,愤怒。

这三种情绪在副将的脸上不断的变化着。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暴徒给我拿下!”副将怒吼道。

一想到如果等下上官家族中的大人物要是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自己的这个副将也不够杀的啊!

“结阵,我要活的!”副将一把抽出腰间的刀,冷冷的看着李复。

刚才的一番交手,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看似清瘦的少年,有着比自己还有强悍的修为。

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元上境!这让他不得不开始对李复变动十分的谨慎与认真

第五章 偶像啊 偶像

这么神策副将的实力在军中并不差。和李复一样,同属于天元境界。

但还是一开始的交锋中败下阵来。

守护上官家的军士皆是神策军中的精锐将士,大部分都是地元境界的禁军。其中几名小队长也都是天元境。

上官家族自当今人皇登基,便一直掌握神策府。虽然这是大唐的国都,但用五名天元境的军士来守卫府邸,可算的上是大手笔了。

数十面巨大的盾牌将李复包围,而盾牌缝隙中伸出的长枪,带着慑人的寒芒在阳光下闪耀着。

不远处的弓弩手,劲弓已经驾好,弯弓瞄准着李复。只要李复敢有异动,似乎下一刻,箭雨将会毫无保留的将其射杀。

………..

不远处的杨子虚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动,不由的回身望去。正好看到李复剑断长枪,脚踹神策副将的那一幕。微微一愣,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待他看到上官府前的那面倒下的大旗后,更是呆在了原地,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双眼瞪圆,张开的嘴中都能塞下婴儿的拳头。

“我去!这么猛!”

杨子虚差不多猜到李复刚才干了什么了!

他竟然将上官府前那面代表着神府的帅旗给斩断了!而且那么帅旗还是皇室御赐的!

虽然上官家和杨家也有着不合,他自己就多次和上官家族中年期一辈之间有过不少的摩擦,但他也从未对那面帅旗动过任何的念头!

那面帅旗等同上官家族的脸面!是上官家那一代人用生命从皇室换来的奖赏,是神策军三十万大军在两百年前的那一晚,付出鲜血所得来的。

这比拆了上官家族的大门还要严重!

斩断那杆帅旗,这是赤裸裸的在的东都,在大唐朝堂,在大唐士族的面前狠狠的扇了上官家一个响亮的耳光!

“偶像啊!偶像!”杨子虚摇着头喃喃道。

李复这一下实在是太狠了,这是彻底的要得罪上官家啊。

“刚才认识不过一天,没想到还是个狠角色…..帮还是不帮呢?”杨子虚的大脑飞快的思索着。

他对李复确实有着极大的好感,无论是他的见识,还是兵法谋略,都十分的敬佩。可他现在得罪是上官家族,在大唐朝堂上如日中天的上官家族!

这怎么帮?

若是今日换成自己斩断了那杆旗杆,就算上官家当街杀了自己,杨府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驳。

“看在你做一件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的份上,今日我怎么也要趟一趟这浑水!”杨子虚咬了咬牙,暗道。

可还未等杨子虚跑到,将李复团团围在中央的军士动手了!

“吼~吼~吼!~”

手持盾牌的神策军士,嘴中发出一声声吼叫,而后有条不紊的一步步的将盾圈缩小。

接着,寒芒毕露的长枪不停的刺向李复周边的空间,三条手臂粗细的铁链自盾牌后面抛出,划过一道弧线,向着李复捆去。

李复此刻隐约觉得夫子让自己做的事情似乎冲动了些,现在开始有些暗自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杀!杀!杀!”

三声杀喊自神策将士口中传出,神策将士加快了盾阵的合拢之势。

“呲~~~铛~”

李复手中的长剑在盾牌上划过,一道肉眼可见的红芒夹杂着丝丝的火星,自最前方是盾牌中闪过。但没能破开越来越近的盾阵。

“你别打那盾牌,那是百炼钢所铸的。一般的兵刃切不开,右击第四块盾牌,我来助你!”杨子虚敢来后,突然暴起出手,一把夺过身旁一位神策将士的长枪,挑开挡在身前的两名神策军士。大声的对包围在盾阵当中的李复喊着。

“好!”

李复听到杨子虚的指点后,转身向着右手边的第四块盾牌攻击着。

一道极为精纯的真元附在李复手上的长剑上,泛着淡淡的波光,而后斩向那面盾牌。

盾牌后的神策将士一个趔趄,盾阵出现了一道缝隙。

在这时,外围的杨子虚手中的长枪一阵乱舞,和李复一样,天元境的真元狂暴而出,不多时,两人合力将神策军士的盾阵破开一个缺口。

可还没等二人稍作喘息,破开的缺口又被后续的军士给堵上了。

两人对阵数百将士,确实困难。

“你个坑货!被你害死了!刚来东都就闯了这么大一个祸。”

杨子虚背靠着李复,手中的长枪紧握着,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脸上显得既严肃又冷酷。

“应该不会有事。夫子向来算无遗策,他既然让我斩旗,就说明他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李复低沉的说道。

“你老师?真的要是算无遗策,你就不会被人家狼狈的围在这中间了!”杨子虚很干脆的摇着头说道。

李复苦笑着,没有反驳。现在的情形的确是对他很不利。

而此刻,神策的攻势却不知怎么停了下来,为首的副将目光落在当中的杨子虚身上。眉头紧锁着。

“糟了。这下他们肯定会把这件事算在我的头上了!被你害死了!”杨子虚神情惴惴,明亮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安。

“你干嘛要过来帮我?“李复淡淡的问道,但心中还是一股暖流流过。

眼前这个结识不到一天的朋友,见到自己被困,竟然义无反顾的扑了上来为自己解围。虽然最终的结局是两人都被困在了神策盾阵当中,但这份情意,李复还是大为感动。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杨子虚神情凝重的看着不远处的副将,而后又看了看那紧闭的上官家族的府门,像李复问道。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李复轻声说道。

“这下,上官家算是在东都中丢尽了脸面了。这一切都是败你所赐。“杨子虚坏笑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就不担心现在的处境?“李复微微一怔,问道。

“我怕什么?是你斩断了那帅旗,又不是我。上官家不敢拿我怎么样,最多被我爹禁足几日罢了。倒是你,麻烦可就大了。“

杨子虚的话音刚落,为首的副将开始传达新一轮的指令。

此刻距离李复斩断那根帅旗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了,如果在这么拖下去,等到上官家族的大人物出来,对这些守护着军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分开此二人,将亵渎帅旗的匪徒格杀!“

副将大声的喝到。身后的弓箭手早已经拉满了强弩,一枚枚寒光四射的箭头对准了李复。

而前排的士兵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一阵混战之中,杨子虚被数十杆长枪所夹住,动弹不得。

而李复则显得较为从容,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手紧紧的握住了长剑。

而后,一道身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场间,一道道青光闪耀在人群当中。

紧接着,数声恐怖的断折脆响,十余柄长枪折断,十余人重重的倒在了场中!

没有人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见到一阵剑芒闪过之后,最前方的十余名神策的军士死于非命!

“偶像啊!偶像!太残暴了!“

杨子虚忽然被神策军将士带到副将的面前,李复反击的这一幕,刚好落在了他的眼中。一脸崇拜道。

第六章 天策小将

“吱呀~~~”

上官家的大门开启。一道威严而又阴冷的声音从中传出。

“何人在我府前喧闹!真是…..”

话音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从府内出现的人约摸二十余岁,眉眼细柔,衣荣华丽,却自有股冷漠贵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看着场中的李复,显得骄傲至极。

但很快,冷漠的神情便消失不见了,转而是震怒!

“谁干的!张云啸何在!”

那年轻的贵族脸上的肌肉不断的颤抖着,目光落在了那面掉落在地的帅旗上,随后看着被斩断的旗杆,震怒道。

“禀少主,暴徒正是眼前此人,末将无能,非他对手。”副将张云啸指向李复,叱道。

那贵族少年望着场中的李复,眉头一皱,继而将目光转向那副将。脸色十分的难看。

“没有的废物,真不知道养你是干嘛吃的!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少年都对付不了?还让人斩断了我府前的帅旗!”

贵族少年的脸庞越发的阴冷,红薄的嘴唇呵斥道。

他扫了一眼场中,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在了他的眼中。

“杨子虚?这里面也有你的份吗?”

贵族少年微微眯起双眼,冷漠的说道。

“小爷才没这个闲工夫,不就是一面绣着疯猫的旗子吗。送我当擦脚布,都嫌咯脚。”

杨子虚神色淡漠,嗤鼻道。

“嘴真硬啊。不过,既然送上门来了,我就不辜负你的‘美意’了。众将士听令:天羽神将府士子杨子虚,于其同伴辱毁当今陛下御赐帅旗。杀我神策将士。依大唐律当处极刑,都杀了!”

少年贵族红薄的嘴中冰冷的说道。

“好你个上官琦!敢诬陷我?我倒要看看,你今日敢不敢在这长安街上对我出手!”

杨子虚怒了,对方这是将屎盆子扣在了他的头上啊。

“又什么不敢的,我府前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那人若不是你同伙,堂堂神将府的士子会放下身段,去救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吗?”上官琦发出一声冷笑,杨子虚说的没错,就是诬陷。神策府和大唐另外三大军队素来不合,其中就有羽灵军

今日既然杨子虚卷看进来,那么何不借此机会连同他一起收拾?

还没等杨子虚反驳,一阵风自他的身侧掠过。

那阵风夹着着阵阵杀意直指困住杨子虚的几名神策军士。

“好大的胆子!”

上官琦双眉微皱,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复。显得并不慌张。反而往前踏了几步。

李复趁着两人对话的间隙,真元尽出,一剑破开困住自己的盾阵,向前杀去。

但紧接着就有两名神策将士出现在自己的身前,手腕一翻,两支精钢打铸的长枪,便出现在了前方,迎上了李复的剑。使得他不能再前进半步,

但李复并未受阻,手中的长剑带着杀意凛然的寒光,依然向前刺了过去。

两声震耳欲聋的脆音。

当当

两柄钢枪变作数截,直直的向这个街道深处飞去,重重落在地面,响起铿锵之声,震破青石板,砸到了上官府邸的外墙上。

那两名军士发出一声闷哼声,倒在地上,胸前出现两道清晰的伤痕,鲜血汩汩而出。,

同一时间,被架住的杨子虚,也开始了反击。

雄厚的真元附在长枪之上,横扫而开,从包围中挣脱出来。

周围的神策军士纷纷退让,并不敢对杨子虚下死手,毕竟他是天羽神将的独子,万一要是将其误伤,上官家可是不会管一个普通将士的死活的。

李复握着长剑,站在上官家的门前,看着那些周围的神策军士,不发一言,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退路。夫子让他做的事情,他做了。可现在的局面对他十分的不利。

上官琦看着李复,眼睛缓缓眯起,仿佛柳叶一般,眼光愈加锋利,寒冷的话语,从他红薄的双唇间发出,也变得阴冷了很多:“z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少年郎。多少年来,还每有人敢在我上官府前杀我家将…….”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杨子虚给打断了:“怎么不能杀吗?当年太傅在此处杀了多少人,也没见你上官家敢放一个屁!”

杨子虚提着长枪,站在大街中央,忽然对身边的李复低声说了一个字。

“跑。”

等下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场血腥的杀戮,上官家此时虽然只出来了一个上官琦,但恐怕家族中的长者们已经向着府前赶来过来。

今日李复贸然将那面,对上官家族视若珍宝的帅旗砍断。上官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子,落在上官家的手中,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杨子虚不敢想象。

两人虽然只是结识不过一天,可杨子虚对李复却是十分的欣赏与敬佩。

至于两人能从这上官府前全身而退……杨子虚很冷静,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以现在这些神策军士的实力境界,可以轻松拿下他二人。

唯有自己利用神策将士不敢对自己下死手的顾虑,拖延片刻,让李复抽身远遁。

没有脚步声响起,也没有他转身望去,只见李复还站在原地,不由微微皱眉,沉声喝道:“你个笨蛋!这种时候,你还留着这干嘛?还真的相信你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师,会给你施以援手吗?”

李复摇了摇头,指了指石阶之上的上官琦。意思很明显,现在才想着走,恐怕已经晚了

………..

上官琦听到太傅这个字眼后,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阴柔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强弩手何在!还不将此二贼射杀!”

上官琦一声爆喝,指挥着神策中的强弩手,目标直指李复和杨子虚两人!

“嗖!嗖!嗖!”

半空中的弩箭如骤雨般袭来,刺眼的寒芒上附带着阵阵真元!

这是大唐军中威力巨大的破军弩,专门对付军中实力强大的修士!威力远比寻常弓弩打上数十上百倍!

“妈的!上官琦你疯了!连我你都想弄死!”

杨子虚看着漫天的破军箭,一阵胆寒,这要是落在身上,怕是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一道道真元贯穿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坚硬的壁垒,破军箭落在上面,强大的震动不断袭来。

而李复脚下那极快的步伐显得更加的诡异,不停的躲闪着漫天的箭雨!

“轰~轰~轰~”

阵阵爆炸声传出,长安街上的青石板片片碎裂,上官府前的路面瞬间化为齑粉!

“哼~~!”

一声轻微的闷哼声传入李复的耳中,只见杨子虚一脸痛楚的捂着自己的右臂。

一枚破军箭在他身旁炸开,擦伤了他的右臂。

紧接着,不断的箭矢飞向杨子虚!

“该死!”

李复暗骂一声,急忙冲向杨子虚。

滚滚真元流动全身,只见李复手中长剑之上,一朵淡淡的青莲浮现,而后冲着前方漫天的箭雨抛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后爆开!

绚丽的青芒震碎了即将到来的箭雨,阵阵碎片被反弹回去,不少神策的强弩手躲闪不及,被自己射出的箭而刺中丧命!

“青莲剑诀!”

此时,上官府中出来三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人看着那朵爆开的青莲,震惊道!

“不错,是青莲剑诀。可这剑诀只有那个酒鬼才会,这少年是?…..他的传人!?”另外一名中年男子,神情凝重的看着场中的李复。

“不管是不是,凡是跟老酒鬼有关的人,都得死!更何况,他竟然敢在我等府邸前肆意杀我神策将士,更该死!”而另外一名中年男子,则是阴沉的看着李复,如同一条恶狼般盯着它的猎物。

“踏!踏!踏!”

就在李复和杨子虚快要无力招架破军箭时,长安街的地面传来震动,这震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策府上将杨宁再此!谁敢伤我天策少府主!”

一白袍小将怒马扬鞭,一枪掷向神策的弓箭手的阵营之中,巨大真元裹挟而来,在场中炸开!

第七章 少府主

杨宁,天策府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年方不过二十,却已经是位居天策上将军,统领天策军四部疾风一部。

更为恐怖的是他的修为,已经突破朝露上境,是东都年轻一辈之中,第一个踏入万象境的人。就连不可一世的上官琦还一直在朝露境苦苦挣扎,始终未能破境!

“杨宁!你好大的单子!是不是帝武候不在东都,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敢带大军在我府前撒野!”

上官府门前的三位中年男子中的一位喝道。

眼前的杨宁并不是一人,身后还带着天策在东都的三千护府骑兵!

“上官虹!少废话!竟然敢对我天策少府主下手。神策是要和我天策开战吗?!”杨宁剑眉倒竖,从马上取出另外一杆长枪,直指上官府前三人。

“少府主?笑话,帝武候什么时候有儿子了?”上官虹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杨宁的说辞。

“谁告诉你天策府只有一位府主。”杨宁像是看着傻逼一样望向上官虹。

而后转身下马,走到李复面前,屈膝叩首道:

“末将救驾来迟,望少府主恕罪!”

“我等救驾来迟,望少府主恕罪!”

三千天策护府骑兵齐齐跪下,而受此大礼的人,正是李复!

“我靠~!”站在李复身旁的杨子虚忍不住爆了句脏口,立马闪向一旁,这种大礼,他受不起。尤其是对面领头的杨宁是自己的义兄。

“我不是天策的少府主,你们弄错了吧?”

李复也是一头雾水,急忙扶起杨宁。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天策的少府主了?

“您就是天策的少府主,有信为证。”杨宁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复,恭敬道。

“什么信?拿出来给我等看看。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当天策的少府主了?真是笑话。”上官琦冷嘲道。

“我天策府的事情,还论不上你说话。上官武那个老鬼,没教过你怎么说话吗?”

一道暴烈的气息霸道的穿过人群,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在上官虹的脸上,巨大的力量使得上官虹一个踉跄,险些要倒在地上。左边的脸颊,立马高高的肿了起来。

“徐长海!你敢打我!”

上官虹被扇的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才看清来人是谁。

大唐八大神将之一:忠威神将——徐长海!

“啪~!”

不等上官虹反应过来,又是一掌重重的打在他的右脸之上,顿时,另一边脸颊也肿了起来。上官府前的另外三人直接懵了!一时间忘了制止对方。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对我天策的少府主下手!真当我天策府好欺负是吧!”

徐长海以一种看着死人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四人。

“徐长海!你敢对我动手!什么少府主?竟敢斩断陛下御赐的帅旗!侮辱皇室,这已是死罪!在东都随意调遣兵马,更是罪上加罪!不光是你,就连你们天策府都得死!”

巨大的羞辱下,不光是上官虹,上官家族的另外两人上官云和上官锐的脸上也变得极为难看。

“哼?是吗?”徐长海冷笑道。

“在东都中随意调遣兵马的可不止我天策一家吧?你府前这些神策军士又怎么解释?用大唐的兵马,来守护你上官家的私宅,这件事上官武那个死老鬼知道吗?”

而后接着又道:

“场下不仅有天羽神将将的公子,另外一人还是我大唐天策府的少府主,你上官家还真是不知死活!”

徐长海似乎并不惧怕同为大唐双府之一的上官家族,在对方的家门前,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说那个人是天策的少府主就是吗?我还是说我家养的那条狗是天策府…….!”上官虹双目圆睁,浑身颤抖着,胸口不断的起伏。爆喝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

“咔!”

一只强有力的手掌。闪电般掐住上官虹的脖子,让上官虹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同时,另外一只手按在了上官虹的命门之上,只要徐长海想的话,不出瞬息,就可将上官虹击杀。

紧接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上官虹的脑海中。

“你若是在敢侮辱少府主,我现在就杀了你!”

嚣张,十分的嚣张!

在对方的家族前,如同掐着一只小鸡仔般,掐住上官家的一位强者,一丝余地不留!

“徐长海,放下我六弟!”

除去说不上话的上官琦,另外两名上官家的中年男子,身上也爆发出强烈的气息,直指忠威神将徐长海。

“二哥,只要他敢动我,你就带人杀入天策府!杀害朝廷一品军候,我看这个罪名,天策府担不担的起!”

上官虹恶狠狠的盯着徐长海,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

“你闭嘴!”还没等徐长海发话,一旁的上官云急忙呵斥道,生怕晚开口半分,徐长海就将上官虹给击杀在他面前。

忠威神将徐长海身上散发的气息,告诉着上官家的另外两人。他绝对敢杀掉上官虹!

神策和天策之间争夺了数百年,两府向来摩擦不断。这在东都之中,并不算什么秘密,就连皇室也无法彻底平息两家的宿仇。

而上官云对徐长海的了解,也相信只要上官虹敢多说半个字,不出一息的时间,便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徐长海,我不管那人是不是你天策的少府主,那是你天策的家事。但他斩断了我府邸前陛下御赐的帅旗,这件事你要给我个解释!否则,我上官家绝不善罢甘休!”上官云冷静了下来,沉思片刻,开口道。

“你亲眼看到他斩断了吗?”徐长海反问道,可脸上的态度却摆明了对此事不屑一顾。

“琦儿。”上官云将上官琦叫到身旁,低语问着些什么。

“我等虽未看到,但我府中的仆人和这百十名神策的将士确是亲眼所见!”

片刻之后,上官云神色泰然开口道。

“是吗?是哪些人啊?”徐长海此刻反倒冷笑起来。

“府前所有将士都可以作证!”上官云表面上神色泰然,心中确是冷笑不已。你不是说李复是你天策府的少府主吗?现在有这么多人看到他斩断了皇室御赐的帅旗,我倒要看看你天策府怎么收场!

“是这样啊…..能开口说话,那当然是可以作证。可要是开不了口呢?……….”

徐长海的话语刚落,杨宁身后的三千天策护府骑兵动了!

“唰~唰~唰~!”

“啊!”

“啊~!”

不过三息的时间,眼前那不足百名的神策将士如秋后的麦子一般纷纷倒下,而那名神策的副将也被杨宁一枪挑下了脑袋!距离徐长海较近的几位仆人也被徐长海的掌风震断经脉,含血倒地。

一时间,上官府前流血漂橹,一副地狱般的惨象!

“徐长海!”

“徐长海!你找死!”

两道尖锐的怒声分别传入场中活着人的耳中,分别来自上官云和上官锐。

而上官锐则是怒不可竭,不顾自己的兄弟上官虹还在徐长海的手中。一掌击向徐长海。

而徐长海冷笑一声,直接将手中的上官虹当做肉盾,扔向上官锐。

而后一掌迎了上去。

上官锐,慌乱中急忙收住攻势,一把抱住上官虹,可待到他在半空中稳住身形时,已经晚了。

“不!”尚存理智的上官云,看到徐长海接下来的攻势,急忙开口。身形一晃,想挡住徐长海的那一掌。

可惜为时已晚。

一只巨大的手掌变化而出,,上官锐立即像深秋的落叶般,从空中掉落下来,趴在地上。

“你!你!你!……”

上官锐仰起头来,一脸的惊恐和绝望。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看着眼前的徐长海。

徐长海这一掌刚好落在了他的丹田之上,直接将其震碎!他数百年的修行就这么被废了!

“今日我便告诉你们。他,李复!太傅的嫡传弟子!我天策府的少府主!谁敢动他,我天策便灭他满门!”

徐长海并不理会眼前这三人,而是走下台阶,向着李复走去。长安街上的鲜血涓涓,染后了徐长海的鞋面,也染红他的衣摆。

听到徐长海的这番话,上官云的身体颤了颤,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而不光是上官云,府前的四人,睁着四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复!

徐长海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劈在了四人的头顶!

李复竟然是太傅的弟子!

太傅。一个在东都如同禁忌般的名字。而他的弟子却来到了东都,这下,这四人才想起,为什么杨宁会称他为少府主了。

太傅,同样也是天策府的府主,只不过是这个名字太久没被人提起过,大家都忘了,天策府是有两位府主的!

“他竟然是太傅的弟子……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上官云呆住了,像是看到了一件完全超乎他认知的事情。嘴中只有这么一句话,不停的重复着…..

第八章 夫子?太傅?

短短半日的功夫,东都中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不光是长安街上那未清理干净的血迹。连带着太常寺、神策府、兵部、宗人府、甚至大明宫中的皇室都被上官府前的那血腥的杀戮给惊动了!

百花巷的尽头,那块黑色的建筑群,如同一个吃人的恶魔般存在。

不时传出阵阵令人胆颤的惊叫。伴随着一声声的闷响。

这里,替皇室监视天下的宗人府。

也只有这里,不光可以执掌朝中大臣的刑法,就连大明宫中小到宫女太监,大到皇子嫔妃,一旦犯错,都逃不了宗人府的刑堂!

穿过那一道长长的走廊,在宗人府的最深处,一座朴素的茅屋立在那里,与前厅那一座座威严的大殿显得格格不入

可就是这么一座普通的茅屋,却令东都多少人望而生畏,或者说不敢提及。

而茅屋的木门有些老旧,半掩开来。一位白衣男子背对着屋门,伏案书写着什么。

“宗令大人,属下有事求见!”

茅屋前方不足七步的地方,一位男子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道。

“说吧。”

一个平淡中带着威严的声音,从茅屋内传出。

“今天天策府的徐长海在……”

那男子微微叙说着,便将长安街中,上官府前的情况,详细汇报一遍。

“大人,徐长海实在太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是八大神将之一,竟然敢私自调动天策骑兵,在一品军候的府前当街杀人,还废掉了上官虹的修为。”

“不仅如此,其中一名少年,砍断了上官府前那面陛下御赐的神策帅旗。据探子回报,天策上将军杨宁,忠威神将徐长海,皆称呼那少年为‘少府主’”

说完,男子偷偷观察了下白衣宗令。

而茅屋之中的宗令大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情,而是淡淡的问道。

“起来吧,既然是天策府先动的手,那依你之见,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置呢?”

“当将天策一干众人先压入宗人府,以待陛下文书下达,便处以重刑!”

茅屋外的人微微抬起头来,神情十分严肃。

“不可能的事情。”白衣宗令的声音从茅屋飘出:“天策和神策之间的矛盾,就连酒祝大人都无法插手,更何况是陛下?陛下才不会趟这趟子浑水。对于陛下来说,这些事情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那个少府主嘛,既然徐长海都说了是,那便是了。天策府未来的府主斩断了一面神策的帅旗,并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上官锐的修为被废么……只要双方那些个不出世的老不死的出手,都是小打小闹。我宗人府无须多管闲事。”

宗令的声音古井无波,听不出什么表情。

茅屋外的男子微微吃惊,宗令竟然不想去管这件事情。朝中两个大势力在东都之中当街厮杀,宗人府竟要视若罔闻?

“可是,大人。如果就这么放任天策行事,恐怕会对皇室威严,造成极坏的影响!而且,对上官家和神策也不好交代…..”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茅屋内的白衣宗令打断道:

“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记住,宗人府除了和陛下有所交代以外,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什么!这件事背后的目的你都没看清,还敢往里插一手。那位少府主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那是太傅的弟子,在去上官家前,他曾将两份信递进了不同的地址,其中一封就是送往太常寺的。王槐,你若是嫌命长,你就去天策府拿人去吧。”

白衣宗令的声音,冷酷至极,带有一阵杀伐气息。不耐烦的说道。

“咝!”

王槐倒吸了口气,他入宗人府也有百年之久,对于太傅的事迹,不可说是了如指掌,但也知道不少,尤其是十六年前的那一晚,太傅执剑从长安街的东边,一路杀到街尾,多少权贵的府邸,在那一晚彻底从东都中被抹去。其中包括三座大权在握的亲王府邸,即便是这样,皇室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至今太傅的位置还保留在太常寺之中。

“太傅吗?……看来东都又将开始不太平了!”

这时候,王槐才发觉到,东都之中,一股血腥的杀伐之气正在慢慢的散开。

整座东都城中,暗流开始汹涌起来……

…………………..

天策府的大殿之中,李复坐在中央第二个位置上。看着殿中的众人,显得有些无措。

大殿之中座满了人,但并没有看到徐长海和杨宁二人,大多少都是些年轻小将的面孔。而大殿之上,还空有最上面的两个空座。台阶下八张太师椅上也空无一人,倒是杨子虚还站在自己的身旁,经过一番简单的包扎,杨子虚的伤势倒也并无大碍。

“你真的是太傅的弟子?”杨子虚正襟立在一旁,嘴唇微动,小声道。

“来的路上,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哪知道夫子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太傅……”李复现在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哪里能回答的了杨子虚的问题。

“那徐神将和杨宁大哥为什么叫你少府主?”杨子虚还是不死心,不停的追问着。

“闭上你的嘴,让我静静好不好?”李复对着杨子虚翻了翻白眼,恼火道。

“这当然可以啊,但你得先告诉我,他们为什么称你为少府主,你先前送给徐神将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啊?”杨子虚似乎非要问个清楚,并不理会李复的白眼,继续追问。

“我跟你一样,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让我好好捋一捋吗?”李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愿再去搭理杨子虚。

实际上,李复自己的脑海中都有着太多的疑惑。为什么夫子会让自己斩断那面帅旗,而夫子怎么就敢肯定,天策府会前来帮自己解围?难道真如徐神将所说,自己是天策府的少府主吗?

可夫子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太傅?是的,徐神将的确在上官府前说过自己是太傅的弟子,可为什么当朝的太傅放着好好的三公之位不做,反而要隐藏在稻香村中数十年呢?

一个接着一个谜团不停的在李复的脑海中掠过。一时间,一点头绪都没有。

……………

这时候,徐长海和杨宁还有另外三位将军打扮的人,从一侧的偏门走进大殿之中。手中拿着一封信件,李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今早送入忠威神将府的信件。

徐长海恭敬的对着自己行了一礼,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身来,想要回礼。

还未等自己屁股离开座椅,一旁的杨宁便给自己旁边站着的杨子虚使了个眼神,而杨子虚也心领神会的将自己按在了椅子上。

“今日,我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是要宣告一个重要的消息。天策府的少府主,回来了!”徐长海直起身来,面向大殿之中的众人,威严而又洪亮的说道。

“他说是,难道就是吗?徐神将,有何凭证,证明他便是少府主?据我所知,义父并没有成亲,哪来的少府主?”

一道讥讽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向着忠威神将徐长海反问道。

第九章 我不服(第一更)

大殿之中,一个银甲黑袍的男子,站了出来,指着李复冷声道。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不少天策府中的年轻小将们,都忍不住冷笑起来。

“李元化,你是在怀疑我等说的话吗?“徐长海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看着殿下的李元化,不满的喝道。

“不错。义父并无亲生子嗣,我天策府拿来的少府主?”李元化对李复这个少府主的身份十分的抵触。

他本身就是帝武候的义子,若无什么意外的话,不出百年时间,这天策府迟早都会交予他的手中。但现在凭空出现一位少府主出来,多少有些不满。

“不错,我等也是和副统领一样的想法。这位少府主到底是什么来历,凭什么他是少府主而不是副统领。”

大殿之上,不少人附和道,在天策众将的心中,杨宁和李元化同是帝武候的义子,按理来说,他们俩人才是少府主的最佳人选。

可现在忽然冒出了从未见过的少年,徐神将宣称他就是天策的少府主,这让不少天策中人难以接受。

“这件事我当然会说清楚。少府主是太傅的弟子,本将手中有太傅亲笔书信为证,振威神将和宣威神将也看过这封书信。这种事情,难道本将岂能信口开河不成。”徐长海淡淡解释道。

大殿之上噶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位衣着朴素的少年身上。

太傅的弟子….是了,太傅确实是天策的府主,不过太傅当初在朝之时,几乎不会插手天策中的事情,以至于大家都忘了,这代天策的府主,是两人,不是一人。?

“这……”

李元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尴尬。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敢太过造次。咬了咬牙,不甘道:“既然徐神将手中有太傅的亲笔信,那还烦请徐神将将信中的内容公布出来。也好证实少府主的身份。”

“元华,够了!退下去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少府主的身份不容质疑。”杨宁皱了皱剑眉,淡淡道。

“大哥!只是一封信而已,难道这就能够证明他是太傅的弟子吗?万一这封信是伪造的呢?或者他是从别的什么人手中抢来的呢?此事不可一带而过啊。”李元化沉思片刻,说道。

“你…..”闻言,杨宁一滞,他和李元化自小便被帝武候收养,对李元化也甚为了解。忽然间冒出位少府主,使得他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不快。

“那你想怎么办?”李复轻咳一声,站起身来,脸色僵硬道。

“素闻太傅的青莲剑诀名冠天下,你若是太傅的弟子,那太傅的绝技,想必你也是会的。”李元化轻笑一声,可是在提到太傅二字的时候,脸色略显郑重。

“你要和我比试?”李复淡淡的看着殿中的众人,虽然三大神将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什么异意,但不少人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况且李复自己也不完全敢确定,夫子便是太傅。

“不错!”

“好!”李复点了点头,坦然自若的走到大殿中间。

殿中,气氛有些寂静,上方的三位神将也是被李元化的话给怔住,不过片刻之后,他们相互交换了下眼神,看上去并没有反对李元化的意思。

“既然你对少府主的身份有所怀疑,少府主也愿意出手与你比试,那就比吧。但是,若是少府主的身份无误,元化,你要给少府主请罪。”徐长海望着坚定的李元化,无奈道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那是自然。”李元华点了点头,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此时,大殿之中,中心区域让出一大块地方,众人纷纷退到四周,只留李复和李元化二人。

“得罪了….破山拳!”

话音刚落,李元化骤然一声冷喝,右拳紧握,重轰而出,右手上恐怖的力道,在空气中制造出一声声尖锐的音波!

“嘭~!”

殿中的空气微荡,一股无形的推力,自二人决斗的地方向着四周蔓延。

李复的手掌一掌迎上了对方的重拳,两股力量对抗在一起!不分上下。

“莲爆!”李复心中一声暗喝,手掌之上,一股淡青色的真元浮现。紧接着,一股强悍的反推之力,狠狠的冲向李元化的铁拳,自拳头传到手臂,而后传自他的全身。顿时,使得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砰!砰!砰!”

短暂的僵持之后,三声闷响传出。李元化直接被那股反推之力推开,后退了数十步,方才止住身形。在他面前的空气中,三朵青色的莲花虚影忽然爆开!

巨大的冲击波从那三朵爆开的虚影中传出,一时间,大殿之上的座椅都收到波及,开始摇晃起来!

李元化刚稳住的身形,在这片冲击波中,犹如狂风中一片落叶一般,在殿中众人那惊骇的目光中,直接飞出了大殿,落在殿外,掀起一阵阵烟尘。

望着这一幕,大殿上方的三位神将,眼瞳骤缩,忍不住的长长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太傅的空冥决吗?”

“不太像,招式倒像是青莲剑诀的剑招,但所用的却是空冥决的招法。太傅是将青莲剑诀和空冥决合二为一了。”

“好强悍的招式…..”

望着殿外那倒在地上的李元化,殿内再一次寂静。

片刻之后,一双双犹如看妖怪一般的目光,投向了大殿中央那面目清秀的李复。李元化的实力大家都是知晓的,前不久刚突破天元中境,可竟然却抵挡不住李复一招!

“我看,太傅的实力远比十五年前的要强的多了。估计现在最起码是圣王境修为。”徐长海看到李复那一招“莲爆”之后,眼中一缕精光闪过,轻声的对着身边的另外两位神将说道。

“那就是说,我大唐现在有第三位圣王境的高手了?”宣威神将泰颐园沉声开口道。

“不止,神策还有皇室中还有不少老不死的还活着。鬼知道他们的实力有多强。只怕不是圣武境也应该是圣灵境了。”徐长海摇了摇头,有些担忧道。

殿中的李复缓缓收回了手掌,偏着头望了一眼殿外爬起来的李元化,淡淡道:“还打吗?”

挣扎着站起来的李元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死死地盯着殿内的李复,忽然如同一头猛虎般弹起身子。浑身的真元爆出,布满全身。

脚掌在石板上狠狠一踏,身形暴冲而出,踏脚处,青石四射。

双眼有些阴冷的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李复,嘴角尚未抹尽的血迹,将那张脸庞渲染得有些狰狞:“我不服!”

“元化,住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中的三位神将一愣,紧接一旁的杨宁一声暴喝,身形一晃,想制止李元化的攻击。

然而此时被激怒并夹杂这对李复的嫉妒,充斥着头脑的李元化却是对杨宁的呼喊充耳不闻,不顾一切的对李复攻去。

李元化的忽然攻击,也是惊起满殿搔动,大殿之上的三大神将,更是脸色猛变。

第十二章 拜见太宰

太常寺坐落在长安街中央处,被由三处大殿组成。按照工部的设计,长安街上,几乎揽概了大唐最重要的机构与府邸。但天策府却并不在长安街上,而是在东都南面,紧挨着承天门。

由于先前李复在上官府前的所为,整条长安街上,布满了军士。那是守护东都的护军——神武卫。

太常寺门前是一层层恢宏的白玉台阶,台阶上方,便是一座三十六根白玉石柱,拱立起来三座宫殿。

远远望去,太常寺气象恢宏,神圣庄严,透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少府主,太常寺到了……”

徐长海的声音传入李复耳中,李复心神一震,猛然回过神来。“有劳将军了……”

李复下了马车,跟着忠威神将徐长海和振威神将楚天南,朝着太常寺里走去。登上右边的台阶,迎面便是“英武殿”.

“英武殿”中,许多的翰林学士,手中捧着一沓沓厚薄不一的文件,往来穿梭其中。而整座英武殿空间足有三百多长之大,其中用帷幔将大殿分割成一块块的小房间。所有的房间都分门别类,极为严格。许许多多的翰林学士在里面忙碌着,或者整理案卷,或者绘画图纸,或者归类资料。

大唐六部日常所处理的事情,最终都回汇聚到太常寺之中,李复看到的只是这一座大殿,其余二殿的情况,也和此处差不多。

“太常寺凌驾于六部及中书省之上。不光是六部之中所处理的事务,都需要在此地备案。还需编写大唐的地理、历法,……等等”

徐长海介绍道。他说话的时侯,大殿之内,不少翰林鱼贯而入,鱼贯而出。李复只是初略的计算了下,太常寺内怕不有数千人。

三人一路往太常寺的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一个长长的走廊,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在这里,即没有任何人,显得极为的安静。

徐长海和楚天南在此停下,:“少府主,到了。走廊尽头,就是三公办公的房间。我等就不方便进去了。”

李复朝着走廊尽头看一眼,点了点头:“好的。那我便进进去了。”

说罢,不疾不徐的沿着长廊走去。而两位神将则在原地等着李复。

李复慢慢的朝三公所在的地方走去。太傅、太宰、太保号为三公,执掌朝政大权。

在大唐之中,三公的位置虽要高于寻常的朝臣。但却管不了军队的调遣,大唐文武分为两派,文臣由三公率领,武将则大部分是由皇帝亲自任命,兵权也是掌握在皇室的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由统领兵部的太保负责。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距离那间房间只剩一步之遥时,李复停下了脚步。马上要见到大唐中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李复的心中不免微有些紧张。

“进来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这道声音传出的刹那,李复像是觉得里面的人就是稻香村中的夫子。

“三公….”

李复眼闪过一丝丝思忖的光芒,他几乎认定那人就是夫子了。

“吱~~~!”

推来那木质的房门,李复走进了房内,房间不大,四周放满了书架。屋内中央摆着一张书桌。书桌后坐着老者

老者气质儒雅,神态波澜不惊,仿佛泰山崩于前,也毫不改色!

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儒雅的的气息,和夫子身上的所散发气质是几乎一样!不同的是,这位老者的儒雅带着一股洞彻世情的沧桑。与夫子的那种桀骜,截然相反!

这就是太宰大人,当今大唐皇室的帝师!不知道多少皇子、公主师从于他的名下。他育人之严厉,连皇室的皇子、公主,也心生畏惧,不敢放肆!

“坐吧。”

太宰平静的说道,伏在书案之上,并没有去看李复,而是专心致志的用朱砂笔不停的在案上的那几本奏章上批示着什么。

“学生见过太宰大人。”

李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在太宰的身前坐下。太宰依旧没有抬头,

当朝三公现在只有两位主持朝政,但是这百年间,大唐天下吏治平明,百姓安居乐业,太宰和太保可谓是躬行天下。

终于,太宰批示完手上的奏章,抬起头来看这面前的李复,和蔼的笑了笑。

“你方才叫我太宰大人?师弟没告诉你,我是你的师叔吗?”

李复闻言,不禁有些尴尬。夫子从未跟自己说过,他就是当朝的太傅,若不是太宰亲口说出,李复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位当朝的太傅,会在一座小山村中一待,便是数十年。

太宰微微颔首,看出李复的尴尬,而后说道:“这小酒鬼也真是的。什么也不跟你说明,就让你来东都了。”

李复闻言,心中一惊。看了夫子并没有告诉李复来东都的真正目的。

“师叔。”李复沉吟片刻道:“师傅他……”

太宰摆了摆手,沉默片刻;开口道:

“这件事情,我本以为,你来东都之前他会告诉你。既然他没有说,定有他的用意。罢了,我还是跟你说另外一件事吧。”

李复听到这句话,心中微震。两件事吗?

太宰接着道:

“小酒鬼培养了你十六年了,可见他是把你当成他的亲传弟子去培养,连天策的府主位置都替你安排好了。那南楚联姻的人选他应该选的就是你了。”

“不过,那个小家伙在东都之中,得罪的人不少。不然也不至于最后远离朝堂数十载。你虽然有天策少府主的身份,可那也护不了你一世周全。手中还是要握有兵权。待到与南楚联姻事情完毕之后,我在将你安排到军中。但你要记住一点。”

太宰说至最后一句话,神色极为严肃。

“师叔请说,弟子洗耳恭听。”李复神情严肃道。

“在军中不可肆意造次,不可做出任何危害大唐的事情。不可生出对大唐不忠之心。要为社稷江山,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真正的做以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我希望你牢牢记住。”

太宰说完,神情严肃的盯着李复,如慧如炬的目光,像是能看穿人心的深处。

“弟子谨记于心。”李复深深的行了一礼道。

太宰若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脸色缓和了不少,望着李复,开口说道。:

“你有什么疑问要问的吗?”

李复沉思片刻,开口道:“方才师叔说南楚联姻一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师傅选的人是我?还有,师傅为什么会离开东都?我的身世您知晓吗?”

第十三章 天策唯一的继承者

李复一连串问三个问题,将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部抛出,希望能在太宰这里得到答案。

太宰看着李复的模样,笑了笑,而后认真的对李复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有些事情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现在还未成长起来。”

说完这句话,他站立起来,走到李复身前坐下。微笑说道:“我先跟你说下大概的来龙去脉吧”

李复不禁有些失落,但还是恭谨地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的铺垫,太宰耐心的给李复解答着。

“你的师傅叫李白,他不仅是当朝的太傅,我的师弟。还是上陵院的院长,当今天策府的府主。换句话说,你是我的师侄。也是下一任三公的继承人选之一。”

“不过,他却在十六年前,做了一件当时我们竭力反对的事情,以至于远离朝堂。后来我们才发现,他当年做的是对的。”

“他既然现在让你回到东都,那说明,他还有未做完的事情,要让你帮他继续做完。至于是什么,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不过你是我们现在这一脉唯一的一位确定弟子身份的人,那么我和太保,自然会在东都之中给予照拂。长安街一事,现在就已经有不少朝臣,上奏叫嚷着要严惩你。太保正为了此事匆忙进宫,现在都还没出来。”

“而这些,你无须去理会,东都之中自有我和太保。待到帝武候从北疆防线回来之后。想必,这东都之中,不敢有人会明着对付你。可你自己还需小心谨慎,那几个大家族暗地里见不得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至于南楚那边的联姻……这件事,师弟在信中已经跟我说了。那是南楚那边,早年间已经和我大唐所定下的盟姻。现在的大唐,国力远不比以前。底蕴几乎在那几场皇权的争夺中消耗殆尽,再也无力同时对付周边的那几个敌人了。北方的戎狄常年袭扰边疆,西北的蛮皇也一直觊觎我大唐的国土。北燕这些年也逐渐的壮大起来。似乎暗地里已经和戎狄勾结起来。南楚边境上,我大唐一直都无险要关隘可守,一旦爆发战争,大唐….将会陷入一次巨大的灾难。”

“所以,在二十年前,皇室曾和南楚签订过一次盟约。我大唐远嫁一位公主到南楚皇室,而南楚方面,也会派遣一名公主来和亲。可皇室中,现无合适皇子,年前,南楚曾派使团前来商讨此事,并愿意将下嫁公主的条件修改:不管是各州郡镇守的亲王子嗣。还是东都传承五代以上的贵族府邸,皆在候选之中。也就是说,不论是南楚的公主下嫁哪家,都是我大唐目前朝中的重臣府邸。”

说道此处,太宰大人顿了顿,看着李复神情有些复杂道:“可朝中的势力纷杂,其中有些朝臣暗有不臣之心,我怕万一南楚公主下嫁到那些人的府中,正好合了南楚的心意,日后会对我大唐造成灾难。师弟这个时候派你来东都,远比当初的计划要早许多,我猜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李复一直认真听着太宰大人的叙述,心中震惊不已。看来朝中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甚至更糟。

怪不得夫子临行前几日,一直惴惴不安。怪不得要让自己刚一到东都,就斩了上官府前的那面帅旗。即便是这么大的事情,东都之中也未见有人来为难自己,就连皇室现在都不曾发出任何声音。原来这一切,都是夫子安排好了的。

可夫子为什么会在十六年前离开东都呢?

太宰没有说,这场谈话,并不像李复所想象的那样,太宰的话云山雾罩,其中隐藏着无数的深意,需要认真仔细琢磨,才能悟出真相。但那些被埋藏的深意,正是李复想要知晓的。

“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太宰看着李复那困惑的表情,沉思片刻说道。

想问的很多,但李复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不仅原本的谜团尚未揭开,现在又多了不少新的谜团出来。

李复想了想刚才太宰所述的那番话,其中有几处细节,李复不甚明了。微微沉思后,神情认真的对太宰说道:“师傅当年为什么要远离东都?十六年前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和我的身世有关吗?”

太宰似乎再回忆当年的那些事,神情变得有些感慨,缓声说道说道:“当年的那些事情,说起了就久远了,追溯源头的话,恐怕就得从太宗皇帝说起了。无非就是关于皇权罢了….至于你…..那件事确实是和你有关。酒祝老师当年曾经对师弟说过,你的命….很不好。”

“我的命?怎么不好了….”李复更加的疑惑起来,看来这其中隐藏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两百年前,你的父亲和师弟、帝武候还有当年尚且是皇子的陛下同为好友。可后来因为一些东西,四人之间开始渐渐疏远。二十年前,陛下当初要征讨北燕,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吧,四人之间原本那不牢固的感情,变得更加的僵硬。最终,师弟在十六年前的那一晚…..血洗了大半条长安街。”

“什么!”李复震惊的看着太宰,这件事情,夫子从未跟自己提起过。

太宰看着他平静的说道:“虽然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可现在回想起,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东都之中的格局也因为那件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年我们都认为师弟是错的,现在看来,师弟当年是真确的。只是手段太过激烈了,甚至是说太过于急躁了。不过这也保证了大唐朝堂近二十年的稳定。”

李复平静了下震惊的内心,开口问道:“那么现在呢?现在的大唐,难道朝局已经不稳了吗?”

“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不过陛下日渐老迈,且专宠上官嫣,上官家快变成了第二个武家了。若是在这样下去,我大唐恐怕会出现第二位圣后。如果再出第二个圣后,那么各地的亲王必将会起兵内乱,对于如今的大唐来说,已经经不起内斗了。”

李复听着这段话,沉默了很长时间,问道:“可您是太宰大人,也是陛下的帝师,您劝告陛下,陛下难道会听不进去吗?”

“现在的陛下,再也不是当年的陛下了。若还是有着一丝希望的话,师弟当年也不会那般行事。这次将你提早送入东都,就是为了能让你尽早的接手天策府,以便在日后大唐万一大厦将倾之际,天策还有着年轻一代能够带领天策保大唐安稳。”

听到此处,李复的神情有些茫然,直到此时他依然无法不甚清楚夫子等人的计划。难道就凭自己,就能够挽救的了大唐吗?

大唐中有天策、神策、苍云玄甲军、羽灵军四大战力强劲的军队。其中还有着四大武侯,八大神将,以及不下三十多位战功卓著的军候,还有这数百位将领,为何三公会把包压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从迷茫中醒过神来,望向太宰,问道:“为什么要选择我?”

他的声音很紧张,带着一丝沙哑与干涩。

“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天策府的人。”太宰看着李复,双眼宁和深幽,带着一丝慈祥与不忍。

天策府唯一的继承者?

第十四章 上官家的阴谋

与此同时,上官府中!

“啊!”

一声声惨叫从上官锐的口中发出,只觉得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痛。徐长海下手及重,不光是将上官锐的神海废掉,就连经脉也寸寸断裂!

上官府中,名医汇聚,就连宫中的御医也来了两位,探清上官锐的情况后,皆不住摇头。

“怎么样了?”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屋内的上官云和上官虹,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道宽厚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

“父亲!”

来人的人正是上官家族真正的掌握着,上官武!两百年前,正是他带领着神策府,助当今陛下登上人皇之位,从而成就现在的鲁国公之位,虽然现在他已不在朝局之中,但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影响力任是很不可小觑。

“丢人的东西,怎么落得这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详细的全部告诉我!”

上官武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表情。

身为三兄弟老大的上官云听到父亲的询问,不敢怠慢。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上官武听到一半时脸上阴晴不定,打断道:

“这么说,那个斩旗的少年是天策的少府主了?”

上官武异道。

“是的!”

上官云声音刚落,啪!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到了脸上,上官云的半边脸孔立即高高肿了起来。

“父亲?!”

上官云捂着自己的左脸,看着眼前的父亲,整个人都惊呆了。印象中,父亲从未发过这么大火气。

“几个没有的废物!就这么让人家在家门口狠狠的羞辱我们上官家吗!还被人当场废掉了修为!我的老脸全部被你们三个废物丢尽了!”

上官武神色狰狞无比,怒不可遏。在自家的门前竟被死对头杀了百名护卫不说,连人皇陛下御赐的帅旗都被人斩断,还有个被当街废掉了修为!简直是奇耻大辱!怎能不怒!

“噗通!”

上官云和上官虹两人脸色一变,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上。自此父亲在一百多年前退下来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发过这么大的怒火。急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开来。

可在怎么说,此事已然成了定局,已经传出去了,恐怕现在整个东都都在看着上官家的笑话。

“如此说来,天策是带来了三千护府骑兵,连同忠威神将徐长海也出手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上书陛下,这种事情还要我去教吗?在东都皇城中纵兵杀人,帝武候也没这个权限!我前几日刚联合了勇武候,打算利用西北之战的那件事情,搬倒帝武候。可今日一事,令我上官家丢尽了脸面,还怎么和勇武候联盟!”

上官云一开始还只是认为父亲是为了家族的脸面而震怒,但听到此处,骤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不过短短数息之间,浑身颤抖,冷汗如雨。

北疆防线一役中,帝武候强行征用西南三郡那本应该上交朝堂的粮饷,导致人皇陛下已经有些不悦了。可令上官云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联合了勇武候,借此大好时机排挤帝武候。可今日这么一闹,却令上官家丢尽了脸面,勇武候还会不会和自家合作,现在看起来,倒成了个难题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一个在东都丢尽脸面的世家,还会有多少人愿意与他沾上关系呢?

“爹,孩儿错了。这件事情孩儿根本就不知道!”

上官云和上官虹心中惶恐不已。

父亲要联合勇武候对付帝武候一事,他们毫不知情。这么多年了,神策和天策之间摩擦不断。上官家也一直想搬到帝武候,可却一直未能如愿。原本帝武侯在朝中还有着太傅为盟,上官家本就处于下风,但现在太傅也原来朝中,这些年才慢慢的将情形扭转过来。

此次西北戎狄一战,天策军中粮草供应不足一事,本就是上官武暗中掣肘。正好勇武候愿意借此机会,和上官家合作,上官武当然乐的见到。有了勇武候这座大神的助力,上官武有信心,借着天策粮草不济一事,可以使得天策军在西北一战上讨不到多少好处。

但没料到的是,帝武候竟然敢强行争夺南方三郡的赋税,补充到军中。而且今日看似胡闹的一幕,实则是在警告着上官家。现在的情形,勇武候估计也不大会在和自己联手对付帝武候了。

若是让天策府这次成功的拿下西北战役的战功,到时候天策府的地位将会比上官家高出一大截,朝中的势力也会纷纷倒向天策一方。到那个时候,上官家将会完全的失去和天策抗衡的机会。

想到此处,上官云和上官虹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好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们。”

看着两个儿子惊慌的样子,

上官武心中又不禁一软。说到底,这件事上也完全怪不了他这几位儿子。毕竟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

为了这次对付帝武候,西北战场上所发生的一起,都没告诉过家族中人。连他的儿子们也并不知晓,天策粮草不济是他在幕后主导。

就算是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几个儿子,也起不来多大的作用,反而会将消息走漏的风险加大。

上官武虽然嘴上安稳这,心中却依旧感到深深的不安。他深深的知道今日一事,背后的深意有多么的严重。

若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和勇武候的联盟失败,那么不出一年,帝武候绝对会强势打压上官家。到那个时候,恐怕情形会比今日严重许多。

“爹,那现在和勇武候联盟一事,算是失败了吗?”

上官云此刻也想通了,为什么徐长海不仅要废掉上官锐的修为,还要将那数百位神策的将士当街斩杀,原来这一切都是在立威,是做给勇武候看的。

“失败?”

听到上官云的话,上官武冷冷一笑。

“帝武候这步棋算是走错了。想羞辱我上官家,迫使勇武候放弃与我们的结盟。可勇武候会怎么想,难道会等着帝武侯先收拾完我们,在去收拾他吗?让帝武候逐个击破吗?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勇武候不傻的话,应该还是会跟我们结盟,只是我们在帝武候未回东都前,能将下一步走好,让勇武候看到我们家族中还是有资格和他结盟,那么今日的羞辱,他日自然能够找回。”

上官武的眉头紧皱着,沉默许久道。

“那下一步我们改怎么办呢?太常寺中的探子来报,太宰将各御史参奏天策的奏章全部给压下来了。太保也入宫面圣,为天策求情了。陛下那边恐怕也不见得因为这件事,就处罚刚打了胜仗的天策府。”

上官云沉思许久,忧虑道。

“天策府刚击退戎狄,这个时候,人皇陛下绝对不会为了臣子的面子去处罚天策。不过那个所谓的天策少府主,倒是提醒了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傅的弟子……去,查下那个少年从何处而来。”

上官武脸色阴沉道。太傅的弟子…..自此十六年那一晚之后,东都之中,人人都知道,太傅的名字对陛下来说,已经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若是在这件事上能做点文章…..

“父亲,这有用吗?帝武候、太傅这二人可也是当年助陛下登基的重要人物之一。而且,帝武候与太傅交好,这在东都那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啊。陛下会因为太傅从而削弱帝武候吗?”

上官云疑惑道。

“你不必管,照做就是,为父自有为父的用意。呵呵,若陛下还继续信任太傅的话,也不至于太傅出走十六年之久,至今不下旨意让太傅回京。”

上官武冷冷道,十六年前的事情,他是为数不多所知道内情者之一。

第十五章 失败者的墓地

太常寺中,李复的脑海中不断的思索着太宰所说的话。

他刚入东都不过区区三日,光是在这一日内,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现在不仅是天策的少府主,竟然还要在三个月后去参加南楚所谓的和亲选拔。

况且,来东都揭开自己身世之谜,连一点头绪没有不说,反而又给自己增加了几个谜团。反倒是令他更加的困扰起来。

夫子既然是当朝的太傅,那为什么要离开东都呢?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夫子和太子如此忌惮不已。

李复心中暗暗想着,越发的觉得这些事情不简单。而且隐约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直指皇室。

“少府主,太宰大人跟您说什么了?”

李复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太宰方才的那些话中,完全没注意走廊前方的徐长海和楚天南。

“哦,没事。”李复怔怔道,微思片刻后,像着徐长海问道:

“当年太傅是因为什么离开东都的?”

“这件事,您现在最好不要打听。既然太傅和太宰目前没有告诉您,说明时机还没到。这件事的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徐长海迟疑了很久,才开口道,似乎这句话费尽了他很大的力量,语气十分的沉重。

李复神情有些沉重,许久才长出一口气。甩了甩有些发涨的脑袋。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太常寺。

………………

在朱雀大道的一处宏伟的正殿中,一片空旷,寂静的大殿里,只有一位人影踞坐上方,散发出一股天生的尊贵、优雅的气息,那位正是大唐的勇武候。

“殿下,你找老奴?”

一位老仆人弯腰说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回响。

大殿里空荡荡的,除了勇武候之外,其他另无一个人。

勇武候把自己裹身在大殿上方的黑暗里,久久不语。

“王总管,你去查一下,那位天策的少府主的来历,我要详细资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勇武候的声音才在大殿中响起。

“是!殿下。”

老总管刚准备转身离开,有被勇武候叫住了。

“等等…..顺便盯下上官家这几日的动向。“

勇武候迟疑了片刻,开口道。

…………….

帝武候尚未返京,李复只得在天策府暂时住下。待到帝武候回京以后,会重新在东都之中,宣告李复少府主的身份。

次日一早,杨子虚便来到天策府中,转悠了片刻后,拉着李复离开了天策,说是有新朋友要介绍给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哎呦~谁打我!”一位十来岁的少年吃痛的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扭过头来,手上捧着的书,也掉落在地上。

“呆子,错了是秋收东藏,藏是收藏起来的意思,不是道藏的藏。”

身后,一白衣长衫男子笑着扔过去一颗松子。

李复被杨子虚拉着来到了长安街的一处学府内,看到眼前这一幕。

“姜墨渊,你又在欺负徐祥鹤了。”杨子虚对这青年男子打趣道。

“子虚?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到我上陵苑来了?”姜墨渊扔下了手中的松子,拍了拍手,笑道。

“一早我听杨宁大哥说你昨夜回来了,怎么,这次北疆大捷,没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吗。”杨子虚问道。

“戎狄那边能有什么好的东西送你,不过,这次倒是缴获了戎狄的一个都统的一柄长弓,回头送你吧。”姜墨渊笑了笑。

对于这种事,姜墨渊早就见怪不怪了。杨子虚还未曾上过战场,可骨子里流淌的却是杨家几百年来不屈的战血。

“狄人是游牧为生,他们的弓自然是不差的,都统的弓吗….马马虎虎,也算是个好东西。”杨子虚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十来岁的徐翔鹤,忽然插了一句:“墨渊哥好是偏心,昨日我都看上了那柄弓了,怎么不送我呢?”

“哈哈,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姜墨渊摸了摸徐翔鹤的小脑袋,笑道。

“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学打仗。”徐翔鹤小嘴不满的嘟囔道。

“呆子,你连尽诛宵小天策义都不明白,怎么打仗。”姜墨渊爱溺的将地上掉落的书,捡了起来,递给小孩道。:“好好读书,将来和你父亲一样。”

………………

“这位是?”姜墨渊看着正在打量一旁的李复,开口道。

“这是少府主,你昨夜才回到东都。昨天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杨子虚神采飞扬的将昨日李复在上官府前的事情说了一边。

“‘疾风’部副校尉见过少府主”姜墨渊神情认真的像李复行了一礼。

“姜兄无须如此,我现在不是军中之人,无须行礼。”李复急忙拦着姜墨渊。

“李复说的没错,他现在尚未入伍,无须按照军中礼仪。”杨子虚在一旁附和道。

军中向来以强者为尊,况且李复确实未在军中,只是挂着一个少府主的名头,按照礼节,天策中人确实没有必要行礼。

“子虚,话不能这么说,少府主迟早是要进入军伍的。况且等几日,待帝武侯回京后,少府主也应该要去苍云山中,参加试训了。你今年好像也该去了吧?你也到了年龄了。”姜墨渊认真道。

“苍云山?那是什么地方?”李复在脑海中思来想去,并没有任何关于苍云山的信息。

“那是朝廷近几年专门针对东都之中的王侯、权贵子弟所设立的一处训练场,是专门为了培养以后军中的将才。现在东都王侯子弟想要参军的话,必须要经过苍云山的选拔,成绩优异者可直接从军中的百夫长甚至军尉开始做起。”姜墨渊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为了遏制住军中胡人将领过多的现象。要知道,现在大唐各地已经开始了节度使的制度,大部分都是胡人。我汉人军队,现在只占据不到一半。”说道此处,姜墨渊的神情有些忧虑。

太宗年间,胡人的故国就已经并入到大唐的疆域之中。八百年的时间,受大唐文化熏陶,很多胡人越来越受儒家的影响,甚至名字都取了汉人的名字,像太宗时期的魏国公尉迟大人,就是朔州的东胡族。

而当今的八大神将中有一半都是胡人将领,如高仙芝、哥舒翰、夫蒙灵察,李嗣业。这些祖上都是胡人。

和大唐交接壤的其他几个种族相比,这些失去故土内附的胡人已经有很大的改变了。以至于,边疆有不少胡人参军,且每次对阵戎狄、北燕、蛮族这些异族发生战争,胡人将领和军士在战场上,异常的凶狠。战力远远超过寻常地方驻扎的汉军。

但胡人毕竟非我族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皇室才开设苍云山,训练东都侯府权贵的子弟,已期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人可以在军中,将汉军的将领数量慢慢的与胡人持平。

“不说此事了,今日带少府主来上林苑是赏花饮酒的,这些事,还是等到帝武候回京在说吧,楚戈呢?咱们几人好好的喝上一杯。你们两人也是好运气,随军三个月,应该憋坏了吧,今天好好的庆祝一下。”杨子虚打断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你这小子,在这上林苑中饮酒,你是不是想让杨大哥请出教棍来揍你啊。”姜墨渊忽然被杨子虚这一通话说乐了,这位大少爷的干过的滑稽事情,可不是一件两件的了,东都谁不知道东羽神将府出了个无法无天的世子。

“走,先去后院找楚戈去。”杨子虚二话不说,拉这李复就往后院走去。

穿过前殿,李复等人进入上林苑中的后院。杨子虚在路上跟李复说的没错,上林苑中的景色的确是一绝。如今,早春虽至,但寒意未去,这里的梅花依旧静静绽放着。一株株,或白或粉或红,拥簇在枝头,极为热闹。

李复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片花海开得极为美丽,梅树林间,一片片坠落的花辨铺在地上,如同一张轻柔的毯子。

大唐的国花,虽不是梅花。但因为梅花有傲骨,有刚劲。不论在怎么恶劣的环境,始终保持着自已的风骨。所以,梅花深得大唐士族们的喜爱,以此自喻!

可梅林的一旁却是一大块荒地,杂草丛生,几块巨大的石碑斜斜的从半人多高的杂草中生出。眼前的景色跟古朴的上陵院格格不入。

李复有些不解,这个地方怎会有杂草丛生?带着疑惑,李复走了过去。

……………………..

“别看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埋葬的都是皇族。”

杨子虚对此见怪不怪了,这片荒草,自打他记事开始就已在存在,也一直无人打理。当初太傅在此地居住时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这就是废太子的埋骨之地?”李复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着那几块石碑道。

“对,据说当年太宗皇帝是将废太子埋在了这里。可谁有知道这里不仅仅埋葬了不止一位皇族。”杨子虚看了一眼另外几块残碑冷笑道。

“哎~~也实在是想不通,当初帝武候和太傅成立上林苑的时候怎么选了这么块地方。”杨子虚说道。

“难道这里埋葬的皇族弟子,皇室从来都不过问的吗?”李复问道。

“皇室?你会关心要杀死你的人最后埋在哪里吗?”杨子虚瞥了李复一眼,说道:“但太傅建立上林苑的时候说过:再怎么不对,他们毕竟还是太宗的后代。”

…………….

大唐建国二百三十余年,经历过太祖、太宗、高宗三代所开创的盛世,中间又是武帝改国号,再到现在的陛下。哪一次不是流满了皇室宗亲的血。就连太极殿上的白玉阶梯上也被染成了淡淡的褐色,至今还未消退。

“走吧,去外面看看吧。”李复回想起稻香村中书上所记载的那些事情,不由的心颤了几颤。

上林苑,不过是当年是那些失败者的陵墓罢了。

第十六章 染血的梅花(上)

李复回望了眼那几座埋藏在荒草中残缺的石碑。就在这东都上林苑中,安静的躺着数十位皇权争夺中的失败者。这一切皆因帝王的无情……

三人在上林苑中闲逛着,杨子虚的另一位好友楚戈并不在府中。天刚亮就出了上林苑,去了天策府,好像是回禀军务去了。

……………..

一路上,李复和姜墨渊相谈甚欢。一个是天策军中的青年俊才。十九岁跟随帝武候东征西讨,立下不少军功,也是被认为未来八神将之一的人选。一个是太傅弟子,现在的天策少府主,两人无论是在兵法和战场推演上,还是武学修行之处,皆相互之间收获颇丰。

…………..

“听闻少府主也熟读兵法,先前子虚就告诉我,您一眼就看到了神策‘以战养战‘的打算?这可是后来北疆粮草被断后,帝武候也曾往这上面考虑过,至今也并没有定下结论来。”梅园一侧的庭中,姜墨渊沉声问道。

“说实话,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敢这样想,但神策其中的一处布局让我看不理解。”李复想了想,如实道。

“哪一处?”姜墨渊问道。

“拥关…..”

“拥关?难道并不是因为决战前的那次粮草不济有关吗??”

“是的,拥关。军中粮草一事,我尚不是很清楚,但去年四月的时候,戎狄当时的指挥,很有问题。按照戎狄的兵力和行军路线来看,戎狄的大军几乎是被神策军困在了天凉郡中。虽然最后戎狄是从天凉郡中突围了出来,但他们返回的却是拥关。后来也证明了,在戎狄大军被围困天凉郡时,拥关城内最多不过几万戎狄守军,只要神策将拥关强行攻下,那么戎狄就是不想撤军也不得不撤。但奇怪就奇怪在这。”李复沉思片刻,开口道。

“那也就是说……拥关几乎是座空城!”杨子虚被李复的话提醒,忽然想到什么,刚放进口中的梅子连核被吓的一口吞了下去。

“话虽如此,但拥关墙厚城坚,只要城中守军有三万,也很难攻下。”姜墨渊也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李复的说法。

“可以攻的下来的。”李复认真的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距离拥关不足二十里便是东乌山。东乌山的北侧以前是一片很大的农田,东乌山的后面便是渭水。太宗年间,当地郡首曾经将渭河之水引入浇灌附近的农田。但在圣后年间,渭河下流经常发生洪灾,圣后下令治理,渭水被改道,不在径流此处。农田后来虽荒废,但曾经留下的灌溉河道还是存在。只要令一万将士在那里驻堤,在派遣一万将士清理出旧河道连同渭水,将渭河扒开。渭河之水便可以淹没拥关。而这个过程,只需要三个时辰便可以完成。待到那个时候,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拥关。继而已拥关为中心,朝北方迂回,经庆城郡,白马郡,直插戎狄后方。”;李复耐心的用亭中的茶具简单的摆出了一个大致的行军方向。

“可奇就奇怪在这里。当时天凉郡中戎狄大军被困,而我大唐那时在北疆防线上的只有正面面对戎狄的神策一军,羽灵军退守梁城,戎狄只需从后方增兵十万,继而出拥关,梁城无险可守,根本抵挡不住十万戎狄大军。且梁城周围也并无援军可调。只需攻下梁城,戎狄便可一路南下……“李复沉默了会儿,开口道。

,“若换做是我,我定会如此行军。一旦占领西北三分之一的城池,无论是羽灵军还是神策军亦或是距离北疆防线的北庭都护府,都将会被切割上好几块,相互之间首尾不能呼应。待到那时,在调集重兵围剿,整片西北都将会被纳入戎狄手中。所以,帝武候刚一进入北疆防线,第一时间便收复了拥关。”李复不停的用桌子上的物品当做参照物,摆出一个简陋的沙盘图出来,细细说道。

姜墨渊和杨子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惊恐的神色。两人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什么。

当时神策军的调动的确很反常,就连兵部都曾六次下发文书,讯问神策这反常的调动。几次有着可以歼灭戎狄的大好时机,都被神策白白的浪费了。几次和戎狄之间的相遇,就想是商量好了的,虽然有不小的所获,但最终也未能将戎狄主力有所挫伤。况且,神策这次主帅,也有待商榷。

一时间,朝野中也渐渐有小道谣言散布,说是神策和戎狄之间再打默契战!正因为如此,人皇直接下令,将天策军调入北疆!

“不错,拥关一战,我天策左翼一部几乎被打残,若不是最后关头中军前来增援,恐怕短时间内根本拿不下。”姜墨渊叹道…..

杨子虚听闻后,伸了个懒腰,这个懒腰他伸的非常舒展,甚至隐隐可以听到喀喀的声音。

然后,他从亭中的石凳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望着亭中的二人。

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是明亮至极,甚至显得有些锋利。

“如果换做我去领军的话,我会先灭掉背后的神策,再去对付戎狄。在北疆防线上征战那么长的时间,却最终只是收获了五万戎狄的残兵。要是说这次戎狄南下,神策那一方阵营中没有人暗中勾结,我才不信!“看似很随意地说道,但杨子虚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寒意。

姜墨渊面无表情说道:“子虚,你可要知道,你没有绝对的证据,就去诬陷甚至是对友军下手,这会被视为谋逆的。

杨子虚用左手轻轻摩娑着右手背,感慨说道:“可这次戎狄若是真的按照李复的那种想法去做那?那我大唐,不光是西北一片国土将会沦为焦土了。整个大唐的边防都会受到冲击。”

李复和姜墨渊,没有回应,也没有反应。

杨子虚说的没错,戎狄占据拥关后并没有急于南下,而是在北疆防线上逗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尤其是神策军入北疆防线之后,两军之间几乎没发什么过伤亡较大的战役。最后戎狄退守拥关城后,也未曾在城中逗留太长时间,仅仅是补给下后勤。倘若当时戎狄一鼓作气长驱南下的话,恐怕战火会一路延伸整个西北!。

不光如此,一旦西北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难保北燕和蛮族不会乘机挥兵东进!到那时….大唐的边境将会陷入无止境的真乱!

楚戈没有说话,沉思不语。杨子虚说的并不是不可能的,可神策在怎么…..也当不会….叛国。方才,他和杨子虚想到的那件事,正是如此。

“轰~~轰~“

一声恐怖的巨响,从前殿传出,并伴随着数声沉闷的撕裂声。

“怎么回事?”

“像是前殿中发生什么。”

“走,去看看!”

三人相互对视了眼,有种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三人急忙向前殿跑去。

…………………….

前殿地面上,满是石砾和碎木楔。汉白玉打造的石阶上尽数都是裂纹。

当中最醒目的是一块镶金的牌匾,已经碎成了两块,一块躺在地上,上面有这一个痕迹很深的脚印。而一块,则被插在了前殿的柱子上,激起阵阵尘烟。

烟尘渐散。

数十骑出现在上林苑门外。

鲜衣怒马。一副贵族打扮。

那些人眉宇冷漠,明显也不是普通人。

一名青年骑士,看着眼前已经残破的院门,面无表情说道:“这座死人宅怎么还在这里!”

那名骑士二十余岁,眉眼细柔,却自有股冷漠贵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看着上林苑被拆开的门庭,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这座府邸在东都的地位,也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显得骄傲至极。

李复三人匆忙的从后院敢来,姜墨看到眼前的画面,不由呆住,而后听见那名男子说的话,,看清来人后,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而后笑容越来越大。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发一言,转身向后院走去。

李复同样也看了一眼这个男子,而后,走到已经碎成两块的匾前,将插在柱子上的牌匾拔了出来,上面写着“苑“字,而这字迹……

这字迹对李复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忽然,地面上的那抹深深的脚印浮现在他的眼前,这名少年的眼神渐渐冷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夹带着天策学府后院那淡淡的梅香。吹过李复的脸颊,也吹干净了地面牌匾上的灰尘。同时,也吹冷了李复的眼。

“太傅“二字露出,而在这上面,竟然有着一枚极为刺目的脚印!

杨子虚回过神来,望向马上那名青年冷冷问道:“上官域!你是活腻了吗?!”

那名青年没有理他,而是居高临下看着手持残匾的李复,神情冷漠说道:“昨日就是你在我府前撒野的?”

李复没有回答,因为一阵风自他的身侧掠过。

第二十章 那你就去见先帝吧

圣武候穿的异常的朴素,青衣麻衫,单薄的衣物并不能抵御东都的寒冬气候。除腰间那枚温润的美玉,浑身上下无一缕奢华。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直到他说出这一番话。

听到这番话的人们渐渐了解了当年那场战役的内情。

一是,当年潼关失守,并非是坊间传说,圣武候擅离潼关,导致北燕大军乘虚而入。而是当年圣武候据守潼关三个月之久,最终不敌北燕攻势而撤出潼关。

二是,先皇临终前下的那封遗照的内容终于被众人所知晓。也并非是史官所记载那般。按照圣武候的说法,先帝临终前将十七位皇子的爵位全部取消,只留成年后所封的王位。

而上林苑那三位少年却没想那么多。圣武候那傲骨般的英姿深深烙进了三人的内心,尤其是那句——我没有错,那我凭什么不硬?

长安街上的那三千天策的护府骑兵在三大神将的带领下,暂时也无异动。昨日天策已经在上官府前闹过一次,东都中弹劾天策府的奏章已经快堆满了太常寺的案头。宫中,陛下虽然也没对这件事有过任何旨意。但已经惹得陛下圣心不悦。若是今日再在上林苑前大动干戈的话,陛下是绝对不容许天策如此放肆,必将会引来极大的惩处!

世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做有把握的事情,也会站在优势的那一方。目前的天策府最明智的选择是最好不要彻底的撕破脸皮。等到北疆防线上的天策府将士归来时,再去和上官家好好的算这一笔帐。楚戈是这么想的,杨子虚也是这么想的,远处的三大神将同样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一开始,天策府的三千骑兵并没有直接卷入进来。

但,圣武候可不这么打算。

“难道圣武侯大人能一直在这东都中,守护着天策府一辈子?”

上官庆阴冷的开口道。

圣武侯平静说道:“为什么不可以?”

上官庆说道:“大人身为潼关镇守者,难道不需要顾忌潼关的安危吗?不需要镇守我大唐的太平吗?”

圣武侯微微眯眼,冷冷道:“潼关的自然有我负责,你需要担心什么?”



“可先皇是有遗诏,令你终身不得离开潼关,你现在擅离职守潜入东都,圣武候,你是想谋反吗!?“上官庆阴沉着脸喝到。

对于圣武侯,朝中大部分的人并不是很忌惮,先皇曾遗诏令他终身不得离开潼关,一个位于大唐边陲不得意的皇子,就是再有兵权又能怎样?两百年前大唐的皇子当中数他当时手中的牌最多,可还不是一样被困在潼关。这些年更是如同流放一般,远离中心皇权。

但现在圣武候却视遗诏如废纸,就这样站在了东都,站在了残破的上林苑门前。

“上官庆,你见人就说谋逆,难道你杀了齐王就不是谋逆之罪了?按大唐律吏。纵使皇子有罪也应该是由宗人府裁定,人皇预览,三公宣判。非宗人府官员一律无权扣押皇室子弟。你连父皇最喜爱的皇子都杀了,你说这是不是谋逆之罪?“圣武侯微微一笑,而眼中,丝丝寒芒绽放开来。

“哦,对了,你和父皇很熟。当年在潼关的时候,你就是父皇的卫兵统领。既然和父皇很熟,那么你就去见父皇吧。“

然而圣武侯的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的衣袖动了。

寒风落梅间,青色衣袖微起涟漪,然后一道刀芒破势而起。

伴着清脆的撞击声,数十道白色的空气湍流,出现在上林苑前。

看着那些空气湍流,还未等上官虹反应过来。一旁的靖武王神情瞬间变得无比震惊,,王袍呼啸而起,双眼亮若星辰,然后一柄铁枪举起!

“嗤啦”一声长安街的地面,就像是张脆弱的纸般,就这样碎了。一道刀芒破青石而出,破数十气团而现,带着无比恐怖的啸鸣声,斩向上官虹。

圣武侯挥刀向着上官庆砍了下去,动作异常简单,可以说是挥洒如意,也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似乎极不在意。

长刀破空而出,可一杆铁枪横穿,但刀锋所向却不是靖武王的铁枪,而是枪后的上官虹,那柄长刀却是视铁枪为无物,其刀势明确的表达出你若是要帮他挡,那么我连你一起砍。

看着这未有丝毫停顿的刀意,靖武王震惊,然后愤怒。

愤怒、不甘、……却不得不横枪,挡!

轰的一声巨响

梅花自空中飞舞,有鲜血落在洁白的花瓣上。

靖武王倒掠而飞,一路喷血,重重地砸在上林苑对面的院落里。

烟尘碎石屑里,响起他愤怒不甘的吼声。

“李承睿,你疯了!”

………………………

就在圣武候手中的刀快要落在上官虹身上之时

一声清啸响彻长安街间,暗中之人终于忍不住出手,掠至上官虹身前。

他的身法身如极电,疾驰而来,却给人一种沉重如山的压力。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陌刀,散着道道的光芒,虽如昊日般明亮,但却令人如坠冰窖。

总之,论身法还是功法,都有令人生出阴冷之意。

此人的眼神比明亮,神情比凝重

圣武候冷冷一笑,先前靖武王出手替上官虹阻挡住一部分刀意,现在连上官武也出来了,看来今日是有不少人不希望上官虹死在这里。

可以他现在的境界修为,对上上官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上官武的修为境界跟自己并无差距。即便如此,圣武侯也要将上官庆击杀。

上官武的一只手掌破开圣武候的刀势,那只手掌很细长,并不很适合用来握住手中的陌刀,掌心却显得有些厚实,很明显这是用枪的高手。上官武就这样横在圣武侯与上官庆的眼前,手中的陌刀抵挡住圣武候即将落下的刀。

两道强大的气息,在这一档之间相遇。

便在这时,长安街上传来一声怒喝,靖武王如飞石般疾射而回,带着满身灰尘与石砾掠到近前,铁枪挟风雷再刺!

受伤后的靖武王变得加疯狂。覆在他身上残破的衣袍上到处都是血点,而他的眼睛,无比幽深而恐怖,有炽热的暴烈气息!

“小十三,退下!”

便在这时,上林苑门前,一轮锆日出现,刺眼的光芒散却后,露出了一张神态威严的脸孔。这人看起来,年龄在三十岁左右,面色温润如玉,身材修长,长得龙姿虎骨,一双手掌更是洁白细腻,比之普通人的手指要长得许多。他一只手轻轻的握住铁枪的枪芒。令其不得向前半分。

那人站在靖武王与上官武身前,左手握住靖武王的枪头,看着圣武候,平静而专注,像是好久未见的老友,而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然而就在那人点头的那一瞬间,圣武候的衣袖动了。

微雨微风间,青色衣袖微起涟漪,然后刀势再起。

圣武候挥刀向着上官庆砍了下去,动作异常简单,可以说是挥洒如意,也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似乎极不在意。

一道刀光,在寒风落梅之中出现。

这道刀光极为明亮,照亮了街道上的腊梅花瓣还有那些看客的眼睛,也顺带隐藏住了那缕淡淡的银芒。

………………….

而后,从天空落下的几片梅花忽然变成了红色。

那是被血染红的。

飘舞的风雪间,出现了无数道寒冷的剑光,随后密集响起利刃破体的声音与闷哼的声音。

上官武手中那柄陌刀断断碎裂,上官虹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鲜血洒在青石板上的积瓣上,格外的刺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靖武王铁枪被阻,再到上官庆的倒下。这仅仅只在一息之间。这一切如同是被演练了无数次,最后上演罢了。

“七哥!九哥!你们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靖武王看清阻挡自己的那位后,一声悲凉的声音响彻长安街。这并不是为上官庆的死而悲。这是为了这多方势力两百年间的沉默,两百年间的遗忘,难道这一切就不能再继续下去吗?为什么非要打破这种平衡?

第二十章 那你就去见先帝吧

圣武候穿的异常的朴素,青衣麻衫,单薄的衣物并不能抵御东都的寒冬气候。除腰间那枚温润的美玉,浑身上下无一缕奢华。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直到他说出这一番话。

听到这番话的人们渐渐了解了当年那场战役的内情。

一是,当年潼关失守,并非是坊间传说,圣武候擅离潼关,导致北燕大军乘虚而入。而是当年圣武候据守潼关三个月之久,最终不敌北燕攻势而撤出潼关。

二是,先皇临终前下的那封遗照的内容终于被众人所知晓。也并非是史官所记载那般。按照圣武候的说法,先帝临终前将十七位皇子的爵位全部取消,只留成年后所封的王位。

而上林苑那三位少年却没想那么多。圣武候那傲骨般的英姿深深烙进了三人的内心,尤其是那句——我没有错,那我凭什么不硬?

长安街上的那三千天策的护府骑兵在三大神将的带领下,暂时也无异动。昨日天策已经在上官府前闹过一次,东都中弹劾天策府的奏章已经快堆满了太常寺的案头。宫中,陛下虽然也没对这件事有过任何旨意。但已经惹得陛下圣心不悦。若是今日再在上林苑前大动干戈的话,陛下是绝对不容许天策如此放肆,必将会引来极大的惩处!

世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做有把握的事情,也会站在优势的那一方。目前的天策府最明智的选择是最好不要彻底的撕破脸皮。等到北疆防线上的天策府将士归来时,再去和上官家好好的算这一笔帐。楚戈是这么想的,杨子虚也是这么想的,远处的三大神将同样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一开始,天策府的三千骑兵并没有直接卷入进来。

但,圣武候可不这么打算。

“难道圣武侯大人能一直在这东都中,守护着天策府一辈子?”

上官庆阴冷的开口道。

圣武侯平静说道:“为什么不可以?”

上官庆说道:“大人身为潼关镇守者,难道不需要顾忌潼关的安危吗?不需要镇守我大唐的太平吗?”

圣武侯微微眯眼,冷冷道:“潼关的自然有我负责,你需要担心什么?”



“可先皇是有遗诏,令你终身不得离开潼关,你现在擅离职守潜入东都,圣武候,你是想谋反吗!?“上官庆阴沉着脸喝到。

对于圣武侯,朝中大部分的人并不是很忌惮,先皇曾遗诏令他终身不得离开潼关,一个位于大唐边陲不得意的皇子,就是再有兵权又能怎样?两百年前大唐的皇子当中数他当时手中的牌最多,可还不是一样被困在潼关。这些年更是如同流放一般,远离中心皇权。

但现在圣武候却视遗诏如废纸,就这样站在了东都,站在了残破的上林苑门前。

“上官庆,你见人就说谋逆,难道你杀了齐王就不是谋逆之罪了?按大唐律吏。纵使皇子有罪也应该是由宗人府裁定,人皇预览,三公宣判。非宗人府官员一律无权扣押皇室子弟。你连父皇最喜爱的皇子都杀了,你说这是不是谋逆之罪?“圣武侯微微一笑,而眼中,丝丝寒芒绽放开来。

“哦,对了,你和父皇很熟。当年在潼关的时候,你就是父皇的卫兵统领。既然和父皇很熟,那么你就去见父皇吧。“

然而圣武侯的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的衣袖动了。

寒风落梅间,青色衣袖微起涟漪,然后一道刀芒破势而起。

伴着清脆的撞击声,数十道白色的空气湍流,出现在上林苑前。

看着那些空气湍流,还未等上官虹反应过来。一旁的靖武王神情瞬间变得无比震惊,,王袍呼啸而起,双眼亮若星辰,然后一柄铁枪举起!

“嗤啦”一声长安街的地面,就像是张脆弱的纸般,就这样碎了。一道刀芒破青石而出,破数十气团而现,带着无比恐怖的啸鸣声,斩向上官虹。

圣武侯挥刀向着上官庆砍了下去,动作异常简单,可以说是挥洒如意,也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似乎极不在意。

长刀破空而出,可一杆铁枪横穿,但刀锋所向却不是靖武王的铁枪,而是枪后的上官虹,那柄长刀却是视铁枪为无物,其刀势明确的表达出你若是要帮他挡,那么我连你一起砍。

看着这未有丝毫停顿的刀意,靖武王震惊,然后愤怒。

愤怒、不甘、……却不得不横枪,挡!

轰的一声巨响

梅花自空中飞舞,有鲜血落在洁白的花瓣上。

靖武王倒掠而飞,一路喷血,重重地砸在上林苑对面的院落里。

烟尘碎石屑里,响起他愤怒不甘的吼声。

“李承睿,你疯了!”

………………………

就在圣武候手中的刀快要落在上官虹身上之时

一声清啸响彻长安街间,暗中之人终于忍不住出手,掠至上官虹身前。

他的身法身如极电,疾驰而来,却给人一种沉重如山的压力。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陌刀,散着道道的光芒,虽如昊日般明亮,但却令人如坠冰窖。

总之,论身法还是功法,都有令人生出阴冷之意。

此人的眼神比明亮,神情比凝重

圣武候冷冷一笑,先前靖武王出手替上官虹阻挡住一部分刀意,现在连上官武也出来了,看来今日是有不少人不希望上官虹死在这里。

可以他现在的境界修为,对上上官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上官武的修为境界跟自己并无差距。即便如此,圣武侯也要将上官庆击杀。

上官武的一只手掌破开圣武候的刀势,那只手掌很细长,并不很适合用来握住手中的陌刀,掌心却显得有些厚实,很明显这是用枪的高手。上官武就这样横在圣武侯与上官庆的眼前,手中的陌刀抵挡住圣武候即将落下的刀。

两道强大的气息,在这一档之间相遇。

便在这时,长安街上传来一声怒喝,靖武王如飞石般疾射而回,带着满身灰尘与石砾掠到近前,铁枪挟风雷再刺!

受伤后的靖武王变得加疯狂。覆在他身上残破的衣袍上到处都是血点,而他的眼睛,无比幽深而恐怖,有炽热的暴烈气息!

“小十三,退下!”

便在这时,上林苑门前,一轮锆日出现,刺眼的光芒散却后,露出了一张神态威严的脸孔。这人看起来,年龄在三十岁左右,面色温润如玉,身材修长,长得龙姿虎骨,一双手掌更是洁白细腻,比之普通人的手指要长得许多。他一只手轻轻的握住铁枪的枪芒。令其不得向前半分。

那人站在靖武王与上官武身前,左手握住靖武王的枪头,看着圣武候,平静而专注,像是好久未见的老友,而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然而就在那人点头的那一瞬间,圣武候的衣袖动了。

微雨微风间,青色衣袖微起涟漪,然后刀势再起。

圣武候挥刀向着上官庆砍了下去,动作异常简单,可以说是挥洒如意,也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似乎极不在意。

一道刀光,在寒风落梅之中出现。

这道刀光极为明亮,照亮了街道上的腊梅花瓣还有那些看客的眼睛,也顺带隐藏住了那缕淡淡的银芒。

………………….

而后,从天空落下的几片梅花忽然变成了红色。

那是被血染红的。

飘舞的风雪间,出现了无数道寒冷的剑光,随后密集响起利刃破体的声音与闷哼的声音。

上官武手中那柄陌刀断断碎裂,上官虹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鲜血洒在青石板上的积瓣上,格外的刺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靖武王铁枪被阻,再到上官庆的倒下。这仅仅只在一息之间。这一切如同是被演练了无数次,最后上演罢了。

“七哥!九哥!你们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靖武王看清阻挡自己的那位后,一声悲凉的声音响彻长安街。这并不是为上官庆的死而悲。这是为了这多方势力两百年间的沉默,两百年间的遗忘,难道这一切就不能再继续下去吗?为什么非要打破这种平衡?

第二十七章 众说纷纭

今夜的上林苑再也无往日那般热闹,白天的风波还未曾彻底平息。若不是上林苑中那几位较为沉稳的将领阻拦着,上林苑的大门不会修的如此顺利,也绝不会让上官家族的随从们,这么顺利的走出长安街。

回到天策府的四人,此刻都显得心事重重。李复三人还没从酒祝述说的故事中走出,杨宁对今日之事很是好奇,太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府主,酒祝大人为何突然要见你们三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杨宁沉默片刻问道。

李复看着他神情凝重说道:“你真的想知道?这关系着皇室。”

杨宁有些无奈的轻笑着,说道:“这东都之中,关于皇室的事情还少吗?大唐历经八百多年,哪次重大事件的背后,没有皇室的身影……”

李复摇了摇头,想反驳杨宁的话,可他忽然发现,杨宁说的没错。说到底,大唐这八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与皇权有关。

从太宗到圣后,再到现在的陛下。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那没有温度的皇位像是充满魔力的果子,将人性最黑暗、最冷酷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

若不是从酒祝嘴中说出,谁能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对自己下毒手?谁又曾料到过,每夜躺在身旁的枕边人,在夜幕之中谋划着,她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亲手送入嘴中的参汤,都放有她亲手洒下的药粉。

帝王之家,似乎并未温情可言。

杨宁安静的听着李复转述这个故事,觉得有些寒冷。

寒风透过那扇未曾关上的窗户,不断的吹摆着屋内的烛光。四人盘坐在屋内,也没有人有将那扇窗户合上的意思。

“所以,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了?太宗并不是因为暗伤发作而薨,太祖皇帝也不是因为肝病?!”杨宁看着李复震惊道。

李复想了想,说道:“也不尽然,不过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全部隐藏了起来。”

杨宁沉默片刻,问道:“今日酒祝何为要跟你们说起这件事?难道当年的太子还有着后人活在东都不成?”

大唐的太子一直在大唐士族的心目中只有一位,那边是太宗皇帝的长子——李承乾。

高宗立过太子,中宗也立过。就连当初圣后临朝时都立过不至一位太子。可最终都无好下场。大唐太子的冕冠,像是一顶魔咒般,只要沾上,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流放外地。

杨子虚挠了挠头,眼珠转了转。侧过身子向杨宁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是那个后人呢?”

杨宁这次倒是没有在敲打杨子虚的脑袋,而是很认真的回道:“不会,皇族子弟,一出生必须要有金匮玉碟。若无太常寺颁发的玉蝶,便就无皇族身份。哪怕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后代,也要有上代人的玉蝶,否则就算是三公为证,酒祝作保,也无法重归庙宇。我是被义父从雁门关带回东都的,记事起,身上就没有那东西,怎么可能是我呢。”

杨子虚说道:“那倒也是,你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至于这十几年来都不曾见过。”

姜墨渊倒是显得很安静,从进入房间开始,他就没再开过口。目光一直放在李复的身上。

“怎么了?”李复忽然注意到姜墨渊的目光,不解道。

“少府主,您就没想过您是那没种子吗?”姜墨渊的声音很平静,很轻,很淡。像是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屋内的三人包括李复,不解其意。

“十六年前,太傅远离大唐朝堂。但在那一晚,太傅大人一人执剑从那长安街上一路杀了出去,无人知晓是什么原因。那一夜过后,三位亲王永远的在东都之中被抹去。朝中几乎少了一半的重臣。而少府主您也恰好已满十六,符合当初太傅离开东都的时间。当然,光凭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而太傅亲自授业,这本就是皇室子孙的待遇,更何况,您现在是天策的少府主,也就是未来天策的掌控者。半日内,您少府主的身份,在东都各大贵族候府中传遍,而且皇室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似乎是默认了您少府主的身份,这又是为什么,您想过吗?”



“墨渊说的对。但历代天策府主的任命都是有陛下亲下御旨,可如今事情闹的这么大。皇室不可能一点不知晓我现在这个少府主的身份,如果我是那枚种子的话,陛下是不可能让我当上这个少府主的。但为什么宫中现在对这件事情,连个口谕也没有?这不是很反常吗?”

李复摇了摇头,姜墨渊的说法根本不成了。天策府是大唐最重要的军队之一,不是帝武候的私军。就算帝武候要将天策府的权利传下,那也要上报朝廷,由朝廷亲下御旨才行。私自拥兵数万,那是谋逆之罪,这种事情,帝武候不会不知道的。

忠威神将徐长海昨日就已经在长安街上宣布了自己少府主的身份,若无皇室认可,仅凭那一句话,便可让天策万劫不复。可为什么大明宫中,现在一丝动静都没有?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四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李复咬着牙,寒声道:“我肯定不是那枚种子,帝王家的无情,绝非一代两代人所造成的。若是为了一己之利,便要流血漂橹。还不如让这种子永远也发不了芽。”

杨宁明白他的意思,姜墨渊也明白,可杨子虚却说出了不同的看法。

“可你不要忘了,那枚种子迟早是要发芽的,就如同那莲池之中的莲花一般,无论埋藏在地底多久,哪怕百年、千年。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合适的时机,终究还是要开花的。更何况,太宗晚年却是传位与故太子,只是被人夺走了罢了。”

“那太宗呢?太宗的位置不也是夺来的吗?”;李复长叹一口气,语气很是平静,神情也很真挚。

杨子虚神情有些激动,嘲讽道:“太宗的位置是夺来的不错,可当年太祖皇帝也并没有明旨指定谁来登上皇位。太宗怎么就不能夺了?故太子的后人不一样,太宗有遗诏。”

“有吗?那也只是酒祝大人说有的,可我们谁都没见到过。”李复微微低头,看不见他的脸上到底是和神情。

“酒祝说有,那肯定就有!既然有人发现过,那么就一点还存在这个世上。对!肯定还在这个世上,如今的大唐,不再是陛下刚登基时那般安稳。各州郡的节度使以及驻扎在各地的亲王,哪一位不是拥兵自重。还有现在五大都护府,也只剩下四个,根本镇守不了大唐的边境。陛下现在也不管国事,一切都是由太子理政,可太子就是个废物,原本好好的大唐,在这短短数年之间,弄得乌烟瘴气,现在还弄出个节度使制度出来了!大唐该换血了,而且是大换血!”杨子虚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显得很是愤怒。

猛药去疴,重典治乱。这是《唐礼》中的一句话。

杨子虚所表达的,也正是这个意思。

大唐这数十年间,的确是处以一种病态之中。四大都护府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都是些老兵在驻守着。而玉门关的守军,更是多少年未曾有人过去换防。大唐开国时期的精锐,无一不是在争夺帝位的战争中消耗殆尽。就连最重要的苍云玄甲军,都差点被削除了编制。

这一切,皆是因为大唐的人皇久居深宫,很少过问政事。朝堂之上,所以的事情都是先经过太子之手,再呈览人皇。据说,朝中一些时政,人皇连看都不看,直接全权交予太子。就连节度使一事,人皇都直接通过,完全信任太子所作所为。

杨宁微微拍了拍杨子虚的手,示意他不要在说了。在没有绝对的证据的情况下,随意去认定一个人,是故太子的后代,这可能会给他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行了,今夜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子虚你今晚就不要回府了,就在这天策府住下。”杨宁站起身来,微一沉思,而后看着杨子虚认真道。

回到天策学府那间暂时属于李复的房间内,李复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很是困倦。

………………….

华清宫中一张充满古韵的桌案,摆满了水果、糕点、酒水、菜肴。

殿内乐器声齐鸣,无数身资曼妙,冰肌玉骨,娇艳俏美的宫女穿着白色的宫群,如同云中仙子般在殿内曼舞。

“陛下!——”

就在众宫女在这大殿中央,表演宫舞的时候,一声鸭公嗓,尖利无比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打断了乐律。

只见一名面白无须,头发灰白,有种说不出阴柔感觉的中年太监,手中捧着一轴金卷,从殿面走了进来。

“何事?”

一个声音从大殿上方传来,在这股声音面前,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是关于天策一事……”

中年太监跪伏在白玉阶梯前,双手捧着金卷,恭敬道。

“帝武候回来了?”

人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将殿内的宫女退下,平静道

“不是,是天策府和神策上官家之前在长安街上两次发生冲突,死伤不少人,其中还包括万忠侯….不仅如此,圣武候也回京了。酒祝大人时隔多年也从太庙中传出了消息。”

中年太监跪在白玉阶梯前,诚惶诚恐道。

“呈上来吧。”

人皇的声音冷冷道。

“是”

片刻之后,一道巨大的身影从殿内投射出来,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当那道身影出现的刹那,瞬间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天地、日月、山川、河流、乃至于万物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就如同一尊神祗一般屹立在整个大殿的中心,一刹那,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变得肃穆无比。籁俱静,针落可闻。

“传令宗人府,查下那个叫李复的来历。是不是那个人的遗腹子,朕要准确的消息!如果是,你也不用回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还有….传旨王九龄,朕要见他。”

人皇将手中的金卷随意扔在桌案上,冷冷道。

第二十八章 第一道御旨

“蹄哒哒!”

东方渐渐泛白,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朱雀神道中传来,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这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天策府门前停了下来。

“圣旨到!”

一位胖呼呼,面带笑容的太监出现在了天策府门前。

“陛下御旨!一定是朝廷封赏侯爷的旨意,看来这次北疆一战,我们天策府又要收到嘉奖了!”

“侯爷已经位极人臣了,不知道陛下这次会如何嘉奖侯爷!”

“不错,大唐军中封武侯已是最高荣誉了,侯爷这次在北疆又立下大功,人皇陛下这次的嘉奖不知道会不会封侯爷为王!”

天策议事大厅中,众将正准备商议关于这次北疆一战的后续布放事情时,人皇的御旨便传到了府中。

殿中众人纷纷喜笑颜开。虽然对于具体的嘉赏还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这次皇室的封赏,绝对会是丰厚的。

“走吧,大家一起去迎接!”

帝武候看着厅内一脸欣喜的众人,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

就在天策府中的门前,帝武候等人见到了人皇派来的域使。共有三人,神色肃穆,只是踏进了天策府,并没有深入府内的打算。

“帝武候大人,别来无恙啊!”

还没等天策众人进前,为首的一名官员,神色古板,首先开口道。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和众人期待中的欢庆、喜庆的氛围完全不同。不过短时间内,谁也没有仔细深思。

“左丞相!”

帝武候看清说话之人,冷冷笑道。

大唐分左右两位丞相,一位是天下人人尽知的右丞相张九龄。

他的一生历经沧桑,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风大浪。他也曾经在朝堂针砭时势,积极革除各种旧政陋蔽,引领朝野新气象,从而开辟出大唐最鼎盛的开元盛世。

两百年前的那场皇宫政变,帝国危亡,他更是力排众议,力推当今人皇,才有了今天史无前例的强盛帝国。

门生故旧遍天下!而他受尽天下士子所敬仰。

另一位就是右丞相李林甫。

若不是无意间知道这位右丞相的底细,帝武候恐怕还真的会像朝中的文武百官一样,被他的名声以及笑容所欺骗。但事实却非如此,昨日和宗人府宗令一聚之后,帝武候这才发现这位大唐的右丞相,如果谁要是被他的一团和气所骗,恐怕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嗯!”

一身红色官袍,赫然是右丞相李林甫!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胖胖的太监。

看到这名太监之后,帝武候心中猛地咯噔一跳。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帝武候耳中听到李林甫那醇厚的声音:

“高公公,可以了!宣读圣旨吧!”

“是,右丞相大人!”

一个仿佛公鸭般的尖利嗓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高公公!”这个三个字让天策府中三位神将心中一跳。朝庭的宦官身份制度严格,尤其是宣读圣旨的太监,身份很是特殊,代表的是大唐的人皇陛下。

而这位高公公,正是侍奉人皇陛下百年之久的红人,虽是从四品的宦官职位,但连一品大臣也不敢在他面前有所怠慢!

这一刹那间,徐长海和帝武候互相看了一眼,都微微皱了皱眉头。然而还来不及交流,那位高公公一手托着拂尘,一手拿着圣旨,从李林甫的身后走了出来。

“天策府众人,上前听旨!”

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高公公神色庄重,目光雪亮,突然开口道。

一刹那间,四周围所有人都纷纷跪了下去。

“唰!”

下一刻,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高公公唰的一下抖开了手中的圣旨,双手展开,高高举起,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帝武候李承恩甩天策大军驱除戎狄,安定安北都护府,护国有功!另,拥关一战,斩敌军七万之众,击杀戎狄大将数名,扬我大唐国威。

故,经人皇授意,六部公商,三公核议。特加封帝武候为帝武王!赐东都王府一座!并昭告天下!”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到这封圣旨,刹那间,四周围,人群一下子沸腾了。哪怕是帝武候心中已经准备,但是听到这番话也不由为之动容。

就连忠威神将徐长海和振威神将楚天南,也忍不住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帝武王!

大唐四大武侯,封号一开始只是涉及到神、圣、忠、勇四字。其中神为第一,但这代四大武侯中,并没有神武侯的封号,被改成了帝武候!

但朝堂之上,“帝”就是“皇”,能用这个字的,只要当今的大唐人皇!

当初帝武候被封如此逆天的封号时,不仅满朝震动,就连皇室之中,也有不少人曾站出来反对此事。哪怕帝武候的身上,流着是皇家的血脉!

“帝武王吗?!”

徐长海呐呐道,被皇室的大手笔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封侯和封王是两种概念,王是有着自己的封地,同时也享相应的赏邑。也就是说,封地山的税收,无须上交朝廷,归封王之人所有!不仅如此,封地上所以的官员任命,也无须经过朝廷,封王之人,自己可以随意任命!

帝武王!

谁也没有想到,陛下这次对帝武候的恩宠居然如此之厚,封王!这样的赏赐简直前所未有,甚至超越了天策所有人的预料。

“封王,居然是封王!朝廷居然给侯爷封王了!”

“哈哈哈,太好了!”

……

帝武候身边的部下纷纷抬起头,一个个目光雪亮,神情激动不已。封王!封王!比国公还要高,这是众人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原本大家都以为,这次战功卓著,帝武候无非最多也只能被封为国公,没想到,陛下直接跳过封王了!

这一刹那,帝武候周边跪伏着的天策将领们,一个个神色激动,都替帝武候高兴不已。

帝武候率军征战长待百年之久,中间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陛下的忌惮,不曾放任帝武候离京。若不是这次安北都护府告急,神策无力对付戎狄。太子也不可能将帝武候调离东都,前往前线。但没想到,这次的战功竟然会让帝武候直接封王了!这难道意味着,人皇陛下要重新重用帝武候了?

然而此时此刻,唯一保持平静的就只有帝武候本人了。

他的目光掠过眼前的高公公,旁边笑咪咪的右丞相李林甫,以及一旁的那位礼部的官员,这些人的神情可没有一副真心要祝贺的样子。

而且高公公手中的圣旨看起来好像也并没读完。

果然,那高公公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传来:

“另,陛下深知帝武王御兵有方,特决意:调遣帝武王入主兵部,整顿大唐兵马,替朕打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唐强军。另加封姜墨渊为平戎将军,任命李复为天策少府主,徐长海暂领天策府四部……”

轰!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呆住了。徐长海、楚天南、杨宁、姜墨渊。李复……..所有人都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

“入主兵部!为什么要入主兵部!”

“怎么会是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亲王入主兵部!兵部无非就是一个小小的尚书,还需要一位亲王坐镇吗!”

一时间,天策府门前沸腾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第二道御旨

“这是怎么回事?入主兵部,难道陛下要将侯爷调走吗?”

“入主兵部?那我天策府怎么半?”

“为何要入主兵部,不是加封帝武王?让一位亲王入主兵部,为何如此赏赐!”

……

四周围,人群一片沸腾。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众人几乎都要以为耳朵出了问题。而跪在帝武候一旁的徐长海,望着帝武候的背影,心中更是掀起万丈波澜。

帝武候加封为王,这份嘉奖远远超出众人原本的想象。大唐立国八百年之久,封王之人也不在少数,但大多数都是些无实权的王位。而帝武候现在手握着天策大军,手中的权利远远比那些个亲王、郡王高出许多。可现在陛下明旨让帝武候入主兵部,也就是剥夺了他天策府的权利。这是典型的明升暗降!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因为上官家的事情?”

徐长海圆睁着眼睛,嘴唇颤抖,心中一片混乱。天策府在北疆防线上连番血战,难道仅仅就是为了一个不入天策府主的位置。一位亲王入主六部之一,这是大唐开朝以来的第一次!

几乎是本能的,徐长海感觉朝堂上已经出来问题。

“臣,接旨!”

寂静!

整座天策府周围一片死寂,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欢乐的气氛,就连那些对大唐朝政一无所知的普通呼罗珊战士,都感觉到了异样。

“公公,恕本将多嘴,陛下既然加封侯爷为王了,为什么还要入主兵部呢?这不符合礼法啊?”

等到圣旨宣告结束,徐长海一个箭步上前,问道。而他问的话,也正是天策府众人想要问道。

帝武候自先帝年间就接管天策府,二百年前那场帝位争夺中,也正是因为帝武侯手中的天策军,才为陛下登基,赢得了几大的几率。但如今却被剥夺兵权,明升暗降,下放到兵部。

“徐神将,这是陛下的旨意。难道陛下下旨还要与你商量吗?”

那位胖胖的太监,笑眯眯的瞥了一眼徐长海,不冷不热的说道。

瞬间,徐长海立即皱起了眉头。而四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作为大唐的重将,天策府的战神,除了帝武候之外,还不曾有人敢对徐长海如此说话,哪怕对方是人皇的贴身太监也不行。

“陛下将帝武候下放兵部,难道不会怕我们这些天策众将士心寒吗….”

徐长海的虎眼微微眯起,丝丝寒意绽放,很是不满这道御旨。

然而仅仅是这番话,却让右宰相李林甫与眼前这位高公公后背一阵发凉。

帝武候掌管天策府百年之余,整个天策军就如同是帝武候的私军一般,被深深的打上烙印。虽然帝武候并无任何反意,但若是这道旨意,导致帝武候心中不满,从而指使天策军做些什么的话……到那时,怕是连陛下的御旨也无法起到多大的效果。

“长海,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儒雅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中响起,一直未曾开口的帝武候突然说话了:

“陛下御旨,臣知道了,臣领命。”

帝武候的话平平淡淡,波澜不惊,但刹那间,四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落到了帝武候的身上。

“帝武王,陛下的旨意您也知道了,恭喜您晋封为王!既然陛下有旨,让您整顿兵部,那么请您回头移交天策府兵权吧。”

就在这个时候,右宰相李林甫,突然开口道。

他脸色红润,有如春风一般,堆满了微笑。抚须笑道。

“什么,移交天策军权!”

“侯爷刚刚才接到圣旨,你们现在就让他交出兵权,究竟是何意!”

“帝武候千里支援北疆防线,死伤我天策多少将士,陛下不奖也就罢了,现如今被封王,反而要将原本的兵权剥夺,转而进入已经是一个空壳子的兵部!”

……

一瞬间,天策府所有的将士全部激动起来,替帝武候打抱不平。

够了!”

帝武候突然开口道:

“这是朝廷的旨意,是陛下的御令,君无戏言,岂能随其更改。徐长海听令,既然陛下御旨明令你暂领天策四部,那么,从即日起,你便是天策的代理府主,直到少府主有能力接掌天策府。”

说完这番话,帝武候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黄色的莽龙令牌,递给徐长海,而后看着眼前这位高公公

“虽然陛下让臣领衔兵部,那也要等封王大典仪式过后了。本候今日还是天策府的府主,相比这一点,公公和李宰相是没什么意见的吧。”

帝武候沉声道。

“侯爷……”

身后,徐长海看着手中的那块天策令牌,心中猛地颤动了一下。从圣旨宣读到现在,帝武候一直保持着极度的冷静,但是徐长海跟随者帝武候这么久,分明注意到,帝武候那隐藏在袖中的手臂,微不可查的轻轻颤动着。

徐长海深深知道,这一刻的帝武侯的内心,怕是比场中任何一人都要复杂的多。

“帝武候大人,这是自然!您现在还是天策府的府主,我只是提醒下您,不要忘了天策府转交事宜罢了。那我等先行告退了。”

李林甫依旧还是那副笑容,眼前天策众将的愤怒,丝毫不曾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混账东西!”

天策众将士看到李林甫的背影,暗自紧握了拳头。心中愤怒不已。

“侯爷!您难道就这么走了吗!”

天策府中的议事大殿中,众人的脸上带有愤怒,对先前的那道圣旨很是不满。

“君命不可违。”

一个醇厚的声音从大殿上方传来,帝武候坐在宝座之上,闭着眼,淡淡道。

“可您这一走,天策府怎么办!”

“是啊,说的好听是封王,实际上呢,入主兵部!哼,现在太子摄政,大肆推行节度使制度,各州郡的兵马已经不在受兵部掣肘,这兵部尚书,等同于一个空架子!除了四大都护府的兵马之外,谁还听兵部的命令!”

“侯爷,您不可去兵部啊,如今的兵部不比以前的兵部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兵部虽然不比以前,但各都护府的驻军还是归兵部管辖。倒是亲王入主兵部,这件事情,确实是件耻辱。”

“不错,我认同虎啸将军的说法。虽然现在有着节度使制度,但那也都是胡人,也无法就是那么几个地方罢了。并不是大唐所以的州郡都是此制度,兵部现在的权利也并未削减多少,起码,双府四军还在兵部的管辖之中。再者侯爷入主兵部,神策府是受侯爷的管辖,这对我天策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

大殿之中,众将分为两派,一派任何不该领这道旨意,另外一派,认为帝武候入主兵部并不是一件坏事。除去那几位节度使之外,兵部任然掌管着大唐其他地区的兵马权限。

“剑秋,你认为呢?”

帝武候抬了抬手,打断了双方的争论,看着殿内唯一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侯爷,陛下久居深宫,如今却是亲下御旨。看来陛下对您的忌惮任未减弱。除非谋反,否则,兵部尚书一职,您不接也得接了。”

中年儒生沉声说道,眉宇间,显得心事重重。

最后一句,中年儒生看着帝武候,目光深邃无比。

帝武候望着那位儒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心中若有所悟。

“既然如此,那就入主兵部吧。”

说完这句话,帝武候轻浮衣袖,从座位上站起,慢慢的朝外面走去。

……………………

“踏踏踏!”

而就在天策府宣读圣旨的那一时刻,一匹快马从中书省内疾驰而出,马上之人背负这一道令旗,上书御旨二字,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第三十章 帝武候的后手

“太好了!帝武候被调入兵部了!天策府不在他的手中,我倒要看看,现在朝中还有谁跟与我上官家作对!”

上官府中,上官武一把拍断了椅子上的扶手,听到帝武候入主兵部的消息,大笑道。

“可是父亲,帝武候被封王了,您难道不担心吗?”一旁的上官云皱着眉头沉声道。

“哼~封王又能怎样?只要帝武候手中没有了兵权,如同老虎没有了爪牙。朝堂之上的事情,能和战场厮杀一样吗?如今太傅不在朝中,仅凭他一人,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上官武冷冷笑道。

“可是,徐长海手中还握有二十万天策大军。这些人可都是一直跟随帝武候数百年之久。帝武候是不是天策府府主,对他来说,并无多大影响。”上官云叹道。

“只要他不是天策府的府主,所以的事情就都好办了。一旦边关有异动,那么就可以将天策的兵力分散。他天策府不是出了个少府主吗?我记得,他的两个义子因为那个少府主的位置,这几年中,相互争斗吗?这倒是个削弱天策的好机会啊。这种事情,不需要我再去教你怎么做了吧……..”上官武扭过头去,冷冷的笑道。

…………………….

看着大殿上众将神色冷峻,分成两派,在这瞬间,帝武候的心中空荡荡,就好像一脚踏空一样,向着无尽的虚空深处一直坠落下去。

一路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议事厅。

“想不到,这么快就对我动手了吗?老酒鬼,果然不出你所料啊。一旦我踏出这天策府,想回去,恐怕在也没有机会了。”

“陛下对我的戒心还是那么重,难道这将近百年的时间,还不放心吗?时机算的正好,北疆一战,斩杀戎狄大部精锐,封王的也可谓是名正言顺。太子推行节度使制度,恐怕也是您背后默许的吧。如此一来导致大唐无备用军可用,兵部的权能几乎被架空,顺势再将我推到兵部,整顿各地军伍。陛下,这步棋,还是您技高一筹啊。”

……

无数的念头不断的从脑海中掠过,帝武候忽然间,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当初太子大肆推行节度使制度时,满朝文武反对,唯独久居深宫的那位一言不发,任其发展。导致现在胡人将领不尊朝廷号令,已有拥兵自重之心。

“啪~~啪~~啪~~”

帝武候的手指不断的轻叩着桌面,发出一阵阵轻响。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天策府在他的手中掌握了百年之久,如今将他调出天策府,那位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开始对天策府动手了,要逐渐的将天策的势力,从大唐的军伍的编制中慢慢削弱。

不知道过来多久,帝武候的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侯爷,殿中的各将还在为您的调命争论不休,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那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充满了不安。

“咝!”

帝武候背靠在太师椅上,微闭着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既然陛下御旨已发,那这次兵部尚书一职,必然是要领受的。”

“可天策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门外之人一声惊呼,脸山的神色,瞬间苍白起来。

气氛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帝武候没有说话,神情平静。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自己被调离了天策府,那么,陛下势必会将天策的兵力逐渐消减掉。知道他在天策的身上感觉不到威胁。

天策府,在这两百年的时间中,在那位的心中,如鲠在喉。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两百年前,陛下登基的那一夜,天策府的态度。

天策向来在皇权的交替之中,充当着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这也是太宗陛下当年创立天策的用意之一。不仅要守护着大唐的安危,还要确保帝位传承的正统。但也恰恰是这一点,历代人皇对天策的态度都一直处于一种深深的忌惮。

“剑秋,我们没有时间了,进来,速速替我写几封信。否则,这一次,天策极有可能退出大唐的历史。”

不知道过了多久,帝武候睁开眼来,沉声道。

“是,属下遵命!”

门外之人躬身道。帝武候所说之言,并非危言耸听。当年太宗皇帝成立天策府,就是不希望他的后代,再为了帝位,重蹈自己当年在玄武门的覆辙。但太宗万万没想到,后世争夺帝位的手段,和自己相比,犹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封信,给安北都护府的哥舒翰,告诉他,我会在北疆留下七万兵马,协助他修复好北疆防线。其次,让泰颐园留守在北疆防线上,以防戎狄开春之后,再次进犯北疆。”

“是,大人!”

“第二封,将雁门关外的八万天策军调往安西都护府,我估计,朝廷很快就会对高仙芝下手,大勃律国最近和蛮族的吐蕃国走的很近。若是高仙芝被调回东都,安西都护府必然会和蛮族有一战。”

“告诉领军的叶问水,将军中的重甲铁骑抽调一半,不要登基在册。暗中调遣到羽灵军中,这件事,我会和天羽神将细说。”

“什么?!”

听到这句话,朱剑秋手中的笔一顿,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惊容。

“可这样,八万人马,就只剩下六万不到!”

大唐之中所有的兵马,唯有重甲骑兵的战力最为强劲。而天策军中的重甲骑兵,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多少次靠着这些重甲骑兵的冲锋,才从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获胜。如今,帝武候竟然要将两万多的重甲骑兵,白白的送与羽灵军。这使得,身为天策府军师的朱剑秋,很是不理解帝武候的做法。

“别管那么多,我自有我的安排,就这样安排下去。”

帝武候平静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这是在做着最坏的打算,与其日后陛下亲自裁撤天策的编制,倒不如现在就开始将精锐的兵马布放到各个都护府中,已确保大唐边关的安宁。

朝堂之上,大多重要机构,都被儒家所把持。而些人中,大多数都对兵家历年来的战争颇有言辞。御史台更是每日都要裁军的奏章呈上,其中不少奏章矛头直指天策。

包括年前的那次西北之战,倘若不是上官家联合御史,天策军也不至于在北疆防线上,几乎是断了粮草。若不是太保相助,西南三郡的税粮,不会顺利的送到北疆防线之上。

这一次自己被调出天策府,仅靠着徐长海等人,绝非上官家和朝堂之中那些儒臣的对手。只怕不过数年,天策军将会变成第二个羽灵军!

帝武候慢慢的讲述着,而案桌侧的朱剑秋飒飒的书写声一直都没有停过,以极快的速度照着帝武候的吩咐书写着。

“第四封信,帮我传给安东的王忠嗣,让他好生监管下安东的那三位节度使,近来平庐、范阳两郡相继涌入不少高丽后裔,且那三郡为胡人将领,不得不防。!”

一个又一个命令,不断从帝武候的嘴中发出,脸上神情也越来越冷峻。

“还有另外三分……帮我交予徐长海、杨宁和李复。”帝武候淡淡开口道,

听到这句话,朱剑秋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丝错愕的神色。前四封信都是写给各个都护府,这并无什么疑问。但徐长海等人就在这天策府中,为何还要写呢?

但随着帝武候说出其内容后,朱剑秋额头的冷汗不断的往下流…。这里面的内容,着实让他心悸不已!

“另外,传令下去,近期不要与神策多做纠缠。勇武候那边,我会去敲打他,哼!正当我这个帝字武侯是白封的吗!”

最后一句话,帝武候的声音无比冰寒。不由得让朱剑秋想起了当年的那断往事。

第三十一章 朝堂争论(一)

仅仅数日的光景,东都之中的气息完全变了样。无数道暗流涌动,帝武候封王,圣武候进京,长安街上的冲突,太庙之中的酒祝。这些数百年不曾露面的大人物们,纷纷传出消息。

随着这些个大人物的出场,一道道看不见的涟漪自东都这潭沉默百年的湖水中慢慢波动开来。

就在数日之前,远在大唐南部,镇守南楚与南诏的剑南都护府中传出消息。

章仇兼琼调入兵部!

这道消息一经过核实,在东都之中的王公贵族之中如同响起一道惊雷!

章仇兼琼是剑南大都护,大唐朝中仅有的那几位掌握实权的大将,和高仙芝、王忠嗣一个级别的存在。

这种人物突然被调到东都来,朝廷绝对不会安排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

“这是一头猛虎要闯进来!”

东都各大王公侯爵的脑海中纷纷闪过一个念头。

如今的大唐朝局中,所有重要的位置都是已经固定了的。这种格局,是各方势力经过长达百年之久,反复博奕出来的结果。若是在有一头猛虎扎进东都之中,那么势必会打破现有的格局。对各方都造成冲击。

而且更何况,章仇兼琼在东都之中并无任何势力,若是他调入东都的话,那么要么加入目前东都其中一方势力,要么自立一。这对目前东都的朝局将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更为诡异的是,这道命令是人皇亲自直接下达到中书省,绕过了监国太子。文书上也并未加盖历代传承的那座宝玺,而是盖上了人皇自己的玉玺。

消息从剑南传出后,各大侯府中对于朝局的风向纷纷转变。立帝武候为王,将章仇兼琼调入东都,两者皆出自人皇手笔。这意味着,人皇陛下要重新回到朝堂之上,而太子将会在不日,从监国的位置上退下。

太子监国已有数年之久,这段时期以来,朝堂之上大小政令均出自太子之手,人皇几乎不插手朝局,可太子今两年来却在朝中大肆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人皇突然复出,还将圣武候调入东都之中,难免不让朝中重臣猜想内中原由。

陛下只是立了太子,尚未明旨示意太子的储君身份。这意味着,各大皇子还有着一丝希望,其中以五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势力最为浩大。朝中也有不少重臣支持这几位。

历代储君之争,永远都是朝堂上最危险的事情。

远的不说,单是本朝,一代圣皇太宗皇帝登上帝位之时,玄武门前多少王公贵族倒在了天策的屠刀之下。而太宗晚年时期,太子李承乾与高宗皇帝之争,连凌烟阁重臣都收到了极大的波及。就连当时文臣之首的赵国公都被流放黔州。那座宏大的国公府,也在倾夜间谢幕。

这就是皇子之争。

任何涉及到皇权的争夺,都是极其的残酷和冷血的。

一旦新皇登基,所有以前支持敌对皇子的人,几乎都难逃身死族灭的结局。

……

数日过后,剑南大都护章仇兼琼终于入京了。而那一晚,东都许多大人物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距离中书省发布的旨意已有半月之久,可关于章仇兼琼的具体任命,始终未曾传出消息。为此事,朝堂中各方势力曾争论多次,可人皇就是不明确表露,如何在东都之中安排章仇兼琼的职位。

寅时时分,一顶顶华丽的轿子落在了承天门前,大唐的早朝一般都是在卯时。大部分官员在寅时来到宫门。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在大唐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帝武候未入主兵部之前,若无人皇御令,尚都不能参加早朝。

寅时一到,便由皇宫之内的龙武卫开启承天门,自神道一路前往太极殿。,一排排龙武卫的精锐,庄严肃穆的站在神道两侧,每个人的身上皆散发出不弱于朝露境的气息!

“礼崩乐坏,陛下竟然用“帝”字敕封与他,若是武侯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还被封为亲王!赐封号已然是大不敬!本御史非对此事上奏不可!”

“文园兄所言有理,“帝”字乃是人皇专用,岂能是一介亲王所能拥有的!此乃僭越律法之举!”

“话虽如此,但“帝”字封号是酒祝大人和人皇亲自商议的。内中原由我等不甚明了,既然酒祝大人并无对此事提出异议,我等还是休要对此事多过言语。”

“周冲,难道酒祝大人不提,我等做臣子的就不应当提醒陛下吗!身为御史,当以社稷为重,帝武王的封号本就超出礼法,我等更应当力谏此事。怎能当做未曾看见!”

……

看着前方帝武王的身影,一群儒臣御史的眼中神情不一,大都皆充满敌意。

帝武王这些年统领天策军对各方连番用兵,导致国库空虚。北疆一战,帝武王更是越过朝庭,强行征收南部三郡的收税。对此,不少御史对此事很是不满。而天策府向来拥有兵马调度之权,无须遵守兵部束缚,这是太宗皇帝创立天策时,赋予天策府的特权。

而对于这项特权,自太宗年间早就存在不小的争论,直至今日,反对之声仍旧存在。

“哼~!一群腐儒,家国当先,社稷为重,兵家征战,为的是大唐百姓,若无天策协同四大都护府镇守边疆,岂有今日尔等再此大放狂言!”

不远处,一声冷喝声传入这群御史的耳中。

一袭大红衮袍,披在那人身上。顶戴紫金冠,腰间的那块金色的衮龙令牌道出了那人的身份。

“圣武候,你此话未免也太过放肆了!”

一位大儒勃然大怒,洪亮的声音在神道上不断的回响着。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杨中丞。没想到您老人家还健在啊。年纪大了,就不要跟我们这些小辈比了,既然眼神不好,还是早点告老还乡,安度晚年。天策府所以的兵马调度,乃是太宗陛下给予的特权,您连这点都不记得,还有必要每日如此不辞辛劳,这么早就起来上朝吗?”

圣武候冷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御史中丞杨文园,好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第三十二章 朝堂争论(二)

杨文园同样还以冷眼,并未和圣武候过多争执。如今的圣武候已非同往日,众人也是事后才得知,此次是陛下亲调圣武候前来东都。而且对那日上陵苑前,击杀上官奇一事并未做任何惩处。可见恩宠之重。

人皇还没有上朝,圣武候的目光不断的在太极殿上扫视着。但如今的朝堂上,有相当多的面孔,对于圣武候的陌生的。凌烟阁的二十四重臣后嗣们,也大抵都不再朝堂之上。先帝虽当初所遗留下的班底,也都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老去。

而如今的朝堂上的面孔,大都都是三、四十岁左右。在圣武候的眼中,已是相当的年轻了。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片刻,圣武候很快便移开了。

“嗯?”

突然之间,殿门外,一道熟悉身影引起了圣武候的注意,只见一道欣长的身影跨过太极殿的门槛。似乎心事重重,神思不属。而自那人身上传出的修为并不弱于自己,经年沉淀下的那种上位者的威势如锆日般当空。

“怎么了?”

圣武候走近前去,沉声问道。

“你今日怎么也来了?儒臣们商议着要裁撤各郡的屯田军,此事你知晓吗?”

帝武王紧锁剑眉,看这圣武候道。

“嘶~!什么!这群家伙疯了吧!”

圣武候霍的变了脸色,还未等他说些什么,被一道公鸭嗓般的声音打断看

|“陛下驾到!”

于此同时,一阵编钟响起,一股威严浩荡,浩如烟海的强大气息突然凭空而至,有如潮水般笼罩着整间太极殿,就在下一刻,殿内众人的目光中一道金黄色的人影,从龙道中出现,踏进珠帘的帷幔之中,而后在太极殿上的龙椅中坐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大臣、文武百官全部俯下了身子,恭敬的行着大礼,山呼声在大殿中一阵阵的回荡着。

“诸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位胖乎乎,面带笑容的太监出现在帷幔之前,公鸭般的嗓音传自大殿的每一处角落。正是大唐人皇的贴身太监——高力士

“陛下,臣有事起奏……”

高历时的声音刚落,一名文臣,手持象笏,大步出列。低头说道。

“陛下,年前北疆一战,至使我大唐天威大振。四方蛮夷纷纷上来奏表。表示愿意臣服我大唐人皇,而南楚和蛮族吐蕃,更是愿意裁撤本国兵力,以示态度。且近日派遣使者,前来东都,愿意签订盟约,并互通商贸,愿意重新开启大漠丝绸之路。值此安定之际,臣上奏:裁撤各州郡府的屯田军,以减轻百姓之赋税,国库之开支。将历年屯田军用度转而投放至丝绸之路,为我大唐带来的利益!”

轰!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立即炸开了锅,所有的武将全部看着那名儒臣怒目相向!

裁军!

这是大唐开国以来的第一次!

“陛下,臣反对!”

“陛下,臣也反对!”

“荒唐!裁撤屯田军,这就是你们儒生所想出来的法子吗!?一旦边关有战事起,朝廷上哪去为各都护府增加新的兵源!难道指望你们这些个只会说大话的儒臣上阵杀敌吗!?”

“没有了士兵,边疆拿什么去抵御外敌!妈的!成天就知道针对我们武将,若无我们这些武将拼命在战场厮杀,大唐岂能有今日的安定!”

……

大殿里,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所有军方一道的武将全部气的怒不可遏,甚至连和帝武王平日不对眼的勇武候眼中都透露出一阵怒意!

“难道没有了屯田军,四大都护府就不能镇守边疆了?若是如此,那么臣要在此弹劾四大都护!参他们一个治军不力,渎职之罪!”

很快另一名儒生御史从班列中走了出来,大声的厉声呵斥道。

“文臣治国,武将戍边,自古便是如此。若是你们武将有能力,那你们来治国啊!我们这些个文臣立即告老还乡。可自大唐建国至今,年年战乱,民力消耗殆尽,国库空虚。既然现在各荒愿意臣服,与我大唐交好,且又愿在重开丝绸之路,已通商贸。此次各荒便再无战乱,四大都护府的兵力完全够用,又何必再去每年拨重金养着已无多大作用的屯田军呢?如此良机,何不修养民生,已增强大唐国力!”

有一位御史走了出来,大声附和道。

而后越来越多的文臣站了出来,出言附和。

战场和朝堂完全是两个世界,在战场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几乎发挥不出作用,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兵士也不是其对手。可在朝堂之上,武力根本毫无用处,一干武将在文臣这里,完全占不到丝毫好处,

大殿上,圣武候站在武将班列之前,看着这些儒臣御史们,纷纷对武将发起冲击,眼中的瞳孔慢慢收缩,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虽然北方戎狄已经退去,暂无威胁,安北都护府也渐渐的将北疆防线慢慢修复。可这并不代表,北疆上再无战事发生。如先前那为御史所说,各荒愿意于大唐签订盟约,且臣服大唐。可在圣武候的眼中,那封盟约连厕纸都不如。

各荒臣服,完全是因为大唐的军力强盛。一只猛虎在山林之中,当然会令百兽臣服。可要是一只爪牙具无的老虎呢?百兽还会臣服在他的威严之下吗?

大唐边陲各府的都护军一共就那么多,一旦发生战事,可以从各地的屯田军中迅速抽取精锐,补充进来,恢复自身实力,可如要是后备的屯田军一旦被撤,那么战事爆发,各都护军中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便会带来极大的危机。甚至会威胁到大唐的根本,说出裁撤屯田军的人,简直就是个蠢材!连蠢材都不如!

朝堂上文武两派之间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就在所有武将即将要被这些御史文臣群起攻之,口诛笔伐之时一个声音洪亮在大殿之中响起。

“陛下!臣反对!”

听到这个声音,偌大的大殿上方突然一片死寂,所有的争论声瞬间消失,一名名武将看着圣武候的方向,

“圣武候!”

在大唐的武将集团中,四大武侯的影响力是至高无上的。而圣武候的地位在军中,更是不容置疑。身为皇室子孙,且又是安南都护府的大都护。大唐重关,潼关的镇守者。这一切的荣耀,并不是因为他是先皇之子的身份得来的,而是靠着一次次大战,战场上一次次舍生忘死的厮杀。才一步步的有着今日的地位。

“圣武候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就在此时,先去提议的那位御史,看着圣武候。大殿之上,所以的儒臣御史的目光也都落在圣武候的身上。整个大殿气氛也随着变得微妙起来。

“陛下,臣以为,裁撤屯田军的建议毫无可取之处,说出这番话的人,简直就是废物一个,臣提议,剥夺此人官职爵位,朝廷永不录用!”

圣武候看都不看那群儒臣,而是望向珠帘之后的人皇,

“圣武候!各荒之中年年征战,已经给大唐百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难道你们还想继续下去吗?或者说,你们想拥兵自重!”

那名御史神色激动的说道,被圣武候的这番话完全激怒了。

“哦?那你的意思,将士们在边陲舍生忘死,并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将领了?为了我们这些武将的地位了?”

圣武候扭过头去,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名御史,眼神冰冷无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看道圣武候的眼神,那位御史入坠寒窖,顿时说不出话来。

“陛下!臣弹劾这些祸国殃民的儒臣,应当全部革职,送入大理寺,严加审问,臣怀疑,这些人都是暗通敌国,危害我大唐安危的贼子!”

圣武候冷冷的重声道。

此话一出,令得满殿的儒生文臣哗然。对于圣武候这种近乎侮辱的话语极为不满!

“圣武候你放肆!言官言官进谏,乃是历朝历代传承的规矩,太祖太宗年间便有旨意:言官所谏之言,一概不已追究。太宗年间,郑国公曾多次直言进谏,太宗都不曾驳斥半句。而你今日竟然要剥夺我等官职,诬陷我等乃是敌国奸细!此乃是堵塞言路,蒙蔽圣听,为祸大唐之言!陛下,老臣弹劾圣武候,胆大妄为,堵塞言路,且拥兵自重。违背先皇终身不得踏出潼关之遗命。臣请求陛下剥夺圣武候武侯爵位,收回皇室身份,贬为庶民。或流放岭南,或打入宗人府,其后人永世不得录用!”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响起。

第三十三章 朝堂争论(三)

太极殿上方,靠近九龙玉台前,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忽然站了出来,神色寒峻的看着圣武候。

大司空——王赟

大唐的文臣之首!其身份在三公之上,就连在士子儒生们的心中,也只是仅此于太庙中的酒祝。

大司空的话如寒冬那凛冽的冷风,吹得整座大殿之中的人噤若寒蝉,就连武将们也不敢随便开口了,甚至就连帝武候也微微变了脸色。

大司空是先皇重臣,在朝臣之中素来德高望重,就连当今人皇都对其礼让三分。门生更是广布天下,朝中的影响力极大。早年间在先皇身前,更是只区区几席话,便让先皇改变主意,下旨令圣武候永镇潼关,终身不得踏出。

如今二人百年之后再次相见,怕是一场纷争免不了了。

“哼!”

圣武候冷哼一声,哪怕对方是大唐德高望重的大司空也没有丝毫好脸色给对方,更何况二人之间还有一段宿怨。屯田军的制度是大唐军伍的根本,容不得半点差池。大唐军伍之中也有着派系之争,但无论是谁,都不敢将注意打到屯田军的身上。这将会引起整个兵家的排斥!

今日朝堂的上的局面已经不是文武之争,权利之争,屯田军政策是大唐军中的基石,容不得任何人沾染!

“你个老不死的,名儒大家不是不屑于修行吗?你怎么还活着。你活着就活着吧,怎么还越活越倒退了。屯田军制度乃是太祖制定,是我大唐立国之根本,容不得半点差错,今日竟然敢说出裁撤屯田军这种话来。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出乎殿中众人预料,圣武候眼中发出瘆人的寒芒,看着老司空,突然开口道。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说着,圣武候微微向着老司空的位置踏出一步。

“三哥!”

一旁的帝武王,神色大变,微不可见的拦住了圣武候。老司空的身份非同小可,影响力极大,而圣武候又与他有着旧怨,盛怒之下,难保圣武候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放肆!就算是先皇再世,也不会如此对老夫说话!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大司空勃然大怒,盛怒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嗡嗡作响。

敢在朝堂上如此顶撞老司空的几乎没有几人,得罪大司空的朝臣,几乎都被清理出东都。就连太傅远离东都,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得罪了眼前这位老司空。

但有一点,是在场的朝臣们万万不曾知晓的。

圣武候从来都不拿老司空当回事,甚至在他的眼中,这位老司空还不如他府门前的那条狗看的顺眼。

早年因为潼关一事,老司空就曾像陛下进言,废除自己的爵位,打入宗人府,永不特赦。包括自己这二百年来长期镇守潼关,不得踏出半步,也正是眼前此人的手笔。

“你当你是谁啊,还先皇。先皇已龙御数百年了,你是不是也想学上官奇,去陪一陪先皇。整日在朝堂上倚老卖老,节度使制度正是你蒙蔽圣听,才得以如此顺利通过,!”

圣武候对着老司空,厉声道。

“轰隆!”

听到圣武候的这一番话,整个大殿中人都被震动了。节度使制度的背后乃是太子力推,而敢在太极殿上第一个反对此制度的人却是眼前的这位圣武候。

他想干嘛?反对太子?反对人皇吗?这一刻,大殿之中一片噤声。

“李承瑜,你,你放肆!我……我……”

老司空被圣武候的一翻话气得浑身发抖,连胸前那缕洁白的胡都急剧的抖动,嘴唇不断的颤抖着。一辈子位高爵重,受人敬仰,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哪里受得了。一时间竟早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情急之下,直接道出圣武候的名讳。

“我放肆?我乃是先皇第三个皇子,轮身份,我的身份比你高贵百倍,我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看来你现在在朝堂之上已然是忘乎自己的身份了!”

圣武候冷哼一声,向着老司空的位置逼迫了两步。

或许是因为圣武候远离朝堂,现在的这些个朝臣已经对圣武候不甚了解。殊不知,当年在朝堂之上,年前的圣武候可谓是执义仗言,脾气也是非常的火爆。

圣武候身为边关大将,在战场上的那股战场杀伐的气势,绝非朝堂上任何一位武将可以比拟的。当圣武候发怒时,那股眼眸如光似电,慑人无比令人寒颤不已。

一名名朝臣被圣武候的目光所慑,一个个全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圣武候……”

九龙玉阶之上,人皇贴身太监高力士看着这一幕,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圣武候多次提起先皇,似乎在拿先皇与当今人皇相比较,这不是什么好的信息。

高力士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珠帘之后的人皇,珠帘之后并无任何气息传出,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老司空这个时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站在原地浑身上下颤抖不已。然而,圣武候心中的怒火远比他要猛烈的多。

“兵家年年在边疆浴血奋战,为的是大唐百姓,没有屯田军的后备制度,会导致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你们这群文臣知道吗?!”

“上古战国时期,秦国一举坑杀赵国四十万大军,导致赵国无后备兵力,至此国力日渐衰退,终被秦国所灭。而后,秦朝末年,正是同样的情形,巨鹿一战,项羽携诸侯联军坑杀秦国二十万大军,此战过后,秦朝主力尽丧,名存实亡。而后三国时期,蜀国国君大败于夷陵,若无后备军及时补充,死守白帝城。恐怕历史将早已改写。”

“历朝历代的军队,若是百战百胜,还看不出什么问题,然而一旦战败,又没有后备兵源,立即就面临动摇国之根本。历史上,因为没有后备军制度,一场大败之后国破族灭的例子少吗。太祖皇帝正是因此看到历朝历代所带来的教训,才设立了屯田军的制度,闲是为农,以尽量确保各地军中粮饷,战时为兵,第一时间补充军队,确保边疆镇守军战力不受影响。而你们今日竟然要废除屯田军制度,这种自断手脚,自废武功的行为,简直蠢货之举!”

圣武候的声音振聋发聩,震撼着太极殿里的每一个人。他的双眼血红,看起来怒不可遏!虽处于盛怒之中,但圣武候所说的话句句在理,所引用的事件,也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就连一旁的上官武都不得不得不承认,圣武候的话不无道理。

“……君子当居安思危,裁撤屯田军,动摇边疆!王赟,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大唐的周围,哪一个不是对大唐虎视眈眈,如此昏庸的提议你都支持。活这么大把年纪都认不清敌人在何方,还不如我府上的那条看门狗!!”

轰隆!

圣武候字字如刀,最后一句话更得有如夏日惊雷般,震得身前的老司空身躯噔噔,连退了几步,几乎连站都站立不稳了。

“李承谕,你,你敢……,你敢骂我连……连狗都不如!!”

老司空脸色惨白,被圣武候最后的那句连狗都不如。气得全身血气浮动,几乎昏厥过去。

“司空大人!”

“司空大人!”

满朝文臣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涌了上去,距离老司空较近的几位文臣,急忙将老司空搀扶稳住。

第三十四章 调动。剑南都护府!

“圣武候,你过了!怎能如此与老司空大人说话!”

此时此刻,最高兴的应该当属上官武了。正好借此机会,顺势打压圣武候。

“司空大人年事已高,自先帝年间就为大唐呕心沥血,立下不少功劳,满朝文武哪位重臣无不对其礼让三分。你竟然当面羞辱老司空,若是老司空大人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说完此番话语,上官武向前踏出一步,望向龙椅上的人皇道:

“陛下,臣要弹劾圣武候目无尊长,宝殿之上口出秽言,大唐以仁义礼仪治国,圣武候先前言语已是实属大不敬!臣建议,剥夺圣武候武侯之位,剥夺其兵权。已正我大唐之国本!”

随着上官武的这番话一出,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上官武的德行在东都中人尽皆知,即便在武将一脉中也不甚待见他,虽然他已不插手朝局事物,但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朝局中的势力不可小觑

“哼!”

圣武候听闻后,只是冷笑一声:

“陛下,臣也有本奏,臣要弹劾上官大人,太极殿乃是我大唐参议朝政之处,不是什么教导礼仪之所。上官大人身为国公,可上朝这么多年,几乎从不在朝中发表意见。今日难得开尊口,居然是关于微臣目无尊一事。难道鲁国公不知道这种事情是归礼部掌管的吗?臣认为鲁国公尸位素餐,不足以再在朝堂之中担当大任,请陛下撤去鲁国公爵位。让鲁国公回去养老就好了。”

“你!”

上官武霍然回首,被圣武候气得暴跳如雷,没想到圣武候如同一条疯狗一般,逮谁咬谁。可这条疯狗却是自己惹不起的狠角色。

“圣武候,你不要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上官武,你有过什么功绩?需要本候一件件的细说出吗?,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依本候看,还是礼部比较适合你,本候闲暇之余,也可以去更好的去与上官大人探讨如何才能不在目无尊长!”

圣武候沉声道。

裁撤屯田军的提议,已经触及到了大唐所以武将的神经。不管是谁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兵家都就对不会让其轻易得逞!因为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党争,或者朝堂之争那么简单了,而是关系到整个大唐边疆的防卫,大唐亿万子民的安危!

“够了!圣武候,鲁国公!朝堂之上不是你们探讨这些无关痛痒的地方!”

九龙阶梯前,人皇近侍高力士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呵斥道:

一场关于屯田军裁撤的朝议,如今被演变成了儿戏一般。而听到高力士的呵斥,朝堂上顿时安静了许多。高力士虽然只是一个四品内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此人跟随人皇这么年,如同人皇的影子一般。既然他开口,那么说明,这场关于屯田军裁撤的争执,连人皇都看不下去了。

“退下吧!”

大殿上方,人皇突然开口了,威严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内回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是,陛下!”

“是,陛下!”

圣武候和上官武齐齐行礼,退到了一旁。

圣武候面带笑容,显然对这个局面很是满意。但一旁的上官武却气得咬牙切齿。

“圣武候,你等着!”

上官武眼中掠过一抹瘆人的寒光,本来以为可以抓住圣武候在大殿中出言不逊,顶撞老司空这件事情做点文章,没想到反被圣武候回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回到正常的朝议上吧。”

高力士严肃说道:

“另外,圣武候,大司空大人乃是两朝元老,还望圣武候能够大度一点,让着点老司空,毕竟老司空年事已高。”

高力士无奈道,身为宫中的老人,圣武候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要是犯起混来,这可是连先皇都懒得去管教的皇子。

“大司空年事已高,臣明白了!”

圣武候嘴角微微上扬,一字一句重重说道。

“陛下!关于裁撤屯田军的事情,军部诸位大人的愤怒可以理解,但是微臣同样也觉得诸位御史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北疆一战后,各荒纷纷呈上书信,愿意臣服我大唐,与我大唐交好。蛮族吐蕃也愿意重开丝绸之路。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唐四海升平,确实不需要这么多的兵力,且各郡州之内的屯田军每年的军饷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在战时也就罢。如今大唐已无战乱,且国库告急。的确不需要如此多的兵力。微臣认为,可保留一半的屯田军在编制之内。”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上方,百官前列,一位白首老者,出列开口道。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整座大殿突然寂静了下来,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都对其投上了尊敬的目光。

右丞相——张九龄!

作为大唐右丞相,文官之首张九龄说的话有着非凡的分量。那是一位可敬的老者,当今天下人人景仰的大唐贤相!土一旦他开口,会很大程度的影响着群臣的态度。

殿中静悄悄的,良久——

“嗯。”

终于,珠帘后,人皇开口了。

“此事,朕知道了,暂且不议。”

这一句话,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情,但是大殿内,所有的武将,却是心中一沉。人皇对于朝堂上的事情,极少发表意见。向来都是群臣自行顶多,如果群臣能疑难不决,无法定夺此事时,人皇才会金口玉言,降下圣谕。

如今人皇未说支持,也不曾反对。但其意思像是已经认同了张九龄的建议。

“剑南都护章仇兼琼已镇守剑南多年之久,念其劳苦功高,朕已将他调入东都。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剑南都护府,朕打算派遣忠威神将徐长海写天策左翼军前去镇守,各位爱卿有何意见。”

就在圣武候退回班列之后,听到人皇的这番话话,陡的瞳孔一缩,霍的变了脸色。猛地向一旁的帝武王望去。

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刚才的屯田军裁撤一事开始,圣武候就隐约觉得帝武王今日有些不对。先前未曾发过一言,而如今陛下要调遣徐长海入主剑南都护府,这很明显是在拿天策府开刀,将天策的兵力切割分散。更为致命的是,剑南都护府直面的正是南诏!而南诏一直都对大唐虎视眈眈,其战力并不比戎狄和吐蕃要差多少,尤其是这几年,南诏厉兵秣马,给剑南都护府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此刻将天策一部调入剑南都护府,绝非明智之举!

而帝武王的眼中瞬息间掠过万道光芒,神情极其复杂。抬头向前望去。

圣武候轻皱眉头,跟随着帝武王的目光,看向玉珠之后的人皇,隐隐想到了什么。

而就在圣武候思索对策之时,大殿中的文臣们纷纷出列开口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圣武候目光一凛,看了看帝武王的神情之后,毫不犹豫的踏了出去:

“陛下,臣反对!既然只是调遣章仇兼琼一人,又何必调遣天策左翼军前去。且徐长海一直都隶属于天策府,章仇兼琼调入东都之中,继任者必然是从剑南都护府中选出,这是大唐历来的传统。”

圣武候斩钉截铁道,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陛下,臣附议!”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班列之中,天羽神将也站了出来,天策军对于大唐来说,干系重大,无故不可随意调遣。各荒虽然呈上书信,表示愿意交好,但谁又能保证其中并无任何猫腻?

一旦边防大战一起。都护军无力抵港之时,还是得仰着战力卓著的天策军。将天策左翼军调入剑南都护府,这已经是天策近乎一半的兵力,如此大的调动,必将会使得天策军战力大打折扣。这将是军中多数将领不愿看到的事情。

天羽神将几乎可以肯定,不管是安西的高仙芝,还是王忠嗣,都不愿看到如此的局面。

“陛下!臣,同样反对!”

一直不曾发言的帝武王,突然之间衣袍一撩,从班列之间走了出来,洪声道。

唰!

一刹那,整个朝堂安静若死。帝武王、圣武候、天羽神将。这三位可谓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存在,他们一旦表态,几乎可以代表军中三分之一的力量!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看到三位军中重臣出列,大殿之上剩下的大部分武将,纷纷出列支持。天策军调动一事,其重要程度,远比提议裁撤屯田军要震撼的多!

两个提议都有武反对。一场朝会,就此僵滞了下来,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向大殿上方,等待人皇的态度。

第三十五章 进军!百战训练场

大殿之中一片安静,安静的有些反常。帝武王抬头看向珠帘背后的人皇,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是帝武王分明感觉到一丝,不可抗拒的威压。

“朕意已决,调拨天策左翼军入驻剑南都护府!”

就在这个时候,人皇威严洪亮的声音突然在整个大殿中响起,说完这句话,人皇陡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起身就走。

短几句话,字字珠玑,言出法随,整座太极殿都在这一瞬间寂静无比。

朝堂上,大司空、御史中丞杨文园以及所有的文臣御史皆是二铵不已。天策军调动一事,文臣并无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但也不曾赞同。毕竟此事远比屯田军一事要大的多。可谁也没有料到,人皇今日竟然如此强硬的将此事拍板定下。另一侧,帝武王面容沉重,而圣武候、天羽神将等武将,亦是心事重重。

君无戏言!一旦人皇开口,朝堂上再多的争论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臣遵旨!”

大殿内,所有武将纷纷恭声领旨即便心中再不甘,此时也不得不低下头来。人皇一旦开口,就再无更改的余地。

“恭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日的朝会就这样结束了,随着金钟一响,所有的文武大臣有如潮水般从太极殿中退出。

“王爷,陛下这次硬征天策左翼军镇守剑南,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王爷,左翼军乃是我天策精锐战力,如此将天策精锐尽数抽调,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错,天策军向来征战四方,太宗年间起,未曾派遣如此多的兵力征扎在一处。陛下先是将王爷明升暗降,而后又分散天策军的编制,如此行事,确实是过分了!”

……

朝会刚一结束,就有一大片武将涌向帝武王,纷纷诉苦道。

“够了,国家大事其实儿戏,陛下金口已开,岂能朝令夕改。既然陛下要左翼军镇守剑南,那就去吧。记住,天策是大唐的天策,不是某一个人的天策。”

帝武王平静道。一边安抚着天策众将,一边往外走去,陛下这次重掌朝局之后,帝武王现在隐隐觉得,陛下,已是越来越忌惮天策府。

一路从太极殿离开,神道前的一袭大红衮袍,吸引了帝武王的注意。驻足片刻后,帝武王走向那人。

“想不通吗?”

“哼!天策府好歹也是你悉心经营了二百年,就这样任凭他三言两语将一支强劲的天策军肢解?”

圣武候背着双手,怒目看着一旁的帝武王道。

“他已经忌惮天策军忌惮了整整两百多年了,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我一直不出东都,那么他绝对不敢动天策分毫。可北疆一战,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对我封王。一旦我离开天策,事情就已经脱离当初我们的意料。不过,事情还不算糟糕。况且,近年来,南诏大肆的操练兵马,剑南终会有一场大战,天策军现在驻扎剑南,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老酒鬼那边下一步的计划也应该开始实施了,等着吧……”

帝武王轻轻叹息道。

“今日是不是东都各大士子进入百战训练场的日子?”

圣武候忽然问了一句。

“已经去了,杨家的那位士子陪同的,同时选拔了上林苑的几位青年才俊,也跟随一道前往。我已经安排好了,且看三个月后吧。时间还是仓促了些,否则老酒鬼不会这么早送他来东都。”

说道此处,帝武王略有些愁容的面庞上,嘴角微微上扬,会心的笑道。

………………

蹄哒哒!

东都城中人潮汹涌,一道道铁骑不断的从东都的南门鱼贯而出。那些铁骑,不是东都中的龙武卫,而是一名名意气风发的东都士子。

王侯公子、权贵子弟、武将之后、……,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

“哈哈哈,真热闹啊!李复,你看,好多人啊!”

杨子虚策马而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幕,兴奋的哈哈大笑:

“嗯!”

李复点了点头,但人群中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阴柔的脸上,对着李复冷冷的笑着。

“上官家的人。”

李复看清马缰上的印记后,眉头却是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王侯将相子弟若是从军的话,必将要通过百战训练场,方可进入军中。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百战训练场,同样也是可以踏足军伍。但这样一来的话,你只能从低级的士兵开始做起,而百战训练场中出去的人,踏入军伍时,最起码都是个校尉!

百战训练场的位置就在东都南部,七十里开外的群山之中。这个距离距东都不算近,也不算远。若远离东都,远离东都的庇护,不够安全。可若是距离过近的话,训练场中的那些个贵族士子们,怕是日子久了,耐不住训练场的枯燥,夜间趁着守备松懈,潜入东都城中寻欢作乐,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过。

沿着出城大道一直南行四十里,随后通过一处关卡。拐进了一条岔道,大约傍晚时分,此次参加百战训练场的人终于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

山脉其中的一座山峦的顶端,茂盛的植被被砍伐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屋舍和训练场中的建筑物。

而在山脚之下,一面巨大的黄色旌旗迎风招展着,上书两个大字

“百战!”

“好强的杀伐气息!”

杨子虚坐在马背上,望着山顶上的那面旌旗,沉声说道。

“翼国公当年奉旨建立这座训练场,可谓是目光如炬。大唐的将星,几乎八成以上,尽出于此。也不枉先皇亲下御笔,提下百战二字”

李复看着山顶的那面旌旗,暗暗道。

百战训练场为大唐的军伍输送了不少人人才将星,四大都护府的都护,大多数都是出自百战训练场。如王忠嗣、高仙芝、就连皇室之中,也有不少皇子再次处受训,圣武候早年间也是在此处接受过长达三月的训练。

“子虚,待会进入后,可千万不可轻敌。我听闻这次能够获得进入百战训练场资格,无一不是从千百人中激烈角逐而出的。其中不乏一些高手,”

李复侧过身子对杨子虚突然开口道。前几日,就曾听杨宁说起过此事,待今日上路,李复发现,来的这群人中,却是不乏高手,其中有两位,隐约有着朝露境界的修为。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天元中期,这里面难道还有朝露境界的妖孽不成?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这样变态的吗?!”

杨子虚一声怪叫,显然不相信李复的话。他的实力在东都之中,并不算太差。尤其是他的资质,若不是在东都城中整日游荡,不好好修行,否者现在他绝对不会只有这天元上境的修为。

第三十六章 山腰上的冲突(上)

“你那天元中境的势力。对付一般人还可以,但是能进入百战训练场的人大部分都是出身王侯世家,哪一位不是身怀绝技,其是寻常人能睥睨的。”

“这些人,都是各个家族中最顶尖的精英。仅凭他们能从各个家族中那多人里面脱颖而出。你觉得他们是那么容易对付吗?况且,据我这些日子的打探,其中不少人被各自的家族雪藏已久,就是为了这次百战训练场中,能在最后的试训中夺得较好的名次。以寻求在军中培植更多的势力。”

李复的一席话,说的杨子虚无言可对。他没料到,李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将参加这次百战训练场的这些个士子的情况打探的如此的清楚。

这番话若是从杨宁或者李元化二人中的任何一人的口中说出,杨子虚倒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毕竟此二人在东都之中也都有着不少的人脉和眼线。可李复才进入天策府多久?不足个把月的时间,居然将东都的局势打探的如此清楚,这个就难能可贵了。

“今年百战训练场,确实是有着不少往年未曾参加过的权贵。不过,这些人应该都是盯着年终羽灵军所空缺的职位。”

杨子虚这次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心中吃惊不少。

“或许不仅是一个羽灵军吧,可能还有其他的地方,剑南大都护章仇兼琼不是已经在赶往东都的路上了吗。”

李复淡淡道,却没有过多解释。

虽然已至山脚,但距离百战训练场还有一段距离,杨子虚这才发现,这次前往百战训练场的士子中,有不少面孔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

而李复的话算是说的较为透彻了,他若在猜不到内中愿意,就真的是白痴了。

“还有,上了山后,小心上官家的人。这次远离东都城中,上官家一定会借此机会,找我们的麻烦。”

李复忽然想起了,神情严肃道。

百战训练场是由兵部、皇室、太常寺以及四大都护府联合设立的。训练的日常和真实的战场并无多大差距。其中有些科目远要比战场上要残酷的多。所以每年朝廷都会允许百战训练场中有些死亡名额,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几乎每年的死亡名额恰好控制在朝廷所允许的范围之内。

“上官家吗?我明白了。”

见李复如此认真的说着,杨子虚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这是两人自那次斩旗开始,就已经逐渐形成了的默契。

马蹄阵阵,烟尘滚滚,一行人向着远处的百战训练场中而去。

山脚下,几座巨大的营帐的矗立着,营帐上,军旗飘杨,上面写的都是“百战”二字,完全都是一副军营的风格。

李复、杨子虚还有上林苑的四位士子交了各自的资格令牌后,一路往山上而去。

百战训练场选址的位置乃是东都周围最为浩大的一片山脉,经过历代的修缮扩建,现如今的百战训练场绵延大半片山脉。从山脚至山顶,营帐漫漫,星罗横布,其中不少的营帐周围,都有龙武卫守卫。

“怪了?怎么龙武卫也来到了此处?”

李复看着那些气息雄厚的龙武卫,皱着眉头道。

百战训练场一般都是些王侯贵族的子弟,按理来说,守卫这里的都是百战训练场中的特有编制将士,怎么会动用守卫东都的龙武卫了?可咋一看去,这批龙武卫还不少,其中李复还见到了四位宫中的金吾卫!

这使得李复心中狐疑不已。

“少府主,您没听说吗?”

一直跟随在李复身旁的一位上林苑的学子神色古怪道。

“什么?”

李复讶异问道,难道今年百战训练场中的规矩有了新的变化?

“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来了!”

“什么!?”

王冲惊讶道。皇子参加百战训练场的训练,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可一下来了三位皇子,这倒是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少府主难道不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上林苑士子楚明说道。

“我?关我什么事?”

王冲一脸错愕,脑海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少府主,您现在在东都中可是大名人了,刚来东都就被确定为天策府的继承人,您觉得宫中的皇子们还能在皇宫里坐的住吗?。”

另一位上陵院的士子蒋小龙看着李复,一脸诡笑:

“就是,现在东都城中谁不知道少府主就是天策的下一任府主!天策府历代都是有上一任府主选出下一任继承人,就连皇室都无权过问此事,这是太宗皇帝赐予天策府的特权。而且,您进入百战训练场的这件事,在东都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一些皇子当然会来拉拢您了。整好,百战训练场,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接近方式。”

楚明得意说道。

“原来是为了,我的这个天策少府主的身份而来的啊。”

李复沉默下来。这才发现,天策少府主的身份看似尊贵无比,可对于一些势力和家族来说,这如同深夜的明珠一般耀眼,使得东都中的一些个大势力无法不被自己的身份所注意。

“咦,奇怪,这里面竟然还有女的?”

一路往上,大约数百米之后,杨子虚忽然发现了什么,兴奋的叫了起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天策中虎啸营不都是女将吗?宣威将军曹雪阳不也是女将么,。”

李复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大唐民风开朗,尤其是陛下登基之后,军中也逐渐有着极少数的女将士,现如今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物,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吗?不过李复看着杨子虚的嘴脸,忽然明白了。

“你去哪?”

李复忽然听到了身旁有些动静,扭头一看,杨子虚竟然丢下自己四人,加速向上走去,而正是去追赶半山腰上的那群女孩。

“牲口啊牲口!”

李复看清杨子虚的行动候,心中大骂不已。见色忘义!

关建是,你小子也分场合!东都城中也就罢了,这是什么地方?百战训练场等同于军营,这是搭讪把妹的场合吗?

就算是要搭讪,你也稍微有点看清楚形势啊,那几位女的身上,哪一个散发出的气息不是在天元上境?万一惹毛的对方,这不是找刺激吗?你还屁颠屁颠的朝着她们飞奔过去。

李复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同情起天羽神将起来。怪不得东都中传言,天羽神将拿他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

轰隆!

半山腰上,忽然听到一声闷喝,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山峦在这一刹那,都仿佛猛烈的抖动一下,滚滚的烟尘冲天而起。

这半山腰上的动静,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望了过去。

李复霍然抬头,只见半山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目若寒冷,正在半山腰上对着自己冷冷而视,眼神中透露出浓烈的警告味道。

滚滚烟尘散去,在他的对面,露出一个衣衫凌乱的人影,头带的紫金冠被打落在地,一袭黑发披散在肩头,遮住了那人的半个脸庞。

“子虚!上官家的人!……”

李复的脸上变了变,望着半山腰上的那道凌乱的身影,立刻便辨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正是刚才丢下自己等人,前去可前方的那几位女孩搭讪的杨子虚。

而那道修长的身影,正是在先前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位上官家的人!

第三十七章 山腰的冲突(下)

“少府主,这件事无须您插手!”

杨子虚整了整凌乱的发丝,看着对方冷冷的说着。

如今的李复已经身为天策府的少府主,虽然私下间,杨子虚对李复的称谓并未改变,但毕竟李复是天策的少府主,自己日后的上司。

“我要是你,现在就离开!”

与杨子虚对立的那人上一步,阴冷的盯着李复,毫不掩饰的威胁道。

“是吗?怎么,上官家的丧事还想继续办吗!”

李复冷冷一笑道。

“混蛋,怎么跟腾少爷说话的?!”

上官腾的一位跟班首先按捺不住,怒火焚烧,猛的一拳劈向李复。

轰隆隆!

烟尘滚滚,谁都没看清李复是怎么出手,但上官腾身边的随从就被李复狠狠的砸在地上,力量之大,远比刚才的那次震动大的多,

不光是上官腾,就连周围经过的士子们都惊住了。

“还不错,难怪能伤的了上官域那个废物。”

上官腾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道。

“禁军,禁军!这里有人动手殴打士子!”

在上官腾的身旁,另一名跟随反应较快,立即朝着山顶那些禁军守卫大声呼喊着。这是训练场开始的第一日,若是谁敢在非选拔之地肆意动手,极有可能会被剥夺进入百战训练场的资格,

“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严禁动手吗?”

此处的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几名山顶上禁军的注意,这些禁军如猛虎下山般急速向此处本来,神情冷酷无比!

“正是此人,无言无故的随意对我等动手!”

看到禁军赶到,那名随从指向李复,阵阵冷笑道。

上官腾并没有说话,既然一开始就对杨子虚下手,说明他知道李复的身份。自己要做的就是引起百战训练场中的这些个禁军的注意。从而祸水东引,借助禁军之手给李复制造点麻烦,若是能将李复进入百战训练场的资格剥夺,那便是极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上官腾也没指望着这一次禁军能将李复的资格剥夺。能来到此地的人,几乎不是等闲之辈。

“蠢货。”

李复冷笑一声,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当着几名禁军的面,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看到令牌上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天策府令,这是帝武王的令牌!”

周围一阵惊呼的声音。

就连上官腾此刻也变了神色!军伍中人,无人不知晓这枚令牌的重要。天策四部上至神将,下到普通将士,见此令牌如见帝武王本人!

现在的帝武王虽已不是天策府的掌控者,但根基还在,且继任的徐长海,本就是帝武王的心腹。

“他是李复!天策的少府主,太傅的弟子!”

“天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到了百战训练场,我一开始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个谣言罢了!”

周围阵阵骚乱,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李复。

“原来是少府主!”

“既然是少府主,那么相比不是少府主动出手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对少府主动手!”

“将此人带走,还没入百战训练场,就敢在这动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

那几名禁军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就在其中一名禁军走向上官腾,准备要将他带离此处之时。上官腾不着痕迹的微微露了下自己腰间上的那枚金黄色的令牌。

那名禁军看清令牌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起地上被砸昏在地的那名随从,拖起来,直接就往山下带去。也并没有再去找上官腾的麻烦。

……………

“腾少爷!难道就这么算了?”

上官腾身边,那名随从很不服气。

“急什么。只要踏进了百战训练场,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没必要急于一时。”

上官腾阴冷的看着李复等人的背影,冷冷说道。

府前帅旗被砍以及上官庆被杀一事,皆与李复有着直接的关系。如要问现在的上官家最恨的人,不是帝武王,不是太傅,还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李复。

李复招呼了一声杨子虚,几人看都不曾多看上官腾一眼,径直往山上走去。

百战训练场的范围大的惊人,整座山体上,营帐座座,到处都是人影。

况且这是百战训练场的第一日,是最热闹的。

“走,先通过第一关考试再说。”

杨子虚不曾因刚才的小插曲影响心情,环顾了下四周,说道。

山顶上不仅有诸多的禁军驻卫,同时还设立了不少的选拔点。要想进入百战训练场还是要经过层层的选拔,才能有资格进入。

如果连作为一名战士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就算是上了进如军伍也没什么用,更何况,这里是不接受废物前来训练的。

选拔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测试各种的修为。若与地元境界的,一律剔除。

“只要受到了你一击就算过关?”

其中的一个选拔处前,李复狐疑的看着眼前这名男子。似乎这中选拔也太过简单了吧?

“不错,你能受的了我一击之力,便算是过关。”

说话的男子二十多岁,面无表情,不是镇守的禁军,倒像是这里的教官一类的人物。

“知道了。”

李复明白了。这是测试入训之人,到底有没有地元境的实力!

“开始了!”

男子声音一落,突然出拳。

轰!

就在男子出拳的刹地,狂风剧骤,一个泛着闪闪的雷电光泽、由真元凝成的拳头,从那个缝隙里狂暴而出,瞬间穿过十余丈的距离,来到李复的身前,更令人震惊的是,拳影接踵而至,一拳接着一拳,连接袭至李复身前

数十道真元拳意,就像是真正的拳头一般,从四面八方,如风雨而来!

“铛!铛!铛~~~!“

一道极精纯的真元自李复身上外溢,透过锦袍,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任由那些拳影击打其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待到那些拳影散去之后,那道由真元形成的屏障依旧在李复的身前完好无损!

四周一片寂静,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复,而那名男子则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神色显得有些难看。

“测试通过,请继续上山吧。”

男子胀红着脸,躬着身子,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承让了!”

李复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这种程度的测验,对李复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复虽然只有着天元上境的修为,但在稻香村中,夫子教导过自己专门的修炼。无论是,速度、耐力、反应、敏捷都远远超于常人。

这种级别的测试,单凭着李复自身的真元,无须多做什么,便能很容易的通过。况且对方的实力也并没有多强,这里大部分的学子也都能通过。

一回头,杨子虚在排队等待测试。李复看了一眼,也没等,径直往山上行去。

而就在距离山顶还有数百丈的地方,一名名教官站在一道石阶前,一动不动。

随着通过前一关测试的人越来越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而这些个教官却迟迟不动,终于有人安奈不住了。

“教官,这一关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第三十八章十 对阵教官

百战训练场的第一道学员筛选大致已经接近尾声,而眼前的这些个教官,就是接下来日后在百战训练的最重要的一环。

教官和学员之间的相互选择!

每一年进入百战训练场的人数都是有限制的,而这里的教官几乎掌握着这里所有学子的“生杀大权。”

百战训练场中的教官们,每人只能收取一定数量的学员。先来先招,招满为止。等到所有的教官招满,基本上这次的招生也将到此为止,多余的学员皆视为淘汰出局。

同时,不光是教官有选择学员的权利,学员也同样可以选择自己想跟随的教官。

不同的教官有不同的风格,这里的教官有的擅长冲锋陷阵,有的擅长排兵布阵。有骑兵、有重甲步兵、弓箭手、盾甲兵。包含军中的各个军种,同时也传授军中各式各样的战术战法。

百战训练场李的教官,都是从大唐各处战场精挑细选的精锐将官,战场搏杀经验相当丰富。

…………..

石阶前的一名教官看着眼前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学子,慢悠悠的开口道:

“随时都可以开始,只要你能在这里任意一位教官的手下过的了五招,就算合格。”

教官负着手,淡淡笑道。

“什么?这……往年不都是学员之间的对决吗?为什么今年改了规矩了!”

开口的那名学员吃了一惊,往年都是学员们之间的比试,而后教官选拔出自己中意的学员。但今年却是要和教官对决。

考生哪里是教官的对手,如此一来岂不是没有学员能通过?

“不错,和这里的任何一位教官对决。只要你能在教官手下过的了五招,百战训练场中的教官任你们选择。“

另一位教官走了出来,笑眯眯的放出了另外一则重磅消息!

不光是那么提问的学员怔住了,在场的每一位学员包括李复都被这则消息给震惊了!

只要进入百战训练场中,所以的教官都任其选择。这等于将往年教官的选择权取消了,从而全部让学员自己去选择教官!

“这,这……我,我,我还是算了吧……这不是欺负人么?谁人不知晓百战训练场里的教官都是军中的好手,若是在你们手中挨上五招,只怕我到时候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那名士子满脸通红,而后低下了头,背过身去,朝中山下的方向走去。主动放弃了这次进入百战训练场的机会。

那教官也不生气,看着那士子离去。淡淡的开口道:

“还有谁想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若是等到进入百战训练场后在反悔的,可就完了。到那个时候,谁还想离开,一律按照军中处置逃兵的方法处置!”

话语刚落,人群之中就有几名士子站了出来,转身走下山去。接下来,又有不少人退出了。

“连和教官动手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进入军伍,战场杀敌!还什么王侯后代,我看,王侯的脸面都被那么这群软蛋丢尽了。“

一位面容冷酷的教官冷声哼道。

这些年东都之中奢靡之风盛行,自开元年间开始,大唐逐渐武风凋零。各王侯将相后代子孙也大都盛行攀比之风,骨子里趋于偏安一方,很少有士族子弟会去老老实实的修行。就连杨子虚也被这股奢靡之风逐渐带坏,倘若不是杨家的老太爷还健朗依旧,迫于老太爷的威压之下,杨子虚恐怕也不会有着天元境界的修为。

“我来!”

“竟敢小看我等!我也来!”

似乎是被教官的这句冷嘲激怒了,人群之间,三五名学员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但无一例外都被教官打倒在地,有两人甚至连半招都没抗过,就被震得远远的,扑跌地上,收了些轻伤。

一连十几名士子,都没能在这些个教官的手下走过三招。

“这就是今年东都之中所谓的“俊才”吗?还不如军伍中的火头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考核的教官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觉得这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如此不堪一击的学员,怪不得近年来,军中的武风逐渐软弱,大唐军队的战力也无太宗事情那么强劲。

“怎么样?这么多人躺在地上?”

由于第一关,杨子虚的站位靠后,比李复慢了许多,现在才匆匆赶来,看着躺在地上哼哼直叫的几名士子,皱着眉头问道。

“你来了。今年选拔有变,要在教官手下撑过五招方可过关。这些都是被淘汰出局的”

李复简短的将场中情形道出,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其中一名教官,连动都没动一下。

“和教官对决?咦?不对啊,这几个都是地元境界的,连天元境都没踏足。这里的教官最低都是朝露上境,况且都是军中的好手,也都历经战争的洗礼,以地元境对阵朝露境。不输才怪了。”

杨子虚认清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几名士子后,疑惑道。

其中有两人,杨子虚算不上认识,但毕竟是一个圈子中的,也比较面熟。一位是平国候府的六士子,另一位是宣陵候的三士子,皆是地元中境的实力。在东都年轻一辈中,算不得什么人物。

“不错,说是学员择选教官,但无天元境的实力,或没有一些特别的后手,几乎不可能通过这群教官们的考验。”

李复道。

“看来今年选拔的标准提高了不少了。”

杨子虚怔了怔,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只是开始,一些实力高深的人可都还没出手,估计是在等机会。”

李复道。

“哦?等什么机会?”

杨子虚觉得李复的这番话有些乖乖的。

李复微微指了指身后那几位气息沉着的士子,示意了下杨子虚,而后又让杨子虚看了看正前方,那位立在石阶下方一直背负双手的教官。

“什么意思?”

不仅是杨子虚,就连蒋小龙和楚明二人也被李复这番举动弄糊涂了。

“那几名士子你认识吗?”

李复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

“那几位……应该是出自楚王阵营中的家族。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杨子虚微微撇了一眼李复所指的方向,问道。

“你看他们几人的站位。是不是很像军中的雁翎阵法。”

李复道。

“恩?你的意思是?几人合力?”

杨子虚忽然明白了李复的用意,若是几人合力的话,在配上相应的阵法,这将会增加过关的几率。

而且据杨子虚的观察,李复所指的那位教官,实力要比其他的教官高出一节,难道李复想要从这位教官手中通过选拔吗?

但是看李复气定神闲的样子,杨子虚觉得,自己似乎没哟猜错李复的想法,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又站出来一名天元中境的士子,要挑战的教官,正是李复所指的那位。

王冲挑了挑眉,心中唏嘘不已。

没有丝毫的花俏。

那位教官仅仅是一掌劈出去,战斗就结束了。

碾压级的实力,快狠准!

“子虚、蒋小龙、楚明准备了,该我们上场了。”

李复理了理衣衫,对着身旁的三人开口道。

“少府主,这能四人一起上吗?”

蒋小龙道。

“教官只是说要在他们手下撑过五招,可并没有说有人数限制。况且,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上去挑战,是这些教官的对手吗?”

李复淡淡道。

百战训练场是为大唐军中培养将官所设立的。一年只招收一次学员,即使今年的规则有变,但无论如何,百战训练场还是要完成招生。

若是真的一个一个上的话,今年参加训练的士子们,怕是有尽九成的人要被淘汰出局。完全不符合百战训练场招生的名额。

况且,这些个士子中,不乏年轻一辈的翘楚。就算现在暂时还未看出这个隐藏的规则,怕是时间一长,这些人也应该会醒悟过来,三三两两的结伴通关。

优先过关者,也将会优先选择教官。一旦一些优秀的教官招式名额满了之后,那么就只能去选择别的教官。

这是李复所不希望看到的。

来此之前,帝武王就曾遣人送过信来,让李复入百战训练场后,寻找一位特殊的教官。

而帝武王让自己找的那位教官,李复觉得,应该就是这位负手而立的教官了。

“教官,学生等人有礼了。”

李复落落大方的走过去,躬身行了一礼,依足了规矩。

“天策的少府主?”

那名教官上下打量了下李复,目光落在了李复身旁的杨子虚身上,狐疑道。

“来都这里,就没有什么少府主,学生只是一名普通的学员罢了。”

李复笑了。对于这位能看破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意外。

东都最近发生的事情,百战训练场中的一些人,也早有耳闻。而一些东都之中,一些潜力尚佳的士子画像,也一早就送入百战训练场中。这里的一些等级较高的教官也都见过这些画像。对于李复的身份,还是有点印象的。

“怎么?想几人合力过关吗?你可要知道,小狼崽子再多,也不是一只成年老虎的对手。”

那教官淡淡笑道。

“确实。”

李复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还过来?”

那教官奇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复。

“那您就怎么敢确定,这些小狼崽嘴中的牙对老虎一点伤害都没有吗?”

“有意思,既然你们想试下,那就来吧。”

那教官看着李复,眼中异色连连。

“不过,我可先提醒你下。接下了的五招,可不是像刚才那样放水了,你们四人可要小心点了。”

“既然这样,我想问下,若是躲过你的攻击,这算数吗?”

李复意味深长的笑道。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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