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名侦探 - xp102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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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名侦探》

作者:亦流年

第一章 无头女尸

日暮西沉,山色霭霭。

李沧海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吃力的坐起身,脑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头怎么这么痛?”

下意识的摸了下后脑勺,李沧海发现后脑似乎被硬物重击过,竟然鼓起好大一个血包。

“妈的,哪个混蛋下这么重的手,这是要人命啊!”李沧海愤怒的咒骂了一句。

他颤巍巍的爬起来,有些茫然地扫了下四周,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他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古装长袍,不知怎么的跑到了荒郊野岭,旁边还躺着几具尸体。

“我靠,拍电影?”

李沧海下意识地骂道,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几具尸体身上的伤痕很深,全是被利器砍中而死。

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李沧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一股庞大的信息顿时涌入脑海。

“我靠,穿、穿越啦!”

李沧海本是警校刑侦科最出类拔萃的学生,凭借缜密的心思以及高超的推理能力,曾获得全国警校推断大赛冠军。

在对周围环境以及脑中信息做出确认之后,李沧海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

谁能想到警校的精英,居然会被人用钢管给击倒,还这么稀里糊涂的穿越到了古代,想到这里李沧海就觉得窝火。

特别是他还融合了一名,同样叫做‘李沧海’的家伙的记忆。

这位仁兄有着比李沧海更加悲催的经历,他是被人谋财害命而死。

因缘巧合之下,才被李沧海钻了空子,重生到了他的身上。

花了好一会,李沧海才彻底消化掉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

现在他所处的这个年代,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开元盛世’之期!

这让李沧海的心情变得悲喜交加起来,喜的是他还活着,忧的是不知自己能否在古代社会生存下去。

望着茫茫群山,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才搜出脑中记忆。如今正是天宝年间,大唐国力最为鼎盛之期。

这位仁兄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考中进士,被授予正阳县令之职。

然而,却在赴任途中,被人害死在这荒郊野岭。

“还真是个十足的倒霉蛋啊!耗费了十年光阴,到头来却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李沧海不胜唏嘘地感慨了几句。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位仁兄被害的经过,就连官文都不见了踪影。

“兄弟,以后我就是你,你这个仇哥们替你扛下了,我一定会找到害你之人,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李沧海很快适应了新的身份,他振奋精神,大笑了起来。

“哈哈,大唐盛世,我来啦!哎哟,还是先弄些吃的填饱肚子要紧啊!”

摸着咕咕直叫的肚皮,李沧海急忙朝山下跑去。

趁着日暮余晖,李沧海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座村子。

咚咚咚~

李沧海伸手在一扇木门上使劲的敲了敲。

“谁啊?”

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很是谨慎的问道。

“老丈,我是过路之人,天色渐晚,想讨些水吃……。”

没等李沧海说完,就听那老丈叫道:“屋里没人,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说完,屋子里的灯突然就熄灭了。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这个借口可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啊!

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让他留宿,他也不能强求,于是便往下一家走去。

连续敲了几家的门,可结果却都是一样,还没等他表明来意,便熄灭了灯火。

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沧海继续往村中走去。

不大一会,李沧海发现了一座庙。

把庙建在村子里面,这着实有些稀奇。

庙内灯火通明,正堂上立着一尊手持钢叉的山神像。

李沧海又累又饿,冲进庙内,抓起供桌上的点心就狂吃了起来。

正吃着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沧海急忙放下点心,躲到了神像后面。

只见一名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在几名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庙内。

一名老妇人在女子耳边轻轻嘱咐了几句,几人对着山神像虔诚地拜了几下,然后才关上庙门离去。

借着烛火,李沧海隐约能够看到女子的容颜。

女子虽说不上花容月貌,却也算是清秀可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这让他觉得奇怪,这女子要出嫁,但为何会到这山神庙?

难道,和他前世听过的那些荒唐故事一般,这女子要嫁给山神不成?

李沧海很想跑出去,然后义正言辞的告诉她,这都是迷信,没有山神,也没有鬼怪,她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可转念一想,那些村民说不定就在外面守着,万一被当作采花贼给抓起来,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庙宇之中,女子席地而坐,虔诚的跪在神台跟前,双手合十的默诵着什么,并没有异样。

“这是什么气味,居然这么香?”

李沧海忽然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这股香气很淡,淡的几乎不可闻。

但他这具身体因幼时得过重病,反而使得嗅觉变得很是敏锐,即便是稀释十倍的气味,他也能够嗅到。

“好……好香。”

嗅了几下香气,李沧海的眼皮逐渐变重,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

这香味似乎具有静心凝神的功效,李沧海很快打起了瞌睡。

这一觉李沧海睡的很沉,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觉得周围来了很多人。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显得无比真实。

李沧海猛地睁开双眼,他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给绑了起来,而且用的还是捆猪的方式。

“打死他,打死这个凶手!”

“恶贼,还我女儿性命,还我女儿性命,呜呜……。”

……

李沧海有些发懵的看着愤怒的村民,他们各个怒目圆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面前一名老妇人哀号不止,不断捶打着李沧海。

李沧海认得这老妇人就是昨夜陪女子进庙的那位,应该就是那女子的母亲。

“你们为什么捆我?放开我!”李沧海这才回过神来,他挣扎了几下,大叫道。

“烧死这个恶贼,给静儿报仇!”

“对,烧死他,烧死他!”

周围村民群情激愤,根本没人回答他,纷纷怒吼着。

“都给我闭嘴!”李沧海被他们吵得头昏脑胀,他猛地大吼了一声。

“我只是过路之人,你们凭什么烧死我?就算是死,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那些村民被他的吼声给吓了一跳,乱糟糟的声音总算平静了许多。

一名手持拐杖的老者走了过来,他恨恨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糊涂,你看这是什么?”

李沧海顺着老者拐杖所指方向一看,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神台前面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穿着红色嫁衣,地上流淌着好大一滩血水。

李沧海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像眼前这具被砍掉头颅的尸体还是头一次见到。

无头女尸!

李沧海脸色瞬间变得一阵惨白,这尸体似乎正是昨夜他见到的女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竟然遭受断头之厄。

“如今你可还有何话说?你用如此残忍手段杀害柔弱女子,似你这般恶贼,该遭千刀万剐!”那老者拐杖使劲一杵,厉声喝道。

“我没有杀人,她不是我杀的!”

李沧海心急的大叫了起来,这可真是飞来横祸,自己才活了过来,怎么又卷入凶杀案?

就在李沧海和众人据理力争之时,一名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叫道:“村长,县丞大人来了!”

第二章 身陷囫囵

李沧海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县令模样的男子带着几名侍卫从远处赶来。

那名县丞径直来到山神庙,他扫了眼现场,突然喝道:“谁让你们进入案发现场的?还不快快离开!”

拥挤在庙里的村民被县丞一声厉喝,吓的纷纷退出庙宇。

李沧海趁机多看了他几眼,心道这县丞还知道保护案发现场,应该不会是个糊涂官,说不定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简单的了解了下情况,那县丞又在庙中来回看了看,随即着仵作进行验尸。

“狄大人,小女死的好惨啊,您可得为民妇作主啊,呜呜……。”老妇人扑到那县丞跟前,伤心欲绝的哭喊道。

狄怀扶起老妇人,安慰道:“老人家,你且放心,本官自会查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大人,还有什么好查的,就是他害死了静儿!可怜静儿今日就要出嫁,没想到却遭此厄运啊!”老妇人捶胸顿足,指着李沧海嚎啕大哭道。

狄怀眼神一凛,冷冷地看向李沧海,厉声道:“你是何人,哪里人氏,为何会出现在小杨村,又为何杀人?”

事关自己生死,李沧海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刚重生至此,可不想背上个杀人的罪名。

“回大人,在下李沧海,兖州人氏,只因着急赶路错过了旅舍,这才来到小杨村歇脚。可我并没有杀人啊,望大人明察!”

“你说你没杀人,可有证据证明?”狄怀眼睛一瞪,很是威严的喝道。

“这个……并没有。”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些头疼的道:“我虽躲在庙中,但一直在睡觉,直到被他们揪住,我才知道有人被杀。”

一旁的村老愤怒的杵着拐杖,颤巍巍的说道:“大人休要听他胡说。这山神庙自昨夜送静丫头进入之后,就从外面锁了起来。何况,还有人在庙外守夜,并未见到任何异样。可是今晨我们去到庙里之时,这锁还好好的锁在门外,这钥匙也只有一把,倘若不是庙中之人突下杀手,静丫头又怎会遭此劫难啊?”

狄怀点了点头,沉吟道:“不错,我看过庙内窗户紧闭,并无撬动的痕迹,除非锁坏,否则别人是进不去的。”

李沧海心叫不妙,他还是刚知道情况是这样的,这老头所说的一切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果然,狄怀沉吟片刻后,眉头一挑,指着李沧海怒道:“大胆贼人,你夜宿神庙,已是无礼。可恨你不思感激,竟害人性命,着实可恶。左右,与我拿回县衙,本官择日升堂宣判!”

宣判?一听宣判李沧海顿时慌了。

“大人且慢!”事关自己生死,李沧海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只有自己能救。

“大人,我初到小杨村,与死者并无仇怨,我为何要害她性命?我没有动机杀她啊!”

所谓‘靠山山倒’,将性命交在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县令手里,这本身就不靠谱,李沧海决定利用自己前世所学到的刑侦知识,证明自己清白。

这一句话让狄怀犹豫了起来,杀人总要有个动机,何况看他文质彬彬,也不似凶恶之徒。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心道有门。

他镇静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要是杀了人,何必还躲在庙里,为何不趁夜逃走?”

狄怀似乎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脸色缓和了许多,示意他接着说。

得到许可,李沧海的思维飞速转了起来。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们说我杀了人,那么凶器何在?被害人的头颅又何在?”李沧海有条不紊的将疑团列出,他看着村老说道:“你们冲进庙内可有发现凶器和死者头颅?”

村老愣了下,他摇头道:“这个,还真没有发现。也许,被你藏起来也说不定。”

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山神庙不过巴掌大,除了神台之外,就剩一些杂物,整个庙宇一目了然,我能往哪里藏?”

村老回想了下,的确如他所说,山神庙根本藏不住东西,何况是个醒目的人头。

“狡辩,全是狡辩之辞!静丫头要不是被你所害,难道是被山魈妖魅所害不成?”这老头似乎认定他就是凶手,气的浑身发抖的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这显然就是个老顽固,与他争辩无异于浪费时间,他干脆将目光看向了狄怀。

狄怀沉吟了许久,终于说道:“村老暂且息怒,他说的并非不无道理。查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没有证据,本县无法将其定罪。”

狄怀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何况,死者身边有大量血迹,而他脚上并未沾血,说明死者临死之前,他并未在死者身边。”

这句话让李沧海对狄怀刮目相看,此人观察倒也细致。

死者头颅被人斩下,脖腔必定会喷出大量血水,而他身上没有丁点血迹。

狄怀能这么说,就表示基本上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可能。

“大人明鉴!我一直躲在神像后面睡觉,根本不可能血不沾衣的杀人。”李沧海脸色终于放松了下来,激动的说道。

狄怀脸色舒缓了不少,可眉头却是拧成了川字。

他命令众人将李沧海放开,说道:“本官暂且不关押于你,不过,你依旧有着嫌疑。在此案未破之前,你不许离开小杨村。”

李沧海也是神色凝重,他点了点头,沉吟道:“大人,此案不仅关乎在下清白,更是一条人命。如若大人不弃,可否让我协同大人调查此案?”

狄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从之前的话语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有他协助与案件应该会有所帮助。

狄怀稍作思考,点头道:“你是此案嫌疑人,照理说是不能参与案件。不过,本县网开一面,同意你调查此案。希望你能够全心协助本县,尽快找到真凶,也好还你一个公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道,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陷害我,非得打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这时,仵作已经完成了验尸,前来禀告结果,四周逐渐聚集了不少村民。

“仵作,尸体情况如何?”

“回大人,死者死亡时间应是昨夜丑时至卯时之间,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痕,颈部伤痕平滑,应是被砍刀之类利器所斩。”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发现?”狄怀眉头紧锁的问道。

“还有就是死者似乎受到过凌辱。”仵作回道。

此言一出,在村民中仿佛炸开了锅,众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狄怀顿觉事情严重,他安抚了下村民,随即看向李沧海。

李沧海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他有必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毕竟自始至终他都在庙内。

“这个倒真是有些奇怪,我睡着之后,并未听到任何声响。仵作,你能确定死者受凌辱的情况么?”

仵作有些摸不清头脑,疑惑地问道:“你是指具体的时辰么?”

李沧海摇头道:“不是时辰,我是说,她遭受凌辱是死前还是死后的事情。”

仵作有些为难的说道:“女子验身需由坐婆检验,具体的情况,我并不能判断。”

狄怀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于是询问道:“这个……有区别吗?”

“如果死者是在死前受到凌辱,那很有可能这是情杀。”凭借对犯罪学大量的研究,李沧海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端倪。

“我们可以猜想这种可能,死者生前曾与人私定终身,可是现在却出嫁在即,而嫁的那个人却又不是同她私定终身之人,而后那人怀恨在心,所以才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沧海这番话让众人为之惊愕,这倒是一种假设。

“依你所说,那人既然深爱着死者,为何又要害她性命?”狄怀眉头锁得更紧了些,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耸了耸肩膀:“也许凶手认为,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那如果是死后遭受凌辱的呢?”狄怀撇了下嘴,似乎对这句话感到有些不适。

李沧海脑子中瞬间出现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他猛不丁的打了个寒噤。

“如果是死后遭凌辱的话,那只能说明,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狂。”

李沧海说完,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奸尸?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吧?

狄怀思索了起来,片刻后他疑问道:“这和凶手有什么关系吗?”

李沧海摸了下鼻子,心道这狄大人的脑子似乎还没有转过弯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沧海坚定地说道:“大人,不管凌辱是在生前还是死后,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是个心理有病之人。”

作为县丞,狄怀判过的案子也不在少数,李沧海所说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你说的虽有道理,却只是一种猜测。还有,你如何确认凶手一定会是患有心疾之人?而不是山贼所为?”

第三章 飞蝇验刀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他仔细回想着昨夜的一切。

“此事绝对不会是山贼所为,大人管辖此地,应对山贼有所了解。山贼凶残成性,如果真是山贼所为,他们定会大开杀戒,在村中劫掠一番,何必单杀一名女子?”

李沧海顿了顿,他看了眼村老,道:“何况,村老也曾对大人说过,这附近早已没有山贼出没。所以,我断定此事定是村中之人所为!”

狄怀诧异地看着他,心中啧啧惊叹,此话是他与村长两人单独所谈,不想此人竟能在如此嘈乱的环境之下,也能清晰的听到两人交谈。

听李沧海说凶手就是本村之人,众人顿时哗然。

“你胡说!本村民风淳朴,凶手绝不会是本村之人。大人,他这是诬陷,您可得为村民们做主啊!”村老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使劲的杵着拐棍,颤巍巍地道。

看着神色激动的村老,以及愤怒的村民,狄怀急忙安慰道:“村老,你且放心,本官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顿了顿后,狄怀突然喝道:“李沧海,你所说可有证据?”

李沧海愣了下,他摇了摇头。

狄怀面有不悦,他指着李沧海道:“没有证据,你这般胡乱指责,这可是诬陷之罪!”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显然狄怀对他的信任程度比不上村老。想想也是,他一个外来之人,又陷入凶杀案,凭什么让别人信他?

李沧海闭上眼睛,将昨夜之事过了一遍,过了片刻,他终于发现了一丝破绽,忽地睁开了眼睛。

李沧海当时只觉得是自己太过疲惫,并没有太过在意,如今想起来,才发现其中关键。

香味!

虽然混在檀香之中,但李沧海还是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这是一种奇特的沉香,此香名叫‘伽蓝沉’,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香料。

不过,伽蓝沉有个特性,就是与檀香共同燃烧,就会产生微量的迷香。

这些知识完全来自他融合的记忆,原来那位仁兄虽是位百无一用的书生,但却是读了不少的典籍。

李沧海心中立即浮起一个计策,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大人,想要找到凶手,并非没有办法。我有一计,不知大人可否相信我。”

狄怀摸着下巴,看着李沧海脸上自信的笑容,问道:“什么办法?”

“请大人下令,让各家尽数交出砍柴刀,我自有办法找出凶手。”李沧海故作神秘的说道。

狄怀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下令道:“各家柴刀尽皆交出,如有私藏不交者,必是凶犯无疑,必将追究查办!”

村民尽皆哗然,但是县丞大人下令,他们又不敢不从,于是纷纷回家取刀。

片刻之后,这些村民取刀回来。

小杨村背靠大山,家家户户皆有柴刀,李沧海大概数了下,约莫有四五十把。

李沧海选了一处阔地,双手抱胸的站在原地,让村民挨个上前将柴刀交给他。

狄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每一把柴刀,也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那些村民挨个的上前,直到有一名‘阿巴、阿巴’的男子走来,他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接收柴刀。

几十把砍刀放在地上,排成了一片。

此时,正值盛夏,蝇虫飞舞,酷暑难当。

众人等了一炷香时间,也不见他有何动静,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

狄怀也是满身大汗,他擦着汗水不悦的问道:“李沧海,你让村民拿来柴刀,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其中一把柴刀上飞起了苍蝇,那些苍蝇发出嗡嗡声响,在柴刀上聚集。

“有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指着那把柴刀问道:“这是谁的?”

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男子,这男子用手比划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地声音。

“哑巴?”狄怀眉头一皱。

“大人,他说这柴刀是他的。”村老在一旁对狄怀说道。

李沧海蓦地对狄怀拱手道:“大人,凶手已经找到,就是他!”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那哑巴更是神情惊慌,似乎被突然其来的指控吓坏了。

“你如何判定凶手是他?”狄怀显然不相信,这哑巴就是凶手。

“大人请看,其余柴刀皆无苍蝇,惟有这把有苍蝇飞集,这乃是杀人之后刀上血腥未散,所以才导致苍蝇聚集。”李沧海指着那些柴刀说道。

狄怀上前看去,果然如他所说,数十把柴刀只有这一把上有苍蝇飞绕。

那哑巴连连摆手,他呜呜叫了起来,指手画脚的比划了起来。

“大人呢,哑儿他说,这把柴刀上的血,是昨日杀鸡时所沾染,这上面并非是人血啊!”村老颤巍巍的说道。

“李沧海,单凭一把染血柴刀你就认为他是凶手?”狄怀对他的信任,明显比不上小杨村村民。

李沧海看着狄怀,平静地道:“大人,您要是不相信我所说,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所说不假。”

李沧海的话让狄怀陷入了沉思,李沧海所说是真是假,现在并无定断。但看他认真的表情,似乎没有说谎。

狄怀琢磨了片刻,决定看他如何寻找凶手,于是便道:“好,本官就给你一天时间。明日日落之前你无法找到真凶,本官绝不轻饶。”

众人散去,哑巴因有人证明柴刀上是鸡血,也并未受到看押。

不过,李沧海倒丝毫不在意,他的目的达到了。

对他来说,刀上是否有血腥并不重要,他只是借此机会,查探持刀之人身上的味道。

‘伽蓝沉’这种沉香,具有很强的吸附性,凶手既然能够用其做成迷香,那其身上定然有残留香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料。

他在哑巴的身上,清晰的嗅到了‘伽蓝沉’的香味。

“公子,你这一招‘飞蝇验刀’简直绝了!虽然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但也让我大开眼界啊!”一名青衣小厮赞叹道。

这小厮名叫狄风,是狄怀的书童,是狄怀派给他的助手。

李沧海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到凶手的?”

两人正前往山神庙,准备勘察现场。

听李沧海这么一说,狄风顿时停了下来,他疑惑地问道:“公子说的凶手就是那哑巴么?可惜,可惜啊!”

“有何可惜之处?”见狄风摇头叹气,李沧海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公子,我虽然没您聪敏,但跟着我家大人也是查了不少案件。你既然知道凶手,为何要现在指出?这样一来,凶手岂不是有了准备?”狄风也不见外,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那你可知,有一种计谋叫做‘打草惊蛇’?”

狄风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李沧海话中之意。

“狄风,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去么?”李沧海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笑着问道。

狄风拍了拍胸膛,认真的道:“大人让我跟着你,就凡事听你的安排,公子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

李沧海点了点头,凑到狄风耳边交待了起来。

狄风听完之后,使劲点了点头,就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看着狄风离开的方向,李沧海揉了揉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第四章 血色脚印

山神庙,李沧海独自一人在庙内仔细查看。

前世中他最喜欢侦探系列的小说电影,最佩服之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侦探,狄仁杰。

如果不是出现意外,他现在应该在警局的刑侦专业实习了。

这可以说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案,想想还真有些小激动。

案发现场曾有村民涌进庙内,但他们并未擅动任何物件,所以现场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李沧海走到窗户旁边,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下两扇窗户。

两扇窗户上都横着窗栓,诚如狄怀所说,窗户是从里面锁起来,而且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庙宇不大,可以说一览无余,进门就是神台,除了神台与供桌之外,整个庙内再无其他。

完美的密室杀人案件!

李沧海掐了掐眉心,心道初次破案就遇到这种密室杀人案件,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

供桌前面是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液,血迹中有一行清晰的脚印。

李沧海问过仵作,这脚印与死者鞋印相吻合,也就是说这是死者留下的脚印。

这就让他有些想不通了,从现场看来,脚印是在血流出之后才踩出来的,难道死者在脑袋被砍之后,才走到血水上的不成?

可根据现场来看,死者是横躺在血迹前面,血迹上的脚印却是靠近供桌,而且血脚印还是面朝门的方向,李沧海越来越看不懂了。

从现场情况,他可以确定,脚印是在血液之后出现,似乎是死者自己走到血迹前面。

可是,死人又怎么会自己移动?

李沧海有些头疼,他确定那个哑巴就是凶手,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

从案发现场来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要不是他确定了凶手的身份,他都怀疑是不是死者的冤魂在作怪。

李沧海靠着门槛陷入了沉思,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唯物青年,鬼神之说他自然不会相信。

现场简单明了,可以看出凶手的手段非常高超。

初次探案,就遇到如此对手,这顿时勾起了李沧海的好胜之心。

深吸了口气,让头脑保持清醒,李沧海振奋精神,再次投入到了现场勘察。

既然凶手能够杀人,就说明凶手进入到了庙内,可凶手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呢?

李沧海仔细的观察了下庙宇的结构,四面墙壁以巨石砌成,上面架着一个三角形的房梁,房梁木很是干净,似乎常有人打扫。

此时,一个破败的蛛网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他立即找了个梯子爬了上去。

房梁上灰尘甚少,按理说不应该会有蛛网。

李沧海爬在房梁上,来回寻找了几遍,却连一个蚊虫的尸体都没有找到,这说明蛛网刚结应没有太久。

正在他觉得奇怪之际,从头顶梁木上忽然垂下来一根蛛丝,一只蜘蛛正掉在半空打着圈的吐丝。

李沧海盯着那只蜘蛛,觉得似曾相识,过了好一会,他突然想起,这和他在山上见到的蜘蛛是同一品种。

“奇怪,山里的蜘蛛怎么会跑到这庙里?”李沧海觉得奇怪,他随意的将手按在房梁的梁柱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忽然,他的手指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李沧海急忙朝梁柱看去。

这梁柱位于房梁正中,用来撑起上玄,约有碗口粗细。

梁柱是用普通的杨木做成,并无甚特别,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梁柱上有半圈下斜的细深勒痕。

李沧海摸着勒痕,看痕迹应该形成的时间不长,他暗自猜测,这勒痕会不会和此案有关系。

爬下梯子,李沧海再次陷入沉思。

如今这一切都是一头雾水,凶手的杀人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凶器和死者的头颅又在哪里,这对李沧海来说都是未解之谜。

任何事物都有其出现的道理,李沧海对这句话深信不疑,破案过程中,一些看似与案情无关的东西,往往对案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沧海接着又仔细寻找了一番,果然在山神像伸出的左臂上发现了相似的勒痕。

两个勒痕高度相近,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这又会有什么关联呢?

李沧海爬到神像下前方,半躺在神台上,歪着脑袋琢磨起来。

神台前面就是血迹,上面一行脚印很是清晰,血水再过去,就是死者所躺下的地方。

李沧海看着神台前的一切,又抬头看了看两个勒痕,试图将眼前这些给联系起来。

苦思冥想了小半个时辰,他不经意瞥见从房梁上垂下的蜘蛛。

那只蜘蛛还在吐丝,细长的丝线挂在房梁,看起来不像是在吐丝,而像蜘蛛被吊了起来。

李沧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一个猜测浮现在他心中,他急忙跳下神台,朝庙外跑去。

“如果这个猜测正确的话,就能解释死者的脚印和尸体为何会这么奇怪的现象了!”

此时,已经入夜。

李沧海为验证心中猜测,趁着夜色跑到临时停尸的草屋,认真的检查起了死者的尸体。

借着微弱的灯火,他在死者双臂以及肩膀上,发现一条青紫色痕迹,似是被细长之物刮过的痕迹。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不过,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李沧海边想边往门外走去。

可能是太过于专注,他不小心被门槛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摔了个嘴啃泥。

“哎呦,幸好没被人瞧见,否则真是丢人他妈给儿子开门,丢人到家了。”李沧海呲牙咧嘴的爬起来,自言自语道。

回头骂了句倒霉催的门槛,李沧海不经意间瞥到门槛上,自己留下的一只脚印,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直接跳了起来。

再次回到山神庙内,李沧海变得更加仔细,他围着神像周围敲敲打打,忙的不亦乐乎。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沧海脸上的兴奋逐渐褪去,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月光下,狄风一路小跑的跑来,手里还拿着几个馒头。

“公子,已经入夜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狄风将馒头塞给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感激地对他笑了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狄风扫了眼有些阴森的山神庙,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公子,你可有查到些眉目?”

李沧海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馒头,点头道:“我已经知道死者的脚印之谜,不过……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依旧没有头绪。”

“公子,快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狄风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急切的问道。

李沧海一想,反正这些早晚都要说,于是便道:“其实很简单,死者被人移动过。”

狄风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股诧异之色。

李沧海见他一脸不解,换了种说法:“死者原来是躺在血泊之中,后来被凶手利用一些道具从血泊中,给移动到了血泊边缘。”

狄风挠了挠头,还是无法理解。

李沧海带着他走进庙里,指着两处勒痕,又指了指尸体所在的位置,说道:“凶手在杀了死者之后,用绳索之类穿过死者双臂,然后将死者从血泊中给拉到了这里。”

狄风一脸愕然,他疑惑地道:“可是,凶手为何要这么做啊?”

“这就是脚印之谜了,凶手这么做,无非是利用尸体来掩饰自己不在场证据。”李沧海嚼了几口馒头,接着说道:“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凶手应该穿上了死者的鞋子,然后一步步后退到了这里,从而逃出庙。”

第五章 莽夫校尉

狄风顺着李沧海所指看去,愕然发现他所指的竟是山神像!

狄风很聪明,他瞬间明白李沧海所说的意思,不可思议的叫道:“公子是说,这里有条密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原来确实这样想的,可是我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有关密道的任何线索。”

狄风眨了眨眼睛,兴奋地道:“公子,既然你认为这里有密道,那咱们就再仔细找找便是!”

李沧海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于是两人围着山神像认真的寻找了起来。

这一次,两人找的特别仔细,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李沧海不禁怀疑自己的推测出了问题,如果没有密道,那之前的推断就全部错误。

难道,凶手真的就这样凭空消失?将尸体搬离血泊也只是故布疑阵?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李沧海问道:“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狄风立刻来了精神,他道:“我按照公子所说,这一天都在暗中观察那哑巴,他除了打铁之外,并没有异常啊。”

“他一天都没有离开铁铺?可有去过别的地方?”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问道。

狄风认真的回想了下,说道:“未时三刻左右曾去往后山,不过那是去祭拜已逝的双亲,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李沧海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种蜘蛛了,搞刑侦的,对周围事物都会有极其敏锐的观察,他醒来之后曾见过这种蜘蛛的种类,正是在后山。

“后山……蜘蛛。”

李沧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狄风一跳,沉声道:“明天,咱们去后山一趟。”

次日清晨,李沧海很早便爬了起来,他和狄风躲在暗中,悄悄地观察着哑巴铁的举动。

的确如狄风所说,哑巴铁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就在两人准备前往后山之时,村中突然来了许多官兵,看样子似乎来了个大官。

李沧海有些好奇,一问之下才知道来了个校尉。

那校尉甫到,立即召集全村,让所有人都集合到了山神庙前。

李沧海也只得跟着村民一同前去,来到山神庙前,他就看到那校尉坐在一把椅子上,脸上乌云密布,阴沉无比。

狄怀坐在一旁,皱着眉头喝茶。

“咦,怎么会是他?”狄风吃了一惊,低声道。

“你认识他?”李沧海问道。

狄风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脸色有些难看:“他叫黄莽,是一名校尉,手下管着一个兵营。”

“那又如何?”李沧海有些疑惑。

狄风顿了顿,说道:“死者要嫁之人是他的弟弟。”

李沧海顿时恍然,自家准弟媳被杀,难怪他脸色如此难看。

黄莽坐在椅子上,他喝了口茶水,眼中突然闪过一股暴虐。

“谁叫李沧海?”黄莽突然喝道。

李沧海愣了下,他走出人群道:“在下就是。”

黄莽眼神一凛,用手一指他,喝道:“给我绑了!”

两名兵士立即走了上来,伸手抓住了李沧海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沧海有些错愕,他立即叫道:“大人为何绑我?”

黄莽哼了一声,冷声道:“就因为你杀了我黄家之人,带走!”说着,黄莽便要起身离开。

李沧海心中明白,想必是有村民暗中报信,这才让他以为李沧海就是杀人真凶。

“且慢。”狄怀快步拦住了黄莽,说道:“黄校尉,我说过他并非真凶。”

显然,狄怀对他说过事情经过,不过现在看来黄莽并没有相信他。

“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黄莽冷笑不止。

“他不是凶手,而是调查凶手之人。给他一点时间,日落之前,他会找到凶手。”狄怀毫不让步的沉声道。

黄莽虽掌握兵权,但狄怀毕竟是一县之丞,他森森地道:“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日落之前,他找不到凶手,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示意兵士放开李沧海。

狄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沧海,时间可是不多了,如果日落前你还没有查出真凶,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多谢大人出言相助,日落之前,我必定找到证据。”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之后,李沧海和狄风不再逗留,争分夺秒的往后山而去。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开阔地,那里矗立着一个坟头,坟前放着一些供品。

“公子,我们来这里干嘛?”狄风有些不解。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说那哑巴每天都会来这里祭拜?”

狄风点了点头:“我打听过,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祭拜亲人,风雨无阻。没想到这哑巴还是个挺有孝心之人。”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沧海又问道。

狄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应该是未时了,有什么不妥吗?”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脚步声。

李沧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急忙拉着狄风躲进一旁的蒿草丛中藏了起来。

只见那哑巴提着一篮水果,来到了坟前,将水果拿出来仔细的擦拭干净,然后摆放整齐。

由于背对着李沧海,两人只能看到个大概,他似乎在给坟墓除草。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哑巴才站起来,提着篮子往回走去。

“公子,看来你猜错了,他应该不是凶手吧。”看着哑巴远去的背影,狄风忽然说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问道:“哦,为何?”

“他是个很孝顺的人,又怎么会去杀人呢?方才我们也看到了,他还认真的给坟墓除草呢!”狄风摸着下巴说道。

“破案之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他之前每天都会来祭拜双亲,倘若因为我的指证他就不来祭拜,反而会增加别人怀疑。此人心思缜密,绝非一般之人。”

李沧海摇了摇头走到坟墓跟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方才因为角度问题,李沧海他们并没有看到那哑巴在干什么,只是依靠他的动作猜测出来他在清理坟墓。

学着那哑巴的样子,半坐在墓前,李沧海越发觉得哪里奇怪。

“这哑巴也太粗心大意了,这么明显的蛛网居然都没有看到,还是我来帮忙清理吧。”狄风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接着他的手就伸到了墓碑之上。

李沧海循着他的手指看去,见墓碑上挂着一张蛛网,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他急忙喝道:“住手!”

这一声疾喝让狄风吓了一跳,他愣愣地看着李沧海,手指刚好停在距离蛛网三寸不到之处。

李沧海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这坟墓以砖石垒成,并没有太多杂草,那哑巴既然在这里除草,可周围却没有除草的痕迹。

他如今可有确定,山神庙房梁上的蜘蛛就是来自这里。

与此同时,一个猜测在他脑中出现。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让狄风学着那哑巴在坟墓前的动作,自己跑到一旁去看。

看了几下之后,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动作并不是在拔草,而是在拨弄什么东西。

李沧海来到坟墓前,认真的观察着坟墓上的每一块砖石,这让狄风看的莫名其妙,还以为他发疯了。

“找到了!”

李沧海手指感觉一松,猛一用力,将墓碑后面的一块砖石给拉了出来。

狄风急忙凑过去,发现这砖石中竟然盛放着不少物件。

这砖石比普通砖石要大上许多,砖石表面被挖成了凹陷,好似一个盒子一样。

里面放着厚厚的书信,其中还有一条细细的绳索。

李沧海拿起一封书信看了起来,片刻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公子,这坟墓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些书信上都写了什么啊?”看着李沧海凝重的表情,狄风顿时有些心痒的问道。

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打草惊蛇的作用出来了,所有的事情都已明了,你去通知狄大人,让所有人都到山神庙去。”

狄风还想说些什么,被李沧海挥手拦住,他只好郁闷的点了点头。

第六章 杀人凶手

日暮西沉之际,李沧海一早就在山神庙里面等候,众人也逐渐前来。

“小子,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杀人偿命,左右,给我拿下!”黄莽远远的看到李沧海,便怒声喝道。

几个士兵应声之后,立即围了上去,想要把他给捆住。

“将军,如今尚未日落,你如何知道我无话可说?”李沧海不卑不亢地说道。

黄莽哼了一声,冷声道:“本将军已经给了你一天时间,这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怨不得别人。”

李沧海很是镇定,丝毫不见慌张,他淡淡地道:“将军莫非要食言不成?这日落未到,将军又怎会知道我没有找到凶手?”

此时,狄怀恰好赶来,他来到李沧海身边,问道:“你真的找到了证据?”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叫大家前来,就是当着大家的面,找出真正的凶手。”

狄怀有些诧异,心中不相信他真的能在一天之内找出凶手,但他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平静的对他道:“此事攸关你之性命,切莫大意。”

说完,狄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开始吧。”

两人说话期间没有理会黄莽,似乎当他不存在一样,这让黄莽很是不悦,他握着剑柄使劲哼了一声。

李沧海整理了下思绪,开口说道:“我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此案始末是怎么回事,凶手是谁,和死者有何恩怨?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弄清楚几处疑点。”

“第一,凶手的动机。第二,死者脚印。第三,凶手如何进来,又如何出去的。这三件事解决,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没有人说话,众人看着他,做出一副聆听的态度。

李沧海伸出一根手指道:“我们先说第一点,凶手的动机。大家将我当成凶手,无非是我在案发现场,不过大家有没有想过,我初到小杨村,甚至不知道这村中有座庙,更别说知道你们的习俗。”

“哦,他们这里什么习俗?”黄莽一脸阴沉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村老,问道:“你们这里的女子出嫁前是不是都要去神庙待上一晚,以求神灵赐福?”

村老有些愕然,不知这和凶杀案有何关系,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整个案情的关键之处,大家可以试想凶手杀人为何会选择死者祈福的时候动手?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山神庙里只有新娘一人。”李沧海说道。

“你想说什么?莫不是在给自己开脱罪名?”黄莽瞪着一双牛眼,对李沧海的无礼感到颇为愤怒。

李沧海摇头:“我并不是为自己脱罪,能够知道这个习俗,且知道死者出嫁的,一定就是村中之人。”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定是你找不到凶手,故意栽赃本村村民!”村老满脸怒意,颤巍巍的喝道。

李沧海看了眼狄怀,狄怀摸着下巴拦下村老的话,示意李沧海接着说下去。

坐在一旁的黄莽似乎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给踩到了地上,他耷拉着脸道:“你说了半天,并没有说出凶手动机,你要是敢耍我,我非宰了你。”

李沧海岂是那种受威胁之人,他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接着说道:“凶手的动机牵扯到另外一件事,现在说出来恐怕大家会不相信,这个一会再说。现在,我们来说第二个疑点。”

李沧海带着众人进到庙内,指着地面上的血泊道:“死者脚印,这是整个案件的核心。我知道有些村民传言是死者死不瞑目,死而复活踩出来的脚印。其实,这一切都是凶手设计出来的。”

“哦?怎么说?”狄怀皱着眉头问道。

他也曾对脚印做过调查,可始终一头雾水,不明白死者如何死后在血泊上留下脚印。

“很简单,凶手利用了一些道具,让尸体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李沧海说着拍了拍手。

狄风立即拿着一根绳子跑了进来,他按照李沧海之前部署,将绳子从神像和梁柱上绕过,然后自己躺在了干涸的血泊上双臂伸直,把绳子从左臂穿到右臂,之后将绳头在绳子上打了个活结。

李沧海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随即他走到神像跟前,用力一拉绳子,狄风顿时从血泊中给吊了起来,一点一点的被移出了血泊。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似乎难以相信这就是真相。

“如你所说,凶手穿着死者的鞋子退到了神台,可之后凶手去了哪里?莫非他还会穿墙不成?”狄怀眉头紧皱,疑问道。

“凶手当然不会穿墙,不过,却可以钻洞。因为,这个神台下面有一个密道。”李沧海拍着神台说道。

狄怀吃了一惊,他急忙招呼衙役上去寻找密道,然而,几名衙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入口。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李沧海,满脸的不解。

“这个密道很隐蔽,开启密道的消息机关也并不在这儿,我说的不错吧,哑巴铁。”李沧海说完,猛地一指那哑巴说道。

那哑巴眼中惊恐无比,愕然的摇着手,似乎很是害怕。

“其实,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对吗?”李沧海没有理会他怯弱的眼神,厉声问道。

哑巴铁拼命的摇着手,求救似的看向村老。

“是你,趁夜潜入了山神庙,然后奸杀了死者,对吗?”李沧海眼神凌厉,步步紧逼道。

村老见李沧海如此逼迫一名哑儿,顿时气的浑身发抖,他颤巍巍的道:“大人啊,求您为哑儿作主啊,他分明是在恐吓哑儿啊!”

没等狄怀开口,李沧海冷笑了一声,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包裹,里面顿时出现许多信笺。

哑巴铁看到那些信笺,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黄莽也有些好奇,开口问道:“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情书,里面记述着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黄莽眉头一皱,寒声道:“故事?我要的是凶手,你却要给我讲故事?”

“这些故事可以说是此案的原由,也就是凶手的动机。校尉大人若是不想听,大可离开这里。”李沧海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黄莽一指李沧海就要发飙。

“黄校尉,此案本官才是主审,希望黄校尉不要耽误本官破案才是。”狄怀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说道。

黄莽不悦地哼了一声,凶狠地瞪着李沧海道:“要说快说,要是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本校尉绝对饶不了你!”

对于这种恃强凌弱的莽夫,李沧海没有一丝好感。

第七章 真相大白

他就是这么个人,只要他对你有好感,就会为你两肋插刀,对你没好感,你就是那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稍微整理了下词序,李沧海说道:“这里记载着一个孩子的心事,那个孩子跟随爹娘从远方逃难来到一个山村,后来在村中住了下来。由于爹娘都是哑巴,那孩子经常受到同龄孩子的嘲笑,这让他性格变得更加孤僻,也不愿和任何人说话。”

“某天,那孩子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一个小女孩来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苹果,并用草药给他治伤。”

“那孩子看着女孩给他做的一切,心中的冰块开始融化,从此两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那孩子将他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女孩,其实他会说话,只是他不愿意开口。后来,他们渐渐长大,那孩子对女孩产生了一些难以抑制的情愫。”

“可当那孩子对女孩诉说情感之时,却遭到了拒绝,女孩原来早已定了娃娃亲,而她只是一直把那孩子当作弟弟。”

说道这里,李沧海看了哑巴铁一眼,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接着说道:“再后来,那孩子知道女孩就要出嫁,他顿时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了无生趣。可是,对女孩深深的执念,却让他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李沧海的讲述,似乎被他带进了故事里。

“他发誓要得到女孩,生不能同床共枕,死也要同坟而眠。于是,他开始谋划,终于在女孩成亲前一夜,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孩。”

李沧海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平静,他说完后,再次盯着哑巴铁,道:“我可有说漏什么?”

哑巴铁面无表情,依旧没有说话。

李沧海摇了摇头,从狄风那拿出一个沾有血迹的绳索,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些都是从你爹娘坟墓中的暗格中取出来的,里面的这些信笺,都是你写给静儿的情书,难道你连这些都不认得?”

哑巴铁脸色铁青,那绳索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他终于开口道:“你说的很对,静儿,是我杀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哗然,特别是小杨村村民,更是满脸愕然,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村老更是惊的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

“我不明白,这一切我设计的很好,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凶手?”哑巴铁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而很平静地问道。

李沧海走到一神台前面,淡淡地道:“香味。”

“香味?”哑巴铁有些不解。

李沧海点燃香炉里的檀香,说道:“你的计划很完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如果不出意外,这将会是场无头案件,最后不了了之。可惜,你忽略了我这个外来因素。”

哑巴铁惨笑了几声,他说道:“我的确没想到当晚还有人躲在这神像后面,要是当时知道,就会将现场伪装成你杀了静儿。”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错,那样的话,我就会成为真正的‘凶手’。我原本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是你身上的味道暴露了你。”

“味道?我不明白。”哑巴铁很是疑惑。

李沧海端起燃烧的蜡烛,轻轻嗅了嗅,道:“伽蓝沉与檀香共同燃烧就会产生迷香,虽然迷香被燃烧殆尽,但迷香的气味却染到了你的身上。我能够闻到最微弱的气味,所以我才想了一出‘飞蝇验刀’,才敢肯定凶手就是你。”

哑巴铁失声惨笑,他好似认命般的道:“千般算计,没想到竟然会败在这细枝末节。”

顿了顿后,哑巴铁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叫道:“静儿她本来就应该属于我,可她却要嫁给从未见过之人,是她先抛弃我的,她是死有余辜!”

李沧海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剑眉一挑,他突然给了哑巴铁一个嘴巴子。

这一掌来的太过突然,众人顿时错愕起来。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能说出这些话,你还是人么?你可知静儿来到山神庙所祈求的是什么?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她祈求山神保佑你平安,保佑你幸福!她在出嫁前还在想着关心你,而你,却做了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我真为静儿姑娘感到不值!”

李沧海狠狠一拳打在哑巴铁的腹部,劈头盖脸地对他怒骂道。

“不、不可能,她在祈求荣华富贵,怎么可能想到我?”哑巴铁吐了口血水,惨笑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沧海胸膛起伏,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疯子。

可是他忍住了,他从供桌上拿了一个苹果扔给哑巴铁:“你自己看看。”

哑巴铁将苹果拿在手中,转了个圈,忽然看到苹果上刻着一行小字:求山神赐福哑弟,平安幸福。

哑巴铁认得那是静儿的字迹,他顿时呆住了。

片刻后,他突然瘫痪在地,看起来似乎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李沧海叹了口气,心中没有丝毫兴奋。

他虽成功破案,也替自己洗脱了罪名,但整个案件让他感到有些沉重。

人世间有太多的罪恶披着伪善的外衣,这也坚定了李沧海成为名侦探的决心。

凶手伏法,后续之事有衙门进行,李沧海也乐得清闲,躺在草地上睡了起来。

这两天他还没怎么休息,这一觉直睡到日暮西沉。

李沧海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狄风坐在他跟前,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见他醒来,狄风欣喜地道:“公子,我家大人要设宴款待你呢,快跟我走吧!”

没等李沧海反应过来,他直接被狄风给拽了起来,然后跳上一辆马车出了小杨村。

一路上狄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原来凶手伏法之后,交待了密道的入口,那入口位于山神庙后面的乱石堆中,很是隐蔽。

衙役在密道中,找到了凶器和死者的头颅,由此‘无头女尸案’算是彻底结束。

狄怀忙着结案,便押着凶手先行回到金水县,留下狄风给他带路。

这期间还出现了一点小插曲,黄莽想要半块‘伽蓝沉’据为己有,狄怀却以此物为证物为由硬是不交,双方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李沧海本就对黄莽无甚好感,不过,想想以后自己和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也懒得再回忆那莽夫的嘴脸。

第八章 娇蛮少女

小杨村距离金水县并不甚远,天黑之前,马车就来到了一处普通宅院。

这宅院只有一进,入门之后就是正堂,两边各有几间厢房。

“狄风,这是何处?”李沧海问道。

“哦,这是我家大人的府宅。”狄风笑嘻嘻地回答。

李沧海诧异地到处扫了几眼,目之所及,可以用简陋二字形容。要不是狄风说了,他还以为这是贫农住的屋子呢。

在他印象中,古代做官之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家资雄厚,再不济也是宅院富丽堂皇,哪有当官当成穷人的?

“狄风啊,你家大人还真是……节俭啊!”李沧海笑道。

“谁说不是呢,我家大人是吃不得好饭,穿不得好衣,住不得好房,堂堂一县之尊,非得把自己弄的比普通老百姓还惨。”狄风摇头晃脑地咕哝道,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李沧海忽然想到,狄风一定在心里骂他家大人活该,就连他都怀疑,狄怀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不过,这也说明狄怀的确是个好官,也难怪小杨村那老顽固村长会对他恭敬有加。

“公子,咱别在这说了,还是进去吧,否则被我家大人知道,又该怪罪我不知礼数了。”狄风边说边引着李沧海走了进去。

正堂中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几个精致小菜,李沧海进来之时,正看到狄怀围着厨裙摆放碗筷。

见李沧海来到,他有些愕然,急忙迎了上去,瞪了狄风一眼,道:“你这小厮越来越无礼了,客人来了,你也不通知我一声。”

“狄大人勿怪,是我让他不要惊动大人的。”李沧海笑吟吟地行礼道。

狄怀解下厨裙,有些尴尬地道:“府中人少,这烧饭之事只能亲力亲为,失礼了。”

“大人说哪里话,吃自己做的饭菜,那吃着才心安理得,要不是我来的晚了,我也要炒两个小菜呢。”李沧海哈哈大笑道。

“来者是客,怎好让李兄下厨,李兄请坐。”狄怀拿起酒壶给李沧海斟满了酒。

李沧海看了看周围,忽然问道:“狄大人,府上难道没有其他人了吗?”

“哦,贱内回娘家去了,这段时间只有我和狄风两人。”狄怀举起酒杯敬了一下,说道:“李兄切莫喊我大人,我比你痴长几岁,你若不嫌弃,喊我大哥便是。”

李沧海没想到狄怀也是个性格豪爽之人,他回敬了一杯酒,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以后就以大哥为称呼了。”

两人哈哈大笑,几杯酒水下肚,便好似久违谋面的挚友一般。

“沧海,大哥我真是佩服你,你竟能在一天之内勘破奇案,放眼整个大唐,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啊!”狄怀喝了几杯之后,忍不住赞叹道。

“大哥过誉了,其实那都是我运气好,才得以侥幸破案。”李沧海打着酒嗝道。

“知道么,我也破过不少案子,可冤假错案还是无可避免。身为县丞,大哥我实在是惭愧啊!”狄怀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叹息道。

“想我堂堂狄家后人,上不能保护江山社稷,下不能替百姓察明冤情,我愧对列祖列宗!”狄怀突然端起酒壶拼命的喝了起来。

李沧海有些莫名奇妙,不就是判错一些案子么,怎么就对不起祖宗了?

狄怀晃悠悠的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正堂里面,他掀起帘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沧海看到帘子后面是一张高脚桌,桌子上供奉着几块灵牌。

狄风一早跑了过去,架着烂醉如泥的狄怀,想将他拉起来。

李沧海端着酒杯晃了过去,那一瞬间,他瞥见灵牌上的文字,忽然打了个激灵,酒劲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正中最上一块灵牌上写着:狄公仁杰之灵位!

李沧海的脑子突然嗡的一下,狄仁杰的灵位!

天,难道狄怀是狄仁杰的后人?

李沧海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狄仁杰是他最敬佩之人,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有幸认识到他的后人。

一股溢于言表的兴奋在他脸上显露出来,借着酒兴,就差没跳起舞来了。

狄风看了看烂醉如泥的狄怀,又看了看兴奋的好似打了鸡血似的李沧海,叹道:“天啊,难道他们都疯了不成?”

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飞进来两条白布,好似灵蛇一般直接将两人给捆了起来。

李沧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体突然飘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阵冷水忽然泼在他脸上。

冷水激面,李沧海顿时清醒,他急忙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被捆成一个粽子似的被吊在了半空。

旁边,则是同样被吊起来的狄怀。

李沧海有些发懵,心道莫非进贼了不成,为何狄风也不喊一声,难道他也给捆住了?

使劲晃了晃脑袋,李沧海睁眼看去,突然一张俏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李沧海吓的大叫一声:“有鬼”!然后,抬头撞了过去。

那张脸也被李沧海的大叫给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几步,怒道:“你才是鬼!”

李沧海顿时愣了,怎么是个女的声音?

他急忙定眼看去,发现眼前站着一名英气勃发的少女。

少女秀发如瀑,皓齿明眸,娇艳的脸颊上还带着一股英气,这是个让人看上一眼就不想移开视线的阳光型美女。

李沧海看的眼睛都直了,特别是他被吊在半空,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少女胸前若隐若现的春光,鼻子一湿,吧嗒一下流出一行鼻血。

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偷窥,她急忙裹了裹上衣,怒视李沧海道:“色狼!不许看!信不信我揍你。”

李沧海可不吃她这一套,他叫道:“又不是我要看的,谁让你把我吊起来的!有本事把我放下,我和你单挑!”

少女又羞又怒,她咬牙切齿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少女说完,手臂一挥,两条白练顿时回到少女袖中。

噗通两声,李沧海和狄怀同时摔在了地上。

哗啦!

没等他爬起来,又是一阵凉水泼到了两人身上。

李沧海顿时火了,他跳了起来,叫道:“小丫头片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少女冷笑不止,就在他捋着袖子,李沧海却看到狄风站在少女身后,正不停的给他打眼色,似乎很是焦急。

“狄风这是在告诉我,这女子不好惹啊!我靠,我堂堂七尺男儿,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打趴下不成?”想到这,李沧海顿时挺起了胸膛,捏着拳头就挥了过去。

然而少女只是轻轻一拉,再一提,简单两个动作之后,李沧海就趴在了地上。

李沧海惊骇不已,前世里他可是警校的搏击冠军,可是却被这少女两根指头就给打趴下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咦,小妹?你怎么来了?”狄怀被泼了两盆冷水,酒醒了不少,看着少女讶异的问道。

“小妹?大哥,她是你小妹?”李沧海趴在地上愕然地问道。

狄怀这才晃着有些发疼的脑袋,道:“忘了给你们介绍,她是舍妹,名叫狄晴。小妹,这是……。”

狄怀还没说完,狄晴一抬手道:“不用介绍,似这等无礼色鬼,本我教训一顿,自然也就知道了。”

说完,狄晴一把抓住李沧海的右脚,直接给拖了出去。

狄怀和狄风两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看,同时打起了激灵,急忙大叫道:“小妹,手下留情啊!”

……

第九章 狄家诡事

曾经有个不知名的混蛋说过这样一句至理名言,不能得罪女人,特别是长相漂亮,武功又高的女人。

李沧海以前一直以为这就是句废话,可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寓意深刻。

要不是狄怀他们出现的及时,李沧海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尽管如此,他依然被揍的在床上躺了一天。

说起来,狄晴的年纪比他还小几岁,但实力的差距却让他无地自容。

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胖揍了一顿,说起来都有些丢人。他真搞不懂,这丫头怎么长大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趁着养伤期间,他从狄风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狄怀真是一代名相狄仁杰的后人,狄家自狄仁杰之后,家世也算显赫。

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致使狄家开始没落。

李沧海这才明白,为何哪晚狄怀说自己对不起祖宗。想想也是,作为神探后人,连案情都审理不好,这不是砸祖宗的招牌么。

不过,李沧海并不在意这些。

他在意的是狄仁杰的经历,一代名相传奇的探案经历,他相信一定比后世流传的故事还要精彩。

拄着拐棍李沧海一瘸一拐地来到正堂,正巧看到狄怀和狄晴在说着什么,狄怀的表情似乎很严肃。

李沧海走了进去,说道:“大哥,你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啊!”

见李沧海进来,狄怀急忙上前搀扶,将他扶到座椅上坐下。

看到这一幕,狄晴的俏脸瞬间拉了下来,她撇着嘴不悦的道:“哥,你堂堂一县之尊,怎么屈尊降贵,去迎接色狼?”

“小妹,不得无礼。”狄怀瞪了下狄晴,对李沧海拱手道:“我这个小妹自幼习武,近年来常在江湖上行走,染上了不少的江湖习性,实在抱歉啊!”

李沧海讪讪一笑,急忙道:“狄小姐性格直爽,颇有侠女之风范,误会,全是误会啊!狄小姐,李沧海这厢有礼了。”

李沧海咧了咧嘴,他可不想再被这丫头给揍一顿。虽然不至于要他性命,可这面上毕竟过不去不是。

狄晴哼了一声,脸上难得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得意的道:“算你有眼光,我就饶你这次。”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还以为这丫头油盐不进呢。”李沧海暗自感慨道。“方才见大哥面露难色,不知发生何事?”

狄怀犹豫了片刻,刚要说话,就被狄晴抢了过去道:“哥,此事乃我狄家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狄怀却是毫不在意,说道:“无妨,沧海他不是外人,何况他心思缜密,或许他能够帮忙解决此事。”

“就他?他能有什么能耐?”狄晴上下打量着李沧海,满脸不信任的表情。

“小妹,你有所不知,沧海可是凭借一己之力,独自破获一桩奇案,其推理之精彩,足以媲美先祖怀英公。”狄怀眯着眼睛赞道。

狄晴可不相信这个偷看她的登徒浪子,但兄长既然要说,她也无法阻拦。

于是,李沧海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狄仁杰有二子,分别是狄光嗣、狄光远。

狄仁杰生前尽忠职守,为大唐江山鞠躬尽瘁,但无时不在危难之中度过。

为保狄家血脉,狄仁杰生前留下训示,子孙两分为支,一支在朝,一支在野。

狄怀所在这支,正是在朝狄光远之后,而狄光嗣一支则隐居民间,为狄仁杰守墓。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的洛阳狄家说起。

一个月前,正值祭祖之日,狄家在野家主狄英率领阖族祭祀先祖狄公。

当夜,狄英睡觉之时,忽觉家中族堂有动静,他以为家中进了窃贼,于是前往查看。

狄家族堂是重地,平日里并无人进入,但里面也没有值钱之物,狄英壮着胆子摸了过去。

族堂中阴森冷清,烛火昏暗,他躲在门外朝里面看。

这一看,险些将他吓的瘫坐在地。

借着烛火,他看到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面孔,狄家先祖——狄仁杰!

白天刚祭祀过先祖,晚上就看到先祖的面孔,任谁也无法冷静,狄英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看错了,可当他认真看时,却发现真的是狄仁杰!

这下可不得了,平白无故的见了鬼,虽说是自家先祖,但这也够吓人的,狄英直接吓的背过气去。

起初,狄家之人还以为狄英是受了什么刺激,说什么先祖显灵,也就没太在意。

可后来,诡异的事情不断发生,先是牲畜死亡,再是有人受伤生病。

后来不仅是狄英,就连其他人也看到了狄仁杰的鬼魂,所有人吓的人心惶惶,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狄家这才找到狄晴。

狄晴自幼习武,在江湖上认识不少能人异士,可是考虑到狄仁杰的名声,她还是觉得此事不能告知外人。

于是,她才来到金水县,找自家兄长帮忙。

听狄怀说完,李沧海顿时陷入了沉思。

狄仁杰是他最敬仰之人,他断不会相信这等荒诞之事,觉得可能是狄家人出现了癔症,才会看到狄仁杰的鬼魂。

狄晴摇头否认,狄仁杰是他们的祖爷爷,怎么可能会认错。

狄怀眉头拧成了川字,此事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大,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指不定会被谣传成什么样子。

“哥,兹事体大,你还是立即随我回洛阳调查一番吧。”狄晴说道。

狄怀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摇头道:“小妹,我知道事关重大,可是这金水县还有许多要事缠身,恐怕我分身乏术啊!”

狄晴杏眼一瞪,不悦道:“咱们狄家就你精通查案,现在家族出现怪事,你却不去理会。哥,我再问你一次,你回是不回?”

狄晴粉脸微怒,李沧海心中暗道,乖乖,这丫头不会想把他哥打晕,然后绑回去吧?

李沧海古怪地打量着狄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很有可能,以狄晴的性格还真能做得出来。

狄怀被她看的浑身不自然,他讪讪的笑了起来:“小妹,你先别生气,不如这样,我找个奇人和你一同前往洛阳,等我安排好金水县之后,就立即赶回洛邑如何?”

“奇人?你可别随便找一个和尚道士来打发我。”狄晴秀眉微蹙,撇嘴道。

狄怀乐呵呵地道:“放心,我找的这个人绝对有能力解决此事。”

“谁?”被狄怀这么一说,狄晴也不禁有些好奇。

狄怀神秘一笑,故作高深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狄晴立刻反应过来,她抬头就朝李沧海看去。

“我?”李沧海指着自己的鼻子,顿时有些愕然。

狄怀有些尴尬地笑道:“沧海,希望你能够替我走一趟。如果有人能够解开诡异之事,我相信非你莫属。”

李沧海看着狄怀,他从狄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份信任,这就足够了。

稍作思考,李沧海点头郑重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替大哥走一趟,狄公也是小弟最为敬仰之人,我定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

第十章 活见鬼了!

狄晴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既然已有打算,当天下午两人便从金水启程,赶往洛阳。

狄晴一直对他存有怀疑,怀疑他的来历,怀疑他的能力,自然也就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李沧海也乐的清闲,坐在马车里面,吃些点心,偷瞄几眼狄晴精致的脸庞,倒也不觉得烦闷。

唯一让他觉得痛苦的就是,这大唐的官道坑坑洼洼的,和前世的柏油大马路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都快要将他的骨架给掂散了。

从金水县到洛阳附近的落凤集,用了整整三天时间,这期间狄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要不是他之前见过狄晴那暴力凶残的本领,他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冰霜美女。

落凤集位于邙山脚下,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

两人昼夜兼程,也确实有些疲惫,于是便找了间客栈,打算在这休息一晚。

狄晴交付好房钱,对李沧海说自己要出去买些东西,也没等李沧海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这雷厉风行的性子,要是放在21世纪,标准的女强人啊!”李沧海嘀咕了几句,放好行李,要了几个小菜,一个人开始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大唐的菜肴做的确实不错,特别是这里的特产杜康酒,香气扑鼻。

原本打算小酌几杯,却不知不觉间喝了整整一坛。

此时,天色渐黑,李沧海觉得小腹有些发涨,于是便晃着微醺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朝外面走去。

找了个角落畅快淋漓的放了下水,李沧海歪着脑袋看着傍晚的夜空,突然兴致勃勃地吼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

撕心裂肺的嗓音,伴随着他鬼哭狼嚎般嚎叫,简直犹如乱世魔音,让人不敢恭维。

正吼的起劲时,小二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然后连拉带拽的将他拽进了屋里。

“我的爷爷,这大晚上的你还这么大声,你是不想活了啊!”小二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外面,说道。

“你放开!”李沧海轻松挣开小二的手,眉毛一挑,喝道:“爷爷我不就是泚了泡尿么,怎么就不想活了?去去去,给我再来二斤杜康酒,这酒可比茅台带劲多了啊!”

李沧海推了小二一把,打了个酒嗝,嘿嘿嘿地道。

那小二吓出了一头汗水,他探头往门外看了看,快速关闭了店门,说道:“客官,没酒了,我劝您还是早些休息去吧!”

李沧海顿时不乐意了,他一把揪住小二衣领,喝道:“少糊弄你家爷爷,你一个酒店怎生会没有酒?快去给我拿来,又不是少你的酒钱。”

那小二整个脸蛋都揉成了一团,险些就要哭了出来:“客官,您已经喝了不少了,我您要是再喝下去,我怕您非得出事不可。”

“去你大爷的,喝你点破酒,你就诅咒我啊?少他娘的废话,赶紧拿酒去!”李沧海醉醺醺的从腰间摸出钱袋,随手丢给店小二。

那店小二无法,只得去拿了一坛酒水给他送了过去。

“客、客官,咱这小镇每逢初一都会有鬼魂作祟,天黑之后切莫大声喧哗,也莫要外出行走。”店小二小心翼翼地说道。

“去去去,少在我耳边聒噪。什么鬼魂作祟,它要是来了,正好拿来下酒。”李沧海早已喝的两眼发光,哪里管他许多,打开酒坛,仰头就大喝了起来。

店小二还想说些什么,但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将店门吹的哐当直响。

店小二急忙跑了过去,想要将店门用门栓扣住,他刚一近前,店门直接被吹开。

外面狂风大作,一个白色身影突然悬浮在店门前,店小二啊的一声大叫,直接给吓晕了过去。

李沧海正喝的起劲,听到小二惨叫,急忙转头看去。

这一看,险些吓的他从桌子上滚下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悬浮在客栈门口,披头散发,吐着长长的舌头,活脱脱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模样。

他大叫一声,抄起酒坛子就砸了过去。

“我靠,鬼啊!”李沧海噗通一下摔在地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匆忙间他抄起一根长凳就冲了过去,对着门槛就是一通乱砸,一遍砸一遍骂道:“去你爷爷的牛鬼蛇神,敢吓唬我?我抽死你,抽死你!”

“喂,你干嘛呢,住手,你疯了?”

就在李沧海状若癫狂的挥动长凳之时,狄晴出现在了客栈门外。

李沧海猛一抬头,看着身穿白衣的狄晴愣了一秒钟,大喝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孽畜,看本座来收服你!”

狄晴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李沧海扑倒在地。

“李沧海!你疯了不成?滚开!”

狄晴被李沧海死死的压在地上,这让她恼羞成怒。

李沧海喝的脑袋发晕,认定眼前所见是鬼魂,哪里肯放手,双臂抱的更紧了些。

“我再说一遍,滚、开!”

狄晴咬牙切齿,她被李沧海按住胳膊,根本用不上力气。

恼羞成怒之际,她直接抬起膝盖狠狠地往李沧海屁股撞了过去。

李沧海哎呦一声,直接被狄晴这一下给撞到了一边。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李沧海脸上,这让李沧海顿时清醒了许多。

“狄晴?怎么是你?鬼呢?”李沧海晃着有些发懵的脑袋问道。

“李沧海,你方才说谁是鬼?你已经第二次说我是鬼了,我长的有那么可怕么?”狄晴脸色阴沉,俏脸上好像蒙了一层乌云,恨恨地道。

李沧海捂着发肿的脸颊,愣愣地看着她,诧异的叫道:“真的有鬼,难道你没有看到?你看这小二都给吓晕了。”

狄晴瞥了眼昏倒在地的店小二,秀眉一挑道:“胡说,我看分明就是你心里有鬼,这小二说不定就是被你给打晕的。”

“我打晕他?”李沧海指着自己的鼻子,使劲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喝多了,出现幻觉不成?”

尴尬的咧了咧嘴,李沧海暗道丢人,每次一醉酒就会耍酒疯,看来以后不能喝酒了。

正自疑惑间,忽然一道白影从对面屋顶疾驰而过。

这一次,不仅是他,就连狄晴也看的真真的。

“快看,我就说我见鬼了,我怎么可能喝多?哈哈哈……。”李沧海指着那白影,总算证明自己没有喝醉,得意的大笑起来。

狄晴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她却比李沧海要清醒的多,在那白影闪过瞬间,狄晴已经纵身飞驰,追了上去。

“我靠,她居然会飞?”

李沧海惊讶的下巴险些脱臼,见狄晴追了出去,他也立刻紧随着跑了过去。

狄晴与那白影一前一后,犹如两团白雾在屋顶,几个闪烁后就不见了踪影。

李沧海顺着街道,一路追出了落凤集,实在是跑不动了,就靠着一棵大树,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第十一章 鬼打墙

这一路狂奔,倒是将他体内酒劲蒸发了许多,他也清醒了不少。

如今正是夜色降临,眼前是一片树林,树林里一片灰蒙蒙的,让人有种很压抑的感觉。

李沧海喘了几口气后,接着往前追去。

这一抬脚,他发现自己竟然迷失了方向。

这片林子没有道路,之前他跑进来也没有注意路线,如今四周一片灰蒙蒙,更加难以辨别方向。

就在李沧海琢磨往哪个方向前行时,这片林子竟升起无数火球。

那些火球都有拳头大小,散发着绿油油的火光,在这阴森的夜色里,显得极其诡异。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往里面一探,兴许能够找到狄晴的行踪。

他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很快就走到那些火球附近。

借着那些火球的幽绿色暗光,李沧海发现这片林子里似乎有许多起伏的小土包。

这让他很奇怪,这片林子并没有在山脉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高低不等的土包?

他掏出火折子,用力的吹了一下。

不得不说,火折子是中国古代一项很伟大的发明,在这个没有火柴的年代,给李沧海生火很大的方便。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他终于看清了面前高耸的土包,那是一个土坟!

而那些绿油油的火光,其实就是鬼火!

李沧海有些头皮发麻,他不是胆小之人,一两个坟丘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周围全是坟丘之时,这种感觉就不同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坟丘,无数鬼火飘动,即便没有鬼,但是这种诡异的氛围,就足够吓死人的了。

李沧海自然不信鬼神,好在他知道那些鬼火的形成原因,这让他心理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这鬼地方竟然是个乱葬岗,我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李沧海找了几个枯枝,将衣服撕下一块,做成了一个火把,借着微弱的火光,顺着感觉往前走去。

一路上李沧海看到的除了坟丘还是坟丘,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坟,走了小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走到头。

李沧海走的累了,刚要歇会,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些烧灼的枯枝,这让他当时就傻眼了。

这些枯枝就是他做火把时用来引火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确定了这个地方的确就是自己之前所待之处。

李沧海此时酒劲未醒,心中虽觉奇怪,只觉是自己走迷了方向,又绕回了远处。

于是,他坐了片刻,待酒醒之后,确定一个方向,径直走了下去。

这一次,李沧海认真记下了所走的路线。

然而,当他再次停下脚步之时,却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李沧海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鬼打墙’。

鬼打墙不是真的遇到了鬼,而是心理被环境影响后,产生的一种错觉,这点李沧海很清楚。

这种古怪的事情有很多解决之法,最简单的就是,找人问路。

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别说人了,就连个鬼影也没有。

李沧海抬头看天,想找出北极星的位置,只要定出一个方位,他就能走出这片坟堆。

不过,这林子被浓雾笼罩,根本看不到星光。

李沧海想了半天,觉得只有用前世听到的那些‘土方法’。

于是,他弄了个竹筒,撒了满满一竹筒的尿。

根据听来的方法,他每到一个路口,就撒出一些尿,然后往左。

李沧海心中暗自打鼓,这方法也不知行不行的通,不过好在他还是童子之身,想来童子尿可以用来辟邪,破个鬼打墙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李沧海再次回到了他点着的篝火处。

李沧海彻底傻眼了,心中暗道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魂不成?

这些鬼魂不让他出去,该不会是要让他陪他们聊天吧?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女鬼,要是长的漂亮些,也就认了。

李沧海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夜黑风高,身处坟地,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紧张的情绪。

正想着自己会不会遇到漂亮女鬼,来一场现实版的‘倩女幽魂’,一个白色身影忽然落到了对面坟头上。

“呔,冤魂鬼怪,看爷爷的‘纯阳液’!”

李沧海浑身紧绷,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然后举起盛尿的竹筒就要扔过去。

“李沧海,你看清楚,是我!”

那身影急忙开口,竟然是狄晴的声音。

狄晴从坟头上跳了下来,借着火光,李沧海才看清楚真的是她。

“什么味道?好臭啊!”狄晴凑到火堆前,厌恶地说道。

李沧海讪讪地笑了笑,急忙把竹筒给丢到了一边,道:“这里是乱葬岗,可能是腐烂的尸臭味。”

狄晴往李沧海身边靠了靠,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那鬼影,这才跟了过来。”李沧海往火堆加了几根枯枝,翻着白眼道:“谁知道你们竟跑那么快,害的我给困在了这里。”

“对了,你去追那鬼影,可有追到?”李沧海好奇地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在狄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害怕。

李沧海使劲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这暴力女也会害怕?不科学!

狄晴摇了摇头,她看着火光道:“那影子速度极快,我施展全力,也未能追上,之后也被困在了这片林子。好在我发现火光,这才循着火光找来。”

“你都追不上?难道那影子真是鬼?”

李沧海和狄晴胡说了各自经历,然后根据两人的经历,李沧海做出了个判断,那就是真的有鬼!

“真有……鬼吗?”

李沧海在那滔滔不绝的论述自己的想法,忽然发现狄晴的身体竟然在发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你害怕鬼?”李沧海好奇的问道。

狄晴俏脸忽青忽白,她咬着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受到了惊吓。

李沧海摸着鼻子,心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那你之前怎么还去追那鬼影?”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狄晴往李沧海身边挪了挪,撇着嘴道:“我以为那是个飞贼,没想到,竟然会是个……鬼。”

借着火光,李沧海忽然发现,狄晴脸上升起一股令人疼惜的柔美。

想想也是,狄晴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即便功夫再高,面对未知之事,也依旧会有恐惧。

“别怕,这世上没有鬼。即便是有,咱也不怕。只要他敢出来,我就让他尝尝‘纯阳液’的厉害!”

李沧海下意识地将狄晴搂在怀中,他这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关怀,而狄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揍他,而是顺势躺到了他的怀里。

“什么是‘纯阳液’啊?”狄晴迷迷糊糊地问道。

“额,纯阳液就是一种神水,能够驱鬼除魔,你安心睡吧!”

李沧海尴尬地挠了挠头,随便说了个能让狄晴安心的理由。

第十二章 奇门遁甲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

李沧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刚要伸个懒腰,发现狄晴躺在他怀里睡的正香。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狄晴,不得不说,狄晴真是个美人。

雪白的皮肤,精致的脸庞,长长的睫毛,标准的大美人,要他说比前世那些歌星明星之流不知漂亮多少倍!

“这么精致的姑娘,偏偏是个暴力狂,可惜,可惜啊!”

李沧海想到当初的那一场毒打,立即觉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此时,狄晴忽然动了一下,李沧海急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啊~禽兽!你竟敢对本女侠无礼?”

耳边传来狄晴银铃般的惊叫,还没等李沧海反应过来,他的眼眶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之后,就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杀猪般的惨叫。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李沧海双眼被打成了熊猫,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哀嚎道:“女侠,你忘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了么?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狄晴睁着一双杏眼,眨巴了几下后,恍然道:“哎呀,我给忘了,还以为你把我……。”

“女侠,你这反射弧是有多长啊?就我这身手,我哪敢轻薄您啊?”李沧海哭丧着脸,就差没哭出来了。

“反射狐?那是什么狐狸?好啊,你敢指桑骂槐的说我是狐狸精?”

狄晴俏脸一寒,挥舞着粉拳就要上去接着揍他。

李沧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急忙叫道:“狄女侠,当务之急就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狄晴这才想起他们还被困在乱葬岗,这里没吃没喝,再耽搁下去,恐怕两人都会命丧于此。

如今已是天亮,较之昨夜视线清晰了许多。

“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狄晴扫了眼周围坟丘,厌恶地撇了撇嘴。

李沧海眯着眼睛看了下阳光,说道:“我们就顺着太阳的方向前进。”

狄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于是点了点头,跟着一瘸一拐的李沧海,往东方而去。

这一次,两人心细了许多,每到一个路口,就用石头做了个标记。

如此,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李沧海和狄晴面面相觑,鬼打墙都是夜晚才会遇到,这大白天的怎么会遇到?

“难道是这里的冤魂作怪?”狄晴缩了缩脖子,有些惊慌地道。

李沧海坐在地上,他回忆着自己所走的每一个岔口,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一划,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转圈。

尽管他每次选择的方向不同,但却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绕圈行走,抬头看了看那些坟堆,李沧海忽然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李沧海强压住心中不适,他看着那些坟堆,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东、南、西、北。”

李沧海站起来确定了下方位,他忽然发现四个方向每隔九丈就有一个特别的坟丘。

说是特别,其实不过是较其他坟丘高出了半尺,而且不同于其他坟丘,这些坟丘是用石块垒成。

“八阵图!”

李沧海忽然醒悟过来,难怪会觉得奇怪,这种排列方法,像极了传说中的八阵图。

据说诸葛孔明曾凭借一些乱石堆,轻而易举的就困住了陆逊数十万大军,倘若这些坟堆真的是按照八阵图所排列,那他们想出去恐怕难比登天了。

将自己猜测对狄晴说了一遍,两人很快陷入了沉默。

“这‘八阵图’我在江湖上听说过,此阵变化万千,鬼神莫测。乃是以‘奇门遁甲’之术排布,可据说除了大唐开国功臣李靖曾习过之后,此术就已经失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狄晴秀眉微蹙,脸上尽是忧虑之色。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摇头道:“这次怕是我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了,奇门遁甲高深莫测,除非知道其排布方法,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很难出去吧!”

有生第一次,李沧海从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对于玄学,他只是略知皮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古代社会,竟然真的有这么神奇的阵法存在。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一旁的狄晴忽然开口念叨起来。

李沧海心中一动,随即侧着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

狄晴一口气念了不下千字,尽是拗口的天干地支之流,好在李沧海自幼聪慧,有过耳不忘之能,才能一字不漏的全部记下。

“晴姑娘,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他以前说我有可能会遇到一些困境,于是将‘奇门遁甲’的口诀传授于我。不过,我只是记下了口诀,对其中所说却是一头雾水。”狄晴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你师傅还会算命啊?难道他算准了你命中会有此劫不成?”李沧海半开玩笑地说道。

狄晴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她眨巴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师傅会看命?”

李沧海咧嘴笑了笑,他不以为意地道:“不管怎样,你师傅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先试着理解这些口诀,看看能否找到破解之法。”

奇门遁甲由‘奇’‘门’以及‘遁甲’组成,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包罗万象,变化莫测。

要想破解此阵,必须要找到生门,而生门又隐于六仪九星,方位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加上环境格局,想要找到生门简直难比登天。

李沧海找了个空旷的所在,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了奇门遁甲大致的格局,然后根据口诀开始演算起来。

那些拗口的口诀放在以前的李沧海根本无法理解,不过,现在的李沧海因为有着另外一人的记忆,很快就将口诀理解了大半。

地面上很快就被写满了各种数值以及推算公式,结合前世所学的归纳推理法,李沧海不断的排除各种可行方案。

狄晴在一旁盯着李沧海,她突然觉得,李沧海认真的模样还挺帅。

虽然她看不懂地面上的那些鬼画符,但她也猜的出来,李沧海这是在推演出路。

她根本不相信李沧海能够破解奇门遁甲,毕竟,这是一门深奥到让人头痛的学问。

狄晴已经做好打算,实在找不到出路,就一把火把这片林子给烧了。

就在狄晴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之际,李沧海欣喜的叫了起来。

“我找到出路了!”

狄晴急忙将脑袋凑过去,不可思议的道:“你破解了奇门遁甲?”

“不算破解,这奇门遁甲变化莫测,岂是我能破解的,我只是找到了生门的所在。”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

“你不是说生门一直处于变化之中么?”狄晴有些不解。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生门一直处于变化之中,但所有的变化并非无迹可寻。如今已是正午,如果我算的不错,日落之时,生门就会出现在……那个方位!”

李沧海一指东方,脸上浮现一丝疲惫。

第十三章 鬼门关!

推演生门实在是费神,李沧海从来没觉得如此疲惫过,他现在可是对那些玄学之士佩服万分,推演如此庞大的信息,简直就是一群非人类。

“这片林子,怎么会有奇门遁甲?之前那鬼影又是什么东西,它又去了哪里?”

李沧海使劲掐了掐眉心,越想越是头疼,许多事情犹如迷雾一般在他脑中浮现,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狄晴叫醒,睁眼一看已经是快要日落。

李沧海急忙清醒了下脑袋,他一边在心里默算时间,一边让狄晴准备火把。

当太阳落下树梢之际,李沧海知道时间已到,急忙拉着狄晴往东走去。

经过白天的观察,他推测这奇门遁甲是以外方内圆为布局,与传统的‘天圆地方’说相反。

这让他得出一个大胆的推测,想要离开此阵,就要往相反的方向前行。

奇门隐于六仪之下,伏于三奇之中,逢阳而循阴,遇奇而走偶,如此方有一线之生机。

夜色凄迷,整片林子又降下大雾。

两人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大雾中穿行,这比李沧海推测的情况要复杂的多,浓雾之中方向难辨,稍有错误,可能就会再次迷失在这阵图之中。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周围的坟堆逐渐消失。

可眼前所见,却让他们感到迷茫。

这是一处较为开阔的空旷地带,整个地带笼罩在大雾之中,只能隐约看到深处似乎矗立着一些建筑。

“这是什么地方,好冷。”狄晴哆嗦着揉了揉脸蛋,有些发抖的问道。

李沧海摇头,他也不知这是何处。

“这里气氛阴森,咱们还是小心一点。”

李沧海将火把燃烧的更旺一些,略微定了定方位,带着狄晴往前走去。

两人走了大约二十丈左右,赫然发现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条数十丈宽的悬崖!

悬崖被大雾笼罩,深不见底,风声在悬崖中嘶吼,低沉的声音,犹如无数夜鬼哀嚎,让人不寒而栗。

“李沧海,这里有块石碑。”

就在这时,狄晴忽然发现悬崖边竖着一块石碑,急忙喊李沧海过去看。

李沧海快步走了过去,那石碑高有丈许,碑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看起来斑驳无比。

将青苔弄掉,李沧海拿着火把照了上去,这一看顿时让他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狄晴觉得奇怪,急忙凑过去看,她赫然看到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鬼门关!

狄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犹如石化般呆立当场。

“鬼……门关,我们来到阴间了么?”狄晴显然是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

李沧海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一向不相信鬼神存在,于是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继续往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

“可是……这里要真的是阴曹地府呢?”

李沧海牵住狄晴的手,沉声道:“倘若真是阴曹地府,我陪你共同赴死。”

说起来也怪,狄晴的手被李沧海握住后,她烦乱的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石碑后面有一条不过丈许宽的石桥,石桥隐于大雾之中,直通对面悬崖。

李沧海拍了拍狄晴的手背,随即牵着她走上石桥。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们走在石桥上,总能感觉到身边似乎有无数游魂在游荡,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凄厉哀怨的鬼哭。

狄晴本就害怕鬼物,她干脆闭上眼睛,任凭李沧海拽着她前行。

李沧海表面镇定,可额头上却出了一头的汗水。

这石桥狭窄,又隐于浓雾之中,稍有差池落入悬崖,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二十丈左右的距离,他们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走了过去。

李沧海整个人都要垮了,他和狄晴两人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才接着往里走去。

这是一个广场,广场上种满了红色的彼岸花。

血红色的彼岸花连成一片,犹如血海一般,红的让人晕眩。

穿过广场,就是半壁山崖,山崖上雕刻着无数狰狞的鬼神。

山崖正对着石桥的直线上,有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走了进去。

山洞有十余丈长,漆黑压抑的山洞里,到处是诡异阴森的鬼神雕像。

走出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处竟是一片宏伟的宫殿群。

宫殿群前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水缓缓流动。

两岸开满了彼岸花,一条黄色泥土铺成的道路,在彼岸花的血色海洋里蜿蜒而去。

周围浓雾阴森,红黄黑几种色彩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直击人心。

“看,那里有座石桥!”狄晴也被眼前所见深深的震撼,忘记了害怕。

李沧海顺着狄晴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有座石桥架在河流之上。

两人来到石桥,站在石桥上往下看去,清澈的河流犹如光滑的镜面,倒影出两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河面上竟然浮现出他的种种过往,仿佛在放一场电影。

那一瞬间,两人仿佛陷入了迷茫,竟探出半个身子,随时都会掉入河底。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闪过一个白影。

那白影披头散发,伸出双爪朝两人抓去。

“鬼影!”

李沧海大叫一声,猛地清醒过来,他骇然发现,自己和狄晴两人正呈一种诡异的姿势要从桥上跳入河里。

他瞥了眼河流,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清澈的河流中,竟然出现了无数诡异的鱼类。

那些鱼似人非人,全身长着鳞片,还有着一条鱼尾。

李沧海瞬间明白,这些就是传说中的‘蜃鱼’。

‘蜃鱼’是鲛人的一种,与鲛人不同,蜃鱼擅长迷惑人心。

李沧海突然醒悟,方才自己所见全是被这‘蜃鱼’给迷惑了,他急忙拉住快要跳入河流的狄晴,大叫道:“晴姑娘,快醒醒!”

狄晴脸颊绯红,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显出少有的娇羞之色,可眼神却依旧空洞无神。

下面那些蜃鱼长着长满倒刺的尖牙,纷纷抬着头,等待着猎物掉落。

那一瞬间,李沧海竟然看到那些蜃鱼的眼中浮现的奸诈,这让他顿时打了个寒噤,心道这些怪物莫非成精了不成?

想到这里,李沧海也无暇多想,他们是被蜃鱼的眼神所迷惑。他直接将狄晴的头转到一旁,然后一口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他们之间的对视。

第十四章 森罗殿

狄晴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正被李沧海用力的吻着,整个身体顿时颤抖了起来。

李沧海见她醒来,急忙道:“快走,这河里有古怪,不要低头去看!”

说着,李沧海拉着没有反应过来的狄晴,飞快的跑下了石桥。

过了石桥,李沧海心有余悸的朝河边看去,那些蜃鱼发出不甘的尖叫,但却没有爬出来,在河边哀怨的望了他们一阵后,就纷纷离开。

“方才……。”狄晴脸颊绯红,咬着嘴唇想要询问。

“方才我们受到了蜃鱼的蛊惑,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忘川河以及奈何桥。”李沧海眉头紧皱,丝毫没有注意到狄晴的表情。

“还有刚才那鬼影,难道是幻觉不成?”

李沧海回想着方才那一幕,要不是那鬼影出现,此时他们恐怕已成蜃鱼腹中之物。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李沧海拉着狄晴,快速顺着蜿蜒小路走去。

桀桀~

周围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怪笑,那笑声仿佛有人在用刀子刮石头,声音尖锐凄厉,恐怖至极。

呼~

一道白影从空中飞过,李沧海神色猛地一紧。

呼~

没等他停步,又是一道白影飞过。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四周,这周围空旷,除了遍地的彼岸花,再无他物。

然而,那白影却又不时出现,仿佛鬼魅一般。

李沧海屏息凝视,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在那白影再一次飞过之后,李沧海忽然发现一株彼岸花摇晃了起来。

李沧海立即闪电般的出手,一把抓住了白影后腿,与此同时,狄晴也出手抓住了白影的肩膀。

唳~

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突然从白影发出,白影一个翻腾挣脱了两人,伸出一双满是尖刺的利爪,朝着两人抓了过去。

哧的一下,李沧海肩头被利爪勾住,猛地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狄晴反应迅速,在那利爪抓下之际,巧妙的躲开,之后翻手一掌拍在白影上。

只听那白影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冲天而起,瞬间不见了踪影。

见李沧海受伤,狄晴急忙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李沧海疼的呲牙咧嘴,这一下险些洞穿他的锁骨,深深的伤口流出大片血水,很快就染湿了他整个肩头。

李沧海摇了摇头,狄晴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两人谨慎地观察了一炷香时间,确定那白影没有再出现,才接着往里走去。

这地方阴森诡异,充满着危险,越早离开此地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顺着黄泉路一直走,两人很快就来到宫殿群前面。

从这里看去,整个宫殿群分成好几重,每一重都比之前要高出许多,那些宫殿隐于浓雾中,李沧海也无法分辨到底有几重。

两人来到第一重宫殿,整个宫殿气势恢宏,然而朱墙碧瓦却给人一种无比阴森的压抑气息。

宫殿正门上挂着一副匾额,上面用古篆写着:秦广王殿。

“看来,这就是十殿阎罗的第一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阎君。”李沧海抬头看着匾额,半开玩笑的道。

狄晴秀眉微蹙,哂道:“要是真遇到秦广王,小心你被他抽筋挖骨!”

见狄晴竟开起了玩笑,李沧海知道狄晴心中的恐惧已经消失了许多,便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贿赂他才行,也不知秦广王缺不缺钱。”

狄晴白了他一眼,抚着他忧心的道:“你真的认为,这里面会有出路么?”

李沧海叹了口气,他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前行了,这片宫殿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推开血黑色的槐木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殿内空间极大,一片漆黑,伴随着两人脚步声,气氛更加诡异起来。

两人挥动火把,朝四周看去,忽然发现前面多出一些身影,看起来似乎是人。

李沧海挥着火把,小心翼翼地照去,可眼前所见顿时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那些其实是石人,数量有十尊,以相对之势分列在殿中两旁。

让李沧海感到头皮发麻的是石人的形态,那些石人身体或折或拧,呈现出诡异的形态,他们表情狰狞可怖,真如地狱中正在受刑的恶鬼。

狄晴第一眼看到时,还以为真是恶鬼,直到李沧海说这些是石像后,她才缓过神来。

惊恐无比的看着那些石像,狄晴脸色惨白,紧紧的握着李沧海的手。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平复下心情,随后往前走去。

大殿正中,有一尊高大的塑像,怒目圆睁,手持生死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秦广王。

李沧海担心殿中会有危险,便直接侧过塑像,往殿后而去。

穿过秦广王殿,就是一处空旷之地,此处枯树无数,一片萧瑟肃杀之气。

枯树林中,有一条羊肠小道。

两人手持火把,在羊肠小道上走着,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一口井。

嘶嘶~

此时林中传出一阵嘶嘶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就在两人心惊之际,突然从枯林中窜出两条巨蟒。

两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就咬了过去。

狄晴尖叫一声,随即挥舞火把,对着两条巨蟒挥了过去。

李沧海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他看着狄晴为了护他,竟然和两条巨蟒对抗,他的双眸瞬间变的通红。

怒吼了一声,李沧海发疯一般冲了过去,抱着一条巨蟒的脑袋,拼命的啃了起来。

那巨蟒正巧被他抱住了七寸,拼命的甩着身子,想要将李沧海甩出去,可李沧海好似陷入了癫狂,死死的抱着巨蟒,疯狂的咬了起来。

“李沧海!你怎么了?”

李沧海耳边突然传来狄晴的惊叫,他猛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一株枯木,拼命的啃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李沧海看着狄晴,忽然他看到狄晴身边浮现出许多恶鬼,那些恶鬼伸出利爪,想要将狄晴抓走。

“晴姑娘,小心身后!”

李沧海大吼一声,猛地扑了过去,那些厉鬼瞬间又化成无数怪物,疯狂的朝他咬了过来。

那一刻,李沧海仿佛感觉自己正在被恶鬼撕咬,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第十五章 神都洛阳

仿佛过了许久,李沧海逐渐恢复了一丝知觉。

他想起被厉鬼包围的狄晴,突然大吼一声:“晴姑娘,快跑!”

这一声大叫,李沧海猛地坐了起来。

此时,他浑身疼痛,睁开眼睛扫了眼周围,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客栈之中。

窗外,阳光格外刺眼,刺的他眼睛有些发酸。

“我怎么会在客栈?”李沧海捶了捶异常疼痛的脑袋,脑子里一片空白。

“咦,客官你醒了?”店小二端着碗药走了进来,欣喜地叫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看着店小二,疑惑地问道。

店小二将药递给李沧海,说道:“客官,您真是命大,从瀑布上掉下来都没事。”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经过店小二的讲述,他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和狄晴是被猎人在山中瀑布的水潭里发现的,发现时两人已经昏迷,于是便被送到了落凤集。

当时,碰巧被店小二遇到,这才将他们接回客栈。

李沧海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问道:“和我一起的那姑娘呢?”

“哦,那位姑娘早先就醒来了,此时应该在客房之中。”店小二犹豫了下,说道:“不过,那位姑娘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脸色很是难看。”

李沧海急忙跳下床,披起衣衫就往外走去,留下店小二在那叫:“客官,您还没喝药呢!”

玄字一号客房内,狄晴半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身体瑟瑟发抖。

李沧海推门而进,快步走了过去。

狄晴一见到李沧海,忽然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沧海一愣,叹道狄晴毕竟是个小姑娘,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也的确难为她了。

轻轻拍着狄晴的后背,直到狄晴缓过神,他才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狄晴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只知道当时见他好似发疯似的啃着一条巨蟒。

随后,她就被无数鬼怪所包围,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迷茫之中,她好似感到自己和李沧海掉进了井里,醒来之后,就已经身处客栈之中。

“巨蟒?不是枯树么?”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一团,狄晴所说和他所遇到的情况,竟然完全相反,难道当时自己抱着的真的是巨蟒,而不是枯树?

李沧海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孰真孰假,他有些头疼的掐了掐眉心。

“沧海,你说这世上真有幽冥界么?”狄晴似乎还没有从那经历中醒来,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幽冥界,但是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无惧鬼神。”

李沧海安慰着狄晴,直到她睡着后,才走出房间。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

李沧海回想着之前经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不是肩头的伤口提醒着他,他真的会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白色的鬼影,奇门遁甲的坟堆,幽冥地界的蜃鱼,这一切都充满了诡异与神秘。

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庞大幽冥宫殿群,竟然没有人见到过,甚至连听也未曾听闻。

李沧海询问过店小二,除了这里有‘祭鬼’的传统之外,落凤集没有任何有关宫殿群的传闻。

唯一的传闻,只有邙山深处有着一座阴间入口,但邙山深处距离落凤集还有很远的距离,也不知这和他们遇到的是否有所关联。

算起来,从两人来到落凤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

想到自己此番去狄家的目的,李沧海立即招呼店小二往洛阳城跑一趟,让狄家派人来接狄晴。

狄晴这次受到的刺激不小,不适应再舟车劳顿,让狄家人前来接她是最好的方法。

落凤集距离洛阳城不远,次日午时,狄家就派人前来接到了两人。

坐在马车里,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落凤集,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知道落凤集,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此番前来是为了狄家之事,他也不想再进入那鬼地方,索性便打起了瞌睡。

洛阳,立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为历代诸侯群雄逐鹿的皇者必争之地。

后经武瞾立国,改李唐国号为大周,立洛阳为帝都,是以又号‘神都’。

神都洛阳,繁花似锦,热闹非凡,到处一片歌舞升平。

李沧海前世曾不止一次的去过洛阳,但却是第一次来到古时‘神都’。

相较于前世的高楼大厦,这里沉淀着厚重而真实的历史,这种感觉很奇妙,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有此奇特之旅吧!

洛阳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前世,他甚至还能够看到不少的西域面孔,这让他感慨大唐真是开明的一个伟大朝代。

狄家位于洛阳城西市,这里所居住的皆是富商巨贾,环境也相对清静许多。

狄家在野家主狄英,擅于经商,颇有家资,在洛阳城也是显赫人物。

当天用过晚膳后,李沧海就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

大致上与狄晴所说不差,对于先祖的显灵,着实让整个狄家鸡犬不宁。

狄晴气色好了很多,李沧海原想着让她去休息,但她坚持要跟着一起查看,没奈何李沧海只得随她。

狄家族堂位于狄家大宅后院,在狄英的带领下,几人来到族堂。

族堂正中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些牌位,一眼就能够看到狄仁杰牌位。

出于对偶像的尊敬,李沧海恭敬地上了三炷香,之后才开始在族堂中四处查看。

族堂之中的横梁上挂着纱帐,桌椅上都落了一层浅灰,似乎有段时间没人打扫了。

为了防止有人破坏现场,李沧海事先就让众人站在了门外,他看过一遍之后,觉得毫无头绪,

于是便怀疑狄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狄英摇头,坚决的认为自己看到了先祖英魂。

“你们最近一次见到狄公英魂是在何时?”李沧海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问道。

“最近一次,是在五天前。当时正值晚饭时间,门外忽然风声大作,我们远远的就看到了先祖出现在院落之中。此事府中丫鬟也亲眼所见,道长,您看这是为何?”

狄英跪在门外,对着那些牌位遥遥的磕了几个头,紧张兮兮地问道。

“二哥,沧海他不是道士,他是过来查案的。”狄晴说道。

狄英一听此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拉了下狄晴的衣袖,责备道:“晴儿,不是让你找个有神通的能人异士么,怎么弄个查案的过来?咱们狄府又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二哥,此事太过蹊跷了,你也不想想,倘若真是先祖显灵,为何要弄的咱们鸡犬不宁?还有,你要我找道士和尚,莫不是你真把先祖当成了鬼怪不成?”狄晴秀眉紧蹙,一脸不乐意地道。

第十六章 狄公墓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实在太诡异了,不是先祖显灵,为何狄家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怪事?”狄英哭丧着脸,摊着双手颇为无奈。

狄晴转身看着李沧海,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李沧海微微一笑,他淡淡地道:“我虽不是道士,但也懂的一些法术。稍后我就做法,为大家驱除邪氛。”

“你是说有妖邪作祟?”狄英瞪大眼睛问道。

“狄公一生为了江山社稷,实乃举世英豪,又岂会出来吓唬自家人,我猜定是有妖邪冒充狄公。”李沧海说的义正言辞,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倘若真是妖邪作祟,你真的会捉妖?”狄英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李沧海哈哈一笑,颇为自信地道:“实不相瞒,在下师承吕洞宾吕仙人,曾习得异术,莫说几个小妖,就是阴曹地府,我也走过一遭。”

李沧海说着,对狄晴挤了挤眼。

狄晴瞟了他一眼,眼中尽是诧异之色,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点头道:“二哥,他真的去过‘阴曹地府’!”

狄晴心里纳闷,他是吕洞宾的弟子?自己怎么会没听过?不过,说起‘阴曹地府’,自己也算是走了一遭呢!

子夜时分,狄府大院之中,放着一条长桌,桌上以黄布覆盖,上放香炉桃剑以及一些符文。

李沧海站在桌后闭目养神,等到众人聚齐时,他眼睛蓦地一睁,掣起桃木剑,念念有词的对着空气比划了起来。

狄晴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盯着他,见他神色凝重,一招一式的竟然有板有眼,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乾坤天地,阴阳之灵,奉天敕令,护我真形。急急如律令,敕!”

李沧海用手指蘸上黑狗血,在那些符文上画了几个符号,然后沉声吐气道:“这些符你们带在身上,可保你们平安无恙。”

狄英急忙吩咐下人将符文分发下去,自己拿起一张符文贴身收好。

做完法事之后,已是深夜,李沧海又宽慰了一番众人,这才回房休息。

狄晴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道:“李沧海,我家真有妖邪作祟?你真的会法术?”

李沧海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当然不会法术,我那是在骗他们。”

“啊?你不会法术?”狄晴瞪大了杏眼,不可思议的叫道。

“嘘”,李沧海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说道:“我从来不想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不过你也看到了,你家人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我只有这样才能暂且稳住他们。这样,才能放心的去调查情况。”

狄晴眨巴着眼睛,恍然般的道:“原来如此,那你可有查出什么异样?”

李沧海眉头紧锁,摇头道:“我查看过族堂,没有任何异样。惟今之计,只有等狄公再次显灵,方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可是你要怎么知道先祖何时显灵呢?”狄晴秀眉微蹙,很是头疼的问道。

“我询问过令兄以及家仆,我发现这几次狄公显灵,似乎有着一种规律。”李沧海沉吟道。

“规律?什么规律?”狄晴一脸茫然。

“狄公第一次显灵到现在共有九次,以每三次为一个周期,狄公每次显灵的规律就是一、三、五。”

见狄晴听的一头雾水,李沧海认真的给她解释道:“狄公第一次显灵是在初一,第二次在初四,第三次是在初九。这是第一个周期,第二个周期则以初九为始,接下来是十二、十七,以此类推下去就能发现其中规律。”

狄晴掰着手指认真的数着,发现果然如李沧海所说。

“这种奇怪的规律,你是怎么发现的?”狄晴眨巴着杏眼,惊羡的问道。

李沧海轻轻一笑道:“这是一种思维逻辑学问,只要学会寻找关键,就能够找到其中规律。”

“可是,这和先祖显灵有何关系?”狄晴皱着眉头道。

“上次狄公显灵是在五天前,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就到了新一轮的周期。”李沧海看着房檐,此时竟淅沥沥的下起了夜雨。

狄晴眼睛一亮,惊讶的道:“你是说,明天先祖就会再次显灵?”

李沧海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深沉夜色,沉声道:“究竟是有人搞鬼,还是真的是狄公显灵,明日便可见分晓。”

次日清晨。

李沧海起的很早,清晨的洛阳城笼罩在淡淡雨雾之中,没有了白天的喧闹,给人一种特别安详静谧的感觉。

雨还在下,但狄家家仆却早已起来打扫庭院。

李沧海撑起一把绘着牡丹的油纸伞,找个家仆问了下狄公墓的方向,便消失在了雨中。

狄公墓位于洛阳城东市,在享誉天下的白马寺山门之外。

狄仁杰一生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相传他病故之时,朝野凄恸,武则天泣曰:朝堂空也。

是以,武则天御旨颁布,将狄仁杰葬在皇家寺院,白马寺旁,以告慰其英灵。

时至今日,依旧有许多百姓,前来白马寺奉香之时,亦不忘拜祭狄公。

狄公墓是呈圆形状,以青石砌成,墓前有碑,上书:名相狄梁公之墓。

烟雨凄迷,周围矗立着几尊石兽,步入其间,一股肃穆之感便油然而生。

李沧海怀着朝圣之心,神情肃穆的跪在墓前磕了几个头,之后便绕着坟墓认真观察了起来。

狄公墓因临近白马寺,常有僧人前来打扫,是以很是整洁。

李沧海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打着伞,静静地站在墓前。

“这位施主,雨急风骤,当心寒气入体啊!”

不知何时,李沧海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沙弥,打着油纸伞对他说道。

李沧海看着那沙弥,好奇道:“大师,下着雨您也过来给狄公清墓?”

“阿弥陀佛,狄公忠心为国,爱民如子,实乃当世菩萨,本寺自当奉之以佛。”那僧人边说边到墓前察看巡视,清理杂物。

李沧海想了想,问道:“大师,最近狄公墓可有发生什么古怪之事?”

“小僧自入寺之时,每天都会来到此处,并没有任何古怪之事发生。”那僧人清理了下周围枯枝,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过,墓前的这尊焚香铜炉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这是何时发生之事?”李沧海随口问道。

“大概一个月前,小僧前来巡视时发现,焚香铜炉的方向出现一些偏差,所以才断定有人移动过香炉。”那僧人指着墓前的一尊半人高的香炉说道。

李沧海走到香炉旁边,他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香炉放置已有数十年,早已在青石砖上留下痕迹。

香炉后足的确偏出了微不足道的半个指甲盖的距离,如此细微之处,很难让人发现。

“大师观察入微,让人佩服!”李沧海赞叹道。

那僧人诵了声佛号,谦逊的道:“小僧每天都会来此,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早已熟记于心。不过,这也可能是香客无意间推动的,小僧也并未放在心上。”

李沧海拍了拍香炉,这香炉以纯铜铸就,少说也有数百斤之重,他用尽全力也没能推动香炉分毫。

第十七章 捉鬼

出于习惯,李沧海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些疑问。

香炉放置了几十年都未曾有人动过,为何会突然出现偏差?

即便是有人能够推动数百斤的重量,可是谁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推这个玩?

如果不是香客故意为之,那会是何人所为?目的究竟何在呢?

“慧光,近来盗贼频出,仔细巡视狄公墓,切莫让盗贼钻了空子。”一名中年僧人打着雨伞走了过来,对那僧人说道。

“师兄放心,慧光会仔细巡视。”慧光对那僧人行礼。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沧海脑海中忽然闪出一道灵光。

“难道,推动香炉的是一些盗贼?他们想要盗狄仁杰的坟墓?”李沧海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狄仁杰作为一代名相,武则天定会赐他无数珍宝陪葬,想必有些盗墓贼盯上了这墓中珍宝。

想到这里,李沧海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香炉真是被盗墓贼所移动,那狄仁杰显灵,会不会和此事有着一些关联?

李沧海试着将狄公墓与狄家发生的事糅合,发现两者之间并没有能够联系起来的线索。

盗墓贼一般都是为了财宝,可狄仁杰显灵又是为了什么?如果狄仁杰显灵是盗墓贼在搞鬼,他们所图为何?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李沧海想不通两者之间的关系,于是喃喃自语起来。

慧光已和中年僧人分开,他走到李沧海身边,看到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于是便道:“世间之事,皆由因缘汇聚而成,施主,你著相了。”

此时,李沧海脑中一片混乱,他的思绪犹如在转圈的蚂蚁,始终找不到出路。

慧光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将他从混乱中拉了出来。

“是了,世间无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其形成的原因。狄公显灵与香炉移动时间如此相近,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李沧海想通了这一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大师,多谢你出言开导,我明白了,哈哈。”

慧光面含微笑,躬身道:“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重,真乃福德之人。”

顾不得和慧光多说其他,李沧海转身告辞,急忙往狄家走去。

回到狄家,李沧海立即招呼那些家仆,去买一些麻绳渔网之类。

狄晴在经历过‘幽冥地界’之后,就没睡过好觉,此番回到家中,她一觉睡到将近午时才起。

拖着长长的裙摆,有些慵懒的揉着眼睛,狄晴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淡粉色的长裙,披散的秀发,李沧海愣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神来。

“这丫头换下劲装,竟这么迷人,简直如同仙女下凡啊!”李沧海直勾勾的盯着狄晴,心中暗道。

狄晴打了个哈欠,她看到李沧海盯着她,嘴角竟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狄晴破天荒的没有动手打他,而且连言语威胁都没有,而是好奇的问道:“李沧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几名家仆正忙着结绳,李沧海则在弄着渔网,他眯着眼睛道:“抓鬼!”

“抓鬼?”狄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李沧海所说,随即变得兴奋起来。

“太好玩了,我还从来没抓过鬼呢!”

李沧海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你不是很害怕鬼么?怎么现在这么兴奋?”

狄晴白了他一眼,傲然道:“本小姐连‘阴曹地府’都去过,还会怕鬼?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物,竟敢冒充本小姐的先祖,被我抓住非得让他魂飞魄散不可!”

狄晴边说,边挥舞着拳头,看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找人打上一架。

亥时三刻,狄英带着一众家仆躲在暗处,手里抓着符箓,神色紧张的盯着族堂。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则躲在族堂对面的屋顶上,这里可以看到族堂内的情形。

“沧海,那鬼真的会来么?”狄晴脸色极其不自然的问道。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族堂,沉吟道:“只要他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会再来。”

“找东西?”狄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狄家房屋众多,这只‘鬼’却一直出现在族堂,我猜测这里定然有他需要之物。”

狄晴秀眉紧蹙,疑惑道:“族堂内并无他物啊,都是一些先祖留下来的老物件,连一件值钱的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转眼子时将近。

族堂内平静异常,没有丝毫动静。

“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会不会猜错了?”狄晴有些郁闷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目光紧盯着族堂,忽然一道影子自族堂内的窗前飘过。

“来了!”

李沧海一指族堂,随即放出信号。

埋伏在族堂外的一众家仆,收到信号之后,纷纷手捧布袋悄悄朝各个窗户挪去。

李沧海顺着屋檐翻了下去,他凑到门前,隔着门缝果然看到一个身影。

那身影身长七尺,身着玄色长衫,看身形与族堂内挂着的狄公画像,竟颇为相似。

那身影在族堂内来回巡视,似乎真的在找什么东西。

“何方鬼怪,竟敢冒充狄公?本座今日就收了你这孽畜!”李沧海一脚将门踹开,跳将出去,学着前世看来的电影对白,大吼了一声。

那身影正在全神贯注地寻找,听到大吼却没有一丝反应,而是平静地扭过头来。

李沧海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这简直和狄仁杰的画像一模一样,特别是脸上的苍白,真好似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般。

那‘鬼’与李沧海对视了一秒,忽然抬起手臂,他宽大的衣袖瞬间将李沧海的脖子给缠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将李沧海打的有些措手不及,那衣袖就如一条蟒蛇,死死的卷住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喘息。

李沧海青筋暴露,眼球突出,眼看随时都会窒息而亡。

慌乱间,李沧海抓到狄晴给他的匕首,他拔出匕首就往衣袖削去。

那匕首锋利无比,衣袖顿时给削断。

李沧海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他眼中发狠,嗷的一声,就朝对方用力刺了过去。

那鬼似乎没想到李沧海能挣脱衣袖,身形一点,瞬间往后飘了起来,悬浮在空中。

“快来人!”

李沧海一击扑空,立即吹了声口哨。

那鬼悬浮在半空,空洞的眼睛看着李沧海,好似在看一个死人。听到李沧海大叫,那鬼忽然转身,径往左侧窗户飘去。

第十八章 族堂命案

就在此时,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将那鬼给罩在了下面。

那鬼重重的摔在地上,李沧海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

那鬼虽被网罩住,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只听哧的一声,绳网顿时裂开。

李沧海一击扑空,心道不妙,这绳网是用浸过油的麻绳编成,异常坚韧,对方竟能轻松挣断。

眼看那鬼从窗户飘去,李沧海立即大喝一声: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埋伏在房角下的仆人,立即扯开布袋往窗户扔了过去。

一片白茫茫的面粉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那鬼影直接穿了过去,瞬间消失。

李沧海捂着鼻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族堂,抬头看了下对面屋顶,发现已经不见了狄晴的踪影。

三两步走到窗边,他看着地面上留下的面粉痕迹,暗道:“狄晴,交给你了。”

“大师,怎么样?是不是真是先祖?”狄英捏着黄符,额头上流出豆大的汗珠,紧张兮兮的问道。

对先祖出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所以他一定要确认里面究竟是不是狄仁杰英灵。

“我已性命担保,方才绝不是狄公之灵。”李沧海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他们宽心。

此时,族堂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李沧海和狄英急忙冲了进去,只见族堂之中竟然躺着一具尸体,尸体浑身扭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

所有人都发出惊恐的叫声,吓得纷纷后退。

狄英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颤巍巍的近前,待看清楚尸体样貌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吓得怪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李沧海急忙上前,他认识这尸体,此人正是狄家家仆。

所有的仆人都吓的躲在门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李沧海脸色有些难看,他安抚了下众人,让人抬走狄英,又让人去通知官府,自己蹲在那尸体面前观察了起来。

他方才离开族堂时,堂中并无一物,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具尸体。

况且,从他离开到外面,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

李沧海仔细的查看着尸体,他发现尸体竟然早已冰凉,更为诡异的是,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整体看起来,此人似乎已经死了许久。

可是,就在一炷香之前,李沧海还曾见过他。

李沧海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么问题来了,尸体为何会呈现出冰冷僵硬之状呢?

空荡的族堂内,烛火忽明忽灭。

原本肃穆的族堂,此时变得有些阴森诡异。

尸体浑身僵硬,四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他眼球突出,脸色狰狞,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我回来啦!”随着一阵风,狄晴冲进了族堂。

“晴姑娘,可有追到?”李沧海站起来问道。

狄晴刚站着身形,瞬间被眼前所见给吓了一跳,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怎么会有死人?”

李沧海皱着眉头道:“此事太过蹊跷,咱们待会再说。你可有追到那只‘鬼’?”

狄晴平复了下心情,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诡异的尸体,说道:“我按照你的安排,顺着面粉的痕迹一路追去,出了西市,那只‘鬼’就不见了踪影。”

李沧海暗自惊讶,能从狄晴手里逃出去,这只‘鬼’的道行不低啊。

这边李沧海正琢磨着事情,那边狄晴却已经走到尸体前看了起来,女人的心思比男人要细腻很多,就在这时,狄晴突然捂住了嘴巴,失声叫道:“沧海,咱们……真的见‘鬼’了!”

李沧海疑惑地看着狄晴,有些不解。

狄晴指着那尸体,脸色发白地道:“你看……他的姿势是不是很像森罗殿里面的雕像?”

李沧海忽然醒悟过来,难怪之前一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原来竟和他们在秦广王殿中见到的一尊石像姿势极其相似。

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背后升起,李沧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这太诡异了,此人的死状怎么会和那些雕像如此相似,莫非真的有鬼物作祟不成?

此时,一众衙役手持火把赶了过来。

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在一名家仆的带领下来到了族堂。

“你是何人?”那男子看起来颇为威严,见李沧海在尸体旁观察,便呵斥道:“此是凶案现场,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大人,他是我家老爷请来捉鬼的法师。”那名家仆急忙说道。

“法师?”那官员上下打量了他几下,冷笑道:“装神弄鬼,我看他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给我轰出去!”

几名衙役应声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架起李沧海就往外拖。

就在他身体被拉的向后倾斜时,他不经意间瞥到,尸体蜷在身下的手爪。

李沧海猛一用力,顿时挣开了几名衙役,急忙跑到尸体前面蹲下。

他挪开死者的手爪,竟然发现死者手爪所覆盖的地方,竟然有一行血字。

“惊扰先祖,罪不容诛!”

八个血字触目惊心,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发凉,仿佛真的见了鬼一般。

狄晴脸色苍白如纸,她是狄家后人,这八个字对她而言简直犹如雷震。

那官员眉头皱了起来,他扫了眼四周,突然喝道:“闲杂人等立即离开,本官要亲自勘察现场。”

说着,没等众人反应,李沧海等人就被轰出了族堂。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沧海,难道那只‘鬼’真的是先祖?”狄晴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鬼影没有抓到,反而莫名其妙死了个家仆,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之前他还猜测,所谓的‘鬼’很有可能就是那伙盗墓贼,可如今看来,似乎情况更加复杂。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活生生一个人就成了身体僵硬的死人,最令人惊惧的是,八个血字还是死者亲手所写。

“诅咒,一定是诅咒!”

一名家仆惊恐地低喃着,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的传人每个人的耳中。

余下几名家仆面面相觑,他们都参与了捉鬼行动,真要是诅咒,说不定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纷纷吓的跪倒在地,对着族堂不断磕头。

约莫一炷香之后,那官员从族堂内走出,他扫了眼众人,道:“此事蹊跷,本官要回去找仵作前来,你等好生看管凶案现场,切莫让人靠近。”

说着,那官员笼着衣袖,带着几名衙役便往外走去。

第十九章 诅咒杀人

“大人,不知您可查出什么?”李沧海上前一步拦下他,拱手问道。

那官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一挑道:“本官查到什么,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大人言重了,草民只是关心案情,何况草民这还有一些线索……。”李沧海急忙说道。

没等他说完,那官员抬了抬下巴,打断他的话:“此案诡异莫名,尔等皆有凶杀嫌疑,在本官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处!”

那官员招呼了狄府管家,让他看管众人,不许任何一人离开。之后,便带着衙役匆匆离开。

“官阶不高,官威倒是不小,竟然连本小姐也当成了凶犯,简直岂有此理。”脸色稍许有些好看的狄晴,皱了皱小巧的瑶臂,很是不悦地低声道。

李沧海全部心思都放在尸体身上,他对那官员的傲慢倒并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死者的死因。

没有伤口,身体僵硬,就好像是直接被恶鬼勾去了魂魄。还有尸体的姿势,为何会与森罗殿的雕像如此相似,难道真是恶鬼寻仇?

李沧海正苦思冥想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来人居然又是一队衙役,而带队之人身穿官袍,却不再是之前那人。

此人面有长须,长相略黑,而方才那人却是面白无须。

“大人,请问您是?”管家有些疑惑,这和之前分明是两批人。

那人眉头微皱,道:“本官乃洛阳府尹梁修,你家可有人被杀?”

那管家急忙点头,回道:“原来您就是老爷常说的梁大人啊,那方才来的是谁?”

“嗯?方才还有官员来过?”梁修诧异地问道。

“回大人,方才确实有一班衙役与官员,他们查看现场之后,说是回去找仵作前来验尸,难道大人不知?”管家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梁修眉头一挑,沉声道:“本官接到报案,便匆匆赶来,并未通知其他官员。何况,仵作已随本官前来,本官何必先行派遣官员前来?”

正在沉思的李沧海,脑子突然嗡的一下,他失声叫道:“不好,上当了!”

说着,他便夺门而出追了上去。

狄晴见状,也紧随其后而去。

李沧海边追边暗骂自己大意,从发现尸体到那班衙役来到,不过几盏茶的时间。

而府衙距离狄家,少说也有两柱香的路程,此时又是深夜,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在发现尸体后,立刻就来到了狄家,这种事情太过于巧合,仿佛他们早就知道狄家会报案一般。

何况,这深更半夜的,刚被喊起来处理案件,又怎会穿戴的如此整齐。李沧海暗骂自己,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简直蠢到姥姥家了。

李沧海一直追了两条街,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直到狄晴追上来,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才停下来。

“你是说,之前那批人是冒充的?”听李沧海说完,狄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这群人冒着这么大风险,定是在族堂中找到了他们想要之物,咱们回去查查缺少了什么,再做打算。”

两人回到狄家时,狄英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正脸色难看的和梁修说话。

见两人回来,狄英急忙询问事情经过。

李沧海将事情经过与心中猜想说了一遍,狄英立即起身前往族堂进行查看,好在族堂内放置的物品都有记录,对比之下就能够知道是否有东西丢失。

“两位放心,本官已经命令手下在城中查探,竟敢冒充朝廷官员,简直胆大包天!”梁修阴沉着脸,似乎很是愤怒。

李沧海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他们既然敢冒充朝廷官员,定然有所准备,现在只怕很难查到他们行踪。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便多说,而是问道:“大人既然到了族堂,可有何发现?”

梁修摸着下巴,片刻后他才摇头道:“本官实在看不出任何破绽,从现场情况以及尸体呈现的姿势来看,这的确像极了诅咒。”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摸着鼻子陷入了沉思。

诅咒杀人?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相信,可那仆人的尸体又该如何解释呢?

没有伤口,身体僵硬,这与常规的杀人手法根本无法联系。更何况,尸体所呈现出的姿势又像极了他在森罗殿见过的石像。

正想着,狄英已经匆匆的赶了进来。

“点清楚了,少了武皇圣旨三道,以及一条玉龟带。”狄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

“二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狄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件物事,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是先祖的朝笏,原本和玉龟带放在一起的,上次被你侄女拿去玩耍,就给丢在了我的房间。天幸没有放**堂,否则此物也会被贼人盗走啊!”狄英摩挲着有些发黑的朝笏,感慨起来。

“此物是和丢失之物放在一起的?”李沧海突然问道。

狄英点了点头道:“这些全是先祖当年所用之物,作为后世子孙自当尽力守护。”

“三道圣旨可有拓本?”李沧海从狄英手里接过朝笏,看了看后,交给了狄晴。

“这是自然,所有的圣旨都留有拓本。法师,我们狄家是不是真的因为得罪了先祖,才遭受这诅咒啊!”狄英想起那八个血字,就吓得浑身发抖。

梁修这时说话了,他沉声道:“狄兄,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莫要被几个血字给吓着,依本官看来这就是凶手在故布疑阵罢了。”

李沧海也点头附和道:“不错,倘若这世上真有诅咒杀人,那还要刀剑何用?何况,狄公乃仁义之士,又怎会吓唬自家后人?”

“如果不是惊扰了祖先安宁,又怎会死人?”狄英是个很有敬畏之心的人,又怎会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说法。

李沧海沉吟了片刻,语气异常坚定的道:“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兵分三路,梁修负责寻找那批假扮衙役之人,狄英负责安抚家中老幼,李沧海则联合仵作对尸体进行细致的检查。

谁都想不到,这看似平凡的夜晚,竟然会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恐怕只能用‘诡谲’二字来概括。

李沧海做梦也没想到,原本简单的‘捉鬼’,竟会变成如此复杂诡异。

第二十章 异虫

面对这些事情,他是一头雾水,单就以他的推测来看,这几件事之间应该是有着必然联系。

首先,那只‘鬼’前来族堂寻找东西,很显然并没有找到。其次,假官员进入族堂,很有可能带走了圣旨以及玉龟带。

很明显,两者都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寻找某物,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为同一伙人。

而所有的事件里,最让人感到诡异莫名的无疑就是,凭空出现的尸体了。

族堂内,李沧海和仵作二人围着尸体仔细检查着。

仵作是个年纪较大的老头,看起来颇有些经验。

“尸体眼睑没有红点,说明不是窒息而死,尸体冰冷异常,无法估算死亡时间,老朽做仵作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死法,居然没有外伤。”

仵作摸着干枯的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

李沧海点头道:“死者死亡时间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尸体却呈现出冰冷的迹象,这实在匪夷所思。”

仵作诧异地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一个时辰之内,尸体怎么会变得如此冰冷?何况如今正值盛夏,这怎么可能?”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来回在尸体旁边跺了几步,忽然道:“既然尸体表面看不出异常,会不会是内伤?仵作大人,劳烦你将尸体解剖一下。”

仵作点头应下,在几名衙役的帮助下,将尸体抬到一处柴房,准备解剖。

深更半夜,柴房里亮着几盏油灯,昏黄的火苗随风摆动,使整个柴房显得诡异莫名。

李沧海和仵作师徒二人站在尸体面前,准备试刀。

李沧海虽在前世学过解剖,但也只是为了刑侦,学了点皮毛。此时,他是作为一名助手前来帮忙。

尸体的姿势古怪,加上僵硬程度,很难脱其衣服。

当拉下尸体的上衣时,李沧海发现尸体的右肩肩头,有一条刀痕。

那刀痕自右肩斜划至胸前,约有两指长度。

“死者胸前刀痕应是被匕首之类所伤,从伤疤的结疤程度来看,应该有数月之久。”仵作指着伤疤,让徒弟记录在案。

“师傅,从死者的衣物里发现了这个。”仵作徒弟整理着尸体的衣服,从里面摸出一条挂链。

挂链以牛筋为绳,上头缀着一条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爪子。

李沧海急忙上前,将挂链拿在手中观察。

破案之道,任何细微末节都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他翻来覆去的看着挂链,始终没有任何发现,似乎这就是个护身符。

“开始吧。”李沧海决定先进行解剖。

仵作拿起小刀,刚要让他帮忙掰开尸体蜷缩的四肢,没想到四肢竟忽然软了下来,此时恰巧又是一阵风吹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吓傻了三人,还以为死者冤魂索命来了。

好在几人都是胆大之人,仵作师徒两人更是经常和尸体打交道,三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奇怪,这尸体的僵硬状态怎会突然消失?”李沧海眉头一皱,急忙让仵作抓紧验尸。

仵作点了点头,一柄半指长的验尸刀飞快的在尸体上舞动,很快死者的胸膛就被剖开。

看到死者的内脏,三人同时吸了口冷气。

死者内脏空洞,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更为诡异的是,那些被啃过的内脏外面竟然结着一层冰。

李沧海和老仵作面面相觑,难怪尸体会如此冰冷,原来体内给冰冻了起来。

尸体被剖开之后,从尸体里面传出一片冰寒之气,老仵作趁着化冰之际,快速下刀,将一块内脏取了出来。

这块内脏已分不清脾肝,被冻成了拳头大小,仿佛琥珀一般。不过与琥珀不同,这充满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就在这时,老仵作手中的冰块响起一阵轻微的龟裂声。

一股不详的预感忽然出现在李沧海脑中,他大叫一声:“快扔掉!”

老仵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冰块啪的一下裂开,从内脏中爬出一只比指甲盖大上一圈的白色虫子。

那虫子瞬间钻进老仵作手心,顷刻间,老仵作的左手升起一阵寒冰。

老仵作惊恐地叫了一声,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手心传遍全身。

这老仵作也是个心地坚强之人,他心知被那虫子钻进体内,自己很难活命,于是抄起小刀狠狠的插在了手心。

一声痛呼,老仵作的手心顿时被利刃洞穿。

李沧海暗叫佩服,面对生死,老仵作竟能临危不乱,其下刀之快准狠,犹如神技。

老仵作咬牙忍痛,他拔出利刃,刀尖上正插着那只白色虫子。

仵作徒弟急忙撕下一块布,给他包扎伤口,钻心之痛让他右手发颤,当啷一声,刀子掉在了地上。

哧~

好似冰冷的雪球给拍到了火炉上,发出一声融化的声响,那虫子扭动了几下,瞬间化成一滩了一滩液体。

“老朽做了一辈子仵作,见过的怪事也不少,这是什么鬼东西?”老仵作捂着包扎好的左手,心有余悸的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从尸体里取出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内脏,小心翼翼地放到火烛前。

内脏外的寒冰飞速的消褪,很快就从里面爬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虫子。

这虫子浑身雪白通透,仿佛冰凌一般,身上散发着寒气,只要稍一靠近火烛,那虫子就飞快的消融。

“看来死者身体僵硬冰冷,全是这虫子搞的鬼。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产生寒气?”李沧海将虫子融化,然后看着尸体,尸体之中恐怕还有不少这样的虫子。

想到这里,李沧海不禁打了个寒噤,看来这些虫子将尸体当成了寄生宿主。

找到了死亡原因,李沧海就让老仵作师徒回去休息,自己则回到族堂,再次来到案发现场。

此时,天色渐明。

李沧海看着地上的血字,那血字虽然已经凝固,但依旧狰狞。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窗棂斜照进来,刺的他眼睛隐隐作痛。

狄晴走了过来,大老远的看到李沧海盯着血字出神,就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恶作剧般的在推了他一把。

李沧海噗通一下给摔在地上,摔出了几尺,直接滚到了族堂敞开的门后。

第二十一章 蛛丝马迹

“哈哈,真好玩。”见李沧海摔个嘴啃泥,狄晴顿时乐的花枝乱颤,咯咯地笑个不停。

李沧海摸着鼻子,使劲翻了个白眼,刚想爬起来教育狄晴不要这么调皮,忽然发现门后有一些白色粉末。

李沧海急忙凑了过去,捻起一些粉末在鼻子前面闻了起来。

狄晴也发现了异常,她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

“面粉。”

李沧海回答道,同时他心中越发的疑惑,这门后怎么会有面粉?

在他之前的安排中,并没有让人埋伏在族堂之中,这面粉从何而来?

地上面粉并不厚,只有零星一点,但在李沧海眼中,这零星的面粉,似乎另有玄机。

这些面粉边缘较厚,隐约间呈现出一个不甚清晰的脚印,这让李沧海眼睛突然一亮。

突然出现的脚印,让一筹莫展的李沧海仿佛找到了突破点,他立即在族堂内展开地毯式搜索。

“李沧海,你怎么像个耗子一样,你在找什么?”狄晴看着好似老鼠一样的他,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的寻找个不停,片刻之后,他在之前那只‘鬼’跑出去的窗户前停了下来,沉声吐气道:“找到了。”

狄晴凑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皱着小巧的瑶鼻道:“你找到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沧海指着窗户木棂,说道:“所有的窗户之前都被我粘上了湿面粉,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个脚印?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险些忘记这茬。”

狄晴瞪大眼睛,惊叹地叫道:“还真是,这是谁的脚印?”

“还有谁,当然是你之前追的那只‘鬼’的。”李沧海一边比划着鞋印,一边不假思索的回道。

“什么?你是说我之前追的不是‘鬼’,而是人?”狄晴近乎不可思议的摸着嘴道。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回道:“当然,那不过是有人在装神……。”

还没等他说完,狄晴已经捏着拳头轰了过去,砰的一声,伴随着痛呼,李沧海的眼眶顿时肿了起来。

“李沧海!你竟敢骗本小姐,害的本小姐真以为是‘鬼’,居然还蠢到把你画的符带在身上,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气死我啦!”狄晴掐着腰,秀眉挑起,极其愤怒的骂道。

李沧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捂着眼眶,无奈地道:“姑奶奶,您到底是有事没事啊,没事的话能不能离我远点,别妨碍我查案啊!再者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这话我好像对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吧!”

狄晴眨巴了几下眼睛,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是哦,你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啊呀,险些忘了正事,梁大人说他查到了那批假官员的行踪,让我来告诉你呢!”

李沧海朝天翻了个白眼,无比哀怨的看了看狄晴,心中升起一阵悲苦,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也能忘记?

客厅里,梁修正在看老仵作上呈的尸检报告。

狄英则是脸色黯然,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让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此时,他正在整理一些丝绢,见李沧海进来,急忙道:“法师,丢失的圣旨拓本全在这里了。”

他搓了搓手,有些为难的道:“法师,你能不能再做一次法。不是我不相信你所说,只是府中人心惶惶,都道是中了诅咒,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李沧海知道封建社会毕竟受鬼神之影响甚大,自己就是说的口干舌燥,恐怕也赶不上一张黄符来的管用。

“今日午时,我会再次做法。”李沧海应下之后,转而向梁修问道:“大人,你真的查到了那批假衙役的行踪?”

梁修放下案卷,沉声道:“确实查到了他们的行踪,不过他们并非假冒官员,而是真正的官员。”

这让李沧海有些难以理解,反倒是狄晴反应快些,她捋着秀发不解的道:“梁大人是说那批人,其实是洛阳府中之人?”

梁修眉头拧的更紧了些,他摇头道:“他们非是我洛阳府之人,而是正阳县之人。为首者,乃是正阳县令。”

正阳县令!

这四个字在李沧海脑中顿时炸了起来,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四个字,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正阳县令。

正是这四个字促成他来到这个时代,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不就是在前往正阳任职的途中被害的么?

不仅劫财害命,就连官文也一并丢失,这才导致他无法表明自己身份。

如今,竟然在洛阳城听到了正阳县令这四字,这对他的震撼可想而知。

“大人,不知那正阳县令姓字名谁?”李沧海不动声色的问道。

梁修看了看他,摸着下巴道:“巧了,他与你同名同姓。”

“那县令居然也叫李沧海?”狄晴惊讶的啊了一声,她笑嘻嘻地打趣道:“这么土的名字,怎么那么多人叫呢,真是一点品味也没有啊!”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他眼中精光内敛,心中却是猜出了七八分。

“正阳县令,我原本以为这位仁兄被人劫财害命,如今想来,此事恐怕绝非一般。”李沧海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很明显,现在有人冒名顶替他成了正阳县令,而那人手中必然有任命官文,也就是说此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谋财害命之人。

“大人,他们既然是正阳县之人,来到洛阳所为何事?他们为何要冒充洛阳府中之人,前来狄家查案?”李沧海压下心中疑惑,问道。

梁修捋了下胡须,皱眉道:“他们是来洛阳府交纳税银的,在路过狄府之时,得知狄府发生命案,是以前来代为查看。”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道:“大人不会相信他们这番话了吧?既然他们是正阳县之人,有何权利参与洛阳之事,何况他们还带走了一些物证。”

“这个本官自然知晓,所以本官着人将他们看管了起来,不过,他们并不承认拿了东西,只说觉得有些越俎代庖,后来便寻借口离开。”梁修沉吟道。

“他们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他们现在驿馆,由本府衙役看管,你大可放心。”梁修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接着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仆人离奇死亡之案,听狄小姐说,你心思缜密,曾帮狄怀兄破过奇案。不知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李沧海略一思索,将尸检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说完后他顿了顿道:“我与仵作的判断相同,死者是被异虫入体冻死,眼下最让人头疼的是,我们对这种异虫一无所知。”

梁修端着茶盏,陷入了深思。片刻后他开口道:“本官看了仵作的验尸报告,可是这世上真有能够催生寒冰的虫子么?”

第二十二章 玄冰蛊虫

李沧海也陷入了沉默,他翻遍脑中知识,也没有找到有关这种异虫的信息。

“晴姑娘,你在江湖中行走多年,见多识广,可有听闻过此等异虫?”李沧海忽然问向狄晴,正史既然没有记载,那野史上说不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破案之道就是要从各个不同的方面着手。

狄晴歪着脑袋,右手不断玩弄着搭在肩头的秀发,过了一会儿,她猛地一拍手,道:“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听师傅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蛊虫,名叫‘玄冰蛊虫’,好像就是能够催生寒冰。”

玄冰蛊虫?几人纷纷露出惊诧之色,难以相信世间真有如此奇特之虫。

“这种蛊虫要在何处才有?”李沧海心知所有的信息都可能会是破案关键,急忙问道。

狄晴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却从未想过此蛊虫竟真的存在。不过,据说白马寺里有一位天竺僧人,曾辨识天下毒虫,说不定他会知道一些。”

狄晴的说法给整个案件带来了一个突破口,李沧海盘算了一会,道:“晴姑娘,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李沧海向狄英问清了冰室的方向,然后嘱托他午时召集所有人,在族堂外做法,之后就带着狄晴离去。

古代不似现代,为躲避酷暑,大户人家通常会铸造冰室。

“你带我来冰室干嘛?”冰室里,狄晴搓着双手,哈了口热气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手中拿个冰凿,找了块冰块凿了起来。

“那蛊虫古怪,接触到外界温度就会苏醒,甚至直接融化。我弄一些冰块,想让你帮忙带去白马寺,让那高僧辨认一下。”

狄晴恍然般的哦了一声,在李沧海凿冰之际,她百无聊赖的在冰室里闲逛了起来。

这冰室自从建成,她还从未来过,此时正值酷暑,冰室里的温度让她感到很是舒爽。

忽然,狄晴发现一丝异样,急忙大叫道:“李沧海,你快过来!”

听到狄晴大叫,他还以为狄晴遇到了危险,急忙跑了过去。

却看到狄晴蹲在一处角落,仔细的观察着什么。

“你看这块冰面怎么不是光滑平面,而是凹陷的啊!二哥也真是,也不知道让那些工匠将这冰面磨平,简直破坏美感嘛!”狄晴指着面前冰块,很是失望的指责那些工匠的失职之处。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大惊小怪的性格要何时才能改掉啊!

他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离开,他不经意的瞥见那面冰墙,浑身突然打了个激灵。

他发现那些凹陷,像极了一个人的轮廓!

李沧海急忙蹲了下来,对着那凹陷出比划了起来,片刻后他吐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这所谓的凹陷,竟真的是人体轮廓。

“你是说,这凹陷是有人靠在这里弄出来的?”狄晴一脸惊愕地问道。

李沧海表情凝重,他点了点头道:“这凹陷处刚好形成一个轮廓,应是被人体温度所融出。”闭着眼睛摸了下不甚清晰的痕迹,他接着说道:“凹陷处融冰甚浅,说明此人身上温度并不高,很有可能是刚死之人身上残留余温所造成。”

李沧海心思飞速转动,他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跳了起来,低声道:“难道凶手是他?”

“你知道凶手是谁啦?”狄晴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哈了口气,搓着手道:“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证明我心中所想。晴姑娘,还是要麻烦你去趟白马寺,最好能将高僧请来。”

狄晴挺了挺胸脯,得意的道:“包在本女侠身上,本女侠出马,就没有请不来的人。”

李沧海笑了笑,他心中已经锁定了凶手,现在缺少的就是确凿的证据。

时近午时,李沧海再次在狄家族堂前摆起了法台。

狄家上下一二十口人,全部到齐。

与上次不同,这次做法之时,他让所有人都脱掉了鞋子,赤脚站在石板上。

所有人遵从他的口令,将鞋子放在身后,李沧海随即端着烧着黄符的‘神水’,走到众人身后,念念有词的蘸水挨个撒去。

李沧海一边洒水,一边观察那些鞋子。

这些鞋子中,除了狄家女眷之外,其余鞋子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有泥土或者少许面粉,只有一双鞋子异常干净。

这双鞋子的主人,正是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那名家仆。

李沧海面无表情的继续洒水,洒完水后,他又带领众人进行祷祝,整个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一名衙役走到梁修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梁修又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李沧海才停了下来。

“天地阴阳,万化成形,通幽入明,鬼神遁隐。无量天尊!”李沧海似模似样的念叨了几下,突然他浑身发抖,双眼翻白,好似发癔症般拼命的晃了起来。

突然其来的变故,顿时吓坏了众人,狄英慌张的站了起来,刚要上去看看发生何事,就听李沧海一声厉喝:坐下!

狄英瞬间给吓懵了,他看着李沧海已经恢复了原状,不过眼中的目光却充满了凌厉与威严。

“本座乃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方自蟠桃会而来,路遇此处被怨气所阻,心知此处有冤情,特来度化亡人!”

此时恰逢天空响起晴空霹雳,李沧海立刻借神灵之名,隆声喝道。

这一记雷声来的太过巧合,顿时惊呆了众人,纷纷吓得跪倒在地。

“你等凡人且自听好,杀人偿命,此乃天之道。本座虽已知凶手是谁,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希望凶手能够自己承认。”

李沧海怒目圆睁,脸色铁青,眼睛扫过众人,带出一股令众人心慌的威压。

“没人承认,本座就只好自己指出了。”李沧海面目僵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走到众人面前,用手一指,道:“凶手,就是你!”

“我?不、不是我,凶手不是我!”那人正是新鞋主人,发现尸体的家仆,李二。

李二神情惊慌,险些哭了出来,他转身向狄英求救道:“老爷,我没有杀人啊,您可得为小的做主啊!”

狄英也有些纳闷,他弯着腰,颤巍巍地道:“天尊,你会不会搞错了,李二他性格朴实,为人勤劳,怎会做出杀人之事?再者说,王由不是死于诅咒的吗?”

第二十三章 假借神灵

“所谓诅咒杀人,不过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罢了。”李沧海背着双手,神情漠然的道:“本座既然说你是凶手,自然有证据表明。”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之人是也不是?”李沧海走到李二面前,漠然问道。

李二点头,有些愕然的道:“的确是我一个发现的尸体。”

“本座问你,当时所有人都去追那‘鬼影’,为何你没有同去?”

“回天尊,当时小的根据法师安排,躲在族堂左侧窗下,等听到动静之后,就从堂前迂回赶去,却不经意间发现了尸体。”李二缩着脖子,回忆着昨夜之事,似乎极其害怕。

“哦?你是从门外经过时不经意发现的?而不是躲在族堂门后发现的吗?”李沧海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李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惊恐地看着李沧海,道:“天尊,你这话是何意?”

李沧海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案发时,众人都在‘捉鬼’,也就是说,除了‘我’和那只‘鬼’之外,族堂内不可能会有第三人,是也不是?”

李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点头,当时族堂内确实只有他一人。

“可现场却有三个人的脚印,除了‘我’和那只‘鬼’之外,在族堂门后还有一个脚印。”李沧海从法台上拿起三张白纸,上面临摹着三个不同的脚印。

众人听的莫名其妙,梁修也是一头雾水,他插口道:“两个人是不可能有三个脚印,除非有第三人在场。”

李沧海摇摇头,而是把两张纸重叠在了一起,道:“两个人有三个脚印,是因为有两个脚印来自同一人。”

众人将目光转向重叠在一起的纸张,上面所临摹的脚印,确实能够完美重合,的确是同一个脚印。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解的看着他。

李沧海放下两张脚印,说道:“这两个脚印,都属于同一个人,就是李二。”

“天尊,您刚才不是说屋里只有你和那只‘鬼’的么,按照您所说,这脚印应该属于那只‘鬼’才对啊,怎么会是李二呢?”狄英越来越迷糊,于是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扫了眼冷汗涔涔的李二,淡然的道:“因为,那只‘鬼’不是别人,就是李二!”

“什么?”狄英难以置信的叫了起来。

“李二假扮狄公,先是被我撞破,后又逃出追捕,待狄晴追出去时,他已悄悄返回到了族堂。”李沧海背着双手,盯着李二道。

“这……这怎么可能。李二怎么会有这等本事,何况晴儿武功高强,他怎么能够躲开晴儿的追捕?”狄英满脸惊愕地道。

“他根本不需要有那种本领,只要他知道了‘我’的详细部署,自然就能够轻易的躲开狄晴。狄晴追不到他,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离开狄府。”李沧海沉声说道。

“天尊,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有证据证明我假扮狄公?”李二突然鼓起勇气,咬牙问道。

李沧海冷笑一声,他指着李二身后的鞋子,冷喝道:“昨日洛阳下了一天的雨,捉鬼之时又带了不少面粉,众人鞋子上或多或少的都会粘上泥污或面粉,而你的鞋子为何如此干净?”

李二看了眼自己的鞋子,顿时有些语塞。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因为你发现脚上粘上了面粉,怕被对比鞋印,所以才换了新鞋吧?”

李二额头上冒出了汗水,神情很是紧张。

“你这样做,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你心中有鬼。”

“不,不是的。单凭脚印也不能断定就是我假冒狄公啊,昨夜进入族堂的还有很多人,我不服。”李二叫道。

李沧海冷冷的盯着他,喝道:“窗户处有昨夜困住你的绳网,地上还有面粉洒落,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而是你的脚印,一处在窗木之上,一处在族堂之后,你又如何解释?”

李二脸色苍白,他还要反驳,就见李沧海拍了拍手。

几名衙役抱着一些衣物,走了过来。

李二一见那些衣物,瞬间就瘫痪在地。

“这些衣服是你假扮狄公之时所穿吧,还有这鞋子,全是从你住处搜出,莫非你还要抵赖不成?”

李沧海从衣物里,取出一只鞋子,那鞋子上还蘸着污泥面粉。他将鞋子放在临摹的脚印上,不大不小,正好吻合。

“好啊李二,我对你平时不错,不想你竟敢假冒先祖,弄的整个狄府上下鸡犬不宁,你,你简直岂有此理!”狄英在看到那些衣物之后,气的浑身发抖的骂道。

李二失魂落魄的看着那些衣物,心里却依旧抱着侥幸。

“即便是我假扮狄公,但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杀人凶手!”李二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嚷嚷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本座就让你心服口服。”

李沧海带着众人来到了停尸的柴房,命人以酒醋将纸张蘸湿后盖在尸体头上,然后再用衣物盖好,在头颅上浇上酒醋,后用草席盖住,让众人等上一段时间。

等待间,狄晴带着一名僧人来到了狄府。

李沧海一见,这僧人竟是慧光。

“我离开了这么会儿,你竟然都扮上了神仙了啊!你很有胆量嘛!”柴房里,狄晴使劲捶了下李沧海,调侃道。

李沧海被她这一粉拳打了个趔趄,他翻个了个白眼,嘘声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声,我好不容易扳着脸刻画的威严形象,你可别给我说破了。你以为我容易啊,我脸上肌肉都要僵硬了。”

“行行行,听你的,老神仙,你何时飞升啊?”狄晴看着他僵硬的面部表情,拼命的忍住笑打趣道。

李沧海不再理她,而是对慧光行礼道:“大师,原来你就是那位高僧啊,真是失礼了。”

慧光面含微笑,他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小僧何德何能担得起高僧的称谓。狄姑娘说的那位高僧,乃是小僧上师,只因上师身有不适,这才让小僧代为前来。”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师辨认吧。此异虫在尸体体内,大师务必小心。”

第二十四章 真相

慧光对着尸体先是默诵了一篇往生咒,这才开始从尸体内弄出一块冰冻府脏,放在手里仔细观察。

看着慧光认真的观察着内脏,狄晴秀眉微蹙,险些吐了出来,急忙离开了柴房。

对于生物研究,李沧海也帮不上忙,索性就站在尸体跟前,观察尸体的头颅。

他一直有个疑惑,就是死者真正的死因。

玄冰蛊虫毕竟很稀有,他不相信一个家仆会有这么稀奇的东西,那真正的死亡原因恐怕还是在死者身上。

死者身上没有伤痕,这点他和仵作都曾做过检查。

很长一段时间,李沧海都对死者死法一筹莫展,直到他听到原本用来修缮房梁的寸头钉丢了一根,才让他想起一些奇特的杀人手法。

在做法之前,李沧海已经重新检查了一遍尸体,在尸体的头颅上发现了一个指甲盖大的血迹,这才让他确认死者真正的死因。

正思考间,慧光已经检查好了蛊虫。

他洗了洗手,诵了声佛号道:“施主,经小僧辨认,此虫确是‘玄冰蛊虫’,这种蛊虫生长于极北冰寒之地,向来以死尸作为宿主。可是据小僧所知,中原并无这种蛊虫。”

李沧海眼睛一亮,他诧异地道:“大师是说,这蛊虫是在他死后,才进入他体内的?”

“这种蛊虫虽能穿透活人皮肤,但却无法穿透死人皮肤,它们将皮肤作为隔绝温度的屏障,这样才能在尸体内存活。死者身上并无蛊虫穿透的痕迹,依小僧之见,这些想来是从口腔进入尸体腹部。”慧光低诵了声佛号。

“有大师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李沧海吐了口浊气,慧光的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也从侧面说明,死者真正的死因并非蛊虫之故。

此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李沧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再次招呼众人。

“天尊,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您说的证据不知在哪里?”李二似乎觉得李沧海是故意拖延时间,并没有真凭实据,胆子逐渐壮了起来。

李沧海对着他冷笑了几下,淡淡地道:“证据,就在尸体之上。”

他掀开草席,扯下盖在尸体头颅上的衣物,然后用剃刀将头颅上的头发刮净。

此时,众人发现尸体头颅正中处,竟然有一片淤血。

李沧海用刀放出淤血,一个指头粗的伤口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接着,让众人感到惊惧的事情发生了。

李沧海在伤口处用镊子竟然夹出一根铁钉,一根三寸多长,足有手指长的铁钉!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就连一直沉稳的梁修,都面露惊愕,嘴巴长的老大。

“以烧红的铁钉钉入颅腔,这种烧钉钉人,不见伤口,也不会流血,非常高明的杀人手法。”

李沧海夹着那根铁钉,冷声道:“倘若不是本座多次检查尸体,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

众人都被如此残忍的手法震撼在了当场,李二之前强行壮起的胆子,此时也萎靡不振起来。

李沧海将铁钉放在李二面前晃了晃,道:“你还想否认吗?烧红铁钉需要炉火,只要询问最近何人去过厨房用过火炉,就能够确定证据。”

顿了顿后,他说道:“你以烧红的铁钉杀人之后,就将尸体搬进了冰室,是也不是?”

李二的心理被李沧海不断用言语攻击着,当李沧海说完这些之后,他心里的防线顿时崩溃,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我招,我全招。狄公是我假扮的,他也是我杀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事情。”李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道。

“将你所做之事,一五一十的招来!”李沧海衣袖一甩,厉声喝道。

“他是老爷新招的仆人,大约在一个月前,他才来到狄府。我们两人共住一间房间,平日里关系倒也不粗。直到那天夜里,老爷说看到狄公英魂,从那之后,我便发现他经常半夜鬼祟的在族堂周围晃悠。”

李二冷汗涔涔,他已经陷入了崩溃边缘,哪敢有半句隐瞒。

“有天夜里,我发现他趁着打算族堂时,悄悄地从里面偷了什么东西。我趁着他熟睡之际,发现了他的秘密,原来他所偷的竟是三道圣旨。”

听到这里,李沧海眉头微皱了几下,“你是说,那三道圣旨其实被他所偷?”

“正是。起初我并没在意,后来我发现那三道圣旨上竟然藏着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李沧海急忙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一定不简单。

李二有些犹豫,片刻后,他才咬牙道:“其中一道圣旨上用隐形文字记载着一个宝藏!”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什么宝藏?”梁修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李二摇了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藏,只知道上面说得到宝藏就能够拥有天下。小的一时贪心,就趁着他熟睡之际,用烧红的铁钉将其钉死,然后放到了冰室。”

李沧海与梁修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平下心来,让李二接着说。

“为了继续寻找有关宝藏之物,我想起狄公显灵,于是决意假扮狄公。一来,制造恐慌让众人无法顾及少了个仆人,二来,好安心去族堂内查找相关物件。加上我不时弄出些意外,让众人以为真是狄公英魂作怪,也就没人注意新来之人的存在。”

李二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接着说道:“直到昨夜,法师说要捉鬼,为了让众人确信是英魂作怪,我便与他人联合演了场戏。的确如天尊所说,我在跳出窗户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族堂内躲了起来。”

“本座问你,既然他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为何‘我’会在捉鬼之前见到他?”李沧海眉头紧锁,这一直是困扰他的问题,也正因如此,才让他误以为死者那时刚死不久。

李二从怀中摸出两个面具,说道:“因为法师是新来之人,为了不让法师起疑,我带上了他的人皮面具。”

第二十五章 疑点重重

李沧海从他手中接过面具,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两张面具一张是死者的,另外一张则有些像狄仁杰画像。

两张面具做的极其精致,真的好像是从人脸上直接剥下来的一般。李沧海看了一会,就将面具交给了狄晴。

狄晴看着两张面具,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李沧海发现她神色有异,小声问道。

“唔,这面具做工精致,惟妙惟肖,江湖上能做出这种面具的,只有地鼠门。”狄晴说着翻过面具,她欣喜地叫道:“果然是地鼠门的东西。”

李沧海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面具内侧居然画着一只老鼠,下面还有一行字:地鼠出品,必属精品。

李沧海哑然,心道这古代就如此注重品牌宣传了啊!

不过,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么精致的东西,怎么会落在一个家仆手中?

“我带上这面具,再以自己的身份与这个面具分别以不同时间出现在法师面前,这样法师就会认为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李二一五一十的说道。

“李二,我问你,那血字又是怎么回事?”怒不可遏的狄英,上前揪住李二的衣领,气的浑身发抖。

李二被狄英那愤怒的表情给吓住了,他慌乱的道:“老爷,那血字的确是我所写,可那尸体真的不是我弄出来的。”

“嗯?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

李二脸色惨白,似乎陷入了恐怖的回忆。片刻后,他才吞了口唾沫,惊恐地道:“有鬼,真的有鬼。”

“哼,有本座在此,你怕个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老实交待!”李沧海猛地一喝,让李二从惊吓中清醒了许多。

“昨夜我回到族堂,躲在门后换下衣服,可当我换完之后,原本空荡荡的屋里突然就出现了尸体。”李二瞳孔收缩,浑身不断发抖。

“什么叫突然出现的尸体,那尸体不是你弄过去的吗?”梁修皱着眉头质问道。

“大人,我杀了人,藏还藏不及,怎会把尸体摆出来?实在是……不知怎的就出现了尸体。小的当时害怕,但又怕被人发现,于是才在地上写了血字,想着能够混淆视听。”

这越发让人感到扑朔迷离,李二既然承认了自己是杀人凶手,又为何不敢承认移动尸体?

除非,真如他所说,这尸体不是他弄出去的。

如果不是他,还有人知道死者存放之处么?总不可能是死者自己爬到族堂内的啊!

“你刚才说,与他人演了场戏,他人是些什么人?这人皮面具又是从何而来?”李沧海目光如炬,盯着李二,这让李二更为惊慌不已。

“这……这些东西是地鼠门之物,接应我的人,也是地鼠门。”李二跪在地上,他心知自己杀了人,怕是要下阿鼻地狱,面对装神的李沧海,也是心中恐惧。

“地鼠门?”李沧海来回跺了几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脚下一停,沉声道:“是不是昨夜那批官衙?”

李二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能够猜出来。他愕然地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沧海暗自点了点头,心中逐渐有了些眉目。他淡然道:“本座身为雷神普化天尊,所知之事又岂是你能测度?”

李二跪在地上使劲的磕了几个响头,身体不断发抖:“确如天尊所说,那批官衙正是地鼠门人,我们原本约定,他们在墙外替我洒下面粉引走小姐。再由我弄出些动静,他们再以捉贼之名,进入族堂寻找,只是没想到,后来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他们顺理成章的进入到了族堂。”

李沧海和梁修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吸了口凉气。

这地鼠门做事可谓是环环相扣,简直滴水不漏,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此人与地鼠门有何瓜葛?”李沧海沉思了片刻,指着尸体问道。

“他是地鼠门安插在狄府的内应,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宝藏线索,后来我杀了他,他们便找上了我,让我代替他来完成任务。”李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且问你,你所寻到的那些圣旨,现在何处?”李沧海看着他问道。

李二恨不得立即交待出所知一切,来减轻自身罪孽。

“小的在得知宝藏消息之后,就起了私心,将三道圣旨全部藏在了小的炕床下的暗格中。天尊,小的已经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求天尊饶命则个。”李二跪倒在地上,懊恼地哭号着。

李沧海对狄晴招呼了下,狄晴随即了解,带着几个衙役朝侧房走去。

片刻后,狄晴拿着个包裹走了过来。

李沧海接过包裹打开,发现里面果然是三道圣旨,他让狄英与拓本对应了一下,确认是真的之后,才转身对梁修道:“梁大人,凶手已经伏法,余下之事就交给大人了。”

梁修让衙役将李二带回衙门,他捋着胡须,赞道:“精彩,真是精彩。本官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推理,沧海兄真乃狄公在世啊!”

“大人过誉了,多亏了大人相助,我才能够找到装的如此轻松。”李沧海淡然笑道。

狄英诧异地看着他们,愕然道:“法师,你不是雷神普化天尊吗?”

“二哥,你还在做梦啊,他哪是什么天尊,分明就是个江湖神棍!”狄晴咯咯咯的笑道。

狄英这才恍然,他拍了下脑袋道:“我真是糊涂了,竟然真的以为法师被天尊上身了呢!”

“大人,此案凶手虽已伏法,但却并未真正结案。”李沧海一拱手说道。

梁修有些不解,他摸着下巴道:“此话怎讲?”

“此案尚有诸多疑点,比如说,尸体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族堂之中,另外还有尸体中的‘玄冰蛊虫’又是从何而来?据李二所说,昨夜那批官衙乃是地鼠门假扮,可大人所查到的情况,却是正阳县令一群人。”

李沧海脸上的表情并未轻松许多,而是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第二十六章 酒后

这些事情,每件都透着诡异,其中最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就是,尸体所呈现出的诡异姿势,这和森罗殿中的雕像又有何关联?

李沧海发现自己虽破解了凶杀案,可依然面对着无数谜团。

梁修点了点头道:“这些确实是很多疑点,不过凶手已然伏法,本官也不能不结案啊!”琢磨了一会后,他说道:“不如这样,本官先行回去结案,但有关此案后续事宜,辛苦沧海兄代为调查,本府衙役尽听你调遣。”

李沧海略显诧异地看着他,随即拱手道:“多谢大人信任,李沧海定会全力以赴,不负大人之托。”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后,梁修才告辞离去。

“大师,这‘玄冰蛊虫’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生存?”送走梁修之后,李沧海对着慧光问道。

慧光诵了声佛号,道:“玄冰蛊虫,产自极北冰原,需要在极其阴冷的环境下生存。”

“大师可知道除了极北冰原,还有什么地方会有这种虫子?”

“这个,小僧不敢妄加猜测,需要回去查证方能告知施主。”慧光思考了一会,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有劳大师了,哦对了,这尸体里蛊虫甚多,为防止蛊虫害人,我看还是烧了吧!”

“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与小僧所想相同,小僧正好可以为这位施主超度。”慧光恭敬地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

李沧海将尸体弄出,然后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做完一切之后,慧光告辞回寺,李沧海的神情也终于轻松了下来。

晚上,狄英设宴款待李沧海,感谢他为狄家查明诡异之事,同时还揪出了一个杀人凶手。

李沧海默默的吃着酒菜,心中却升起一股异样,直觉告诉他,此案远没有那么简单。

李二曾说,他假扮狄公英魂,是在狄英见到鬼魂之后,也就是说,在他之前实际上还有狄公英魂出现。

李二不过是借了这个东风,趁机制造混乱罢了,那么狄英见到的英魂又会是谁?

还有地鼠门,他从狄晴那得知,地鼠门实际是个以盗墓为营生的门派。

如今可以确定,移动狄仁杰坟前香炉的八成就是地鼠门这群人。

从安排卧底进入狄府,到后面一连串的安排,都可以看出地鼠门绝不是一时脑热的行为,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那么问题来了,昨夜那批人,究竟是地鼠门还是正阳县衙役?抑或是,披着正阳县官皮的地鼠门?

狄晴喝了些酒,由于不胜酒力,一早就回到了闺房。

李沧海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他手里抱着个酒坛,迷迷糊糊地就往房间走去。

“嗝,好酒,真是他娘的好酒!这大唐酿酒的手法可比前世那些国窖强多了。”李沧海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东倒西歪的回到了房间。

他抱着酒坛张口灌了几口,忽然想起自己还要研究圣旨,于是从怀中掏出圣旨扑在桌子上,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看了起来。

李沧海看着圣旨上的字,那些字仿佛都长着翅膀飞了出来,在他眼前不断飘荡。

使劲晃了晃脑袋,李沧海觉得酒劲上涌,他随手让酒坛扔在了桌上,然后爬到床上睡了起来。

迷糊中,他仿佛觉得自己枕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声穿透云霄的高分贝尖叫,犹如报晓的雄鸡,传过层层庭院,直传遍半个西市。

“啊~~~!”

犹如狮子吼一般的声音在李沧海耳边炸响,李沧海瞬间惊醒过来,还以为着火了。

刚要跳起来,他忽然感到右手似乎正抓着一个柔软的东西,那东西犹如馒头般大小,富有弹性,抓起来很舒服。

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李沧海,下意识地又捏了几下。

此时,一阵近乎恐怖的杀气袭来,李沧海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愕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抓着的根本不是馒头,而是——胸!

狄晴的胸!

李沧海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他抓着‘馒头’的右手不断发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狄晴则脸色通红,胸膛不断起伏,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禽、兽!”狄晴恼羞成怒的咬着嘴唇,半天才迸出两个字。

接着,狄晴一脚踹在李沧海心窝,直接将他踹到了地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恼羞成怒的狄晴也跟着跳下床,她伸手拔出挂在床头的长剑,哇哇大叫着就对李沧海砍了过去。

李沧海捂着胸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刷刷几道剑光劈下,吓的他一声大叫,就往门外跑去。

他衣衫凌乱,好不容易跑到门槛出,却一脚踩空,直接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哎呦,疼死我了!”李沧海摸着额头,顾不得整理衣服,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起来。

“李、沧、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狄晴手持长剑,连外衣也没穿,好似发疯般的冲杀了过来。

她剑法绝妙,要不是李沧海前世也曾习武,恐怕早已成为她剑下亡魂。

“误会,晴姑娘这都是误会!”李沧海边躲避着利剑,边大叫道,他可没有把握能够在狄晴手下逃生。

“误会?你对阎王爷去说吧,看剑!”狄晴俏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骂道。

刷刷几剑劈下,李沧海的大腿根侧给划出了几道血痕。

“乖乖,这是要我的命根子啊!”狄晴剑法精准,而且每次的目标竟然都是他的裆部!这让他吓得差点就尿了。

此时庭院中已有仆人在进行打扫,李沧海夺过一把扫帚,就挡了过去,好险在长剑刺来之际将剑势给拦了下来。

“好啊,你还敢还手!看剑!”狄晴恼羞成怒,她哪里管那许多,手腕一抖,绵绵剑势直向李沧海刺去。

李沧海手忙脚乱的用扫帚抵挡,他哪里会是狄晴的对手,一时间被狄晴打的到处乱窜。

“晴姑娘,真的是误会,我……。”

李沧海叫苦不迭,他身上已经被利剑划出数十道伤痕了,在这样下去,自己就是不被累死,也会血流致死。

第二十七章 一世姻缘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正在此时,狄英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李沧海一见救星到来,他急忙丢到扫帚,躲到了狄英身后。

狄英看着脸色阴沉,浑身笼罩着莫名杀意的狄晴,猛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狄晴如此生气,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能让狄晴发如此大的火?

狄英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打起来了?”

狄晴见狄英前来,她咬着嘴唇,脸色由黑变青,由青变红,突然委屈地哭了起来:“二哥,他……他欺负我!”

李沧海愣了,狄英愣了,就连那些围观的仆人也愣了。

“这位法师果然有胆量,竟然连小姐也敢欺负,牛!”

这是那些仆人的心声,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狄家大小姐美若天仙,但武艺高强,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曾有人敢欺负她?

“小子,这么些年,你还是头一个敢欺负她的,好样的。看来终于不用担心晴儿嫁不出去了。”

这是狄英的心声,他心中那个兴奋啊,狄晴的婚事一直是狄家头疼之事。

她武功太高,凡是前来提亲之人都被她揍的鼻青脸肿,以至于到现在连个说媒的都没有。现在李沧海居然敢欺负狄晴,这让他顿时看到了希望。

李沧海眉头微皱,这一刻,他仿佛能够听到众人的心声,这种感觉也太古怪了些。

“李沧海,你对晴儿做了什么?”狄英眼珠子一转,突然厉声喝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真的不记得了,这是个误会!”

狄英对他挤了挤眼,引诱般的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说实话,否则你会很惨,我也救不了你。”

李沧海对他翻了个白眼,郁闷的道:“人生最惨的是什么你知道么,不是忘记自己做过什么,而是做过之后自己忘了!我要是能记起来昨夜发生何事,我也不至于被她一路追杀啊!”

听着两人的话,狄晴顿时又羞又怒,她气的跺了跺脚,将长剑一丢,竟然哇哇的哭了起来。

狄晴这一哭,顿时让众人有些慌了。

狄英一脸疼惜的安慰道:“晴儿,你放心,他敢欺负你,我就让他付出代价!”说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沧海。

李沧海急忙醒悟过来,他缩着脖子,谨慎地移到狄晴跟前,说道:“晴姑娘,我向你赔不是,我错了!”

没等他说完,狄晴挂着泪珠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她快如闪电般的出手,轻而易举的扣住了李沧海的脉门。

她突然破涕为笑,得意的道:“想从本小姐手中逃走,门都没有!”

李沧海被她捏住脉门,疼的他一阵呲牙咧嘴。

“姑奶奶,我真的是喝醉了,这才误闯到你的房间,这事你也有份。要不是你昨夜非得让我喝酒,我也不至于醉成这样不是……。”李沧海疼的直哼哼,就差没哭出来了。

狄晴脸色微红,她咤道:“闭嘴!不许你胡说……随本小姐进屋,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你!”

说着,她拽起李沧海,直接往屋子里拖了过去。

狄英等人看着李沧海的身影,纷纷双手合十,默默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狄晴闺房里,李沧海蹲在地上,用手不断在地上画着圈圈。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委屈啦?本小姐让你跪下,谁让你蹲着了?”狄晴坐在梳妆台前,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又换了身浅粉色衣衫,脸上的怒容总算是消散许多。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跪?我就蹲着,你能怎地?”李沧海斜着眼睛瞟了眼狄晴,刚刚梳妆好的狄晴,简直犹如清晨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美的不可方物,看的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有胆量,那你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杀了你!”狄晴拍了拍手,粉脸突然一寒,抓起利剑放在了他肩头。

李沧海二话没说,直接改变姿势跪了下去。

这一下让狄晴有些措手不及,她原本还想着,李沧海骨头再硬一些,自己还有好多用来羞辱他的法子要用出来,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就跪了下来。

“你,你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说跪就跪的么?”狄晴有些愕然地问道。

“啊,面临生死的时候,这个坚持是可以改变的。人,要学会变通。”李沧海一脸正色的看着狄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的。

狄晴瞬间凌乱了,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要脸,真没骨气!”

“只要女侠您开心,你想要的话,这脸你就拿去,你随便捏,想怎么捏都成。”李沧海谄媚似的将脸凑了上去,现在可不是21世纪那么开放,放在封建社会里,占了女子便宜,就算是杀了他也是活该。

加上狄晴这小丫头的心性古怪,武功又高,别看她现在没有发飙,她真的发起飙来,李沧海就是不死,身上也会少些零件。

和生死相比,脸皮要来有什么用?

面对这么无耻之人,狄晴竟也毫无办法,两人古怪的对视了半天,她才幽幽地道:“李沧海,你是不是很怕死?”

李沧海有些摸不清头脑,他点头道:“这是自然,谁不怕死呢?”

狄晴嘿嘿笑了几声,眼睛不住的在李沧海身上瞟过。

李沧海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狄晴看着他的眼神,怎么好像饿狼看到羊羔一样。

“你……你要干什么?”李沧海慌张的站了起来,后退几步靠着一张桌子。

“嘿嘿嘿,干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狄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透出一丝让李沧海毛骨悚然的笑意。

“我,我可是良家男子,你再过来,我要喊人了!”李沧海吞了口唾沫,使劲裹了裹衣服叫道。

狄晴笑嘻嘻地弹了弹利剑,她突然抬起脚,直接踩在李沧海的胸膛,将他压的半倚在桌上,娇咤道:“李沧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狄晴的人了,知道吗?”

第二十八章 藏宝图

“啊?”李沧海有些愕然。

“啊什么啊,以后你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和别的女人说话,不许不尊重本小姐的意愿。你听到了没?”

狄晴说了一大串,却发现李沧海正直勾勾的发呆,鼻子还流出了血水,分明没有在认真听。

“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狄晴怒气冲冲的叫道。

李沧海伸手擦了下鼻血,指了指狄晴的**,尴尬地咧嘴笑了起来。

狄晴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何其不雅,她只穿着裙裾,尚未来得及穿长裤,抬腿之间一双**被李沧海看了个齐腰。

狄晴啊的一声发出尖叫,急忙放下脚,脸上羞得通红。

“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要是你敢胡说,我非毁了你的招子!”狄晴啪的一下给了李沧海一巴掌,将他打了个翻滚,又羞又恼的威胁恐吓道。

李沧海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他爬在桌上,半天没缓过来。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分明是她自己太粗心,管他什么事,又不是他要看的。

李沧海摇了摇发晕的脑袋,他刚要爬起来,忽然发现桌上的圣旨竟然出现了一些图案。

他这时才想起,这是昨夜自己放在桌上的。

不知何时,桌上的酒坛倾倒,里面的酒水流了一桌子,圣旨也被酒水给侵湿,由此才显出一些图案。

李沧海急忙将三道圣旨铺开,用酒坛剩下的酒水浇在圣旨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三道圣旨是从李二那里搜来的,据李二所说,这似乎是藏宝图,他只在杀人之时见过有图案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图案。

如果不是用酒水浇在布帛之上,任谁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圣旨,其实另有玄机。

“李沧海,本小姐已穿好衣服了,李沧海?好啊,你竟敢不理本小姐?”狄晴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再没有大意之后,走过来叫道。

见李沧海根本不理她,这顿时让她有些恼怒。

“别闹,有发现!”

原本打算教训他的狄晴,被李沧海认真的话音给吓了一跳,她急忙上前看去。

三道圣旨一字排开,经过酒水的浸湿之后,出现一些线条,看起来似乎是路线。

但是,三道圣旨的路线却不尽相同,仿佛是三条独立的路线。

“这是什么?宝藏的路线图么?”狄晴撩了下刘海,惊诧地问道。

李沧海沉吟道:“很有可能,你看这路线,似乎是在山中。可是奇怪啊,武皇的圣旨怎会暗藏宝藏?”

李沧海眉头锁了起来,武则天贵为一代女皇,拥有整个天下,她何必私藏宝藏?而且,她为何要将此事用如此隐蔽的手法告知狄仁杰?

还有,地鼠门又是从何处得知这宝藏之事?

李沧海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狄晴则坐在床头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不知为何,狄晴越发觉得李沧海特帅,特别是他认真时的模样,和之前没骨气的样子相比,简直让人倾心。

狄晴越想越觉得心神荡漾,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快,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晴姑娘,你对地鼠门了解多少?”李沧海忽然问道,他转身看着狄晴,发现她俏脸通红,不禁好奇的道:“晴姑娘,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这么红?”

“啊?”狄晴这才察觉自己有些窘迫,急忙岔开话题:“你刚才问什么?”

“地鼠门,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狄晴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地鼠门不已武功称雄江湖,他们最擅长的是刺探情报以及盗掘坟墓,在江湖上属于实力较大的地下帮派。可以说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中心,任何黑白道的消息,他们都能够刺探,但前提是你要付出足够的钱财。”

狄晴想了一会,接着补充道:“哦,对了,追踪,易容,盗掘等是他们的主要技艺。不过,地鼠门门规森严,从来不盗忠臣先贤之墓,可是奇怪,这次他们怎么会打上我狄家的主意?”

李沧海看着三幅地图,他沉吟道:“依你所说,地鼠门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个‘财’字。这也就解释了他们为何费劲心机的想要找到藏宝图,能够引起地鼠门的主意,这份宝藏恐怕不简单。”

“哼!”狄晴拍了下桌子,愤怒的道:“地鼠门敢打我狄家的主意,分明没有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灭了他们!”

说着,狄晴拿起宝剑就要冲出去,李沧海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晴儿,冷静点。现在所有的事情还没有明朗,你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何况你也说了,地鼠门实力较大,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几个人呢?”

狄晴听他叫他‘晴儿’,原本愤怒的心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甜蜜。

“难道就由他们盗掘先祖坟墓不成?以后本小姐还有何脸面在江湖行走?”狄晴嘟着嘴,颇为不悦地道。

李沧海思考了片刻,他拿起笔,将三道圣旨上的地图临摹了下来,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地鼠门的目的,他们既然暴露了身份,就肯定会留下线索。”

“那要从哪里查起?”狄晴秀眉微蹙,嘟着嘴道。

李沧海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他眯着眼睛道:“就从那批衙役查起!”

其实,李沧海打算从那批衙役查起,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想顺藤摸瓜,查出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死因。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正阳县令。

现在居然出现个冒牌县令,这里面的事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当时他醒来之时,财物都被劫掠一空,就连官文也被人搜走,原本他以为是遇到了山贼劫道。

可当他听到正阳县令也叫李沧海时,他立刻意识到,他的遇害绝对不是山贼劫道那么简单。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走出闺房时,一直在外面等待的狄英给愣住了。

他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暗自惊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晴儿这丫头竟然也有被人给降服的时候,看来狄家要不了多久就该办喜事了。

狄英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他看着两人的背影,遂决定让管家抓紧去买红布,以备随时成婚之用。

第二十九章 冒牌县令

洛阳驿馆,李沧海蒙着面纱,带着狄晴走了进去。

正阳县一众衙役正在懒散的喝酒,打发时间。

李沧海对驿丞说明了来意,让驿丞请正阳县令前来一叙,他手中有洛阳府尹之令,驿丞不敢怠慢,急忙去到后堂找人。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梁大人,下官此番前来是为了上交税银,大人为何要将我等软禁于此?”那男子走到堂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李沧海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

此人长身玉立,相貌堂堂,颇有一番正气.

“阁下就是正阳县令?”李沧海问道.

那人也打量起了他,忽然皱眉道:"你不是梁修梁大人,你是何人?”

李沧海淡淡一笑,拍了拍手:"阁下好眼力,我的确不是梁大人.而是梁大人的师爷,只因大人陷入一桩谋杀案,所以我受梁大人所托,前来向大人询问一些事情.”

那人皱了皱眉,冷笑道:"你既是梁大人的师爷,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拿出腰牌递给那人,那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的确是洛阳府的腰牌,确认过之后,他才拱手道:”下官失礼了.”

李沧海收回腰牌,坐到椅子上道:"我想问大人几件事,希望大人能够诚实回答.”

那人点了点头:"师爷但问无妨.”

李沧海稍作沉思,问道:"不知大人是何时考上进士,又是何时上任的?”

那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下官所有履历都已上呈吏部,洛阳府应该也有备案,师爷何必多次一问?”

李沧海的眉毛轻轻皱了下,对方看来对他颇有戒心.

“大人卷入凶杀案,我自然要按程序办事,洛阳府卷宗非府尹不得调取,望大人能够体谅在下的难处.”李沧海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所有官员履历皆属机密,就算是洛阳府尹,想要调取也要经过刺史同意.

那人沉默了会,点头道:”下官乃并州人氏,开元十八年中秀才,二十一年中进士,次年被授予正阳县令之职,下官上任至今不足满月.”

这番履历和李沧海所知道的记忆完全相同,此人上任之时应该就是他苏醒之时.

这更加确定,他本体之死绝非山贼所为,很明显眼前之人对他的经历极为清楚,这让李沧海不禁猜测,对方难道对他有过调查不成.

“沧海,你问他这些干吗?快些询问他从族堂拿走了什么才是!”狄晴认出此人就是当晚那人,小声对他说道.

李沧海让她稍安勿躁,点头道:”大人,请问前夜子时,你在何处?”

“前夜子时下官正与众衙役带着税银,刚进入洛阳城.”

“胡说!前夜子时,你和衙役分明去了狄府,并借着查案之名,从狄府族堂拿走了玉龟带!”狄晴杏目圆睁的娇咤道.

“下官所说句句属实,此事众衙役皆可为证,何况我并不知道有人被杀,又怎会借查案之名前去狄府?”那人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反驳道.

李沧海让两人都静下来,他盯着那人,认真地道:"大人,昨夜确实有人看到你们进入狄府族堂,此事狄府众人也可作证,这又如何讲?”

那人愣了片刻,叹道:"此事,下官听驿丞提过,下官也是不得其解.”

李沧海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出破绽,但是此人与他对视竟毫无所惧.

“凶手李二曾说,他有一群同伙在外面接应他,而他的同伙,就是当夜进入狄府的大人,这点有李二的证词可以作证.”李沧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顿了顿道:"大人所说与李二证词完全相反,大人又作何解释?”

李沧海原本以为他会矢口否认,没想到他竟然一脸正色的道:"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岂会去联合凶手杀人?何况,下官初到洛阳城,与凶犯并不认识,如何会是他的同伙!”

“李大人,你当真不认识李二?”李沧海冷声问道.

“下官一身清正,绝不做苟且之事,下官不识得李二!”那人挺起胸膛,一脸正色的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心中冷笑不已,倘若换作别人还真被他唬住了,可惜这是‘假李鬼遇到了真李逵’.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最后还是狄晴打破了沉默,她冷笑道:“地鼠门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没想到敢做却不敢当,简直笑煞人了。”

“什么地鼠门?”那人皱着眉头,衣袖一甩道:“本官乃正阳县令,朝廷命官,江湖宵小岂能与本官相提并论!”

“哼,你休要再装,李二已将你们全部供了出来,你们地鼠门想要盗我狄晴先祖之墓,没那么简单!”想到地鼠门想盗狄仁杰的墓,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掐腰怒哼道。

李沧海用手指敲击着扶手,说道:“李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怀疑你与地鼠门有所关连,希望大人能够实言相告。”

“本官不知道什么地鼠门,本官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你要我怎么告诉你?”那人似乎有些不耐,但表情确始终保持着凛然正色。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想了一会儿后,起身说道:“在下会将今日之事回禀梁大人,不过李大人牵扯命案,如今尚有嫌疑,在此案未明朗之前,希望大人不要离开。”

那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下官会在此证明清白,有劳师爷了。”

狄晴还想说什么,被李沧海拦了下来,他对着那人告辞之后,拉着狄晴离开了驿馆。

出了驿馆,狄晴使劲弹了下他的手背,气鼓鼓的道:“李沧海,你干嘛拦我?他想要盗我们家的墓,你干嘛不要我教训他!”

李沧海被他弹的手背发麻,他疼的咧了咧嘴,说道:“此人神色平静,说话滴水不漏,绝非普通之辈,在没有查明他们真正目的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哼,难道要眼睁睁的看他们盗先祖的坟墓不成?李沧海,这事你要负责!”狄晴哼了一声,气鼓鼓的道。

“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让地鼠门无所遁形。”李沧海回头看了眼驿馆,稍一思索,他对看管的衙役嘱托几句,这才带着狄晴离去。

第三十章 陈年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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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李沧海越发觉得奇怪,这冒牌县令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细细想来却没有任何印象。

李沧海一路沉默,快要回到狄家时,他脚下一停,对狄晴说道:“晴姑娘,我想要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狄晴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李沧海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狄晴听完之后,秀眉一挑,得意的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狄晴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李沧海。

李沧海看着狄晴的身影,心中莞尔一笑,这丫头的性格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狄晴离开之后,李沧海转身往洛阳府尹衙门而去。

这个冒牌的正阳县令,虽说有害他的嫌疑,但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倘若他不是真正如表面那般正大光明,那么此人很有可能是个极有城府,心机深沉之人。

李沧海忽然有种直觉,此人与他之间必然有着某些联系,而联系就是他被害的原因。

府尹衙门,梁修正在准备李二杀人的结案陈词,以备入库。

见他进来,梁修急忙放下手中卷宗,上前招呼道:“沧海,你来了,快坐下说。”

梁修之前对他还有些怀疑,虽然狄怀在信中对他大加赞赏,但他依旧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

直到他见识到了李沧海智破奇案之后,他才彻底拜服。此时,他才觉得狄怀所言非虚,这年轻人简直可以称为断案如神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沧海看了下条案上的卷宗,道:“大人这是在准备结案?”

梁修喝了口茶水,点头道:“所有案件都要结案入库,这是吏部考核官吏的标准,本官虽为洛阳府尹,但下辖五县,自当要行以表率。”

“这么说来,这些年发生的案件全部都有记录了?”李沧海也喝了口茶水,问道。

“这是自然,各州府皆设有存馆,用以保存历年案件。”梁修放下茶盏,好奇的问道:“有关正阳县令一事,你调查的如何?”

李沧海不知在想些什么,想的有些出神,直到梁修又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我此番过来,就是为了向大人禀报此事。”

李沧海停顿了一下,说道:“正阳县令与当晚我们所见之人甚为相似,不过,他并不承认自己去过狄家。”

梁修哦了一声,他皱着眉头道:“那依你之见,正阳县令与此案是否真有关联?”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沉吟道:“他所说言辞凿凿,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切绝非偶然。”

梁修皱了皱眉,他用手指敲打着扶椅,叹道:“正阳县属本官所管辖,本官也曾看过他的履历,此人一生清贫,为人正直,绝非奸恶之人,他怎么会和凶案牵连在一起?”

李沧海心道,你说的那个人早就被人冒名顶替了,你当然会看走眼。

不过此事他也只能在心中说说,关于他重生之事,就是他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疯子。

“大人,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这恶人脸上也没写着‘恶’字不是?”李沧海淡淡一笑,半开玩笑的道。

“你说的是啊,画虎画皮难画骨,倘若他真是与凶案有所牵连,本官绝不会轻饶他!”梁修一拳拍在扶椅上,瞪着眼睛厉声说道。

沉默了一会后,李沧海才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他对梁修问道:“大人,听说当年武皇在世时对狄公大为赞赏,曾赏赐狄公紫袍、龟带,这些东西当时都是洛阳府所准备的,不知是也不是?”

梁修点头道:“不错,这些东西确实是洛阳府所准备,由当年洛阳府尹寻遍能工巧匠,用了三年时间方才准备完成。”

“三年?”李沧海暗暗咋舌,他不解的问道:“仅仅这两件东西,就用了三年时间?”

李沧海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通常来说,皇帝赏赐臣子,即便是个普通的酒杯,也会被臣子当作圣物供着。

更何况,皇帝所赏赐之物大多已是奇珍异宝。

但从来没听过,哪个皇帝赏赐大臣,会精心准备三年时间!这,太不可思议了。

震惊归震惊,不过想想武则天对狄仁杰仙逝时‘朝堂空也’的恸哭,李沧海也就释然了,毕竟狄仁杰对武周天下可谓是居功甚伟。

“这些也是本官从历任府志上得知,据说狄公出任魏州刺史时,武皇就已经命洛阳府准备这些。”梁修喝了口茶水,有些奇怪的道:“你问这些陈年旧事做甚?”

李沧海心思飞速转动,用三年的时间做出的东西,必然有着极大的价值,或许这就是地鼠门的目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问道:“大人,关于紫袍、龟带,洛阳府可留有记录?”

梁修想了会,说道:“本府现在还留有这两件东西的样品图纸,你稍带片刻,我去给你取来。”

李沧海欣喜若狂,他原本以为能够找到相关文字记录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洛阳府竟然还保留着这两件东西的图纸。

过了片刻,梁修拿着一本布满灰尘的卷轴以及府志走来。

“这就是府志和图纸,这些东西存放的有些久了,你不提的话,本官都险些忘记了。”

李沧海急忙接过府志和卷轴,他放下卷轴,先拿起府志看了起来。

府志上所记载的和梁修所说大致相同,不过,府志上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面是这样记载的:帝赐狄公紫袍、龟带,赏十二金字于其上,以旌其忠。

意思就是说,武则天赏赐狄仁杰紫袍、龟带时,还亲自写了十二个金字,用来表彰狄仁杰的忠诚。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偏偏李沧海是个好奇心很重之人,上面没有说明十二金字究竟是些什么,这就让他更加想知道十二字的内容。

“大人,你可知十二金字所写为何?”李沧海放下府志,转而向梁修问道。

梁修愕然,他摇头道:“此事过去太久,本官也从未听过有人说过十二金字的内容。”

李沧海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干脆不再去想,接着拿起了卷轴。

第三十一章 第二名死者

这卷轴以绢丝为底,上覆上等宣纸,纸上画着两幅图案。

一者是衣袍,一者是龟带。

两幅图纸上的图案,皆是复杂繁琐,美轮美奂。

李沧海盯着两幅图案看的简直入了神,不说别的,单是两幅图案上复杂的花纹,就让人大开眼界。

如此繁复的纹路,简直不是人间能够织就。如果那紫袍真的是按照这图纸织成,他只能感慨,大唐的刺绣水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沧海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狂跳的心情,他这才认真的朝卷轴看去。

紫袍花纹繁复精美,上绣凤池,较之普通宰相朝服,简直华丽到无法比拟。

至于龟带,则是以蓝田古玉制成,虽说只是图案,但透过图案依然能够感受到,玉龟带温润儒雅的盎然古意。

李沧海盯着玉龟带,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

玉龟带上方形的玉龟扣上,似乎有些异样的花纹刻痕。

李沧海将图案凑近了些,他看了半天,终于发现那些花纹竟是一些符号。

天、地、风、雷!

李沧海有些诧异,这分明就是八卦符号其中的四个!

而且,最让他感到惊愕的是,玉龟带的形状,让他怎么看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玉龟带上的花纹,仿佛立体模型般浮现在他眼前,这让他看的有些心烦意乱。

不知为何,李沧海忽然有种焦躁感,仿佛心中藏着一个恶魔,正拼命的想冲出来大肆破坏一番。

察觉到李沧海神色古怪,梁修眉头微皱,急忙拍了他一下,道:“沧海,你这是怎么了?”

李沧海猛地挣开梁修的手臂,好似发疯一般大笑了起来。

这下将梁修吓了一跳,他看着李沧海双眼变得血红,二话不说,端起茶盏往就往李沧海脸上扑了过去。

哗啦一下,冷水击面,李沧海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李沧海擦了下脸上茶水,愣愣地道。

梁修眉头拧成了川字,道:“你方才好似发癔症般,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沧海呆呆地回想着,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卷轴,脸色瞬间变的一阵惨白。

“娘的,这图有古怪!”李沧海打了个激灵,他急忙收起卷轴,待厌恶地情绪有些好转之后,才开口道:“大人,这图能否暂借与我?”

梁修点头道:“你尽管拿去便是。”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他收起卷轴,就放在了袖子里。

“看来这紫袍,龟带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些图案看似繁琐,实则内藏玄机,这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李沧海掐了下眉心,决定回去之后,再仔细研究图纸。

直觉告诉他,这图纸上的图案,与地鼠门盗走玉龟带,有着很大的关系。

如果能够找出图案的秘密,他就能够猜出地鼠门的目的,也就能够做出相应的对策。

李沧海收拾停当,和梁修又说了几句关于地鼠门的事情,他才起身告辞。

刚迈出几步,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一个慌慌张张的衙役给撞了个满怀。

那衙役神色紧张,就急匆匆地叫道:“大人,不好了,出命案了!”

“什么?”坐在椅子上的梁修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李沧海也跟着收回抬起的脚,惊愕地道:“又出命案了?这次是哪里?”

“回……回大人,这次是……驿馆。”

李沧海和梁修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都看到了震惊与错愕,两人几乎同时跨出了门槛。

洛阳驿馆,听闻有凶案发生,已经围了不少行人。

一班衙役神色肃穆的守在门口,见梁修过来,满头大汗的驿丞急忙前来行礼:“大人,您可算来了。”

“驿馆出命案,究竟怎么回事?”梁修眉头一皱,喝问道。

驿丞冷汗涔涔,他低声道:“大人……下官也不知发生何事,死者的姿势……相当诡异。”

“诡异?”梁修脸色有些阴沉。

“大人看到后,就会明白下官所说。”驿丞擦了下汗,脸色有些发白,似乎见到了极为恐惧之事。

驿丞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干脆直接引着他们走进驿馆,让他们自己去看。

驿馆是个二进院,凶案则发生在一进院的回廊之中。

此时几名衙役已经围在尸体周围,将现场完整的保护了起来,见梁修过来,纷纷行礼让路。

梁修原本很纳闷,究竟什么样的死法能用‘诡异’来形容,但当他见到尸体那一刻,却感到被一桶冰水从天灵盖直接浇到了后脚跟。

尸体跪在走廊上,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扭曲着,仿佛身体被人给拧了一圈。

最让人后背发凉的是,他的双手呈爪状放在胸前,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张着嘴巴似乎在向天呼救。

李沧海虽觉得惊悚,但他一眼就看出其中问题。

这具尸体的姿势,与狄家家仆的姿势简直如出一辙,像极了他在森罗殿中见到的诡异石雕!

自从见过家仆尸体,经狄晴提醒与在森罗殿所见石雕相似之后,他就将当时见过的雕像在脑海中全部过了一遍。

所以,在他看到这尸体的瞬间,他就立刻想到了那些诡异的石雕。

那些石雕处处透着诡异,李沧海想不通的是,为何两名死者的姿势竟会和石雕相似。

“驿丞,通知仵作了么?”梁修脸色难看的咽了口唾沫,转身问道。

驿丞躬身道:“回大人,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说话间,一名少年带着木匣走了过来,李沧海认得他是老仵作的徒弟。

“大人,师傅伤势未愈,所以这次由小人前来验尸。”少年对梁修躬身行礼。

梁修这次恍然般的哦了一声,说道:“本官近日公务繁忙,却是忘了老刘头日前受伤之事。不过,你一个人真的行吗?”

梁修摸着下巴,毕竟验尸是一项容不得马虎的事情,死者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关系到案情真相。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说道:“师傅的本领,小人已学会七八分,还请大人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定不负大人所托。”

梁修看了下李沧海,想征询下他的意见,论起破案之道,梁修自认无法与其相比。

第三十二章 步步紧逼

李沧海看了看少年,少年虽说瘦弱,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朝气。

因为之前曾一起验过家仆尸体,他对少年也有所了解,于是便点头道:“大人尽管放心,此事大可交付于他,我会从旁协助。”

见李沧海同意,梁修也不再说话,命衙役搭起草棚,就去召集驿馆内所有人,进行盘问。

小五认真的检查着尸体,从死者头颅开始,任何一寸也不放过。

李沧海都有些佩服小五的胆量,面对如此诡异的尸体,他还能这般淡然,其心性之坚定可见一斑。

李沧海双手抱胸,盯着尸体陷入了沉思。

不经意间,他瞥到那冒牌县令居然也出现在了现场。想想也是,驿馆发生命案,所有人都会是嫌疑人,他自然也不例外。

李沧海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从死者身上所穿的公服看来,此人其实是正阳县衙役。

稍一琢磨之后,他拿出纱巾蒙在了脸上,对着之前来时曾嘱托的那名衙役勾了勾手指。

那名衙役心中了然,急忙过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起来。

李沧海听完之后,瞥了眼正阳县令,随即走了过去。

包括冒牌县令在内,正阳县共有七人,如今死了一人之后,余下之人纷纷惊恐不已。

“沧海,你来的正好,死者死时,这几人曾与死者在一起,目睹了案发过程。”见李沧海过来,梁修对他说道。

那县令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和他同名,不过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李沧海眯了眯眼,对方的动作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不过,他并没有想去揭露那县令的念头。而是看着几名衙役,摸着下巴道:“几位,能否将案发时的情况说明一下。”

几名衙役浑身哆嗦,似乎吓的不轻,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名年纪稍大的衙役才缩着脖子道:“回大人,我等原是陪李大人前来送税银的,没想到到了驿馆之后,被勒令不许离开。兄弟们这些天无所事事,闲暇之时就饮酒为乐,打发时间。”

停顿了一下之后,他接着说道:“兄弟们酒量都不错,今天牛富贵喝了一坛酒后,就嚷着去茅房,兄弟们还笑他酒量太差,可没想到,他刚走两步,突然摔倒在地。”

说到这里,那名衙役的脸色变得惊恐起来,仿佛见了鬼一般。他吞了口唾沫,不断的喘着粗气说道:“我本来想上前去扶他,可是他却一把将我推开,整个人就好似发疯似的往柱子上撞了起来!我们拉也拉不住,等他撞的头破血流时,他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身体拼命的扭曲着。”

梁修吃了一惊,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会这样?”

那衙役喘了几口气,脸色煞白的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们去拉他时,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李沧海认真的听着衙役的诉说,从衙役的神情来看,他们没有说谎。

可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还曾来过驿馆。

那时众人还好生生的在喝酒打诨,短短一个时辰,竟然会出现一条命案。

“回大人,这是大约半个时辰之前的事。”那衙役颤巍巍的回答。

“这期间可有什么可疑之人进入驿馆?”李沧海沉思了一会,转身朝驿丞问道。

驿丞拱手道:“驿馆这两天并没有陌生人进入,就连日常用菜都是由衙役到集市买来。”

李沧海闭着眼睛思考了下,接着问几名衙役:“这两天,你们可曾接触过外人?”

那衙役愣了下,他疑惑地摇了摇头:“兄弟们这两天每日饮酒,从未接触过外人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冒牌县令说话了。

“成头,今日你们是不是离开过驿馆?”

那衙役突然愣了下,语气变得支吾起来:“大人,这……这事您怎么知道?”

冒牌县令衣袖一甩,哼道:“成头,本官说过多少次,这嗜酒的恶习一定要改掉!你们以为能够瞒得住所有人的眼睛么?”

成头吓的连连称是,弯着身子半天不敢抬起来。

梁修有些愕然,他有些不解的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离开过驿馆?”

冒牌县令对他一拱手,指着一旁的酒坛道:“驿馆里的酒与集市上所卖的酒水不同,下官从这些酒坛之中散发的酒气,从而判断出他们曾经偷偷离开过驿馆。”

梁修拿起两个酒坛闻了闻,两种酒的酒气都非常淡,很难闻出差别。

李沧海盯着冒牌县令,他也闻出了两种酒气的区别,微微一笑,他说道:“李大人观察细致入微,令人钦佩。”

冒牌县令也同样盯着他,他拱手道:“师爷过奖了,死者乃我正阳县之人,下官自然要竭尽全力辅佐大人破案。”

李沧海嘴角微微翘了下,他忽然问道:“李大人,案发之时你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众人有些错愕。

“案发时下官正在后堂清点税银,直到驿丞前来敲门,下官才知道有命案发生。”冒牌县令不卑不亢地回答。

“何人能够作证?”李沧海没有给他留一丝思考的时间,厉声问道。

“无人作证。”

“无人作证,那就说明大人也是有杀人嫌疑的了?”李沧海眉头一挑,冷笑道。

冒牌县令皱了下眉,他盯着李沧海,深沉的道:“师爷这是何意,莫非你认为下官杀了本县官差?”

李沧海淡淡地说道:“案发之时,他们五人与死者在一起,可以相互作证。而李大人你之所说,并没有人能够证明真假,你有杀人嫌疑也是合情合理。”

停顿了一下后,他眯着眼睛道:“何况李大人还牵扯到另一桩命案,巧合的是两桩命案的死法都非常之诡异,而李大人又同时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这李大人又要如何解释?”

李沧海步步紧逼,所说一切对冒牌县令来说都是极为不利之辞。

冒牌县令一时语塞,无以反驳。

梁修刚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李沧海递来的眼神,他生生的把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第三十三章 同样的死法

他原本打算替冒牌县令说几句辩解之词,毕竟死者乃是随他同来的正阳县官差,但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将查案之事交给了李沧海,就要相信他。

何况,李沧海心思缜密,他相信他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同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在心中琢磨了片刻,梁修挥了挥手道:“李大人,沧海说的有理,六人之中你嫌疑最大,这段时间就请你在客房再待上几天。待查明情况,本官自会还李大人一个公道。”

“下官遵从大人之意,希望大人能够早日找到真凶,还牛富贵一个公道!”冒牌县令深深的看了眼李沧海,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在两名衙役的跟随下,往后堂走去。

“沧海,本官以为此事应该不是正阳县令所为,你为何要如此针对于他?”梁修捋着胡须,皱眉道。

李沧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沉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人牵扯到另外一件事情,此事待我调查清楚,就会告诉大人。”

梁修有些愕然地道:“他一个正阳县令,怎会牵扯到如此之多的事情?”

李沧海轻笑了几声,这世上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倘若真相被他知道,梁修指不定会吃惊到什么程度。

幽禁冒牌县令之后,李沧海这才全心投入到眼前案件之中。

“成头,你们离开驿馆之后,可有接触到什么人?”

成头是名捕快,他的心境较其他四人要好的多,此时已从惊吓中走了出来。

“回大人,我们并没有离开驿馆,真正离开的只有牛富贵一人。”成头想起牛富贵恐怖的死法,还是心有余悸。

“嗯?究竟是怎么回事?”梁修在一旁喝问道。

“回大人,我等因驿馆中的酒水无味,就想出去买些回来。不过,我等又被限制出入,是以我们想了个方法,我们四人掩护,然后让牛富贵从墙角翻了出去。”成头颤兢兢的回答。

梁修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他指着几人骂道:“堂堂衙役,竟为了饮酒,做出翻墙之事,你们还有一点公差的威严吗?”

成头等人被他骂的大气也不敢出,连连点头称是。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问道:“牛富贵可说过,他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或人?这酒右是从何买来的?”

成头和几名衙役对视了几下,纷纷摇头道:“他并没有说遇到奇怪的事情,不过这酒他倒是说过,是从‘积香楼’买来的。”

“积香楼?”李沧海反复的念叨了几句。

“积香楼是一家酒肆,位于驿馆东南角,步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可走到。”梁修对洛阳的了解较他要深入许多,他知道李沧海下一步定会前往‘积香楼’于是便提前说道。

李沧海闭着眼睛,在脑中模拟着牛富贵翻墙买酒的路线,前往积香楼的道路共有三条,其中一条主道,两条小道。

牛富贵既然是偷跑出去的,那么他很显然不会选择人多的主道。剩下两条道路,却是要绕些路子,那么牛富贵选择的到底是哪条路线呢?

李沧海思索了片刻,最终拍了拍脑袋,洛阳城作为曾经的都城,其巷陌交通之复杂,简直不是他能想象的。这三条道路只是他亲眼看到的,对于没有看到的路线,他也不敢妄加确定。

就在此时,验尸的小五突然发出一声惊咦。

李沧海急忙走了过去,小五虽学会了老仵作的本领,但老仵作那几十年的经验与见识,却不是他能够学来的。

他看到小五脸上错愕的神情,就知道小五一定发现了什么。

“小五,怎么回事?”李沧海上前问道。

小五整理了下慌张的情绪,说道:“大人,这尸体……除了额头有撞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伤痕。而且,死者全身僵硬冰冷,与之前那具尸体的状况极其相似。”

李沧海知道他口中的那具尸体,说的其实就是潜伏在狄府的地鼠门门人尸体,仔细的检查了下尸体,他发现小五所说不假。

“拿刀来。”李沧海按着尸体腹部,从小五手中接过利刃,找准位置之后,用刀子在尸体腹部划出一道口子。

梁修等人见他脸色如常的从尸体腹部取出一块内脏,一股恶心感从腹部直冲喉咙,险些让他们吐出来。

“呀,府脏有薄冰,这里面有异虫!”小五吃惊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眉头微皱道:“不错,这正是‘玄冰蛊虫’。”

随手将那块藏有‘玄冰蛊虫’的内脏放进死者腹腔,李沧海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玄冰蛊虫’,又是这种虫子,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虫子?为何两具尸体都有这种虫子出现?”

李沧海想不通,地鼠门门人体内有此虫,而眼前尸体竟然也有蛊虫,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尽管地鼠门门人真正的死因并非是‘玄冰蛊虫’之故,但那些虫子凭空出现,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儿。

“有没有查出死者真正的原因?”李沧海摸着鼻子,表情凝重的问道。

“尸体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外部伤痕,倘若不是这些虫子的原因,我所能判断的是……中酒毒而死。”小五沉思了片刻,有些犹豫地说道。

李沧海略感诧异地问道:“中酒毒而死?你可能确定?”

小五又检查了一遍尸体,这次他使劲的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可以确定,死者确实是中酒毒而死。”

李沧海也跟着将尸体验了一遍,的确是如小五所说,尸体体内酒气甚大,似乎喝了不少酒。

“大人,会不会是牛富贵喝的多了,醉酒之下出现了幻觉,所以他才会变得那般疯癫?”成头等人站在草棚外,听到两人对话,于是小声说道。

“牛富贵酒量如何?”李沧海抬头朝成头问道。

“回大人,牛富贵酒量甚好,似杜康这等烈酒,他可以一口气喝三坛也不会醉倒。”成头小心翼翼地回道。

李沧海走出草棚,他随手抓起一根稻草,咬在嘴里,问道:“在出事之前,他喝了多少酒?”

成头斜着脑袋回忆道:“大概有一坛多些,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以他嗜酒如命的性子,怎会放着好酒不喝,仅仅喝了一坛他就已经出现了醉态。”

“依他所说,牛富贵酒量如此之好,怎会喝了一坛就会醉倒?除非,他在回来之前已经醉醺醺的了。”李沧海来回踱了几步,心中逐渐有了一些推测。

成头等人惊愕地看着他,近乎不可思议的叹道:“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确如大人所说,牛富贵回来时已有了七分醉态。”

李沧海心中逐渐有了方向,牛富贵显然是在外面喝了之后,才回到驿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前往‘积香楼’走上一遭。

第三十四章 积香酒楼

积香楼位于洛阳最为繁华的地段,是一座两层木楼。

积香楼门前放着无数酒坛,那些酒坛相互堆积成了一个‘酒’字,如此显眼的招牌,离得老远的藕能够看到清清楚楚。

门前挂着一副门联:东不管,西不管,酒管;衰也罢,兴也罢,喝罢。

李沧海站在门前看着对联,不禁失笑道:“看来这店主人倒也是个高雅之人,此对联对仗工整,寓意内敛,看似自在逍遥,却有着一颗经世之心啊。”

在门口迎客的一名中年男子,听到李沧海的赞叹,便笑着走了过去。

“公子能够看出这副对联所蕴含之意,想必绝非普通之人,在下何萧,是这家积香楼之主。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李沧海急忙还礼,他淡淡一笑道:“原来是积香楼的主人,在下姓李,表字沧海。适才见这副对联,觉得颇有壮志未酬之感,是以在门前浪言,望何掌柜莫要怪罪才是。”

何萧哈哈一笑道:“李公子说哪里话,我开这积香楼,就是为了结交天下文人豪杰,又岂会怪罪于你?来来来,里面请。”

李沧海也不矫情,跟着何萧迈步走进了积香楼。

进了积香楼,李沧海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嗜酒如命’。

积香楼内到处都是酒坛,大大小小的酒坛堆在各个角落,但却并没有让人感到杂乱。

此时,积香楼内聚集了不少的人,李沧海细看之下,发现这些人皆是洛阳城的文人骚客以及青年才俊。

“李公子今日来的巧了,每隔一段时间,洛阳城内的青年才俊,都会在小店举行‘赛诗’,今日恰逢‘赛诗’之日,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何萧见他有些诧异,于是给他解释道。

李沧海敏锐的察觉到何萧在说这话时,带有几分自豪。

洛阳向来是文人骚客聚集之地,当然,洛阳也不乏名厨酒楼。

积香楼能够在如此繁多的商家脱颖而出,成为名流骚客的聚会地,这足以说明何萧高超的经营手段。

两层木楼,不管楼上还是楼下,都沾满了手持书卷之人。

这些人或三两成群,或独自而立,但都拿着一张红色纸笺,二楼之上有一层小阁,众人都翘首企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沧海扫了下在场众人,这些人衣着华贵,大多皆是年轻人。但却是以酒楼珠帘为中心,很明显分成了两拨,唯独中间座位无人入座。

“李公子,这是你的纸笺,你且拿好。”何萧趁着李沧海观察之际,拿了一张纸笺递给了他。

李沧海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何掌柜,这是何意?”

何萧乐呵呵地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李公子且请自便,我先忙去了。”

李沧海翻着纸笺,这纸笺深红,但纸上花纹却甚为精巧鲜丽。

摇了摇头,李沧海拿着纸笺,直接往中间的矮桌走去。

李沧海一路上都在思考案情,来到软榻前,他想也不想的就坐了下去。

这一下,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而李沧海却没有任何察觉。

“这位兄台,你是否坐错了位子?”一名白衣男子看他坐了半天,并没有起身的意思,面带不悦的上前说道。

李沧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眼那男子,问道:“这是你的位子?”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被李沧海给接了过去,他哦了一声:“既然不是你的位子,我为何不能坐?”

白衣男子被李沧海这句话直接给噎住了,他脸上肌肉发抖,显然被气的不行,喝道:“你可知这位置为何要空着?”

“空着自然是留给人坐的,不然何必放在这里,你们不坐,为何我就坐不得?”李沧海斜睨了他一眼,端起矮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不以为然的道。

白衣男子气结,他脸上怒容尽显,低声喝道:“这位置是薛姑娘为‘赛诗’头筹所准备,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也敢坐在这里?”

白衣男子看到李沧海身上穿着粗衣,虽说相貌堂堂,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穷酸气,不禁鄙夷起来。

李沧海瞥了他一下,淡淡地道:“杨公子,翠红楼的鸿雁姑娘服侍的可还好?”

白衣男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他指着李沧海,紧张兮兮的道:“什么翠红楼,什么鸿雁姑娘,本公子不认识。”

李沧海淡淡一笑:“人不风流枉少年,杨公子又何必如此遮掩?你既与鸿雁姑娘定下终身,莫非却连承认的勇气也没有吗?”

那杨公子脸色微变,怒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污蔑本公子。”

李沧海喝了口茶,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衣袖,从衣袖间抽出一根头发,放在鼻子前嗅了下。

“这是女人长发,你至少接触过女人,你衣领上有沾有胭脂,还没有完全消散,说明至少半个时辰之内,有女子曾躺在你怀里。”

众人纷纷看向杨公子,见他脸色通红,明显被李沧海说中了心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即便是杨兄与女子有过接触,你又如何断定会是翠红楼的鸿雁?”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略感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这片区域,只有一家翠红楼,能够在如此匆忙的时间赶到这里,除了翠红楼,别无他处。”

“你之前说,杨兄与鸿雁姑娘私定终身,此事你又如何得知?莫非你见过鸿雁?”那人接着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我没有见过鸿雁姑娘,只是之前路过翠红楼时,听到翠红楼的姑娘在谈论鸿雁赎身之事。”

那人不解,疑惑道:“这和杨兄有何关系?”

“我说他们私定终身,是因为杨兄身上的这个荷包,这荷包绣着一只雁子栖息在杨木之上,结合鸿雁赎身之事,所以我才做出判断。”李沧海盯着脸色通红的杨公子,接着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杨公子应是刚答应鸿雁赎身,而鸿雁以此为信物相赠,只因‘赛诗’临近,杨公子才匆忙赶来。”

众人往他身上看去,果然在他腰间看到一个青色荷包,杨公子似乎被说穿了心思,急忙想用手盖住。

他脸色忽青忽白,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李沧海说的不错。

“雁栖杨木,翘首盼君。鸿雁姑娘对杨公子可谓是一往情深,公子你却连承认的勇气也没有,可惜了鸿雁的一番真情。”李沧海盯着他,眼中浮现一股鄙夷的光芒。

整个酒楼上下,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背信弃义,是被人所不齿之事,何况他还辜负了一名女子。

来这里的人除了‘赛诗’之外,更大的愿望就是一睹薛姑娘芳容,谁都知道薛姑娘乃洛阳城有名的才女,这也是这些青年才俊真正的目的。

第三十五章 接二连三的命案

就在这时,二楼之上的阁楼突然打开,一名身着紫青二色服饰的女子,出现在了阁楼上。

“薛姑娘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中突然躁动起来。

李沧海抬头看去,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容貌,但从身材来看,绝对是名美女。

他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转向别处,此番前来是为了调查牛富贵遇害一事,因为座位之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在女子身上,李沧海起身离开座位,找了个伙计询问了起来。

那伙计对牛富贵并无印象,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所以然。

此时,酒楼内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温柔的声音:“积香楼向来只招待文人雅士,从不招待背信弃义之人,杨素公子请便。”

那声音犹如春风拂面,简直如同天籁之音,听得人浑身酥麻。

杨素愣了,他刚要辩解,就看到两名伙计走来,将他架了出去。

在经过李沧海身边时,杨素凶狠的低声道:“你给我等着,本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沧海摇了摇头,对于这种人,他前世不知见过多少,又岂会在意他一两句恐吓。

“何掌柜,两个时辰前,可有一名衙役前来买酒?”李沧海根本懒得理会这‘赛诗’,他趁着何萧闲暇,走到他身边问道。

何萧回想了下,说道:“不错,的确有衙役前来买酒,还是我亲自接待的。”

李沧海眼睛一亮,接着问道:“那衙役来时可是醉醺醺的?”

“那衙役有些微醉,但神色如常,并没有喝醉的迹象。”何萧擦了下额头汗水,奇怪的问道:“李公子为何会问这些事?”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沉吟道:“那名衙役从积香楼回去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什么?”何萧吃了一惊,他急忙问道:“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

李沧海盯着他,沉声道:“据仵作检查,是中酒毒而死。”

何萧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他脸色大变,瞬间明白了李沧海的意思。

衙役从积香楼沽酒回去,接着就中了酒毒而死,官府自然会怀疑积香楼酒水有问题。

“这么说来,李公子你是官府中人?”何萧脸色凝重的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我奉洛阳府尹之命调查此案,还望何掌柜全力配合。"

"这是自然,可是,大人啊,小店的酒水绝对没有问题,这点我可以拿性命担保!”何萧急着叫道,事关重大,此事传扬出去,积香楼的声誉会受到很大影响。

李沧海嘘了一声,让他小点声,免得惊动他人。

“何掌柜,你可还记得卖给衙役的酒,是来自哪里?”

何萧急忙捂着嘴巴,稍作回忆道:“大人请跟我来。”

说着,何萧带着李沧海往后堂走去。

李沧海随手将纸笺丢在一个酒坛上,紧跟了上去。

后堂是一个宽敞大院,院子里堆积着无数酒坛。

何萧带着李沧海来到一处角落,指着几口大缸道:“卖给衙役的酒就是从这里打出去的。”

李沧海让何萧打开缸口,用酒勺打了一勺尝了几口,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大人,小店的酒水没有问题吧?”何萧紧张兮兮的问道。

李沧海放下酒勺,他眉头皱了起来,刚要说话,前堂突然响起一阵惊叫。

一名伙计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叫道:“掌柜的,不好了!出、出人命了!”

李沧海脚下一滑,险些从酒缸上掉下来。

李沧海他们跑进积香楼时,里面混乱不堪,到处充斥着惊恐的叫声。

那些平时文质彬彬的青年俊才,一个个脸色发青,有的甚至吓的尿了出来。

李沧海看着乱糟糟的众人,他眉头一皱,大声吼道:“大家安静!都站在原地,任何人都不要乱动!”

李沧海身子不弱,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果然有效,那些儒生纷纷安静了下来。

李沧海让众人往两边靠拢,然后挤过人群,在正中空着的软榻处,他看到了一具四肢反向扭曲的尸体。

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在了原地。

使劲的吞了口唾沫,李沧海招呼何萧用布条给围成了一个圈,自己钻了进去。

李沧海发誓,他从没有过如此惊悚的感觉,即便是在‘幽冥地界’,他也从未如此惊慌。

因为,死者的姿势与衙役同样的诡异,同样的和森罗殿的石像相似!

连续三具尸体,都和石像的姿势如出一辙,这不仅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不成?

看不见的恐惧往往比能够见到的恐惧更让人惊恐,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走在夜路上,总觉得有人在你耳边吹气,但回头看时,却没有任何异常。

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诡异的事情,李沧海这才走到尸体前查看了起来。

死者他认识,就是之前他在推测杨素心思时,发问的那人。

从他随何萧前往后堂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此人就从一个活人变成了死人。

李沧海摸了摸尸体,尸体冰凉僵硬,没有丝毫温度,和衙役死状极为相似。

尸体四肢扭曲,一颗脑袋好像缩进了脖子里,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萧看着诡异的尸体,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出了命案,积香楼的生意哪还能做?更何况,死的这个还是官宦公子,何萧一张脸皱成了一团,就差哭出来了。

李沧海半蹲在尸体前,他用银针刺了下死者喉管,皱着眉头道:“尸体表面没有伤痕,银针也没有变黑,既不是被人所伤,也不是中毒而亡。”

何萧愣住了,过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不是被人所伤,也不是中毒而死,那是怎么死的?难道是被鬼勾了魂魄不成?

“去通知府尹大人,让他派仵作前来。”李沧海站起身,缓缓的扫了眼在场众人说道:“我乃洛阳府师爷,今次发生命案,诸位公子皆是在场之人,在没有查清之前,还望诸位公子不要离开此地。”

第三十六章 暴躁将军

“你一个小小师爷,有什么权利限制我等自由?”有一人冷哼了下,似乎很是不服。

“就是,我等又没有杀人,凭什么不让我等离开?”

“休要管他,本公子现在就要离开这里,我看他敢拦我。”

原本还受到惊吓的公子哥,现在开始骚乱起来,纷纷嚷着离开积香楼。

何萧想拦也拦不住,一来这些人都是老主顾,二来他们都是家世显赫之人,何萧也不敢得罪。

为首之人哼了一声,随即大摇大摆的就要离开。

李沧海快速移了过去,伸手将那人拦下,冷冷地道:“案件未明之前,在场之人皆有杀人嫌疑,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那人皱了下眉头,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公子的路?就是梁修见了本公子也是礼让三分,你个小小的师爷,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李沧海冷笑了起来,如果他是胆小之人还真被他这番话给唬住了,可惜他不是。

别说什么皇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他的规矩来。

“你可以走,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踏出这个门,你的杀人嫌疑永远也无法洗清。”李沧海知道对于这些人不能以武力相逼,他忽然压下心头怒火,淡淡地说道。

李沧海的声音虽轻,却很有份量,原本打算离开的那些公子哥瞬间陷入了犹豫之中。

“想吓唬我?你当本公子是吓大的么?我今天就走出这个门,你又能如何?”那人冷笑了一下,推开李沧海的胳膊,昂首挺胸的朝门外走去。

眼看着他快要走到门槛处,突然一个巴掌飞了过来,啪的一下抽在那人脸上,直接将他抽的倒退回了屋里。

突如其来的巴掌让众人吓了一跳,就看到那傲慢无礼的公子哥,打着旋的晃荡了几下,噗通一下摔倒在地,竟是被一巴掌给扇晕了过去。

紧接着一队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来,与此同时,一名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脸色阴沉,仅仅是目光,就让那些吵闹的公子哥吓的乖乖闭上了嘴。

“今天谁走出这个门,谁就是杀害我儿的凶手!”中年男子扫了眼众人,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众人脸色大变,原本还想着离开的那些公子哥,更是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眼中年男子,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人。也当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一句话震慑住这些公子哥。

“敢问将军何人?”

“本将军乃左金吾卫上将,皇甫坤。”中年男子脸色铁青,他扫了眼李沧海,冷冷地道:“你又是何人?”

“回将军,我乃洛阳府师爷,奉梁大人之命前来调查凶案而来。”李沧海微微欠身说道。

正在此时,梁修带着小五与一班衙役赶来。

一进门梁修就看到皇甫坤,他顿时有些愕然:“皇甫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坤阴沉着脸,脸上挂着无尽悲伤,他闭上眼睛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眼角流出一行泪水。

梁修一看那尸体,心中咯噔一下,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皇甫坤的儿子,皇甫惟。

梁修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急忙拉着李沧海问道:“沧海,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眉头紧锁的摇了摇头,他将事情经过对梁修叙述了一遍,沉思道:“死者的死法与衙役极为相似,这绝对不是偶然。”

梁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今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沧海,本官现在可全指望你了,你定要找出真凶啊!”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点头道:“大人放心,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话是这样说,可从哪里查起,却是让他感到有些为难了。

那边皇甫坤撂下了话,在没有查清爱子被害真相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积香楼,谁敢离开就打断谁的腿。

此人性格鲁莽暴躁,他说要打断腿,就绝不会只动一根指头,向来是说到做到。

“小子,听说你很会查案?”皇甫坤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盯着李沧海说道。

“将军过奖了,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皇甫坤哼了一声,他耷拉着脸,道:“本将军也不和你废话,你认为他们谁是凶手?”

“没有真凭实据,我无法做出判断。”李沧海神色平静的回道。

皇甫坤冷冷地看着他,低喝道:“如何不能做出判断?”

“令郎身上无伤,体内无毒,没有任何人为残害迹象。”李沧海老老实实的回道。

皇甫坤突然拍了下座椅,怒道:“没有残害迹象?难道惟儿是被恶鬼杀了不成!”

梁修急忙说道:“将军暂且息怒,其实令郎死法和另外一名衙役的死法颇为相似,此事沧海一直在查,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找出凶手。”

洛阳府尹一般皆由皇室之人掌管,只因这任皇室成员时常外出,这才将洛阳府尹之位暂交于他。但论起威严,他自然不能和戍卫洛阳城的皇甫坤相提并论。

皇甫坤冷冷地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指头道:“本将军给你一天时间,到时你要是不能找到凶手,本将军就用你的血来祭奠吾儿!”

“这……皇甫将军,这一天时间会不会太过于仓促了点?”梁修担心时间紧迫,想要替李沧海多争取一点时间,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天时间你们还嫌多?那就半天好了。”皇甫坤拧着眉头,声音冰冷的说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了几下,心中暗道,此人如此暴躁,说不定他会真的杀了自己。

“一天就一天,不过,我要求便宜行事。”

皇甫坤这次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反而给他配了两名近卫做帮手。

李沧海先询问了下几名公子哥,根据他们所说,将现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案发之时,正值‘赛诗’进行的如火如荼,数十名青年才俊纷纷各展所学,而皇甫惟所在的位置则在软榻附近。

据众人描述,皇甫惟之前并没有任何异样,直到死前那一刻,他还在思考诗词。

就在众人准备上交纸笺时,皇甫惟突然发疯似的冲到了软榻处,接着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仅仅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凝固了起来,尸体则变成了诡异的姿势。

李沧海再次观察了下现场,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各色纸笺,根本找到有用的线索。

第三十七章 所谓伊人

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李沧海陷入了沉思。

先是地鼠门之人,再是正阳县衙役,现在是将军之子,如果他们的死因不是同样的离奇,很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地鼠门人之死,现在可以确定是家仆所为,目的是为了贪图所谓‘宝藏’,那衙役和皇甫惟又是为何而死?又是被谁所害的呢?

李沧海隐约觉得,这背后似乎有只大手,在推动这些事情的发展。但每当他细想之时,却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是支离破碎的,根本难以组合。

整个积香楼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气氛古怪至极,特别是这楼中还放有一具尸体,这让众人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就在李沧海一筹莫展时,何萧走了过来,凑到他耳边道:“大人,薛姑娘请你过去一趟。”

薛姑娘?李沧海先是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想起这薛姑娘的名号,跟着何萧朝楼上走去。

何萧将他引到三楼阁楼前,示意他自己进去,之后他就下楼而去。

李沧海心想自己与她又不熟,这个时候找自己,也不知所为何事?稍一沉思,便推门而入。

这阁楼不大,却是整洁干净,阁楼之内燃着熏香,香气淡雅怡人,闻上一口都让人觉得身体一阵舒坦。

阁楼正中,有一低矮小桌,小桌旁半坐着一名紫衣女子。

女子蒙着面纱,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随波流转,顾盼生辉,让人忍不住移开视线。

“不知薛姑娘找在下有何指教?”李沧海知道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薛姑娘’,直接走到矮桌前开口问道。

“公子觉得这茶如何?”薛姑娘没有回答他,而是斟满一杯茶水,递给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耸了耸肩道:“淡然无味。”

薛姑娘微微一笑,她接着将泡茶用的水换了一壶,又倒出一杯茶水递到他手上,笑着问道:“公子请再饮此杯。”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再次接过茶盏,一口喝了个干净,说道:“依然无味。”

如此,连续了三次,薛姑娘才停了下来。

“薛姑娘,你这是何意?”

李沧海有些弄不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什么,难道她想将自己拖住,不让自己去寻找线索不成?

“公子,这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说实话之人。”薛姑娘眼中光华闪烁,忽然幽幽地说道。

李沧海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他皱眉道:“薛姑娘,在下还要查案,姑娘若是无事的话,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且慢!”

眼看李沧海起身要走,薛姑娘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可能觉得这样太过突兀,她急忙送开了李沧海的手臂,只见她摘下面纱,露出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柔声道:“这些茶水实则是普通白开水,并无甚味道可言。”

李沧海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发誓,眼前这女子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仙’。

美的让人窒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幸亏她平时蒙着面纱,倘若让她以真面目示人,不知会有多少男人为他而拼命。

暗自吞了吞口水,李沧海讪讪的笑了笑:“我是个粗鄙之人,对茶道并不了解,所以也喝不出特别的味道。”

说话间,李沧海忽然想到,出事之时,这薛姑娘也在现场。

不同的是,她是站在这阁楼之上。

站的高理应对大堂看的更清楚才是,想到这里,他急忙问道:“薛姑娘,皇甫公子死时,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喊公子上来,就是为了向公子告知此事。”薛姑娘微微一笑,嫣然说道。

李沧海看的愣了,她这一笑简直要勾走了他的魂,好在他心神坚定,才没有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

使劲吐了口气,平复了下狂跳不已地心情,李沧海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薛姑娘再次倒了一杯茶,递到李沧海手中,轻声道:“楼下这些人全是家世显赫之人,但人与人之间有交流,就会有冲突。”

李沧海瞬间理解她这话的含义,回想起初进入积香楼时对众人的观察,他眉头一挑,说道:“杨素!”

薛姑娘诧异地看了他一下,拍手道:“公子思维敏捷,观察入微,小女子万分佩服。”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皱起了眉头。

作为一名学刑侦出身的专业型人才,他总是习惯性的记住见到的每一个细节,这不仅是他有着一颗聪慧的大脑,更有赖于前世学习刑侦时受到的良好训练。

他可以瞬间记住见过的每一张面孔,每一个人所穿的服饰,包括众人所站的位置以及表情。

在他进来之时,就发现皇甫惟与杨素之间似乎有着冲突。

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着轻视与敌意,这也是为何在他揭露杨素时,只有皇甫惟一人发问,因为他想要看杨素的笑话。

可同时一个疑问也随之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杨素在‘赛诗’伊始就被请出了积香楼,案发之时他并未在现场,又怎么会是他下的手呢?

薛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能够猜出他心中所想一般,轻声道:“公子心中所想,也正是令我觉得奇怪之事,不过依公子之能,想必定能够找到真相。”

李沧海手中拿着茶盏来回的把玩,他想了片刻后,抬头看向薛姑娘,询问道:“姑娘可还发现有其他异常之处?”

毕竟此事太过于蹊跷,如果说杨素因为寻仇害了皇甫惟,单就他不在现场这一点,就不能够成立。

何况,死者的姿势又是如此诡异,这绝不是一个纨绔公子哥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薛姑娘秀眉微蹙了几下,略显苦涩的道:“小女子只能言尽于此,余下之事就要看公子如何做了。”

察觉到她神色有异,李沧海摸着下巴道:“薛姑娘似乎有心事?”

“小女子暂居这‘积香楼’,本是以诗会友,如今却出了命案,虽不是我所害,但我也脱不了干系。”薛姑娘秀眉紧蹙,脸色颇为难看,她叹道:“皇甫惟乃是皇甫将军独子,向来视其如命,其子遇害,他定会大发雷霆,迁怒于我。”

李沧海点头,皇甫坤脾气暴躁,说他会迁怒别人,他可一点也不怀疑。

更何况,皇甫惟来此,就是为了想抱得美人归。皇甫坤如此疼爱其子,又怎会让其白死?

第三十八章 小巷事端

“薛姑娘放心,李某必会全力调查此案,绝不会让姑娘受到伤害。”李沧海放下茶盏,神色凝重的说道。

薛姑娘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下,她低声道:“公子,真的愿意为小女子而得罪皇甫将军?”

薛姑娘低着头,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回应,待她抬头之时,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李沧海早已离去多时。

“李公子……你还不知小女子之名,小女子名叫薛萱。”

薛萱从衣袖间拿出一张纸笺,用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摩挲着,自言自语地说道。

离开阁楼后,李沧海再次回到那些世子当中进行调查。

有皇甫坤坐镇,这些二世祖都收起了傲慢之色,谨慎地回答着李沧海的问题。

毕竟,皇甫坤可是掌管洛阳兵营,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的眉头,这不明摆着找死么。

一番调查之后,李沧海逐渐摸清了两人的仇怨。

杨素本有一名红颜知己,名为探雪,后被皇甫惟调戏,而投河自尽。

杨素因此怀恨在心,趁着皇甫惟离开洛阳之际,夺走了皇甫惟心爱之人,也就是翠红楼的头牌,鸿雁姑娘。

从此以后,两人便处处针锋相对,恨不得宰了对方。

李沧海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群二世祖的生活,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无聊。

在心中狠狠地鄙夷了下这群公子哥,李沧海摇了摇头,不管他多么讨厌他们,但案件始终还是要查的。

可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线索可查。

首先,凶手是如何杀的人?又是如何离开的?

再高明的杀人手法,也会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可惜因为那些公子哥的混乱,现场早已被完全破坏。

从尸体情况来看,真的好像是被抽去了魂魄而死,那些公子哥之间更是流传起了探雪复仇的说法。

李沧海懒得去和他们解释,既然一切都无从查起,那索性就从最有嫌疑之人查起。

和皇甫坤简单说明了一下,李沧海带着两名护卫,离开了积香楼。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李沧海判断了下方向,决定前往翠红楼,先去找鸿雁调查情况。

积香楼与翠红楼并不甚远,穿过一条街道便是。

这街道白日里人来人往,到了深夜,连个鬼影也没有一个。

李沧海边回想着凶案,边低头前行,就听两声闷响传来,两名护卫忽然怪眼一番躺在了地上。

几名身穿黑衣,脸上蒙面的壮汉从黑暗中走出,很快将他围在了中间。

“小子,我说过,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杨素一脸傲慢的背着双手从壮汉后走了出来,得意的冷笑道。

李沧海眉头一皱,他迅速在心中衡量了下对方实力,顿时冷笑起来:“杨素,我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到送上门来了。”

“你找我?”杨素愣了下,看着李沧海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暗道莫非他还有帮手不成?

“皇甫惟死了。”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杨素瞪着眼睛愣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死的好!这畜生死的好,上天开眼啊!哈哈哈!”

李沧海盯着杨素,杨素的表情虽有些诧异,但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你很希望他死吗?”

杨素张口吐了口痰,摇着头狞笑道:“我想他死?不不不,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因为探雪之事?”李沧海平静地问道。

杨素瞥了他一眼,略感诧异地道:“原来你也知道此事,不错,我恨不得将这畜生挫骨扬灰!”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杨素语气森冷,看来两人之间真是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杨素,皇甫惟之死和你可有关系?”李沧海沉声问道。

杨素大笑了两声,哼道:“这畜生死便死了,可干我何事?他死时,我早已被人给请出了积香楼。别忘了,此事还是你拜你所赐呢。”

杨素意有所指,对于之前他被猜中心思之事,依旧有所芥蒂。

李沧海对他的话并不在意,而是认真的道:“事关人命,请杨公子随我回去进行调查。”

“可笑,你以为你是谁?洛阳府尹么?”杨素斜睨着他,嘴角扬起不屑一顾的讥笑。

“你与死者向来不和,此事众所皆知,皇甫惟如今身死,你身上嫌疑自然最大。”李沧海目光坚定,对不利于自身的处境,他没有丝毫妥协。

杨素却丝毫不在意,他晃了晃脖子,捏了捏拳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也不在乎再多一条罪名,给我打!”

话音一落,几名壮汉就挥舞着木棒朝李沧海砸了过去。

李沧海侧身躲过迎头一棒,可身后一棒又带着风声落下,他顿时怒道:“杨素!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说前世里他也是警校搏击冠军,对付几人还是不成问题,只是他查案为要,并不想多生事端。

那几人却没有太多顾忌,几人挥舞着木棒,噼里啪啦的就对他砸了过去。

李沧海一个不察,被一棒子敲在后背,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这几人显然都是练家子,而且功夫居然都还不弱,这一棒子敲下,差点将他打懵了过去。

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娇咤:“敢打本小姐的男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迅速冲了过来。

砰砰砰~

只见一条广袖飞舞,快到让人眼花缭乱,几名壮汉纷纷倒在地上,发出阵阵痛呼之声。

杨素见状吓得急忙拔腿就跑,李沧海都没想到他居然跑的如此之快,简直犹如脚底抹了油一般,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李沧海都不用去看来人是谁,听声音就能够猜出,来人非狄晴莫属。

除了她,谁会不顾矜持的这般喊叫?

“没用啊,真是没用啊!本小姐的男人怎能如此没用呢?居然连几个三脚猫都打不过,这要是传出去,本小姐还怎么在江湖行走?还不给人笑掉大牙!”狄晴一把提起趴在地上的李沧海,很是失望的摇着头,啧啧啧的叹道。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他爬了起来,呲牙咧嘴的道:“女侠,您要是觉得我配不上您,要不现在就把我休了吧!”

第三十九章 花和尚?

李沧海想起初次见面时被她的一番毒打,就浑身都疼,再想想狄晴说过的话,这以后的日子恐怕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狄晴秀眉一挑,拧着他的耳朵,咤道:“你想的美!本小姐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本小姐教你习武,等你何时能够打赢我,我就嫁给你!”

“啥?那我情愿这辈子都打不赢你。”李沧海轻声嘀咕道。

狄晴嗯了一声,瞪着他道:“你方才说什么?”

看着狄晴的眼睛,李沧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急忙一脸谄媚的道:“我是说,我要跟随狄女侠勤学苦练,争取早日打赢你!”

“这还差不多,本小姐的夫君,一定要是天下第一,这才配得上本小姐。”狄晴颇为得意的挺了挺胸,傲然的说道。

李沧海讪讪的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灰尘,疑惑地问道:“晴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狄晴白了他一眼,说道:“那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当然要回来。回到家时,二哥说你外出未归,我便去了洛阳府,在洛阳府又听说积香楼发生了命案,你被人给扣了下来。”

说到这里,狄晴停顿了一下,她秀眉一挑,道:“本小姐的男人,只有本小姐能欺负,谁敢扣下你,就是对本小姐的挑衅!所以,我就往积香楼赶来,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你。”

李沧海尴尬的咧了咧嘴,心道,这丫头的控制欲竟如此之强。

不过,与此同时李沧海心中也升起一股温暖,狄晴分明很关心他,否则以她怕鬼的性格,哪儿敢独自一人走夜路?

“你方才说,那件事你已经查清楚了?”李沧海不可置信的问道。

狄晴得意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摇晃着道:“这就是你要的信息。”

“洛阳到正阳,仅用了半天时间,你就打了个来回啊?”李沧海难以置信的接过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

“那是当然,你也看看本小姐是谁?”狄晴对李沧海的夸奖似乎很开心,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哦对了,你干嘛要查那县令?”狄晴一脸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看完纸上内容,长舒了口气,他将信封贴身收好,神色凝重的道:“现在不是解决此事时机,你不在的时间里,洛阳城又发生了两起命案。”

狄晴吃了一惊,她来的匆忙,只听说积香楼有命案发生,却不知道另一桩命案之事。

李沧海将两桩命案分别对她叙述了一遍,想听听狄晴的想法。

狄晴对衙役之死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对积香楼命案很感兴趣。

她睁着一双杏眼,忽然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李沧海说道:“我的想法,这个叫皇甫惟的家伙真是该死!竟然以卑鄙手法迫害一名女子,简直禽兽不如!”

李沧海哑然失笑,狄晴完全陷入了杨素与皇甫惟的故事之中,根本没有听到重点在哪里。

“还有那个叫杨素的也不是好东西,这两个家伙都是混蛋!”狄晴颇为气愤的为两名女子鸣不平,按照她的说法,这杨素与皇甫惟就应该被人浸猪笼。

李沧海无奈地拍了下额头,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

“你这是去哪儿?”狄晴急忙两步跟上,好奇的问道。

“去翠红楼,找鸿雁谈谈。”

狄晴脸上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她拍了拍手,嘻嘻笑道:“我还没去过翠红楼呢!”

李沧海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看着狄晴,说道:“晴姑娘,你可知这翠红楼是什么地方?”

“听说是让男人流连忘返之地,本小姐很好奇啊,究竟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吸引这么多男人?”狄晴满脸憧憬的说道。

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李沧海停下脚步,古怪的道:“你绝对不会想知道原因,因为翠红楼就是……妓院。”

“啊?”狄晴顿时呆住了。

李沧海在心中暗笑,毕竟是女子,思想也没有前世那般开放,我就不信你还想去。

“妓院,妓院!”狄晴脸色忽青忽白的嘀咕了几声,她忽然发出一声欢笑:“太好了,我还没见识过妓院呢!”

李沧海瞬间石化在了当场,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愕然道:“我没听错吧,你要去妓院?”

狄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啪的一下也给了李沧海一个嘴巴,认真的说道:“你没听错,我是要去妓院。”

两巴掌抽在脸上,李沧海顿时哀嚎了起来。

他捂着脸,哭笑不得的道:“女侠,妓院有什么好参观的,你不知道妓院是干嘛的吗?”

“就是知道妓院是肮脏之地,本小姐才要跟着你,省的你被那些狐狸精给勾去了魂魄!”狄晴哼了一声,双手掐腰,一脸愤怒的说道。

“就因为这个?”李沧海呆了呆,他无奈地说道:“女侠,我发誓绝对不会被别人诱惑还不成么,这烟花之地真的不是你能去的啊!”

“那也不行,本小姐必须跟着你,都说那些女子都是狐狸转世,最擅长的就是迷惑男人,本小姐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狄晴气鼓鼓地说道。

两人边走边争辩,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街角,拐个弯对面就是翠红楼。

就在两人还在讨论女人能否进入妓院,这个话题时,从翠红楼里突然出来了一个和尚。

李沧海急忙拉着狄晴躲了起来,和尚逛妓院?简直天下奇闻。

那和尚对着一名红衣女子双手合十,之后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李沧海看到那和尚面孔之后,顿时吃了一惊。

“慧光大师?怎么会是他?”

李沧海看到的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慧光。

稍一沉思,李沧海拉着狄晴走了出去。慧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前面有人拦路,竟一头撞在了李沧海身上。

“大师,你怎会在此?”李沧海眉头微皱着问道。

和尚就应该恪守清规,看到慧光从妓院走出,李沧海顿时认为此人是个酒肉和尚。

慧光曾帮助他不少忙,对于慧光他还是较为尊重的,可如今,他却出没烟花之地,这让他顿时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慧光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沧海,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颇为怪异.

最后还是狄晴打破了沉默,她嘻笑道:‘我相信大师为人,大师必定有着难言之隐.”

第四十章 阴阳双蛊

李沧海眉头紧皱,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慧光,好像在盯着一名疑犯.

慧光颂了声佛号,神色淡然地道:”两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慧光神色平静,丝毫不见尴尬之色,微微欠身之后就朝前走去.

李沧海脸色微寒,稍一思索便和狄晴跟了上去.

一直来到一家面馆,慧光让店家下了三份素面,然后默不作声的坐在了凳子上.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看着慧光,慧光一个人吃了三份素面.

直到完全吃完后,他才双手合十的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小僧去了烟花之地.”

李沧海沉默不语,狄晴眨巴着眼睛道:‘大师,和尚也是人,也是会有七情六欲,断不了俗念这并不可怕,但这也并非丢人之事.”

李沧海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心道,这丫头安慰人的水平可真是一点都不见长啊!

慧光淡然一笑,颂了声佛号道:‘狄姑娘说笑了,小僧自幼出家,早已断绝**,又怎会在乎他人眼光.”

狄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道:‘我猜错啦?大师,不是因为**之故,你为何要去妓院呢?”

“阿弥陀佛,小僧去烟花之地,皆因调查此物.”慧光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竹筒放在木桌上.

“这是何物?”狄晴拿起竹筒晃了晃,接着手指微微用力,竹筒就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呀!怎么会有虫子!”狄晴惊叫一声,急忙将竹筒扔在了桌子上。

李沧海拾起竹筒,他仔细的看了起来。

那些虫子通体红色,特别是尾囊之中,好似装着火炭一般。

“此虫名叫‘融火蛊虫’,与‘玄冰蛊虫’共称‘阴阳双蛊’。其特性与‘玄冰蛊虫’却恰好相反,‘玄冰蛊虫’能够催生寒气,而‘融火蛊虫’却能够催生火焰。”

狄晴这时凑了过来,她盯着蛊虫看了一会,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融火蛊虫’好像是苗疆圣蛊。”

李沧海微微皱眉,他疑惑道:“.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慧光赞许的对狄晴点了点头,说道:“狄姑娘说的不错,‘融火蛊虫’产于南疆,而‘玄冰蛊虫’却产自冰原,这一南一北虽相差极远,但两者之间却如同水火之交。”

李沧海听明白了其中含义,这两种虫子就是阴阳两极,互为表里。可是他并不明白,慧光想要说什么。

见两人一脸迷茫,慧光解释道:“小僧曾说过,‘玄冰蛊虫’无法穿透活人皮肤,皆是在蛊虫沉睡状态下。李施主可还记得,老仵作验尸时,曾险些被蛊虫钻入体内之事?”

李沧海点头,当时若不是老仵作反应够快,及时用验尸刀穿透手掌,将那蛊虫挑了出去,老仵作性命难保.

“小僧当时觉得奇怪,蛊虫以尸体为宿主,应是陷入了沉眠,可为何会突然醒来,且如此极具攻击性?是以在焚烧尸体后,小僧就带走了死者几件遗物回到寺内再作检查.”

说到这里,慧光停顿了下,他拿出一条挂链,放在了桌子上。

李沧海只瞥了一眼,就立刻认出,这东西正是死去的那名地鼠门门人之物。

“小僧就心中疑惑请教上师,上师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其缘法,缘至则聚,缘散则离。‘玄冰蛊虫’能够从沉眠中醒来,是因为有其敌对之物出现。小僧对遗物多番检查,最后在这符内找到了‘融火蛊虫’。”

慧光的话他完全能够理解,简单来说,这两种蛊虫犹如阴阳两极磁场,虽互不相容,但只要一靠近,就会产生反应。

只是此事也太过神异了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神奇之事。

“我明白了,大师的意思是说,‘玄冰蛊虫’潜伏在人体内,并不具备攻击性,而是因为感应到了‘融火蛊虫’威胁,才开始苏醒。”狄晴恍然般的点头说道。

慧光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如此。”

李沧海摇了摇头,按照这个说法,那地鼠门门人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可实际上,他是被李二以铁钉钉入脑中而死。

除非,李二在说谎,或者他根本没有注意,那人在他动手之前已经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原本真相大白的案子,此时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在遇到难以理解的问题时,李沧海就会闭上眼睛,揉着眉心进行思考。

狄晴早已习惯了他突然不说话,而是双眼放光的朝慧光问道:“这些和妓院又有什么关系?”

慧光少有的表现出了一丝羞涩,他微微合十,诵了声佛号,道:“实不相瞒,小僧去翠红楼,是去找鸿雁施主替小僧确认‘融火蛊虫’的。”

“鸿雁?就是那个翠红楼的头牌?她会辨认蛊虫?”狄晴瞪大眼睛,惊讶的叫道。

“鸿雁施主来自苗疆,对于蛊虫的认识远超小僧,小僧也是经过她的辨认,才敢确定这虫子就是‘融火蛊虫’。”慧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不知何时,李沧海从沉思中醒来,他听到慧光说到鸿雁,心中忽然一动。

“大师,你认识鸿雁?”李沧海略感诧异地问道。

慧光点了点头,道:“鸿雁施主半年前曾在白马寺救过一名被毒蛇咬伤的施主,也是那时,小僧才与鸿雁施主相识。”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的手指放在桌面上不断的敲打着,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对着慧光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方才误会大师,还以为大师是酒肉和尚,真是罪过,还望大师勿怪。”

“阿弥陀佛,李施主言重了,身为出家之人,出没烟花之地,这已经是罪过,小僧哪里会怪罪施主。”慧光急忙还礼道。

“大师此言差矣,佛说众生平等,又怎会因身份而起分别心?”李沧海松了口气说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慧光不禁问道:“李施主,这么晚了你与狄姑娘怎会在此?”

慧光似乎并不知道还有命案发生,李沧海眉头紧皱,说道:“大师有所不知,今天又发生了两起命案。”

听李沧海描述完后,慧光也是吃惊不已的连诵佛号。

“阿弥陀佛,没想到一天之内竟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狄晴在一旁摆弄着挂链护符,李沧海看着那护符,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急忙对慧光说道:“大师,我想请你去把两具尸体再验一遍,看看和之前那具尸体症状是否完全一致?”

第四十一章 询问

慧光点了点头道:“小僧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李施主查明真相。”

三人很快商定好了方案,慧光去检验尸体,他与狄晴还是要去找鸿雁了解一些关于杨素之事。

翠红楼里,女扮男装的狄晴好奇的到处张望。

李沧海使劲拍了下额头,仰天发出一声长叹,拉着狄晴直往楼上走去。

那些风尘女子见到无比俊俏的狄晴,纷纷对她心动不已,拼命的朝她抛着媚眼。

狄晴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男人,竟然对着那些女子调戏了起来。

“小妞,等着,本大爷……啊不,本公子前来宠幸你们啦,啊哈哈哈!”

李沧海听到这话,脚下一滑,脚背突然踩空,顿时扑通一下摔的趴在了木板上。

“公子,你没事吧?”没等他抬头,耳边突然传来一句清脆的女声。

李沧海抬起头,正好看到一张美艳无比的脸蛋。

与狄晴的俏皮,薛萱的恬静不同,眼前这女子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魅惑之力。

“你是……鸿雁姑娘?”李沧海问道。

那女子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知道她的名字。

“公子认得奴家?”

李沧海急忙爬了起来,他从腰间拿出府尹令牌,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下鸿雁姑娘,不知姑娘能否如实相告?”

“既然是官差老爷,请里面说话,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鸿雁微微欠身,引着李沧海往房间走去。

狄晴已经被一团女子包围,她倒是玩的开,搂着几名女子,得意的哈哈大笑。

李沧海生怕她再惹出事来,急忙过去将她从人堆中给拽了出来,拉着她就往楼上走去。

“鸿雁姑娘,想必你也知道积香楼命案之事。我就直说了,杨素与皇甫惟都曾与姑娘有所关联,姑娘又是如何看的两人?”李沧海坐下去之后,就直接问道。

鸿雁脸上出现一丝哀伤,她沉默之后,说道:“两位公子都曾对鸿雁许下承诺,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心中也不免为之叹息,两个公子哥没有一个真心对她,对他们而言,鸿雁就是用来报复对方的一个工具。

沉默了片刻后,李沧海接着问道:“杨素在前往积香楼前曾和姑娘在一起,那时姑娘可发现他有何异常?”

“这个并没有。”鸿雁秀眉微微蹙起,她想了想,说道:“不过,杨公子在喝醉时曾说过一些胡话。”

“什么胡话?”李沧海敏锐的觉得,这其中会有着一些重要的讯息,急忙支起耳朵。

鸿雁回想了片刻,说道:“他在醉时,曾说过‘报仇’之类的话。”

“只有这些吗?”李沧海忽然皱起了眉头。

“还有一件事,杨公子昨日曾给妈妈五十两金子作为定金,说要替我赎身之用。”鸿雁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幻想。

“这有何奇怪之处?他愿意为你赎身,岂不是表示他会娶你?”东张西望的狄晴,终于安静了下来,有些不解的插嘴道。

鸿雁苦笑一声,叹道:“这位妹妹,你想的太多了。杨家乃名门望族,又怎会同意我一个风尘女子嫁入杨家?杨公子为我赎身,只是为了让我离开洛阳,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狄晴有些愕然,她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你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的?”

鸿雁嫣然一笑,道:“鸿雁在这翠红楼没别的本事,但是却练就了几分识人的功夫,这点小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狄晴的侧重点一直有别于正常人,这点李沧海早已领教多时,也就习以为常。

“杨素想让你离开洛阳,为什么?”李沧海眉头紧锁的道。

“奴家虽是风尘女子,却也不傻。杨公子对奴家的情谊,只是为了报复皇甫惟,没有了价值,奴家又怎会有存在的必要?”鸿雁凄凄一笑,眼中隐隐闪出泪花。

“岂有此理,似这般背信弃义,巧言令色之人,就应该让世人唾骂!鸿雁姐姐,你莫要伤心,我这就去教训他!”眼中向来容不得沙子的狄晴,听到这话后,顿时义愤填膺,陷入了暴走状态,好在李沧海及时的拉住了她。

李沧海在心中琢磨了起来,杨素与皇甫惟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鸿雁作为其中关键,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让她离开?

“价值,价值。”李沧海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两句,突然脑中灵光闪过,他恍然般的拍了下桌子,叫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狄晴怒气冲冲的瞥了他一眼,一脸不爽的问道。

对于李沧海拦她一事,她依旧耿耿于怀。

“杨素之所以对鸿雁姑娘百倍呵护,就是为了从皇甫惟身边将她抢走,并以此来羞辱于他。而他却要求鸿雁姑娘离开洛阳,这说明他已经用不着再以这等方式去羞辱皇甫惟,出现这种情况,除非他们摈弃前嫌,重修于好。否则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知道皇甫惟必死无疑。”

李沧海觉得这个推理很合理,这也是对杨素眼下所作所为的唯一解释。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抓他过来,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他!”狄晴握着拳头,恨不得立刻把杨素拉到面前狠揍一顿。

“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我们需要的是证据。”李沧海嘴角微微上翘,心中逐渐有了计较。

离开翠红楼时,已近三更时分。

李沧海担心狄晴太过辛苦,便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则回到积香楼。

原本平静的积香楼,不知何时汇聚了不少马车,积香楼的门口都被人堵了起来。

“皇甫将军,你凭什么关押我儿?”

“皇甫坤,老朽也曾是朝廷大臣,你今日私设公堂,擅自关押儒生世子,说不得老朽要向圣上参你一本!”

“皇甫将军,你可知私设公堂是何罪?速速放人,我等绝不追究此事!”

李沧海还没挤进去,就听到一些或苍老或严厉的指责声。

皇甫坤一言不发的坐在扶椅上,面沉似水,冰冷的眼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光。

眼神狠狠扫过众人,他突然喝道:“都给老子闭嘴!你们儿子的命是命,老子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么?今天本将军就把话撂着了,除非凶手站出来认罪,否则谁都别想离开此地!”

第四十二章 锁定凶手

“皇甫坤!你儿子死了,关吾儿何事?速速放吾儿出来,否则待王爷归来,休怪我不顾忌情面了!”

那些人似乎并不在意皇甫坤的狠话,毕竟,这洛阳城还不是他说了算。

皇甫坤冷笑起来,他一掌拍碎座椅,跳起来喝道:“待王爷回来,我自会向王爷请罪,是杀是罚任凭王爷发落。但是,现在是本将军做主!”

皇甫坤将后面一段话说的极重,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犹如一头发狂的豹子,让众人不寒而栗。

众人一时间被皇甫坤给震慑住了,过了半晌,才有人鼓起勇气叫道:“皇甫将军,我们理解你之心情,但你也得给个期限,难不成凶手不出来,你要一直关押这些儒生世子不成?”

皇甫坤也知道自己并不能扣留这些公子哥多久,事情闹的太大与他也无甚好处。

正自琢磨间,他突然看到了李沧海。

一指李沧海,皇甫坤清了清嗓子道:“此人乃洛阳府官差,擅会断案,他曾言说一天之内找到凶手。所以众位不必担心,只要他查处真凶,本将军自会放人。”

所有的目光顿时转向了李沧海,听到这话,李沧海险些要跳起来骂人。

这皇甫坤也忒不要脸了,分明是他强逼着自己在一天内破案,怎么成自己说的了?

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成功的将矛头引到了他身上,李沧海不禁在心中暗道,皇甫坤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鲁莽。

“小子,你可有查出凶手?”皇甫坤当着众人的面,隆声问道。

李沧海耸了耸肩,摊开双手,露出一脸无奈地表情。

“没有查出凶手,你还不快去查!”皇甫坤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阴沉,怒目圆睁的喝道。

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李沧海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道:“我困了。”

“哼,本将军让你来查案的,不是让你来睡觉的!还不快去查找凶手!”皇甫坤冷冷地哼了一声。

“将军若是觉得我找不到凶手,大可另请高明便是。”李沧海打着哈欠来到一棵柱子边,靠着柱子坐了下去,表情极其懒散的说道。

他看的出来,皇甫坤虽脾气暴躁,但却也有着不少的心机。那么多达官显贵找他要人,即便他是洛阳戍卫军首领,也不是就能够应付的了的。

何况,李沧海向来是那种软硬不吃,行事全看心情之人。

现在他的心情就很不好,甚至非常糟糕。

因为他真的很困,很想睡觉。

皇甫坤还在怒气冲冲的说着什么,但李沧海却早已无法坚持,脑袋微微一点,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李沧海觉得头脑昏沉。

使劲晃了晃脑袋,他看了看刺眼的光芒,顿时如坐针毡的跳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明,算了算时间,距离一天的时限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

“阿弥陀佛,李施主你总算醒了。”

一声佛号在他耳边响起,李沧海有些发懵的愣了愣神,转身发现慧光正双手合十的站在他面前。

“大师,你怎么在这里?”李沧海有些愕然。

“李施主莫非忘了,昨夜你让小僧前来验尸的啊。”慧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好像是这么说过。

“今日有些头疼,反应慢了些,还望大师勿怪。”李沧海略感抱歉的欠了欠身,问道:“不知大师验尸的结果如何?”

慧光沉吟道:“小僧与小五施主连续验了两次尸体,小僧可以确定,死者是死于‘玄冰蛊虫’。”

“嗯?”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脑子里好像盛满了浆糊。

“死者是被‘玄冰蛊虫’噬心而死,小僧猜测,‘玄冰蛊虫’应是早已潜伏死者体内,直到遇到某些情况而突然从沉眠中醒来,这才要了死者性命。”慧光见他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于是解释道。

“能够唤醒沉默中的‘玄冰蛊虫’,难道是‘融火蛊虫’?”李沧海想起昨夜与慧光的交谈,脱口而出道。

慧光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他有些皱眉:“小僧也是这般认为,不过奇怪的是,小僧寻遍尸体也没有发现‘融火蛊虫’。”

“大师,两种蛊虫之间需相隔多远才能互相感应?”李沧海有些头疼的问道。

慧光沉思了片刻,说道:“两种蛊虫都陷入沉眠的话,应是十丈之内。不过,倘若有一种蛊虫是醒的,范围就会扩大数十丈之远。”

说道这里,慧光和李沧海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出恍然大悟般的光芒。

李沧海二话不说,立即夺门而出。

皇甫坤见状,还以为他是要逃跑,随即大怒,带着几名护卫就追了上去。

洛阳杨府,杨素正准备乘坐车马离开,被李沧海及时赶到给拦了下来。

片刻之后,皇甫坤带着护卫赶来,离得老远就叫道:“小子,你给我站住!”

杨素被皇甫坤一声大叫给吓愣了,还以为是在吼他,他脸色一寒,随即招呼家丁护院上前阻拦。

皇甫坤见有人拦他,顿时大怒,抡起拳头就往那些护院身上揍去。

此时,梁修也带着一班衙役赶来,见双方掐架,急忙带人上前劝阻。

一时间现场变得混乱不堪,痛呼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李沧海却对混乱充耳不闻,他盯着杨素道:“杨公子,你这是要前往何处?”

“本公子去何处难道还要对你说吗?”杨素挑了挑眉毛,不屑一顾地说道。

李沧海却是神色凝重,认真的道:“杨公子,皇甫惟被杀一案,我已查明真相,你就是凶手!”

“什么?”听到这话杨素的声音顿时提高了许多,他喝道:“你放屁!本公子怎么会是凶手?”

此话一出,混战的众人纷纷停了下来。

皇甫坤气急败坏的揍趴下几名护院,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杨素的衣领,怒道:“好啊,老子早就知道凶手是你!”

杨素被皇甫坤凶神恶煞般的表情给吓懵了,他无力挣扎了一番,急忙叫道:“放开我,我不是凶手!”

皇甫坤哪里管他许多,直接将他丢在了地上,几名护卫上前麻利的将他绑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恩怨

“住手!”

就在此时,一名老者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杨府。

杨素一见那老者,立即哭喊着大叫起来:“爷爷,救我!”

梁修见那老者出来,急忙躬身行礼:“杨老,您怎么出来了?”

不仅是梁修,就连嚣张跋扈的皇甫坤,也对那老者欠身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身为朝廷命官,竟在街口混战,这成何体统!”老者声音发颤,但语气却裹着一股子威严正气。

皇甫坤黑着脸,瓮声瓮气的道:“杨老,杨素害了惟儿,我正要拿他去衙门!”

“爷爷,我没有杀人,他们诬蔑我!”杨素惊慌失措的叫道。

杨老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地扫了眼众人,颤巍巍的说道:“你们说他杀人,可有证据?”

皇甫坤眉头一挑,指着李沧海道:“杨老,此人负责侦办此案,所有的证据都在他手上。”

李沧海在心里将皇甫坤骂了个狗血淋头,此人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套用诸葛亮的一句话,那就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奈何,李沧海只得站出来,拱手道:“皇甫惟被害一案,我的确已经查明凶手,而凶手正是杨素。”

听他一说,梁修急忙凑到他身边,低声道:“沧海,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确凿证据?”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声道:“大人放心,此事我已调查清楚。”

洛阳府衙门,今日升堂审理皇甫惟遇害一案,许多名门世子都赶来凑热闹。

洛阳府衙门,梁修身为主审官,高坐正堂之上,两侧分别坐着皇甫坤与杨老两人。

正堂上放着一具覆以白布的尸体,李沧海则站在堂前,似乎在闭目养神,只是他不时的揉着太阳穴,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发晕。

随着梁修惊堂木拍下,两旁衙役顿时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喊起了“威武”。

“带犯人上堂!”梁修惊堂木一拍,沉声喝道。

杨素走进正堂,他看到自己爷爷坐在堂内,心中大定,跪下叫道:“大人,冤枉啊!我没有杀人,冤枉啊!”

“杨素,你有没有罪,不是本官说了算。”梁修顿了顿后,对李沧海道:“李沧海,你说杨素杀了皇甫惟,可有证据?”

“回大人,杨素与皇甫惟不合,若论起杀人动机,杨素的嫌疑最大。”李沧海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睁开眼睛,走到堂前说道。

杨素自然不愿承认自己杀人,他立即反驳道:“我与皇甫惟不合,是众所周知之事,我怎会蠢到真去杀他?”

众人觉得他说的有理,两人本就不和,皇甫惟要是死了,他第一个就脱不了干系,这种蠢事任谁也不会去做。

李沧海强行打起精神,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沉声道:“也正因如此,所以你就是杀了皇甫惟,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

“你这是血口喷人!”杨素怒道。

“好,既然这样,我就将你的动机说一遍。”李沧海摸了摸下巴,说道:“你与皇甫惟所有的恩怨,都源自于一名名叫‘探雪’的女子,此女子与你交好,但后来却因皇甫惟之故而自杀,是也不是?”

杨素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悲愤地道:“不错,我与探雪本是情深意笃,只怪那年我前往长安,未曾带她同去。待我归来之时,才知道探雪被皇甫惟那畜生夺走了身子,而探雪自觉负我,便坠河而亡。”

“你骂谁是畜生?”听到杨素的话,皇甫坤勃然大怒。

“我骂的是畜生,皇甫将军又何必动怒?哦,我忘了,皇甫惟是你儿子,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杨素丝毫不惧皇甫坤,反而冷嘲热讽地讥笑起来。

“你!”皇甫坤脸色阴沉,刚要发作,被梁修给拦了下来。

李沧海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接着说道:“于是从那时起,你便怀恨在心,想尽一切与其作对。终于有一天,你查到皇甫惟与翠红楼的鸿雁有所暧昧,于是你用尽心思接近鸿雁,最终将鸿雁从皇甫惟手中抢了去。”

“哼,只要是他看上的一切,我都会抢过来。皇甫惟贪图鸿雁美色,却始终不得鸿雁芳心,本公子只用了小小的方法,就让鸿雁对我芳心暗许。想想当时皇甫惟的表情,本公子就觉得心中无比畅快!”杨素得意的哈哈大笑,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然而,案发前一天,你却替鸿雁赎身,让她离开洛阳。”

“那又怎样?鸿雁对我有情有义,我替她赎身有何不可?”杨素倒也承认的干脆。

李沧海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脸色惨白的说道:“鸿雁只是你用来对付皇甫惟的工具,只要皇甫惟在一天,你就不可能让鸿雁离开。可是,你却突然让她离开,此事颇为耐人寻味了些。”

梁修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此事,有何奇怪之处?”

李沧海解释道:“他让鸿雁离开,是因为鸿雁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只有皇甫惟死了,鸿雁才没有价值。杨公子,我说的是也不是?”

“你胡说,我怎么会知道皇甫惟会死?”杨素眉毛一挑,极力争辩道。

“因为,你早已打算要杀死皇甫惟,而且确定他必死无疑!”李沧海一改之前淡然之色,眼神凌厉的喝道。

“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杀了皇甫惟?”杨素浑身发抖的叫道。

李沧海走到尸体跟前,沉声道:“证据,就是这具尸体!”

众人感到一头雾水,纷纷探着脖子朝尸体看去。

李沧海掀起白布,指着尸体道:“案发之时,我曾严查过尸体,尸体上并无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当时我觉得很奇怪,死者的死法让我想起了另一具尸体,同样的没有伤痕,也都是死者死后尸体立即僵硬。”

众人之中,惟有梁修知道李沧海话中所指,他心中一动,问道:“难道你查出了死者真正的死因?”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声道:“死者真正的死因,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一切都如此天衣无缝,甚至没有一丝破绽。”

第四十四章 离奇的真相

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纷纷猜测杨素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杀了皇甫惟。

李沧海忽然觉得有些胸闷,咳的更厉害了一些,梁修有些担心,便问道:“沧海,你脸色怎生如此难看?要不要休息片刻,再做继续?”

摆了摆手,李沧海从师爷桌上端起茶盏,将里面所剩的半盏茶水一饮而尽,道:“我没事,多谢大人关心。”

杨素却一脸淡然的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故事。”

“死者是死于一种名叫‘玄冰蛊虫’的奇虫,这种虫子能够催生寒气,冻结骨血。此虫可以蛰伏人体之内,但平时陷入沉眠,只有遇到特殊状况才会苏醒。”李沧海严肃的说道。

“这世上会有这种虫子?”皇甫坤并不知道‘玄冰蛊虫’之事,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从小五手中接过验尸刀,当着众人的面,从尸体胸腔取出一块脏腑碎块。

众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有几人当场就吐了起来。

“小子,你敢动吾儿尸体?”皇甫坤怒发冲冠,双眼通红的吼道。

李沧海看也不看他一眼,将脏腑碎块放在一个盘子上,仵作小五则趁机拿了一张凳子来到堂前,将盘子接过放在了凳子上。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沧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子,你说吾儿是被蛊虫所害,我且问你,蛊虫何在?”皇甫坤脸色阴沉,似乎极力压制着心中怒火。

“这就是蛊虫。”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皇甫坤的脸色唰的一下给拉了下来,他一拍椅子,怒道:“你敢耍本将军?”

就在这时,那块脏腑突然裂开,从里面钻出一只全身雪白的奇虫。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纷纷目瞪口呆起来。

李沧海眼神一凛,手中利刃快如闪电般的将虫子给挑了起来。

皇甫坤脸色难看至极,他快步走到尸体前,看着那虫子,森森地道:“就是这东西害死了吾儿?”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错,此虫蛰伏于皇甫惟体内,因故苏醒,啃噬了他的心脏。我想,这也是为何他会如此痛苦的原因吧。”

杨素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他慌乱的叫道:“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何物,何况你也说了他是被异虫害死,与我何干?”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盯着杨素,认真的说道:“我之前说过,此虫惟有苏醒时才会伤人。”

“究竟是何原因?”皇甫坤声音低沉,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慌的杀意。

“这种异虫,只有一种情况下会苏醒,就是在遇到其克星‘融火蛊虫’之时。”李沧海语气坚定,淡淡地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蛊虫,这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杨素咬着嘴唇叫道。

李沧海冷然一笑,他走到杨素身边,伸手抓下他腰间挂着的香囊,将里面之物倒了出来。

一小堆的草药碎末给倒了出来,李沧海拨开碎末,从里面挑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虫子,此虫与‘玄冰蛊虫’极为相似,不同之处在于此虫全身通红,仿佛吞了火炭一般。

“这便是‘融火蛊虫’,此虫与‘玄冰蛊虫’并称‘阴阳双蛊’。这两种异虫,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就会感应到对方,从而苏醒。”

李沧海将两只虫子放在一起,‘玄冰蛊虫’果然往‘融火蛊虫’爬去。

众人纷纷惊叹不已,不想这世间竟有如此奇虫。

杨素拼命的摇头,他叫道:“皇甫惟死时,我并不在积香楼,即便是此虫与我有关,我又如何杀他?”

“这两种蛊虫只要有一方苏醒,其感应范围就会扩大至数十丈之远。我调查过,皇甫惟死时,你离开积香楼不久,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附近找了个酒楼。”

杨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当时他因为胸中郁闷,的确没有离开积香楼太远,不想如今却成了指证他的证据。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李沧海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叹息。

杨素失声惨笑,过了半晌,他才神色萎靡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每天做梦都想宰了皇甫惟替探春报仇,如今有人替我做到了,也算大仇得报。我死便死矣,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并没有杀人。”

“杨公子,你能告诉我,请你告诉我,这两种异虫你是从何处得来?”李沧海神色凝重的问道。

‘玄冰蛊虫’与几件命案都有所关联,他势必要问个清楚。

“我不知道香囊里为何会有此虫,至于‘玄冰蛊虫’,我更是听也未曾听过。”杨素惨然失笑,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平静之色。

李沧海盯着他,他看的出来,杨素并没有说谎。

“杨老,您看这事……?”梁修也觉得颇为无奈,对着杨老行礼问道。

杨老咳嗽了起来,他看了眼杨素,很是失望的叹道:“杨家,没有这等不肖子孙,梁大人依大唐律法判决便是,老朽,无话可说。”

梁修一拍惊堂木道:“杨素,你杀害皇甫惟一案,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何话说?”

杨素抬头看着屋顶房梁,没有说话。

“来人,给他画押。将其带入大牢,待王爷归来之时,请王爷定夺。”

梁修让人给杨素画了押,之后就将他带了下去。

一桩命案就此了结,梁修送走杨老之后,拍了拍李沧海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如此复杂诡谲的案件,倘若不是他,恐怕还真没人能够破解。

“小子,你做的不错。你替本将军找到了杀害吾儿之凶手,本将军欠你个人情。”皇甫坤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一通客套话,之后就带人离开了府衙。

众人离开之后,李沧海眼前一黑,突然晕了过去。

小五急忙上前扶住他,掐了下他的脉搏,小五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白马寺西禅房,梁修站在门外来回的踱步,他神色焦急,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叹息.

“沧海他怎么样了?醒了没?我带着百年老参来了,快让我进去.”狄晴从远处飞奔而来,她娇艳的脸上尽是担忧,还没等来到禅房就大叫道.

梁修急忙拦住狄晴,说道:"狄姑娘,大师正在为沧海治疗,不宜打扰,你且宽心.”

狄晴哪里管他,身形微微一晃就突破了他的阻拦,直往禅房而去.

就在她即将撞到禅门时,嘎吱一声,禅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慧光双手合十的站在门口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第四十五章 莫名其妙的毒

“大师,沧海他如何了?”狄晴一把按住慧光肩膀,焦急地问道.

“狄姑娘,李施主已经无甚大碍了.”慧光还没说完,狄晴已经绕过他,快步的朝禅房里走去.

禅房之中,李沧海面无血色的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如纸,似是陷入了深度沉睡.

“沧海,李沧海!我是狄晴,你快起来.”

看到李沧海的样子,狄晴忽然鼻子一酸,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沧海,你还没娶我,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

狄晴趴在李沧海胸膛上,满脸泪痕的哭道.

梁修也走了进来,看到狄晴动容的哭泣,他不禁叹了口气.

“咳咳”,李沧海突然响起两声咳嗽.他伸出无力的坐手,轻轻抚摸了下狄晴的长发.

“咦,你醒了?”狄晴忽然听到咳嗽声,急忙定睛看去,只见李沧海嘴巴微张,似乎有话想说.

“你想说什么,大点声啊,我听不到.”狄晴将耳朵凑了过去,瞪大眼睛认真地支着耳朵道.

李沧海挤眉弄眼地从牙缝蹦出几个字:“你……坐着我的手了!”

狄晴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李沧海的右手上,心中顿时恍然,难怪他的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疼的啊!

“沧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见他醒来还能开玩笑,梁修心知他已无恙,于是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眼前一黑,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李施主,你是中了一种奇毒,才导致昏迷不醒.”慧光在一旁说道.

“中毒?”李沧海有些糊涂.

“这是一种‘幻瞑花‘毒,这种毒能够让人意识混乱,产生幻觉.严重者,可能会危及性命.”慧光颂了声佛号,说道:"如若不是狄姑娘及时将你送来白马寺,施主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狄晴早已擦去了梨花带雨的泪痕,她破涕为笑,得意的道:"李沧海,听到没,你欠本小姐一条命!”

李沧海心中一暖,下意识的握住了狄晴的手,对她笑道:"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狄晴脸色忽然升起一抹潮红,她羞红了脸,用力的挣开李沧海,娇羞的道:"谁要你的烂命!哼!”

李沧海咧了咧嘴,他忽然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慧光有些疑惑不解的道:“李施主,你当真不记得是谁要害的你?”

李沧海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两天。

他回忆了下昏倒之前的发生之事,不觉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在府衙断案时,会时而头疼不已,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慧光沉思了片刻,说道:“那时你应该已经中了‘幻瞑花’之毒,只是李施主定力过人,才没有发作。”

李沧海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给他下毒?

想想自己近来得罪的人,数来数去似乎就只有杨素,而杨素已经下了大狱,又怎会给他下毒?

“我昏迷期间可有发生何事?”

李沧海脑海中立即浮现衙役遇害之事,虽说几乎同时间发生的命案,但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积香楼,对于衙役被害之事,简直一点头绪也没有。

几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最后还是狄晴说道:“你昏迷时,有人抢走了圣旨。”

李沧海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那三道圣旨竟然被人给夺走,这都怪自己太过大意。

狄晴见他面沉似水,便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

当日小五见他昏迷,便想将他带至医馆医治,可谁曾想半路上竟遇到两名黑衣人,小五直接被打晕了过去。

狄晴赶到时,两名黑衣人正在为争夺圣旨而大打出手。

狄晴冲上前去将抢了其中一卷,那两名黑衣人则趁机逃走,因担心李沧海安危,狄晴也就没有去追。

从床头取来李沧海的布包,狄晴从里面拿出一卷圣旨,撇着嘴道:“呶,这就是我抢回的一卷。”

李沧海却似乎并不在意,他拍了拍狄晴的手臂,对她微微一笑,问道:“小五伤势如何?”

“小五只是被人打晕,并无大碍。”狄晴看着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好像并不担心啊!”

李沧海轻轻笑了笑道:“这圣旨需要三份一起才能看出其中秘密,现在我们手上已有了一份,又有何好担心之处?”

“沧海,怎么会有人抢夺圣旨?”梁修摸着胡须,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会是地鼠门之人前来抢夺圣旨,但根据狄晴的描述,两个黑衣人似乎并非同一势力,否则他们也不会为了抢夺圣旨而大打出手。

可是除了地鼠门之外,他实在想不通还有谁知道圣旨的秘密。

短短几天时间,李沧海连破两件奇案,但这些案件抽丝剥茧之后,却让他发现事情远比他所想要复杂许多。

每件案子之间看似独立,却都有着共同点,而这些共同点又让人很难产生联系。

这就犹如剥洋葱,剥去一层,还有一层,层层之间迷雾重重。

不过,这也不是说毫无结果,这几件奇案倒是给他找到了不少线索。

李沧海在床上休息了一天,就匆匆离开了白马寺,回到驿馆。

关于衙役遇害一事,他至今也毫无头绪。还有就是,冒牌县令一事,这也是让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回到驿馆之后,李沧海决定先去解决冒牌县令的问题。

毕竟,这个世上他才是如假包换的‘李沧海’,真正的正阳县令。

自从衙役遇害之后,冒牌县令就被囚禁在了驿馆客房,这些天他倒也老实,除了吃饭睡觉,别的什么事也没干过。

脸上依旧蒙着面纱,李沧海推开房门,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去。

冒牌县令正捧着一本书籍看的入神,忽见李沧海进来,他淡淡地道:“师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这段时间他冒充洛阳府师爷,到处行走,因身上有府尹手令,倒也无人怀疑。

背着双手,他盯着冒牌县令看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开口说道:“大人好兴致,身陷囫囵,还能如此淡然,佩服,佩服。”

冒牌县令放下书籍,冷笑道:“说起来,下官还要感谢师爷才是。如果不是师爷的好主意,下官也不可能如此清闲。”

不以为意地笑了几下,李沧海淡淡地道:“大人客气了,我这也是为了调查命案。”

第四十六章 故交之人

冒牌县令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冷漠的道:“师爷前来找我,想必不只是为了要和下官闲聊吧?有什么事,师爷尽管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好。”李沧海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大人可记得一个月前在金水县伏牛山发生之事?”

“金水县伏牛山?”冒牌县令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沉声道:“我并不知道那里。”

李沧海观察何等细致,冒牌县令细微的神情,全被他尽收眼里。

“哦?大人当真不知么?一个月前,伏牛山上曾出现一桩命案,死者是几名仆人与一名男子。”李沧海眼光转动,漫不经心的扫过冒牌县令。

“那又如何?”冒牌县令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他盯着冒牌县令,然后一字一顿地道:“巧合的是,那名男子也叫李沧海。”

冒牌县令心中一紧,他吸了口气,说道:“世间重名重姓之人多如牛毛,此事与我何干。”

李沧海淡淡地哼了一声,他认真的说道:“如果只是重名,李大人又何必如此紧张?”

“你到底想说什么?”冒牌县令眉头一皱,问道。

“而据我所知,那位李沧海,才是应该前往正阳县赴任之人。可为何现在却成了大人您?”李沧海双手按在圆桌之上,淡淡地说道。

冒牌县令脸色唰的一下发生变化,他盯着李沧海,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李沧海坐在凳子上,语气冷漠的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真正的正阳县令是怎么死的吗?”

冒牌县令沉默了片刻,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

“你说我是冒名顶替,有谁能证明?”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他拿起一个茶盏,淡淡地道:“的确无人能够证明,甚至都不会有人想到,死在荒郊野岭之人其实是真正的正阳县令。”

“师爷,下官官位虽低,但毕竟乃是天子门生,当今圣上钦点的县令。你这般污蔑本官,究竟有何目的?”冒牌县令眉头一挑,心中大定的冷笑起来。

李沧海摇了摇头,此人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他淡淡地念道:“李沧海,天宝九年三月被任命为正阳县令,六月初由洛道转金水前往正阳。而你却在六月中旬上任,所走路线却与州府备案路线相悖,由并州转洛阳而至正阳。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李沧海应是在洛道一个私塾当教书先生。”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下,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冒牌县令道:“洛道至并州,少说也要月余时间,请问阁下是如何做到在半月之内,辗转千里前去赴任的?”

冒牌县令眼神忽然慌了起来,他没想到李沧海居然将他的行踪调查的如此细致。的确,从洛道到并州,这时间根本来不及上任,而他却是在中旬就去任职。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好,甚至连自己都把自己当成李沧海,可没想到却因为如此细微之处,让别人找到了破绽。

“你究竟是谁?”冒牌县令眼神微冷,紧盯着他喝道。

李沧海摘下面纱,淡淡地道:“李沧海。”

冒牌县令直觉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起来。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紧握双拳,他知道对方定然不是善人,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突然,冒牌县令竟然声泪俱下的朝他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顿时让李沧海有些不解,他皱了皱眉头,尚未开口说话,就听冒牌县令说道。

“少爷,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我……我是阿绪啊!”

阿绪?李沧海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少爷,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康绪啊少爷!”

康绪?李沧海觉得似曾相识,他想了半天之后,才想起印象里的确有这个人。

此人是李沧海的书童,两人自幼一起玩耍,说是主仆,其实堪比兄弟。

李沧海顿时恍然,难怪他初见冒牌县令之时,就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冒充我成了正阳县令?”李沧海拉起康绪,疑惑地问道。

康绪擦了下眼泪,这才说道:“少爷,你可还记得你去任职时,我回了一次并州老家。就在我刚回家时,突然收到了一张信笺,信笺内附着一张官文。”

李沧海诧异地摸了摸下巴,问道:“就是正阳县任职官文?”

康绪点了点头道:“正是,当时我觉得奇怪,少爷明明前去任职,又怎会把官文寄给我?于是,当日我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正阳县,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说到这里,康绪神色有些黯淡,他叹了口气道:“还没等我赶到正阳,就听到少爷遇害之事。想到有人既然寄官文与我,那寄信之人必定与杀害少爷凶手有所关联,于是我才做出决定,顶替少爷到正阳县任职,也好在暗中调查凶手。”

李沧海认真的听他说完,根据记忆,康绪是个值得信赖之人,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之所说。

但是,同时更多的疑团也随之出现。

杀人者拿走了官文,却寄给了自己的书童,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冒名顶替这么简单?

真正的凶手是谁,这其中又藏有何等秘密?更何况,在此之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儒生,又有谁会这般算计于他?

原本以为遇到了冒牌县令,总算解决了原尊遇害真相,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更多的疑团。

使劲揉了揉眉心,李沧海决定先不去想遇害之事。既然这冒牌县令是自家人,倒也省的许多麻烦。

“阿绪,你老实说,当日进入狄家之人可是你?”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声问道。

康绪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道:“少爷,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进过狄家。”

李沧海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他咳嗽了几声,喝了杯水,皱眉道:“你当真与地鼠门毫无关联?”

康绪神色激动,他叫道:“少爷,我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第四十七章 翠玉珠钗

李沧海摆了摆手,让他平静下心情,说道:“阿绪,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当晚之事,乃我亲眼所见,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了片刻,李沧海依旧一头雾水,他索性不再去想那件事。

“还有,那衙役死前,你可曾发现他有何异样?”李沧海决定先从眼前之事查起,毕竟衙役之死也是一条人命。

康绪锁着眉头,陷入了回忆,他摇头道:“此人好赌成性,且又嗜酒,但他一路走来却并无异样。”沉思了片刻之后,康绪忽然说道:“要说异样,倒也有一点。他翻墙出去买酒回来时,身上带着一根翠玉珠钗,说是要送给他媳妇。”

“翠玉珠钗?什么样的珠钗?”李沧海不禁有些好奇。

“那珠钗以翠玉雕成,看起来价值不菲,我当时觉得奇怪,牛富贵哪里有钱买如此贵重之物,但因心情烦闷,也就没有多问。”

李沧海心思转动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忽然想通了某些关键,急忙起身往外走去。

康绪见他神色有异,生怕他出现意外,也匆匆跟了上前。

天气炎炎,尸体存于义庄却没有发臭。

李沧海和康绪两人来到义庄,找到看管之人要出死者衣物,然后翻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沧海从死者衣物中找出一枚翠玉珠钗。

“就是这枚珠钗。”康绪说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仔细的观察着珠钗,这主材以翠玉制成,头上镶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红珠,的确价值不菲。

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李沧海的眼神顿时停在了红珠上。

稍一沉思,李沧海找了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将红珠给翘了出来。

康绪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李沧海捏着红珠对着日光看了起来,这红珠颜色浓郁,里外浑如一体。

“少爷,这珠子可有何特别之处?”康绪一头雾水的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说着,李沧海用匕首将那红珠给剖成了两半。

康绪凑过去一看,竟然发现珠子里面藏着一只通红的虫子!

“果然如此。”李沧海见到虫子,长叹了一口气。

之前他只注意死者尸体,却没有检查过死者衣物,更没想到这翠玉珠钗竟也藏有‘融火蛊虫’。

其实,他早就想过,这些死者体内都有‘玄冰蛊虫’,三者之间必然有所关联。

由于对‘玄冰蛊虫’认知较少,他并没有猜出其中关键。直到再次经过慧光的指点,得知‘阴阳双蛊’之事后,他就产生一个想法,这些死者可能都接触过‘融火蛊虫’。

地鼠门门人身上所佩戴的护身符,杨修身上的香囊,里面都有‘融火蛊虫’,唯一让他觉得难以理解的就是衙役之死。

如今,在衙役衣物中也找到了‘融火蛊虫’,这就印证了他心中猜测。

可是这样,就让原本已经明朗的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首先,地鼠门门人之死就要推翻重审。

倘若地鼠门门人真正的死因是‘玄冰蛊虫’之故,那么李二最多算是杀人为遂,杀活人可以定罪,但杀死人的话,这个罪名就要重新进行定义了。

其次就是,这‘阴阳双蛊’究竟从何而来?

三名死者,死法相同,但三者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关联。

盗贼,衙役,世子,这些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他们却都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惨死,这其中究竟隐藏了多少谜团,就不得而知了。

将所有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李沧海心中逐渐有了计划。

“阿绪,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去监牢询问李二,在地鼠门门人死前,他可有何异样。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动向,包括去过那些地方,用过何等东西。”

康绪虽有些纳闷,但他对李沧海的话向来遵从。点头应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义庄。

李沧海拿着那根珠钗,略微思考之后,便往积香楼所在的街道上走去。

积香楼所在的这条街上富商云集,店铺无数,李沧海拿着珠钗,在那些店铺开始询问了起来。

这翠玉珠钗造型精巧,材料特殊,绝非普通商铺所卖。

问遍了整条街的珠宝商铺,可奇怪的是并无人卖过这珠钗,这顿时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推理出现了错误。

从驿馆到积香楼不过一刻钟时间,何况这里商铺众多,牛富贵若是突然有钱去买这翠玉珠钗,一定就是在这条街上所买。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并无人识得此物。

“莫非,我真的猜错了,这翠玉珠钗其实并非是牛富贵买来的,而是在地上捡到的?”李沧海有些郁闷的跳上一个石狮子,坐在上面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珠钗。

此时,一名伙计模样的少年从旁路过,他不经意的瞥了眼珠钗,突然惊咦了一声。

李沧海看着他,忽然心中一动,急忙问道:“这位朋友,你认得这翠玉珠钗?”

那伙计只看了一眼就很肯定的说道:“自然认得,这是从我家当铺出去之物。”

当铺?李沧海突然拍了下脑袋,暗骂自己怎么忘记了这茬。

“你可还记得此物是买给谁的?”

那伙计歪着脑袋回想了片刻,道:“这珠钗是我三天前卖给一名衙役的,那衙役赌输了银子,竟然将腰牌给压在了当铺。后来他赢了钱,跑来找我赎回腰牌时,正巧遇到一位姑娘前来典当此物。那衙役见了这珠钗甚是喜爱,便买了下来。”

李沧海颇为讶异,这珠钗是一名女子所当,那这女子又是何人?

直觉告诉他,这女子与珠钗定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稍一沉思,李沧海便问道:“你可记得那名女子是何样貌?”

“哦,那姑娘我认得。”

李沧海眼睛突然一亮,急忙问道:“快带我去找她!”

那伙计抬头看了看天,摇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其实那姑娘很多人都认识,你可以自己去找。她就是翠红楼的头牌,鸿雁姑娘。”

李沧海脑袋嗡的一下,瞬间呆立在了当场。

他万万没想到,翠玉珠钗的主人竟然会是鸿雁!

天空忽然响起一阵雷鸣,一大片乌云聚拢而来,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珠从天空落下,砸在人身上生疼。

李沧海却毫不在意的走在大雨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第四十八章 意外发现

这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这翠玉珠钗真的是鸿雁所有,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一个人牵扯到两桩命案,这种事绝非偶然。

李沧海相信世间一切偶然都有其必然的原因,不管是皇甫惟还是衙役,都是死于‘阴阳双蛊’。而鸿雁又是苗疆中人,对蛊虫甚是了解,这一切恐怕绝对不会是巧合。

李沧海想起杨素盛放‘融火蛊虫’的荷包,那荷包正是鸿雁赠与他的定情之物。

同样都是鸿雁之物,里面放着同样的蛊虫,要说此事和她毫无关系,恐怕没人会相信。

李沧海忽然意识到,鸿雁很有可能才是杀害皇甫惟的凶手,而杨素只是个替罪羊。

可是令他想不通的是,衙役和她并不相识,为何要用蛊虫害他?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沧海漫无目的的低头前行,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翠红楼。

“公子,进来啊,别站在外面淋雨吖!”

“哟,这位公子长的挺俊俏的嘛!咯咯咯。”

……

一句句轻佻的娇笑传来,几名仅披着薄纱的女子,对着李沧海不断挥动手臂,花枝招展的娇笑不止。

“李公子?你怎么会在外面淋雨?”

正当李沧海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鸿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见他在雨中淋着,鸿雁急忙撑起伞将他接了进来。

闺房里,李沧海将布包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屏风后拧起了衣服。

李沧海拧着衣服,用余光瞥了眼鸿雁。

鸿雁此时坐在桌子旁,正给他倒着姜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眼神总是不经意看向布包。

李沧海眉头突然皱了下,不过很快他就装作毫不知情的走了出来。

“李公子,快喝下这碗姜汤去去寒气。”鸿雁端起碗,递到他面前,温柔的说道。

鸿雁身材火辣,浑身上下散发这一股魅惑之力,这对男人来说简直犹如致命毒药。

李沧海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鸿雁,他接过姜汤,仰头喝了个干净。

擦了擦嘴,李沧海抱拳笑道:“多谢鸿雁姑娘。要不是姑娘相助,我这身子骨恐怕早被狂风给吹倒了。”

鸿雁微微一笑,脸上挂着一丝哀伤。

“李公子,明日我就要离开洛阳了。”

李沧海略感诧异地问道:“为何要离开洛阳?”

鸿雁叹息一声,她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沧海道:“鸿雁是个不祥之人,留在这里只会给更多人招来灾难。”

李沧海默不作声,他端着茶盏,过了片刻,说道:“皇甫惟与杨素他们是自作自受,此事与姑娘并无甚干系,姑娘何必挂怀于心。”

“李公子不必安慰鸿雁,鸿雁心意已决,今日一别,他日相见也不知何时了。”鸿雁秀眉微蹙,神情颇为无奈。

李沧海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离开洛阳,不知姑娘要前往何处?”

“听说塞外风光与中原不尽相同,鸿雁想离开中原,往塞外一游。”鸿雁眼中充满向往的说道。

李沧海对他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接着打起了喷嚏,眼皮逐渐耷拉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鸿雁见他睡着,轻轻叫了几声,开始帮他收拾布包。

这一觉睡的直到黄昏,外面的雨逐渐停下,李沧海才揉着眼睛起身告辞。

出了翠红楼,李沧海朦胧的睡眼,突然泛出一抹精光,回头看了下翠红楼,便直往驿馆而去。

驿馆里,康绪早已在房间里等他。

看到李沧海来到,康绪急忙上前说道:“少爷,你让我查的事,我都调查清楚了。”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调查的如此之快,于是便让他将调查的情况交待一下。

“我问过李二,李二说杀死地鼠门门人之前,死者正在熟睡。不过,有件事颇为奇怪。”康绪将询问经过大致讲了一遍,说道。

“什么事?”

康绪皱着眉头说道:“李二曾说,他是第一次杀人,由于心情紧张,曾踢到过一张凳子。但是,奇怪的是死者并没有被惊醒。”

“此事的确有些奇怪,阿绪,你怎么看?”李沧海敏锐的察觉到此事关键,但他并没有明说,而是对着康绪问道。

康绪稍一琢磨,说道:“地鼠门最擅长盗窃,他们的警觉性一定很高,何况当时是深夜时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李沧海赞许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地鼠门门人当时没有反应,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在李二动手之前,他已经是个死人。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有所反应。”

康绪张了张嘴巴,吃惊地道:“这……不太可能吧!”

李沧海微微眯了下眼,淡淡地道:“阿绪,这世间之事,一切皆有可能。你接着说吧,可有查到地鼠门门人生前去过什么地方?”

康绪略感诧异地看了看他,总觉得自家少爷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事之间不再似以前那般犹豫,而且说话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地鼠门之人生前每日在狄家做工,很少外出。不过李二说过,他曾经从外面带回过一坛好酒,原本想和李二痛饮几杯,当时李二已心怀杀机,并没有去喝。”

“酒?可有查到是从何处买来的酒?”李沧海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康绪摸着下巴,回忆道:“李二只知道好像什么香楼,具体的却并没有在意。”

“积香楼!一定是积香楼。”李沧海心中恍然,整个洛阳称得上‘香楼’的酒坊,绝对没有第二家。

“这么巧,两名死者都曾去过积香楼,也都喝过积香楼的酒,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李沧海自言自语道。

积香楼囤酒无数,每日卖出去的酒没有一百坛,也有八十坛。如果真的是酒水有问题,为何只有衙役与地鼠门之人出事,其他人反而无恙?

何况,积香楼的酒水他曾经去查过,并没有任何异样。

见李沧海陷入沉思,康绪抓了抓耳垂,忍不住问道:“少爷,那翠玉珠钗可有查到什么?”

李沧海被康绪从沉思中给拉了回来,他点了点头道:“翠玉珠钗之事我已查出,不过现在有些疑团需要解开。”

稍一停顿,李沧海深深地道:“看来,是时候去见见杨素了。”

第四十九章 推心置腹

“我现在已是阶下之囚,再过得几天就要被斩首示众,阁下会有事问我这个死囚?”杨素冷笑起来。

李沧海淡淡一笑,他掐了根干草叼在嘴里,原本还以为杨素会一直闭口不言,这样事情还会难办许多。

此时见他说话,李沧海心中大定。

“杨公子不想知道,我此番前来想问什么?”

杨素冷笑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杨公子,如果我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你愿意相信我么?”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说道。

杨素身体突然抖了起来,他蓦地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道:“你说什么?证明我的清白?”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证明你不是杀害皇甫惟的真正凶手。”

杨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忽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李沧海,说我杀人的是你,如今说我不是凶手的也是你。莫非你以为我杨素是一颗棋子,可以任你戏耍不成?”

李沧海神色如常,他没有说话,直到杨素笑的累了,他才认真的说道:“之前是因为有人误导了我的判断,只要你相信我,我定会证明你之清白。”

杨素斜睨着他,见他脸色凝重,不似开玩笑,于是冷冷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任何人都有求生**,杨素同样不想死,何况他一直坚信自己是被冤枉的,就更加不能让自己冤死。

盯了李沧海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杨素终于妥协,他叹了口气道:“好,我相信你。”

李沧海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他拍着杨素道:“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而我要做的就是找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也还你一个公道。”

杨素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沧海理了下思绪,稍一沉思,开口问道:“你与鸿雁姑娘是如何相识的?”

杨素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愣了下后,回忆道:“我与鸿雁相识是在半年之前,那时正值元宵佳节,我因探雪之故心情烦闷,便前往街市去猜灯谜,我就是在那时遇到的鸿雁。”

李沧海点着头,认真的听着。

“鸿雁姑娘蕙质兰心,不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诗词歌赋也颇为在行。原本我只是把她当作是个可以倾诉心声的普通朋友,后来我在不经意间发现皇甫惟竟然在追求于他,于是便气恼非常,决定将鸿雁抢到手,让皇甫惟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到这里,李沧海忽然打断他,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人都在追求鸿雁,你又是用什么方法掳获了她的芳心的?”

杨素脸色微微一红,道:“实不相瞒,我是我爹在外的私生子,虽出身名门,但只是个穷书生。相比之下,皇甫惟就要阔气许多,经常送些珍奇之物与鸿雁。”

李沧海恍然,原来杨素是庶出,难怪那杨老对他如此轻视。

就听杨素接着说道:“不过好在鸿雁姑娘非是世俗之人,她对钱财之物并不看重,鸿雁姑娘唯一喜爱的便是画。于是便向我们约定,谁先找到阎立本之画作,便优先选择谁。”

“阎立本的画作?”李沧海有些诧异,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不简单。

杨素点了点头道:“不错,阎立本大师画作当世无双,其所传之作也甚是稀少。不过,我们杨家与皇甫家却各自有着一副大师之作。”

李沧海嗯了一声,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杨素见他皱眉,于是停下问道:“怎么,有何不妥之处么?”

李沧海没有说话,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皇甫惟虽说是个败家子弟,但阎立本大师画作一直被皇甫坤视若珍宝,绝不肯轻易拿出。而我们杨家那幅画,也是爷爷的心头肉,平时决计不让我们子孙看上半眼。不过,在一个月前,皇甫惟趁着皇甫坤外出之际,将他们家那幅画给偷了出来。”

说到这里杨素停顿了下,他冷笑道:“皇甫惟仗着自家权势,经常胡作非为,他原本带着那幅画准备交给鸿雁,以博取美人欢心。不曾想,就在当天,他喝醉了酒,画卷竟然被人给顺了去,这真是上天开眼啊!”

“此事发生在一个月前?”李沧海忽然问道。

“正是。”

李沧海揉了下眉心,一个月前正是狄家闹鬼刚发生之时,沉思片刻之后,他便问道:“皇甫惟既然丢失了画卷,那你又是如何让鸿雁姑娘做出选择的?”

杨素叹了口气,他稍作犹豫后说道:“三天前,我偷了爷爷的那幅画,然后交给了鸿雁。”

“你也偷了画?”李沧海诧异地看着他,难怪杨老对他如此轻视,就连他陷入命案,也没有太大关心,反而是一脸气愤的样子。

杨素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苦笑道:“我虽为杨家子孙,但从来没有被杨家人重视过,爷爷他更是视我如仇人一般,觉得我丢了杨家脸面,我一时恼怒便偷走了画卷。”

李沧海心中不觉好笑,没想到此人还是个情种。

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竟然连自家宝贝都能偷去送人。不过,此人情商虽高,但智商却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所以,鸿雁姑娘才答应与你在一起,送了个荷包给你,作为定情信物?”

杨素点了点头,叹道:“本想着替她赎身,再迎娶她进入杨家,没想到后来发生这么多事情。”

顿了顿后,杨素有些为难的道:“其实当日我去往积香楼,并非是为了薛姑娘,而是为了看皇甫惟笑话。我对鸿雁姑娘一往情深,又怎会不敢承认?只是当时被你说穿了心思,怕此事影响到鸿雁姑娘,这才愤而离开。”

李沧海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与鸿雁姑娘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他人眼光?敢作敢当,才是大丈夫之所为。”

第五十章 晓之以情

“李兄教训的极是,我想通了,倘若我真能无罪释放,我就去正大光明的迎娶鸿雁姑娘。”杨素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满怀期许的道。

李沧海愣了下,看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

听完这些,李沧海点了点头,对鸿雁之事也有了些眉目。

他拍着杨素道:“杨兄,恐怕此事,要让失望了。”

杨素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杨兄有没有想过,为何鸿雁姑娘会突然出现在你与皇甫惟之间?她喜欢阎立本大师画作,而你们两家人正好拥有此物,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李沧海摸着下巴,淡淡地说道。

杨素眉头拧了起来,他深深的看着李沧海,沉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世间之事绝无巧合,万事形成皆有其因。”李沧海盯着他,认真的说了一句:“杨兄,恐怕鸿雁姑娘的出现,绝非偶然。”

“你休要胡说!鸿雁她温柔可人,怎会骗我?”杨素不是蠢货,自然听的出李沧海话中之意,心中不禁大怒。

李沧海并没有在乎他的怒火,而是拨弄着枯草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杨兄深陷其中,自然无法看清。”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否则,立刻滚出牢房!”杨素眉头一挑,气急败坏的骂道。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从第一个疑点说起。首先,鸿雁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你与皇甫惟之间。当时,探雪之死给你打击很大,你对皇甫惟恨之入骨,此时的你无论心里还是身边都需要人陪伴,而恰恰此时,鸿雁就出现在你身边,并与你相谈相知。”

“那又如何?”杨素阴沉着脸,表情甚是不悦。

“与此同时,鸿雁也在和皇甫惟交往。如果她与你一见钟情,又何必脚踏两只船?难道你没有想过,她这样做的目的?”

李沧海的话让他以为是在说鸿雁水性杨花,他顿时气的浑身不自主的发起抖来。

李沧海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接着说道:“因为她知道你与皇甫惟之间的恩怨,为了赢得她之青睐,你们两人必定会明争暗斗,这样她就可以轻松得到想要之物。”

杨素心中的火焰逐渐褪去,李沧海这番话让他陷入了沉默。的确,为了鸿雁,他们二人可谓是争斗了许久。

见他陷入沉默,李沧海暗暗点了点头,说道:“只待时机一到,她便会提出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就是她许下的承诺。”

“你是说……阎立本大师所做之画?”杨素理解了这句话,脱口而出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果我推算的不错,鸿雁是想借此从你们手中得到阎立本画作。只是皇甫惟的画作无意中丢失,这才导致鸿雁开始倾向于你,而你也不负其望,果然从家里偷来了画。”

杨素脸色有些难看,他摇着头道:“不、不会的。”

李沧海见他还是不愿相信,便叹道:“杨公子,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荷包里为何会有杀人的蛊虫?”

杨素想起荷包,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煞白。

“荷包是鸿雁送你的信物,在里面放入蛊虫,简直易如反掌。”李沧海认真的说道。

杨素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他抱着头道:“不可能,鸿雁她怎么会害我?她怎么会有蛊虫?”

李沧海叹了一声,杨素用情至深,怕是真的喜欢上了鸿雁。他虽有些不忍,但真相便是真相,不会因任何原因而被忽视。

“鸿雁来自苗疆,对蛊虫甚为了解,她带有蛊虫并不稀奇。她陷害于你,很有可能是你已经没有了价值,亦如皇甫惟。”

杨素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他双眼空洞,毫无光彩。

过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杨兄,我知道此事对你打击甚大。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这样才能还自己一个公道。”

“公道?”杨素惨然失笑,他摇头道:“还要公道何用,我被家族赶出,被最爱的女人欺骗,公道?呵呵呵……。”

李沧海没有安慰他,而是平静地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你就想这样成为别人的替罪羔羊?”

稍作停顿后,李沧海淡淡的说了一句:“明日,鸿雁姑娘就会离开洛阳。”

这句话似乎对杨素起到了一些刺激,他蓦然抬起头,咬着嘴唇道:“我要找她问清楚,我不能死!”

见他燃起了活下去的信念,李沧海点头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那两幅画作。那两幅画上究竟画的什么?”

“画上所作,乃是‘武皇行旅图’,不过只有一半。”杨素回忆过后,认真的说道。

李沧海立即皱起了眉头,只有一半的画作,难道另一半是皇甫惟丢失的那幅不成?

李沧海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否则,鸿雁为何非要让两人都拿画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幅画究竟藏有何等玄机?鸿雁又为何非要得到不可?

皇甫惟丢失的那半幅画作,应该不在鸿雁手中,毕竟皇甫惟本来就是打算送于她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其盗走?

如果没有在鸿雁手中,那半幅画又会是被谁所盗?

李沧海将所有的疑团在心里过了一遍,又接着问道:“皇甫惟死前,你可有发现他有过异常举动?”

杨素回想了一会,摇头道:“我并没有发现他有何异常之处,要说唯一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曾经喝过一种颇为奇怪的水酒。”

李沧海心中一动,急忙问道:“是何水酒?”

“嗯,那是一种气味微凉的酒,但味道却并不香醇,众人之中只有皇甫惟无所顾忌,是以只有他一人喝过。”杨素皱了皱眉头,说道。

李沧海立马想到积香楼后院的酒桶,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惊慌。

三名死者都曾喝过那酒桶之中的水,也都莫名其妙的暴毙,李沧海可以确定,那桶酒绝对有问题!

酒水乃是百姓日用之物,积香楼也不知卖出去了多少,更不知有多少人喝了那酒,想到这里,李沧海就觉得事态非常之严重。

匆匆和杨素交待了几句,让他尽管放心,李沧海便火烧屁股般的离开了牢房。

第五十一章 单挑?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路上行人减少。

李沧海匆匆往积香楼走去,他要尽快掌握住酒水动向,绝不能让酒再被人买走。

行至僻静之时,李沧海忽然觉得身后有风声传来。

他下意识地侧身一躲,只见一记掌风挨着他的肩头擦了过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手掌已变掌为拳,一拳打在他的肩头上。

这一拳怕不是有数十斤之重,李沧海被打的连连吐血,噔噔噔的连打了几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用力撑住身体,李沧海咳出一口血痰,骂道:“哪个龟孙子,大半夜的竟然找小爷的麻烦?有种你就出来,小爷我跟你单挑!”

话音甫落,几名黑衣人顿时出现在他四周。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突然骂道:“小爷说的单挑!单挑!你们听不懂人话么?出来这么多人,你们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

“江湖道义?我们当然讲了,你是单挑我们一群呢,还是我们单挑你一个?”其中一名黑衣人冷笑道。

李沧海不禁呆了呆,心道,原来无耻行径是从古代就开始流传了啊!

“不说话,看来你是同意我们单挑你一个了?”几名黑衣人突然戏谑般的笑了起来。

“等会!君子动口不动手,能用交谈解决的事情,为何非得要付诸武力呢?”李沧海急忙说道。

“害怕了?”那黑衣人背着双手,淡淡地道:“放了你也可以,只要你留下身上的布包,我便不为难你,如何?”

李沧海眼神微微一冷,沉声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打我布包的主意?”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留下东西饶你活命。”那黑衣人声音冰冷的说道。

李沧海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他强行挤出一丝苦笑,抱着布包道:“几位好汉,此物对我至关重要,咱们能否商量商量。”

“好啊,那就拿你的命来换吧。”那黑衣人倒也不啰嗦,弹了弹手中明晃晃的刀刃,冷笑道。

“别、别,我这命也不值钱,好汉既然看上了布包,那我就交给好汉便是。”李沧海咧了咧嘴,放下布包,然后一步步往后退了出去。

李沧海快速退出几人包围,然后飞快的走到一处墙角,躲在暗处看去。

那名黑衣人拿起布包查看了一下,和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李沧海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如他所猜测的那般,至少有两股势力在打圣旨的主意。

经历此事之后,李沧海心中大定,许多谜团已趋于明朗,之后,就要看谁的动作更快一些。

李沧海辨认了下方向,飞快的往积香楼而去。

积香楼正要打烊,几名伙计正在忙着整理酒坛等物。

李沧海跨步走了进去,其中一名伙计倒是认的他,上前道:“李公子,这么晚了还来喝酒啊?”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很不凑巧,我们掌柜的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就在这里等着便是,直到你家掌柜回来。”李沧海往凳子上一坐,倒出一杯水,喝了起来。

那小二也识趣,之前见何萧对他毕恭毕敬,就知道眼前之人绝非一般人,于是就到后厨端了几个小菜上来。

“哟,李大人,你怎么来了?”

李沧海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门口就传来何萧惊讶的声音。

他一直误以为李沧海是洛阳府官员,是以一直以‘大人’称呼。

回头看了下何萧,李沧海眼睛微眯了起来。

“何掌柜还真是大忙人啊。”李沧海将茶水一饮而尽,微微笑道。

何萧双手抱拳,笑道:“哪里,哪里,去办了点小事而已。李大人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李沧海放下茶杯,神色凝重的道:“何掌柜,我怀疑你所贩卖的酒水里含有致命毒素,现在正式通知你,希望你能够配合官府调查。”

何萧顿时愣了,他惊愕地叫道:“大人,你是说我卖的酒里有毒?这怎么可能!”

李沧海见他跳了起来,便说道:“何掌柜不要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在酒里下毒,而是说这酒本身就有问题。”

何萧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颇为不悦的道:“大人,你说的话可有证据?小店每日里也卖出不少酒,可曾有人因此而中毒?”

“当然,就在下所知就有三人。”李沧海伸出三根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淡淡地道。

“什么?”

何萧显然没想到居然会真的有人中毒而死,他愕然地看着李沧海,想看出他是不是在说笑。

“准确来说,这三人都不是死于酒毒,但他们的死都和酒水有关,而他们所喝酒水,正是出自积香楼。”李沧海认真的说道。

“不可能,大人一定是弄错了。本店之酒全是由老字号酒窖提供,怎会有毒?”何萧使劲的摇着头。

“你跟我来。”李沧海站起身来,率先往后院走去。

何萧跟着李沧海,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后院。

李沧海拍着一口酒缸,沉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就是这缸酒有问题。”

何萧认得这缸酒,正是之前李沧海查看过的那缸。

“大人,你之前不是说过,这酒没有问题么?何况,大人你也曾尝过,如果有毒,大人又怎会不知?”何萧满脸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正是让他感到疑惑之事。

倘若这酒真的有问题,为何他会没事?

“何掌柜,请问这缸酒是从何处运来的?”李沧海拍着酒缸,反问道。

“落凤集。”何萧回道。

这个回答让李沧海觉得甚是讶异,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坛酒居然产自落凤集!

神色古怪的皱了皱眉头,他接着问道:“还有多少人买过这缸中之酒?”

“这酒水质微凉,但味道却是不佳,是以并不好卖,应该没有五人吧。”何萧回想了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李沧海沉思了一会,忽然严肃的道:“何掌柜,人命关天,我希望你能够全力去寻找买酒之人。”

何萧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他点了头道:“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买酒之人我都还有印象,只要他们还在洛阳,我定会将他们找到。”

第五十二章 升堂!

次日,艳阳高照。

洛阳府衙门,再次响起了惊堂鼓。

梁修高坐于堂前,两旁同样坐着皇甫坤与杨老。

大堂上放着两具尸体,以及一堆衣物,而堂前则站着鸿雁与何萧等人。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连梁修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鸿雁姑娘,你不是要离开洛阳了么,怎会来到这里?”闲来无事,何萧开口问道。

鸿雁微微欠身,说道:“我本打算乘舟离去,却在码头被狄姑娘拦下,交给我一张纸条,上面让我来到府衙观看一场奇案。”

听闻这话,何萧也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诧异地道:“原来鸿雁姑娘和我一般,都是收到了纸条之约啊!”

对话传入大堂,皇甫坤与杨老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也收到了同样的纸条。

“梁大人,你这是何意,你让我们来此,莫非就是在这里对视发愣的么?”皇甫坤眉头微皱,神情颇为不耐。

梁修也是一脸纳闷,他尴尬地咧了咧嘴,无奈地道:“皇甫将军,本官也实在是不知发生何事,只是听到惊堂鼓响起,本官才匆匆赶来。”

皇甫坤显得很是烦躁,他叫道:“梁大人,本将军军务繁忙,可没有太多时间在此逗留。如果大人真的无事,本将军就告辞了。”

说着,皇甫坤就要起身离开。

却在此时,李沧海从侧堂走了出来。

“将军留步。”他走到皇甫坤跟前,伸手拦下了皇甫坤。

“是你?莫非给本将军的纸条是你所留?”皇甫坤略感诧异地看着他,狐疑的问道。

李沧海对他微微拱手,说道:“将军猜的没错,正是在下所留。其实,在下想让将军留下,是想让将军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李沧海曾帮他找出杀子真凶,皇甫坤对他的印象还颇为不错。

“谁才是杀害令郎的真正凶手。”李沧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什么?”皇甫坤惊坐而起,他瞪着李沧海道:“吾儿之死不是已经查清凶手了么?”

“令郎之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真正的凶手其实另有其人,这点待会我自会向将军明说。”李沧海微眯了下眼睛说道。

皇甫坤盯着他,眉头拧成了‘川’字,他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冷冷地道:“你最好给本将军说个清楚,否则本将军绝对饶不了你!”

李沧海神色淡然的微笑了下,随即对着高坐正堂的梁修拱手行礼:“大人,在下在未经过大人同意之后,就冒然使用大人名义给众人发帖,还望大人赎罪。”

梁修虽有些诧异,但心中却是早就猜出个大概,是以并未生气。

“沧海,你让众人来此,又鸣响惊堂鼓,究竟所为何事?”

李沧海扫了眼堂上以及堂下众人,淡淡地道:“为了让众人知道这些案件的真相。”

“什么案件?”梁修有些不解。

近来发生的三宗命案,已有两宗被解开,难道他说的是衙役之死?

“三宗命案的真相!”李沧海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梁修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他摸着胡须道:“三宗命案除了衙役之死,其余两件已被你解开,凶手也已认罪。莫非,这些并非案件真相?”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沉声道:“正如大人所说,这些并非真相。”

“沧海,这两件案子,全是由你所破,凶手也是你指出来的。如今,你却要当庭翻供,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看了下堂上铜漏,随即闭上了眼睛。

众人都翘首企盼,纷纷议论着他会说出什么惊天话语,可等了半天,发现他根本没有想开口的意思,似乎整个人睡着了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了起来,脾气暴躁的皇甫坤更是险些发起火来。

“他娘的,本将军那么多军务没有处理,却要在此浪费时间,简直岂有此理!”

梁修更是郁闷的脸上都要滴出墨汁来了,他尴尬地笑了笑,急忙安慰道:“将军息怒,沧海应是在思考案情,还望将军稍等片刻。”

接着,大堂之上,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李沧海坐在凳子上,脑袋一晃一晃的,居然打起了瞌睡!

梁修呆了,皇甫坤也呆了,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场。惟有杨老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忍不住对他多看了几眼。

皇甫坤几次都要暴跳起来,每次都被梁修所挡,给硬生生压下了心头之火。

话分两头,这边李沧海在公堂上当众打起了瞌睡,而另外一边,狄晴领着一群衙役突然出现在了积香楼。

“堵住所有出口,不许放过任何一人!”

英姿飒爽的狄晴手拿宝剑,一声娇咤,众衙役纷纷领命,将积香楼给围了起来。

积香楼里,几名伙计见状,脸色瞬间大变,急忙关起了门窗。

狄晴气势汹汹的走到门前,抬脚将那木门给踹飞了起来,带着衙役就冲了进去。

“何人竟敢在积香楼撒野?”阁楼上突然传出一声娇柔女声,那声音飘飘荡荡,犹如飘渺仙音。

紧接着,薛萱从阁楼中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奉洛阳府尹之命,积香楼涉险贩卖毒酒,特来查封,所属人等一律收押候审。”狄晴清了清嗓子,难掩脸上兴奋之情,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狄姑娘。”薛萱一眼就认出了狄晴,微微一笑,自阁楼上纵身飞下。

三层阁楼,怕不是有十丈之高,薛萱就这般纵身而下,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尘,瞬间惊艳众人。

狄晴瞪大眼睛,她盯着薛萱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认得我?”

“狄姑娘驰名江湖,我又怎会不识。不过,真正让我在意的却是狄姑娘与公子之间的事……。”

薛萱眼波流转,话刚说到一半,就忽然感到一股凌厉杀意。

狄晴粉脸微寒,她手持宝剑,直指薛萱,骂道:“狐狸精,休想勾引沧海!看剑!”

根本不给薛萱开口的机会,狄晴手中长剑就已展开绵绵剑势。

薛萱广袖飞舞,不断躲避着狄晴长剑。

第五十三章 对决积香楼

“狄姑娘,你误会了!”

“哼,你们这些狐狸精全都是一个德行,莫不是以为本小姐没有见过不成?勾引沧海,罪无可恕,劈星斩月!”

狄晴一声娇喝,长剑自胸前立起,猛地斩了过去。

一股锐利剑气瞬间撕裂薛萱广袖,薛萱大惊失色,急忙绕至木柱后面。

那剑气顺着衣袖痕迹,直接冲至木柱,在上面划出一道半指深的剑痕。

薛萱顿时吃了一惊,江湖上都说狄晴剑法超然,没想到竟然已经达到此等境界。

薛萱心中想着,脚尖自地面一点,巧妙的避开剑锋,随即倒飞了起来。

狄晴又岂肯放她离开,也是脚下一点,手持长剑跟着追了上去。

剑气纵横间,两人也不知过了多少招,薛萱脸色越发变得难看起来。

“狄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

薛萱纵然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发火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她一个大活人。

她虽不想和狄晴为敌,但这丫头实在太过份,这不禁让她有些愠怒。

躲过一道剑气,薛萱纵身飞上阁楼,衣袖一挥,将放置阁楼的一架古琴给卷了过来。

铮~

薛萱左手抱琴,右手自琴弦上轻轻一拨,顿时发出犹如裂帛般的铮鸣。

一股锐利琴波瞬间朝着四周冲去,狄晴眼睛微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长剑自身前迅速画圆,那股琴波顿时消失无踪。

“你终于肯使出自身绝学啦?琴魔,薛大姑娘!”

薛萱秀眉微挑,诧异地道:“你认得我?”

狄晴哼道:“我自然认得你,江湖上能以此等声波伤人的不过三人,而你就是其中之一。只是我没有想到,堂堂琴魔竟然会与地鼠门勾结在了一起。”

薛萱秀美绝伦的脸上,顿时变得更加惊讶,她盯着狄晴:“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自然有办法知道,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知道,我现在要抓你归案便是!”狄晴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露出一个很是纯真的笑容。

“哦,狄姑娘既然知道我之身份,你又如何抓我?”薛萱微微一笑,轻轻拨动了下琴弦。

狄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她嘻嘻笑道:“我想抓的人,还从没失手过。”

说话间,狄晴纵身飞上,三尺秋水猛然挥出。

“记住,对方高手众多,切不可恋战,你只要将他们逼出积香楼,缠住一炷香的时间便可。”

狄晴想起来时李沧海的嘱托,一声娇喝,剑势顿时凌厉了三分。

薛萱似乎并不想与她交手,一时间受制被压,直接被狄晴迫出了积香楼。

大街之上,两人从街头杀到巷尾,又从巷尾杀到屋顶。

狄晴始终保持着一个目标,死缠烂打,坚决不让薛萱有机会回到积香楼。

薛萱似乎察觉到了狄晴的目标,心中暗叫不好。

积香楼如今只剩下几名伙计,那几名伙计虽说各有擅长,但武功却是平平,根本不是那些衙役对手。

然而,薛萱的担心却并非他们,而是阁楼之中所藏之物!

薛萱心中变得焦虑起来,可是眼前这丫头,简直犹如牛皮糖一般,这让她分身乏术。

如果阁楼之物被取走,这段时间的努力就会全部白费。

想到这里,薛萱顿时生起了杀心。

五根葱白玉指勾住琴弦,猛地一挥,一股肃杀琴波顿时激射而去。

琴波过处,屋顶上瓦片纷纷粉碎,狄晴秀眉一挑,随即催动真气于剑身,迎着琴波斩出一股锐利剑气。

两股内劲接触,两人气血顿时激荡起来,不由自主的被两股气劲给震退了几步。

薛萱凤目一转,立即趁机往积香楼而去。

狄晴见状,心中大惊,如果让薛萱回到积香楼,那些衙役根本不可能会是她之对手。

狄晴当机立断,手中长剑用力甩了出去。

咻~

长剑顿时飞射而去,夺的一声插进薛萱面前墙壁,将她的去路给拦了下来。

此时,一名衙役快速从积香楼跑了出来,对着天上放了一只窜天猴。

咻的一声,窜天猴窜入半空,在空中炸出一朵烟火。

“得手了!”狄晴眯着眼睛,心中大定。

薛萱则幽怨的看了眼她,当机立断决定先行离开。

只见小五在众多衙役保护下,从积香楼里走了出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布包,神色甚是凝重。

狄晴笑眯眯的眯起了眼睛,果然一切都如沧海预料的那般,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

恐怕薛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小五会这么快就找到东西所藏之处,看到薛萱脸上惊讶愤怒的表情,狄晴心中忽然觉得无比畅快。

大势已去,薛萱咬了咬银牙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异变抖生。

一名身穿青袍,头戴面具的男子,忽然从对面酒楼纵身而下,瞬间放到六名衙役之后,他快如闪电的将布包从小五身上给夺了去。

突然其来的变故,让狄晴发出一声惊呼。

几乎是同一时间,薛萱和狄晴两人,同时追了上去。

那人抢了布包之后,犹如鹰隼般几个起落,就消失了身影。

薛萱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面具男子的出现,让她想到一直与他们暗中作对之人。

那些东西落入官府手中,还有迹可循,但是落入暗中之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狄晴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她在生气。

眼睁睁地看着东西被人抢走,对于心性高傲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两人各怀心思,纷纷施展绝世轻功,狂追了上去。

而洛阳府衙,李沧海在看到窜天猴时,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知道时间已到,于是开口道:“大人,现在可以审案了。”

已经等的无精打采的众人,被他这一声大叫,直接给吓了一跳。

“小子!你把我们晾在这里已有小半个时辰,你究竟想干什么?”皇甫坤怒气冲天,恨不得直接大嘴巴子往李沧海脸上抽去。

李沧海没有理他,而是对着梁修拱了拱手,正色道:“请大人重新审理三件凶案。”

第五十四章 离奇

梁修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你说如何便如何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凌厉的眼光扫过众人,说道:“大家都知道,洛阳城近来发生了三桩诡异命案。这三桩命案所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死者身份都不尽相同。”

“首先,第一名死者,是狄家的一名仆人。此案之前已查明真相,死者是被李二以铁钉钉死。其次,是正阳县衙役,无缘无故突然猝死。最后,就是皇甫惟遇害一案,此案也已查明,凶手是怀恨在心的杨素。”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皇甫坤瞪着眼睛,喝道:“既然凶手都已认罪伏法,你为何又要翻供?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李沧海淡然一笑,将皇甫坤话语中的戾气化解,平静地道:“将军,我之所以翻供,是不想让令郎死的不明不白。将军若是不愿意听,在下也绝不勉强。”

皇甫坤冷冷地盯着他,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冷哼道:“小子,你最好给本将军一个交代,否则就凭你耽误本将军这么久的时间,本将军就可以以贻误军情,将你治罪!”

李沧海对着他微微欠身,将思绪整理了下,接着说道:“暂且不说衙役之死,其余两桩命案实则都是另有隐情,凶手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凶手。”

“沧海,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李二与杨素皆以认罪,何况他们杀人的手法,也是你所指出,现在你却说凶手另有其人,莫非你在戏耍本官不成?”梁修从瞌睡中惊醒过来,脸上表情瞬间变的严肃起来。

“杀人手法确实如此,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李沧海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道:“先从第一件案子说起,我认定李二是凶手,完全是因为他用铁钉钉入了死者头颅。不过,这并非是死者真正的致死原因。”

“什么?被铁钉钉入头颅都不是致命原因?”

“是啊,这怎么可能,头颅被钉进铁钉都没死,莫非死者是妖怪不成?”

那些堂下围观之人纷纷议论了起来,这番话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匪夷所思。

头乃诸阳之首,身之命脉,被铁钉钉入其中,岂有不死之理?

不仅是堂下之人,就连堂上坐着的梁修等人也是面露惊愕。

“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孩童不成?”皇甫坤面有不善的哼了一声,他指着堂下众人,冷笑起来:“你听听,不用本将军再问了吧?”

李沧海倒是一脸无谓的表情,他淡然一笑,缓缓地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钉入铁钉之前,死者就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顿时又是一阵惊声。

连梁修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探出半个脖子,惊愕地道:“你是说,李二在杀人之前,那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下头,便让传李二上堂。

“李二,将你杀人时的情况从实招来!如若有半句假话,本官定让你好看!”梁修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李二吓的浑身发抖,哪里敢有所隐瞒,便一五一十的将当晚之事说了一遍。

从李二的诉说中,众人并没有听出什么破绽,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沧海。

“死者乃是地鼠门之人,地鼠门乃江湖上一个门派,其门人擅盗,警觉性极高。然而,在李二杀人当晚,他曾踢到过一张凳子,如此大的动静,死者却毫无察觉,大家不觉得奇怪么?”

“也许,是死者喝醉了酒,睡的太过于深沉。”皇甫坤不置可否的摸着胡茬。

李沧海淡淡一笑,他盯着皇甫坤认真的问道:“倘若将军行军,夜半时可会熟睡?”

皇甫坤眉头一皱,“自然不会,哼,他一个盗贼又如何跟本将军相提并论?”

“正是如此,地鼠门门人警惕性向来极高,绝不会轻易进入沉睡。更何况他是奉命潜入狄家,又怎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李沧海反问道。

皇甫坤一时语塞,这的确不是一个盗贼应有的警惕性。

“那你说,死者是怎么死的?”

地鼠门门人已被火化,如今只剩下一堆衣物。李沧海翻开衣物,从里面拿出那枚护身符,沉声道:“死者真正的死因,是被蛊虫嗜体而死!”

梁修突然愣住了,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问道:“这、这怎么可能?”

李沧海捏着那枚护身符,淡淡地道:“其实死者的死法和皇甫惟如出一辙,皆是被这蛊虫所害死。”

记录行案的师爷急忙将那护身符上呈给了梁修,梁修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干枯的红色蛊虫,心中大吃一惊。

“沧海,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还会有这蛊虫?”梁修一想到几人都是因这蛊虫而死,心里就一阵发毛。

“回大人,正因‘融火蛊虫’藏于护身符之中,才没有被人察觉。”李沧海停顿了下,叹道:“也是在下失察,当时竟忽略了死者遗物。”

“你也不必自责,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死者体内的‘玄冰蛊虫’又是从何而来?”

此案变得越发离奇,这让梁修更加好奇,死者真正的死因。

“其实,不管是地鼠门门人,还是皇甫惟,抑或是衙役牛富贵,他们的死都是‘阴阳双蛊’所造成。众位也都知晓,‘阴阳双蛊’是天生仇敌,可以互相感应,用此法杀人,可谓是神鬼不觉。”

众人暗自点头,这等稀奇古怪的杀人手法,别说见了,就连听也不曾听过。

“可是奇怪,三名死者为何体内都有蛊虫存在?”有人发问道。

李沧海从呈堂证供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酒坛,深深的道:“因为三人都喝了这种酒。”

李沧海将酒坛呈给梁修等人过目,梁修与皇甫坤端着酒坛闻了闻,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酒……为何会有一种酸寒味?”皇甫惟揉了揉鼻子,他无法理解,这么难闻的酒居然也有人会喝?

“我查过三名死者生前行踪,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喝过这种酒。”李沧海鼻子轻轻抽了下,这才接着说道:“这酒原本并不是这个味道,只是因为酒中发酵菌蒸发,才会出现这种酸味。”

第五十五章 出乎意料的结局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不过李沧海也没指望他们能明白什么是发酵菌,他只能用最浅显的方式说道:“说白了,就是酒中的酒精被某种虫子给吸收,而这种虫子,就是‘玄冰蛊虫’!”

“‘玄冰蛊虫’?你是说这酒里有蛊虫?这、这怎么可能!”梁修惊讶的差点跳了起来,酒水乃百姓日用之物,倘若真的如他所说,这酒中有蛊虫,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梁修背后升起一阵冷汗,他仿佛看到无数百姓因为酒中蛊虫,而纷纷惨死,他的脸色顿时变成一阵土色。

“大人切莫忧虑,此虫只存在于这一种酒水之中,整个洛阳,也只有积香楼售卖。除了几名死者之外,喝过此酒的不足五人,我已让何掌柜进行查找,势必让毒虫解决与萌芽之前。”见梁修脸色难看,李沧海也猜出他心中恐惧,急忙拱手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梁修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呼呼的吐了几口浊气,梁修一拍惊堂木,厉喝道:“何萧,你在酒中下蛊,究竟是何居心?”

站在堂下旁听的何萧,听到梁修的喝声,急忙跑上堂,冷汗涔涔的跪下道:“大人冤枉啊,我并没有在酒中下蛊,另外余下喝过此酒之人,我已经全部找到。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啊大人!”

何萧额头上直冒冷汗,他抬起头,带着希翼的眼光看向李沧海,希望他能够为自己说话。

“大人,我并没有说是何掌管下的蛊,何掌柜对此事也并不知情。”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随后拱手说道。

“不是他下的蛊,那会是谁?”梁修脸上怒容尽显,敢在酒里下蛊,如此歹毒的招式都用的出来,倘若酒水真的流传于民间,那洛阳城还不得变成一座死城?

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李沧海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道:“这个在下尚未查到,或许不久之后就会知道是何人下的蛊。”

“连你也不曾查到何人下的蛊么?”梁修顿时有些泄气,如果连他都查不到,还能指望谁呢?

梁修身为洛阳府尹,监管整座洛阳城,倘若这酒水真的流至百姓之间,说不得洛阳城会陷入一片混乱。到时,朝廷要是追查下来,自己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梁修就冷汗涔涔,不停的用手帕擦着额头。

“即便其他两人是喝了含有‘蛊虫’之酒而死,那么吾儿呢?他是被杨素害死,这点可是你亲自指出的。”皇甫坤并不在意酒中是否有蛊虫,他在意的始终是谁才是杀死他儿子的凶手。

李沧海原本想层层分析给众人,见他谈及此事,索性便一并说了。

“令郎之死,死法确实如此。因为他也喝了这种酒,关于这点,何掌柜可以作证。”

何萧站在一旁,弯着身子急忙点头:“当日,的确只有皇甫公子一人喝过此酒。”

皇甫坤气息突然一滞,他红着眼睛低声骂道:“混账小子,老子一身本领你没学上几分,这嗜酒的毛病倒被你给学了个干净。要不是你嗜酒如命,何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造孽啊!”

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会认为杨素是凶手,完全是受到了诱导。那日,我脑袋昏沉,思维有些混乱,加上杨素身上佩戴的荷包,我才会认为他就是凶手。”

大堂上下一片安静,只有李沧海一人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之中。

“其实,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融火蛊虫’在谁身上,谁就是凶手,却没有想过,‘融火蛊虫’是从何而来。”

杨素早已被逮到堂上,他一直沉默不语,眼神呆滞的看着堂下站立的鸿雁。

“蛊虫从何而来,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吾儿。”皇甫坤收拾了下心情,神色冰冷的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走到堂下,忽然说道:“‘融火蛊虫’世所罕见,中原大地并无此物种,我说的是也不是,鸿雁姑娘?”

鸿雁秀眉微微蹙了一下,但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而是沉默不语。

“鸿雁姑娘来自苗疆,而杨素的荷包又是鸿雁姑娘所绣,往里面放进蛊虫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凶手!”李沧海凑到她面前,两人的鼻尖仅隔了一根指头的宽度,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鸿雁没有说话,李沧海微微一笑,随即往后退了两步,淡淡地道:“鸿雁姑娘,莫非你以为闭口不言,真相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么?”

“什么真相?你说她一个弱女子杀了吾儿?”皇甫坤满脸愕然,他如何也想不到,李沧海竟然指证的凶手,竟然是一名妖娆美女。

“这一切都要从两幅画说起。”李沧海盯着鸿雁,他敏锐的发现鸿雁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画?什么画?”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杨老,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下,开口问道。

“两幅阎立本所遗留之画作。其实这一切都是鸿雁姑娘所设下的局。不管是皇甫惟,还是杨素,他们都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接近两人,然后得到两幅画卷。”李沧海背着双手,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鸿雁姑娘,我可有说错?”

鸿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浅笑。

李沧海原本以为她会一直闭口不言,没想到她居然会开口承认:“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竟然真的是你这个贱人!你好大的胆子,老子要将你五马分尸!”皇甫坤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怒气冲冲的就要冲上去。

李沧海急忙拦住皇甫坤,鸿雁身上还隐藏着许多秘密,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你那好儿子,除了好色之外,还有什么能耐?我杀了他,是为了给被他祸害的女子报仇,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叫‘因果报应’!”鸿雁美艳的脸蛋,突然升起一阵寒色,直盯着皇甫坤冷笑道。

“将军,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查清真相。”李沧海站在两人中间,皱着眉头说道。

“你给我滚开,否则,老子连你一块宰了!”皇甫坤怒声吼道。

第五十六章 螳螂捕蝉

李沧海神色如常,他盯着皇甫坤,突然发出一声冷喝:“这里是公堂,不是军营!国有国法,在这里大唐律法为尊,请将军自重!”

众人顿时呆了,纷纷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李沧海。

在这洛阳城,除了王爷之外,谁敢对他如此无礼,众人顿时觉得李沧海要倒霉了。

可李沧海却丝毫不惧,他看着皇甫坤几乎燃烧起来的双眸,冷声道:“将军,我奉大唐律法办案,将军只是旁听,你如此行事,恐怕已有所僭越了吧!”

这番话说的可轻可重,僭越职权,往轻了说有越职之嫌。往重了说,可以等同造反。

皇甫坤虽然鲁莽,但他并不蠢。

李沧海相信,这句话对他的震慑力绝对足够。毕竟,一个蠢货是不可能成为一军之统帅。

皇甫坤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狠狠地瞪了李沧海一眼,然后气呼呼地坐回了座椅。

“鸿雁姑娘,你杀皇甫惟可以说是为了伸张正义,可是地鼠门门人和衙役与你有何仇怨,以至于你也要杀死他们?”这段插曲并没有干扰到李沧海的思绪,他稍加整理之后,沉声问道。

“我与他们无仇无怨,他们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偶然。”鸿雁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笑盈盈的说道。

李沧海很不理解,她是如何做到这般淡然的,似乎她在诉说着一件再过于稀松平常之事。

“我的计划一直很完美,我很好奇,究竟哪里出了破绽?”鸿雁杏目流盼,幽幽地问道。

“你口中所说的完美,无非是利用尸体诡异的死亡原因,让人以为是鬼怪作祟。只可惜,我向来不信鬼神。”李沧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稍加停顿后,他加了一句:“世上永远没有完美的犯罪。”

“这就是我的破绽?”鸿雁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意,她似乎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失误在哪儿。

自始至终,李沧海似乎都没有怀疑过她。她很纳闷,李沧海又是如何突然知道自己的目的。

“你错就错在,不该让我喝下毒茶。”李沧海目光凝重,脑中回忆起昨夜之事。

深夜时分,慧光匆匆赶来,对他说了一件很重要之事,这才让他更加确定心中判断。

慧光送来的消息是有关于他昏迷时的迷药,原本慧光一直以为是‘幻瞑花’毒。

直到昨天,慧光查阅古籍时,才知道那并非‘幻瞑花’毒,而是‘融火蛊虫’的粉末毒茶。

结合三名死者的死亡原因,李沧海当时就想到,自己会突然陷入昏迷,甚至险些一命呜呼,必有其因。

他先是喝过藏有‘玄冰蛊虫’的毒酒,而后在翠红楼又喝了放有‘融火蛊虫’粉末的毒茶,虽说没有立即致命,却能够让他思绪产生混乱。

后来侥幸活过一命后,李沧海又听狄晴说,两名抢夺圣旨的黑衣人皆是女子时,他便怀疑到了鸿雁身上。

为了验证这个判断,昨天他特意去到‘翠红楼’,趁着换衣之时,他故意将放有圣旨的布包放在了桌子上。

果不其然,鸿雁终究还是翻起了布包。

于是,当听到她要离开洛阳时,李沧海便派人跟着她,只要她一准备离开,就让人将她带至衙门。

这一切,李沧海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半句,甚至连狄晴都蒙在鼓里。

鸿雁自觉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又怎会想到,李沧海其实早已对她有所怀疑。

“你抢夺武皇圣旨,又千方百计的骗取画卷,你究竟想做什么?”李沧海神色凝重的盯着她,沉声问道。

“小女子只是个飞贼,这两样东西如此值钱,小女子自然也想得到。”鸿雁嫣然一笑,浑不在意的咯咯笑了起来。

正堂之上,杨素呆呆地望着鸿雁,他有些苦涩的问道:“鸿雁……这些都是真的?”

鸿雁避开杨素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番话说出来,只怕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李沧海冷笑起来。

鸿雁不去看杨素,而是用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着李沧海,幽幽地道:“没想到你竟心思如此缜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你直接毒杀了。”

李沧海摇了摇头,并没有反驳,而是发出一声叹息:“可惜了杨素对你的一往情深。”

鸿雁突然愣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她咬着嘴唇,看着杨素道:“我只是个风尘女子,配不上杨公子的一往情深。公子的恩情,鸿雁只能来世再报了。”

杨素惨然失笑,他盯着鸿雁,道:“我不要你报答,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

鸿雁沉默了起来,片刻过后,她才说道:“如果有来世,我会告诉你。”

“既然真相大白,来人呢,将凶手与我拿下!”梁修眉头一挑,打断了两人对话。

“且慢!”

李沧海和杨老同时叫了一声,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同时出现惊讶之色。

“杨老,您还有何吩咐?”梁修转身,恭敬地询问道。

杨老眼睛微眯,虽年岁已高,但眼中精光丝毫不见黯淡。

他抬头看向鸿雁,道:“女娃儿,将画卷交还与老朽,老朽让你离开,如何?”

李沧海听闻此话,猛地吃了一惊。

梁修也是一脸愕然,心想杨老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会为了一幅画,放杀人凶犯离开。

李沧海眼珠子咕噜一转,心中顿时了然。

他相信,那幅画绝对藏着秘密。

否则,杨老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对鸿雁做出这等承诺。

“鸿雁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画卷,莫非这画卷和武皇圣旨一般,都是藏宝图不成?”

想起三道圣旨上的秘密,李沧海心中顿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要想知道真相,除非亲眼见到画卷才行,否则就只有去询问杨老了。

抬头看了眼杨老,李沧海顿时暗自摇头,依着这老头食古不化的性子,自己就算说破天去,恐怕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画卷已被我毁了。”鸿雁美目流盼,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娇笑道:“我要走,就凭这些衙役也妄想拦住我?”

“哼,他们自然拦不住你。不过,”皇甫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手中杯子往地上一掷地,他猛地喝道:“动手!”

站在鸿雁身边的那些人突然撩起下摆,掣出明晃晃的钢刀,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将钢刀架到了鸿雁肩头。

第五十七章 黄雀在后

正堂两旁,数十名身穿盔甲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子跑了过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鸿雁突然愣住了,她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愕然地看着李沧海。

皇甫坤摸了下胡茬,冷笑道:“是不是很意外?实话告诉你,昨天深夜,李沧海已将实情告知于我,并让我选了营中精锐扮作旁听百姓。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早被李沧海看了个通透!贱人,你杀吾儿,今日我就要为吾儿报仇!”

李沧海神色平静的盯着鸿雁,认真地道:“鸿雁姑娘,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做无谓反抗。交出画卷,说出你真正的目的,或可减轻罪责。”

面对如此绝色美女,他打心眼儿里不希望鸿雁是凶手,但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他去否认。

“你认为,这样就能够抓住我了?”鸿雁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李沧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对面屋顶落下,对着大堂就扔出几枚乌溜溜的东西。

轰~

一阵巨响传来,大堂上顿时升起一阵浓烟。

“是霹雳弹!快看住那贱人!”

李沧海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听到皇甫坤的大叫,他急忙挥着袖子上前几步。

浓烟很快就消散了许多,可原地除了几名晕倒的侍卫,鸿雁早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还有帮手!”皇甫坤恨恨地骂道。

李沧海看着几名倒地的侍卫,眉头拧了起来。

正如他之所想,鸿雁绝不是单独行事,她身后应该有着一方势力。

此时,狄晴追踪面具之人匆匆而来。

“李沧海,你还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办的如何?”李沧海挥了挥衣袖,将面前未散尽的烟雾给扇了个干净,呛的眼泪直流的道。

狄晴有些气馁的点了点头:“东西是找着了,可是半路上被人给抢了去。我一直跟踪那人来到这里,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李沧海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微微一笑道:“你没有受伤吧?”

狄晴似乎很享受李沧海这个亲昵的动作,她脸上的郁闷之情一扫而光,得意的道:“本小姐武功高强,怎么会受伤呢?”

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好奇的问道:“东西被人抢走,你好像并不担心?”

李沧海眯着眼睛,胸有成竹地笑道:“那东西其实是我随便弄的赝品,丢了便丢了,有何好担心的。”

此话一出,何萧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好啊,你早知道那是假的,竟然瞒着我。本小姐为了抢那东西,简直都拼命了,你现在居然说那东西是假的?哇呀呀,岂有此理,看我不拔光你的牙!”狄晴瞪着眼睛,突然抬手给了他一拳,气呼呼地道。

狄晴对手劲拿捏的恰到好处,只会给他造成一些轻微的疼痛罢了,但李沧海却很是配合的哎呦了起来。

梁修和皇甫坤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了一阵子,都在心中想道,这丫头如此刁蛮,李沧海以后可有的受了。

“咳咳,案件能够真相大白,完全是沧海之功。既然此案已明,本官就宣判了。李二杀人未遂,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改判充军边疆。杨素被人诬陷,案情已明,无罪释放。”梁修清了清嗓子,急忙转移了下话题,隆声说道。

“且慢!大人,此案虽明,但还有一事尚未审理。”李沧海捂着眼眶说道。

梁修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疑惑地问道:“这杀人案件凶手已经查明,余下之事就是全力追捕凶手,你还有何事?”

这时,小五在几名衙役的保护下来到了正堂,他走到李沧海身边,从怀里摸出一物交给了李沧海。

何萧见到那东西,脸色忽然起了变化。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不露声色的道:“回大人,就是那晚有人冒充阳县充衙役,进入到狄家族堂之事。”

“哦?莫非你已查清?那究竟是不是正阳县令所为?”听他这么一说,梁修顿时有些好奇。

“回大人,那晚我们所见之人,其实并非正阳县衙众人。而是一群人以瞒天过海之计,混淆视听,这才导致我们调查方向出现了偏差。”李沧海沉声说道。

“你们不是说,亲眼见到正阳县令进入族堂的么?难道这世上有人和正阳县令长的一模一样不成?”梁修坐在椅上,摸着胡须,很是不解的问道。

“大人应该知晓,这世上有一门奇异之术,可以改变人之样貌,名为‘易容术’。”李沧海从小五交给的布包里取出一物道:“此物名为‘人皮面具’,只要带在脸上,就能够改变形貌。”

梁修让他呈上此物,他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沉吟道:“这面具果然和正阳县令样貌有几分相似。可是,如果不是正阳县令等人,那晚冒充者又是何人?”

李沧海走到何萧跟前,他微微一笑,说道:“何掌柜,这个问题,想必你应该最是清楚吧。”

何萧愣了下,低声道:“我不明白大人所说何意。”

“此物是在你积香楼所找到,莫非你还不承认?”李沧海目光凌厉的盯着他。

何萧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他低着头,装起了糊涂:“在下实在不知。”

李沧海看着他,忽然道了声好,他笑道:“何掌柜,其实你们一直做的很好,甚至比鸿雁还要谨慎,可以说没有一丝破绽。如果不是昨夜,你抢去了我的东西,我还一直难以发现破绽。”

何萧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他虽没有承认,但身体却出卖了他。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但又不能开口询问,于是支起了耳朵。

“昨夜我刚到积香楼,你随后便赶来,此事原本并无可疑之处。不过,你却穿了一双夜行鞋。”李沧海背着双手,指着他的脚,淡淡地说道。

何萧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的鞋子,心中发出一声感叹。

昨夜抢过李沧海之后,因匆忙赶回积香楼,只换掉了夜行衣,却忽视了鞋子。

况且,他无论如何有想不到,自己会因为一双鞋子,而被李沧海看穿了身份。

“大人好眼力。”

事到如今,何萧也觉得没必要再否认下去,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起来。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找到这些东西的?”何萧指着小五拿回的东西,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淡然说道:“昨夜发现你之身份之后,我就想起皇甫惟死时,薛姑娘曾与我一叙。我这人有个习惯,走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总是要先观察周围环境。那处阁楼所有的东西皆是崭新,但惟有一处地方的漆色稍淡一些,而那正是薛姑娘的琴台。”

第五十八章 地鼠门

“这个习惯可真不好,会让人误以为你对周围很有敌意。”何萧摇了摇头,叹道。

李沧海耸了耸肩,淡然的道:“可能是我很没有安全感,毕竟,这个世上充满了危险。前一刻对我笑脸相迎,下一刻就可能会要了我的命。这些是我的生存本能罢了。”

何萧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薛姑娘喜欢弹琴,琴台上漆色稍淡,似乎无可厚非吧?”

李沧海也笑了起来,他背着双手道:“不知你与薛姑娘认识这久,可有发现薛姑娘有一些小毛病?”

“哦,什么毛病?”

何萧有些诧异,他与薛萱认识了几年,要说她有小毛病,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薛萱通音律,擅诗词,不仅武功高绝,而且长的还倾国倾城,这堪称完美的女子,又怎会有瑕疵?

“当时薛姑娘请我品茶,茶几上并排放着四只茶具。而我又是个粗人,喝完之后,总是随手放下。但薛姑娘每次总将我随手放下的茶具,整齐的摆放在其余三只后面。不仅如此,阁楼之中的每件东西都摆放的极为整齐。”李沧海回想当时所见到的一切,认真的说道。

这下不仅何萧一头雾水,连其他人也是听的莫名其妙。

“你究竟想说什么?”何萧不解的道。

李沧海轻笑了一下,淡然道:“这个就是薛姑娘的小毛病,这种病在我的家乡叫做‘强迫症’。简单来说,就是她看到混乱的东西,总是要去摆正。阁楼里所有物件全是崭新,唯独琴台漆色偏淡,这在正常人眼中或许没什么,但在患有‘强迫症’之人眼中,就很是突兀。然而薛姑娘却对琴台视而不见,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心知自己时常会触摸琴台,将心中烦躁之意,强行给压制了起来。”

何萧眉头紧皱了起来,的确如他所说,薛萱见到混乱之物,总是会将其摆正。

可是,这些在他看来,不过是些习惯罢了。

没想到,到了李沧海眼中,却成了最大的破绽。

何萧深吸了口冷气,他看着李沧海,心中竟升起一丝惧意。

想他也是在江湖上混迹多年,刀头舔血过来的,但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沧海,却让他浑身发抖。

如果让他评价李沧海,那就是两个字:可怕!

眼前这个看起来,脸上常挂着淡然笑意的年轻人,简直犹如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李沧海却不知他心中翻腾的心思,他接着说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恐怕不会有人想到,你们会将这些东西放在琴台下面,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让晴儿去缠住薛姑娘,好让小五能够有时间去找寻。”

“精彩,真是精彩。”何萧听完,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但像你这般观察入微,且心思缜密之人,实在是少见。”

李沧海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探查过狄公坟墓的也是你们。你们派人潜入狄府,真正的目的恐怕是为了所谓的‘武皇宝藏’吧!”

何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周围全是官兵衙役,还有狄晴在身边,他也不担心何萧会逃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得知门人无故身亡后,便立即以钱财收买李二,让李二继续为你们寻找线索。然而,我的出现打乱了你们原本计划,所以当晚你才会冒充正阳县令,进入族堂,并从族堂内取走了这个东西。”

李沧海拿出一根玉龟带,上面缀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玉龟钮,很是醒目。

何萧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李沧海所说丝毫不差,简直如同他亲眼所见一般。

“说起来,你们地鼠门与凶案并无关联,最多算是趁火打劫。说说吧,你们是从何得知‘武皇宝藏’之事,这一切与狄公之墓又有何关联?”李沧海背着双手,认真的问道。

所有的案件,自始至终都围绕着‘武皇宝藏’,不管是地鼠门,还是鸿雁,都可以看出,为了此事,他们都精心谋划了许久。

要说这是他们临时起意前来寻宝,李沧海绝对不会相信。

何萧沉默了起来,他似乎并不想将实情告知于他,于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李沧海见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给叫住:“小友,你且过来。”

李沧海回头看去,发现喊他之人正是杨老。

“杨老,您喊晚辈不知有何吩咐?”李沧海对着他作了一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头辈份极高。

杨老苍老的脸上神色凝重,似乎遇到了难解的心事一般,整个人不似之前那般矍铄,反而有些衰老了许多。

李沧海全部心思都放在描述案情上,并没有发现杨老身上异常,此时发现不免有些吃惊。

杨老胸膛不断起伏,他剧烈的喘息着,似乎很是紧张。杨素站在他身后,急忙上前给他顺气,却被杨老给推了过去。

李沧海看了杨素一眼,杨素苦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旁。

“梁大人,看好此人,我先扶杨老下去休息。”李沧海看到杨老递给他的眼色,心中忽然一动,然后上前搀住杨老,随口对梁修说道。

府衙后堂,李沧海将杨老扶至一张软榻,给他倒了杯水。

“杨老,此处僻静无人,您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杨老颤巍巍的接过杯子,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咳嗽了几声后,缓缓地说道:“小友,老朽见你与狄公孙女在一起,你们是何关系?”

李沧海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和狄晴的关系?

朋友?恋人?更多的好像是打与被打的主仆关系啊!

想了想,李沧海含糊不清地道:“我与晴儿是……很微妙的朋友关系。”

第五十九章 半幅画卷

杨老却并没有细想这其中究竟微妙在何处,于是点头道:“你既是狄家之人,此事告知你倒也无妨。”

李沧海的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心想这老头果然是有事要和自己说,但不知是何事,让他如此谨慎。

“杨老,您有何事要告诉晚辈?”

杨老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李沧海见状,急忙上前轻拍他的背部。

使劲的喘息了几口,杨老脸色有些发红,吃力的说道:“这个秘密老朽已经守了几十年,你附耳过来。”

李沧海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事情非同一般,急忙将耳朵凑了过去。

杨老在他耳边说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李沧海听完之后,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

愣了半晌,李沧海才从震惊中醒来,许多疑问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刚要向杨老求证,却发现杨老脑袋低落,四肢下垂,竟然早已死去!

李沧海走到大堂,众人见他脸色有异,不觉有些奇怪。

看着杨素,李沧海深深的道:“杨老……已驾鹤西去了。”

杨素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几下,他眼中突然溢出两行泪水,飞快的朝后堂走去。

“沧海,这是怎么回事?杨老怎么会突然驾鹤西去?”梁修一脸震惊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快步走到被捆住的何萧跟前,他盯着何萧,冷冷地道:“何萧,皇甫惟的那幅画,是不是在你手里?”

何萧已经做好抵死不认的打算,他自然不会承认,便哼道:“什么画不画的,我不知道。”

李沧海一把揪住何萧衣领,喝道:“少给我装糊涂,这洛阳城只有你和鸿雁那伙人在寻找宝藏,鸿雁手中所有乃是杨家之画,皇甫惟那幅画定是被你所盗走。老实交出画作,我保你性命无虞,否则事情败露,你命难保矣!”

李沧海突然发怒,顿时吓了众人一跳。

就连狄晴都愣在了当场,他向来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即便是在揭露凶手时,从未见他发过火。

脸色一直阴沉着的皇甫坤走了过来,他推开李沧海,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的盯着何萧道:“本将军可没那么多耐心,你不交出画卷,本将军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萧一脸淡然的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我要是出现任何差池,你们永远都别想得到画卷。”

“你敢威胁我?”皇甫坤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何萧脸上充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李沧海担心皇甫坤真的把他给杀了,于是沉声道:“将军,此人手握画卷,不能死。”

“哼,不就是幅破画么,老子不稀罕。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真以为本将军是吃素的!”

皇甫坤一生征战沙场,手上的力气又会弱到哪里?何萧很快就翻起了白眼。

“将军,你没听到沧海的话么?”就在这时,狄晴粉脸上变得微寒起来。

“丫头,这不是你该管之事……哎呦!”

皇甫坤头也不回的说道,可话未说完,狄晴闪电般的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在他肩膀弹了一下,皇甫坤顿时发出一声痛呼,掐着何萧的手突然一麻,瞬间松了下来。

“臭丫头,你敢对本将军下手?”皇甫坤回头怒视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吼道。

狄晴的脸上仿佛结了一片冰霜,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沧海说他不能死。”

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意锁定着皇甫坤,这让陷入暴躁的皇甫坤瞬间清醒了起来,他虽沙场征战,本领也算不错,但和江湖上的高手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狄晴这丫头虽说年幼,但她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狄晴若想杀他,两人之间这么近的距离,可能只需要一霎那的时间。

看着沉默的皇甫坤,李沧海感激地对狄晴笑了下,她脸上冰霜瞬间融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晴儿得罪之处还望将军见谅,但是此人不能死。”李沧海对着皇甫坤抱拳,郑重地说道。

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此事任谁也觉得窝火,皇甫坤正在气头上,对他自然是不愿理会,站在那里吹胡子瞪眼起来。

李沧海犹豫了片刻,走到皇甫坤面前,对他轻轻的说了几句话,皇甫坤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所说可是真的?”皇甫坤瞪着他问道。

“此事乃杨老亲口所说,将军以为是真是假?”李沧海一脸凝重的说道。

皇甫坤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他拍了拍李沧海的肩膀,感激地道:“多亏了你及时拦下,否则,我非铸成大错不可。”

“将军,能否将何萧交于在下?”李沧海问道。

“这是自然,另外我再给你调些精兵,助你看管此人。”皇甫坤隆声说道。

李沧海看了何萧一眼,他拼命的喘着粗气,似乎还有些呼吸不顺。

何萧被关进大牢,由戍卫洛阳的精兵连同衙役共同看管,严防任何人靠近。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回转狄家,一路上李沧海沉默不语,脑海中一直想着杨老所说的秘密。

据杨老所说,此图表面是阎立本所画的《武皇行旅图》,实则内里暗藏玄机。

此图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被发现,就会成为天下大乱的关键。

当年,武则天篡唐,改国号为‘周’,可以说全赖此秘密。

狄仁杰为宰相时,曾得到此秘密,便将此事嘱托于阎立本,让其隐于画中。

狄仁杰身亡之时,将此图一分为二,分别交予杨凌以及皇甫元,这一文一武两名忠臣代为保管。

杨凌身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后隐于洛阳,将画卷视若珍宝一般,倒也几十年无恙。

然而,皇甫元却因征战沙场而亡,只留下画卷,并没有将其中秘密告知其子孙。

原本杨凌打算守着这个秘密进棺材,没想到却出了个浪荡子孙杨素,为了博取红颜一笑,竟盗走画卷。

直到他知道真相,感到秘密可能已被他人得知,这才决定告诉李沧海。

第六十章 蹊跷之处

“小友,兹事体大,此图万不可落入奸人之手,否则大唐危矣!”

李沧海不知道画卷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但这个秘密一定非常重要,他一定要找回画卷。

越来越多的谜团出现在他脑海,他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漩涡。

李沧海从头梳理了一下所有案情,从一开始的狄公显灵,到地鼠门卧底遇害,接着是衙役、皇甫惟接连遇难。

李二说过,他假扮狄公是因为想借之前狄公显灵一事制造神秘气氛,那也就是说,在他之前,确实有‘狄公显灵’之事发生。可自从李二被关押之后,这种事竟再没有发生过。

其次,地鼠门门人与衙役被害,这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又怎会和鸿雁产生恩怨?

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鸿雁为何要杀皇甫惟?仅仅因为皇甫惟丢失画作,她便害其性命,诬陷杨然?

从鸿雁的话说,她是为了给探雪报仇,同时偿还杨然的恩情。

但是,李沧海依然觉得这其中有所隐瞒。

想到这里,李沧海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对狄晴说道:“晴儿,你去帮我查一下两名死者的身份,越详尽越好。”

狄晴觉得有些奇怪,她不解的问道:“这不是都结案了么,怎么还要去查呢?”

李沧海摇了摇头,将心中疑虑对她说了一遍,而后道:“晴儿,你不是很想查案么,查案之道,首要就是不能忽略任何细节。往往,细微的东西会左右整个案情发展。”

狄晴做了个了解的手势,没等他交待完,便转身消失在了街头。

狄晴的梦想是成为名震天下的女神捕,为了这个梦想,她半年前就进入洛阳府当差。

用梁修的话说,这丫头对什么都行,就是破案不行,偏偏她又想成为狄仁杰那样的神探,这半年来梁修也只让她抓抓凶手,从不让她参与案件调查。

此番跟着李沧海,没想到竟能接连遇到命案,这让狄晴很是兴奋,所以对李沧海说的话,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还想让狄晴去查一下皇甫惟近来的动向,现在看来只能自己去查了。

李沧海先去了驿馆,带着康绪去见了梁修。

冒充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他必须想办法解决此事。

一来,康绪是他书童,二来,此人头脑精明,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帮手。

洛阳府衙,梁修脸色阴沉地听李沧海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梁修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好大胆子,冒充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何罪名?”

“大人息怒,阿绪他也是为了查明真相,一个月前,我在赴任途中被贼人所害,天幸并没有死去。当时我以为害我之人必是正阳县赴任之人,但经过我调查之后发现,这其中问题并不简单。”李沧海对着梁修拱手说道。

梁修摸着胡须,皱眉道:“有何可疑之处?”

“凶手既然拿走了官文,大可以‘李代桃僵’之计,冒充我之身份前去赴任。可凶手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将官文寄给了阿绪。大人不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么?”李沧海整理了下思绪,说道。

梁修沉默了起来,李沧海所说并非不无道理,至少说明,此事绝不是山贼所为。

李沧海见他陷入了沉默,沉吟道:“凶手能够准确知道我赴任路线,并且将官文及时的寄给阿绪,说明凶手对我们很是熟悉,甚至对我们有过调查。”

梁修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示意李沧海接着说下去。

“凶手这么做显然不是为了求财,否则冒充我去上任便可,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李沧海也同样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

“会不会是你的仇人所为?”梁修忽然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印象中他并没有与人发生过争执,又怎会有人想害他?

他看向康绪,康绪也是一脸茫然的道:“我家公子向来与人无争,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梁修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去想,他捋了下胡须,他沉思了半晌后,道:“沧海,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重罪,本官念你破案有功,可以不追究于他。但是,此事万不可被他人得知,否则就连本官也保他不住。”

李沧海略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梁修居然对康绪不予追究,急忙拉着康绪行礼:“多谢大人开恩,在下必定竭尽全力为大人解决疑案。”

梁修摆了摆手,说道:“既然真相已经查明,那正阳县令之职,你还是要去做的。”

李沧海郑重地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待此案一了,下官自然会去正阳县赴任。”

“也好,有你在,本官也放心很多。地鼠门之事你查的如何了?”梁修摸着胡须问道。

“尚无头绪。”李沧海摇头说道。

“哦对了,你之前曾说地鼠门与鸿雁都在寻找‘宝藏’,这宝藏究竟是些什么?”梁修想了一会,忽然问道。

李沧海稍一沉思,觉得此事应该告知于他,毕竟他才是这里的主事人。

“回大人,我也不知道宝藏是什么,不过,从狄公遗物中查到一些线索,似乎说是武皇所留的宝藏。而宝藏的线索就在狄家,地鼠门才派人潜入其中进行调查。”

梁修皱了下眉头,“也就是说,并没有人见过宝藏?”

李沧海点了点头:“从李二手里得到的三道圣旨,画有隐形地图,我想那应该就是藏宝图。”

梁修猛地站了起来,他惊愕地道:“那地图现在何处?”

“三道圣旨被地鼠门与鸿雁抢走两道,我这里尚且留有一道。没有三道圣旨,地图就不完整,大人也无需太过担心。”李沧海沉吟道。

梁修来回踱了几步,片刻后,他看着李沧海,严肃的道:“沧海,你一定要调查清楚,此事就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下官自会全力以赴。”李沧海躬身行礼,认真的保证道。

第六十一章 绝色交易

解决康绪之事,李沧海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离开洛阳府衙后,李沧海先是去找了仵作小五,从他那取回了一个灰白色布包。

“少爷,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这颗脑袋可就要搬家了。”康绪苦笑着道。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二人虽名主仆,却是兄弟,怎生这般客气。”

“少爷,再次见到你,总觉得你比以前发生了很大变化,简直判若两人。”康绪听他这般说后,心情好了一些,随口说道。

李沧海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咧了咧嘴,含糊不清地道:“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我死里逃生,有些变化也是正常。哦,对了,阿绪,你去帮我查一下皇甫惟死之前都去过哪里吧。”

李沧海可不想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他打发了。

此时,天色渐晚,闻着街头飘起的肉香,李沧海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将布包挎在身上,李沧海在路口找了个摊位便坐了下去。

“来两笼包子,再来一碗云吞面。”李沧海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大声叫道。

“好嘞,客官,您要的包子,云吞面这就给您下,您稍等片刻。”

摊位老板端着两笼包子,放在了他面前,笑呵呵地说道。

李沧海实在饿的不行,他抓起包子就咬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洛阳城的小吃的确不错,这包子皮薄馅多,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汪~

李沧海正吃的过瘾,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声狗叫。

放下包子,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周围并没有狗。

待他低头一看,方才吃的包子居然不翼而飞。

李沧海也没在意,重新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汪汪~

此时,竟又传来一声细微的狗叫。

李沧海觉得奇怪,这次他学聪明了,将包子放在桌上之后,他装作低头寻找,然后算准时机飞快的抬头。

同时,他的双手成爪,猛地朝桌面上抓去。

“小贼,看你往哪儿逃。”李沧海看着手中猎物得意的哈哈大笑。

这猎物是只小狗,浑身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毛色,四根瘦弱的小腿拼命的扑腾着,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又是这只贼狗,客官,您还是赶紧把这贼狗给扔了吧。当心被这畜生给咬了!”摊位老板看到他抓着野狗,出言提醒道。

“一只小狗而已,你也太小心了点。”李沧海嘲笑道。

摊位老板见他不信,便伸出手臂,露出一手臂触目惊心的疤痕,恨恨地道:“客官,您可别小看了这畜生,我这一身的伤全是拜它所赐。这贼狗,偷包子也就算了,还喜欢伤人,它没落我手里,否则我非扒了它的皮!”

李沧海瞧他手臂上的疤痕,心中暗道:乖乖,这咬的够狠的啊,看不出这狗如此瘦小,脾气倒挺大。

此时,小野狗在他手里不断的挣扎,发出激烈的叫声。

李沧海不禁有些心软,他将野狗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它的头道:“算了,看你也挺可怜的,快走吧!”

说着,李沧海拿起一个肉包子放在它面前,那小野狗谨慎地看着他,对着他呜呜叫了几声。

李沧海心中暗笑,这狗难道还怕他下毒不成?

于是,抓起包子咬了一口,然后将包子放在桌上,那小野狗才狐疑的叼着包子,飞快的离开。

“没想到断案如神的李公子,竟也有这般爱心。”

就在李沧海微笑着看着小狗离开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句温柔清丽的声音。

李沧海猛地吓了一跳,他急忙扭头看去,却发现身后长凳上坐着一名白衣白裙,面带白色纱巾的女子。

这女子身后背着一张古琴,犹如绽放在黑衣之中的雪莲,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李沧海一眼就认出女子,他眉头微皱道:“薛姑娘,没想到你还敢出现。”

这女子正是薛萱,白天她与狄晴一路追踪带面具之人,不想对方竟往府衙而去,于是她便在暗中躲了起来。

“小女子一没有杀人放火,二没有打劫偷盗,为何不敢出现?”薛萱淡淡一笑,摘下面纱,露出绝世容颜。

李沧海不禁看的呆了,狄晴也算是美女,但和薛萱比起来,却少了一丝妩媚。

用一句前世比较流行的话说,狄晴就是萝莉,而薛萱则是御姐。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但同时又对男人充满诱惑的美女。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李沧海急忙抓起包子,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用以掩饰尴尬。

薛萱低声浅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温柔之色。

这让李沧海心跳变得更快了些,他只得催促道:“掌柜的,云吞面好了没!”

“哎~哎,来,来了!”

那摊位老板早就被薛萱天仙般的容貌所惊,听到李沧海大叫,这才反应过来,可那云吞面却已经成为了浆糊。

“薛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么晚还出来见我,应该不只是想见我那么简单吧?”李沧海两口将那包子塞进嘴里,呜呜囔囔的道。

薛萱眼波流转,盯着他笑道:“我若是说是为了见你,你相信么?”

听到这话,李沧海差点被包子给噎住,他拼命的咽下包子,咧嘴道:“薛姑娘,你认为我会不会相信呢?”

薛萱嫣然一笑,打趣道:“倘若没有狄姑娘,或许,你真的会相信呢!”

李沧海嘿嘿笑了起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公子,我之所以会来,是想和公子做一笔交易。”薛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说道。

李沧海吃着云吞面,忽听此话,他顿时停下了筷子。

“什么交易?”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武皇宝藏’之事,也可以将半幅《武皇行旅图》交给你,不过……。”薛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接着道:“不过,你要把剩下那道圣旨交给我,还有就是放了何萧。”

李沧海心中狂跳,薛萱肯告诉他秘密,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更何况还有半幅画作为附加条件,他似乎没有理由不答应。

第六十二章 逆鳞玄武

“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想想前世那些谈判专家,一定不能过分表露出想要的**,冷静。”李沧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武皇宝藏’之事,我早已知晓。”李沧海用筷子敲击着桌面,气定神闲地说道。

薛萱秀眉微微蹙了下,李沧海的表现,让她感到几分诧异,心中暗道莫非他真的查清了‘武皇宝藏’之事?

“你最多只是查出一些眉目,但你绝对不可能知道全部。”薛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李沧海暗叫糟糕,看来薛萱已经看透了自己。

“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李沧海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装下去,于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薛萱幽怨的看着他,幽幽地道:“我既然答应了公子,自然会将实情告知。”

李沧海稍一沉思,从布包里掏出剩下一道圣旨,放在了桌面上。

“这便是我手中那道圣旨,不过,三道圣旨缺一不可,即便你拿去我这道,最终的线路图你依然无法得到。”

“这个就不用公子担心了,地鼠门自有其办法。”薛萱嫣然一笑,将圣旨收进了衣袖。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武皇宝藏’之事了吧?”李沧海将云吞面三两口吃了个干净,淡淡地说道。

“‘武皇宝藏’是在半年前开始流出的消息,整个江湖也只有地鼠门知道。地鼠门原本没想着找这批宝藏,不过在一个月前,地鼠门洛阳分舵忽然传来消息,有人在暗中调查‘武皇宝藏’之事。也就在那时,地鼠门才派人潜入狄家,想要抢先一步找到宝藏线索。”

李沧海沉默起来,他认真的听着薛萱的诉说。

“可惜,地鼠门所派之人无故被杀,何萧才买通了李二在狄家接着寻找线索。”说到这里,薛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李二竟妄想独吞宝藏,将寻到的线索全部隐瞒了起来。要不是那晚趁着狄家慌乱之际,何萧假扮正阳县令,进入狄家族堂找出玉龟带,只怕地鼠门这次就要空手而归了。”

李沧海不禁有些好奇,“那玉龟带又有何用处?”

“根据地鼠门得到的信息,宝藏的入口是在狄仁杰的坟墓之中,而玉龟带,则是开启入口的关键。”薛萱说道。

李沧海暗道果然如此,这一切都和狄仁杰有着莫大的关联,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宝藏的入口居然是在狄仁杰的坟墓之中。

“后来,你破了杀人案,又从李二手中搜到三道圣旨。因为你的来历太过神秘,我们当时并没有轻举妄动,直到那天你昏倒之时,我才出现想拿走三道圣旨。”薛萱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她端起茶壶喝了一口,接着道:“没想到那天,暗中调查‘武皇宝藏’之人也出手抢夺,我们大打出手,此时正巧遇到狄晴赶来,于是我们每人抢到了一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后面的事,就和狄晴对他所说的相同了。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地鼠门很显然知道暗中调查‘武皇宝藏’之人的存在,但他们却一直没有查出了对方是谁。

薛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地鼠门只知道对方属于一个叫‘逆鳞玄武’的组织。这个组织极其神秘,就连地鼠门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逆鳞玄武’?”李沧海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不错,鸿雁与白天抢夺布包的面具男子,同属这个组织。地鼠门正是发现了他们,这才对‘武皇宝藏’展开调查。”薛萱平静的说道。

薛萱的话,让李沧海陷入了深思之中。

‘逆鳞玄武’这个组织,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齐像前世那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是个什么造反的组织。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的实力恐怕非同一般,自己坏了他们的好事,不知道会不会进入他们的死亡名单。

自己死了倒无所谓,可狄晴怎么办,自己要是娶了她,她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呸呸呸,乌鸦嘴,我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李沧海忽然有些烦躁,难道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要去对抗什么狗屁造反组织?

见他脸色忽青忽白的,薛萱秀眉不禁皱了起来,问道:“李公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李沧海尴尬地咧了咧嘴,喝了口茶,他整理了下心情,奇怪的道:“他们为什么要找‘武皇宝藏’?这‘武皇宝藏’究竟藏着什么?”

薛萱嫣然一笑,拿出丝巾,帮他擦了下额头汗水,摇头道:“地鼠门也没有查清他们的目的,但据说‘武皇宝藏’里藏着大量金银财宝,这些财宝足以抵得上大唐十年国库收入。”

李沧海愕然,大唐国库十年的收入是多少?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

“乖乖,难怪地鼠门和‘逆鳞玄武’都想要宝藏,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还指不定惹出多大的风波来。”

“这么神秘的宝藏,为何会没有人知晓?”李沧海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么大一堆宝藏,居然只有少数人知道,看情况甚至连朝廷都一无所知,否则断不会放任这宝藏不管不问。

“这批宝藏,是武皇令狄仁杰私下所藏匿,有关宝藏之消息全部销毁,地鼠门也是动用了全部力量,花了很长时间才查到一些线索。”薛萱皱着眉头说道。

李沧海挠了挠头,地鼠门的实力他曾听狄晴说过,地鼠门都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找到线索,那‘逆鳞玄武’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宝藏之谜?

长长的叹了口气,李沧海心烦意乱的抓起包子吃了起来。

原本只是普通的命案,没想到居然背后牵扯出这么多麻烦,看来自己真的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了。

“这是你要的半幅画。”薛萱见他眉头紧锁,微微一笑,将背着的古琴放下,从琴架之中取出一副画卷交给了他。

李沧海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烦心之事,他展开画卷,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奇怪的小狗

杨凌死时,对他说这画中藏有巨大的秘密,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画上所画的乃是武则天迁都,自长安而出,经秦岭,过洛水,至神都洛阳。

线条刚劲有力,色彩典雅沉着,李沧海一眼就看出,这是绝世珍品的画作。

可是,也仅此而已。

这画虽只有半幅,但所画之图,没有任何蹊跷可疑之处。

看了半天,李沧海不禁有些郁闷的问道:“薛姑娘,你博学多才,又擅长书画,可能看出这画有何特殊之处?”

薛萱轻轻摇头道:“此画我看了许久,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只因这画乃是阎立本之作,何萧向来敬仰其画作,是以才顺了回来。如今想来,幸好何萧顺来了此画,否则两幅画可都要落入鸿雁手中了。”

“鸿雁既然是‘逆鳞玄武’之人,此画必然对他们很重要,只是究竟藏有何等秘密,却不得而知了。”李沧海卷起画作,对她笑了笑道:“薛姑娘果然信守承诺,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指教。”

“何事?”薛萱微微笑道。

“这些事情,你为何要告诉我?”李沧海盯着她,很认真的问道。

薛萱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对手,李公子以为这个理由如何?”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姑娘既然这样说了,我自然相信。不过姑娘,你为何要进入地鼠门?”

薛萱抿了抿嘴,嘻嘻一笑道:“公子误会了,我并非地鼠门之人,而是受人之托,前来帮忙而已。”

李沧海诧异地眨了眨眼,愣道:“你不是地鼠门之人?那你是何方神圣?”

“想知道我是何方神圣,公子可以去问狄姑娘。”说完,薛萱突然间便不见了踪影。

李沧海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位置,心中一阵腹诽,怎么这古代的人都和狄晴一样喜欢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吓人呢?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沧海收拾好画卷,忽然想到狄晴可能还没吃饭,便让摊位老板打包了一笼包子。

总体来说,今天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就是薛萱会主动找他坦白,并将画卷交给了他。虽然,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好处,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漩涡,但也让他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逆鳞玄武’,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组织在背后搞鬼。总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阻止‘武皇宝藏’落入他们手中。

或许,自己找到宝藏,然后将所有的财宝据为己有,之后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土豪,娶几房小妾,过着神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

李沧海越想越觉得有些飘飘然,仿佛看到一堆金山在他面前晃悠,他想起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去世时的嘱托,无论如何都要成为朝廷重臣。心中不觉好笑,有了金山,谁还愿意去当官呢?

不过,这些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呜汪~

李沧海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他扭头发现,之前那只小狗居然跟在他身后。

“这小家伙也太能吃了吧?”李沧海想起已经喂了它三个包子,没想到它还没吃饱,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从荷叶包里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李沧海放到那只小狗面前,然后接着往前走去。

汪汪~

刚走过一个街角,他又听到狗叫,回头一看,那只小狗居然还在跟着他。

李沧海挠了挠头,伸手把它给抱了起来,叹道:“罢了,看你也挺可怜的,跟我走吧,看看能否给你找个好主人。”

那只小狗出奇的没有反抗,眨着两只眼睛,发出呜呜的叫声。

回到狄家,狄晴已经在等他。

李沧海急忙从荷包里拿出包子,递给她,乐呵呵地道:“晴儿,饿了吧,这是我给你买回来的包子,香着呢!”

狄晴原本已吃过了晚餐,但见是李沧海特意为她买来的,她急忙接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李沧海看着狄晴,忽然觉得,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才是真正的幸福。

“咦,你怎么抱着一只狗啊?”狄晴嘴里塞着包子,瞪大眼睛问道。

“哦,这是我捡来的。”李沧海嘿嘿一笑,随手将那小狗给放在了地上。

“好脏的小狗啊,真可怜!”狄晴蹲下来,将半块包子放在它面前。

小狗狐疑的看了看李沧海,又看了看狄晴,这才汪的一声,吃了起来。

“你不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吃了四个包子了。”李沧海一脸诧异地看着小狗,怀疑它会不会被撑死。

狄晴吃完包子,居然抱起小狗就往外走去。

“这么脏可怎么见人,我来给你洗洗。”狄晴走到井边,打起一桶水,将小狗扔了进去,然后给它清理了起来。

李沧海欣慰的看着这一切,他发现狄晴除了刁蛮任性之外,还是有不少可爱之处的。

“晴儿,事情你查的如何了?”李沧海忽然想起还有正事没问,急忙问道。

狄晴一边清理小狗,一边头也不回的道:“都查清了,两名死者并没有任何瓜葛,但是他们的祖籍都是‘落凤集’。”

“落凤集?”李沧海感到有些不解,“这算是什么共同点?”

“我哪儿知道,这就是你的事情了。”狄晴哼着小调,很是认真的帮小狗清理着泥垢。

李沧海咧了咧嘴,自己陷入了沉思。

“啊呀!”

狄晴一声惊叫顿时将李沧海从沉思中给拉了出来,他急忙问道:“发生何事了,怎么如此惊叫?”

狄晴指着地上一只长着蓬松毛发,全身雪白的猫,叫道:“原来是只狮狗,好可爱啊!”

李沧海这才发现,那小野狗在经过梳理之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很漂亮的白色松狮狗。

狄晴瞬间就被小狗给掳获了,她抱着湿漉漉的松狮狗,爱不释手的样子,简直犹如小女孩一般。

第六十四章 盗墓

“晴儿,你为啥这么想当女捕快?”李沧海有些不解的问道。

狄晴坐在井沿上,边抚摸着松狮狗的毛发,边叹道:“你也知道,我爷爷是名震天下的神探,一生破过无数疑案。可是我们这些后世子孙,却没有一人继承爷爷的本事。就算是大哥,对探案之道也是一知半解。我作为狄家后人,自然要将爷爷的名声发扬光大,所以,才去做了捕快。”

说到这里,狄晴撇了撇嘴,一脸泄气的道:“虽然我武功高强,但他们都说我头脑简单,所以只让我负责抓人,从来不让我参与案件。”

李沧海笑了起来,难怪她一心想成为名震天下的女神捕,原来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不给狄仁杰丢脸。

看着狄晴,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原来一直都看错了她。

原来,他一直以为狄晴刁蛮任性,有时候甚至会无理取闹。

但现在,他发现狄晴也有着无比认真的一面。

“时间不早了,快些去休息吧。”李沧海抬头看了看夜空,关切的对她微笑道。

狄晴笑嘻嘻地对他点了点头,和他道了声晚安,便抱着松狮狗往闺房走去。

李沧海独自一人在院中散起步来,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四周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音。

李沧海很喜欢这种环境,这能够让他静下心来,整理一整天发生过的事情,包括哪些是解决的,哪些是有疑点的,他们之间的关联又是什么?

分类归纳,能够有助于思考,这是李沧海前世所学到的知识。

将一整天的事情分类归纳,能够让人的思维变得清晰,同时还能够加强记忆。

破案之道,最重要的不仅是逻辑思维,还有一些让人很容易忽视的细节。

‘逆鳞玄武’与地鼠门,很明显属于两股势力,但他们都是为了‘武皇宝藏’而来,根据薛萱的说法,地鼠门完全是发现有人在调查‘武皇宝藏’,才决定参与此事。

这么说来,一个月前,狄英见过的‘先祖显灵’,很有可能就是‘逆鳞玄武’之人在狄家调查。

因为,李二利用‘先祖显灵’一事制造恐慌,不过两次而已。

但据狄英所说,狄仁杰显灵之事至少发生过五次,也就说,除去李二的两次之外,还有三次都极有可能是‘逆鳞玄武’之人在搞鬼。

李沧海踱步思索,不知不觉间来到狄家族堂。

族堂之中烛火明灭,似乎有人影晃动,李沧海心中一紧,悄悄地凑了过去。

透过门缝,李沧海发现里面果然有人,他心中一动,猛地大喝一声:“何人在此?”然后直接踹门而入。

族堂中的烛火被风吹灭了几支,只有两支蜡烛闪动着火苗。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李沧海见到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之人,竟与画像上的狄仁杰极为相似!

‘狄仁杰’冷冷地盯着他,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笑。

李沧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危险,刚要后退,忽然一股阴风吹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昏了过去。

次日,李沧海被人发现昏倒在街头,而他醒来时,立即发现随身携带的玉龟带不翼而飞。

李沧海暗叫糟糕,这玉龟带定是被显灵的‘狄仁杰’给顺了去,如今他非常确定所谓的‘狄仁杰’就是‘逆鳞玄武’在装神弄鬼。

“不好,玉龟带是开启宝藏入口的关键。莫非他们已经找到了宝藏入口,所以才来抢走玉龟带的么?”

李沧海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何会昏倒在街头,飞快的朝白马寺方向跑去,边跑边在心中骂自己太过大意。

‘逆鳞玄武’分明没有得到宝藏关键,真正的关键部分原本掌握在地鼠门手中,可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故之后,反而落在了他的手里。

很明显,从他手里夺取,比在地鼠门手里要轻松的多。

李沧海骂自己太蠢,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行动如此之快,原本他以为鸿雁暴露身份,他们至少会在短时间内躲藏起来。

可是,他明显低估了‘逆鳞玄武’的能力。不过,这也是说明‘逆鳞玄武’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组织。

刚穿过一条街道,李沧海就看到狄晴带着一群衙役,也正在往白马寺的方向赶去。

“晴儿,发生何事了?”李沧海心中一沉,急忙加快脚步大叫道。

狄晴见是李沧海,蓦地一愣,随即焦急的道:“先祖的坟……被贼人给盗了!”

李沧海暗道不好,狄仁杰坟墓被盗,看来是有人找到了‘武皇宝藏’的入口,只是不知究竟是‘逆鳞玄武’还是地鼠门。

一群人很快便赶到了白马寺山门前,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几名白马寺僧人则在有礼貌的疏导香客,防止有人进入坟墓。

狄晴脸色阴沉,狄仁杰坟墓被盗,这对她来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愤怒。

李沧海察觉到狄晴的愤怒,他急忙抓住狄晴的手,让她保持冷静。

坟墓之前,慧光正双手合十,念诵着经文,见两人走来,他一脸歉然的道:“阿弥陀佛,狄姑娘,小僧没有尽到守墓之责,罪过,罪过。”

李沧海对他微微行礼道:“此事与大师无关,大师不必自责。”

狄晴眼眶之中泪水直打转,她咬着嘴唇,说道:“沧海,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手背,扫了眼周围。

坟茔完好无损,不过,在墓碑的后面却是出现了一个人工挖出的洞口,黑黝黝的盗洞直通墓地。

“大师,请问这是何时发生之事?”李沧海走到洞口前仔细观察了一圈,除了盗洞之外,并没有其他破坏,于是便开口询问道。

慧光诵了声佛号,叹道:“昨夜子时小僧还曾巡视过,并无异常,应该是在丑时至卯时之间发生之事。”

李沧海心中了然,此洞八成是‘逆鳞玄武’之人所为,他们从他身上找到了开启宝藏入口的关键,必定是怕夜长梦多,才匆忙下手。

关于‘逆鳞玄武’之事,李沧海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狄晴在内。毕竟,这里面的水太深,他不想狄晴出现意外。

第六十五章 墓穴追踪

犹豫了片刻,李沧海决定下墓一探究竟。

狄晴听说他要下墓,便要跟着一同下去,李沧海拗不过她,只得答应让她随行,不过凡事都必须要听他的安排。

“两位施主,狄公坟墓被盗,小僧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就让小僧陪两位共同下去吧。”慧光低声说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他,沉吟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三人稍作准备,便从盗洞处爬了进去。

这盗洞如深井一般,是直着往下打去,约有七八丈的深度。

落地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座耳室,耳室旁边则是主墓室。

耳室与主墓室之间有墓道相连,沿途石壁上刻画着无数图案,似乎是狄仁杰的生平事迹。

耳室走廊上落着厚厚的灰尘,灰尘上一行脚印直往主墓室而去,三人顺着脚印便追了上去。

主墓室两旁亮着长明灯,大门被打开,有明显的人为推动过的痕迹。

从地面上的脚印以及大门推开的角度来看,李沧海初步断定,对方人数竟有数十人之多!

李沧海暗自吃了一惊,对方来了这么多人,莫非真想要把宝藏给搬空不成。

主墓室里放着一套棺椁,棺椁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上刻着山川草木以及日月星辰。

出于尊重,几人对着棺椁跪倒拜了几拜,然后便朝着棺椁后的石壁走去。

石壁上被开出了一扇石门,李沧海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石门是以机括控制,看石壁上的机关形状,似乎正是以玉龟钮来开启。

李沧海稍一犹豫便想进往石门走去,却被慧光抢先一步走了进去,就在此时,石门内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爆炸。

轰隆一声,无数巨石纷纷落下,竟瞬间将石门给埋了起来。

李沧海大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着狄晴,就地一滚直接躲开了巨石,才避免了被直接砸死的命运。

整个墓室发生剧烈的颤抖,好似发生地震一般,无数碎石青砖纷纷落下。

“墓室要塌了,快些离开这里!”李沧海拉着狄晴,飞快的朝耳室方向跑去。

“大师!大师还在里面!”狄晴急道。

说话间,一声轰鸣,主墓室上的顶梁忽然坍塌了下来。

李沧海一咬牙,叫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再说!”

剧烈的爆炸使得整个墓穴出现大规模坍塌,李沧海拉着狄晴一路狂奔,在墓室完全坍塌之前,终于爬了出去。

地面上,梁修与狄英早就在上面焦急的等待,忽然从洞口传出一阵滚滚烟尘,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是李沧海和狄晴二人,从里面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

“小妹,这是发生何事了?”狄英焦急的问道。

狄晴咳嗽了几声,带着一丝哭腔道:“二哥……先祖的墓室塌了!”

狄英听闻这话,瞬间呆住了,过了半晌他才发出一声哀嚎,跪在坟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梁修急忙上前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二人,不是说慧光大师也随你们一同下墓了么,为何不见他出来?”

李沧海挥了挥衣袖,咳出了几口满是灰尘的唾沫,沉声道:“慧光大师他还在下面。”

几名僧人一听顿时急了,便要下去救慧光上来。

李沧海拦住他们,说道:“墓室已经坍塌,已无路可入,几位大师稍安勿躁,我想慧光大师不会出事的。”

“沧海,你如何确定慧光大师不会出事?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墓室会突然坍塌?”梁修有些担忧,同时又很是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的道:“慧光大师进入一道石门,石门后面似乎是条密道,我想以慧光大师的能耐,定能够逃脱出去。至于墓室坍塌,我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我们走入主墓室刚发现石门,就听到地下突然传出一阵爆炸声,接着整座墓室就开始塌了起来。”

“岂有此理,这群盗贼真是无法无天,竟然连狄公之墓也敢偷盗,本官绝不会轻饶他们!”梁修脸上怒色尽显,狠狠地一跺脚,怒声道。

李沧海看了下坟墓,他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这里面的事情可比梁修所想要复杂的多。

‘逆鳞玄武’开启了宝藏入口,但好在其中两道圣旨在薛萱手里,如今李沧海只能希望‘逆鳞玄武’没有找到完整的藏宝路线。

留下衙役在四周保护坟墓,李沧海等人回到了府衙商量后续之事。

“据你所说,这是一个叫做‘逆鳞玄武’的组织所为?”听李沧海将事情始末大致说了一遍后,梁修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李沧海重重的点头道:“不错,从目前所得知的情况来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奔着‘武皇宝藏’而来。”

“那你对这个组织了解多少?”梁修沉着脸,将茶盏从桌子上端起又放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组织极为神秘,我所知道的也已全部告诉大人,不过,能够查出‘武皇宝藏’,这个组织必然不简单。”李沧海稍一沉思后回道。

梁修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道:“依本官之见,所谓的‘逆鳞玄武’应该是群盗墓贼,只是不经意间找到了‘武皇宝藏’,才弄出这么多事情。”

李沧海眼睛轻轻眯了下,方才梁修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古怪,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大人,‘逆鳞玄武’绝对不只是盗墓贼这般简单。”李沧海觉得奇怪,梁修怎么会认为对方只是一群盗墓贼呢?

梁修站起来,他伸手打断了李沧海的话语,严肃的道:“沧海,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逆鳞玄武’,而是‘武皇宝藏’,倘若这批宝藏真的存在,万一落入贼人手中,我等可是要被杀头的!”

梁修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宝藏不存在还好,如果真的存在,而被人盗走,势必惊动朝廷。到时候朝廷定会治他个护宝不利之命,何况是这么大一批宝藏,稍有差池恐怕性命难保。

李沧海从未见过梁修如此焦虑,见他满头大汗,坐立不安的样子,李沧海出言道:“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全力以赴追查宝藏下落,决不让宝藏落入贼人之手。”

第六十六章 藏宝之谜

“话虽如此,这坟墓都已经坍塌,你又要如何去查?”梁修一脸索然的问道。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在心中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之后,他发现自己并非是一丝机会都没有。

他手中还握有一份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东西,那就是藏宝图拓本!

在他发现三道圣旨所藏秘密之时,他便将三幅藏宝图给临摹了下来,不想在破解皇甫惟被杀一案时,他中了鸿雁所下的蛊毒。

不过在昏倒前,他却将拓本塞进了小五怀中。

这也是他愿意和薛萱做出交易的最主要原因,因为他手中掌握着比其他人更为完整的藏宝图。

李沧海暗自猜测,狄仁杰坟墓虽是宝藏入口,但想找到宝藏绝对没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弄出一副藏宝图了。

而‘逆鳞玄武’手中只有一份宝图,另外两份在薛萱手中,他相信‘逆鳞玄武’绝对不可能如此之快就找到宝藏,这样就给他创造了一些时间。

“大人有所不知,我曾对藏宝图进行过拓印,只要我能够找出宝藏所在位置,就还有一丝机会。”李沧海简单的将经过对他说了一遍,之后拱手道:“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查,告辞。”

说着,李沧海便离开了府衙。

然而,当他离开之后,一名身穿青袍,带着鬼面面具的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

如果被李沧海见到,他一定能够认出,眼前之人就是救走鸿雁之人。

梁修对他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大人,一切如您所料,此人果然中计。”

面具男子背着双手,一双眼睛透出令人心悸的寒光,他点了点头冷漠的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说完,便犹如鬼魅般瞬间消失了踪影。

离开府衙之后,李沧海找到小五取回了宝藏拓本,接着回到了狄家。

狄家因狄仁杰坟墓被盗,早陷入了一团慌乱,狄英失神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着什么。

狄晴则是脸色阴沉,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险些抓狂。

康绪不知何时来到了狄家,在一旁安慰着两人,见李沧海回来,他急忙站起来道:“少爷,你总算回来了。”

“阿绪,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有些诧异地问道。

“少爷,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皇甫惟死的前一天,曾去过一趟落凤集,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再离开过洛阳城。”康绪说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不过此时他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事情,眼下最重要的要找出宝藏所在位置。

从怀中掏出宝藏拓本,李沧海铺在桌子上,道:“咱们来研究一下这个拓本,看看能否找出宝藏位置。”

狄晴和康绪急忙凑了上去,这布帛上杂乱无章的画着线条,简直犹如一团乱麻,看的人一头雾水。

“这是……藏宝图?”狄晴秀眉紧蹙,很怀疑的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这是我从三道圣旨上所拓印下来的。”

康绪盯着好似鬼画符一般的三幅图案,皱起了眉头,这三幅图看似是整体,实则却是独立出来,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线条走向来看,画的似乎是条山脉,可又有些像是河流。”李沧海试着分析了一会,却发现这些线条之间似乎并没有直接联系。

一般的藏宝图,都会在上面标示出线路,这样才有迹可循。可是这幅藏宝图,却是杂乱无章,犹如鬼画符一般。

“少爷,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康绪盯着三幅图案,皱着眉头问道。

“阿绪,你有什么想法?”李沧海摸着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少爷曾说,这些是从圣旨上拓印下来的,会不会是少爷弄错了顺序啊?”康绪猜测道。

经康绪这么一说,李沧海脑海中立即想起临摹时的情况。

三道圣旨用料十分考究,皆是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黄绸,两边为玉轴,看起来并无太大区别。

但圣旨上都写有时辰,用以表述颁发的时间,他记得三道圣旨上分别写着:三月、五月、八月。

李沧海之所以将月份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关于月份的数字较之其他字体要略大,这也使得他一眼就能看到三个数字。

当他看到第一眼时,就习惯性的按照顺序进行排列,所临摹的图案自然也是按照顺序而来,却没有想过其他排列方法。

事实上,这种潜意识引导法,他在前世刑侦学曾经接触过。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学问在古代就早已被运用起来。

“要是被人知道我堂堂刑侦科高材生,会陷入这种迷障之中,非给人笑掉大牙不可。天幸,这是发生在古代,否则这脸真是要丢光了。”

李沧海在心中想道。

狄晴见他脸色古怪,急忙晃了晃他,问他发生何事,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李沧海尴尬地咧了咧嘴,康绪的话给了他很重要的提示,他立马想通了其中关键,找了把剪刀,将三幅图案给剪了下来。

“沧海,你这是在做甚?”狄晴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话,而是不断的调整着三幅图案的角度,然后放在一起进行拼接。

片刻之后,他吐了口气,道:“果然如此,这是一幅‘错图’。”

狄晴和康绪急忙凑了过去,发现原本杂乱无章的图案,似乎变得完整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混乱,可两人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

“错图?既然是错的,那这藏宝图岂不是毫无用处?”狄晴有些气馁的撇了撇嘴,她还想靠着藏宝图抓到破坏狄仁杰坟墓的那伙人,听到错图顿时觉得又白忙了一场。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所谓‘错图’并非是假图,而是此图被打乱了顺序,不懂其中关键的话,即便是得到藏宝图,也很难找到宝藏位置。”

狄晴眼中突然升起一股兴奋地光芒,她欣喜地叫道:“这么说来,你找到了正确的顺序?”

李沧海用手在拼接好的图上一划,沉声道:“你们看,这像不像一个字。”

第六十七章 凤鸣高岗

两人顺着李沧海的手指划动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组成了一个古篆:鳯。

“鳯?”

两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的看向李沧海。

李沧海点了点头,眉头紧皱的道:“不错,正是‘鳯’字。”

“可为何会是个‘鳯’字呢?”狄晴满脸疑惑。

“这个……我也不知。”李沧海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字究竟有何深意。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失神落魄的狄英突然开口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哀于邙也,痛乎其殇,翙翙其羽,而受命长。”

李沧海心中忽地一动,狄英所念诗句出自《诗经·大雅·卷阿》,前四句乃其中原文,但后四句却明显是被人改动过。

狄晴和康绪也是一脸诧异,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二哥,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狄晴有些莫名奇妙地问道。

狄英抬头看了眼李沧海,总算恢复了些精神,有气无力的说道:“方才你们说道‘鳯’字,我忽然想起先祖临终前常念叨这几句,这才说出来,看看能否给你们一些帮助。”

“这些,我怎么没听爷爷提起过?”狄晴一脸诧异地问道。

“你自幼便离家修行,又哪里知道爷爷生前之事。”狄英叹了口气道:“这几句话我也曾查过,但毫无头绪。不过据说在武皇登基时,有神凤落于邙山,武皇认为这天降吉兆,便迁都洛阳。”

李沧海眉头皱了皱,天降神凤,他自然不信。古时君主为了彰显自身天威,往往假借神灵之名,武则天迁都洛阳,只怕是另有隐情。

狄英喝了口茶水,忽然想到一件事:“哦,对了,天降神凤之处,就是现在的落凤集。”

“落凤集?”

李沧海顿时愕然,脑海中无数念头飞快的闪过,他急忙看向拼出的字图。

“二哥,关于落凤集,你还知道些什么?”李沧海忽然神色凝重的问道。

狄英略微沉思后,说道:“这落凤集本是一处小村子,后来天降神凤,便改名为落凤集。为此,武皇还特意命工部对落凤集进行修建,当时落凤集也算是个重镇。如今的落凤集虽说有些没落,但依稀之间还是能够看到昔日繁华。”

李沧海想了一会儿,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古篆‘鳯’字,然后交给狄英,道:“落凤集的格局,可是这样的?”

狄英接过白纸,看到上面一个古篆‘鳯’字,横竖有序,井然不乱,吃惊地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狄英心中惊讶无比,关于落凤集的格局乃是机密,即便是他也是在先祖所留信件之中发现的蛛丝马迹。不过,那些信件已经按照先祖意愿全部烧了个干净,李沧海又是如何得知的此事?

李沧海心中了然,看来的确如他所想,‘武皇宝藏’一定与落凤集有关。

“凤鸣高岗,梧桐朝阳,葬于邙山,受命其长。”

将狄英说过的几句诗,选择重要部分拿了出来,李沧海发现这宝藏的秘密似乎就隐藏在这几句之中。

从字面上理解,似乎就是,凤凰葬于邙山,得到了永生。

这说明,宝藏必定藏于邙山之中,但具体是在哪里,却没有说明。

仅靠猜测是不可能做出正确判断,李沧海决定往落凤集一行,只有到了那里,许多事情才能得到确认。

种种迹象表明,落凤集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事不宜迟,李沧海和康绪简单交待了几句,让他回去告诉梁修自己的去向,并放了何萧以偿还人情,李沧海便和狄晴连夜往落凤集赶去。

李沧海本不想让狄晴跟着,根据他的经验,凡是有宝藏的地方,必定充满无数危险,何况还有个隐藏于暗中的‘逆鳞玄武’。

从三名死者生前都去过落凤集,就不难猜出,鸿雁也去过那里,难保落凤集不会有‘逆鳞玄武’的人潜伏着。

但狄晴一心想着要抓到破坏狄仁杰坟墓的盗贼,她又岂会在意这许多。

何况,李沧海不过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她也不放心让他独自去冒险。

李沧海和狄晴相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快马加鞭的往落凤集而去。

落凤集距离洛阳城本不远,奈何夜黑难行,两人直到天色渐明,才来到集市。

这次过来,李沧海轻车熟路了许多,他带着狄晴来到之前住宿过的客栈。

一夜奔波,两人感到疲惫非常,只得先行休息,待养足精神再继续调查。

小二倒是很早便起来打扫庭院,见两人前来,急忙殷勤的帮两人栓马。

“二位客官,你们这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

“住店,我们奔波了一夜,给我们弄两间上房。”狄晴打着呵欠,眼睛凄迷的说道。

小二立刻尴尬地弯起了腰,满脸赔笑的道:“实在对不住,两位客官,小店现如今只有一间上房了。”

“一间就一间吧,我困了,赶紧带我们去。”狄晴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催促道。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却也识趣,将两人引入房间后,就退了出去。

李沧海拉住小二,问道:“这个时节,怎会有这么多客人住店?”

那小二嘿嘿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个时节正是去邙山观景的好时机,客人自然不会少。待客官休息过后,小的再对您细说如何?”

说着,那小二往屋里看了看,对他挤了挤眼,便识趣的离开了客房。

李沧海不禁哑然失笑,不过他也无暇理会,关上门后,便发现狄晴已经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也为难她了。”李沧海看着略显疲惫的的狄晴,眼中露出一股温柔,轻轻的帮她盖好被子,自己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酣睡正香时,门外忽然传出一阵乱糟糟的吵闹声。

“沧海,发生何事了,好吵啊!”睡意朦胧的狄晴被吵醒,迷迷糊糊地问道。

李沧海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便对她说道:“我去看看,你再睡一会儿。”

说着,李沧海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落凤集命案

走廊尽头,一群人围着一间房门指指点点,里面不时传出一阵女子哭声。

此时小二刚好一脸焦急的从他面前路过,李沧海一把抓住了他问道:“小二,发生何事了,为何会有哭声?”

那小二刚从楼梯上走来,气喘吁吁的道:“客官,死、死人了……我刚去报官,这才赶回来。”

听到死人了,李沧海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他不及细想,朝那客房走了过去。

这间客栈分上下两层,上下两层各有客房十间,按照顺序数来,李沧海所在的房间属于第六间,而死人的房间则在尽头,属于第十间。

听说有命案发生,几间客房的客人纷纷跑过来凑起了热闹。

李沧海挤过人群,然后朝客房中走了进去。

客房中坐着有三人,分别是两男一女。

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是客栈掌柜,另一人头戴纶巾,一身儒生打扮。

而那女子脸色秀美,艳若桃花,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坐在椅子上痛哭不止。

客房之中,最醒目的就是躺在床上的一具尸体。

尸体胸前似乎被利刃捅伤,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胸腔流出,将床铺染成一片血红。

凶杀案!

明眼人都能够一眼看出,这是一起谋杀案。

“客官,这是凶案现场,不可随便进入啊!”那掌柜的见他进屋,急忙一脸晦气的阻止道。

开店的最怕遇到死人凶杀之类的事情,这样不仅会失去生意,还会招来许多麻烦,他自然是不希望更多的人掺和进去。

李沧海急忙说道:“掌柜的放心,我是洛阳府的师爷,见此处有凶案发生,特来查看一番。”

那掌柜听他说自己是洛阳府的师爷,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不已地道:“原来是师爷大驾光临,您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小店开店十多年,可从未出现过命案啊!如今,有人惨死小店,这让小店以后的生意可怎么做啊!”

掌柜的哭丧着脸,就差没哭出来了。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如今人命关天,他倒还想着自家生意。

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掌柜,李沧海随即房间里认真观察了起来。

这掌柜虽说有些势利,却也知道保护现场,除了几人之外,现场尚未遭到太大破坏。

让几人移步他处,李沧海才走到尸体旁边。

死者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微胖,从衣着来看,应是富贾之类的商人。

死者胸前有一道寸许宽的伤口,伤口处血液已凝固成绛紫色,这一道伤正中心脏部位,显然是导致死者死亡的致命伤。

李沧海心中有了一丝初步的判断,接着他便往周围看去。

这间客房与其他客房基本相似,分为里外两间,外间用来会客休息,里间则是卧室。

正当他到处观察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让开,让开,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随着一阵高喝声,几名衙役迅速冲进了屋子里,紧接着一名捕头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里是凶案现场,你是何人,谁允许你进来的?”那捕头见屋中竟然有人,猛地一愣,随即喝道。

“捕头大人,你带着这么多人,冒冒失失的闯进凶案现场,难道不会对现场造成破坏么?”李沧海见那捕头毫不在意的走在房间内行走,顿时有些生气,声音瞬间提高了许多。

那人哼了一声,他打量着李沧海,突然鄙夷的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本捕头查案,难道还要你来教不成?”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种莽夫,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升为捕头的,李沧海很想指着他的鼻子跳起来大骂,不过想到这里不是洛阳城,他始终还是忍了下来。

“哦,那敢问捕头大人,对于这起凶案,你有何看法?”李沧海也懒的和他争辩,于是淡淡地问道。

那捕头只扫了一眼现场,便言辞凿凿的道:“依本捕头之见,定是有人入室抢劫,从而失手杀人。”

“捕头大人有何凭据?”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这还不简单,你看这屋子里乱七八糟,明显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何况后窗上还有一个破洞。我推测定是贼人入室盗窃,恰巧被死者遇到,于是两人发生了争斗,争斗间贼人用利刃误杀了死者,然后从后窗跳了下去,逃离了现场。”

那捕头似乎对自己这个推测感到很满意,他立即让人去到后院查了起来。

李沧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这推断简直漏洞百出,他居然还能说的如此煞有介事,此人智商堪忧啊!

那捕头发现李沧海嘴角扬起的讥笑,顿时有些生气,他寒着脸道:“你对本捕头的推断似乎很不认同?”

“不是不认同,简直就是狗屁不通。”李沧海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直接说道。

“哼!你敢说本捕头的推断是错误的?除非你给我说出个道理来,否则,本捕头就以妨碍公务罪,将你拿回衙门!”那捕头见李沧海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喝道。

李沧海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首先,凶手不可能是一名窃贼,死者身上钱袋虽然不见,但死者手上的玉扳指却并没有被弄去。如果是谋财,断不会放着这么明显的宝贝不要,而去偷一堆毫无用处的银票。”

“你怎么知道凶手不会偷银票?”那捕头不爽的道。

“银票想要使用,就要到钱庄换取银两。而一张银票最低面额是一百两,根据大唐商律,凡换取百两者,需记录在案。如果你是窃贼,你会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而去换钱么?”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你怎么确定,钱袋里装的不是现银,而是银票?”那捕头愣了下,觉得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又觉得这样自己面上无光,于是问道。

“死者是一名商贾,从这些散落的账本,不难看出,他这次来是做买卖而来。从死者的装扮来看,他此番前来应是为了做一笔大买卖,既然是大买卖,又不见装银子的箱子,可想而知,钱袋里装的只有银票了。如此浅显易懂的推理,难道捕头大人没有发现?”

那捕头顿时被这话给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哼道:“即便你说的有道理,可这屋子里如此混乱,这你又如何解释?”

“我检查过现场,这些东西虽东倒西歪,却并没有受到打斗撞击的痕迹。结合死者身上钱袋不翼而飞,我想这应该是凶手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这是一起谋财害命之案。”李沧海略一沉思,很笃定的说道。

第六十九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门口众人对李沧海的推断纷纷表示赞同,那捕头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有些不服的叫道:“至少,凶手一定是从后窗逃走的。”

李沧海笑了笑,他微微摇头道:“捕快大人又猜错了。”

那捕头顿时愣了,他眉头一挑,问道:“我哪里猜错了?”

李沧海带着那捕头走到窗边,指着窗弦上的灰尘道:“窗弦上布满灰尘,倘若有人从这里逃走,必定会在此留下脚印,而这里却没有任何痕迹,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那捕头一头雾水的问道。

“说明,凶手并没有从这里逃走,他故意弄破窗户,其实是在故布疑阵。”李沧海停顿了下,眯着眼睛道:“这个凶手,不简单呐!”

此时,去到后院调查的衙役跑了上来,对着那捕头说道:“常头,小的在后院没有查到任何脚印。”

落凤集位于邙山脚下,而邙山气候变幻无常,更何况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后院泥泞不堪,如果有人行走定然会留下脚印。

而此时,却没有任何脚印行踪,这就说明李沧海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凶手没有离开这间客栈!

那捕头这次彻底拜服,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

“依您之见,凶手会是谁呢?”

李沧海看着尸体,说道:“从死者伤口血液凝结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应该是在辰巳之间。根据伤口的形状可以判断,凶器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利器。”

说着,李沧海再次检查起了尸体,他用手在尸体上摸了起来,待摸到尸体后背时,他忽然低声道了声奇怪。

“公子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么?”那捕头此时已是盛气全无,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沧海,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他摸到尸体的后背时,发现死者的脊椎骨有一节出现了错位。

脊椎是支撑人体的重要骨节,而死者的脊椎居然出现了错位,这种痛苦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够承受的,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和死者的死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后,沉声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凶手何人,不过,在县令大人前来之前,我会再次进行勘察。”

“县令大人?”人称常头的捕头愣了下,面有为难的道:“实不相瞒,咱们县令大人日前去了洛阳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沧海略感诧异的看了眼常头,原本他想着,等所辖县令到来,他便退出此案,专心去调查‘武皇宝藏’之谜,没想这里竟然没有县令。

“这里归何县所管?”李沧海疑惑地问道。

“此处属于正阳县地界。”常头老老实实的回道。

李沧海忽然觉得这个词听起来甚是耳熟,念叨了几下后,他心头猛地一震,顿时想起自己不就是正阳县县令么?

“没想到来了自家,却连家门都不认识,看来此案想逃也逃不过去了。”李沧海不禁自嘲了起来。

他看着常头,忽然开口问道:“你可认得正阳县令?”

没想到那捕头竟然摇起了头:“不认得,新任县令到任之前,我便被调到了落凤集,还尚未见过新任县令大人。”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我就是正阳县令。”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官符,对着常头亮了一下。

那常头瞬间惊呆了,急忙跪了下去,不停的磕起头来:“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大人驾到,望大人恕罪。方才小人言语顶撞之处,您大人大量,请饶恕小人则个!”

常头冷汗涔涔,想到之前自己傲慢的态度,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踢到铁板上了。

李沧海厌恶地皱了皱眉,此人一看便知是个草包,平日里作威作福,遇到事情就肆意妄为。若是有案件落在他手中,指不定会有多少冤假错案发生。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李沧海冷声道。

常头跪在地上,脑袋也不敢抬,连声道:“大、大人,小的知、知错了……求大人开恩呢!”

“人命关天,岂能儿戏?你身为捕快理应知道这其中利害,可你行事却如此轻慢!今日本官暂不追究于你,待此案了结,再行定夺。”李沧海甩了下衣袖,脸上颇为威严的说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常头磕了几个头后,才带着一身汗水站了起来,颤颤兢兢的站在一旁半天不敢说话。

县令掌握一县之大权,谁去谁留也全是县令说了算。常头身为捕头,一年俸禄虽说不多,但也能凭借捕头的身份捞些油水,若是被县令取缔了捕头,贬为百姓,那他以后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李沧海却不知道常头心中翻腾的心思,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凶案上,在屋子里仔细的勘察了起来。

凶案现场往往隐藏着诸多细节,而这些细节则是破案的关键,他相信这个世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案件,任何案件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细节。

李沧海决定将尸体再检查一遍,与周围环境相比,尸体上的线索要真实许多。

翻开死者衣领,李沧海发现死者脖子上有一圈紫色掐痕,方才他检验尸体时并没有发现死者脖子有痕迹出现。

李沧海用手摸了摸死者脖颈,很快明白了其中原由。

死者生前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而后被人杀害,血液大量流往胸口,动脉之中血液不足,才没有显出明显的痕迹。

可在他之前摸死者脊骨时,将死者轻轻抬起,导致血液回流,脖颈间皮肤再次充血,这才露出原本的掐痕。

对比了下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大小,李沧海心中逐渐有了些判断。

然而,死者的双手,引起了他的注意。

死者左手张开,右手却紧紧的握着拳头,由于尸体开始僵硬,李沧海花了很大的劲才将死者拳头搬开。

搬开拳头之后,李沧海发现死者竟握着一小串的银制流苏,他不动声色的将流苏收了起来,然后让常头去询问那些房客,可有发现过什么异常。

第七十章 疑团

之后,李沧海便离开了凶案现场,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客房。

原本在凶案现场见到的三人,此时全部被请到了这间客房。

掌柜焦急的来回跺步,儒生则一脸阴沉,而那女子则哭哭啼啼个不停。

见他进去,掌柜的立即迎了上去,问道:“大人,事情查的如何,可有查出凶手?”

李沧海示意他安静,然后问道:“死者被杀,是谁先发现的?”

“是、是我。”那名女子泪眼婆娑的说道。

“你与死者有何关系?又是何时发现死者身亡的?”李沧海背着双手,沉声问道。

“我叫柳翠儿,是老爷的妾室。今晨老爷一早便离开了客栈外出行商,哪知我回来之时,却看到老爷死在了床上。”翠儿不停的啜泣着说道。

“那么死者死时,你又在何处?”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接着问道。

柳翠儿脸色突然出现一丝尴尬,她用手搅着丝绢,低声道:“我……我在上茅房。昨夜吃坏了肚子,老爷离开之后,我便腹痛难忍,于是去了茅房。”

李沧海眉头轻轻皱了下,柳翠儿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甚至堵住了他想要询问人证的可能。

毕竟上茅房这件事,不太可能有人证好证明。

“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死者房间?”李沧海转而问向那儒生。

那儒生斜睨了他一眼,不屑一顾的冷笑道:“你又是何人?本公子为何要回答你?”

此时常头已经询问了好了其他人,走了进来,刚好听到那儒生的话,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小子,这是本县县令大人,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否则本捕头要你好看!”

听常头一说,屋子里的三人顿时愣了。

那掌柜更是连连行礼,一脸谄笑的道:“原来是县令大人,失敬失敬,小的还以为您是师爷呢,招呼不周之处,望大人多多见谅啊!”

对掌柜来说,州府衙门的师爷,还是远远比不上县令的威望,毕竟县令才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官员,自然要巴结好了才行。

儒生的脸色变了变,神情也恭敬起来,急忙站起来对李沧海行礼:“晚生卓不凡见过县令大人。”

李沧海见他身着襦服,见官不跪,便问道:“你是秀才?”

“回大人,晚生乃天宝九年所中生员。”卓不凡微微躬身说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你与死者是何关系?”

“回大人,死者乃是家兄。”卓不凡叹了口气,一脸伤感的说道。

“案发时,你又在何处?”李沧海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番,眯了眯眼睛问道。

“回大人,案发时我在房中读书,并没有踏出过房间,直到听到叫声,晚生才知道家兄被害。”卓不凡眼中闪烁着泪花,咬牙切齿地道:“大人,家兄一向待人随和,却遭此厄劫,望大人一定查明凶手,还家兄一个公道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此事本官自会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不过你说你没有离开房间,可有谁能作证?”

卓不凡愣了下,他有些为难的说道:“晚生一直在房中读书,又何来的人证?”

这时,那掌柜的却突然插了一句:“大人,这个小二可以证明。”

李沧海诧异地摸了下鼻子,示意常头将店小二带来。

那店小二一见到李沧海,顿时跪了下去,磕头道:“小的不知是大人驾临,冒犯之处望大人见谅。”

李沧海毕竟不是这个时代之人,对下跪很反感。他摆了摆手,让店小二站起身来,指着卓不凡,便问道:“我且问你,他说他在房中读书,你可能为他作证?”

店小二弯着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在凶案发生之前曾往几间客房送水,在经过这位客官的房间时,的确看到客官在屋里。”

“你可是亲眼所见?”李沧海眉头微皱了起来。

“是小的亲眼所见。”店小二低着身子,但言语间却又有些不太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问道。

“小的是透过窗户所见,其实只是看到了这位客官的身影。”店小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卓不凡看了他一眼,脸色微沉的道:“大人难道是怀疑晚生杀了家兄不成?”

“本官只是例行询问罢了,你们先在此休息片刻,本官去去就来。”说着,李沧海便离开了客房,顺道还喊走了掌柜。

“大人,都问过了,没有人发现异常。”常头跟在他身后,将询问结果对他说了一遍。

李沧海点了点头,转身向那掌柜道:“掌柜的,你将当时情形对本官说一遍。”

“回大人,当时我在二楼清理杂物,听到有人大喊,我便立即跑了过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卓老板被人杀死在床上,而他的妾室则瘫坐在地上,之后卓公子也跟着进来……。”

没等他说完,李沧海开口打断他的话语,问道:“你说卓不凡跟在你身后进入的房间?你能确定么?”

掌柜愣了下,他回想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个……我倒没有在意,我进入卓老板的房间之后,紧接着卓公子就出现了,难道他不是跟在我身后进去的吗?”

李沧海心中了然,他问了下时辰,想到狄晴可能还在睡觉,便让掌柜去将狄晴唤醒,自己则前往卓不凡的房间走去。

卓不凡的房间位于楼下,他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圆桌上放着几本书籍,以及几篇诗稿。

整个房间看起来并无异常,李沧海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推测出现了错误,他顺手从桌子下拉出一张圆凳子,就想坐下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些遗漏。

没想到,拉出的那张凳子中间,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李沧海盯着那凳子,脑筋飞快的转动,忽然他心中一动,似是想通了其中关键,转而在房间里寻找了起来。

片刻后,他找到了一长一短两根木棍,将长木棍往破洞插去,发现正好与破洞完全吻合。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芒。

当李沧海从卓不凡的房间走出时,狄晴才揉着悻悻睡眼,走出房间。

“沧海,怎么来了这么多衙役,发生何事了啊?”狄晴还没有回过神来,打着呵欠问道。

“有凶杀案发生,跟我来。”李沧海说着,便拉着狄晴往死者房间走去。

听到有凶案,狄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许多,她眼中竟闪过兴奋地光芒。

第七十一章 步摇流苏

“怎么回事?凶手是谁?”狄晴急忙问道。

“凶手我已知晓,不过还有些疑团未解。”李沧海低声说着,两人很快来到了死者跟前。

狄晴看了眼尸体,很是确定地道:“伤口半指长,寸许宽,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应是被人手持匕首自上而下斜插进胸膛。咦,死者脖子上有掐痕?难道死者是被人用手掐住脖子的同时被刺死的么?”

李沧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忍不住赞叹道:“晴儿,你之心思何时变得如此缜密了?不过,还有一处疑点你没有找到。”

狄晴听到李沧海的夸赞,心中不觉乐滋滋的。

其实她知道,自己所能发现的也仅仅是表面上的伤势而已。破案之道靠的是头脑与天赋,而她的天赋不是推理,而是武功。

“什么疑点?”狄晴有些好奇,凡是表面伤痕,绝对逃不过她的法眼,这也是她行走江湖时所积累的经验。

李沧海翻过尸体,指了指尸体脊柱。

习武之人对人体骨骼,穴位的了解绝对不比郎中差到多少,她一眼就能看出,死者有一节脊骨出现了错位。

“这……怎么会这样?”狄晴吃惊不已,她伸手在那节脊骨上摸了几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见她脸色出现变化,李沧海立即问道:“晴儿,你发现了什么?”

“这骨节是被人以指力强行掰断,从骨节错位的程度来看,用的武功似乎是‘龙爪手’之类的硬功。”狄晴看了他一眼,认真的道:“下手之人应该是名武功高手。”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狄晴的武功造诣很高,他相信狄晴绝对不会看错。

其实,他一早便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对于武学方面他所知有限,这才让狄晴前来判断。

现在他知道了凶手是谁,也知道凶手的杀人手法,但还有一处疑点他没有查明,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狄晴见他又陷入了沉思,便自己一个人围着尸体察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狄晴忽然惊咦了一声:“沧海,你有没有觉得死者左手的姿势很奇怪啊?”

李沧海正在闭目思考案情,听到她的话语,便随口说道:“可能是死前挣扎时造成的吧。”

“不对,他手指自然弯曲,好像是在指着什么。”狄晴摇了摇头,顺着死者食指方向看了看,便朝那边搜寻了起来。

死者手指的方向有一柜子,狄晴蹲在地上,用手在柜子底下的地板上摸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突然欣喜地叫道:“沧海,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李沧海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他发现狄晴手里拿着一枚玉坠,等他瞧清楚玉坠之后,整个人突然直立了起来。

他一把夺过玉坠,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晴儿,你真是天才!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成为名震天下的女神捕!”李沧海忽然抱住她,对着她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哈哈哈的往外面跑去。

狄晴瞬间给惊呆了,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摸着嘴唇,脸上忽然泛起一股潮红。

客栈一楼,在常头的带领下,很快就被布置成了临时公堂。

李沧海正襟危坐,脸色冷峻的端着茶水,两旁分别站着狄晴和常头,八名衙役手持朴刀分列两旁,颇有几分衙门的威严气势。

“本官乃正阳县令,偶遇凶案,如今开堂审理,一应人等须得如实禀告,如有谎言,必严惩不怠!”李沧海扫了眼众人,沉声说道。

朝常头使了个眼色,常头立即领悟,随即,柳翠儿与卓不凡被带了上来。

李沧海喝了口水,淡淡问道:“柳翠儿,死者可是你之丈夫?”

“回大人,正是奴家之夫。”柳翠儿跪在地上回道。

“柳翠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死自己丈夫,你是如何杀人行凶的,还不快从实招来!”李沧海声音突然提高许多,脸色冷峻的厉声喝道。

这一声高喝让众人吓了一跳,不仅是围观之人,就连柳翠儿也是蓦然一愣。

“大人,冤枉啊!奴家从没有杀人,奴家怎么会杀自己的丈夫,冤枉啊大人!”柳翠儿顿时呜咽着啜泣了起来。

常头愣了下,他挠了挠头道:“大人,您会不会搞错了,这小女子怎能杀人呢?”

李沧海冷哼了一下,他盯着柳翠儿喝道:“你以为你不承认,本官便拿你没办法了么?”

“大人冤枉啊!奴家真的没有杀人!”柳翠儿拼命的摇着脑袋,哭的梨花带雨。

常头看着都有些不忍,他想替她说话,又被李沧海阴沉的表情所震慑,很是无奈的在那叹息不止。

“哼,你这贱妇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看这是什么?”李沧海从衣袖中摸出一串银制流苏,扔到柳翠儿面前,冷喝道。

柳翠儿见到那银针流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此物乃是从死者手中找到,你可认得此物?”李沧海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她。

柳翠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急忙转身看向卓不凡,向他发出求救般的眼神。

“此乃你头上之步摇流苏,在行凶时,却被死者给拽在了手中。你可还有何话说?”李沧海一拍茶盏,厉声喝道。

“大人,这不过是个普通流苏,你如何认定家嫂就是凶手?”卓不凡这时走了出来,朗声道。

李沧海将茶盏放下,似乎早预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便道:“此流苏与柳翠儿头上所带步摇乃是一体,只要看其断裂处是否吻合,便能确定。”稍作停顿,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淡淡地道:“何况,她之前曾说,死者死时她在如厕。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她在如厕,她头上的步摇流苏又为何会落在死者手中?”

狄晴脸色微寒,在一旁冷声道:“若不是死者跑到茅房去夺了她的流苏,那就是她在说谎。”

卓不凡一时语塞,他看着神色惊惧的柳翠儿,沉声道:“家兄被杀,家嫂难免有些惊慌,害怕之下说错话也情有可原。”

“哦,但本官询问之时,她可是思维清晰,语气平稳,没有丝毫惊慌之色。”李沧海不禁冷笑起来:“难道,你以为本官是瞎子不成?”

第七十二章 不在场证明

“大人,你该不会是找不到凶手,这才故意将罪名推给家嫂的吧?”卓不凡明显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一脸正色地说道。

“柳翠儿杀人,证据确凿。”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证据确凿?”卓不凡冷笑起来,“就凭一串流苏便断定家嫂杀人?大人如此断案,晚生不服,说不得晚生要往洛阳府告上大人一状了。”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他故作惊讶的道:“卓公子竟然认得洛阳府尹?下官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恕罪才是。”

李沧海的话让众人顿时愕然,他堂堂一县之尊,竟对着一名秀才如此客气。狄晴更是俏脸微寒,觉得他官威尽失,恨不得直接揪住李沧海的耳朵,大嘴巴抽他。

卓不凡听他自称‘下官’,顿时傲然的抬起头,甩给李沧海一对鼻孔,得意的道:“算你识相!”

李沧海对着他谄媚似的笑了笑,脸色突然拉了下来,他一指卓不凡,喝道:“来人,将这厮给我拿下!以藐视公堂罪,重大二十大板!”

几名衙役原本看卓不凡就不爽,此时听到李沧海的厉喝,二话不说便扑了上去,一把将他给按在了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卓不凡挣扎着,大声叫道。

两名衙役死死的将他按倒在地,另外两人一人拎着根木棒,对着卓不凡的屁股就狠狠地打了起来。

李沧海走了过去,他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掌,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有功名在身,本官不能对你用刑,不过谁让你藐视本官来着?本官虽是芝麻小官,但所代表的始终是大唐朝廷。”

二十大板很快打完,李沧海蹲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藐视公堂,这二十大板已是轻的了。其实,本官还是比较仁慈的。”

狄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她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心想,自己险些错怪了他呢!

二十大板虽不至于皮开肉绽,但也绝不是无关痛痒,卓不凡咬牙切齿地爬了起来,他凶狠的瞪着李沧海,眼珠子盯着他的喉管直转。

经过这一段插曲之后,众人对这个年轻的县令不再有轻视之意。

李沧海走到柳翠儿身边,他眼神一冷,伸手将她高卷的衣领给拉了下来。

“这,就是你杀人的证据!”李沧海冷冷地道。

柳翠儿吓的花容失色,卓不凡更是趁机叫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当众轻薄女子?”

“你给我闭嘴!”李沧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盯着柳翠儿,冷声道:“死者死亡之前,曾与你发生肢体冲突。你们都想掐过对方的脖子,我没说错吧?”

柳翠儿此时已吓的浑身发抖,她还是拼命的摇头否认。

“你还不承认?你脖子上的掐痕就是证据,莫非你还想抵赖不成?”李沧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随手将她推开,李沧海目光如炬的盯着他道:“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被别人掐的,不过死者手上的扳指与你脖子上掐痕的痕迹,却让你无从抵赖。贱妇,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不快从实招来!”

柳翠儿仿佛被说穿了心事一般,整个人突然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嚎哭了起来。

“大人,她……她不过是个小女子,死者身材魁梧,她怎么能杀了他呢?”常头心脏狂跳不已,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凶手居然就是眼前这名柔弱女子。

“因为,她还有着同伙。”李沧海蓦地将眼神移到卓不凡身上,淡淡地道:“卓公子,本官没有说错吧?”

卓不凡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他恶狠狠地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那个同伙?可笑,简直可笑!他是我兄长,我怎么会害他?”

众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人一个是死者妾侍,一个是死者兄弟,怎么会是他们合谋害了死者,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大人,这不对吧?他有不在场的证据啊!”常头一脸疑惑道。

“不在场证据?你是说这个么?”李沧海用手一指身后房间,那正是卓不凡的房间,此时透过窗户,隐隐发现屋子里正站着一个人影。

众人纷纷诧异,这屋子里怎么会有人进去,为何众人都毫无察觉?

狄晴直接走了过去,一脚将房门踹开,里面哪里有人,有的只是一个木架以及一件衣服。

几名衙役将东西给弄了出去,众人才看到,原来这是一个用两根木棍捆成十字架,上面披了件衣服做成的假人。

下面是一张木凳,木凳中间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将木棍插进去,刚好可以保持木架平衡。

“这是怎么回事?”常头一脸愕然。

“笨蛋,这还不明显,小二所说的影子其实就是这木架,只是隔着窗户,小二看不真切,才误以为是人。”狄晴很是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心想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这人怎么混上捕头的?

“不错,小二所见到的一直都是这个木架,也就是说,你的不在场证明是不存在的。”李沧海盯着卓不凡,淡淡地说道。

“即便是我不在场,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我去到凶案现场时,家嫂与掌柜的都已在里面,这点掌柜的可以为我作证。”卓不凡显然不愿意承认,于是哼道。

李沧海摇头笑了笑,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从何处而来。

“掌柜的刚进入现场,还没有几个呼吸,你便出现。案发时,你曾说自己在房中,而事实上你并没有在自己房里。你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快,是因为你一早就在凶案现场。”

卓不凡眼中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那掌柜的有些愕然:“大人,可是我进去时并没有发现他啊!”

“那是他躲在了一个视觉死角——门后!”李沧海淡淡地说道:“他一早便躲在门后,只等有人进来。当进来之人被眼前所见惊到之时,他就趁机从门后走出,当作自己刚赶到现场一样。”

第七十三章 招供!

卓不凡眼神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李沧海,一脸愤怒的道:“你这分明是血口喷人!他是我兄长,我怎么会杀他?”

“卓不凡!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与柳翠儿通奸,被你兄长发现,你便起了杀心。”李沧海冷笑了几声,哼道:“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看这是何物?”

李沧海从衣袖间拿出玉坠,这玉坠造型精美,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卓不凡、柳翠儿,永结同心。

卓不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而柳翠儿见到那玉坠,险些晕了过去。

李沧海一步步走了过去,眼中露出一股凌厉的光芒,道:“如果本官猜的没错的话,你一定发现了这个玉坠不见了踪影,于是你们便在房间内大肆找寻,这也就是房间为何会如此凌乱的原因。之后,你便将现场伪装成入室盗窃,并与柳翠儿串通了口供,是也不是?”

柳翠儿浑身发抖,眼见事情败露,她便哭了起来:“大人饶命,我……我全招!”

“翠儿……你!”卓不凡看着她,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还不快从实招来!”李沧海眼神一冷,猛地高喝了一声。

“威~武~!”

几名衙役拖着长长的尾音,发出正气凌然的口号,柳翠儿顿时吓的面无血色。

“回大人……确实如大人所说,今晨奴家趁着夫君外出之际,与不凡在房中幽会,不想夫君去而复返……夫君一心想杀死奴家,奴家挣扎间却误杀了夫君……。大人,大人饶命!”

柳翠儿不停的磕着头,呜呜呜的哭道。

“本官问你,你是如何杀人,凶器何在?”李沧海眼光微冷,很是威严的喝道。

“杀、杀人时,用的是夫君腰间匕首……匕首在奴家这里。”说着,柳翠儿从衣袖中拿出一把两指长的匕首,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道。

李沧海吃了一惊,没想到凶器竟然在她手中,难怪他找遍客栈也没有找到凶器。

让常头将胸前收好,以做证物,李沧海扫了眼卓不凡,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卓不凡见抵赖无用,便狠狠地道:“我与翠儿本是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没想到我这个禽兽大哥竟贪图翠儿美色,趁着我外出游历,强暴了翠儿!这些年我离家出走,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翠儿,没想到昨夜竟发现翠儿与我那禽兽大哥也来到了落凤集。”

“于是,你怀恨在心,偷奸不成,便杀了自己兄长?”狄晴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他想杀翠儿,翠儿挣扎时,误杀了他,这是他活该!”卓不凡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骂道。

“误杀?”

李沧海冷笑了起来,这误杀和蓄意谋杀,可是有着天壤之别,而此案明显是蓄意谋杀。

“本官在检验尸体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死者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胸前,而另一处则在脊柱,而且是被人以指力强行错位。”李沧海背着双手,意有所指的说道。

卓不凡眼神一冷,心知自己已经露馅。

一抹杀机从他眼里迅速闪过,一招将身边两名衙役放倒,右手成爪直往李沧海脖子抓去。

李沧海急忙侧身躲过,但卓不凡比他还要快上许多,犹如鹰爪般的手爪凌空划过,只听哧哧几声,李沧海胸前顿时被抓出几道血痕。

李沧海顿时吃了一惊,他就地一滚,滚到柱子后面。

卓不凡似乎非杀他不可,凌厉毒辣的手爪紧随而至,噗的一下抓在木柱上,那木柱好似豆腐一般,直接被抓下好大一块。

李沧海见状,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这劲道若是抓在人身上,还不得把骨头给抓碎了。

“救命!晴儿救命啊!”

李沧海心知自己绝不会是卓不凡对手,决定召唤女神进行抵挡,急忙大叫了起来。

从卓不凡动手到李沧海喊救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狄晴秀眉一挑,长剑直接飞了过去,堪堪地在卓不凡抓到他天灵盖之际,将卓不凡给逼到了一边。

卓不凡见状,凶性大发,立即转而抓向狄晴。

狄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只见她肩头一晃,整个人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秒,她已经用两根指头钳制住了卓不凡的手爪。

卓不凡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被禁锢在了体内,就在他惊愕之际,狄晴两根指头一翻,只听‘咔吧’一声脆响,他的手掌竟给掰断了!

卓不凡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好似大白天见到鬼一般,他瞳孔缩成了阵眼般大小,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他转身便往外面逃去。

“想逃?”

狄晴冷然一笑,没人看得清她的动作,总之下一瞬间,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已经搭在了卓不凡的肩头。

“晴儿,干的漂亮!”见狄晴制服了卓不凡,李沧海这才从柱子后走了出来,对他翘了个大拇指,夸赞道。

狄晴得意的微微一笑,用剑把在卓不凡身上点了一下,卓不凡整个人随即便瘫痪了下去。

“沧海,你真的要好好习武了,否则再遇到这种情况,可是很危险的!”狄晴故意寒着脸,说道。

“有你在,即便再危险,我也不怕。”李沧海丝毫不觉得为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狄晴白了他一眼,随即收剑入鞘,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升起一股甜蜜。

李沧海走到卓不凡身边,蹲下来认真的道:“既然知道你武功高强,本官又怎会蠢到毫无准备就审你?”

整理了下胸前血痕,李沧海站起身来,正色道:“卓不凡与柳翠儿通奸,合谋杀害其兄,而今证据确凿。本官宣判,二人秋后处斩!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带下去,严加看管,待本官回到正阳,再做论处!”

“大人判的好,这对奸夫淫妇,就该遭万人唾骂!”

“大人真乃狄公在世,大人判的好!”

……

围观之人,纷纷被这复杂的案件所惊,而更让众人惊叹的是,能见到如此精彩的断案过程。

第七十四章 古篆布局图

“大人,您可真是神人啊!这案子若是交给小的,小的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凶手会是他们!”常头对着李沧海点头哈腰,声音无比恭敬,就差脸没贴着地了。

“哼,就你这个草包,能抓到几个毛贼就不错了,你还想破案?”狄晴一脸鄙夷的哼道。

常头却是个脸皮极厚之人,他连连点头:“是是是,姑娘说的是,敢问姑娘是?”

“洛阳府捕头!”狄晴亮出腰间捕头令牌,傲然的道。

常头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几乎要掉了出来,他急忙一脸谄笑道:“原来是洛阳府女神捕,小的有眼无珠,失敬失敬啊!”

狄晴虽对他很是厌恶,但对这句话却很是喜欢,她得意的对李沧海挤了挤眼,似乎在炫耀一般。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忽然一脸正色的道:“常风,你身为捕头,却为人傲慢,遇事不明,视人命案件为儿戏,本官现革去你之捕头身份,贬为守城皂隶,你可有异议?”

常头急忙磕头道:“小的无话可说。”

这可比他之前想的踢出衙门要轻的多,只要他还是衙门中人,他就有了捞偏门的机会,只要到时候给这个年轻的县令多塞点元宝,这捕头不早晚还是他的?

李沧海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冷笑道:“本官治下不容污吏,若是被本官查出,必定赶出衙门,永不录用!”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哼道:“不要以为你之作为无人知晓,本官连凶杀案都破过不少,想查你还不容易?”

常头想到之前他缜密的思维,脑门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李沧海如有神助般的破案本领,让他心惊不已,这时就算是李沧海说能查出他祖宗八辈,他也不会怀疑。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常头擦了下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

“起来吧,本官暂时还不能回到正阳县,现在交给你个任务,看管好两名凶犯,明日你带人将他们押往正阳县牢房。”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说道。

常头离去之后,狄晴抱着长剑,盯着他看了起来。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之处么?”见狄晴盯着他,他顿时有些奇怪,急忙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唔,看不出来,你还挺适合做官的嘛!”狄晴眨巴着眼睛,忽然笑嘻嘻地说道。

李沧海顿时哑然,他敲了下狄晴的额头,沉声道:“咱们已经因为命案浪费了半天时间,需要赶紧找到宝藏入口才行。”

狄晴听他一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轻轻抽了抽小巧的瑶鼻,问道:“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一点线索,要怎么寻找啊?”

“惟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的说道。

两人正想着,那掌柜的却走了过来。

“大人智破奇案,真乃神人也,小的为大人准备了一桌酒席。一是为了庆祝大人破获奇案,二则为了表达小的对大人的敬仰,还望大人不要推辞啊!”掌柜的对着两人微微行礼,满脸笑容的说道。

李沧海本想出言拒绝,这掌柜他一眼就看出,是个惟利是图之人,他并不想和这种多打交道。

奈何,狄晴的肚子却是咕咕叫了起来,李沧海这才想起,狄晴从起床到现在还未吃过东西。

“有劳掌柜的了。”李沧海对着他微微点头,便在他的引领下往上房走去。

上房之中,整整一大桌的美味,看的人口水直流。

“大人请坐,这些皆是山中飞鸟走兽,虽说不上珍贵,但味道却也可口,大人请。”掌柜的拿起酒壶给两人斟满了酒,笑着说道。

“掌柜的客气了。”李沧海和他敬了一杯酒,而狄晴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吃了起来。

李沧海莞尔一笑,让她慢点吃,接着便和掌柜的闲聊了起来。

“掌柜的,为何落凤集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时候正是来邙山观景的好时节,每当此时,都会有富商巨贾,文人墨客前来观景,是以人多。”掌柜的喝了杯酒说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夹起一块熏肉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边嚼边道:“原来如此,掌柜的是落凤集本地之人?”

“是啊,从出生一直到现在,就没有离开过落凤集。”

“那掌柜的对落凤集应该很是了解才是。”李沧海随口问道。

掌柜的呵呵一笑道:“这点倒是,落凤集我待了几十年,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听说,落凤集以前曾是重镇,还驻扎过军营?”李沧海忽然觉得从掌柜这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于是便问道。

掌柜的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的道:“这都是武皇时期的事情啦,落凤集的辉煌已经没落,不过,你看这些街道,这可是真的按照朝廷布局而改建的。”

说到这里,掌柜的让他等一下,然后晃晃悠悠的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先祖留下来的落凤集布局图,先祖曾参与落凤集的改建,这是他偷偷拓印的,大人若是不信,可拿去看。”那掌柜有些醉醺醺的叹了口气,似乎还在为落凤集的没落而感到伤感。

李沧海将木盒拿来,发现里面放着一张发黄的白布,上面乌黑一片,也看不真切,只是依稀可见是个古‘鳯’篆字。

这个字比他所猜测的要复杂许多,李沧海想了下,然后掏出藏宝图,没想到两幅图竟然能够重叠在了一起。

这两幅图都是从原图上拓印下来,并没有任何偏差,将藏宝图拼凑而成的‘鳯’字和落凤集布局图进行重叠后,其中的‘鳥’字竟然消失不见,惟余外面部首,异常清晰。

李沧海吃了一惊,直觉告诉他,这两笔部首就是解决谜题的关键。可是,这究竟又是何深意呢?

沉思了片刻后,李沧海忽然问道:“掌柜的,这邙山可有种有梧桐,并能够见到日出的山岗?”

“嗝,有……就在,在翠云峰。”掌柜的喝了不少,有些舌头打结的说道。

第七十五章 暗夜刺杀

李沧海心中讶异,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种地方,他暗暗记下了翠云峰,吃饱喝足之后,他才拉着狄晴离开了房间。

“沧海,你方才脸色怪异,可是发现了什么?”狄晴边走边问道。

李沧海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狄晴的观察力可是越来越仔细了。他点了点头道:“我猜的果然不错,宝藏与落凤集有着紧密的关联,看来明天咱们要往翠云峰走上一遭了。”

两人离开之后,醉倒在房间里的掌柜,忽然抬起头来,原本醉意朦胧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忽地一下,青袍鬼面的男子出现在了掌柜身后,他淡淡地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那掌柜的对着鬼面男子弯了弯腰,带着一丝谄媚似的笑容道:“东西已按照您的吩咐给了他,先生,您看这……。”

掌柜的飞快的搓了搓手指,鬼面男子心中了然,伸手摸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

掌柜的准确无误的借助金子,他掂量了几下,笑道:“先生果然信手承诺。不知先生可还有其他吩咐?”

鬼面男子带着面具,也看不出脸上表情,他淡淡地道:“有事的话,我自会前来找你。”

话未说完,一阵风吹过,鬼面男子突然间就消失不见。

掌柜的愣了下,要不是手里实打实的金子,他真的以为自己见鬼了呢。

“只要传个信儿,就能够赚到二十里黄金,这买卖,值!”掌柜的嘿嘿笑了几声,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却说,李沧海和狄晴回到房间,刚想休息,狄晴忽然发觉门外有人偷窥。

她一声娇喝,抄起利剑就刺了过去。

门外人影闪动,巧妙的躲开了剑锋,之后便消失不见。

狄晴踹开房门,发现一个黑影正往对面屋顶飞去,她脚下一蹬,顿时飞追了过去。

李沧海心中微惊,他急忙跑下楼,从地面追了过去。

他眉头紧锁,暗道不妙,难道自己已经被‘逆鳞玄武’给盯上,他们是要来刺杀自己的不成?

李沧海直追出客栈,来到一处僻静的街角,竟不见了狄晴的身影。

忽然,几道身影从黑暗中闪过,几把明晃晃的兵刃快速朝他斩了过来。

李沧海暗道不好,自己怕是中了圈套。

他急忙弯身,躲过两把横斩过来的兵刃,而另外一把长剑却直刺他的胸口,似乎想要他性命。

好在他前世学过武术,仓促之间还能应对几下,否则就刚才这一连串,足以斩杀他好几次的了。

可惜,他那前世看来很是厉害的武功,放在这里简直就是三脚猫,一个不察身上、背上顿时出现几道火辣辣的伤口。

“本官乃正阳县令,尔等是何方毛贼,胆敢行刺与我?”李沧海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大声喝道。

“正阳县令?杀的就是你!”其中一人一声冷哼,剑光陡然一闪,一股锐利无匹的剑气顿时朝他斩了过去。

李沧海避无可避,能够发出剑气之人,绝对是高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自己要被劈成两半了,希望狄晴在找到自己的尸体时还能认出自己。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股犹如裂帛般的琴声突然响起。

铮~

只一声琴鸣,李沧海就觉得胸口发闷,气血上涌,鼻子哒的一下,竟流出了鲜血。

李沧海骇然失色,急忙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耳边不断传来阵阵琴鸣。

“捂住耳朵!”

慌乱之间,一袭白影从天而降,瞬间落在了李沧海身边。

李沧海脑袋发晕,他急忙捂住耳朵,拼命的让自己不去听诡异琴声,依稀间他闻到一股幽香,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世容颜。

铮~

又是一阵琴声响起,那些黑衣人纷纷跪地吐血,眼中皆露出骇然之色。

“走!”为首之人吐出一口血水,大叫的同时,已经飞身而起。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素手轻扬之间,一股透明琴波冲荡开来,几名行动稍慢之人发出一阵闷哼,顿时倒在了地上。

为首之人大骇,扬手扔出数十枚暗器,随即没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一声铮鸣,数十枚暗器纷纷落地。

琴声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狄晴赶来之时,只见李沧海躺在地上,急忙帮他运功推拿,吐出一口血水,才睁开眼睛。

“沧海,你怎么样了?”狄晴焦急的问道。

又吐了几口血水,李沧海干咳了几声,吃力的道:“我没事,方才救我之人呢?”

狄晴看了眼四周,摇了摇头:“我赶来时,并没见到其他人。你伤势虽不重,但却被内力波及府脏,究竟发生何事了?”

李沧海回想了下,他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又记不太真切,他沉吟道:“有人想要杀我,看来,我们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真相?什么真相?”狄晴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站起身来,走到几名黑衣人尸体前查看了起来,这几名黑衣人脸上都各有伤疤,一看便知是凶恶之人。

而最让他在意的是,这些黑衣人的左臂上都有着相同的刺青:一只狰狞的玄武缠绕着一柄血红色的利剑,看起来异常诡异。

‘逆鳞玄武’!李沧海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了许多。

狄晴看着那些尸体,忽然惊咦了起来:“我认得这些人,他们都是横行江湖的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在官府的缉拿榜上有他们的画影图形!”

“晴儿,你没有看错?”李沧海皱着眉头问道。

“这都是些亡命之徒,我在江湖行走时就曾听过他们的恶名,绝对不会认错。”狄晴很是肯定的说道。

李沧海顿时觉得其中有蹊跷,‘逆鳞玄武’网罗亡命之徒,显然不是为了做善事,难么在落凤集也遇到‘逆鳞玄武’,应该绝非偶然。

揉了揉眉心,李沧海这才向狄晴问道:“晴儿,你可有追上那人?”

狄晴摇头,很是郁闷的道:“我追着那人一路到了集市西南一家酿酒坊,那人忽然凭空消失,我原本想仔细寻找,但又担心你会遇到危险,便匆匆赶了过来。”

第七十六章 节外生枝

李沧海心中一暖,眼中露出一抹温柔,宽慰道:“无妨,从你之前描述来看,那人武功应该不如你,可能是他藏在了某处。咱们先行回去,再从长计较。”

狄晴原本神情有些沮丧,但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好了一些。

两人回到客栈,狄晴帮他处理了下伤口,又喂他吃了一颗治疗内伤的药丸,这才放下心来。

“沧海,这群人为何要杀你?”狄晴倒了杯水,递了过去,不解的问道。

对于‘逆鳞玄武’,李沧海并没有向她透露过半句。在她看来,两人刚到落凤集,并没有招惹到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想害他性命呢?

李沧海正琢磨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她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卓不凡死了!”常风站在门外急切地叫道。

李沧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急忙拉开门,二话不说便往后院走去。

由于落凤集没有牢房,李沧海原本打算将卓不凡与柳翠儿在客栈柴房关上一宿,明日一早由常风等人押回正阳县衙。

可是,这一夜未过,卓不凡竟然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

柴房之中,李沧海面色冷峻,不仅是卓不凡,就连柳翠儿也一并死了。

“尸体余温尚在,应该是刚死不久。”李沧海摸了下两人尸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狄晴好奇的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口唇发紫,脸色青灰,瞳孔放大,是窒息而死的症状。”李沧海仔细检查了起来,忽然又摇头道:“不对,两人喉管处有断裂,是被人掐断喉咙致死。”

狄晴对推理并不在行,但她对各种伤痕却非常熟悉,她凑了过去,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说道:“从两人喉管处的掐痕来看,下手之人武功极高。”

“哦?何以见得?”李沧海问道。

“普通人想掐断对方喉咙,必定用力极大,会再脖子上留下清晰的掐痕,就如柳翠儿与其夫互掐时,会在脖子上出现掐痕一样。而会武功之人,则会准确的寻找喉管最脆弱之处,然后再一发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掐断喉管,这样留下的掐痕也不会太过明显。”

狄晴便说,便伸出手,给他演示了一遍。

狄晴的描述非常精准,听的李沧海都不由自主的以为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被人给拧成了两截。

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李沧海对她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疑点?”

看到李沧海鼓励的目光,狄晴信心大增,她检查了一下卓不凡的尸体,忽然皱眉道:“此人武功不弱,为何被人掐住喉管,却没有任何反抗似的就被人个杀了?”

李沧海由衷的对她伸了个大拇指,扫了眼四周说道:“晴儿,你能发现这点,说明你对破案之道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你看下尸体周围,卓不凡身边没有混乱迹象,而柳翠儿身边却是凌乱不堪,这说明什么?”

狄晴看了眼两人所倒下的位置,卓不凡靠近柴堆,只要他反抗,周围应该会有凌乱痕迹。

可现场却恰恰相反,从地上的痕迹看来,柳翠儿似乎是从卓不凡身边慌乱的爬到墙角,反而在墙角处出现了一些挣扎的痕迹。

“说明,凶手是卓不凡认识之人!”狄晴看着现场痕迹,忽然开口说道。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赞许的道:“不错,凶手应该是与卓不凡认识之人。只有面对熟人,才会毫无防备。如果我猜的不错,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凶手突然出现在柴房,让卓不凡以为凶手是来救他出去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突下杀手。毫无防备的他尚未来得及反抗,便被凶手直接掐断了喉管。而柳翠儿则惊惶无措爬到墙角,挣扎了片刻,便被凶手灭口。”

“大人真乃神人也!这才一炷香的时间,就破了如此复杂的案件!”常风及时的赞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喝道:“少拍马屁!你以为你是李元芳啊!我且问你,案发时,可有人进入过柴房?”

常风被他一声大喝吓的浑身一哆嗦,心中纳闷,这李元芳又是何许人也?

不过,见李沧海面有不悦,他急忙说道:“自关押到现在,并无人进过柴房,小的也在纳闷,这两人怎么会突然暴毙身亡。”

李沧海跺了几步,狄晴刚去追神秘人,两人就被杀害,此事恐怕绝非偶然。

“晚饭是何人所送?”他走到桌子旁边,端起盛饭的碗,忽然问道。

这碗里的饭并不见少,很明显,死者在死前并没有来得及去吃。

“回大人,晚饭是店小二所送。”常风一头冷汗的回道。

李沧海稍作沉思,便道:“将店小二找来问话。”

常风点头应是,急忙跑了出去。

片刻后,店小二捂着脑袋,一步三晃的跟着常风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眉头一皱道。

“回大人,我找到他时,他被人打晕在了草垛旁。”常风回道,说着,他拉了下店小二道:“小二,将你所遇之事对大人说一遍。”

店小二摸着脑袋,有些迷糊的道:“大……大人,小的本是过来送饭的,没想到刚走出厨房,就被人给打晕了。”

常风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急忙跪倒在地,叫道:“大人,是小人看管不理,让贼人钻了空子。小人错了,小人甘愿受罚!”

李沧海心里有些烦闷,他挥了挥手,让常风起来。

这种事情也并不能责怪他们,毕竟对方是武功高手,倘若他们真的认出了凶手真相,恐怕这些衙役没有一个人能活命。

“沧海,眼下我们该怎么办?”狄晴见他眉头紧锁,于是开口询问道。

对狄晴来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诸事不定时由李沧海做决定。

“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沧海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吟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七十七章 酿酒坊

两人在柴房又待了一会,才回到客房休息,此时已经过了子夜时分。

狄晴打了几个呵欠,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起来。

李沧海坐在桌子边,玩弄着手里的杯子,同时想着问题。

从卓不凡的肩膀也发现了‘逆鳞玄武’的刺青,不用说,卓不凡也是‘逆鳞玄武’的一份子。

可是,究竟是谁杀的他?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都让他一筹莫展。

原以为破解了凶杀案,就可以安心去寻找宝藏线索,可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也越来越扑朔迷离。

李沧海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重重迷雾,解开一层迷雾,还有另一层迷雾。

根据之前调查,卓不凡似乎早已在这客栈之中住下,与柳翠儿相遇完全是巧合,那么他为何会出现在落凤集?

很明显,落凤集的‘逆鳞玄武’不止卓不凡一人。

从想要他性命的那些人就能看出,这里的‘逆鳞玄武’不在少数,能够聚集这么多人在同一处出现,只有两种情况。

一者,就是此处有重事发生,需要大量人员处理。二者,就是此处是‘逆鳞玄武’的窝点,也就是江湖上所说的‘分舵’。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能够汇聚这么多人。

可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的。

何况还有狄晴在他身边,他不想让狄晴涉险。

尽管他知晓狄晴武功高强,相比之下他遇险的几率更大些,但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儿,又岂能让最亲近的女子去涉足危险之中?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李沧海困意袭来,很快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沉睡之中,他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正在被一头巨兽吞噬,那种感觉很真实,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惊醒了过来。

此时天色未明,李沧海揉了揉脸,他回头看了下熟睡中的狄晴,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晨风微凉,让李沧海清醒了许多。

他借着朦胧天色,走出客栈,边想着事情,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来到落凤集已经过去一天时间,对于藏宝图之事尚未查出头绪,又接连遇到命案发生,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预料。

如今他只能期望,寻找宝藏的‘逆鳞玄武’没有完整的路线图,现在还没有找到宝藏,否则他这一切努力可就白费了。

落凤集并不甚大,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西南的酿酒坊。

这酒坊到处蒸腾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糟气息,闻着就让人有几分醉意。

李沧海忽然想到昨夜狄晴所说,她追着神秘人一路到了酒坊,却不见了对方踪迹。

“这个酒坊……难道就是给积香楼送酒的那个么?”李沧海心中忽然一动,直觉告诉他,这个酒坊不简单。

神秘人到了这里就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进入了酒坊之中,虽然不知对方是不是‘逆鳞玄武’,但他可以肯定,这个酒坊绝对有问题。

一个正常的酒坊,酒水里怎么会有蛊虫?

天幸,积香楼的酒水并没有售出去太多,这才没有酿成大的事故。

李沧海想起洛阳城的三名死者,他们的死或多或少的都和这酒水有关系,莫非他们也来过这里?

想到这里,李沧海直接走进了酒坊。

酒坊之中,几名伙计正忙着将大桶大桶经过浸泡过的高粱,放入锅炉进行蒸煮。

酿酒之道,古已有之,相传酒乃上古杜康所发明。

李沧海甚爱喝酒,到了唐朝后,更是尝到了不同前世的美酒佳酿。

是以,他对酿酒之术颇感兴趣。

酿酒需要先后经过制曲,酿造,发酵,蒸馏等程序,异常繁琐复杂。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看着几名伙计忙碌,他看了好一会儿,对酿酒的过程有了大致了解,这才拉住一名伙计询问近来可有怪事发生。

那伙计摇了摇头,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李沧海换了种问法,朝他问起昨夜可曾发现可疑之人。

那伙计又摇头不止,说他们也是刚来上工,昨夜酒坊无人看管,也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这些伙计光着膀子,胳膊上并没有刺青,肩头有着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之人,所以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是‘逆鳞玄武’之人。

略一沉思后,李沧海决定从酒水本身进行询问。

据伙计所说,酿酒的程序如出一辙,并无甚区别,不过有一处地方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酿酒所用的泉水本是镇后山上的泉水,然而在一个月前,酒坊老板突然决定从邙山深处运水而来,并以此酿造了一桶酒。

那酒与其他酒水唯一的区别,就是水质微寒,后来积香楼前来收酒,酒坊老板便将此酒半卖半送的卖给了积香楼。

李沧海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不是这酒坊有问题,就是那水质有问题。

那伙计犹豫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要说怪事,也不是没有。近来镇中来了不少陌生人,有些人脸上带着刀疤,神出鬼没,绝不像前来观景之人。”

顿了顿后,那伙计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大概也是在一个月前,酒坊扩建,在挖酒窖时,挖出了一块石碑。那石碑上刻着鬼符,大家都说那是用来镇鬼的灵石。”

“是个什么样的石碑?”李沧海问道。

那伙计挠了挠头,有些不知该如何描述,犹豫了片刻后,对他勾了勾手,轻声道:“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你知道石碑在何处?”李沧海有些讶异。

“掌柜的原本让我将石碑砸了,并严禁我们将此事对外人说起,可那石碑是灵石,用来镇鬼的!我哪里敢动手,于是偷偷地给藏了起来。”那伙计谨慎地看了眼四周,和一名伙计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他来到了酒坊不远处的一座破庙。

那伙计让李沧海在门口把风,然后自己钻到破烂不堪的神台下,将石碑给拖了出来。

第七十八章 大白天见鬼

那石碑高有五十公分,上面有一层黑黑的似乎是墨汁之类的东西。

李沧海用神龛上的破布,仔细的擦拭了起来,片刻后石碑上竟出现一个让李沧海为之讶然的字:鳯。

与客栈老板所给他的那幅落凤集的格局,一模一样。

李沧海愣了一下,急忙从怀里掏出那格局布帛,然后放在了石碑上,他对比了一下,愕然发现布帛上的图案就是从这石碑上所拓印下来的!

李沧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仔细的观察这石碑,忽然发现石碑后面有半指厚的一块脱落了下来。

拿起半块看了看,李沧海心中顿时明了,这是一层粘土,由于土色与石材相近,很容易被误以为与石碑是一块整体。

李沧海往石碑脱落的区域看去,发现上面似乎有着刻痕。

他急忙招呼伙计弄些尖锐之物,往石碑后面砸了起来。

片刻后,石碑上的粘土被砸掉,石碑上露出一行清晰的字迹。

李沧海细细看去,发现那竟是两行诗句:龙门不墨千秋画,伊水无弦万古琴。

看着两行诗句,李沧海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邙山与龙门,一南一北,中隔洛阳,这两者之间怎么会有所关联?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吹过,一条长发翻飞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那伙计见状,大叫一声:“鬼啊!”,便直接晕了过去。

李沧海也是心中咯噔一下,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他很快认出了这个鬼影。

这正是当初他在落凤集与狄晴所追鬼影,说起来双方也算是熟人了,李沧海平静了下心情,他盯着鬼影道:“我知道你不是鬼,你装神弄鬼究竟为何?”

那鬼影脸色被长发遮住,活像前世看过的恐怖片里,那个从电视里面爬出来的贞子。

“心怀不轨者,死!”

冷若冰渣的声音从鬼影口中发出,听得李沧海毛骨悚然。

忽然,那鬼影瞬间移动,自衣袖间翻出一柄秋水长剑,对着李沧海就刺了过去。

李沧海没想到对方会突施杀手,他退无可退,一脚将石碑给踢了过去。

嗷~,石碑翻飞,李沧海突然抱着脚惨叫了起来。

那石碑何其之重,他这一脚下去,险些将自己脚腕给踢折了。

锵的一声,石碑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眼看利剑直刺胸前,李沧海心中绝望之际,斜刺里竟飞来一柄短剑。

当啷一下,将那长剑给打偏了许多。

李沧海顺势一滚,一把接住落下的短剑,急忙拔剑在手,怒道:“你这厮也太不讲理了,我好生和你说话,你竟想取我性命?”

那鬼影却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冲出了破庙,对着一尊石像就劈了一剑。

哧~

那石像直接被劈成两半,李沧海惊的下巴险些脱臼,这利剑的锋利程度简直令人咂舌。

石像后,一名白衣女子顺势自石像一点,直接飞了起来。

半空中,女子持琴而立,衣袖翻飞,犹如九天仙女,李沧海顿时看的痴了。

然而,嫩如葱白的纤纤玉指自琴弦上轻轻一拨,瞬间就将李沧海从幻想中给拉回了现实。

几乎是本能反应,李沧海立马堵上了耳朵。

就听一声铮鸣响起,一股无形琴波犹如惊涛拍岸般席卷而来。

那鬼影见状,三尺秋水轻轻一晃,瞬间人如离弦之箭,竟穿过琴波,直杀了过去。

女子眼神微冷,一个旋转无比轻盈的落在了地上,同时两指连弹,琴波威力陡然上升。

那鬼影却是不惧,长剑翻飞,与女子很快斗成了一团。

破庙院落之中,就见两团白影你来我往,双方顷刻间便交手近百招。

“英雄,你先顶着,我去喊人!”李沧海眼珠子咕噜一转,大喝一声,然后夺门而逃。

刚踏出破庙,李沧海立即捏起了嗓子,学着狄晴的声音叫道:“贼子,哪里逃!”

说完之后,他立刻恢复原声,着急忙慌的大叫道:“晴儿,快抓住他,他就是上次那鬼魂,千万别让他给跑了!”

“哼,他跑不掉,看我‘旋空斩’!”李沧海捏着嗓子叫道。

“别大意,这家伙很难对付!”

李沧海躲在门外,在两个角色间来回转变,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李公子,你装的可一点也不像,狄姑娘若是知道你如此诋毁她之形象,真不知道她会不会杀了你。”一句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浑身酥麻了起来。

李沧海急忙转身,他瞪着那女子,愣了片刻,惊讶的道:“薛姑娘?那家伙呢?”

薛萱摘下面纱,嫣然一笑,柔声道:“那人已经跑了,李公子,别来无恙啊。”

“如此说来,昨夜救我之人也是你了?”李沧海想起昨夜之事,狐疑的问道。

薛萱略感羞涩的道:“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跟踪公子,还望公子勿怪。”

“跟踪我?”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薛萱见他神色有异,急忙说道:“公子放心,我对公子绝无恶意。只是在洛阳时,夜逢公子被人所掠,担心公子遇险,这才一路尾随至此。”

李沧海这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躺在街口,原来是被薛萱给救了。算起来,这已经是薛萱第三次救他性命了。

想到这里,李沧海对着薛萱行了一礼,认真的拜道:“姑娘三番两次相救,李沧海铭感五内,请姑娘受我一拜。”

薛萱急忙扶住他,说道:“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李沧海一抬头,正好与薛萱四目相对,薛萱俏脸突然泛起一阵微红,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沉默了片刻后,李沧海率先打破了尴尬,他摸着鼻子道:“薛姑娘一直跟随在下,想必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吧?”

薛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稍一沉思,点头道:“既然公子猜出我之来意,那我也不必有所隐瞒了。不错,我暗中保护公子,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李沧海心中明了,他淡淡的道:“薛姑娘想必也是为了‘武皇宝藏‘而来吧?”

第七十九章 蹊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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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薛萱竟摇头否认,她幽怨的看了李沧海一眼,幽幽的道:“难道在公子眼中,我是那种贪财好利之人吗?难道就不能为了公子而来?”

这话说的颇为暧昧,李沧海一时间愣住了,心中暗道:我靠,该不会她喜欢上我了吧!不过转念一想,他瞬间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问过狄晴有关薛萱之事,薛萱乃是江湖上公认的美女,其来历神秘,武功高深莫测,也不知有多少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为博她一笑而费尽心机。

像这般天仙似的人物怎会喜欢上他这个粗人?除了破案,他可是一无所长啊!

李沧海的心思瞬间翻腾了起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急忙止住胡思乱想的念头,笑道:“薛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粗人,不敢妄加猜测,姑娘还是直说吧。”

薛萱咬了下丰满的红唇,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跟着公子的原因就是想查出‘地鼠门‘弟子的下落。”

“地鼠门弟子的下落?他们不是在洛阳大牢么?”李沧海略感诧异的问道。

薛萱叹了口气道:“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可后来发现关押大牢里的地鼠门弟子忽然消失,就连何萧也不知去向。”

“可能是他们提前离开了牢房也说不定。”李沧海猜测道。

薛萱却异常坚定的摇头,她秀眉微簇着道:“何萧若是逃离大牢绝对会与我联络,最奇怪的是,他们是在我们见面那晚所消失的。”

李沧海认真的听着,他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与薛萱交易的当晚,何萧等人就不见了踪影,可此事为何没有听梁修说过?

何况,何萧手握画卷,是被当作重犯看守。如果是他越狱,断不会无人知晓才是。

犯人越狱,这可是大事件,狱吏绝不敢隐瞒不报。

李沧海想来想去也只想出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何萧贿赂了狱吏逃了出去,要么就是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被人给弄了出去,而且此事梁修一定知道,但是却隐瞒了下来。

根据薛萱的描述,第一种推测可以否定,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梁修为何要隐瞒此事?何萧他们又去了哪里?李沧海却毫无头绪。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沧海有些不解,既然薛萱是为了调查何萧等人失踪之事,又怎么会跟踪他来到落凤集?

薛萱从衣袖间拿出一枚护身符,说道:“这是摸金校尉所佩戴之护身符,是我在狄公墓处所发现的。”

“你下过狄公墓?”李沧海有些迟疑的问道。

薛萱摇了摇头,凝重的道:“这是我在狄公墓周围所找到,并没有下到墓里。此符乃摸金校尉贴身之护符,他们定是下到了墓中。”

李沧海翻来覆去的看着护符,沉吟道:“看来他们也好是去寻找宝藏去了。”

薛萱摇了摇头,凝重的道:“何萧乃地鼠门老手,留下这符就是为了告诉我,他们遇到了危险之事。”

李沧海在心中琢磨了起来,何萧等人无故失踪,却跑进了狄公墓下面的密道,难道他们是跟着‘逆鳞玄武‘之人进入的墓道?可还没进到墓里,何萧又怎会遇到危险而留下线索?

想着想着,李沧海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的脸色瞬间起了变化。

“怎么了?”察觉李沧海脸色异常,薛萱问道。

李沧海心中虽有了些想法,但却只是猜测,他稍作沉思后道:“我想到一些可能,不过这其中还有许多可疑之处,现在还不能说。”

薛萱没有说话,她看着李沧海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相信公子,如果这个世上有人能够解开宝藏之谜,必是公子无疑。”

李沧海笑了笑,地鼠门和‘逆鳞玄武‘已经抢得先机,即使不为了宝藏,为了陷入其中的慧光和尚他也要全力破解谜题。

摸着怀中藏宝图,李沧海越想越是奇怪,这么奇特的藏宝图,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看的懂的,更何况宝图真正的意义他已经解开。

他不相信有人能够看的懂原本杂乱无章的图案,这藏宝图有点像提示图案。

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只是线索,并非真正的藏宝图。

这藏宝图的真正秘密,可能就是为了与石碑上的字迹重叠,突出‘凤‘字的外围偏旁。

可这外围偏旁又是何意,他却是一头雾水。

“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薛萱见他陷入沉思,犹豫了几次才开口问道。

李沧海觉得既然自己和她达成了合作关系,就不应该有所隐瞒,于是便将事情前因后果对她说了一遍。

薛萱听完后也陷入了深思之中,她所知道的消息比狄晴要多上许多,听李沧海说完,她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大的漩涡。

不管是地鼠门还是李沧海,都陷在这个漩涡之中,难以挣脱。

薛萱惊讶于整个事情的诡异,同时也惊讶于李沧海神乎其神的破案手法,从毫不起眼的蛛丝马迹,竟一直查出‘逆鳞玄武’的夺宝之事,这等智慧便是放眼天下恐怕也很难找到第二人。

薛萱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她想了片刻后,说道:“公子认为藏宝图是假的?”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写有‘鳯’字的拓本,沉吟道:“这图是真的,不过应该不是完整的藏宝图。”

薛萱听的有些糊涂,不过在李沧海的解释下,她很快便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

“宝藏若真是藏在这附近,落凤集应该会有相应的传说才是,公子莫非没有调查过?”薛萱好奇的说道。

薛萱的话仿佛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落凤集外的那片林子,以及诡异阴森的幽冥地界。

“心怀不轨者,死!”

耳边响起那‘鬼影’所说的话,李沧海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某些重点。

他来到此落凤集,不过是为了找到宝藏入口,此事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知情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第八十章 于彼高岗

那‘鬼影’的话,则明显表明着他知晓李沧海是前来寻宝,这才突下杀手。

想起深埋地底,阴森诡异的重重鬼楼,李沧海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道,这宝藏和鬼楼有所牵连不成?”李沧海在心中暗自想道。

“公子,公子?”薛萱见他满头冷汗,急忙轻声喊了几下。

“薛姑娘,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李沧海脸色凝重的说道。

“公子有何事,但说无妨。”薛萱眼含笑意,柔情似水的说道。

李沧海一双眼珠子咕噜乱转,他扫了眼周围,忽然伸出右手按在了薛萱的胸上。

没错,就是薛萱的左胸上!

薛萱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她呆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身体才剧烈的发起抖来。

“下流!”

薛萱的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她又羞又恼,抬手一掌拍在了李沧海胸前,直接将他拍飞了数丈。

李沧海只觉得胸口好像被铁锤给重击了一下,痛的他张口喷出一片血水,紧接着直接撞到了破庙门前的歪脖子枯树,疼的他险些晕了过去。

薛萱浑身发抖,她看着李沧海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薛萱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

她眼中噙着泪水,充满着无尽失望与哀怨,她一步步走到李沧海跟前,素手猛地扬起,对着他便拍了下去。

李沧海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等了半天,却发现薛萱的手掌并没有拍下来,而是停在半空。

“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薛萱始终没能下得了杀手,她咬着嘴唇,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随后消失在了拐角。

“薛……薛姑娘,误会,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啊!”李沧海爬起来,脸色讪讪的大叫道。

“误会,真的是误会啊!”李沧海耷拉着脑袋,使劲甩了甩右手,郁闷的直吐气。

而在破庙不远处的倒塌土房后,两双眼睛正紧盯着他。

“这小子还真是色胆包天啊,竟然连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琴魔’,也敢调戏,啧啧。”

“嘿嘿,谁说不是呢,不过看薛萱的身材,就让人有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啊!”

“走,将此事回禀左使。”

两个隐于薄雾之中的黑衣人,在土房后窃窃私语了一阵,随后消失了身影。

两人离开后,李沧海嘴角忽然上扬,眼中精芒内敛,对着土房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便急忙赶回了客栈。

客栈之中,狄晴已经起床,李沧海顾不得和她解释,拉着她便往外面跑去。

此时朝阳未升,天色一片凄蒙,两人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翠云峰。

翠云峰高有百丈,登高远望,伊洛二川之景尽收眼底,乃是‘洛阳八景’——邙山晚眺的最佳赏景点。

前来邙山观景之人,大多数都会选择翠云峰,携三五好友,或提笔赋诗,或饮酒作画,可谓指点江山,肆意逍遥。

然而,却很少人选择在清晨前来观景,是以翠云峰上并无行人。

两人爬到山顶之时,云海之中已经翻腾起万道金光。

李沧海爬到一处最高点,认真的在山顶上寻找了起来,在山峰东边发现了一块丈许方圆的巨石。

巨石突兀的矗立在山峰之上,周围稀稀落落的生长着几颗梧桐树。

“找到了!”李沧海难掩兴奋之色,低声道。

狄晴从一上山就看着好似猴子般上蹿下跳的李沧海,觉得很是好玩,她好奇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破解宝藏之谜的关键!”李沧海掐算着时间,眯着眼睛说道。

狄晴顿时睁大了眼睛,她吃惊地道:“你说你找到了破解宝藏之谜的方法?”

她所知道的线索,与李沧海所知基本相同,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图案与狄英说的几句诗的意思,而李沧海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破解谜题的关键,这简直不可思议。

李沧海带着狄晴走到那块巨石处,对她解释道:“还记得你二哥说的那几句诗么?”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哀于邙也,痛乎其殇,翙翙其羽,而受命长。”

狄晴点头,她这几天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就连睡觉做梦都会梦到,又怎会记不得。

“可那又如何?”狄晴一脸不解。

“我原本也想不通其中含义,直到我听说这翠云峰有梧桐,便想通了一切。”李沧海眯着眼睛看着东面翻滚的云海,顿了顿,说道:“前四句话的意思,是要找到能够看的到朝阳,同时又有梧桐树的高山。只有找到对了地方,才能破解其中关键。”

狄晴扫了眼周围,这块巨石所在之处,确实是符合诗中所说,可这周围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异常,这让狄晴很是纳闷。

“这周围只有一些山石枯木,难道谜题的关键就在这里?”狄晴指着周围碎石,狐疑的问道。

李沧海目不转睛的盯着东方云海,旭日的微芒透过云海,折射出一片犹如琉璃般瑰丽的景色。

随着云海涌动,一轮红日自云海之中探出,霎时间金光万道,照遍寰宇。

“啊呀!沧海,快看石头!”狄晴忽然惊呼了一声。

李沧海低头看去,发现随着日出,两人所站的巨石上,竟然出现一只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看起来仿佛是只展翅翱翔的大鸟,从形状来看,似乎是只凤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影子开始出现变化,由鸟尾至鸟身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但鸟影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在石面上留下了一高一低,呈环抱装的翅膀影子,这影子停留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才彻底消失。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李沧海看着地上翅膀影子,忽然想通了所有的事情,他顿时兴奋的连连大笑起来。

“你明白什么了?”狄晴有些纳闷,方才她抬头看过,天上根本没有鸟飞过,这影子是从何而来?

李沧海难掩激动心情,解释道:“这鸟影其实是利用这些梧桐错落有致的树影,以及凹凸不平的石面所形成,并非是真正的鸟影。这些梧桐树表面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在某种角度的光线照射下,就会出现影子,这些影子映在石面上,与石面凹凸不平的表面形成互补,就会出现我们所见到的鸟影。”

第八十一章 凤凰展翅

狄晴瞪大双眼,她瞅了瞅那些梧桐枯树,不可思议的道:“还有这等奇事?”

“这些梧桐乃自然生成,却能够与这石块形成这等奇观,真可谓是巧夺天工啊!”李沧海忍不住赞叹一声,他想,留下这几句诗的人,或许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处所在,也或许同样如他这般感叹天地之力,远非人力所能为也。

同时,李沧海也暗自庆幸自己抓住了时间,这几株梧桐树生长在高山之巅,饱受风吹雨打,已逐渐开始凋零,甚至在地上的倒影都出现了变化偏差。

天知道这些梧桐何时会枯死?也许是明天,也许还能再坚持个几十年,但其倒影只会出现更大的偏差,后人若想破解其中谜团,难上加难。

“可是这影子又有何奇怪之处呢?”狄晴还是想不通,这和宝藏之谜有什么关系?

李沧海平复了下心情,说道:“凤凰由梧桐树影所形成,落于高岗之上,这里才是‘落凤’之处。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翙翙其羽,而受命长’,这两句的意思,直到看到这鸟影,结合两份‘鳯’字拓本,我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狄晴眼睛一亮,急忙充满期待的问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可是困扰了她几天,再不解决,恐怕她非想疯了不可。

“这几句诗,最重要的一句就是‘翙翙其羽’,不过要想真正参透其中深意,还需这两样东西。”李沧海从怀里拿出两件‘鳯’字拓本,放在地上重叠了起来,只留下一个部首。

“这上面是说‘鳯’去鸟而余翅,而我们方才所见则刚好印证这其中深意,意思很明显,就是所有的关键就在这翅膀之上。”李沧海用手指在部首上划了一下,手指重重的按在了部首之上。

狄晴愣了下,她总算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其实根本没那么复杂,纯粹就是文字游戏。

如果将‘鳯’字看作是一只鸟,那么外围部首就是鸟的两个翅膀。再加上‘翙翙其羽’,就是扇动翅膀之意,其含义也就不言而明。

她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李沧海摇头道:“越是简单,才越是会让人产生疑惑。没人会相信,藏宝图会如此简单,自然不会有人往字面上去理解。”他停顿了下,眼中露出一股赞叹之色,接着说道:“能够解到这一步,其实是我们遇到了很多的偶然,否则即便是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也解不开其中关键。”

李沧海在心中暗自感慨,留下藏宝图之人,深谙人性惊疑不定之弱点。不管是‘鳯’字宝图,还是诗句箴言,其实深意相同,都是为了说明同一个结果。

两者看似结果相同,但又相辅相成,少了任何一种方式的佐证,都会让人陷入迷茫之中。

“可是这两个翅膀又是何意?难道是说宝藏藏在烤鸡翅的地方?”狄晴灵光一动,俏皮的说道。

李沧海哂然一笑,他爬到翠云峰最高点,举目四望了起来。

邙山山脉绵延,在风水中属于龙脉九势中的‘回龙脉’。

其势自黄河而起,绕洛阳而回,形成怀抱洛阳之势。

‘回龙脉’又有往复循环,生生不息之像,是以洛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而邙山则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

李沧海对风水并不甚懂,但好在他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是个书呆子,涉猎甚广,对于风水倒也颇有几分研究。

洛阳城以南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河水自西而东,绕过洛阳城,自两座山之间贯流而去,犹如一道天然门阙。

他远眺河流,发现河流两边的山脉,正好呈现出‘凤凰展翅’的势态,而翅膀怀抱的相交点,则是河流经过的那道山。

李沧海对洛阳并不熟悉,于是向身边的狄晴询问:“晴儿,那里是何处?”

狄晴生于洛阳,对周边颇为熟悉,她顺着李沧海手指方向看去,说道:“那条河就是伊川,伊川两边就是香山和龙门山了。”

“龙门不墨千秋画,伊水无弦万古琴。”李沧海低声念诵了几下,似乎想通了其中谜题,他长舒了口气,说道:“宝藏,原来就藏在龙门山下。”

狄晴不解地看着他,神情愕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在龙门山下?”

“伊川两边山脉,正是‘凤凰展翅’之局,方才的影子你应该还记得吧,两个翅膀一上一下呈抱物状,而‘凤凰展翅’之局与方才影子极为契合,其相交点正是龙门山。”李沧海指着远处两座山,对她解释道。

狄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眯着眼睛,兴奋地道:“既然如此,咱们快些去寻找宝藏吧!”

李沧海虽解开了宝藏之谜,但心中却丝毫不见开心,反而眉头拧了起来。

狄晴见他神色有异,急忙问他发生何事,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李沧海指着远处山脚下的落凤集,忧心忡忡地道:“晴儿,还记得我们曾经陷入一个迷阵之中么?”

“当然记得。”狄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迷阵就是宝藏的入口,而所谓的宝藏其实就是我们之前进过的‘幽冥地界’。”李沧海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狄晴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起来,她想起在‘幽冥地界’之中的所见,背上就一阵发冷。

“这……怎么可能?龙门山距离落凤集相隔数十里,它们之间怎么会有关系?”狄晴身体轻轻发抖的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其实,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落凤集郊外怎么会有奇门遁甲?这分明是想掩饰什么,可惜之前我一直将心思放在破解谜题上面,却忽略了这最不寻常的疑点。”

“可是,如果迷阵真的是宝藏入口,那么那些线索的岂非没有意义?”狄晴想不通,既然迷阵是宝藏入口,为何会留下的藏宝图,以及诗句箴言都未曾提及,而是带着他们绕了这么大一圈。

看着远处的龙门山,李沧海沉吟道:“恐怕这就是其中高明之处,奇门遁甲迷阵,与龙门山相隔较远,既然知道宝藏很有可能就在龙门山下,寻宝之人就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入口就在龙门山,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数十里外的迷阵。‘声东击西’,这的确是一种很高明的障眼法。”

狄晴听懂了他的话,可是她依旧有些担忧:“龙门山与迷阵相隔数十里,你怎么确定那里真的是入口?倘若你猜错了,岂不是会像上次那般被困?”

李沧海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晴儿,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从迷阵,走了许久才走到幽冥地宫的吧?龙门山与迷阵地面上看虽相隔甚远,但地下恐怕并非如此,或许是因为两者之间拥有捷径的缘故吧?”

将狄晴的手抓在手里,帮她揉了揉,李沧海说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这些都是我的推测,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可行性,惟今之计只有再进一次‘幽冥地界’,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我所猜。”

狄晴感受着李沧海手中传来的温暖,她慌乱的心很快平静了下来。

“真的……要再进入那鬼地方么?”狄晴瞥了瞥嘴,怕鬼的念头还没有消失。

“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李沧海揉了揉她的手,温柔的道:“晴儿,这次我要一个人去,你在落凤集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第八十二章 再入幽冥

在他看来,不管狄晴武功多高,始终是个怕鬼,偶尔会犯迷糊的小女生。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打算,独自一人去面对‘逆鳞玄武’。

狄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异常坚定的摇起了头:“我要和你一起去。”

李沧海还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他的嘴巴就被狄晴丰润柔软的红唇所堵住。

一瞬间,李沧海有种浑身酥麻的感觉。

他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搂住狄晴的腰肢,然后亲吻了起来。

两人红唇相对,亲吻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沧海,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去哪,我就去哪。”狄晴擦了下嘴角口水,认真的说道。

李沧海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眼中温热,一把将狄晴搂在了怀里。

离开翠玉峰,回到落凤集,两人再次来到那片诡异的林子。

“晴儿,再进入阵中,我怕很难再出来,你可想好了?”李沧海眉头紧锁,心中还是希望能够劝狄晴留下来。

狄晴望了眼薄雾弥漫的树林,语气异常坚定道:“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李沧海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他抓着狄晴的手,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再闯他一闯。”

两人有了之前经验,遇到鬼打墙也不再惊慌,不过如他所想那般,‘奇门遁甲’的格局再次发生了变化。

两人在迷雾中兜兜转转了两个时辰,李沧海才学着之前那般,蹲在地上推演了起来。

这次的格局似乎复杂许多,李沧海足足用了半天时间才推算出‘生门’所在。

就在此时,林中忽然想起一阵惨叫声。

那声音犹如隔着重重迷雾,听不真切,却不绝于耳,加上到处耸立的坟茔,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狄晴早已将长剑拿在手中,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李沧海听到那叫声,脸色忽然一沉,拉起狄晴就往迷雾中跑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跑出了诡阵,再次来到了刻有‘鬼门关’的悬崖边。

对于此地轻车熟路的两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跨过石桥,往宫殿群方向走去。

可是,当他们来到生满彼岸花的广场时,两人立即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地血腥。

李沧海看着那些彼岸花,花盘鲜红似血,他略一思索便蹲下看了看。

这一看,却让他吃了一惊。

彼岸花的花盘上,竟真有鲜血滴落!

他急忙后退了几步,用防身长剑挑起彼岸花的花丛,在花丛下两人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尸体身上缠满根茎,已看不出人样,那些根茎犹如吸管一般,吸收着尸体血液。

狄晴看到这里,胃里突然一阵难受,跑到旁边就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尸体血肉模糊,可谓是惨不忍睹。

狄晴也见过不少尸体,但像眼前这般如此恶心兼恐怖的尸体,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李沧海也感到有些不适,他用长剑划断一些根茎,看到尸体脖子上耷拉下来的护符,他瞬间就猜到,此人是地鼠门之人。

“看来地鼠门找到了这里,却遇到了危险。”李沧海沉声说道。

狄晴吐的苦胆都要出来了,听李沧海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奇怪了起来。

“地鼠门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宝藏已经被他们找到了不成?”

李沧海摇头:“这个暂且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没有猜错,宝藏确实是藏在这‘幽冥地界’之中。”

“沧海,你说慧光大师会不会遭遇了不测?”狄晴尽量扭过头,让自己不去看那面目全非的尸体,不无担忧的问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黝黑的山洞,沉声道:“慧光大师应该不会有事,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说着,李沧海牵着狄晴的手,走进了山洞。

这山洞两旁狰狞的雕像上,沾着不少血迹,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重。

出了洞口,两人瞬间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奈何桥上,到处是残肢断臂,血污遍地。

还有一具尸体,半个身子被掏空,就那样半耷拉在桥面上。

狄晴脸色惨白,拼命的忍着呕吐的**,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沧海身后。

李沧海看了下那尸体,同样是地鼠门之人。

看情形,应该是他们遇到了怪事,慌不择路的跑到这奈何桥,却没想到河水里会有‘蜃鱼’,以至于死在了‘蜃鱼’口中。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李沧海对‘蜃鱼’有所了解,他对狄晴交代了几句,然后飞快的冲了过去。

这石桥长有十米,似乎一走人,就会惊动‘蜃鱼’。

李沧海抱定决心,不去理会‘蜃鱼’的蛊惑,他闭着眼睛,嗷嗷直叫的冲过了石桥。

他刚睁眼,想招呼狄晴过来时,却发现狄晴已经在他身边。

李沧海这才想起,狄晴的轻功身法,独步天下。

“呀,沧海,你看这里!”狄晴忽然发现了什么,急忙喊道。

李沧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块低矮石头上,被人用石头刻了个‘卍’字符号。

李沧海心中一动,欣喜地道:“这是慧光大师留下的记号,看来慧光大师并没有遭遇不测。”

黄泉路上有慧光留下的记号,那就说**光曾来到过这里,甚至可能走出过‘鬼门关’石桥。但因为某种原因,他并没有找到出口,于是又回到了此地,并留下了记号。

两人振奋精神,顺着慧光留下的记号一路走去。

他发现,慧光的记号竟是往秦广王殿而去,对于这座诡异的大殿,李沧海始终有着不好的感觉。

不仅是因为里面的雕像与几桩命案相似,更是因为,他在后院之中遇到过的诡异之事,他至今想不通自己当时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总之充满了诡异。

宫殿霭霭,隐藏于浓雾暗岚之中不见其形,犹如一尊匍匐在深渊上的猛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进入秦广王殿,就算是踏进了阴曹地府的大门。

秦广王殿内,还是一如既往。但是经过几桩命案之后,石像似乎显得更加狰狞可怖,行走其间,仿佛能够听到石像发出的‘桀桀桀’鬼叫声。

第八十三章 赤霄红莲

狄晴脸色忽青忽白,她咬着嘴唇,死死的攥住李沧海的手。

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因为她攥住李沧海的手心全是汗水。

李沧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松下来,两人便手牵着手穿过秦广王殿,往后面走去。

常言道十殿阎罗,这里自然也有十座殿堂,而且一座比一座高,宫殿重重,似乎直达天际。

两人小心翼翼地顺着隐藏于枯树下的羊肠小道走去,很快便来到那口井边。

自从上次在这里出现幻象之后,李沧海对这口井就充满了忌惮。

此时,树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沙沙’声响。

听到这种声音,李沧海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种沙沙声,好像是某种动物在地上爬行时的声响,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异常刺耳。

嘶嘶~

忽然,一条巨蟒窜了过来,那巨蟒张口血盆大口,对着李沧海就咬了过去。

狄晴见李沧海竟然不闪不避,而是在那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她情急之下,狠狠地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

李沧海哎呦一声,直接给踹了地上,而就在那一刹那间,巨蟒正好咬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李沧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呆了一下,突然神经般的骂道:“他娘的,我还以为又是幻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巨蟒一击扑空,立即将蛇头对准了狄晴。

比碟子还要大上一圈的蛇头竖了起来,狰狞的蛇头上,两只蛇眼闪烁着冰冷凶光,死死的盯着狄晴。

动物的直觉比人类要敏锐,同样两人,这条巨蟒很敏锐的感应到,谁更具有危险性。

嘶嘶~

那巨蟒的三角眼冒出猩红凶光,继而闪电般的攻向狄晴。

李沧海大惊失色,他生怕狄晴受伤,猛地扑了过去,死死的抱住了巨蟒的身体。

巨蟒察觉到身体被敷,立即调转蛇头,长长的蛇身顿时将李沧海给卷了起来。

狄晴骂了声笨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巨蟒,还要上去送死。

狄晴抽出适才李沧海掉下的长剑,明晃晃的秋水长剑自空中划过一道寒芒,猛地斩到巨蟒身上。

然而,那巨蟒并没有被直接斩断,反而是她手中铁剑竟崩成了两截。

李沧海被裹在蛇身里面,巨蟒不断收缩,他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的声响。

眼看着铁剑成了两半,李沧海心想,这下才真的完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意识也已经模糊,他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重生活命。

就在他眼珠子上翻,口吐白沫之际,一道犹如飞瀑流泉般的剑光自他眼前猛然划过。

紧接着,一颗狰狞的蛇头冲天而起,李沧海顿时被喷了一脸的滚烫血水,而缠绕在他腰间的蛇体也软了下来。

李沧海急促的喘了口气,他抹掉脸上血污,愕然看到狄晴手持一柄锋利异常的宝剑,俏脸冰冷的站在原地。

此剑剑身锋利异常,剑柄处似莲花绽放,锋利的剑身上散发着淡淡煞气。

他听狄晴说过,此剑名为‘赤霄红莲’,乃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时所用之剑,后历经战乱,此剑杀人无数,煞气逼人。

后被她师傅寻到,以精金之术重塑其形,并放置于道门圣地数十年,消其煞气。

但具其师傅所说,此剑凶煞之气甚重,出剑必见人血,否则无法还剑入鞘。

所以,狄晴从未用过此剑。

此番前来寻找宝藏,狄晴为防万一才将此剑带上,但一路上也是放在剑匣之中,背在身后。

而今,狄晴为了救他,不得已让‘赤霄红莲’重见人间。

“晴儿,你……没事吧?”李沧海见她脸色发白,急忙问道。

初次使用‘赤霄红莲’,她似乎难以控制剑身煞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右手持剑,左手凝聚真气,自剑身奋力一抹,噌的一声,剑身上散发的煞气顿时被压制了下去。

“我没事,不过这把剑……。”狄晴秀眉微蹙,她思忖了片刻,觉得没必要让李沧海担心,便转移话题道:“这蟒蛇鳞甲坚实,普通刀剑很难伤其分毫,幸好‘赤霄红莲’削铁如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沧海也觉得奇怪,他擦了擦身上腥臭的蛇血,用脚踢了下硕大的蛇头,他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条‘蜃蛇’!”

李沧海涉猎甚广,对于奇闻轶事颇为了解,他看着蛇头忽然想起,古籍上所说。

相传,这种‘蜃蛇’是‘蜃龙’的直属后代,以‘蜃鱼’为食,其额头上结出的‘蜃珠’,乃无价之宝。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这条‘蜃蛇’头上并没有‘蜃珠’,不过这蟒蛇头上倒是有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凹陷,似乎原本生出的‘蜃珠’被人给掰断弄了去。

李沧海这才明白,难怪上次来时会出现那么多幻象,原来全是这‘蜃蛇’在搞鬼。

不过这次,这蜃蛇头上的‘蜃珠’被人弄走,反倒没能力施展幻术,却仍然差点要了他的命。

“看这‘蜃蛇’额头上的伤势,似乎不久之前才被人取走‘蜃珠’,难道是慧光大师所为?”李沧海略感诧异地道。

狄晴脸色忽青忽白,她握着剑柄的右手不断发抖,却又怕李沧海看到,便将右手放在了背后,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快去寻找慧光大师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这‘幽冥地界’鬼气森森,多待一秒就多一分的危险,还是赶紧找到慧光大师,然后找到宝藏离开这鬼地方为好。

两人穿过枯木林,面前竟出现一片巨石林。

石林高耸,层层叠叠,犹如迷阵一般。

李沧海只看了一眼,他就看出了石林是以九宫之势所排布。

两人对视了一下,随即手牵着手走入了石阵之中。

九宫者,‘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奸,六八为足,五居中央。’

再分别配之与五行,依其生克制化,便可找到出路。

可这个阵型却似乎有些古怪,俩人在里面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别说出口了,就连入口在哪也不得而知。

第八十四章 石林熊罴

“沧海,我总觉得这石林有古怪。”狄晴右手持剑放在身后,秀眉微蹙,脸色凝重的说道。

李沧海也察觉到了这点,自从踏入这石林,他就觉得有双眼睛在他背后,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晴儿,你能不能飞到石头上去看一下,确定我们现在大概是在什么方位?”李沧海稍一沉思,对狄晴说道。

这石林之中晦暗不明,加上两人在里面兜兜转转,一时间竟迷失在了里面。

李沧海虽对‘奇门遁甲’有些了解,但那毕竟是在能辨别方向的情况下,才找到的出路。

这鬼地方雾气弥漫,不见天日,一旦陷入其中,不明方向的话,恐怕很难走出去。

狄晴点了点头,脚尖自地上一点,直接纵身飞到了上去。

她眯着眼睛扫了圈四周,发现周围浓雾弥漫,根本难以辨别方向。

看了好一会儿,狄晴终于发现左前方的浓雾后,似乎有火光闪烁,她辨认了下方向后,叫道:“沧海,我找到火光了,就在左前方,应该是第二重宫殿。”

狄晴眯着眼睛又确认了一下,等着李沧海的回应,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动静。

狄晴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急忙纵身跳了下去。

四周一片安静,李沧海却不见了踪影,好像整个人突然消失了一般。

狄晴顿时心慌了起来,她急忙大声喊了起来。

“沧海!李沧海!你在哪里?”

可喊了几声,除了阵阵回音之外,根本听不到回答。

狄晴有些慌神,她急忙在石林之中找了起来。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狄晴急忙跑了过去,可眼前所见却是让她陷入了崩溃之中。

只见一头人形怪物,正在啃食一条血淋淋的人腿,而地面上则是一滩碎尸。

狄晴看着残肢上的衣衫,与李沧海所穿极为相似,她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沧……沧海!”狄晴一双杏眼充盈着泪水,她身体不断发抖,竟吐出一口血水。

呆呆地看着地上残肢,李沧海的样子不断在她眼前出现,狄晴心中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说好的,你要娶我的,可是为何要离我而去……。”

“你说过,等我们回到洛阳就成亲的……你说过,要和我白头偕老,生一群娃娃的。”

……

狄晴喃喃自语,她脸色苍白如纸,泪眼婆娑,仿佛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打击。

那人形怪物发现了狄晴,随手丢掉啃了一半的人腿,眼中血光闪烁,嗷吼一声对着狄晴冲了过去。

狄晴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仿佛没有看到危险临近。

吼~

一声厉吼,人形怪物硕大的手掌,立即对着她拍了下去。

巨大的手掌带起沉重的风声,眼看即将拍到狄晴脑袋上时,狄晴眼中忽然闪过一股凌冽杀意。

哧~

随着一阵血液喷出的声音,那人形怪物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赤霄红莲’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不断的抖动着,发出一阵剑吟声,似乎迫不及待的打杀四方。

咚、咚、咚

几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自石林后面,又走出三头同样的人形怪物。

这些怪物比人类要壮硕的多,身上穿着盔甲,脑袋上也扣着铁盔,只有两双血红的眸子和长满犬齿的嘴巴露在外面,看起来甚是可怖。

这些怪物对着胸膛一阵猛捶,然后疯狂的冲向狄晴。

“你们这群肮脏的怪物,我要你们给沧海陪葬!”

狄晴心中杀意上涌,眼神透出一股冰冷的光芒,手持‘赤霄红莲’直杀了过去。

却说李沧海从昏迷中醒来,他摸着肩头几道深深的伤痕,疼的他猛抽了几口冷气。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石林之中,而是躺在一处阁楼上,这阁楼上放着不少古籍,似乎是座藏书楼。

他背靠书架,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当时情形。

在石林之中,他让狄晴上去观察方向。

就在那时,从石林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怪物,猛地将他扑到在地。

他用尽全身力气,与那怪物在地上厮打,竟一路滚到了石林之中。

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石林是呈凹陷状,犹如一个太极图,而真正的出路就是贯穿其中的‘s’线条。

不过,此时为时已晚,他被那怪物狠狠拍了一巴掌。

他脑袋一扭,那巴掌顿时拍空,直接将一个人头大小的石块给拍成了粉碎。

李沧海险些吓尿了,那怪物的攻击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他不禁庆幸自己反应灵敏,否则脑袋瓜子非给拍碎不可。

扭打之间,他发现那怪物似乎是熊罴之类的生物,生性暴虐,力量奇大。

仅仅挣扎了盏茶时间,他便被那怪物一巴掌拍在肩头,险些将他肩胛骨给拍成了粉碎,疼的他口吐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依稀间,他似乎听到狄晴焦急的喊声,他想说话,但喉咙里挤满了血水,根本说不出话,之后便没有了知觉。

“你醒了?”一句淡淡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朵。

“谁?”

李沧海谨慎地抬起头,原来空荡的阁楼门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你是谁?晴儿呢?晴儿在哪儿?”李沧海盯着那身影,急切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那人背着双手,声音依旧冷淡的说道。

李沧海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此人知道他是借尸还魂的不成?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眉头一拧,谨慎地问道。

那人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淡淡地道:“真正的李沧海不过是个胆小怕事,一事无成的书呆子,而你却连破几桩命案,心思之缜密令人刮目。你不是李沧海,你究竟何人?”

李沧海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重生之事被人知道了呢。

吃力的挪了下身子,他盯着那人,冷冷地道:“既然你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死过一次。经历过死亡洗礼的人,性情自然会有所改变。”

李沧海这番话说的随意,但在那人听来,却是暗藏深意。

第八十五章 各怀鬼胎

“你觉得我会相信如此拙劣的借口?”那人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罢了,既然你不说,我也没必要再问。”

李沧海也懒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对方爱认为他是谁就是谁,他现在担心的是狄晴的安危。

“少他娘的跟我废话,你到底是谁?晴儿呢?”想到狄晴,他顿时忧心忡忡了起来。

那人走了过来,李沧海这才看清,此人戴着一只斗篷,脸上带着半块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极了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侠客。

“我只救了你,并没见到其他人。”那人淡淡地说道。

李沧海紧紧的盯着他,觉得对方并没有说谎,他心中顿时担忧了起来。

吃力的站了起来,他颤巍巍的对那人一抱拳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告辞。”说着,他就要迈着步子往楼梯走去。

“你要去哪里?”

“回到石林,去救晴儿。”李沧海一瘸一拐地走到楼梯处,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这样回去,根本就是送死。”

李沧海愣了下,他眼中闪过狄晴精致的脸庞,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这是我许给她的承诺。”

看着李沧海一瘸一拐地走去,那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了李沧海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死也要死的有价值,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说的那位姑娘已经逃离了石林?石林之中危机四伏,如果你死在了里面,你让那位姑娘如何活下去?”那人浑身鼓荡着真气,挡住了李沧海前行的步伐,他瞥了眼阁楼外黑压压的环境,接着淡淡地说道:“何况,你还不能死。你忘了此行的目的了么?”

李沧海的眼角顿时抽搐了下,他停下脚步,冷冷地盯着那人说道:“你们地鼠门想借我之手找到宝藏,我劝你们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那人惊咦了一声,他饶有兴趣的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地鼠门之人?”

李沧海抬了抬下巴,用下巴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护符,冷漠的道:“我不是瞎子。”

那人低头一看,顿时哑然失笑。

“阁下心思缜密,我算是领教到了。不错,我就是地鼠门三大客卿长老之一,柳随风。”

“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给我让开。”李沧海声音冰冷的道。

柳随风淡淡一笑,道:“除非你打的过我,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

“你他娘的到底要怎样?”李沧海气急败坏的骂道。

“帮我找到门人,到时,我帮你一起寻找晴儿姑娘。”柳随风始终保持着淡然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道。

李沧海没好气地回了一声:“那些人已经全死了,要找你找阎王爷找去。”

“何萧,何萧还没死。”柳随风语气坚定的说道。

李沧海忽然愣了下,柳随风坚定的语气让他想起了狄晴,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执着。

沉默了片刻,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柳随风见他同意,也不再阻拦,于是点头道:“我一路跟踪你们二位来到这里,一路上发现了几具门人尸体,却唯独不见何萧的,所以我想何萧应该还活着。”

李沧海眉头皱了下,他盯着柳随风,冷冷地道:“原来你是跟踪我们进来的,地鼠门手段通天,莫非也要靠尾随别人才能来到此地么?”

柳随风哂然一笑,尴尬的挠了挠头:“这‘幽冥地界’外面的奇门遁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解开的,也只有沧海兄这样的天纵之才方能解开啊!”

这称呼从阁下直接变成了沧海兄,这让李沧海觉得好笑起来,不过这后面一句话却是让他很受用。

李沧海高傲的抬起了头,颇为得意的道:“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奇门遁甲’的确非常之难,寻常人只怕一生都难以破解。”

“沧海兄心思缜密,才智无双,令人佩服啊!”柳随风忍不住赞叹道。

李沧海顿时有些飘飘然了起来,之前不开心之事,直接被冲到了九霄云外。

柳随风见他如此骄傲,心中一喜,急忙趁机说道:“我看何萧八成是去找宝藏去了,沧海兄智冠古今,找个宝藏应该不在话下吧?”

“有我在,没意外,走着!”李沧海拍了拍胸脯,得意的说道。

一拍肩膀,牵动肩头伤势,顿时疼的他呲牙咧嘴了起来。

柳随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给他伤口上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然后撕下一块衣摆给他简单的包扎了起来。

这白色粉末也不知用什么草原制成,倒在伤口上,有一丝凉飕飕的感觉,痛楚顿时减轻了不少。

“柳兄,你有这灵丹妙药也不早些拿出来,我要是不答应你,你是不是打算让我自生自灭了?”李沧海挑着眉毛问道。

柳随风带着斗篷也看不出啥表情,不过从声音听来,还是颇为尴尬。

“嘿……嘿嘿,瞧你说的,咱们既然是兄弟,我又怎会如此小气,方才实在是给忘记了。沧海兄若是喜欢,这瓶‘百花凝冰散’就送与你了。”

说着,柳随风将那雕花瓷瓶塞到了他的手里。

李沧海也不客气,直接往怀里一塞,笑道:“既然柳兄这么慷慨,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颇有英雄相见恨晚之意。

两人都不是笨蛋,反而一个比一个精,他们都知道对方在装,但同时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拆穿对方。

李沧海心知肚明,柳随风会在乎地鼠门那群人的生死才怪。

一座金山和几条人命放在一起,选择哪个结果不言而喻。

柳随风言辞凿凿的说自己为了地鼠门门人而来,这种话恐怕也只有忽悠下三岁孩童了。

所以,柳随风想要找到宝藏,就不能让他出事,恐怕这也是柳随风会救他的原因。

而李沧海深受重伤,在这危机四伏,处处杀机的鬼地方,无人保护也很难活命。

第八十六章 藏经楼

他需要借助柳随风的力量,来保他平安,这样才能活下去,才有机会找到狄晴。

狄晴的能耐他很清楚,按照他对古代武术的了解,如果说他是战五渣,狄晴就是圣斗士,而且还是战斗力爆表的那种,更何况她手中还握有一柄凶器。

只是,他没想到狄晴会误以为他身死,而陷入了疯狂,随时都有可能走火入魔。

“柳兄,这里是何处?”李沧海靠着书架问道。

“此处是‘阎罗王殿’与‘卞城王殿’之间峭壁上的一座两层木楼,你昏迷时我看了下,这里是藏经楼,里面除了藏书再无其他,没有什么危险。”柳随风随口说道。

十殿阎罗之中,阎罗王和卞城王属于第五和第六,也就是说此时他已经来到了第五殿和第六殿之间。

李沧海不禁多看了柳随风一眼,十殿之间各有致命危机,而柳随风却能够带着他连闯三座殿,可见此人武功何其了得。

“藏经阁?这里怎么会弄座藏经阁?难道这些阎君还都是好学之士,弄这么个藏经阁就是为了读书解闷?”

李沧海有些纳闷,他站起来顺手拿起木架上的一套竹简,竹简上落了一层灰烬,轻轻一吹,灰烬顿时四处飘荡。

“咳咳~”

李沧海被灰尘呛的咳嗽了几下,反正两人打算再歇上一会,并不急着走,于是他便端起竹简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禁让他发出一声惊咦。

竹简上所刻乃是小篆,记录的全是两晋之前的事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

“乖乖,这些都是古籍啊!这么多古籍,随便拿出一部,估计都够前世那些搞考古的研究上个十几二十年的。”

李沧海放下这套竹简,然后顺着书架一排排看去。

他发现每排书架下都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布满灰烬,与木架几乎黏成了一体,不细看很难发现。

佛、道、儒、兵、法,医、卜、巫、武、墨。

这些牌子上,竟然涵盖了世间所有的学问!

李沧海有些愕然,他瞄了眼柳随风,发现他正在思考着什么,于是便走到几个架子前面翻了起来。

“唔,武功秘籍,晴儿应该会喜欢。”李沧海从‘武’字架上翻出一个卷轴,卷轴上写着‘南冥心法’,于是便塞进了怀里。

“这么多武功秘籍,可惜啊,我却学不了,真他娘的可惜啊!”李沧海悲天悯人的感慨了起来,他是多么想把这些据为己有,可惜他没有乾坤袋,不能将这些全收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随便又抓了几本秘籍塞在怀中。

不过,让他这么放弃,显然不太可能。

凭借着博闻强记,一目十行的速度,他飞快的翻阅着那些秘籍。

李沧海目不转睛的翻阅着那些典籍,他一目十行的速度简直快的惊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记下多少,但记住一点是一点。

他拿着一套竹简飞快的抖动,用牛筋串起来的竹简很快搭拉了半人高,他看的正入神间,脚下一动忽然被竹简给绊倒在地。

哗啦啦~

一排排书架以多米诺骨牌的方式全部倒了下去,无数古籍纷纷落在了一起。

李沧海趴在倒塌的书架上,顿时愣住了。

“嗯?沧海兄,你这是在作甚?”巨大的动静将柳随风从沉思中惊醒,他诧异的问道。

李沧海尴尬的咧了咧嘴,他按着木架就要爬起来,突然啪的一声,那木架竟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李沧海吓了一跳,他愣了一秒,忽然发现木架竟然是中空的,而断裂的那截里面居然露出一卷布帛。

“沧海兄,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吧。”柳随风走了过来想要将他扶起。

李沧海身子一斜,直接盖住了那截架子,然后用手指飞快的将布帛给抽了出来,塞进了衣袖之中。

“柳兄说的是,我这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柳兄,这么多古籍放在这里,你难道就没有翻开看过?”李沧海在柳随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奇怪的问道。

柳随风扫了眼满屋子的古籍,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是些毫无用处的竹简废纸,翻开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李沧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多的武学典籍,对武林中人那可是至宝一般,他竟然不为所动。如果不是他没有发现其中秘密,就是他的武功高到对那些典籍不屑一顾。

“这武学典籍,你也觉得是废纸?”李沧海随手摸了本武学典籍,神情古怪的说道。

柳随风愣了下,他真的没有发现有武学典籍。他来到这里时曾随手翻过一些古籍,但那些都是治国安民之道,翻了几本之后便以为全部皆是。

此时发现武学典籍后,柳随风急忙在地上翻找了起来。

忽然,从阁楼下传来一股浓烟。

“柳兄,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烟味?”李沧海抽了抽鼻子,疑惑地问道。

柳随风正在翻找武学典籍,他嗯了一声,下意识地说道:“应该是着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他娘的,真的着火了!”李沧海正要拿着一套竹简去看,不经意的回头瞥了下,整个人突然蹦了起来。

柳随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急忙回头看去,这一看,他也跟着蹦了起来。

只见几道火蛇从楼梯处飞来,瞬间燃遍了整座阁楼。

这阁楼全部由木材制成,加上阁楼之中放满了书籍,只要有一丁点的火苗都足以将此处变成火海。

炽热的火焰顺着那些纸张燃烧,仅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两人给围了起来。

柳随风大惊失色,他随手抓了几本古籍塞进怀里,大叫道:“沧海兄,火势太大,咱们快些离开!”

“等……等会儿,等我多抢救几本!”李沧海拼命的往怀中塞着古籍,手里抱着一大摞。

这些可都是古籍啊,先贤心血,怎能如此就付之一炬呢?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阁楼之中浓烟弥漫,柳随风咳嗽了几声,一把拽住正弯腰捡书的李沧海,大叫一声,直接提着他朝阁楼走廊冲去。

第八十七章 幸存之人

整座阁楼此时已经全部烧着,到处都是干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断裂之声,半边的阁楼已经倒塌,那些着火的木架纷纷顺着山体落入无边黑暗深渊。

阁楼之中已无立足之地,柳随风看了下左侧悬崖,那里有座石台,便对李沧海叫道:“沧海兄,快跳过去!”

李沧海顿时傻眼了,那突出的石台距离阁楼有五六米的距离,何况这阁楼又没有助跑的地方,这可是在半山腰上,万一落空了可是要被摔成肉泥的。

跳过去?开什么玩笑啊!

柳随风身上已有火焰燃起,见李沧海在发愣,哪里管他,直接提着他使劲推了过去。

李沧海只觉得身体忽然腾空而起,五六米的距离在他眼中仿佛有几十米远,他发出一阵大叫,刚想骂柳随风下手也不通知一下,便落到了石台上。

顺势在石台上一滚,将身上火苗扑灭,他忙爬了起来。紧接着柳随风犹如鹰隼般飞了过来,他也同样滚了下,扑灭身上火苗,就看到那阁楼整个的坍塌了下去。

李沧海猛不丁的打了个激灵,他感激地看了柳随风一眼,这要是再慢上片刻,就算没被火烧死,也会活活给摔死的。

“柳兄,真是多谢你了。”李沧海抱拳说道。

“李兄,你无恙吧?”柳随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

李沧海如丧考妣的叹了口气,他看着石台上的几套竹简与书籍,苦笑起来:“我是没事,却是可惜了这么多的先贤典籍。”

他自从融合了这具身体原本书呆子的记忆,也多少沾染上了一些书呆子的习性,这么多的典籍被付之一炬,李沧海的心都在滴血。

柳随风也是一脸沉默,他摸了下怀中仅有的两本秘籍,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何不多塞几本。

“典籍没有,可以再写,倘若性命都没了,要再多的典籍又有何用?”柳随风强颜欢笑的宽慰他道。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沧海将为数不多的典籍整理了一下,然后将衣摆撕下长条,将典籍给捆了起来。

“李兄真称得上是视书如命啊!”柳随风见他将典籍捆成一团,然后背在了身上,不禁笑道。

“先贤心血,能保住一点是一点吧。”李沧海叹道。

“真是奇怪,这阁楼建于山体之上,四周并无明火之物,怎会突然燃起火来?”柳随风摸着下巴,很是疑惑地说道。

李沧海灰头土脸,他用衣袖随意抹了一下,看了眼山体上残留的用来支撑阁楼的数十根巨木,沉声道:“火势从下而上,看来是有人在下面放火。”

“这……怎么可能?”柳随风吃了一惊,他锁着眉头道:“我观察过阁楼,除了你我,并无其他人在场,如果是有人放火,我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柳随风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他自信到十丈之内,能够听到钢针落地的声音,他坚信不可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放火。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幽冥地界’阴森诡异,充满着无数未知的可能,就像他之前遇到过的‘蜃蛇’、‘熊罴’,这些都属于传说中的怪物,居然都出现在这里。

何况,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鬼影’。

想到这里,李沧海忽然觉得,这阁楼着火之事,八成会和那‘鬼影’有着关系,说不定就是那‘鬼影’的杰作。

从之前所遇来看,那‘鬼影’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想要在暗中施展个小动作,弄死两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李沧海并没有打算将此事告知柳随风。

“柳兄,我觉得咱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谁放的火,而是如何离开这里。”沉思了片刻后,李沧海忽然愁眉苦脸的说道。

两人所在的石台,悬于半空,往下是深渊,往上则不见其顶。

柳随风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

这阁楼依山而建,对面山上则是‘十殿阎罗’殿。

两座山中间架着一座廊桥用以连通,而阁楼所在这面山上则有着一座悬空栈道,之前他带着李沧海便是由栈道来到了阁楼。

而如今,阁楼被烧,使得栈道也受到一些损毁。

从石台到阁楼的距离是五六米,整个阁楼有三十米开外,也就是说现在从石台到栈道的距离至少在四十多米。

这么长的距离,别说带着一个人了,就算是他自己过去都成问题。

两人陷入了沉默,就在两人无计可施之时,从山上忽然垂下一根麻绳。

“下面的人,快顺着绳子爬上来。”

一阵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山上传下,清晰的传入两人耳中。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咯噔一下,似乎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前来救他们。

两人商量了一下,为防备上面之人,由柳随风先上。

毕竟这鬼地方太过诡异,万一他们爬到一半,绳子被人割断,俩人非给摔死不可。

柳随风武功高强,如果绳子被割断,以他的轻功也不至于被摔死。而且,上去之后还可以牵制上面之人。

李沧海并不担心他会弃自己而去,毕竟柳随风还要靠他找到宝藏。

过了片刻,绳子使劲晃了晃,李沧海收到信号,便拽着绳子往上爬去。

足足爬了半柱香时间,他才爬到了上去。

这是一处山腰,山腰处较为平坦,除了一些乱石之外,再无其他。

李沧海爬上去时,正看到柳随风在和一名满脸污血,身上衣衫破碎的男子交谈。

“沧海兄,就是这位兄弟救了咱们。”见李沧海爬了上来,柳随风急忙说道。

李沧海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双手抱拳道:“多谢兄弟相救,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那男子脸上涂着污血,但仍旧能够看出他脸色惨白,似乎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我……我叫马尚,是地鼠门门人。”马尚身体瑟瑟发抖地说道。

“你是地鼠门之人?”柳随风突然惊叫起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认得我吗?我是三大客卿长老之一的柳随风啊!”

马尚似乎被吓的傻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嚎啕大哭道:“柳……柳长老,他……他们都……死了!”

第八十八章 腾龙伏首

“死了?谁都死了,我问你何萧呢?”柳随风脸色瞬间变冷,他晃着马尚的肩膀厉声问道。

“何舵主他……他不知去向,现在就剩小人一个了。”

李沧海看着马尚,心中升起一丝怜悯。

身处诡异环境,眼见同伴身死,这种压力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住的。

“马兄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等马尚发泄了心中恐惧之后,李沧海好奇的问道。

据他所知,地鼠门等人是从狄公密道来到此地,与此同时还有‘逆鳞玄武’之人。

可这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逆鳞玄武’之人的踪影,反而所见全是地鼠门门人尸首。

难道,‘逆鳞玄武’那些人因为藏宝图不全,而迷失在了密道之中?

可如果这样,那地鼠门等人又是如何来到的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来的,只记得我们是从河边醒来,醒来后就来到了这里。然后……然后……这地方有鬼!”马尚脸色惨白,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他抱着头大叫了起来。

柳随风见状,急忙飞快的在他身上几处穴位点了下,马尚顿时昏了过去。

“看来,他受到不少的惊吓,以至于有些神志不清了。”柳随风叹道。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马尚只记得来到‘幽冥地界’之后的事情,对于之前的事情似乎没有任何印象,想要知道地鼠门突然失踪的原因,恐怕只有去寻找何萧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趁着马尚昏迷之际,便商量了起来。

这一路走来也不曾见到何萧的尸体,这何萧八成是去找宝藏去了,可问题是宝藏究竟在哪儿?

‘幽冥地界’范围极广,‘十殿阎王’殿只是其中一部分,倘若顺着殿层往后去,可能会遇到宝藏,但也可能白走一遭。

这鬼地方阴森诡异,到处充满危险,白走一遭浪费的可不仅是时间,很有可能连性命都要搭进去。

“沧海兄,依你所见,这宝藏会藏在何处?”柳随风琢磨了一会,也没相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向他问道。

李沧海走到山腰边上,此处高度可以看到大半个‘幽冥地界’,虽看不真切,但也能让他对整个地界布局有所了解。

整个地界走势,像一条腾空而起的巨龙,而‘十殿阎罗’则位于龙身之上,可是奇怪的是,龙头却被扭到了龙身下。

龙身压龙头,这在风水上可是大凶之兆。

倘若用之于人,此人就会一生艰险,难以抬头。若用之于家族,此家族就会永世没落,人丁萧索,甚至有灭族之险。

李沧海想不通的是,这地势走向分明是人为弄出来,究竟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得弄出这么个凶煞之势。

“如果宝藏不是在最后一层的‘转轮王殿’,那宝藏很有可能就在那里!”李沧海指着远处一片地势较低的阁楼,猜测道。

柳随风眯着眼睛扫了眼那片阁楼,眉头微皱着道:“为何会在那里?”

“柳兄有所不知,这地势走向犹如一条腾龙,但龙首却伏于龙身之下,据我猜测,十座阎罗殿应该是用来镇压龙势,而真正的藏宝处极有可能会放在龙首处。”李沧海指着地界走势,对他解释道。

柳随风对风水之道并不甚了解,不过经李沧海解释后,他也看出了其中问题。

“相传,这宝藏乃是武则天所藏,可她为何要将宝藏埋在如此凶煞之地?”柳随风对李沧海的博学赞叹了一声,随即疑惑地说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这对他来说同样是未解之谜。

此时,马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三人稍作歇息之后,便开始继续前行。

走到第七座阎罗殿,这里的地势已经高出了许多,李沧海原本以为从这里可以直接穿到龙首那片阁楼,没想到的是,这中间如会横亘着一处悬崖。

想要过到对面,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到第一重宫殿,从另外一条路前行。要么,就只有向前。

回去,就要再经历之前所遇危险,而且路程较远。向前,只有三座阎罗殿,但充满着未知危险。

两相权衡之下,三人决定顺着宫殿往前。

三人来到第七座大殿,这里是‘泰山王’殿。

说是殿,不如说是广场来的贴切。

这大殿上除了一块刻有‘泰山王’的石碑,以及一尊泰山王和两尊狰狞恶鬼的雕像,就再无其他。

相较于其他各殿,这里只能说是荒凉。

“这‘泰山王’一定是个穷鬼,连房子也买不起啊。”李沧海看着狰狞的恶鬼雕像,开玩笑的道。

“是比较奇怪,这里太安静了。其他各殿都是凶险莫测,可这里似乎并没有任何危险。”柳随风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他一路走来,经过六殿,哪个不是凶险万分,可到了这里却安静的让人浑身不自然。

马尚走到石碑前,好奇的拍了拍石碑,那石碑竟然发出犹如钟鸣般沉闷的声音。

嗡~

几人顿时吓了一跳,李沧海急忙走到石碑前,他发现这石碑的材料根本不是石头,而是青铜,只是表面上被糊上了一层石膏。

就在三人觉得奇怪时,右侧悬崖突然传来一阵挥动翅膀的声音。

呼呼呼~

声音越来越大,天上突然传来一阵犹如婴儿哭声的鸣叫。

哇哇~

李沧海抬头一看,发现一头怪鸟正呼啸着朝他飞来。

那怪鸟体型巨大,形如雕鹰,却头长生尖角,双眸之中凶光闪烁,一双利爪散发着寒光,猛地抓向李沧海。

“他娘的,是蛊雕!”

李沧海正在发呆之际,柳随风已一剑将扑向他的那只巨鸟给劈成了两截。

还没等几人松口气,忽然从悬崖上飞出十多只一模一样的巨鸟。

李沧海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这蛊雕性情凶猛,最具攻击性,没见鸟头被砍掉后,犹如铁钩般的嘴巴还在叫唤么。

柳随风手持长剑与那些蛊雕搏斗,几头蛊雕被他劈成两截,但浓厚的血腥味顿时让那些蛊雕变得更加暴虐起来。

第八十九章 大战蛊雕

哇哇~

五六只提醒庞大的蛊雕围着柳随风,柳随风一时间陷入了被动。

剩下的蛊雕,纷纷袭向李沧海和马尚。

李沧海还能动,但马尚却被吓的面无血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只蛊雕从天而降,一把将马尚给抓了起来。

李沧海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他骂了声该死,急忙奋起一脚将一只蛊雕的脑袋给踢了出去。

那蛊雕脑袋自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正中那只蛊雕翅膀,那蛊雕翅膀一歪,顿时将马尚给扔了下去。

好在蛊雕并没有飞出很高,马尚从地上打了个滚直接爬了起来。

“多……多谢。”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马尚牙齿发颤的道谢。

“别愣着,注意保命!”李沧海肩头被一只蛊雕的利爪,直接给撕下一块肉,疼的他直骂娘,跳起来吼道。

马尚见状,急忙抄起一块石头,对着空中那些蛊雕砸了过去。

这些蛊雕性情凶猛,三人很快就陷入了险境。

“沧海兄,你无恙否?”柳随风一剑劈断一只蛊雕的翅膀,大叫道。

“我没事……这些蛊雕太难缠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非死这不可。”李沧海已是伤痕累累,他吐了口血,骂道。

忽然,一只凶残的蛊雕扑了过来,李沧海一个不察,竟被那蛊雕直接给抓了起来。

哇哇~

尖锐的叫声犹如婴儿被掐住喉管时发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李沧海疼的破口大骂,蛊雕的两只利爪犹如利刃般险些穿透他的肩胛骨。情急之下,他忽然抓起腰间别着的匕首,他二话不说抓起匕首就往蛊雕爪子上砍了过去。

哇~

蛊雕吃痛,爪子顿时送了下来,李沧海只觉得身体向下坠落,急忙抓住了蛊雕的爪子,才稳住了下坠之势。

那蛊雕发出阵阵叫声,为了不至坠落,蛊雕拼命的挥动着翅膀,稳住了下坠之势。

李沧海见状,心中忽然一动,大叫道:“快抓住蛊雕的爪子,让它们带我们飞过悬崖!”

李沧海的话顿时提醒了两人,两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各自盯住一头蛊雕,然后迅速抓住了蛊雕的爪子。

蛊雕惊慌,急忙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三人抓着蛊雕的爪子,拼命的控制着蛊雕的方向,蛊雕发出阵阵惊叫,挥动双翅想将三人拍落,可三人死死的抓着蛊雕的爪子,哪里愿意松开。挣扎了一阵后,蛊雕只得发出阵阵叫声,然后往对面飞去。

哇哇~

阵阵大叫之中,蛊雕带着三人自悬崖上飞过,飞快的朝着对面山壁撞了过去。

李沧海眼见蛊雕竟然撞向山壁顿时吓了一跳,“快跳!”一声大吼,李沧海率先跳了下去,然后就地一滚,挨着悬崖边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柳随风和马尚两人也跳了下来。柳随风身轻如燕,轻松的落在了悬崖边,而马尚却算差一步,大叫一声直接往悬崖掉去。

哇哇~

那些蛊雕直接撞在山壁上,撞的头破血流,直接往悬崖下掉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沧海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马尚的胳膊,他顺着山崖就滑了过去。

就在李沧海下滑之际,柳随风沉声吐气,猛地拉住了李沧海的腿,双臂猛一用力,直接将两人给拉了上来。

三人无力的躺在悬崖边,李沧海和马尚两人脸色惨白,半天没缓过神来。

悬崖周围,那些蛊雕盘旋在空中哇哇直叫。

“娘的,这些蛊雕也太狠了,居然自杀啊!”李沧海吐了口唾沫,有气无力的骂道。

“李大哥,你你……你又救了我一命,多、多谢你了。”马尚还没缓过神来,哆哆嗦嗦的说道。

李沧海摆了摆手,龇牙咧嘴的道:“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能见死不救?”

他肩头的伤口还没复原,这又被蛊雕给抓了一通,伤上加伤,疼的他差点没晕过去。

“这些扁毛畜生似乎对这边颇为忌惮啊!”李沧海骂骂咧咧了一通,忽然发现那些蛊雕竟没有一只往这里飞来。

柳随风也觉得奇怪,他眉头紧锁,点头道:“不错,这些蛊雕似乎不敢越过此山,恐怕那几只蛊雕自杀也是因此。”

马尚咬着嘴唇,哆嗦着道:“能让蛊雕都觉得害怕,难道这里有鬼不成?”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上一闯了,我可不想再回到对面去喂鹰。”李沧海吐了口血痰骂道。

三人之中属他伤势最重,他整个肩头几乎都被蛊雕的利爪给抓烂了,疼的他只哼哼。

“沧海兄,你忍着点儿,我来给你上药。”柳随风从怀里摸出一个药包,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然后吐了口唾沫和了一下,扒开他简单的绷带,然后一把抹了上去。

哧~

李沧海疼的倒吸了口冷汗,心道,柳随风你也不太讲卫生了,哪能用唾沫和药,别给我弄发炎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李沧海却是对这药的效果颇为满意,这药效之强不在‘百花散‘之下。

哼哼了两声,李沧海挪了下身子,靠着一块石头很快打起了瞌睡。

这一路走来,真是几经生死,三人早已筋疲力尽,浑身是伤,趁着这时候休息了起来。

过了两个时辰,李沧海从疼痛中醒来,他眯了下眼睛,发现身边的马尚不见了踪影。

地上并无血迹,也没有拖拽的痕迹,李沧海担心马尚掉下了悬崖,便喊醒抱剑而眠的柳随风,顺着悬崖边往下找了过去。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人工开凿与悬崖上的道路,宽不过丈许,而且越往下走,道路越窄。

两人贴着山壁,挪过一处拐角,发现马尚正躺在悬崖边上,他一半的身子已经探了出去,随时都会掉下悬崖。

李沧海吓了一跳,急忙招呼柳随风上前,将他给拉了回来。

“还有气息,没有死。”柳随风眉头微皱,语气颇为凝重的说道。

李沧海学过急救,伸手在马尚胸前按压了一阵,然后掐了下他的人中,马尚猛吸了一口气,顿时睁开了眼睛。

第九十章 尸坑重逢

“你趁我们休息,偷跑出来究竟想干什么?”柳随风见他醒来,沉声质问道。

马尚眼中露出一丝惊慌,他看了看李沧海,又看了看柳随风,从怀里摸出两枚果子,慌张的道:“我……我想给你们找些吃的。”

李沧海看着那两枚通红的果子,心中颇为讶异,这鬼地方连个绿色植物都没有,怎么会有果子?

马尚缩了下脖子,颤巍巍的道:“你们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我无以为报,只能替你们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适才见你们熟睡,便想趁机找些吃的,好给二位充饥。走到这里,发现石壁上竟挂着几株果藤,于是我便爬了上去,没想到藤蔓不牢掉下来摔晕了过去。”

两人顺着马尚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石壁上看到几株藤蔓,藤蔓上挂着几颗尚未成熟的果子。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果子,道:“马兄弟,这地方凶险莫测,千万不可随意行走。”顿了顿后,他看着果子,笑道:“难得这里会有吃的,何况是马兄弟用性命换来的,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李沧海就要张口咬去。

柳随风一下拦住了他,“沧海兄,不可随便乱吃,这果子恐怕有毒。”

马尚脸色有些难看,他咬着嘴唇,显得有些委屈,“柳长老,这果子没有毒,我也吃了,并没有任何异常。”

李沧海笑了下,他不以为意地道:“我相信马兄弟,如果有毒,他不会给我们吃的。”

说着,李沧海便对着果子咬了过去。这果子果肉饱满,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异香,李沧海可真是饿坏了,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进入这里时,他曾带有干粮,可是一路上遇到太多事情,以至于干粮早就不知掉在了何处。

算算时间,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别说这果子没毒,就算是有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要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柳兄,这果子你不吃的话,我可不客气了。”李沧海将剩下一枚果子拿在手里,掂量了起来,舔着嘴唇道。

柳随风似乎有些犹豫,过了片刻他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皱眉道:“沧海兄喜欢吃,尽管拿去便是。”

李沧海嘿嘿笑了笑,他并没有吃,而是将果子塞进了身上挎着的布包里,自言自语地道:

“晴儿恐怕还没有吃东西,这果子我要给她留着。”

收拾停当,三人顺着悬崖,小心翼翼的之前所见的那片阁楼走去。

这一路上,三人又遇到一些危险,但凭借着李沧海的机智和柳随风的武功,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通过。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片阁楼前。

那片阁楼是一片呈漏斗状的凹陷,穿过阁楼,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三人相互看了下,急忙往前跑去。

一路上,几人见到不少的熊罴、以及不知名的猛兽尸体。

李沧海在心中暗自猜测能来到这里的,除了地鼠门之外,就是‘逆鳞玄武’,地鼠门门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那剩下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逆鳞玄武’。

听声音,对方似乎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三人穿过阁楼,却被眼前所见给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巨大的尸坑!

坑里堆积着无数尸骨,大部分的尸骨都变成了骷髅,散发着阵阵腐臭。

尸坑正中有一尊诡异的佛像,那佛像面目狰狞,没有丝毫佛寺里的神圣之感,给人一种阴森诡异之感。

尸骨堆中,数十头熊罴猛兽正围攻着几道人影。

那几人且战且退,不断朝着佛像聚拢,不时有惨叫声传出。

李沧海看了一眼那些人,忽然发疯般冲了过去。

他看到狄晴犹如杀神一般,挥舞着‘赤霄红莲’,疯狂的斩杀着那些熊罴,似乎不知疲倦。

“晴儿!”

凄厉的叫声在尸坑中回荡,李沧海抽出匕首,不顾一切的杀了过去。

剩下两人见状,也跟着冲了上去。

狄晴手持‘赤霄红莲’,周身真气鼓荡,秀发飘扬,脸色冰冷如霜,眼中寒芒尽显,犹如女战神般拼命的斩杀着那些怪物,全力保护着身后之人。

李沧海嗷嗷大叫着,一刀捅死一只熊罴,大叫道:“晴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双眼冰冷,似乎已经陷入魔障中的狄晴,忽然听到李沧海的叫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她看了眼在熊罴后,与熊罴搏斗的李沧海,顿时愣了下,“沧海……是你吗?”

待她看清楚李沧海的面目,黯淡无光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她利剑飞旋,直杀入熊罴群中,顷刻间七八头熊罴便被拦腰斩杀。

“沧海……沧海!”

狄晴猛地扑到他怀里,喃喃自语了两下,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沧海……你没死?呜呜……我以为你死了,你这个大坏蛋……你跑哪里去了?呜呜……。”

李沧海心中忽然一痛,他搂着狄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这不活的好好的吗,晴儿,咱们先杀过去再说。”

抬头扫了眼周围狠戾的熊罴,狄晴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拉着他道:“跟着我!”

狄晴一声娇喝,利剑再次旋起,霎时间犹如下了一场血雨,所有挡在前面的猛兽全部被斩杀殆尽。

狄晴身上的杀气似乎震慑住了那些熊罴猛兽,它们望着狄晴发出一阵低吼,随后纷纷朝另外一批人冲去。

李沧海这才发现,尸坑之中还有另外一批人的存在,他们明显与狄晴并不是一路之人。

两人杀过包围,来到佛像下面,李沧海惊愕地叫了前来:“大师?你居然也在这?”

“阿弥陀佛,李施主,咱们又见面了。”慧光浑身是伤,盘坐在佛像下面,对着他吃力的诵了声佛号。

李沧海看了下慧光身边,发现他身边还躺着一人。

“何萧?他怎么也在这?”李沧海没想到何萧居然会和慧光在一起。

何萧眼上蒙着布条,听到李沧海的声音,何萧吃力的道:“李公子……是你吗?”

“是我,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李沧海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唉~。”何萧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狄晴忽然嘤咛一声,顿时倒了下去。

李沧海急忙将她抱住,惊叫道:“晴儿,你怎么了,晴儿!”

第九十一章 仇人相见

“李施主不必担心,狄姑娘只是太过疲惫,加上承受了大起大落的情绪,才会昏倒。”慧光看了下狄晴,略显疲惫的说道。

摸了下狄晴的脉搏,发现确实如慧光所说,他便放下心来,让狄晴靠在自己怀里,然后靠着佛像坐了下去。

唳~

半空中忽然传出一声尖啸,那些熊罴怪兽听到这啸声,竟然开始后退,很快就逃离了尸坑。

另外一边的那批人纷纷瘫倒在地,谨慎的望着佛像。

柳随风与马尚也赶了过来,两人身上又都新添了不少伤痕,但又怕那些怪兽再次袭来,两人便主动担起了护卫之责,在佛像周围谨慎地巡视起来。

“大师,你们怎么会和晴儿在一起?”李沧海背靠着佛像,轻轻抚摸着狄晴的秀发,问道。

慧光诵了声佛号,吃力的道:“那天墓道坍塌之后,我便迷失在了密道之中,后来在里面遇到了何施主一群人。几经周折之后,我们顺着河流来到了这里,没想到此处凶险莫测,接连有人遇难。”

说道这里,慧光默诵了几声经文,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与何施主找不到出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到施主定会前来寻我,我便在所走之处留下了记号。‘

李沧海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猜的不错。“这么说来‘蜃蛇’的‘蜃珠’想必也是大师取了去吧?”

慧光从怀里拿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青绿色珠子,诵了声佛号:“小僧从不杀生,只得取走‘蜃珠’,以防其再施展幻象,迷惑后来之人。”

李沧海苦笑了一声:“大师,你慈悲为怀,却不知险些害了我的性命。”

慧光有些不解,李沧海摆了摆手道:“大师接着说吧。”

“后来我们走到一座阁楼,却不知何故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我们都被关在了铁笼之中。我们一直被关了几个时辰,直到狄姑娘浑浑噩噩的出现,才救下了我们。”

“浑浑噩噩?”李沧海有些愕然。

“不错,狄姑娘当时失魂落魄,看起来极其疲惫,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奋战。她救下我们时,只是低喃着说你已经死了。”慧光怜悯的看了眼熟睡中的狄晴,叹道:“狄姑娘只以为你已身死,自己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直到她见到我们,眼中才出现一丝神采,她说,要完成你未竟之事,找到小僧。”

说到此处,慧光沉默了下,他眼中竟闪出了泪花。

片刻后,他念了声佛号,有些不忍的道:“这一路走来,艰难险阻,全是狄姑娘一人承担,小僧惭愧。”

静静地听着慧光的诉说,李沧海早已流下了泪水。

他仿佛能看到,在他失踪时,狄晴焦急的模样。

还有以为他身死时,狄晴手持‘赤霄红莲’,拼命的斩杀着那些熊罴,为他报仇的模样。

李沧海的手指在发抖,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从大悲到大喜,狄晴经历了太多,而这些全都是因为自己。

李沧海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让狄晴遇险。

“李施主,狄姑娘对你用情之深,施主切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啊。”慧光诵了声佛号,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抚摸着狄晴的秀发,眼中透出一股怜惜。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朝着何萧问道:“何萧,你们又是如何来到的这里?”

对他来说,这里面充满着无数谜团,有些谜团他是一定要知道的。

何萧眼睛受伤,只能用声音来辨别李沧海所在方位,他转了下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当天夜里,我们被人蒙住头,给带到了狄公墓前。为首之人给了我一样东西,然后让我们下到墓中,去打开密道。”

李沧海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有古怪,他急忙问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何萧摇了摇头,“他们只说了这些,之后便将我们推下了墓道,而后封起洞口。我们进到墓穴后,发现那人给我之物竟然是玉龟带,于是我便用玉龟带上的玉龟钮打开了密道大门。我们在密道中休息了几个时辰,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入口却给炸塌了,之后我们就遇到了大师。”

“玉龟带?现在何处?”李沧海心中一沉,玉龟带原本在他手里,那晚被出现在狄家的‘狄仁杰’英灵给抢了去,怎么又落在了何萧手里?

何萧用手在怀中乱摸了一阵子,摸出玉龟带,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拿过玉龟带细细查看,发现这玉龟带正是他被抢那根,他闭上眼睛,回想着之前一切,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除此之外,你可还发现有何异常之处?”李沧海眉头紧锁的问道。

何萧摇了摇头,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还有一件事,押送我们前往狄公墓的那些人,似乎都穿着皂靴。”

“皂靴?”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可能确定?”

“当时正值黑夜,只能依稀凭借灯光看到,却并不真切。”何萧回想了一会,说道。

李沧海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慨,但还是有些疑点未明。

就在此时,距离几人十丈外的那群人,逐渐朝佛像靠拢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柳随风拦在那些人面前,沉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便是什么人了,阁下认为呢?”说话的是一个女子,那声音充满了诱惑,笑嘻嘻地说道。

李沧海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他急忙伸出脖子看去。

对面那群人,在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带领下,走了过来。

“鸿雁!”

李沧海一眼就认出了领头女子,那不是别人,正是在洛阳毒杀了三人的鸿雁。

他早已知晓鸿雁是‘逆鳞玄武’之人,那眼前这群人,自然也就是她的同伙了。

“鸿雁姑娘,别来无恙啊!”李沧海在心中估量了下双方力量差距,随即高声叫道。

鸿雁愣了下,她看着佛像下坐着的几人,笑嘻嘻地道:“没想到李大人也来到了这里,莫非大人您也看上了宝藏?”

第九十二章 互换人质

“宝藏谁不愿意要呢?有了这些宝藏,我就可以衣食无忧,傻子才去当官呢!”李沧海笑着回应道。

慧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有些失望,低头念起了阿弥陀佛。

“李大人这变的倒快,之前在洛阳,你可差点将奴家给下了大牢呢!”鸿雁诧异地看了下他,忽然咯咯地娇笑道。

无奈地耸了耸肩,李沧海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当官也是为了多捞些银子,然后娶妻生子。可是,搜刮民脂民膏这种缺德事,我是做不来的,只能多破些案件,靠绩效考核,来混些赏钱。”

鸿雁魅惑的看了他一眼,嬉笑道:“原来李大人还是位清官,看来是奴家错怪你了。”

“哎,鸿雁姑娘说哪里话,其实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连杀三人,我也不可能知道宝藏一事,更不可能找到宝藏。”李沧海一摆手,咧嘴笑道。

鸿雁疑惑地打量着他,也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沉吟片刻后,鸿雁笑道:“李大人所说似真似假,让人难以相信呢!”

“你可以不相信我,不过,你该相信宝藏吧?”李沧海微微一笑道。

“你知道宝藏藏在何处?”鸿雁眼睛一亮,颇为惊讶的道。

李沧海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淡淡地道:“我敢说,除了我之外,这世上再无第二人能够找到宝藏位置。”

他这么说,无非是防止对方突下杀手。己方人少,且大多深受重伤,而对方人数众多,看起来各个都是武林高手,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必须想办法稳住对方。

跟在鸿雁身后的那些人有些将信将疑,然而鸿雁却对此深信不疑,她领教过李沧海的本领,要说这世上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宝藏,她绝对相信此人非李沧海莫属。

“看在你长相英俊的份上,我就信你一次。”鸿雁对他抛了个媚眼,娇笑道。

“这么说来,咱们的合作算是确定了?”李沧海同样对她挤了挤眼。

“当然,不过……。”鸿雁点了点头,她忽然话锋一转,笑道:“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觉得咱们应该互换个人质。”

鸿雁这话让几人吃了一惊,李沧海在心中暗骂,这娘们心思还挺贼。

听到要换人质,慧光站了起来,低声道:“阿弥陀佛,小僧愿做人质。”

李沧海没想到慧光会主动做人质,他急忙拉住慧光的衣袖,道:“大师,不可!”

没等慧光说话,鸿雁却开口了:“大师,我好心告知你‘融火蛊虫’之事,可你却将我出卖给了衙门,害的我险些被抓,您要是做人质,我怕我还会栽您手里呢!”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鸿雁不愿意慧光做人质,上次就是因为小看了这个光头,见他虚心请教,便将蛊虫习性告知于他。没想到这秃驴居然和李沧海认识,暗中将蛊虫之事告知了李沧海,这才使的她彻底暴露。

“阿弥陀佛,鸿雁施主误会了,小僧从来没有出卖过施主,小僧只是尽全力还死者一个公道。”慧光双手合十,神色平静的说道。

鸿雁哧哧一笑,道:“小女子并非责怪大师,大师慈悲为怀,小女子自当敬佩。不过,让大师在身边,奴家却是很不放心啊。”

“那你要谁当人质?”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

鸿雁扫了眼几人,狄晴、柳随风,一眼就能看出绝非易于之辈,自然排除。

李沧海心思缜密,慧光和尚莫测高深,何萧是个废人,留他做人质没有半点威慑,反而还要留出人来照顾他,这三人也排除。

看来看去,似乎只有一个人最为合适。

“他!”鸿雁一指马尚,认真的说道。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原本以为鸿雁会留下何萧或者自己做人质,没想到对方会选择马尚。

老实说,他与马尚萍水相逢,并无甚交情,他不想用别人的性命去做赌注。

正想说用自己来充当人质时,马尚居然一口应了下来:“我愿意做人质。”

李沧海愣了下,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于是开口道:“马兄弟,此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涉险。”

马尚摇了摇头,认真的道:“这一路走来,多亏李大哥三番两次的相救,我才能活命。我没什么能耐,无以回报大恩大德,只能以此报答李大哥相救之恩。”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下鸿雁等人,自嘲道:“即便你们将我排除在外,恐怕他们也不会放我离开。”

马尚看得出来,鸿雁身后这群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断不会让自己活着出去,留下来当人质,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马兄弟,你尽管放心,他们若敢碰你一根头发,我绝对饶不了他们!”李沧海对着马尚郑重地保证道。

马尚对他点了下头,随即一脸坦然的走到了鸿雁身后,几名彪形大汉立即将他围了起来。

“我兄弟已经过去,现在该你们了。”李沧海眉头一冷,低声喝道。

鸿雁随意的指了一人,道:“你去做人质。”

那人微微躬身,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

李沧海对着柳随风递了个眼色,柳随风心中了然,闪电般的伸手在那人身上点了几下,那人气息一滞,张口吐出一口血水。

鸿雁秀眉一挑,刚要发难,李沧海便笑嘻嘻地道:“你们都是些武林高手,我们多少也得防着点儿,否则,你这人质一发难,直接将我这脖子给拧断,那我不是给自己挖坑?”

柳随风摸着下巴,淡淡地接过话道:“放心,我只是封了他的经脉,让他暂时失去武功罢了。”

“好,既然如此,李大人,咱们现在可否去找宝藏?”鸿雁咬着嘴唇,哀怨的问道。

“不行。”

“为何?”鸿雁秀眉蹙了起来。

“晴儿在休息,还没有醒来。”李沧海怜惜的抚摸着鸿雁秀发,眼中闪过一股温柔之色。

第九十三章 针锋相对

“你……!”鸿雁粉脸有些愠怒。

李沧海没有理她,他看到何萧舔着嘴唇,于是叫道:“鸿雁姑娘,你们可带有干粮?”

“你又要做什么?”

“既然咱们是合作关系,你总不会想见我们饿死吧?”李沧海这话意思很明显,摆明了就是问她要吃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对方不给吃的,他就一直在这赖着。

鸿雁没想到他一脸正气,竟也会行如此泼皮无赖之举,顿时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但寻宝之事却又非他不可,鸿雁也只得将心中怒火强行压了下去。她也不担心他在拖延时间,于是命人将干粮给他们送了过去。

趁此机会,鸿雁等人也休息了起来,一路走来凶险莫测,根本没时间休息,方才又与那些熊罴激战,众人早已疲惫不堪。

李沧海拿了两张饼子,然后让柳随风将干粮给几人分了,几人早已饥肠辘辘,抓起干粮就吃了起来。

“李施主,你为何不吃?”慧光诵了声佛号,拿起一张饼子吃了起来,见他拿着饼子却不吃,便奇怪地问道。

李沧海捏着饼子,低头看着熟睡的狄晴,温柔地道:“晴儿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

慧光明白他的意思,便将素饼掰成了两半,递了过去:“小僧随上师修习‘拙火定’,并不觉饥饿,半块饼子足矣。”

李沧海感激地对他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拿起饼子塞进了嘴里。

虽说之前吃过一枚果子,饥饿感减少许多,但见到食物,还是会感到饥肠辘辘。

正吃着,他忽然觉得有人在扯他的衣袖,他扭头一看,发现是何萧所为。

“李大人,和你一同前来的是什么人?”何萧低声问道。

李沧海看了下拦在双方中间,守着人质的柳随风,以及坐在对方人群中吃着干粮的马尚,低声回道:“他们一个是你的手下,名叫马尚。一个是你们的客卿长老,柳随风。”

“马尚……柳随风?”何萧低声自语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李沧海问道。

何萧沉吟了片刻,摇头道:“马尚之前遇到危险,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至于柳随风……我只见过他一次,如今我眼睛受伤,不是亲眼所见,无法做出判断。”

李沧海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他一路上屡次救我性命,我相信他。”

听他这么说,何萧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于是点了点头,不再多想,靠着佛像休息了起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狄晴才从昏睡中醒来,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李沧海怀里,想起自己当时见到的碎尸,忽然抱着他的肩膀呜呜地啜泣了起来。

李沧海也陷入了瞌睡,听到哭声,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晴儿,你醒了?”

狄晴将头埋在他胸前,呜呜的啜泣着,低声哭骂道:“李沧海,你个大坏蛋……我还以为你死了。”

李沧海心中一痛,他拍着狄晴的香肩,柔声道:“是我错了,我应该当时就去找你的。你饿了吧,快吃些东西。”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块素饼和一枚果子,放到他手里。

狄晴擦了下哭红的眼睛,拿起素饼吃了起来。

“晴儿,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狄晴嚼着素饼,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便对他说道:“我救下大师之后,就看到对面山上有火光,于是我们便想往那里去寻你。不想两座山之间竟然隔着一条悬崖,于是我们兜兜转转的就来到了这里。”

吃完一个饼子,狄晴生气的道:“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没死,为何不去找我?”

李沧海叹了口气,将事情经过对她说了一遍。

当听到三人在泰山王殿遇到蛊雕时,狄晴不禁啊了一声,她看着李沧海身上的一道道伤痕,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起来。

“沧海……都怪我没能保护你。”摸着李沧海伤痕累累的肩头,狄晴红着眼睛说道。

李沧海嘿嘿笑了笑,他故作惊诧的道:“你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幸好我拼命的护住了脸,我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

狄晴被他滑稽的声音给逗的扑哧一笑,心疼的骂道:“早说让你好好学武功,你就是不听,这下知道武功的重要性了吧!”

提到武功,李沧海忽然想起他从藏经阁带出的秘籍,他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绢丝卷轴,小声道:“晴儿,这是我找到的武功秘籍,你好生收好。”

狄晴好奇的将卷轴展开,只看了一眼,她的眼中顿时放出精芒,然后迅速的将卷轴收了起来。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看狄晴的表情,似乎这武功很不一般啊!

“这……这‘南冥心法’可是百年前独步武林的神功啊!怎么会在你手里?”狄晴吃惊地道。

“有这么厉害?那你赶紧收好,千万别被别人发现。”李沧海心知财不露富,急忙小声说道。

狄晴点了点头,将卷轴塞进了衣袖中的夹层。

此时,众人已休整的差不多,纷纷醒了过来。

众人纷纷觉得奇怪,之前那些熊罴猛兽,居然没有再出现。

这尸坑中到处充盈着腐臭味,众人实在待不下去了,鸿雁皱着眉头道:“李大人,吃也吃过了,这休息也休息了,狄姑娘如今也醒了,现在可否去寻找宝藏?”

狄晴一见鸿雁,顿时有些诧异,之前她保护慧光与何萧来到此处,是从另一处方向而来,之后突然窜出许多熊罴,她也无暇顾及另一方的人员身份。

此时见到鸿雁,想到她在洛阳的所作所为,脸色不禁寒冷了起来。

“鸿雁,你在洛阳连犯三桩命案,证据确凿,我要将你捉拿归案!”狄晴亮出捕快腰牌,忽然一脸正色地道。

鸿雁看了她一眼,哧哧娇笑了起来:“哟,小妹妹,没想到你是捕快啊!可惜,你现在抓不了我,咱们可是合作关系呢。”

狄晴声音微寒,怒哼道:“休要胡言乱语!我乃衙门公差,你是杀人凶犯,谁和你是合作关系!”

鸿雁娇笑连连,对着李沧海抛了个媚眼,娇滴滴的道:“李大人,咱们之间的事情,看来你并没有对小妹妹明说啊,咯咯。”

第九十四章 佛像隐藏宝

狄晴秀眉一挑,愤怒的看向李沧海。

“晴儿,咱们暂时还不能抓她,他们人多势众,暂且忍耐一下。”李沧海瞪了鸿雁一眼,将双方合作之事对狄晴说了一遍,轻声安慰道。

“既然沧海答应与你合作,我就暂且放你一马,不过我早晚抓你归案。”狄晴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鸿雁却丝毫不见生气,她笑嘻嘻地道:“几天不见,妹妹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呢。不过李大人,你要是再拖下去,出了人命,可不能归罪在奴家身上。”

后面一段话,她说的轻描淡写,可看守马尚之人,却适时的用手掐住了马尚的脖子,马尚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住手!”李沧海眉头一挑,喝道:“你们敢杀他,就别想找到宝藏!”

“哦?那我就不杀他便是,不过,我有的是手段折磨他!”鸿雁娇媚一笑,忽然眼神一冷,捏住马尚的嘴巴,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你们既然知道我出身苗疆,就该知道我的手段。方才喂他吃下的蜡丸封印着一只‘噬骨虫’,此虫会在他体内噬骨吸髓,让他痛不欲生。”鸿雁咯咯笑道。

马尚惊恐的睁着眼睛,忽然脸上抽搐了下,疼的他痛苦的大叫了起来。

“你要是想看着他被蛊虫吸髓而死,尽管在此等着,时间反正有的是。”鸿雁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葱白似的手指,对李沧海抛了个媚眼,嬉笑道。

“卑鄙!”狄晴怒骂了一声,就要提剑上前。

李沧海拦住狄晴,脸色阴沉地道:“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给他解药,我答应你!”

鸿雁毫不在意李沧海的讽刺,将一枚药丸塞进马尚嘴里,幽幽的道:“越漂亮的女人,心思越是狠毒,大人以后可要当心了。”

“当心什么?”李沧海眉头一皱。

鸿雁瞥了眼狄晴,笑的花枝乱颤的道:“当然是桃花劫了。”

“哼,你以为天下所有女人都如你一般靠卖弄风骚勾引男人么?”狄晴微寒,语气冰冷的冷笑道:“我不是你,沧海也不是杨素,你还是少费唇舌,想想怎么逃脱我的抓捕吧!”

提到杨素,鸿雁的脸色有了些轻微变化,语气瞬间变得冷了起来。

“李大人,你不想见他死,就赶紧带我们去找宝藏。”

李沧海也知道他已经将时间耗的够久了,再耗下去,鸿雁怕是真的会起杀心。

吃力的站了起来,李沧海开始围着佛像观察了起来。

这佛像有两人高,单是须弥座就有半人之高,佛像盘坐与须弥座之上,一手持宝杵,一手持经书,眼睛半阖似乎在超度亡魂。

不过,与雄伟庄严的佛像不同,这佛像脸色无比狰狞,怒目圆睁,犹如恶鬼一般。

李沧海认得此佛像乃是大黑天,在佛教之中,大黑天被认为是毗卢遮那佛降魔时所呈现的愠怒相,具有无边法力,可降服一切妖魔。

从整片地势来看,这里正位于龙首低伏之处,是绝佳的藏宝地点,而此处除了遍地尸骨之外,就只有这尊佛像。

于是,李沧海断定宝藏八成和这佛像有关。

围着佛像转了两圈,李沧海忽然发现,佛像持书的右手之中,竟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凹陷。

仔细的对比了一阵子,他觉得这凹陷有些似曾相识,但猛一下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李大人,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见他围着佛像打转,鸿雁脸色微寒,以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李沧海没有理她,而是用手指量了下凹陷,从凹陷的形状以及角度来看,这里似乎是个机关。

皱眉想了半天,他忽然想起从何萧手中拿到的玉龟带,玉龟带上的玉龟钮的形状与这凹陷似乎能够对上。

想到这里,李沧海急忙从身上挎着的布包里,取出玉龟钮,然后对了下形状,放了下去。

轻轻一按,只听一阵‘咔咔咔’的声音传来,地面忽然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狄晴惊呼道。

李沧海急忙后退,慧光也抚着何萧,飞快的退到了一旁。

‘咔咔咔’的声音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地面颤抖的程度也随之加强。

忽然,地面上的尸骨塌陷下了好大一片,原来的堆尸之处,竟出现八个相同的入口。

众人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切,他们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似乎没想到,宝藏入口居然会在这里。

“八个入口,难道宝藏有八份?”鸿雁一双秀眉凑在了一起,疑惑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鸿雁的一个手下却双眼放光的叫道:“管他娘的,找到一份是一份,首领,你先在这等着。我带几个兄弟进去将宝藏给弄出来。”

说着,那人带着四名男子,选中一座入口,便走了过去。

鸿雁没有阻拦,似乎默许了那人行动。而李沧海则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那些入口。

过了片刻,那入口忽然传出一阵惨叫。

众人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忽然从入口处飞出一道身影。

李沧海站在众人最前,那身影速度极快,李沧海首当其冲,一下子被撞到在地。

“哎呦~”

一声痛呼,李沧海瞬间被那身影撞到在地,他睁开眼睛一看,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

撞着他的是个人,可浑身上下插着无数箭簇,哪里像个人,分明就是人形刺猬!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纷纷凑上前观看,此人被利箭贯体,但依稀间还是能够辨认出样貌,正是带领几人进到入口的那名男子。

“怎么会是这样?”鸿雁脸色有些难看,这一路走来已经付出了十多条生命,没想到如今又损失了几人,这让她如何不怒。

李沧海摸了下鼻子,沉声道:“看来,这八座入口,只有一座是真的,其余的都充满着危险啊!”

“你早知道这其中关键,为何刚才不说?”鸿雁脸色微寒,怒声道。

李沧海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你们也没有问我啊!何况,这是他们自己要进去的,我可没有逼他们。”

第九十五章 铜门界龙

“你……!”鸿雁被他一句话给顶了回去,冷笑了几声,鸿雁突然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找出真正的入口,否则,我就将他丢进去。”

鸿雁脸上怒容一闪而逝,随即笑嘻嘻的指着马尚。

李沧海瞥了她一眼,他知道鸿雁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绝对是说到做到。

很是不爽的哼了一声,李沧海衣袖一甩,走到八个入口前方观察了起来。

八座入口呈八卦状分别位于不同方位,每个入口前都站着两尊石俑,那些石俑从外形到高度,简直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偏差。

李沧海捡了几个枯骨,挨个的扔了过去,除了枯骨落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看来这些密道之中另有机关,只要误入其中,就会有死无生啊!”

李沧海琢磨了起来,眼下可以判断的一座入口是假,但剩下七处入口却让人难以猜测。

他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地面尘土,想要在尘土上找出前人走过的痕迹,但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半点痕迹。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鸿雁压着马尚,一步步的到其中一处入口,她盯着李沧海,幽幽地说道:“李大人,时间可不多了,你要是找不到入口,就只能劳烦他前去探路了。”

李沧海眉头一拧,回头哼了声,这一回头,让他不经意的瞥见佛像,他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跑了过去。

“这佛像放在这里,绝对不只是开启机关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的用途我没有发现。”李沧海心中边想,边爬上佛像。

很快,他爬到了佛像头上,低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莫要怪罪’之类的话语,李沧海便坐在佛像上观察了起来。

这佛像左手持经,右手持杵,他越看越觉得有些古怪,似乎藏有何等玄机一般。

李沧海看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古怪之处,佛像持杵的右手四肢紧握宝杵,惟有食指伸开,似乎在指着某个方向。

李沧海急忙顺着佛像食指方向看去,他发现佛像的手指,正好指着八卦之中的‘乾’位入口。

麻利的从佛像上跳了下来,他沉声吐气道:“找到了,就是那里!”

“既然找到了入口,那就有劳李大人在前带路了。”鸿雁显然不太相信他,笑嘻嘻地说道。

李沧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随即二话不说就朝着入口走了进去。

狄晴与慧光见状忙跟了上去,接着便是柳随风,而后就是鸿雁等人。

进入洞口,眼前就是一条宽三米左右的甬道,甬道两边矗立着守卫石俑。

往里面走了几步,李沧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捡起之前扔进来的枯骨,对着甬道中心砸了过去。

当啷~

枯骨落地,两旁甬道突然飞出无数利箭。

咻咻咻~

直到半盏茶的时间,利箭才全部消失。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是正确的入口吗?”鸿雁以为李沧海在耍阴谋诡计,声音冰冷的质问道。

李沧海眉头一拧,同样不爽的回道:“谁说正确的入口就不会有机关了?”

“哼,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鸿雁秀眉挑道。

李沧海眼神凝重的望着甬道,甬道上铺有石板,石板上刻着神龙图案,他看着石板上的图案,忽然觉得很是眼熟。

下意识地摸了下玉龟带,他瞬间想起在哪里见过了。这种图案,他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在洛阳府找到的武则天赏赐狄仁杰的紫袍图纸上见过。

为了寻找宝藏,李沧海在来时将所有搜集到的线索,都带了过来,这图纸他一直没有时间去看,如今细看之下,果然和石板上所刻相同。

不仅如此,李沧海还从图纸上发现石板上的秘密。

甬道之中石板并排有五道,却只有一道路线才是安全的,而正确的路线就隐藏在紫袍所绣的凤池之中。

看出了其中门道,李沧海沉声道:“大家紧跟前行,千万不要乱走,否则顷刻之间就会命丧于此!”

他声音不大,但众人听来却犹如天雷贯耳,毕竟关系着各自性命,他们都不由自主的认真了起来。

李沧海捧着图纸,一步一停的往前走着,身后众人亦步亦趋的跟随,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众人都见识过甬道中密密麻麻的利箭,那些箭头上散发着幽蓝色的寒光,一看就是淬过剧毒的利箭。众人屏息凝神,生怕一不小心走错,牵动机关,被利箭射成刺猬。

短短十多丈的甬道,众人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座巨大的铜门前。

铜门高有丈许,上面的铆钉足有拳头大小,单从铆钉的个头来看,就可以猜出这铜门何其之厚重。

铜门右前方矗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石板上遍布灰尘,李沧海擦了擦灰尘,立即露出一行清晰的字迹。

认真的看了一遍石碑,李沧海顿时吃了一惊,石碑正面清晰的刻着三个大字:界龙碑。

发现石碑,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想要看看这石碑是否藏有什么秘密。

“沧海,石碑后面有字。”狄晴转到石碑后,指着石碑道。

李沧海急忙凑了上去,碑上字体是古篆,他将石碑后面的字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不已。

狄晴对古篆并不甚懂,见他脸色有异,急忙问他上面所写为何。

“石碑上说,这里是某个皇室之人的冥宫,由于此人怨气太重,无法入葬皇陵,皇帝便建造此陵,以葬其身。”李沧海眉头紧皱的说道。

“这里葬着皇室之人?是谁?”狄晴有些惊愕。

李沧海摇头道:“这个不知,石碑上并没有说明。”他回想起冥宫地势,眉头皱道:“这里属于‘伏龙脉’,龙首伏于身下,乃大凶之地,难道那皇帝想让那人断子绝孙不成?”

李沧海想不通,如此凶险之地,怎会用来葬人?更何况,此陵还是皇帝下令所建,这得有多大仇才以至于此啊!

“既然这石碑没有什么信息,就赶紧想办法打开铜门,宝藏一定在铜门后面。”鸿雁对石碑丝毫不感兴趣,而是看着铜门道。

李沧海无奈地叹了口气,于是走到铜门前观察了起来。

铜门呈淡黄色,上面的铆钉引起了他的注意,从地上搓了些细土,捧在了手里,李沧海对着那些铆钉就洒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宝藏现,恩怨分!

“沧海,你这是做什么?”狄晴见他不停的往铆钉上洒土,不明所以的问道。

李沧海边洒着细土,边回道:“这铜门如此巨大,非人力所能推开,我猜必定有机关控制。我用尘土洒在铜门上,只要机关在这铜门之上,就能有所发现。”

狄晴有些不懂,她看了看慧光,慧光也摇了摇头。

等全部洒完之后,李沧海盯着那些铆钉看了起来,那些铆钉与铜门接触的地方都聚有细土,只有一个铆钉处的细土不断渗往铜门之中。

“找到了!”李沧海心中一喜,右手自铆钉上用力一拧,猛地将铆钉给拔了出来。

铆钉拔出之后,里面竟是一个与佛像手上相似的凹陷。

李沧海稍一沉思,就将玉龟钮放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转动了起来。

咯~咔!

一阵机括声想起,铜门顿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台阶。

众人脸上突然露出一阵欣喜,看着铜门后的台阶,纷纷冲了进去。

“沧海,你怎么知道机关会在门上的?”狄晴对他找到机关的方法很是好奇,眨巴着眼睛询问道。

李沧海走进铜门,咧了咧嘴,说道:“我是做了个猜测,这铜门是整体浇铸而成,如果机关在铜门上,就会有缝隙出现,粉尘洒在上面,就会被机关之中循环的空气所吸,我这才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机关。”

正说话间,众人来到了一处大殿。

目之所及,却是让众人倒吸了口冷气。

整个大殿金碧辉煌,没有别的东西,有的只是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

鸿雁等人发出阵阵欢呼,嗷嗷叫着扑向那些金银珠宝,他们不断往怀里塞着翡翠玛瑙,疯狂的大笑着,好像陷入了癫狂一般。

李沧海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腿肚子不断打颤,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金山!

不,不只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见到这么多金银!

李沧海看的眼睛都绿了,他拼命的喘着粗气,拼命的阻止自己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这么多金银珠宝,发财了,发财了!”李沧海喃喃自语。

狄晴见他咧嘴傻笑,不禁眉头一皱,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李沧海嗷的一声,直接从幻想中疼的清醒了过来。大殿中央放着一尊硕大的棺椁,周围缠绕着四条狰狞的黑龙,从形态上看,似乎用来捆缚棺椁之用。棺椁前有一池清泉,清泉正中有一朵巨大的玉质莲花。那莲花绽放,犹如莲台,依稀看见莲台之中放着一件黄布包裹之物。

刚要说话,他忽然看到鸿雁走到大殿之中的棺椁面前,想从莲花上取走其中之物,他急忙叫道:“晴儿,快拦住她!”

狄晴见状,飞起一脚,直接将十多锭沉甸甸的金锭给踢飞了过去。

沉甸甸的金锭在空中呼啸而过,准确无误的打在莲花池上,瞬间将鸿雁给逼离了棺椁。

与此同时,狄晴已飞身上前,长袖一展,轻而易举的将那黄布所包之外给卷了过来,朝李沧海扔了过去。

李沧海急忙接住那件东西,他打开黄布,发现里面竟是个精致锦盒。

“鸿雁姑娘,我已经带你们找到了宝藏,这东西可归我了!”看着鸿雁气急败坏的表情,他忽然明白,原来这才是鸿雁此番前来的目的。

鸿雁气恼地瞪了下狄晴,一改之前娇媚之色,冷声道:“李大人,将东西交给我,这里的宝藏我们五五分成。”

李沧海掂量着手中锦盒,笑道:“五五分成?是不是太少了点儿啊!别忘了是我带你们找到的宝藏。”

“五五分,你还嫌少?李大人,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鸿雁冷笑不止。

这里的金银堆积如山,别说五成了,就是拿出去半成,也足够他快活一辈子。

“不不不,我非是觉得我拿五成太少,而是觉得,你们拿五成太多。”李沧海笑了一阵后,忽然正色道:“宝藏应归朝廷所有,而非你们这些贪财忘义之人,今日有本官在,你们休想拿走任何金银!”

余下之人听到李沧海的话,脸上纷纷露出狠戾之色,从那些金山银山上爬了下来,凶光毕露的盯着李沧海。

这些皆是亡命之徒,听到有人要断他们的财路,他们自然不会愿意,一个个抽出兵器,冷冷地盯着李沧海,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李大人,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你觉得你们会是我等对手吗?”鸿雁挺了挺傲然的胸部,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李沧海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正当他疑惑之时,从他右侧忽然传来一阵掌风,只见一只手爪迅速的朝着锦盒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出现一道刚劲有力的拳影,狠狠地撞在了那手爪之上。

那手爪猛地一缩,整个人直接向后飘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寒芒直刺李沧海后背。

眼见寒芒即将捅进李沧海后背,一道惊天剑光倏然亮起,只听一声惨叫,一只抓着匕首的胳膊顿时冲天而起。

“贼子尔敢?”狄晴手持‘赤霄红莲’,剑身上滑过一滴血水,冷冷地道。

李沧海背后,站着那名交换过来的人质,此时他捂着光秃秃的右臂,哇哇惨叫了几声,顿时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都是你谋划好的吧?柳兄,或者我改称你为左使?”李沧海抱着锦盒,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

柳随风眼神微冷,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慧光,心知自己先机已失,便一个翻身,落在了鸿雁等人身边。

“你知道我的身份?”柳随风眉头一皱,吃惊地道。

李沧海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一根红木梁柱,与狄晴,慧光组成犄角之势,将何萧护在了身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也不是?”李沧海盯着柳随风说道。

“左使,何必与他废话,直接杀了他抢回锦盒便是。”见事情败露,鸿雁干脆的说道。

柳随风伸手打断她的话语,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沧海,道:“说说看,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难道我隐藏的还不够好吗?”

李沧海淡然一笑,认真的道:“既然柳兄想听,那我就从头说起。”

鸿雁秀眉微微一蹙,哼道:“你们已经是俎上鱼肉,还想着拖延时间?”

“哎~鸿雁,让他说。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如何识破我的。”柳随风背着双手,很是自信地道:“即便是拖延时间,他们又能翻出什么花来?难道还期望有人前来救他们不成?”

第九十七章 真正的真相

鸿雁一想这里是冥宫,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自己的担心似乎也是多余的,索性便不再说话。

“沧海兄,请吧。”柳随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神情竟有些期许。

“好,那我就从第一个疑点开始说起。”李沧海眯了眯眼,说道:“你的计划很周密,要不是某些疑点,我根本不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所谓的狄公英灵,其实就是柳兄假扮的吧?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宝藏线索,不过在寻找线索的同时,你发现地鼠门也参与其中,于是你们便将计就计,想要借地鼠门之手,找到宝藏线索,我说的没错吧?”

柳随风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道:“不错,论起寻物盗墓,没有任何组织能够和地鼠门相比,我在寻找一段时间之后,并没有什么发现。相反,地鼠门倒是找到了不少线索。”

“可是你们没有想到我会受邀前往狄家,调查狄公显灵一事,更没有想到,我会连破三桩命案,并从中寻找到了宝藏线索。所以,在积香楼你夺走布包,发现里面的地图是假的之后,便夜闯狄家,想要重新寻找,没想到却被我给撞见。”李沧海回想着洛阳发生之事,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个聪明人,而且很聪明,你的到来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使我不得不重新进行布局。”柳随风眼睛眯了一下,声音之中充满赞叹。

李沧海哼了一声,他冷笑道:“恐怕柳兄多次都想除我而后快吧!鸿雁向我下毒,恐怕也是柳兄的主意吧?”

柳随风呵呵一笑,他摊开手,无奈地道:“你太过聪明,我很担心你会识破我的计划,所以,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沧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说道:“多谢柳兄抬举,在下可是感激不尽啊!”

稍作停顿后,李沧海接着说道:“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太过于迫切的想要找到宝藏,所以你露出了马脚。”

“哦,什么马脚?”柳随风不解的问道。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布局很完美,可以说没有一点瑕疵,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李沧海斜睨了他一眼,说道:“那天我在狄家族堂撞见你,当时你正寻找线索,被我发现后,你便将我打晕,并带出了狄府。没想到,半路上遇到薛萱,她一直暗中跟踪于我,见我被敷,便出手相救,于是你搜走了我身上所带的玉龟带,将我扔在了街头。”

“不错,我当时其实是想取你性命,不想薛萱竟在暗中保护你。”柳随风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沧海兄年纪轻轻,这艳福倒是不浅啊!能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九韶仙音’在暗中保护,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你一人而已。”

听着他这话,李沧海顿时有些恼怒,这厮分明就是对狄晴说的,他用余光看了下狄晴,发现狄晴眼神微冷,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柳兄,你就不要挑拨离间了。你带走玉龟带之后,次日一早,狄公墓就遭人破坏,当时我以为一定是你们取走玉龟带,然后开启了宝藏入口。不过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出现在我脑海之中,三份藏宝图,你手中只有一份,你们用了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凭借一份不完整的藏宝图去找宝藏?”李沧海瞪了下柳随风,摸着下巴沉声说道。

“这算什么破绽?”柳随风眉头皱了起来。

“你且听我说完。”李沧海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我并没有仔细去想这个疑团,等我下了墓之后,发现密道果然被打开,而密道开启所用正是玉龟钮,所以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你们。然而,正当我们准备顺着密道进去之时,却突然传出爆炸,墓室坍塌,密道顿时被巨石所堵。”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下来,他扫了眼柳随风,道:“柳兄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做呢?”

柳随风没想到李沧海会问他,他背着双手,踱步道:“既然墓道入口坍塌,自然是根据线索,看看能否找到其他入口。”

李沧海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看来柳兄早就想到了这点啊。”

柳随风的肩膀,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诚如柳兄所说,墓室入口被毁,我自然要另寻他法,何况慧光大师陷入密道生死不明,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于是我连夜整理线索,确定了宝藏的线索与落凤集有着很大的关系,当天夜里我与晴儿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落凤集。”

柳随风没有说话,而是紧盯着李沧海,想要从其中寻找出自己的破绽。

李沧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认真的道:“其实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们没有开启密道,进入密道的也不是你们,而是何萧他们。”

“不错,的确如你所说。我手里只有一份路线图,想凭借此图找到宝藏,自然不太可能。于是,我便设了一局,抢走玉龟带,将此事交给地鼠门之人去做。如此一来,你见密道打开,必定会全力以赴的调查,争取在我们之前找到宝藏。”柳随风诧异的点了点头,淡笑道:“从你侦破三件命案,我就发现你很聪明,绝对可以为我所用。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出的线索,你仅用了几天时间便全部寻到,加上时间有些紧迫,于是我便想到利用你来寻找宝藏。”

“柳兄谬赞,愧不敢当。柳兄居于幕后,却掌控一切,我的所有行动,只怕都在柳兄掌控之下吧。所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略输一筹啊!”李沧海叹了口气,似乎对眼前处境颇为无奈。

柳随风对这话颇为满意,他掌控全局,李沧海虽聪明绝顶,还不是被他捏在手里?

眼前处境大大有利于己方,他倒是丝毫不担心李沧海等人会突然反抗,对方除了狄晴和慧光之外,李沧海、何萧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况且己方还握有马尚作为人质。

第九十八章 计中计

“被你这样的聪明人称赞,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如果你能够投靠于我,我们或许能够成为朋友。”柳随风脸上虽说平静,但心中却是沾沾自喜,神情甚是得意,或许聪明人都有着一份骄傲。

李沧海没有回道他,而是微笑道:“柳兄神机妙算,可有猜出你之破绽在何处?”

柳随风眯着眼睛想了一会,他依旧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明显破绽,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好奇的看向李沧海。

“在我们到达落凤集的当天,客栈之中曾发生一起命案,凶手是擅长鹰爪功的卓不凡。可经过我的调查发现,卓不凡与其兄不过是偶然相遇,后与其嫂通奸而被发现,从而犯下杀人凶案。这案子有几处疑点让我很是费解,一者,卓不凡为何会出现在落凤集,而且据掌柜所说,他已经在落凤集待了许久,绝不是偶尔间随其兄长前来。二者,他武功高强,却怎会被人所杀?”

李沧海盯着柳随风,见他表情竟有些期待之色,于是便沉声道:“直到当晚,我遇到有人刺杀我,而那几人却又被薛萱所斩杀,我才知道其中原因。”

“哦,什么原因?”柳随风不露声色的问道。

“几名杀我之人,他们的手臂上都有着相同的刺青,而巧合的是,卓不凡的手臂上同样有那刺青。”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回想了一会说道:“卓不凡死时并无挣扎迹象,明显是熟人所为,而落凤集之中的熟人除了死者与其嫂外,就只有有着同样刺青的他的同伴——逆鳞玄武!”

后面四个字,李沧海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来,他脸色凝重,凌厉的眼神扫过柳随风等人。

除了柳随风之外,所有人都面露惊色,就连鸿雁都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能够说出他们组织的名号。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鸿雁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鸿雁,而是看向柳随风,“你好像对我知道‘逆鳞玄武’一事,并不惊讶?”

“我早已知晓,又何必惊讶?”柳随风倒也坦然。

李沧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唇舌,而是笑了笑,他接着说道:“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你们这个组织为何要杀自己人?难道你们这个组织有着自己的纪律,严禁作奸犯科?这显然不太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卓不凡杀人案,已经引起我的注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们便杀他灭口。”

“不错,卓不凡这个废物为了女人,竟落在你手里,这实在出乎我之所料。我担心他破坏我的计划,便亲手结果了他。”柳随风冷然说道。

李沧海皱起了眉头,道:“他并没有泄露你们的计划,你根本没必要杀了他们。”

“一对狗男女,即便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处以极刑。”柳随风冷笑了一声,他停顿了下,冷冷地道:“我不允许有任何超出我之掌控之事发生,哪怕只是半点意外,也要扼杀在萌芽之中。”

“凶残狠戾,这就是你们组织的宗旨吧?”李沧海眉头一挑,不屑的冷笑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流血死人在所难免。”柳随风淡然的说道。

“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必得到宝藏之后,他们也难以活命吧?”李沧海冷声一笑,扫了眼鸿雁等人,意有所指地道。

柳随风丝毫不在意他的挑拨,笑道:“沧海兄,你这招刚才我可是用过了,似乎并不起作用啊。”

李沧海淡淡一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特别奇怪。从我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似乎缺少了最关键的环节,可当我寻找之时,客栈掌柜的竟拿出了一块布帛,说是其先祖所留,而那布帛上所拓印的正是与宝藏有关线索。正是这块布帛,让我嗅到了一股阴谋气息。”

“这有何奇怪之处?”柳随风显得有些不理解。

“这一切来的太过巧合,可惜我这个人疑心太重,向来不相信巧合之说。果然,次日清晨,在酿酒坊,我遇到一名伙计,那名伙计带我找到了一块石碑。而石碑上所刻正是布帛上所拓印的图案,石碑上用来拓印的墨迹最多不过一二十天,而那掌柜的竟说布帛是他先祖留下的,显然是他在说谎。”

李沧海扫了眼柳随风,认真的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布帛是你交给掌柜的,并让他借机交给我的吧?”

柳随风的眼神微微冷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小瞧了李沧海的能耐。

他所说之事,全部犹如他亲身经历过一般,心思之缜密,简直犹如妖孽。

“不错,正如你所猜,那布帛是我拓印之后交予掌柜,让他寻找机会,交到你手中,以便节省你寻找宝藏时间。”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隐瞒,索性坦然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的看着他,深深的道:“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你太过迫切的想要寻找宝藏,不管是派人杀我,还是告知我线索,都操之过急。”

柳随风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他眉头一拧,森声道:“我没有派人杀你,这是那些废物私下所为,没想到却因此暴露了我的计划,可恶!”

他怒不可遏,当时为防止计划被察觉,他出手杀死了卓不凡。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一些废物手下竟会蠢到要刺杀李沧海,结果非但没能成功,反而全部被人给杀死,当他得知此事时更是一掌将那名逃离之人给打了个半死。

此后,他派人严密监视李沧海,生怕李沧海发现破绽。

没想到李沧海竟隐藏的如此之深,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对所有事情都了然于胸。

“后来,你跟着我来到了冥宫,在石林之中将我救走,并假扮成为地鼠门之人,目的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让我带你找到宝藏,我没有说错吧?”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柳随风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道:“我很好奇,你是从何时怀疑我我是假扮地鼠门之人的?”

“其实,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绝非地鼠门之人。”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平静地说道。

柳随风看了看自身,他想不通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第九十九章 威逼利诱

“地鼠门护符向来戴在脖子上,而你的护符却是挂在腰间,似乎故意要让我看到,以便我确认你是地鼠门之人。”李沧海用下巴指了指柳随风腰间挂着的护符,淡淡地道。

“就因为这个?”柳随风有些愕然,似乎不相信自己这种细节会成为他的破绽。

“当然不只是这些,马尚是地鼠门门人,可能不太认得你,但何萧却是认得。你很担心何萧发现你的身份,他眼睛受伤,难以看见,但你却自始至终都与他保持着距离,况且何萧说过,你的声音与柳随风并不像,所以我更加确定你不是柳随风。”李沧海眉头一皱,凝声说道。

柳随风赞许的对他伸了个拇指笑了笑,他饶有兴趣的抱着双手,道:“我很好奇,你是何时发现,我在利用你寻找宝藏的?”

李沧海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你应该知道,在来之前,我曾和薛姑娘有过一次碰面。她告诉我,何萧等人突然从洛阳牢狱失踪,并且在狄公墓前找到了何萧留下的护符。”

说到这里,李沧海从怀中摸出护符,道:“据薛姑娘所说,此符何萧随身佩戴,绝不会无故丢下,定是遇到了危险,才留下此物。再联想到卓不凡被杀,掌柜的送线索,当时我心中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真正进入密道的恐怕只有何萧他们,而他们的真正用途,则是用来迷惑于我。只是,你没有想到的是,何萧他们并没有死在密道,而是机缘巧合之下寻到了这里。”

何萧靠着柱子,他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忽然叫道:“我记起来了,难怪你这声音如此耳熟,那天就是你将我们从监牢弄走,逼迫我们进入墓冢。难怪你一直很少说话,原来就是怕被我发现!”

柳随风淡淡地笑了笑,他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发现的倒也不晚,能够在死前想明白这件事,至少不会做个冤死鬼。”

何萧脸色苍白,他靠着柱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怒道:“你们别得意的太早,这笔账地鼠门早已跟你们清算干净!”

李沧海扶住何萧,让他暂且息怒,他盯着柳随风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将他们从监牢弄出去的?”

柳随风活动了下脖子,淡淡地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组织是名号,就该猜到‘逆鳞玄武’,无所不能。”

说这话的时候,李沧海明显看到柳随风眼中狂热的神情,这让他想起了前世见到的那些狂热的宗教分子,那可都是一些疯子,而柳随风的眼神,竟与那些狂热分子颇为相似。

“乖乖,这群人该不会和那些疯子一样,都是某个邪教的崇拜者吧?”李沧海心中忽然冒出这么个古怪念头。

这个组织从名号到成员,到处都充满着神秘,难保这种想法不会成为现实。

很明显,柳随风根本没想告诉他实情,他拍了拍双手,笑道:“精彩,真是精彩。沧海兄这番推断,简直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不错,正如你所说,我只不过以瞒天过海之计,给你制造了一些压力,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短短两天时间就找到了这里。”

柳随风赞叹不已,他拍着双手,认真的道:“这个世上能让我称赞的人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沧海兄,我真的很期待能够与你成为把酒言欢的朋友,只要你愿意加入‘逆鳞玄武’,我保你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李沧海笑了,柳随风也笑了,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哈哈哈的大笑着。

蓦地,李沧海展开双臂,指着周围堆积成山的金银,笑道:“有了这些宝藏,我要荣华富贵何用?”

柳随风眼珠子咕噜一转,瞬间明白他的心思,他哈哈一笑道:“这个好办,只要你答应加入‘逆鳞玄武’,这里的宝藏给你一成!”

“一成?”鸿雁惊呼了起来,她不明白柳随风为何要做出这等决定,一成的宝藏,价值少说也有上百万两啊!

柳随风眼中露出笑意,他微笑着道:“沧海兄值这个价,我相信有沧海兄的加入,对我们的计划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上百万两,这的确很诱人。”李沧海啧啧了两声,他眯了眯眼睛,道:“可惜,我有个梦想,这个梦想是你们无法给予的。”

柳随风眉头一挑,道:“什么梦想?”

“当官,当大官!”李沧海眯着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这是我爷爷的遗愿。”

柳随风愣了下,但随即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当官?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保证,日后你一定能够封侯拜将!”

“封侯拜将?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你们该不是想造反吧?”李沧海故作惊诧的说道。

柳随风不露声色,但鸿雁等人脸色分明起了些变化,李沧海心中一沉,暗道,他娘的,该不会真给自己猜中了吧。

“加入我们,我保证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柳随风淡淡地说道。

李沧海顿时陷入了沉默。

狄晴顿时有些急了,她不悦地道:“李沧海,你该不会真的想加入他们吧?”

“沧海兄,以你的才能却只是小小县令,难道你不觉得屈才么?你的才能应该用在大事之上,假以时日封侯拜将,名留青史,这才是大英雄!”柳随风生怕他会拒绝,便引诱道。

“李沧海,你若是敢加入他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狄晴秀眉一挑,俏脸微寒的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李沧海身上,众人都明白,李沧海的选择将决定双方是敌是友。

柳随风自是满心期待,这么聪明的人如果加入,这对‘逆鳞玄武’来说绝对会是一项助力。

倘若,李沧海拒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他相信李沧海是个聪明人,能够看得清眼前局势。

琢磨了一会,李沧海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很孝顺的人,我答应爷爷要做大官。”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挺起胸膛,傲然道:“大唐的大官!”

狄晴一听,顿时脸色出现喜色,她对着李沧海使劲的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总算放了下来。

第一百章 鬼影真踪

这话说出,就代表他已经表明了立场。

柳随风眼神唰的一下变得冰冷起来,他冷冷地道:“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做出的选择却如此之蠢,机会往往只有一次,既然你错过了,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着,柳随风右手一招,就要带人杀来。

“且慢!”

看到柳随风杀来,李沧海急忙大叫一声。

“怎么,现在反悔了?”柳随风哼了一声,目光森冷地道。

李沧海猛地捧起了锦盒,喝道:“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将锦盒摔碎!”

他怒目圆睁,捧起锦盒就要往身后柱子撞去,柳随风见状,投鼠忌器,果然停了下来。

“交出锦盒,否则我杀他!”鸿雁抓着马尚,娇声喝道。

柳随风心中一喜,这才想起己方手中还有一个人质。

李沧海看着马尚,不仅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你再不动手,可真的要变成鬼了!”李沧海没头没脑的叫了一声。

众人神色一紧,还以为附近藏有埋伏,纷纷朝着周围看去。

就在这时,马尚肩膀一滑,轻松挣脱了鸿雁的手爪,只见他身形犹如鬼魅般飞到旁边金山,飞快的打出几枚金锭。

嗖嗖嗖~

几声破空声过后,李沧海只觉得脚下一空,几人一声惊呼,顿时掉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随风等人猝不及防,他惊呼一声,急忙一剑劈了过去,可马尚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仅如此,就连站在他们眼前的李沧海等人也不知所踪。

“年年打雁,竟被大雁啄了眼,没想到我居然会看走了眼,这马尚竟是名高手!”柳随风愤怒的咒骂了一声,随即命人四处寻找机关。

忽然,这殿中想起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

柳随风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未落,无数箭簇自四周爆射而出,犹如下了一场箭雨,大殿之中顿时响起连连惨叫。

却说李沧海等人掉入密道,那密道呈下坡,几人顺着密道滑到了一座密室之中。

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查看四周,马尚也紧跟着滑了下来。

几乎是在马尚落地的同时,狄晴飞快的抓住了马尚的肩膀,马尚肩头一滑,犹如灵蛇般从她手中躲了过去。

“晴儿,住手!”李沧海急忙叫道。

狄晴眼神微冷,娇喝道:“你武功如此高强,究竟是敌是友?”

马尚没有说话,而是向李沧海看了去。

“他对我们并无恶意,大家也都累了,先在此歇歇。”李沧海抱着锦盒,有些疲惫的说道。

慧光扶着何萧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狄晴手持‘赤霄红莲’,坐在了李沧海身边,谨慎地看着马尚。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们无恶意?”马尚开口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如果你想害我,一路上有的是机会,又何必等到现在?”

马尚也坐了下去,他盯着李沧海,“你知道我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经常在落凤集出没的鬼影,我说的可对?”

狄晴讶异的看着他,说道:“你是说他就是一个月前,我追的那个鬼影?”

李沧海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狄晴仔细的回想着当时情形,发现此人身形与那日鬼影的确有几分相似,她不禁有些愠怒:“又是个装神弄鬼的,我还以为真的有鬼呢!”

李沧海哑然,他盯着马尚道:“你冒充地鼠门之人,我其实早已发现。关押的地鼠门之人,我全部记得,之所以没有拆穿你,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假扮的,为何还要三番两次的救我?”马尚神情有些愕然,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不是坏人。”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马尚神色一阵古怪的变幻,片刻后,他说道:“在落凤集,我可是想要过你的命。”

“但我并没有死,你也没有杀了我。”李沧海停顿了下,微微一笑道:“何况,你还救过我与晴儿的性命。”

“你知道之前是我救的你们?”马尚有些讶异的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我只是猜测,你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超任何人,除了你,我很难再想到有谁会出手救我们。”

狄晴听的一头雾水,她问道:“他何时救过我们?”

“一个月前,咱们来到这冥宫,当时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后来醒来时却出现在了落凤集,你还记得么?”李沧海问道。

狄晴恍然,她看着马尚,惊咦道:“当时是你救了我们?你不是鬼,你到底是谁?”

马尚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他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没有名字,如果非要有个称呼,就叫我马尚吧。”

“没名字?怎么会没名字呢?”狄晴有些愕然。

“实不相瞒,我自幼便在这冥宫中成长,我师傅名叫夜守,师傅走了之后,我便承其称号,也唤作夜守,但对于姓名,我一无所知。”马尚摇头苦笑道。

“照你这么说,你这些年一直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幽冥地界’之中?”狄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马尚点了点头,“我在这冥宫中生活太久,对人情世故并不知晓,所以时常会装作游魂前往落凤集,不想竟然遇到了你们。”

狄晴眼中露出一股怜悯,难怪他会装神弄鬼,原来是一个人在这里待的太久了。

李沧海扫了眼密室,不禁好奇的问道:“关于这冥宫,你知道多少?”

“其实,这冥宫最初是由太宗皇帝所建造。”

“太宗皇帝?他为何要在这里建造这么一座冥宫?”李沧海吃了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偌大的地宫竟是唐太宗所建造。

马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稍一犹豫,于是开口道:“太宗皇帝在位之时,曾魂游地府,此事不知你们可有听说?”

“魏征梦斩泾河龙王,唐太宗魂归地府?”听到这话,李沧海下意识地说道。

“正是此事。”马尚点头说道。

李沧海脑中嗡的一下,这不是《西游记》里的故事情节么?难道还真有这么回事?

第一百零一章 伏龙地脉藏玄机

就听马尚说道:“当时太宗皇帝病重,痊愈之后,为了感激阎王放行之恩,便在洛阳大兴土木,将龙门山掏空,建造了这座地下冥宫。”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李沧海看着怀中抱着的锦盒,忽然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唐太宗魂游地府之事,在后世小说中流传甚广,大致上是说,魏征在梦中斩了触犯天条的泾河龙王,龙王怪罪唐太宗言而无信,便将其魂魄勾至地府,幸而被阎罗王所救,准其还阳。

从整片冥宫的布局来看,的确如同阴间场景,但藏宝金殿里所放置的棺椁,却似乎另有隐情。

马尚看了他一眼,赞道:“李大哥果然聪明,这个说法只是流传于民间,而真正的原因,却并非如此。太宗皇帝建此冥宫,除了感激阎君之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葬人。”

“葬人?”狄晴想起棺椁,急忙问道:“你是说那棺椁?那里面葬的是谁?难道是太宗皇帝?”

马尚见李沧海沉默,眉头紧锁,于是道:“李大哥,看你神情,你似乎已经心有所猜了。”

李沧海摸着锦盒,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棺椁之中所埋葬的应该就是太子——李建成。”

马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诧异地道:“李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揉了揉眉心,李沧海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揭开一桩历史谜案,他说:“从石碑上的内容就知道,这里所葬的乃是一名皇室之人,当时我就在想,究竟什么样的人,会被葬在这等绝地,直到你说这冥宫是太宗皇帝下令建造,便可轻而易举的得知所葬之人身份。”

他顿了顿,说道:“整个天下谁都知晓,太宗皇帝与太子李建成势如水火。”

李沧海总算明白为何有人会将棺椁葬于‘伏龙脉’下,这条走势被人为改动,原本的腾龙被改成了伏龙,目的就是为了下葬李建成。

李建成身为曾经的太子,却因‘玄武门之变’而被杀,正符合‘腾龙入地’,葬于此处,断子绝孙,永世不得翻身。

他同时也明白了十座阎罗殿的作用,说白了就是用来镇压腾龙地脉,让龙首永远深埋地下。

想到这些,李沧海顿时感慨起来:“乖乖,这也太狠了些,这得有多大仇怨,才至于此啊!”

“依你所说,这冥宫是为了埋葬息王,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宝藏呢?”狄晴疑惑不解的问道。

“其实,这冥宫是由袁天罡主持修建,袁天罡曾为钦天监台正,最擅奇门遁甲之术,为大唐第一相师。他曾对太宗皇帝说过,大唐会有女祸,太宗皇帝便着他建造此冥宫时,顺便充当宝库,用以存储军备钱财,以备后世之乱。”

袁天罡!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李沧海虽对历史不甚了解,但对袁天罡的能耐还是知道一些,特别是他与李淳风合著的《推背图》,直接预言了中国后世一千多年的局势。

李沧海心中狂跳不已,这么说来,冥宫外的‘奇门遁甲’也必定是出自袁天罡之手了。

可是有一处疑点,他想不通,既然外围有‘奇门遁甲’,为何还要弄出别的入口?这样一来‘奇门遁甲’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左右看了看,这个密室很安全,所以他也并不担心柳随风等人会找到,他心中浮现许多疑团,这些疑团不解,就犹如百爪挠心一般难受。

将心中疑问说出,马尚神色古怪的道:“太宗皇帝留下宝藏,是为了防止后世之乱,而继太宗、高宗殡天之后,大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乱。”

“武后篡唐!”狄晴失声叫道。

马尚重重的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道:“不错,正是此事。当时武后不知从何处得知冥宫宝藏,在称帝之前,暗中派人四处查找,终于抢先一步于李唐皇室,找到了宝藏所在,但苦于无法突破‘奇门遁甲’,便命人以白马寺为中心开始挖掘另外一条通道。”

“武后以宝藏囤积兵马,轻而易举的称帝,可不知为何,后来武后又将宝藏给送了回来。”马尚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说道。

“你是说,我们所见的宝藏,其实是武后后来送来的?”李沧海有些诧异。

这时,一直听着几人说话的慧光,忽然开口道:“阿弥陀佛,关于此事,小僧倒是略知一二。”

三人的眼光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李沧海摸了下鼻子,有些疑惑不解,他一个和尚竟然也知道这些事?

“武皇年迈之时,对篡唐之事心有愧疚,在国力强盛之时,将事情始末告知于狄公,让狄公在暗中还回宝藏,并嘱他留下线索,以备后世之乱所用。”

李沧海有些愕然,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

“听大师这话,难道你一早就知道宝藏之事?”李沧海眉头微皱道。

慧光略感抱歉的诵了声佛号,看着马尚道:“你左侧肩膀可有一枚虎状胎记?”

马尚顿时愕然,他摸着左侧肩膀,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慧光没有说话,而是拉开了衣领,露出了左侧肩膀。

三人一看,竟然发现他的左侧肩膀,同样有着一条虎状胎记。

“这是怎么回事?”狄晴瞪大眼睛问道。

“弟弟。”慧光眼中泛起泪光,嘴唇微微发颤的叫了一声。

几人顿时愣住了,马尚露出左肩,看着同样的胎记,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你叫我弟弟?”

慧光重重的点了点头:“弟弟,我是你兄长。”

狄晴摸着鼻子,愣愣地道:“你们是……兄弟?”

慧光努力压制着激动的神情,说道:“实不相瞒,小僧守护狄公墓,就是为了守护这冥宫秘密。我听主持说过,我有一胞弟,被人带去守陵,而我则留在白马寺。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胞弟已死,直到今天得知他守陵人的身份,才知道他就是我被人带走的兄弟。”

第一百零二章 同族不同路

“你……真是我哥?”马尚惊愕不已,他身体微微发抖,依旧不敢相信般的问道。

慧光使劲的点了点头,叹道:“弟弟,你受苦了。”

马尚咬着嘴唇,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亲人,突然间出现一个兄长,马尚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哥……哥!”过了好一会,马尚才反应过来,他突然搂住慧光哭了起来。

兄弟相认,面对如此感人的场面,狄晴看着看着,眼泪忽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呜呜……好感动,他们好惨,为了守护冥宫,他们兄弟不能相认,这真是世上最惨的事情了……呜呜。”狄晴突然趴在李沧海肩头,哭了起来。

李沧海轻轻安慰着她,说道:“没想到此番因祸得福,反而让他们兄弟相遇,咱们该替他们高兴才是。”

说话间,密道中突然想起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整个密室突然抖动起来,一些石块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不好,这密室要塌了!”李沧海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一脸凝重的叫道。

马尚抹了下眼泪,他走到一处镶嵌在密室墙壁上的油灯前,用力一拧,面前石壁顿时往两边缩了起来,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跟我来。”马尚叫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入通道。

李沧海紧随其后,接着是慧光背着何萧,狄晴断后,几人鱼贯而入,直往里面走去。

轰隆~

几人刚离开,那密道顿时轰塌,厚重的石梁整个的将密室给埋了起来。

顺着通道七拐八拐的走了一炷香时间,前面忽然传出一阵腐臭味。

直到走了出去,李沧海才发现,几人竟是从尸坑佛像下的须弥座下爬出来的。

“李兄,我在这里等候多时,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呢!?”几人刚从须弥座下爬出,就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冷喝。

李沧海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柳随风率领数十名劲装大汉,正脸色阴冷的盯着他们。“就你们这点小伎俩,也想逃出我的手心?你未免太小瞧于我了。”柳随风语气冰冷的道。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狄晴吃惊不已,之前对方不过十数人,而今竟多出了数十人,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李沧海神色凝重,这些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不少伤,想必是与柳随风走散之人,而今重新聚在了一起。

原本双方就有着实力悬殊,而今对方人数突增,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李沧海,交出锦盒,我可以饶你不死。”柳随风冷冷地道。

“糟糕,他能够猜出我们出来的方向,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这次看来需要拼命了啊!”李沧海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在心中琢磨了起来。

“你当我傻啊?不交出锦盒,你还有所顾忌,交出去的话,我还不被你们乱刀砍死?”李沧海冷笑了一声。

柳随风见他决心已定,眼神猛地一冷,突然间就拔剑杀了过来。

那些大汉见状,纷纷掣出兵器,朝几人杀了过来。

狄晴拔出背在身后的凶剑,一声娇喝,迎了上去,与柳随风缠斗了起来。

马尚抽出细长利剑,挡住了鸿雁,剩下慧光一人保护何萧与李沧海。

“李施主,切莫离开小僧十尺范围!”慧光僧袍鼓荡,一掌迫开一名壮汉,沉声喝道。

李沧海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剑,他身子一躬,狠狠一拳捅在那人腹部,顿时将那人撂倒在地。

随手夺过长剑,李沧海大吼一声,不管不顾的对着那些人就杀了过去。

李沧海虽看起来温文尔雅,但骨子里却是豪情万丈,满腔热血。

这种众人都在拼命之际,让他躲在别人后面,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李沧海一手提着锦盒,一手拎着长剑,剑光过处,竟一连斩杀了三人。

这让他心中顿喜,看来自己的武功也不是很弱啊!

场面一时陷入混战之中,狄晴与柳随风两人已过了近百招,柳随风越战越是心惊,他此时才发现,眼前这名娇弱少女的武功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狄晴担心李沧海,并未将全部心力放在柳随风身上,见李沧海被几人包围,她心中一急,挥手一剑斩向柳随风,将其迫开之后,急忙飞身向李沧海而去。

这一剑凌厉至极,柳随风急忙挥剑阻拦。剑身横挡,凌厉的剑气虽未对其造成太大伤害,但却直接将他脸上面罩给斩成了两半。

狄晴一路朝李沧海方向杀去,她不经意的回头一瞥,却瞬间给惊呆在了当场。

“晴儿,小心!”

刚从苦战中冲出来的李沧海,见到狄晴站在那里发呆,而一柄明晃晃的砍刀已经朝她砍了过去,李沧海大吼一声,抄起手中长剑扔了过去,直接将那人给穿了个透心凉。

就地一滚,滚到狄晴身边,李沧海焦急的问道:“晴儿,你怎么了?”

狄晴脸色苍白,她身体不断发抖,手指着前方。

顺着狄晴手指方向看去,李沧海也是浑身一紧,他终于看到柳随风真正的面容,与画像上的狄仁杰极其相似!

“你,究竟是谁?”狄晴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柳随风见面罩已碎,也不再隐瞒,他笑道:“狄晴,按照辈份来说,你还要尊称我一声兄长呢!”

“你是……三叔的后人?”狄晴秀眉皱到了一起,脸色瞬间冷了起来。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错,我就是狄恨天。”柳随风,不,应该说狄恨天,昂着头,傲然的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两人,他眼睛微眯,没想到此人竟是狄晴三叔的后人,也就是说同样是狄仁杰的后人,难怪他会长的和狄仁杰如此相似。

“原来你才是假扮狄公显灵之人。”李沧海冷哼道。

狄恨天哈哈大笑道:“原以为你早就应该猜出来,看来,我对你太过高看了啊!”他斜睨了李沧海一眼,随即看向狄晴,道:“狄晴,咱们本是同族之人,你还要与我相斗吗?”

“同族不同路,更要清理门户!我们狄家没有你这种不肖子孙!”狄晴眼神冰冷,似乎很是愤怒。

“你……!好,好!既然你不念亲情,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狄恨天眉头一挑,怒杀了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出其不意

这边李沧海与狄晴对战狄恨天,那边马尚被鸿雁死死缠住,剩余之人全部攻向慧光与何萧。

何萧眼睛受伤,只能靠声音辨别危险,反应毕竟较平时慢上许多,身上很快就被刺出了一些血口。

“大师,不要管我,你快走吧!”何萧心知自己拖累了众人,为了不连累慧光,他已做好了送死的觉悟。

“阿弥陀佛,小僧绝不会放弃施主,也请施主不要放弃自己。”慧光一拳轰开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壮汉,沉声说道。

何萧身体微微一颤,感激的道:“大师慈悲为怀,能与大师并肩作战,便是死也值了!”

慧光的话让何萧升起一股壮志豪情,他摸着两根分水刺,凭借着听声辩位,与那些凶煞之人拼了起来。

慧光对那些人只伤不杀,顷刻间他的僧袍就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几人之中,属李沧海武功最弱,有几次狄恨天都差点要了他的性命,都被狄晴给救了下来。

狄恨天一心要取他性命,所以对他的攻势最为猛烈,唰唰几道寒芒,直刺他心脏部位。

李沧海被狄恨天给逼的直骂娘,常言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他一个大活人被人给逼成这样,脑子一热,险些不要命的就要冲上去和他拼命。

此时,几人处境越发不利,几人且战且退,很快被包围了起来。

“几位,再耗下去就是你们的死期,我奉劝几位赶快投降吧。”狄恨天见己方已对他们形成包围之事,心中大定,自信满满地道。

“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投降?做梦!”李沧海张口吐了口血水,眉头一挑,道。

“有骨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狄晴?难道你也要她跟你一起死么?”狄恨天眼珠子微微一转,说道。

李沧海突然愣了下,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边的狄晴。

狄晴脸上毫无惧色,反而一脸坦然,见李沧海看着她,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坚定地道:“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简单有力的几个字,已经表明了狄晴的心意。

李沧海热泪盈眶,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能够遇到狄晴,此生足矣。

“你听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决定!”李沧海握紧狄晴的手,傲然说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何时!上!”狄恨天眼神一冷,厉声道。

忽然,一道利箭自众人背后飞来,瞬间将一名劲装大汉给穿了个透心凉。

与此同时,一阵匆匆脚步声传来,很快从外面走进一些身穿盔甲的军士。

为首之人,身穿锁子甲,手持沥血枪,手上挂着弓箭,刚才那箭似乎正是出自他之手。

“皇甫坤?!”狄恨天盯着那人,突然失声叫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戍卫洛阳的右金吾卫将军——皇甫坤!

跟着他身后而来的,除了右金吾卫士兵之外,还有一班带刀衙役,而为首之人则是梁修。

皇甫坤身边站着一名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落凤集破庙中,愤而离开的薛媗。

那些金吾卫很快就冲了进来,对众人形成了包围之势,形成了‘圈圈相套’的包围圈。

“既然知道你的计划,我又怎会蠢到毫无安排,就只身犯险?”李沧海感激的对薛媗点了点头,随即对狄恨天哼道。薛萱眼波流转,对他同样点头示意。

“不可能,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监视之中,你怎么可能有机会通知远在洛阳的皇甫坤?”狄恨天双眼圆睁,他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落在李沧海的算计之中。

“你太过自负,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其实在我看来却是漏洞百出。”李沧海冷笑不止的道。

他看的出来,狄恨天是个很聪明,同时也是个很自负之人。眼下,正是打击他自信的绝佳时机,李沧海又怎会放弃?

其实,通知皇甫坤,完全是薛媗的功劳。

那天,李沧海虽早已察觉狄恨天的阴谋,暗中写了封信,想要将此事告知皇甫坤。

奈何狄恨天对他实行了严密监视,李沧海正苦于无人送信时,薛媗出现在了他面前。

当时,他灵机一动,便想让薛媗代为送信。

但又怕狄恨天猜出他之意图,派人截杀薛媗,便突发奇想的抓向薛媗的胸部,并暗中将信封塞进了薛媗怀中。

而后来也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薛媗因他袭胸,恼羞成怒,险些杀了他,表面上看来,两人似乎成了仇人。

狄恨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沧海居然会使用‘暗度陈仓’之计,让薛媗代为传递消息。

而薛媗也没有让他失望,在恼怒之后,发现怀中信封,她看了一遍之后,立即回到了洛阳,通知了皇甫坤。

“小子,本将军来的可还算及时?”皇甫坤手持沥血枪,走了过来,盛气凌人的道。

“将军,你们要是再晚来片刻,可就要给我收尸了!”李沧海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半开玩笑的道。

“这鬼地方太难找了,还有你留的暗号,所用的石头都是一模一样,本将军绕来绕去,险些没给困在那片鬼林子里面。”皇甫坤摸了摸鼻子,不爽的隆声哼道。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双方处境就发生了巨大逆转,狄恨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本将军亲至,尔等宵小之辈,还不快束手就擒!”皇甫坤怒目圆睁,他扫了眼众人,突然发出一声威风凛凛的吼声。

狄恨天脸色忽青忽白,他死死的盯着李沧海,语气之中充满了不甘。“我自认掌控一切,没想到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很好!”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为了一己私利,戕害无辜,结局早已注定。听我好言相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李沧海神色凝重的说道。

“回头?哈哈哈,从我踏入‘逆鳞玄武’,就没有想过回头,弟兄们,拼了!”狄恨天一声大喝,率先朝那些士兵杀了过去。

加入‘逆鳞玄武’之人,哪个不是亡命之徒,听到狄恨天的喊声,那些人顿时杀红了眼,发疯般的冲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生离死别

“杀!”

随着皇甫坤一声令下,那些兵士和衙役纷纷冲了上去。

尸坑中顿时传出阵阵喊杀之声,李沧海等人见状急忙里应外合杀将出去,一时间整个尸坑陷入了混乱。

刀剑相交之声,喊杀声,惨嚎声相互交织,使得原本就诡异的冥宫更加瘆人。

皇甫坤手持沥血枪,一马当先,连挑数人,枪法如龙令人眼花缭乱。

薛萱也冲入战场,与众人混战在了一起。

梁修身为洛阳府尹,却是个文官,留了两个人保护他,其余之人全部与对方战成了一团。

李沧海还从未见过这等规模的对战,他激动的气血上涌,大吼一声就挥剑杀了起来。混战一段时间之后,‘逆鳞玄武’人数受伤惨死之人越来越多。

狄恨天见大势已去,他一剑杀死两名兵士,抢过一把弓箭,随即弯弓在手,将弓弦拉成满月,抽出五根飞羽箭,对着李沧海后背就射了过去。

咻咻~

连续几道破空声传来,几枝羽箭直扑李沧海要害。

正杀的兴起的李沧海哪里会注意到身后冷箭,千钧一发之际,马尚突然大叫一声:“李大哥,小心!”

话音未落,马尚猛的扑了过去,堪堪的在羽箭射来之际,用身子将羽箭给挡了下来。

“李沧海,你坏我好事,就等着让洛阳城成为死城吧!啊哈哈哈!”

一箭落空,狄恨天伸手扔出几个霹雳弹,然后带着鸿雁,瞬间消失在了地宫。

李沧海回头,发现马尚身上插着几枝羽箭,他口中不断喷出血水。

慧光见状,立即大叫一声:“弟弟!”

他愤怒之下,竟然一拳将一名凶煞恶徒直接洞穿,吓的其他恶人纷纷后退了起来。

“马兄弟!”李沧海见他替自己挡箭,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急忙蹲下来将马尚给扶起。

“哥……哥哥,没想到才见到你,我们就要分……分开了。”马尚口中不断溢出血水,他看着慧光,断断续续的说道。

“弟弟,你不会有事的,哥哥会救你,坚持住!”慧光急忙抓着他的手,往他体内输送真气。

马尚惨然一笑:“哥,不用浪费力气了……能在死前与你相认,我……知足了。”

他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陶俑,交到李沧海手中,吃力的道:“李大哥,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现在就交给你了。希望李大哥能够助我兄长保住宝藏……。”

话未说完,他脑袋一歪,抬起的手臂突然垂了下去。

“弟弟…弟弟!”慧光犹如狮子吼一般,带着悲愤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掩面叹息了起来。

几名凶神恶煞的壮汉,想趁机逃走,悲愤交加的慧光眼中凶光闪过,猛地踢起一根长枪。

那长枪犹如飞龙一般自地面窜起,瞬间洞穿了几人的身体。

嘶~

李沧海眉头一皱,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慧光之前一直对这些人只伤不杀,而此时的手段竟如此凶残,可见其心中怒火何其炽盛。

不过,这也能够理解,刚相认的弟弟就这样死了,任谁也无法冷静。

“大师,请节哀,马兄弟是为我挡箭而死,这个仇,我定会替他报了!”李沧海握住手中陶俑,他放下马尚,拿起他手中的剑,郑重地道:“我李沧海在此起誓,有朝一日定会为马尚兄弟报仇雪恨!”

说着,他用利剑自手中划出一道伤痕,将鲜血抹在了剑身之上。

慧光眼中突然流出两行清泪,过了片刻,他眼中杀意逐渐褪去。对着几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他默不作声地抱起马尚,离开了地宫。

看着慧光的身影,李沧海忍不住哀叹一声。

“梁大人,你距离凶手最近,为何不在他放箭之际出手阻拦?”皇甫坤眉头一皱,不悦地质问道。

梁修愕然,他愣了一下,急忙躬身道:“我不过是个文臣,怎如将军这般神勇?方才所发生之事,实在太过突然,下官根本未及反应啊!”

“梁大人,即便你无力阻拦,也至少提醒一下,让他们有所警惕。否则,也不至于无故失去一名得力高手啊!”皇甫坤见马尚武功高强,当时就有想收他入伍之意,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命丧黄泉,这让他如何不觉得可惜?

梁修额头上渗出细汗,他急忙点头,讪讪的笑道:“将军说的是,是下官疏忽,下官疏忽。”

“唉,罢了,人死都死了,再争论这些又有何用?”皇甫坤叹了声可惜,随即将目光转向那些俘虏,问道:“小子,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还有许多事情未解决,李沧海不得不打起精神,想到狄恨天走之前留下的话语,他眉头一皱,沉声道:“将他们先行带回大牢,待之后还有许多疑点要向他们询问,将军务必要派重兵看守。”

“此事包在本将军身上,来人,将他们带下去,派重兵日夜看守,严禁任何人靠近!”皇甫坤大手一挥命令道。

副将领命之后,就带着众人押着那些俘虏朝外走去。

对别人来说,他们可能只是普通犯人,但对李沧海来说,他们就是弄清‘逆鳞玄武’的关键。

“沧海啊,你说这宝藏何在?”梁修扫了下四周,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看八个入口,他眯了下眼睛,深深的说道:“这里只是一个用来葬死人的陵墓,并没有宝藏。”

梁修愣了下,他指着那些入口,不信的道:“没有宝藏?那这些入口是通往何处?”

“这些入口,才是真正的阴间大门。”李沧海看着那些入口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中锦盒,略显疲惫的道:“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明了,这东西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梁修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看着锦盒,有些不解:“这锦盒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费尽心思的想要得到?”

“这个我也不知。”李沧海摇了摇头,他也同样好奇,这盒子里究竟放着什么,竟让‘逆鳞玄武’花费如此大的时间前来寻找。

锦盒造型精巧,似乎以机关控制,若不得其法,根本难以打开。

第一百零五章 兽牙微雕

“小子,此处当真没有宝藏?”皇甫坤眉头一挑,瞪着双眼问道。

“将军若是不信,大可进去寻找。不过,我有一言相告,这里面机关重重,处处杀机,将军请自行决断。”李沧海认真的说道。

看着那些入口,皇甫坤与梁修对望了一眼,纷纷陷入了犹豫。

这冥宫之中处处透着诡异,这一路走来,虽说有李沧海留下的暗号,但所遇危险却丝毫不减。

他所带来的两百名精兵,来到这里,就已经因各种诡异的原因,平白无故的死去数十人。要知道平日里剿灭一方山贼,也没有付出过如此重的代价,何苦这里堆积无数尸骨,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犹豫了片刻之后,皇甫坤最终决定不再冒险,虽说他是将军,但盛世之中死了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向朝廷交待。

何况,这些人都是随他沙场征战,刀头舔血的兄弟,他也不想让他们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鬼地方。

“罢了,本将军这次前来,只是为了还你找出杀害我儿凶手的人情,也并非为了宝藏而来,既然恶徒被俘,本将军也收兵回去了。”皇甫坤厌恶地挥了挥手,这里的腐臭气息太重,闻多了让人心中直作呕。

“将军且留步,我还有一事相求。”李沧海见他收兵离去,急忙上前说道。

“又有何事?”皇甫坤眉头一皱,心想这小子事还真多。

李沧海走到他身边,对着他嘀嘀咕咕了几句,皇甫坤连连点头,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隆声道:“放心吧,本将军会妥善处置的。”

李沧海肩膀本就受伤严重,屡次受伤致使肩胛骨都要变形了,他这一巴掌拍下,顿时疼的他直抽冷气。

皇甫坤性情豪迈,也没有注意到李沧海的脸色,他哈哈大笑道:“小子,本将军先去给你预备些上好酒菜,等你们出去,本将军给你们好好洗尘接风!”

说着,皇甫坤便带领一群兵士离开了尸坑。

狄晴秀眉一蹙,急忙走了上去,看着李沧海肩头崩裂的伤口,顿时恼怒了起来。

“他眼瞎么,你这么重的伤他都看不见?”

李沧海疼的咧了咧嘴,他从怀里掏出之前从狄恨天那得来的药瓶,说道:“皇甫将军性情直爽,他这也不是有意为之。晴儿,你帮我将这药给我敷上。”

狄晴从他手里接过瓷瓶,然后撕开他的肩头绑着的布条,几条触目惊心的爪痕赫然映入眼帘。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狄晴用葱白玉指自伤痕上轻轻摸了一下,眼泪忽然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沧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狄晴红着眼睛,鼻子一酸,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沧海心中一暖,他挺了挺同样伤痕累累的胸膛,安慰道:“你看我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命硬的连阎王爷不收我呢!”

“狄姑娘,我这儿有上好的金创药,你给李公子用上吧。”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薛萱,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柔声说道。

狄晴听李沧海说过薛萱屡次救他之事,对她的态度早已不似初次见面那般,她感激地对薛萱点了点头,随即接过瓶子,认真的给李沧海敷药。

“既然事情已明了,咱们就快些离开此处吧,这锦盒如此重要,还是快些将锦盒送回府衙为妙。”梁修似乎难以忍受这里的腐臭,他挥了挥手,说道。

李沧海稍一沉思,说道:“大人,我还有些事情待办,你们先行回去吧。”

“恶徒都已被抓,你还有什么事情?”梁修有些纳闷。

“有些疑团未解,我定要寻出个结果方可。”李沧海说道。

梁修见他如此坚持,也不便再劝,于是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行离去了。不过,这锦盒千万要保护好啊!”

盯着锦盒看了一会,梁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率领一班衙役离去。

众人离去之后,李沧海爬到佛像上,用玉龟钮放在了佛经下,然后反方向拧了一把。

只听一阵咔咔声,那些入口纷纷合拢了起来。

“沧海,你为何不告诉他们关于宝藏的实情?”狄晴帮他上好药,然后撕下一块裙摆,边给他包扎,边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掂量着手中玉龟钮,深深的道:“这些宝藏真正的用途是在乱世,而非当今。何况,这是慧光与马尚共同守护的秘密,马尚因我而死,我所能做的就是替他完成遗愿。”

狄晴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泪眼婆娑的道:“马尚是个好人,他为了冥宫,守护了一生。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应该永埋世间。”

狄晴的话,让李沧海心中忽然一动,他从怀里拿出马尚给他的陶俑,想到马尚死前所说的话,稍一沉思就将陶俑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陶俑直接被摔的粉碎,李沧海蹲下身子,将那些陶俑碎片拨开,从里面找到一个半指长的兽牙。

兽牙上密密麻麻的雕刻着许多痕迹,细看之下他发现,那些痕迹竟然全都是字。

李沧海第一个反应,这是一件微雕作品。

前世中,他曾参观过微雕画展,知道微雕可以在极其细小的物品上雕刻出一幅画。

这兽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莫非,所有的秘密都在这兽牙之上?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急忙往外面走去。

狄晴等人见他四处张望,不禁有些好奇,也紧跟了上去。

薛萱搀扶着何萧,很快就跟着李沧海来到一处山涧,山涧之中水流潺潺,他找了个凹陷的东西,據了一捧水,然后将兽牙放了进去。

“沧海,你在做什么?”狄晴看的莫名其妙。

李沧海将火把凑到了过去,借着火光认真的看去,说道:“这兽牙上有字,但实在太小,无法看清。水有放大的作用,我想看看这兽牙上所写内容。”

听到他这么一说,狄晴与薛萱顿时凑了上去,接着火光,果然看到兽牙上密密麻麻的字体。

那些字体原本比芝麻还小,经过水面的放大之后,变得与芝麻大小差不多,勉强却也能够看清字迹。

第一百零六章 微雕秘密

没有放大镜,只能使用这种最为原始的方法去放大字迹,李沧海看的眼睛都花了,用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将兽牙上的内容了解了大半。

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弄个放大镜,否则以后再遇到微雕非给看瞎了不可。

“沧海,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狄晴早就受不了眼睛的折磨,一早就闭上了眼睛。

“是啊,李公子,这兽牙上的字迹如此之小,究竟写了些什么?”薛萱也是一脸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闭上眼睛,让眼睛休息了一会,说道:“这兽牙上记载着冥宫地陵建造的始末,以及冥宫中的地形分布,包括那些彼岸花,以及蜃鱼,蜃蛇,还有熊罴的来历。”

狄晴眨巴着眼睛,眉心拧成了一团,说道:“那些怪物都是何来历?”

“这些东西都是袁天罡踏遍九州,所寻到的异物,目的就是为了守护冥宫,因为冥宫之中不仅藏有金银宝藏,还有许多神兵典籍。马尚一身本领,大都是自那些典籍所学,甚至这柄利剑,也都是自神兵府库所得。”李沧海看着手中马尚用过的利剑,沉声说道。

“袁天罡这老头有没有说,他是从何处弄来的那些熊罴?”狄晴眼神微冷,怒气冲冲的问道。

“这个倒没有,你问这个作甚?”李沧海有些奇怪,他说道:“上面只说,这些熊罴是在某处绝地发现的,后被袁天罡所收服,给它们套上盔甲,让其守护冥宫。”

“要是让我知道这些熊罴的老巢,我非将它们杀的片甲不留!竟然害的我以为你被它们给撕了,岂有此理!”狄晴咬碎银牙,恨恨地骂道。

李沧海不禁莞尔,看来自己的失踪给狄晴带来的打击实在太重了,他轻轻的拍了下狄晴的脑袋,神色凝重的道:“这上面还记载着一件事,这件事解决了我之前所有的疑问。”

薛萱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眼中突然有些黯然,她咬了下嘴唇,强笑着问道:“李公子发现了什么事?”

李沧海没有发现薛萱的神色,而是摸着下巴,沉声道:“上面记载着‘玄冰蛊虫’的来历。”

几人纷纷惊讶起来,顿时支起了耳朵。

“据记载,‘玄冰蛊虫’是袁天罡远赴极北冰原所找到,并将其放置在了低谷深渊,此虫诡异莫名,单是虫卵就能够杀人于无形。因死者都会呈现出狰狞痛苦之像,所以此虫在极北冰原又被称作‘天罚虫’。”

“难怪那三人死的那么诡异,原来是此虫杀人后,固有的特征啊!”狄晴回想起几人死状,恍然般的说道。

薛萱却有些不解,她摇头道:“倘若蛊虫杀人会形成固定死状,为何会与第一层宫殿内的雕像如此相似?而不是其他死状?”

李沧海沉吟道:“或许,蛊虫杀人,只有这些死状,所以袁天罡才会在第一层宫殿内竖起雕像,目的就是为了警示后人。”

“既然事情都弄明白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狄晴拍了拍手,虽然她已知道此处没有鬼怪,但阴森压抑的气氛始终让她浑身不舒坦,心中想着快些离开。

“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不行,我要去低谷深渊去看看。”李沧海想到‘玄冰蛊虫’连杀数人,一些疑团也随之出现。

既然‘玄冰蛊虫’被放置在了低谷深渊,鸿雁又是从何处弄到的‘玄冰蛊虫’,从而以诡异手法连杀三人?

还有就是,狄恨天走时撂下的一句狠话,让洛阳城成为死城,虽说这句话有些夸张,但在李沧海看来,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因为,兽牙上还记载着另外一件事,尸坑形成的真正原因,就是那些修建冥宫的工匠,那些工匠全是被蛊虫所害死。

这也是袁天罡将此虫放置低谷深渊的主要原因,这种虫子的危害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为了防止蛊虫流出,危害世人,他才不得已将蛊虫给封在了低谷深渊的寒潭。

顺着微雕上的路线,沿着山崖而下,很快几人就来到了深渊之下。

这深渊之中水汽弥漫,四周目不见物,只能听到阵阵水流之声。

走了一段之后,面前隐隐有热量传来,几人穿过狭小的山壁夹缝,很快来到了一处低洼之地。

不知为何,原本森冷的深渊,此时竟传出一阵热浪。

“奇怪,这里怎么突然间暖和起来了?这悬崖之下不应该是寒潭的么?”狄晴扭头看了下四周浓郁的水汽,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心中一沉,暗叫不好,他急忙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很快,几人来到了一处低洼的水潭边,水潭之中汩汩的冒着水泡,不断蒸发着热气。

“这是怎么回事?寒潭在哪?这分明就是座温泉啊!”狄晴伸手挥了挥眼前蒸汽,说道。

李沧海蹲下看了看水潭,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里就是寒潭了。”

“李公子,这里分明是温泉,怎么会是寒潭呢?”薛萱与狄晴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不解。

李沧海在周围看了看,他眉头皱起道:“这里是寒潭,同时也是温泉。这里位置特殊,恰巧位于火山口,你们看这周围岩层,明显有火山喷发的迹象。如果我没猜错,近年来一定有火山喷发的迹象,从而导致寒潭变成了温泉。”

说到这里,李沧海忽然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他顺着温泉所流的方向看去,突然失声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那些酒水会有蛊虫,原来那些蛊虫全是从此处流出去的!”

狄晴与薛萱被他失声大叫给吓了一跳,两人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所说何意。

李沧海急忙解释道:“蛊虫原本被封在寒潭之中,却因地表温度上升,寒潭成了温泉,蛊虫便顺着水流流了出去。我想,定是鸿雁在无意中发现了有蛊虫的水潭,于是才让人运水酿酒。”

第一百零七章 制作解药

几人听闻此话,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如此说来,积香楼有问题的酒,其实是从这里流出去的?”跟着几人前来,一直没有说话的何萧,突然开口问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真正的源头就是这里了。”

“这下糟了!”何萧脸色大变,他神色慌张的道:“李大人,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上次我去收酒之时,落凤集酒庄掌柜只给了我一桶那酒,但当时他们还在酿造更多的这样的酒。倘若他们真的是用这里的水酿酒,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沧海脸色也很是难看,他已经猜到了这点,如果用带有‘玄冰蛊虫’的水酿酒,然后销售到洛阳,整个洛阳城恐怕真的会变成一座死城!

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顿时在众人心头升起,狄晴与薛萱也感到了事情严重,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毒酒流入百姓之家?沧海,快想想办法啊!”狄晴忽然有些焦急起来,她似乎看到洛阳城横尸遍地,全都是狰狞痛苦的凄惨死状。

李沧海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惊慌的心情,说道:“莫慌,袁天罡为防止蛊虫祸乱,留下了破解之法,我们现在就去采集解药,走!”

几人诧异地看着他,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事到如今已容不得他们再做他想,只好跟着他,离开了深渊。

刚来到地面,李沧海便立即说道:“晴儿,我们几人只有你没有受伤,你去尽可能的采集彼岸花。采花时,切记不要用手触碰花茎。”

“薛姑娘,劳烦你前往忘川河,尽可能多的捉些‘蜃鱼’。我这有一枚‘蜃珠’,你随身佩戴,可防止被蜃鱼蛊惑。”

李沧海从怀中掏出之前慧光交给他的‘蜃珠’,交给薛萱。

“沧海,要这些东西作甚?”狄晴点头应下,但随即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些就是做解药的材料。”李沧海顿了顿,说道:“时间紧迫,现在来不及解释,大家抓紧时间,我去将蜃蛇的‘蛇胆’取来。”

一听这些能够做出解药,狄晴和薛萱不再迟疑,立即往两个方向奔去。

“李大人,我能做些什么?”何萧一把抓住李沧海的衣袖,问道。

“你眼睛受伤,在此休息便是,我们三人足矣。”

何萧刚想说自己也要出一份力时,李沧海已经朝着远处走去,他只得叹息一声,坐了下去。

再次来到第一座宫殿与第二座宫殿之间的枯林,那条‘蜃蛇’的尸体依然躺在井边。

李沧海抽出马尚的利剑,毫不犹豫地在蛇身上划拉了起来。

这宝剑不知是什么材料锻造而成,锋利无比,普通刀剑都难以穿透的蛇鳞,用这宝剑轻轻一划,就轻而易举的给划开。

出于好奇,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手中利剑。

此剑剑身细长,剑柄呈螭龙吐刃,锋利的剑刃自龙嘴吐出,触摸剑身,似乎能听到龙吟之声,散发着一股沛然正气。

细看之下,李沧海发现剑身上竟有两个古篆:却邪。

李沧海用手弹了一下剑身,发出一阵清脆的剑吟,他不由得赞道:“好剑!”

他却不知,‘却邪’乃是春秋时期,越王勾践所铸的八把名剑之一。

却邪者,有妖魅见之则服,此剑本身就是一柄正气之剑。

李沧海手持‘却邪’,飞快的剥开‘蜃蛇’,取出蛇胆之后,又将蛇肉给割了十多斤,这才转身离去。

李沧海回去之时,狄晴与薛萱已经各自回到了原处。

“沧海,这些东西怎能做药?”狄晴看着他提回来的蛇肉以及蛇胆,不由得皱了皱眉。

“据兽牙上所载,以彼岸花混合‘蜃鱼’之肉,以及蛇胆,可以彻底杀死‘玄冰蛊虫’。”李沧海边说,边将所有东西弄到了不远处大殿前放着的一尊铜鼎之中。

他将蛇胆以及彼岸花等物全部扔到了铜鼎之中,然后找了个圆润的石头,开始捣了起来。

狄晴见他吃力的样子,摇了摇头,便将石头抢了过去,然后飞快的捣了起来。

很快,那些彼岸花与与蛇肉蛇胆,以及‘蜃鱼’融在了一起,彼岸花对蜃鱼等物似乎有腐蚀作用,不消片刻,在铜鼎之中就出现了一层粘稠的绿色液体。

“快去找些容器,将这些液体盛出,这些就是解药!”李沧海欣喜地叫道。

好在这冥宫之中有不少的瓷器之类,瓷瓶也有不少,几人装了整整数十瓶,才将那些液体装完。

“沧海,这真的有用么?”狄晴捏着鼻子问道,这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简直被尸臭还要臭,熏得她险些都要吐出来了。

“兽牙上说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所以袁天罡才在这种了那么多彼岸花。至于是否有用,如今尚无从知晓,尽人事听天命吧!”李沧海收拾好那些瓶子,心中对袁天罡的深知灼见敬佩万分。

想必袁天罡早就猜出会有此劫,是以才弄了那么多蜃鱼,蜃蛇以及彼岸花。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他该做的,谁让这老头没事去找什么‘玄冰蛊虫’,不带来中原,不就没这档子事了么?

狠狠地对袁天罡腹诽了一阵子,李沧海跑到深渊中,往那温泉潭水倒了几瓶解药,然后才带着几人离开了冥宫。

回去之时,李沧海没有选择进来之路,而是顺着地下河流一直向前,最后出来时,竟发现几人出现在山中的一座瀑布之下。

李沧海这才明白,当时他和狄晴为何会被人发现在深山瀑布之中,原来这地下河竟也是条出路。

看着周围翠色山林,听着阵阵鸟鸣,李沧海忽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他发誓,这鬼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这一次可险些要了他的命。

几人都是疲惫不堪,李沧海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块巨石上,他将身上带的东西一件件摆在巨石上晾晒了起来。

这一次进地宫,要数他收获最大。

除了锦盒之外,还有一些古籍、秘籍之类,对他来说,这些东西的价值一点不比锦盒少。

好在那些古籍被他塞进了竹子,才没有被水给损毁,除了几卷竹简之外,其他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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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他乡遇‘故’知

狄晴与薛媗两人衣衫尽湿,绫罗衣裙紧贴着身体,将两人曼妙的,身材清晰的勾勒了出来。

两人皆是肌肤赛雪,身材与脸蛋更是没的挑,要说区别,那就是狄晴的胸部要小上一些,而薛媗则是大到恰到好处。

狄晴属于古灵精怪型,而薛媗则是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型,无论哪一种对男人来说都是极具诱惑。

李沧海一边念着‘非礼勿视’之类的话,一边在脑海中将两人做起了比对。真正说起来,薛媗的诱惑力要大上一些,不仅是她完美的身材,更是她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离开视线。

“不过,晴儿也不错,她现在年纪还不大,说不定还有二次发育的机会呢!”李沧海歪着脑袋看着两人,正胡思乱想之际,他的鼻子突然吧嗒一下流出了一行血水。

“沧海,我们要换衣服,你不许偷看!”狄晴忽然发现李沧海在盯着两人,顿时有些愠怒的嚷道。

“不看,不看!”李沧海缩了下脖子,急忙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嘀咕道:“我可是正人君子来的,偷看这种下作事情,我怎么会做?”

说着,他随手抹了下鼻血,枕着石头晒起了太阳。

好不容易从冥宫紧张压抑的氛围走出来,李沧海想着美好的事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躺在石头上很快就睡了起来。

这一觉直睡到日暮西沉,他才伸着懒腰爬了起来。

“沧海,你鼻子怎么流血了?”狄晴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正和薛媗闲聊,猛不丁看到他醒来,顿时有些担心的问道。

李沧海摸了下鼻子,发现鼻子竟然还在流血,他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用袖子擦了起来。

“你方才做梦……梦到了什么?为何你会笑的那么猥琐?”狄晴凑到他跟前,狐疑的问道。

做梦?李沧海愣了下,但随即发现自己身体的尴尬,他急忙将双腿并拢了起来,他瞬间记起了方才做的梦,脸上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没……没啥,我梦到我被提拔成了大理寺官员,嘿……嘿嘿。”李沧海含糊不清的嘿嘿了几声,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官迷啊!”狄晴捋了下秀发,嗤嗤的低笑道。“这是我爷爷的遗愿,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入朝为官,而且要当大官!虽然我也不愿意当官,但为了爷爷,我也要去做啊!”狄晴原本想着取笑他几句,但见他认真的样子,只好又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时辰,此时已接近日落,要是再待下去,几人恐怕就要在山中过夜了。

爬起来将那些典籍之类收拾起来,全被挂在了身上,李沧海说道:“天色渐晚,咱们快些离开这里,这里应该距离落凤集不远,咱们尽量赶在天黑前回到落凤集。”

于是,由狄晴在前开路,李沧海扶着何萧,薛媗断后,几人步履蹒跚的在山林之中穿行了起来。

此处位于邙山深处,众人走了几个时辰,等赶到落凤集已是亥时。

落凤客栈之中,皇甫坤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见李沧海回来,他坐在椅子上打着酒嗝的招呼道:“小子,你可比预计的时间回来的要晚啊!这给你接风洗尘的酒席都要散啦!”

常风等一干衙役还留在客栈之中,见到李沧海,他急忙上前行礼:“大人,您回来了。”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让他将何萧带下去照顾,顺便找个大夫给他治疗下眼伤,便招呼狄晴与薛媗坐了下去。

三人早已饥肠辘辘,坐下之后也不客气,抓起桌上的兽肉就吃了起来。

很快,一桌子的食物被三人风卷残云般的消灭干净。

吃完之后,李沧海随手抹了下油光满面的嘴巴,端起一海碗酒,对着皇甫坤敬道:“此番多亏了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我命休矣。”

“小子,你很聪明,本将军喜欢聪明人,所以本将军喜欢你。有件事,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皇甫坤晃荡着酒碗,眯着眼睛说道。

“哦,何事?”

“本将军依你所说,控制了落凤集酿酒坊,这酿酒坊除了一些朝廷缉捕多年的亡命之徒,竟还有其他势力涉入其中。”皇甫坤沉声说道。

“其他势力?”

李沧海眉头压抑起来,他早就开始怀疑酿酒坊有问题,是以让皇甫坤率先离开,然后以突然之势将酿酒坊拿下。他可以确定的是,这酿酒坊一定与‘逆鳞玄武’有关,可这其他势力又是哪个?

“酒坊一干人等已被本将军拿下,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皇甫坤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浑身散发着酒气,瓮声道。

李沧海自然要去看的,这酒坊用带有‘玄冰蛊虫’的水酿酒,分明就是黑心商家,作为他管辖下的区域,他自然有义务替百姓清除毒瘤。

狄晴与薛萱不放心他,非要与他同行,无奈何李沧海只得同意她们随行。

“小子,看不出来,你倒是艳福不浅啊!”皇甫坤瞄了眼两女,挤眉弄眼地对他说道。

李沧海咧了咧嘴,笑道:“将军说笑了,是福是祸还另说呢。”

皇甫坤看了看狄晴,心中忽然有些恍然,他嘿嘿了两声,使劲拍了拍李沧海的肩膀,然后不再说话,背着双手走出了客栈。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两女,挠头嘀咕道:“晴儿……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

酿酒坊周围亮起了无数火把,酒坊门前空地上,蹲着一群人,被金吾卫的将士包围了起来。

见皇甫坤来到,副将急忙行礼:“将军!”

皇甫坤大手一挥,沉声道:“可有异常之事发生?”

“回将军,末将等严密看守这些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副将回道。

皇甫坤点了点头,让看守士兵让出一条路,回头对李沧海说道:“小子,你自己看吧。”

李沧海从皇甫坤身后走了出来,他看到蹲着的那些人,顿时吃了一惊。

这些人除了身穿粗布的酿酒坊坊工,竟还有一些身穿盔甲的士兵!

为首之人满脸胡茬,竟然就是当初在小杨村遇到的那个莽夫校尉——黄莽!

黄莽也是讶异非常,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李沧海,下意识地开口道:“原来是你小子!”

第一百零九章 酒坊风波

“嗯?”皇甫坤眼睛一瞪,一脚踹在黄莽胸前,将他踹的翻了个跟头,怒道:“瞎了你的狗眼,小子,也是你能叫的么?”

黄莽吓了一跳,他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现在是阶下囚,而眼前这个当初在小杨村任他呵斥的小子,竟然今时不同往日,连金吾卫将军也对他如此维护,这下自己惨了!

黄莽额头上冷汗涔涔,他身体不断发抖,哪里还有当初在小杨村的飞扬跋扈?

“黄校尉,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李沧海板着脸冷声道。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这张令人讨厌的脸,没想到这才过了月余,竟又见到了他。

“嘿……嘿嘿,这位公子,是小人有眼无珠,当初得罪了公子,望公子见谅则个。”黄莽立即换上一脸谄笑。

“原谅你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李沧海摸着下巴,淡淡地说道。

“是这样的,小的听说这里酿的酒甚是好喝,于是便带人前来买酒。”黄莽点头哈腰的道。

“金水县距离此地足有两天路程,难道金水县没有酒肆?使得黄校尉为了喝酒还要长途跋涉前来落凤集?”李沧海眉头一挑,他突然喝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么?如此荒唐的借口,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可以任你欺骗不成!”

黄莽吓了一跳,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叫道:“小的真是听闻此处酒水好喝,这才慕名而来啊!”

李沧海哼了一声,他让人从一个木桶中舀出一瓢酒递到他面前,冷声道:“既然是慕名而来,那就将这些酒全部喝下去。”

黄莽顿时愣了,他看着水瓢里的水,眼中竟出现一丝惊恐。

“黄校尉,这酒可是好酒,你为何不喝?”李沧海蹲在他面前,目光凌厉的盯着他。

皇甫坤见状,眉头顿时一皱,命令道:“将这酒给他灌下去!”

两名兵士沉声应是,一人抓住黄莽肩膀,一人用手扣住他的下颌,然后将瓢中的酒水往他嘴里猛灌了起来。

“不……不要!……不。”

黄莽发出呜咽不清的声音,他拼命的挣扎着,脸色尽是惊惧之色。

灌完之后,黄莽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拼命的扣着喉咙,想要将酒水给吐出来。

“黄校尉,既然你如此喜欢这酒,为何又要吐出来?”李沧海幽幽地问道。

黄莽面如死灰,他拼命的干呕着,他惊恐地叫道:“这酒……这酒……。”

“酒里有毒,是不是?”李沧海一脸淡然的问道。

黄莽盯着他,吃惊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要多,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此行前来的目的,以及所知一切和盘托出,或许你还能活命。”李沧海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

“活……活命?我已喝下断命酒,又岂能活命?”黄莽瘫痪在地,双眼空洞,瞬间变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喃喃自语。

皇甫坤吃惊不已,他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酒,能够让一个神采奕奕的人,在一瞬间就变成行尸走肉。

李沧海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他掂量了几下,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早已知晓,之所以让你说出,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这,就是解药,要死还是要活,你自行选择。”

听到有解药,黄莽眼中突然恢复了色彩,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叫道:“解药?哪里有解药?”

李沧海晃了晃瓷瓶,进一步引诱道:“这里就是解药,你可以不信,不过机会掌握在你手里。即便你不说,我也知晓,其实你和‘逆鳞玄武’有着不小的关联。”

黄莽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惊恐地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沧海其实并不确定他与‘逆鳞玄武’有关,之前只是觉得奇怪,黄莽是金水县校尉,却大老远跑到落凤集来买酒,这本身就不符合常识。

何况,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制作毒酒的酒坊,后经过酒水一试之后,他就断定黄莽明显知道酒水有毒,这才让他确定黄莽与‘逆鳞玄武’的关系。

“实话告诉你,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将实情和盘托出,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李沧海眼神一冷,声调顿时提高了许多。

黄莽惊愕地看了下皇甫坤,又看了看那些兵士,心知对方没有骗他,从他们被金吾卫包围之时,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长长的叹了口气,黄莽哭丧着脸道:“将军,我若和盘托出,当真能饶我性命么?”

金水县数都畿道所管辖,金吾卫只是负责戍卫洛阳城,按理说并无权处置驻扎在金水县的黄莽。

但落凤集却是属于金吾卫戍卫范围,皇甫坤自然也就有权处置他。

“你若老实交待,本将军会酌情考虑。”皇甫坤脸色阴沉地哼道。

黄莽眼珠子咕噜转了转,他一咬牙,下定决心道:“好,只要能活命,小的就全招。”

“不错,的确如公子所说,小的是‘逆鳞玄武’之人,不过小的不是自愿的,是被他们给逼迫的啊!”黄莽哭丧着脸,生怕李沧海不相信他,拼命的哀嚎起来。

李沧海和皇甫坤对视了一眼,两人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将你如何加入‘逆鳞玄武’,你对他们所知多少,以及此番前来的目的,一五一十的全说一遍,若有半句假话,顷刻之间叫你命丧黄泉!”皇甫坤面沉似水,加之身上杀伐之气,最适合扮作黑脸。

黄莽一听事关自己性命,也顾不得那许多,急忙说道:“小的加入‘逆鳞玄武’,实在是被人所逼。大概是半年前,小的看上了一处宅子,并强行占了去,当时小的并不觉得不妥,后来突然来了一名自称‘左使’之人,他以此事为把柄要挟小的,迫使小的加入这狗屁组织,并让我为他们卖命。”

“仅仅因为这个把柄,你就加入了‘逆鳞玄武’?”狄晴有些难以相信,官员强占房屋,最多被革职查办,并不是什么重罪,这个把柄似乎很难靠的住脚。

“还有……那左使给了我五十两黄金,并对我说,日后保我升官发财。”黄莽有些为难的搓着手,低声说道。

“哼,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老实交代,那左使让你做什么?”狄晴怒哼了一声,她最是讨厌贪官污吏,要不是有众人在场,她早就揪着黄莽一顿胖揍。

第一百一十章 事态严重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摸着下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那左使并没有让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等待时机,说用的到我的时候,自然会通知我。我原本很是忐忑,但后来半年,也未见到左使前来,于是我便将此事给望诸脑后。直到三天前,我接到左使传书,他让我前来落凤集,帮助酒坊坊主完成一件大事。”黄莽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道。

“大事?什么大事?”李沧海忽然问道。

黄莽犹犹豫豫的道:“信上没有具体说明,只说一切听从坊主安排。我来到之后,听坊主说,要将这酒送到洛阳城各个酒肆,坊主因怕我等偷喝,就将实情告知于我,说这酒中有毒。”

李沧海心中一沉,顿觉事态严重,他一把揪住黄莽,喝道:“我且问你,到现在总共送了多少桶酒?又送了多少酒肆?”

黄莽被李沧海震怒之色给吓了一跳,他慌乱道:“我是今天早晨才赶到落凤集,只往五座酒肆送过五大桶酒。”

李沧海猛地将黄莽推到在地,厉声问道:“你可还记得是哪五座酒肆?”

“记、记得。”黄莽被李沧海身上所散发的愤怒给吓的直哆嗦,生怕他一气之下不给自己解药,急忙将几座酒肆的名字给报了一下。

报完之后,黄莽哆哆嗦嗦地道:“公子,小的知道的就这些,您能不能给我解药?”

“你娘的,明知道酒里有毒,还往洛阳城送,老子现在没一刀宰了你就已经对你开恩了,你他娘的还敢要解药?”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皇甫坤整个脸都绿了起来,他一脚踏在黄莽胸前,怒目圆睁的骂道。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一团,他掂量着手里的解药,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明显,狄恨天在寻找宝藏时,就做了两手安排。

借助自己之力寻找宝藏,可以说是狄恨天突发奇想,但以毒酒杀人,却似乎是蓄谋已久。否则,他们不会大费周章的酿酒。

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让洛阳城陷入恐慌,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毒酒已被送往洛阳城,也不知有多少人已经喝了这种酒,如今他只能祈祷,对方没有太多的‘融火蛊虫’,否则洛阳城真的会变成人间炼狱。

黄莽已将瓷瓶里的解药喝了下去,刚喝完,他突然哇哇的吐了起来。

“娘的,怎么吐了这么多小虫子?”皇甫坤看了眼黄莽所吐之物,顿时厌恶地后退了几步骂道。

李沧海急忙凑了过去,他发现黄莽呕吐物里,果然有一些很难辨认的细虫,不过这些细虫却是身体发黑,已经死去多时。

“有效果!”李沧海眼睛一亮,他急忙对皇甫坤道:“将军,迅速派人将我们带来的瓷器里的解药送至那些酒肆,让他们将解药倒入酒桶之中,并让酒肆帮忙找回买酒之人,让他们都喝下解药!”

皇甫坤也知道事态严重,毒酒流入洛阳,倘若发生重大事故,他这个戍卫将军逃不了干系。

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立即招呼副将:“听到他的话了?立即将解药带回洛阳,若是有一个人死于毒酒,我唯你是问!”

那副将也不含糊,躬身应是之后,便带人选择快马匆匆离开。

“晴儿,薛姑娘,劳烦你们也一同前往,我担心‘逆鳞玄武’会有高手潜入洛阳城制造混乱。”李沧海转身对狄晴与薛萱说道。

两人之前听他说过‘玄冰蛊虫’之害,点了点头后,便一同离开了酒坊。

“将军,先将此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待此事了结,我自会向都畿道刺史禀明此事。”李沧海瞥了眼黄莽,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深深的道。

“这个废物,照老子说,就应该砍了他!”皇甫坤脸色铁青,对着黄莽狠踹了一脚,直接将他踢晕了过去,愤怒的骂道。

李沧海扫了眼那些人,他知道还有事情没有解决,于是冷漠的道:“谁是酒坊坊主?”

一名很是富态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他脸色苍白,颤巍巍的道:“是……我。”

“黄莽已经将事情全部交待,现在,轮到你了。”李沧海背着双手,神情漠然地道。

“小人……不知大人何意。”

“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你可知你所做之事是何罪名?造反谋逆,株连九族!”李沧海冷然高喝道。

“冤枉,冤枉呐大人!小人只是酿酒卖酒,怎么会和造反谋逆扯上关系啊!”听他这么一说,坊主顿时吓的尿了裤子,噗通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哭号了起来。

“你明知水中有毒虫,却还要酿成酒进行贩卖,你可知这种毒酒会害死多少人?整个洛阳城都会因你所酿之酒而陷入混乱,这不是造反谋逆,又是什么?”李沧海声音冰冷,凝重的喝道。

坊主听完这番话,顿时吓傻了,过了半天,他才呜呜的哭道:“大人,我全招。大概一个月前,有一对男女来到邙山游玩,碰巧当时我进山寻找酿酒水源,我们三人结伴同行,后来无意间那姑娘发现一处寒潭,那寒潭水质清冽,但并不适合酿酒。但那姑娘却说此水乃地下寒泉,所酿之酒必定大受欢迎,于是我便在他们帮助下酿造了一些。”

李沧海心中明了,那对男女应该就是狄杀劫与鸿雁了。想必他们在进山寻找宝藏时,无意间发现了带有‘玄冰蛊虫’的寒潭,这才导致他们想出这么个方法。

“谁知酒酿出来之后,竟散发着一股怪味,我本想将酒倒掉,可那两人却让我将这酒卖出去,并给我二十里金子。当时,正巧遇到积香楼的何掌柜前来收酒,我便将这酒半卖半送的卖了出去。一桶酒能赚到二十两金子,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可是没过多久,那名男子又找到了我,让我继续用那种潭水酿酒,并威胁我说,我之前所酿的酒毒死了人,倘若我不听他们的话,就将此事告知官府。”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逆天阴谋

说到这里,那坊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道:“大人,我……我真的是被逼迫的啊!都怪小人一时心起贪念,被人利用,但小人只是负责酿酒,并没有害人啊!”

“没有害人?那你为何还要酿造毒酒?”李沧海冷哼了一声。

那坊主神情顿时萎靡了下来,他哭丧着脸,喃喃自语道:“那都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啊。”

他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倘若洛阳城真的因他所酿之酒而死人无数,他一定会被安上造反谋逆的大罪,这种罪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他这种普通小商人又怎能承受的起这个罪责?

倘若真的事发,没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并非‘逆鳞玄武’之人,甚至对这个组织没有一丁点的了解,这造反谋逆的黑锅很明显就背在了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那坊主浑身汗流不止,现在他才明白,为了二十两金子,却将自己身家性命都给搭了进去。

李沧海看着坊主,心知自己的话对他产生了一些作用,于是点头道:“本官乃正阳县令李沧海,我身边这位是戍卫洛阳的金吾卫将军,皇甫坤。只要你毫无隐瞒,本官自会酌情考虑减轻你之罪行。”

“是是是,小人绝不敢隐瞒,绝不敢隐瞒。”那坊主连连磕头,几乎要哭了起来。

“本官问你,你可曾听到他们说过其他事情?”李沧海背着双手,冷声问道。

那坊主回想了一会,颤声说道:“小人只负责酿酒,对于其他事情,他们并没有告诉过我。不过,有次我倒是无意间听到一些事情,不知道这些事情算不算重要。”

“什么事?”

“当时小人正在酿酒,偶然听到他们派来帮忙的两个伙计说话,听到什么‘皇帝’、‘巡察’之类的话,但当小人凑近时,他们就谨慎地闭上了嘴。”那坊主回想道。

“你可有听清,他们真是这样说的吗?”皇甫坤忽然厉喝一声。

那坊主吓了一跳,他颤巍巍的道:“小……小人也不确定,只是听了个大概而已。”

见皇甫坤无比凝重,李沧海心知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于是问道:“将军,你发现了什么?”

皇甫坤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睛瞥了下周围,示意他此处人多嘴杂,不便多说。

李沧海见他如此谨慎,心知事情一定不简单,了然的点了点头,决定先解决眼前之事后,再与其询问。

“我且问你,酿酒期间,可有发生过异常之事?”李沧海始终有些疑问没有想明白,于是开口问道。

那坊主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似乎真的是被吓坏了。想了半天后,他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段时间被他们监视着酿酒,除了见过侄儿之外,就再没见过其他人。”

“你侄儿?他是何人?”李沧海眉头微皱着问道。

“大人,我侄儿您应该会认识,他就在大人的衙门当差,名叫牛富贵。”坊主老老实实的说道。

“牛富贵?他来这里作甚?”李沧海眉头顿时挑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牛富贵竟然与这坊主是叔侄关系。

坊主有些诧异,他不明白为何李沧海会这么大反应,但还是老实点头道:“我那侄儿与本村一名混混关系甚好,当时那混混受伤,我那侄儿便将他带到了我这里,呆了两天之后,他们便离开了这里。”

李沧海忽然想起之前让康绪调查的两名死者身份,两人都是落凤集之人,他沉声道:“那混混胸前伤痕可是从右肩斜划至胸前?”

坊主顿时有些愕然,他诧异地道:“大人怎么会知道?”

李沧海心中了然,那混混正是死在狄家的地鼠门门人,这下总算说的通了,为何两人会死在同一种蛊虫。

想必是‘逆鳞玄武’担心事情败露,后在洛阳城发现两人行踪,这才杀了他们。

所有的谜团全部解开,李沧海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地鼠门门人与衙役牛富贵的死,只是偶然,是一种随机杀人,而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地鼠门门人,衙役牛富贵,以及皇甫惟,他们恐怕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却都死于非命,由此可见,‘逆鳞玄武’这个组织绝对非同一般。

“大人,小人已经全部交待,小人可不敢谋反啊!”坊主哭丧着脸,唉声叹气的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衣袖一甩道:“你最好祈祷洛阳城平安无事,否则,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那坊主一下瘫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小子,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皇甫坤扫了下被俘之人,问道。

“这些人除了几名真正的酒坊伙计,其余之人应该都是‘逆鳞玄武’之人,将他们验明正身,然后带往军营看管。”李沧海稍作沉思后说道。

“这要如何验明正身?”皇甫坤并不知道‘逆鳞玄武’成员左臂上都有纹身之事,有些纳闷的道。

“将军有所不知,‘逆鳞玄武’其组织成员,左臂上都有着玄武纹身。”李沧海扒开一名壮汉的衣衫,指着那人左臂上的纹身说道。

皇甫坤点了点头,随即让众人开始挨个验明正身。

“还有一事,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很多都是朝廷缉捕多年的江洋大盗,将军一定要多加小心。”李沧海担心皇甫坤会轻视他们,于是说道。

皇甫坤重重的点了点头,命令手下将这群人全部带走,这才拉着李沧海来到了一旁。

“将军,方才见你脸色凝重,究竟发生了何事?”李沧海眉头微皱,不觉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从没见过皇甫坤如此严肃,甚至在他儿子死时,也没有这种脸色,仿佛天要塌了一般。皇甫坤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沉声说道:“小子,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李沧海眉毛微挑,他想起坊主说的话,沉吟道:“可是与那坊主所说有关?”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外频发

皇甫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凝重的道:“不错,此事关系重大,倘若真如我所想那般,只怕这会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阴谋?”李沧海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着坊主所说的每一个字眼,他忽然吃惊地道:“难道,和皇帝有关?”

“嘘”,皇甫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来回踱了几步,脸上尽是犹豫不决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般的一拍拳头,道:“也罢,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

李沧海急忙支起耳朵,做出倾听状,他知道皇甫坤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方才那坊主所说,让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皇甫坤盯着他,语气稍一停顿,深深的道:“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皇帝准备东巡各州,并于中秋佳节前往泰山封禅。”

这个消息让李沧海吃惊不已,历史上的皇帝都喜欢到泰山封禅,除了昭告天下太平盛世,最重要的为了宣扬帝王政绩如何显赫。

《五经通义》曰:“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说明帝王是‘皇权天授’,乃真龙天子,其本身的意义还是用来巩固帝王统治。

李沧海对封禅之类的目的并不在乎,在他看来所谓的‘皇权神授’,无非是利用民众对上天的敬畏之心,来实现自己统治天下的目的罢了。

他觉得奇怪的是,皇帝封禅,一般都会大张旗鼓,恨不得宣传到整个天下,可为何他没有听过一丝消息?

皇甫坤看出了他心中疑惑,于是沉声说道:“皇帝陛下东巡之事,乃朝中机密,各州道也只有刺史才知晓。我作为戍卫洛阳城的金吾卫将军,也是在日前才接到此消息。”

李沧海心中恍然,他不过是小小的七品县令,根本没资格去知道这些机密之事。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问题所在。

“将军怀疑,坊主听到的话,其实与皇帝陛下东巡有关?”李沧海锁着眉头,沉吟问道。

皇甫坤摇了摇头,凝重的道:“我的任务就是要确保皇帝陛下的安全,哪怕有一丝危险,都要彻底杜绝。我就是不太肯定,所以才将实情告知于你,想让你帮忙查清此事。”

李沧海见他如此慎重,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觉的也变得凝重起来。

皇甫坤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如果皇帝在洛阳出现意外,不仅是负责洛阳城的各级官员会受到惩罚,就连他这个小小县令都会遭受牵连,弄不好还是个杀头之罪。

李沧海觉得自己刚放下的神经,瞬间又给拉紧了起来,尽管他心中有一万个不乐意,自己的性命与前途也得努力调查。

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几步,李沧海越想越觉得奇怪。

首先,皇帝出行乃是机密,‘逆鳞玄武’又是从何得知皇帝会经过洛阳?其次,距离皇帝出行还有月余时间,他们现在在洛阳制造混乱,岂不是打草惊蛇?

李沧海眉头紧锁,不停的思索着其中问题,皇甫坤则是一脸凝重的站在原地,同样陷入了深思。

“报~,将军不好了,那些凶犯死了!”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盔甲的士兵快步跑了过来,单膝跪地的叫道。

李沧海和皇甫坤对视一眼,两人急忙跟着那士兵,快步走了过去。

在酒坊前往客栈的街道上,躺着四具尸体,其中包括之前那坊主。

皇甫坤看了眼尸体,怒声质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严加看管的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回将军,我等奉命押送凶犯准备前往大营,可谁知走到这里,他们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之后就全部丧命。”一名士兵弯着身子,一五一十的回道。

皇甫坤脸色阴沉,指着那名士兵就是一顿臭骂,他本就心情不好,又遇到这档子事,火气顿时大了起来。

李沧海蹲了下来,他翻着几具尸体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几具尸体都是口吐白沫,身体痉挛,双眼泛红,死状一模一样。

“将军,此事怨不得他们,这些人是被毒药给毒死的。”李沧海闻了下几名死者口腔内发出的气味,沉声说道。

皇甫坤眉头一挑,他谨慎地扫了眼周围,道:“这些人怎么会中毒,难道他们有同伙在此?”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站起来拍了拍手,沉声道:“不可能,现在‘逆鳞玄武’阴谋败露,他们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何况,将军派精英士兵押解几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依我之见,这几人应是一早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这样不用现身就可以杀人灭口。”

“他娘的,这些人竟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皇甫坤吐了口唾沫,骂了几声后,他的脸色更加凝重:“小子,由此可见这个‘逆鳞玄武’绝非善茬,你可要抓紧找到他们,倘若圣上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将军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进行调查。”李沧海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明月被乌云所笼罩,不见半点星光。

他抬着头,眯着眼睛,深深的道:“明天,会有暴雨啊。”

“暴雨?”皇甫坤双手抱胸,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人尸体,连连点头。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突然问道:“将军,这都畿道有没有比洛阳府还大的官了?”

皇甫坤有些愕然,他点了点头,不解的问道:“自然是有,最直接的就是驻留洛阳城的建宁王,不过王爷现今不在洛阳,除此之外,就只有都畿道的刺史刘通刘大人了。”

“刺史,应该是挺大的官了吧?”李沧海对大唐的官阶制度并不了解,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县令算是芝麻粒大小,对于刺史却毫无概念。

“这么跟你说吧,洛阳府尹属正四品,而上州刺史从三品,三品大员已是封疆大吏,你说这官大还是不大?”皇甫坤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朝廷命官么,怎会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不过看他的神情,又不似在说谎,于是将大唐的官员制度简单给他说了一遍。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步步为营

李沧海这才明白,大唐的官员制度是怎么一回事。

唐朝官员品级依正、从、上、下分为九品三十级。

其分级之繁琐,让李沧海都觉得头大,听了半天,他才弄明白其中关系,简单来说,就是以各州县富裕程度进行分级。

富裕一些的称之为上,其次则为下。

李沧海一直以为自己是前世听来的七品县令,听完皇甫坤的介绍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个从八品,而且自己所管辖的正阳县还是个贫困县。

洛阳作为陪都,一般都有皇室之人坐镇,同时设府尹为最高长官,官阶属正四品,同时管辖洛阳附近区县。

太宗年间,依山川形势,全国划分十道。至开元二十一年,新增京畿道、都畿道等,诸道的范围才渐成定制。

都畿道包括河南道洛阳附近的诸州府,其最高官员乃上州刺史,官从三品,乃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说到底,就连正阳县的一亩三分地也是要归到都畿道来管理。

李沧海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忽然道:“将军,不知你能否请的动刺史大人前来洛阳城?”

“这个自然,本将军虽无权干涉政务,但毕竟是戍卫洛阳的金吾卫将军。”皇甫坤疑惑地看着他,不解的问道:“你找刺史何事?”

“时机到了,将军自然知晓,既然将军能够请动刺史大人,那此事就劳烦将军了。”李沧海双手抱拳,对他拱了拱手,郑重地道。

皇甫坤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他知道李沧海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既然将此事交给他,就要完全相信他。

“我立即修书一封,着贴身侍卫连夜送往汝州刺史府。”

说完,皇甫坤便带人匆匆离开了此地。

让常风等衙役先行回到正阳县,处理完一应事情之后,李沧海这才趁着夜色,快马加鞭的赶回洛阳。

回到洛阳时,天色晦暗,已接近清晨。

洛阳城内似乎遭受过小范围争斗,城东南的一些房屋损毁严重,有些房屋上还冒着青烟,到处一片狼藉。

薛萱带着一应士兵与衙役忙着灭火,安抚难民,并将受难情况登记造册。

“薛姑娘,情况如何?可有人伤亡?”李沧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定是‘逆鳞玄武’所为,见路边躺坐着不少受难百姓,他心中怒气顿时升起。

薛萱帮一名老妇人包扎了下胳膊,站起身来,秀眉蹙起道:“这里是贫民区,房屋大多都是用木材草料建成,方才主簿大人清点了一下,伤亡人数已有二十余人。”

“二十余人?”李沧海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他拳头紧握,恨恨地骂道:“‘逆鳞玄武’,这笔账我早晚找你们清算!”

薛萱看他脸上怒意尽显,安慰道:“李公子也不必太过自责,倘若不是你及时发现他们阴谋,不知还会有多少人遭逢不测。哦,对了,我们已经将解药放入各家酒肆,另外,我已让人贴出告示,昭告买过酒水之人,前往城门处领取解药。”

李沧海脸上紧绷的肌肉缓和了许多,他赞许的看着薛萱,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心细。

薛萱被他盯的俏脸发烫,急忙走到一旁,继续帮伤者包扎起了伤口。

“沧海,你可回来了。”李沧海刚弯腰,帮忙收拾东西,背后就传来狄晴的声音。

狄晴行动如风,数十丈的距离,眨眼间就跨了过来,她粉脸微寒,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

“晴儿,你干嘛去了?”李沧海见她鼻尖上冒出的细汗,站起身用衣袖给她擦了擦,问道。

狄晴气急败坏的嘟囔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所遇之人都能够从我手中逃脱,简直岂有此理。”

“嗯?怎么回事?”李沧海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我去追踪放火之人,那人武功一般,又被我打伤了几根肋骨,照理说他不可能逃出我的追捕,可是在追到西城时,那人忽然不见了踪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狄晴撇了撇嘴,她自诩武功高绝,却接连被人逃脱,这让她高傲的心性有些难以承受。

“你追到西城何处,对方才不见得踪影?”李沧海稍一沉思问道。

“府衙附近。”狄晴皱了皱瑶鼻。

李沧海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晴儿,你去帮我查一件事。”李沧海说着,凑到狄晴耳边嘀咕了起来。

狄晴听完之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但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转身离去。

薛萱见两人动作亲昵,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失落,她看着李沧海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庞,顿时发起愣来。

“薛姑娘?薛姑娘?”

李沧海见她有些失神,连叫了两声。

“啊?”薛萱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红着脸道:“李公子,怎么了?”

“你没事吧?”李沧海语气之中透露出一丝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刚才在想‘逆鳞玄武’既然想让洛阳陷入混乱,为何不见鸿雁前来?没有鸿雁,就没有‘融火蛊虫’,这样即便是把酒水运到洛阳,似乎也并无太大用处。”薛萱平复了下娇羞的心思,随口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沉吟道:“这的确是个疑团,不过,我想总会有水落石出之时。”停顿了一下后,他打量着薛萱,忽然问道:“薛姑娘,听闻地鼠门擅长易容之术,不知可有此事?”

薛萱点头:“确有此事,李公子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就目前来看,洛阳城可有擅长此术的地鼠门之人?”李沧海琢磨了一番,问道。

“论起易容之术,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只有一位,那就是何萧。”薛萱微微一笑道。

“何萧?”李沧海有些诧异。

“何萧武功不高,但精通各种机关暗器,最擅长易容,否则他又如何能成为地鼠门洛阳分舵舵主?”

李沧海回想起当时他假扮的康绪,顿时恍然,何萧对只见过一面之人就能易容成如此相似,看来他的确有几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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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刺客

薛萱有些好奇的问道:“李公子突然问起这个,莫非对易容之术很感兴趣?”

李沧海愣了下,他嘿嘿笑了笑道:“我是想让何萧帮我一个忙。”

说着,李沧海凑到她耳边,轻轻的嘀咕了起来。

薛萱听他说完,吐气如兰的道:“此事容易,你救了何萧一命,他定会全力相助,我这就去找他。”

看着薛萱离去的身影,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地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天色尚早,李沧海留下来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贫民整理东西,并将自己的钱袋交给衙役,让衙役去买些吃的给受灾民众送去。

他这还是头一次踏足洛阳贫民区,洛阳的贫民都是逃难而来的流民聚集而成,他们身无分文,唯一的依靠就是用草棚搭起的简易房屋。

而今,房屋被烧成了灰烬,他们的归处顿时成了最大的问题。

李沧海走到主簿身边,那主簿认得他是府尹面前的红人,也不敢怠慢,立即拱手行礼。

李沧海还了一礼,便问道:“主簿大人,这些难民该如何安置?”

那主簿倒也客气,答道:“这些难民都是逃荒而来,在洛阳并无生计,惟今只有将他们送至福田院暂住,待受灾情况禀明府尹大人,让府尹大人做定夺。”

李沧海曾路过福田院,对福田院倒也有所了解,简单来说,这福田院就是古代政府的救助机构,专门赈济年老孤寡,孤苦无依之人。

福田院所需经费由官府拨给,除粮食之外,还拨给柴薪。

李沧海都没有想到,在古代就已经具备如此完善,同时充满人性化的救助机构。

洛阳城作为曾经的神都,有东、西福田院,每院房屋五十,可收容三百余人。

这贫民区只有一小部分受到灾殃,一座福田院就足矣,待到官府剥下赈灾款,这些难民就可以再次回到这里。

“有劳主簿大人了,在下会向梁大人尽量多争取一些赈灾银,到时还要劳烦主簿大人进行发放。”李沧海对着主簿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大人放心,此乃下官份内之事,下官自当尽心为之。”主簿急忙还礼道。

正当李沧海和主簿核对受灾人数之时,一名衙役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叫道:“李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李沧海放下手中登记簿,急忙迎了上去,“发生何事了?”

“梁……梁大人被人刺杀了!”那衙役气喘吁吁,拼命的喘息了几下,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梁大人被人刺杀?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李沧海大吃一惊,忙问道。

“就在不久之前……大概已有小半个时辰。”那衙役回道。

李沧海心知事情严重,转身对着主簿嘱托了几句,随即跟着衙役快速回到了府衙。

洛阳府衙之中,梁修躺在内堂床榻之上,左臂鲜血淋漓,一名老者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大人,你无恙吧?”李沧海两步跨了进去,急忙问道。

“沧……沧海,你回来了?事情处理的如何了?”梁修脸色发白,似乎失血过多,随时都会晕过去,他看着李沧海,颇为吃力的问道。

“大人请放心,事情已无大碍,制作毒酒的凶犯已被擒获,现在皇甫将军关押之下,待详加审问之后,就能够得知‘逆鳞玄武’的阴谋了。”李沧海走到床榻旁,担忧的问道:“大人,究竟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刺杀于您?”

梁修忍着疼痛叹了口气道:“都是本官太过大意,我原本在书房翻阅案件,不想竟出现一名黑衣杀手,不待我呼救,就对着我行刺过来。”

“那凶手如今何在?”李沧海眉头紧皱的问道。

“杀手已经死在了书房。”梁修咬牙切齿地道。

“凶手竟然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的眉头都拧成了川字,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郎中将梁修的伤口包扎好,他靠着床榻,恨恨地道:“这贼人妄想杀我,没想到他自身却是早已深受重伤,与我缠斗之时,我奋力夺过他手中匕首,无意间竟反而取了他之性命。”

听梁修说完,李沧海舒了口气,道:“没想到刺客如此猖獗,好在大人无恙。”

“谁说不是呢,这些贼人着实可恶,竟敢杀到本官头上,这是要造反啊!”梁修气的浑身发抖,他愤怒的咒骂了几声,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沧海,那锦盒你可有妥善保管?”

“我正要对大人禀报此事,锦盒放在我这里,实在不安全,我想将其交予大人保管,不知大人意下如何?”李沧海拱手说道。

梁修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恢复了沉静,他思索片刻道:“本官也正有此意,毕竟洛阳府衙人手众多,可以防止锦盒被抢。但不知锦盒现在何处?”

“锦盒现在狄晴手中,她片刻之后,就会将锦盒带来。”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说道:“大人,我想去看看凶手尸体,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梁修挪了挪身子,点头道:“尸体尚在书房,你尽管去看,我在此等狄晴前来便是。”

李沧海对着梁修微微躬身,接着便退出了客厅。

书房之中,桌倒凳歪,到处散落着书籍,似乎发生过激烈的搏斗。

正堂之中放着一条红木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卷宗,在桌子脚下,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身穿夜行衣,后腰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深入腰内,只剩把柄露出。

李沧海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下尸体,尸体背上有三处重伤,的确是狄晴所追踪之人。

伸手撕下尸体左臂衣袖,果然在尸体左臂上发现了‘逆鳞玄武’的纹身。

李沧海再次观察了下书房,从他进门,就觉得现场有些奇怪,可奇怪在哪儿,却又一时难以名状。

经过多番观察,他终于发现了奇怪之处,这书房里凌乱不堪,却没有任何划痕,就连距离死者最近的红木桌都没有一丝划痕。

第一百一十五章 香消玉殒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翘,他扫了眼书房,随即退了出去。

洛阳府衙外的一座酒楼之中,狄晴临窗而坐,单手撑着下巴,右手不停的把玩着瓷杯。

见李沧海从楼梯走来,狄晴急忙站起来喊了一声:“沧海,这里!”

李沧海见狄晴欣喜的表情,就知道交待她的事情已经办妥,他急忙走了过去。

“晴儿,事情办的如何了?”李沧海倒了杯茶水,开口便问道。

狄晴捋了下刘海,秀眉蹙起道:“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清了,梁大人近来除了府衙,只去过西城的‘粉泽苑’。沧海,你为何要查梁大人?”

李沧海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梁大人为官如何?”

狄晴歪着头想了下,说道:“梁大人乃进士出身,为人虽有些怯弱,也经常犹豫不决,但他并没有贪污受贿,总的来说也还算是名好官。最关键的是,他愿意让我进入衙门成为捕快,所以,他是好人。”

李沧海不禁哑然失笑,狄晴性情率真,所说一切都是基于江湖道义,梁修让她进入衙门,了却她一桩心愿,她自然会将他当成好人。

“有时候,亲眼所见并不一定会是真的。”李沧海摸着下巴幽幽地说道。

“沧海,你该不会以为梁大人是坏人吧?”狄晴玉颈伸出,凑到李沧海跟前,眨巴着眼睛问道。

李沧海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喝了杯水,问道:“‘粉泽苑’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梁大人新纳的小妾所居住之地。”狄晴撇了撇嘴,似乎对李沧海质疑梁修的话,感到颇为不悦。

“晴儿,你再帮我一个忙行不?”李沧海琢磨了下,笑嘻嘻地说道。

“你连梁大人都不信任,干嘛要信任我?”狄晴撅着嘴,一脸不乐意的道。

李沧海伸手拍了下她的小脑袋,道:“你这丫头,倘若连你都信不过,这世上我还能信任谁?现在的问题是,你信不信我。”

狄晴心中顿时乐滋滋起来,她哼道:“那要看你值不值得我去相信了。”

话虽这样说,但狄晴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李沧海稍一沉思,凑到她耳边轻轻嘀咕了起来。

听完之后,狄晴皱了皱小巧的瑶鼻,撇嘴道:“这不是欺骗梁大人么?”

“这不叫欺骗,这都是为了查明真相罢了。”李沧海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认真的道:“晴儿,此事成败可全落在你身上了。”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想,气哼哼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沧海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急忙点头道:“当然,下不为例,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正午时分,洛阳府衙后堂。

李沧海和梁修两人身上各自缠着绷带,坐在堂中对弈。

梁修只是伤了一只手臂,而李沧海则浑身是伤,包的像个木乃伊,浑身上下也就一张脸没有受伤。

“沧海,狄姑娘为何还不见回来?”梁修捏着一枚黑棋子,眉头皱起道。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道:“大人放心,有晴儿在,锦盒一定不会有事。”

梁修将棋子随意放下,他叹道:“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本官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李沧海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见到一名衙役飞快的冲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大人,狄捕头受伤了!”

“狄捕头?哪个狄捕头?”梁修愣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

那衙役愣了几秒钟,才回道:“大人,就是狄晴啊!”

梁修这才想起,自己的确封过她为捕头,但一直以来只是让她挂个名而已,但基本上就没有喊过她。

“晴儿?晴儿在哪儿?怎么回事?”李沧海一听狄晴受伤,他猛地跳了起来,立即一瘸一拐地往前堂走去。

刚走了几步,狄晴在几人搀扶下走到了后堂。

狄晴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她口中不断有血水溢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势。

“晴儿!晴儿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谁?”李沧海见状,眼睛瞬间变得通红起来,急忙上前搀住了狄晴,愤怒的叫道。

狄晴无力的睁开眼睛,她看了看李沧海,吃力的道:“沧海……我,我没有保护好锦盒,锦盒……被、被抢走了……。”

“什么?锦盒被抢走了?”梁修吃了一惊,他急忙问道:“狄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伤成这样?”李沧海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可李沧海哭的却是令人动容。

“晴儿,你不会有事的,一定要撑住!撑住啊!”李沧海哭的像个泪人,他搂着狄晴,痛哭流涕不止。

梁修急忙上前蹲了下去,他抓起狄晴的手腕,发现狄晴脉搏跳动迟缓,已经快没了脉搏,大吃一惊道:“快去喊大夫!快!”

“不……不用了。”狄晴身体瑟瑟发抖,她脸上露出令人心碎的痛苦之状,吃力的道:“大人……快,快去抢回锦盒,东西就在他们……手中。”

说话间,狄晴的胳膊忽然垂了下来,梁修瞬间感到狄晴的脉搏陷入了沉寂,他一探鼻息,愕然发现狄晴已经没了气息!“晴儿?晴儿!”

李沧海大叫了两声,竟因伤心欲绝,口吐鲜血,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大人,这如何是好?”一班衙役都被两人的情谊所感动,纷纷掩面而泣,只觉得上天太过残忍,如此一对金童玉女却硬生生给拆散开来。

“你们留下照顾沧海,其余人立即封锁城门,严查任何行人,一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梁修脸色阴沉,怒不可遏的命令道。

几名衙役领命之后立即率人全城搜查,此时恰好大夫赶来,梁修急忙让他看看狄晴是否还有救。大夫摸了摸狄晴的手腕,摇头叹息道:“大人,这位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梁修脸上忽然升起一阵复杂之色,有伤心,有痛惜,还有一些悔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兵不厌诈

“沧海没事吧?”梁修指着李沧海问道。

那大夫把了下他的脉搏,道:“大人放心,他只是伤心过度,才导致昏厥,只要扎上几针便能醒来。”说着,那大夫拿起几根银针,在他身上几处穴位刺了起来。

“晴儿,晴儿怎么样了?”李沧海吃力的睁开眼睛,他看着躺在怀中的狄晴,着急的问道。

“沧海,节哀顺便。狄晴她已经……已经走了。”梁修有些不忍,轻声叹息道。

“不会的,晴儿她武功高绝怎么会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李沧海虎目几乎崩裂,他双眸通红,好似发疯般的抱着狄晴,喃喃自语道:“不会的,晴儿不会死的,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人死不能复生,沧海,狄晴已经死了!”梁修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晴儿她不会死的!我还没有娶她,她不会死的!”李沧海突然对着他吼了起来,之后抱着狄晴发疯似的冲出了府衙。

“大人,这……。”师爷眼见李沧海如此癫狂,不禁有些担忧。

梁修看着李沧海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随他去吧,他与狄晴情深意笃,一时间还难以承受,但总会好起来的。”

天雷轰鸣,洛阳城积聚了半天的云层终于开始发作,一场暴风雨滚滚而来。

是夜,城西粉泽苑,一座轿子落在了后门,轿帘掀开,从轿子里走出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之人。

那人走进粉泽苑,略微辨认了下方向,径直往厢房走去。

厢房之中亮着烛火,一名身穿同样穿着黑袍的男子双手笼在袖中,背对着门口静静的站着,犹如石像般寂然不动。

黑袍人推门而进,随手关掉门窗,而后对着站立之人微微行礼,急忙说道:“左使,这个时候您怎么还没有离开洛阳?东西到手了没?”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从伸出手,手中拿着一个锦盒,点头道:“锦盒已到手,不过洛阳城戒严,我暂时脱不得身。”

“这么说来,狄晴真是被左使所杀?”黑袍人盯着锦盒,有些讶异的问道。

“那丫头屡次坏我等好事,本使早想将其除掉,不想此番竟能够一箭双雕,既除掉了心头之患,又得到了锦盒。”那人语气冷淡的说道。

“左使,可是咱们的计划都被李沧海识破,藏有‘融火蛊虫‘的煤炭还没有运至城中,他就弄来了解药,原本我打算趁机制造些混乱,却没想到又被他料得先机,导致隐藏在洛阳城内的成员纷纷被擒。”黑袍人沉声说道。

“李沧海,我太过小看此人了。”那左使念叨了几下,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此人必须除之,否则会给我们计划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再过半月,皇帝东巡就会来到洛阳,一定要保证计划万无一失。”

黑袍人眼中闪过复杂光芒,重重的点头道:“李沧海此人头脑聪慧,心思缜密简直无人能及,屡次破坏我等大事,倘若不早些除之,确实是个心头大患。”

左使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放心吧,此人绝对活不过明天。锦盒我已拿到,现在咱们再来确认下之前计划,看看还有没有纰漏。”

黑袍人点了点头,凝重的道:“左使说的甚是,此事关系到尊主大计,玩不能有所闪失。按照之前计划,只要左使找到宝藏,就立即在洛阳城释放蛊虫,造成天降灾厄之异象。此计划左使与我已谋划多时,没想到会败在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小县令手中。”

“此人来历你可有查清?他当真只是一名普通县令?”左使声音冷漠,话语间带着几分寒气。

“回左使大人,他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李沧海,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当时派去在金水县劫杀他之人很确定他已经死了,可不知为何又活了过来。”黑袍人有些难以理解,他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不管他什么来历,敢与‘逆鳞玄武’作对,就表示他已经是个死人。”左使衣袍一甩,语气中突然充满了杀机。

“左使大人,现在该怎么办?”黑袍人躬身问道。

“现在,自然是要抓你归案了,梁大人!”忽然从左侧屏风处,传来一记淡淡的声音,李沧海踏着坚定的步伐,不缓不慢的走了出来。

黑袍人身体一抖,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吃惊地道:“李、李沧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李沧海紧盯着他,冷冷地说道。

黑袍人裹了下身上衣袍,谨慎地看着左使,沉声道:“你不是左使,你是何人?”

那左使解开头上帽兜,缓缓转过身来,淡然的说道:“小人何萧,见过梁大人。”

黑袍人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了起来,他看到那左使眼上蒙着白布,不是眼睛受伤的何萧,又是何人?

他呼吸急促起来,惊恐地道:“这……这是个骗局!”

李沧海背着双手,脸色凝重的道:“梁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勾结黑暗势力,草菅人命,杀戮无辜,你可还有话说?”

黑袍人犹豫了片刻,终于解开头上兜帽,帽下之人留着胡须,面容和善,正是洛阳府尹,梁修。

梁修神色古怪的看着李沧海,不解的道:“你不是去救狄晴去了么,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李沧海拍了拍手,狄晴寒着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梁修顿时脸如土灰,他看着狄晴,吃惊地道:“你,你不是死了么?”

梁修觉得不可思议,他分明摸到狄晴没有了脉搏,就连大夫也说过,狄晴已经死去,她怎么可能又活了过来?

“闭气息脉,对我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倒是大人……您太令狄晴失望了。”狄晴摇着头,眼中尽是失望。

“呵,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我与‘逆鳞玄武’有关的?”梁修认命般的苦笑了两声,随即抬头看向李沧海,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竟会让对方给钻了空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人意料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大人猜对了,这的确是个骗局,目的就是为了让您亲口说出真相。其实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大人,直到得知何萧他们从牢房失踪,被赶进墓道,我才对大人起了一些疑心。”

梁修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李沧海。

“后来在冥宫之中,我遇到何萧,并向他询问当时发生之事,他曾说自己曾偶然间瞥见带他们前往狄公墓之人,脚上穿着皂靴。”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淡淡地道:“大唐律例,皂靴只有官吏可穿,可想而知,那群人必定是衙役。能够调动衙役,且封锁消息的,除了大人,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人。”

“就凭这个,你就怀疑我的身份?”梁修觉得这个理由难以令他信服。

李沧海轻轻一笑,道:“之后就是在冥宫之中,当时混战,你距离狄恨天最近,但他却没有对你出手,而是选择了我。他放箭之时,你分明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出言提醒,想必当时你就有了要置我于死地的念头了吧?”

“胡说,他们选择杀谁,莫非还要经过我的同意?”梁修皱着眉头,极力为自己辩解道。

“当时情形与他们不利,他们若想安全逃出冥宫,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擒住你,只要大人您在他们手中,我们必定投鼠忌器。然而,他们却舍近求远,甚至丝毫不担心那些手下会被我们擒住。直到后来,我听到消息,在冥宫之中所擒住之人全部被人毒死在了牢中,我才明白。他们之所以不担心手下会泄密,是因为有人会给他们清除后患,而那人就是大人您。”李沧海脸色冷峻的说道。

梁修眉头皱了起来,他反驳道:“可我还受到刺杀,莫非你连这点也怀疑不成?”

李沧海叹了口气,他认真的说道:“大人,您最大的失误就是不应该杀人灭口。”

梁修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沉声道:“此话怎讲?”

“我观察过现场,现场凌乱不堪,看似发生过激烈搏斗,然而我寻遍整座书房,却没有发现任何兵刃的划痕。”李沧海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说道。

“那又如何?”梁修有些不解。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却凌乱不堪,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是个很明显的破绽。”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看着梁修。

梁修脸上惊慌之色已经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然。

见梁修不说话,李沧海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在后腰,从匕首插入的角度来看,是被人从背后捅死,根本不是在缠斗时无意间被杀。”

“这是为何?”狄晴有些好奇的问道。

“如果两人搏斗时,夺过对方匕首,那握住匕首的姿势应该是这样的。”李沧海见桌子上放着一盘香蕉,他掰下一根香蕉斜握在手里,做了个向下捅的手势,道:“这样匕首就会呈弧形状插入体内,匕首就会出现角度倾斜。”

“而死者后腰上的匕首,却是呈直线状。”李沧海又做了个直捅的手势,认真的道:“所以,我断定匕首一定是被人从身后捅入体内,而且还是熟人下手。”

狄晴顿时恍然,她回想起落凤集命案,沉吟道:“我懂了,就像卓不凡死时没有过挣扎,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突下杀手,所以一定是熟人。”

李沧海赞许的点了点头,他停顿了一下,道:“能让一个杀手放松警惕,只有自己人,他知道对方不会害他,才会敢于暴露弱点。梁大人不杀那人,我还只是怀疑,但从我见到尸体那一刻,就确定了梁大人的身份其实是‘逆鳞玄武’!”

梁修惨然失笑,他摇了摇头,道:“我原想着杀人灭口,不想却反而成了我最致命的缺陷。所以,从那时起,你就安排狄晴假意受伤,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然后自投罗网?”

李沧海对着他抱拳,拱手行了一礼,正色道:“沧海很感激梁大人这段时间的信任,但是,真相就是真相。为了查明真相,沧海也只得如此。”

他顿了顿,说道:“梁大人从冥宫出来,就一直很在意锦盒,于是我大胆做了个猜测,让晴儿假意受伤,好让大人以为锦盒被你们夺去。之后,我多番查证,得知大人常来此处,是以,才让何萧装扮成狄恨天的样子与大人对话,试图套出真相。”

“唉,时也命也。也怪我一时心急,没有细察,否则也不至于中了如此简单的圈套。”梁修仰天长叹了一声,他看着何萧,摇头道:“更没想到,你能找到将声音模仿的如此相似之人。”

狄恨天的声音较为低沉,而何萧的声音则偏优雅,这两种声音本极易分辨,但何萧却能够将将狄恨天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加上屋外哗哗雨声,是以很难分辨出来。

李沧海微微一笑,他想起清晨托付薛萱之事,他本想让何萧易容成狄恨天,考虑到他双眼受伤,很容易被梁修发现破绽,于是便想出了这招。

好在何萧不仅善于易容,更善于变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都能够模仿,加上之前在冥宫之中一直听狄恨天说话,对他的语气声调有所了解,这才完成了这场骗局。

“大人,所谓‘邪不胜正’,您为何要加入‘逆鳞玄武’这等组织?”李沧海眉头紧皱,他虽查明了真相,但心里还是不希望这是事实。

“梁大人,我一直以为你是名好官,可你为何要做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说出来,我们帮你!”狄晴眨巴着眼睛,一脸期许的道。

梁修惨然失笑,他看着两人,说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走上这条道路,我已无法回头。”

“大人,你是否也像黄莽一样受到了‘逆鳞玄武’的威胁?”李沧海忽然问道。

梁修神情一愣,脸上出现一股复杂之色,他叹息道:“罢了,此事隐藏在我心中已有数年,每每想起都犹如百爪挠心,今日索性一并对你们明说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相大白

李沧海与狄晴对视了一眼,决定先听他如何说法。

“孽缘啊!”梁修长叹一声,他吐了口气,才开始说道:“三年前,我刚赴任洛阳,途中曾遇到一名落难少女。那少女名叫粉儿,本是大户人家千金,奈何家道中落,被人欺凌,后逃难至此。我听闻她之遭遇,甚为同情,便带着她一同赴任。”

“粉儿知书达理,又甚是聪慧,所谓日久生情,我们很快就坠入了爱河。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说到这里,梁修脸上洋溢出一股温柔的笑意,似乎回忆起了曾经的美好。

“可惜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我本是有家室之人,妻子乃是辞官归隐的刺史之女。”说到这里,梁修苦笑了起来:“我那妻子仗着家中权势,向来刁蛮无礼,对我管教甚严,稍有不顺其意便对我拳打脚踢,没有丝毫温柔可言。我原本想着离开家里,赴任洛阳,就可以永远不用见到她,没想到她听到我与粉儿相恋之事,竟不远千里跑到了洛阳。”

“典型的母老虎啊!”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

“别打岔,让梁大人说完。”狄晴似乎听的有些入神,拿眼白了下李沧海。

李沧海耸了耸肩,只好闭嘴。

“沧海说的没错,我那妻子的确是母老虎。她悄然来到洛阳,趁我不在之事竟下药毒害粉儿,那时粉儿已有八个月的身孕。”

“啊?”狄晴惊叫了一声,她捂着嘴巴道:“这么说来,你那妻子岂不是在杀人?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梁修摇了摇头,道:“也是粉儿命大,她没有被毒死,可是腹中胎儿却……。”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他才接着说道:“粉儿虽没有死,却因此而陷入了疯癫,从此神志不清。我原以为这样,我那妻子就会放过她,可我没想到的是,我那妻子心肠如此狠毒,竟想要粉儿性命。一天夜里,她持刀前往粉儿房屋,正要动手之际,被我发现。她竟要连我一并杀了,我怒火上冲,夺过她手中匕首,却反而不小心杀了她……。”

说完之后,梁修脸上出现一丝轻松的神色,他长舒了口气道:“这些年,我总是会梦到当时场景,我那妻子披头散发的找我报仇,很多时候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想到粉儿,却又不得不撑下来。”

听完这些,李沧海心中头一个念头就是,包办婚姻害死人啊。梁修虽性格有些怯弱,但敢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行凶,也算是条汉子。

不过,黑白之间的界限向来是很明确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梁大人,即便令夫人有千般不该,你也不能动手杀人。何况,你是朝廷命官!”李沧海将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朝廷命官?从那一刻起,我就已不再是朝廷命官,而是杀人犯。”梁修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把柄?‘逆鳞玄武’就是以此胁迫你为他们做事?”李沧海摇了摇头,认真的问道。

梁修不置与否的道:“他们找到了我杀人时所用的凶器,并以此威胁我,倘若我不加入他们,就将此事告发朝廷。我那岳父大人决计饶不了我的家人,还有粉儿也会受到牵连。何况,他们说了,只要大事一成,就替我寻遍天下名医,给粉儿治病。”

“梁大人,虽然我很不想说那两个字,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糊涂!”李沧海眉头一挑,沉声喝道:“你跟着‘逆鳞玄武’这么长时间,对他们的手段还不了解么?对他们来说,你们就是即用即弃的棋子,看看那些被你毒杀之人,哪个不是跟着他们出生入死,可到头来却落得什么下场?莫非,你真以为‘逆鳞玄武’会这么好心,真会替你寻找名医?他们只不过是用这个当作幌子罢了!”

李沧海不想做救世主,但他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梁修虽沾满血腥,但本性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希望梁修能够认清现状,不要再执迷不悟。

梁修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道:“只要他们能够履行诺言,将粉儿治好,即便是死,我也愿意。”

“梁大人,糊涂啊!”这次就连狄晴也惋惜起来,她看着梁修,认真的说道:“梁大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将所知之事全部向朝廷交待,朝廷一定会酌情考虑你之罪行,这样你才能照顾粉儿啊!”

梁修却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他盯着三人道:“即便你们知道了又如何,你们所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既然我能猜到梁大人的身份,又怎会不做准备?”

说着,李沧海拍了拍手。

顷刻间,屋子内外突然出现无数人影,有人掌灯之后,梁修赫然发现,屋子里竟站着两排身穿盔甲的将士,以及皂隶官差。

“这……。”梁修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屏风后,一文一武两名官员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刘大人?皇甫将军?你们怎么在这儿……。”说到一半,梁修忽然明白,众人早就埋伏在了这里,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梁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都畿道刺史刘通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怒容尽显。

皇甫坤也是一脸失望,他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梁修,道:“梁大人,你我共事多年,你怎能做出如此悖逆朝廷之事?”

梁修失声惨笑,他看向李沧海,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沧海,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之心思,的确无人能及啊!”

“大人,我还有一事不明。从你之前所说看来,我于金水县遇害,实则是你们所为?”李沧海眉头紧皱,适才梁修与何萧对话时,他躲在屏风后听到此事,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梁修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事确实是我们所为,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能前去赴任,然后以‘移花接木’之计,用我们的人顶替上你。可是不知为何,那官文却被人所抢,反倒落入了康绪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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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咄咄逼人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康绪乃是假扮县令?”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沉吟道。

“不错,我自然知晓。”

“你们为何要杀我?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关于圣上东巡之事,你们又是从何得知?”李沧海眉头紧锁的问道。

“我只是奉命行事,对于原由,上头不说,我也从不过问。”梁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我只能告诉你,不止你一人。”

“不止我一人?这是什么意思?”李沧海有些疑惑不解。他刚想询问,却被刘通给抢了先机。

“圣上东巡,尚未对外公开,你又是从何得知?”刘通没有质问梁修,反而目光阴冷的盯着李沧海厉声质问道。

李沧海没想到刘通会质问他,愣了一下后,回道:“刺史大人,如今的重点不是我如何得知的皇帝东巡之事,而是‘逆鳞玄武’是从何得知的吧?”

刘通脸色阴沉,他冷冷地道:“陛下东巡乃是机密之事,你小小县令,又是如何得知?”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不悦地道:“刺史大人这是在怀疑下官了?”

“你不过是名下县县令,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敢调查洛阳府尹?甚至连陛下东巡之事都一清二楚,你若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绝不饶你!”刘通眼神微冷地喝道。

“没人给我权利,我不过是想查出真相罢了。”李沧海心里很不爽,言语之间也没有了之前的谦恭客气,冷声道。

“好大的口气,你擅自调查上官已是僭越,又对本官如此无礼,本官随时可革除你之功名!”刘通义正言辞的喝道。

李沧海顿时冷笑了起来,他盯着刘通,丝毫无惧的道:“我官职虽低,但论起来也是天子门生,就是这八品县令,也是圣上亲封,你虽身为刺史,没有上报吏部就想革我功名,莫非大人以为自己的权利可以与圣上并驾齐驱不成?”

这一番话说出,让众人吓了一跳。

皇甫坤与梁修纷纷面露惊色,而刘通则被他这番话给噎住了,一张散发着油光的脸皮涨的发紫,气的浑身发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李沧海这番话,说轻了不轻,若是往重了说,却是谋逆造反的大罪!

正如李沧海所说,他是天子门生,即便是刺史,想要革其功名,也要上呈吏部进行弹劾。做为刺史,也只有督查管理的职责,并无罢黜之权。

倘若,他真的罢黜了李沧海,只要有人往朝廷递个折子,他就会被以僭越皇权之罪,被革职查办,弄不好还会有掉脑袋的风险。

刘通之前只是想摆下官威,吓他一吓,没想到却被李沧海一番话给唬住了。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刘通嘿嘿干笑道:“开个玩笑,李大人何必如此认真?”

“哦,原来是开玩笑啊,下官心脏不太好,万一被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太好了。”李沧海冷笑道。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我现在捏住了你的把柄,你以后要是敢为难我,当心我将你这事给捅出去。

李沧海可不是蠢货,官场凶险,自古如是。

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是官场自古以来的发展途径,何况这刺史已经对他不爽了,倘若手里不攥些他的把柄,只怕在他手下当官很难混的下去。

刘通脸色忽青忽白,他心中虽无比愤怒,但却不能发作,只得尴尬地笑了几声,转移话题道:“既然梁修已承认杀人之罪,便将他押进大牢,择日送完刑部会审!”

说着,刘通便招呼衙役将刘通给锁了起来。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般的笑声。

“噢噢,下雨了,嘻嘻,粉儿喜欢下雨,咯咯。”

梁修脸色一紧,急忙朝屋外看去。

大雨之中,一名身穿粉色长衫的女子,光着脚丫,在院中翩翩起舞,任凭雨点砸在身上,却毫无知觉。

“粉儿,粉儿!”梁修心急的大叫道。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粉儿身上,夜雨之中,粉儿犹如一只精灵在雨中穿行,院落之中到处回荡着银铃般纯真的笑声。

狄晴见状,急忙冲进雨中,将粉儿拉到了屋中。

“粉儿要跳舞,姐姐,跟粉儿一起跳舞吧!嘻嘻。”粉儿浑身湿透,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她拉着狄晴的手说道。

忽然看到很多人,粉儿吓的浑身发抖,立即躲到了狄晴身后。

“粉儿……。”梁修声音发颤的叫道。

粉儿听到梁修的声音,从狄晴身后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梁修,觉得有些熟悉,这才谨慎地走了过去。

梁修伸手捋了下粉儿的头发,眼中流出一行热泪,他拍了拍粉儿的脑袋,忽然转身对李沧海道:“沧海,我自知罪孽深重,但粉儿是无辜的。我死之后,麻烦你代为照顾,大恩大德,梁修下辈子定当牛做马进行回报。”

看到梁修用手轻拍粉儿的动作,李沧海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也常常这样拍狄晴的脑袋。

“梁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粉儿姑娘,哪怕走遍天下,也会将她的病治好。”李沧海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

梁修对他感激地笑了笑,他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抚摸着粉儿的脸颊,轻柔的道:“粉儿,我要去办些事情,以后就让他代为照顾你,你一定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粉儿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歪着头看着李沧海,随后谨慎地朝他走了过去,围着他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刘通摇了摇头,道:“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梁大人,该上路了。”

梁修恋恋不舍的看着粉儿,直到李沧海点头,他才发出一声叹息,随即跟着众人走出。

发现梁修不见,粉儿忽然急躁了起来,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就想要追出去。

狄晴及时的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红着眼睛安慰了起来。

“小子,你真他娘的有胆量,区区八品县令,竟敢顶撞三品大员,老子果然没看错你!”皇甫坤看着刘通等人离去的身影,猛地往李沧海肩膀重拍了一下,由衷的赞叹道。

第一百二十章 兵书

刘通质问李沧海时,他原本打算替他辩解,但后来听到李沧海那一番话,顿时又将话给咽了回去,他那番话,可真他娘的绝了。

“将军谬赞了,此番多亏了将军请来刺史大人,否则,也无法识破梁修的身份。”李沧海被他拍的伤口再次崩裂,他呲牙咧嘴的哼哼道:“将军,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老子现在可真是服了你了!”皇甫坤似乎很激动,李沧海不仅化解了洛阳城的危难,还抓到了一条大鱼,朝廷若是知道,说不得要奖赏他一番。激动之下,他又狠狠地拍了几下李沧海的肩膀。

“您……能不能不要再拍了,我这肩膀都要被您给拍废啦!”李沧海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然后眼皮一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竟给疼晕了过去。

狄晴见状,急忙拉着粉儿走了过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皇甫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坤立即背起双手,抬头看着屋顶,装模作样的吹起了口哨,听到狄晴的质问,他急忙指着自己的副将,突然喝道:“问你呢,怎么回事?沧海好生生的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还不快给我去找大夫!嗯?”

那副将顿时愣住了,看着皇甫坤对他挤眉弄眼,他只好哭丧着脸,道:“是小人刚才撞到了李大人,这才导致李大人晕倒,小人这就去找大夫。”

狄晴撇了撇嘴,斜视着瞟了皇甫坤一眼,气呼呼地抱起李沧海,带着粉儿离开了‘粉泽苑’。

“狄姑娘,你们路上当心啊,等过几天我带副将,让他亲自给沧海道歉!”皇甫坤故作惊讶的叫道,心中却是把教了狄晴一身本领的某个白胡子老头,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狄府大院,李沧海躺在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享受着狄晴送往嘴里的点心。

粉儿在院子里翩翩起舞,到处回荡着她欢快的笑声,李沧海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此时,距离梁修认罪伏法已过去两天。两天休养,让他的伤势恢复了不少,也让他从狄晴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狄恨天的事情。

原来狄仁杰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与二儿子皆如狄仁杰一般,品行端正,但偏偏三儿子却是个品行不端的浑球。

为人贪婪残暴,在任官期间多行不义之举,深受百姓痛恨,甚至于狄仁杰的生祠也被百姓因之而毁。

后来狄仁杰将其逐出狄家,三子狄景晖便从此消失,数十年来杳无音讯。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过去这么多年,狄景晖后人也没有想过认祖归宗,反而对狄仁杰充满了怨恨,而投靠了‘逆鳞玄武’。

狄晴对三叔没有丝毫印象,有关这些她也只是听两位兄长所说,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做,只得将此事告知狄英,让狄英去做决定。

这两天时间,李沧海总算得空养伤,他身上伤痕遍布,整个肩头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

用狄晴的话说,李沧海是被冤魂缠身,浑身上下都是晦气,否则也不至于弄出现在这副模样。

李沧海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有福星护体,想死都难。

趁着养伤之际,李沧海将自己从冥宫里带出来的各种典籍整理了下,这让他顿时有了更大的发现。

除了一卷《南溟神功》之外,还有几套剑法与轻功身法,狄晴说这些秘笈随便拿出一份,都足以在江湖上惹起天大的风波。

听完这些,他很果断的将这些宝贝都给收藏了起来,只将《南溟神功》给了狄晴。

狄晴对其他功法并不在意,对她来说,《南溟神功》的价值远超所有。

虽得了最大的便宜,但狄晴却没有忘记李沧海这个福星,许诺要亲手将他调教成武林高手。

这话虽听着有些奇怪,但李沧海倒也不甚在乎,经过冥宫生死之后,他真正认识到了武功的重要性。毕竟,狄晴不可能一直保护他。

除了武学典籍,还有一些经传典籍,最让他在意的是他在木架里面发现的那条布帛。

当时没来得及细看,等现在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一部兵书,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大唐开国功臣,卫国公李靖所著的兵书。

卫国公李靖善于用兵,长于谋略,为大唐江山立下赫赫战功。最有名的战役,就是以三千精锐攻克定襄,威震北狄,足见其用兵之神。

李沧海细看了下兵书上内容,看完之后他谨慎地将布帛收了起来,恭敬地放进了一个檀木盒。

兵书上所载内容,只能用‘精奇’二字来形容,奈何他对排兵布阵并不甚懂。尽管只看了一些皮毛,却让他深深的折服。

正当他回想着兵书时,有家仆过来禀报有人求见。

李沧海觉得纳闷时,一袭白衣的薛萱快步来到了院中。

“薛姐姐,你来啦,快请坐。”一见薛萱到来,狄晴顿时欣喜起来,她急忙招呼薛萱坐下,然后端起点心,就送到了薛萱面前。

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狄晴几时和薛萱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不过两人没有见面开打,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特别是狄晴,李沧海发现从冥宫出来之后,狄晴的性格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虽然偶尔还会有些小任性,但不再似之前那般刁蛮,而且似乎温柔了许多,这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近朱者赤,果然人与人之间还是会有影响的。狄晴以后和薛萱多交流,会不会变成薛萱这么温柔呢?”李沧海想想都有些兴奋。

想到这里,李沧海急忙眯着眼睛笑道:“薛姑娘,你以后可要常来啊!”

忽然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听的薛萱顿时愣了起来,她脸颊微红的道:“倘若晴姑娘不介意,我自然是愿意常来。”

“当然不介意啦,薛姐姐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狄晴笑嘻嘻地说道。

“这位姑娘是?”薛萱看着翩翩起舞的粉儿,疑问道。

狄晴看着粉儿,叹道:“薛姐姐,你有所不知,她叫粉儿,是梁大人未过门的妾室。”

稍一沉默,狄晴将事情原委对薛萱说了一遍,薛萱听完之后,眼中浮现出不忍与怜惜。

“粉儿姑娘,我会照顾好的。薛姑娘,为何这两天没有见到你?”李沧海叹了口气,随即问道。

薛萱将背上背包取了下来,放在石桌上道:“那天我将你的计划告知何萧之后,想到家里有一株雪莲,便回了一趟老家,将雪莲给你带了过来。”

“薛姐姐,你专门跑回去就是为了取雪莲?”狄晴眨巴着眼睛,吃惊地道。

薛萱款款一笑道:“李公子伤势严重,雪莲具有很好的疗伤之效,于是我便取了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意外的消息

“雪莲如此珍贵,用在他身上不是浪费了么?”狄晴皱着瑶鼻,故意调笑道。

李沧海嘿嘿笑道:“晴儿说的不错,这么好的东西用在我身上的确是浪费啊!薛姑娘一番心意我领了,但这雪莲,实在是太珍贵了,何况我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着这么宝贵的东西啊。”

薛萱嫣然一笑道:“你武功低微,容易受伤,我看这雪莲就暂且留在你这吧。”说着,薛萱就将盛放雪莲的盒子给推了过去。

狄晴觉得薛萱说的有理,她点头道:“李沧海,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连薛姐姐都对你如此照顾,你再不收下,我可拿走了啊。”

李沧海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估计是祖坟上冒青烟啦,否则怎么能够遇到你们这些美女?”

狄晴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乐滋滋的。

薛萱也是俏脸微红,她低笑了一阵子后,忽然说道:“李公子,我来的路上,听到此案所有的功劳都被都畿道刺史给抢了去,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声音:“沧海,丫头,本将军来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皇甫坤大步跨了过来,见几人正围坐在石桌前喝茶品茗,他顿时愣了下道:“哟,薛姑娘也在啊?”

薛萱对着她微微欠身行礼,狄晴却毫不给他面子,睨着他道:“大将军,您军务繁忙,今天怎么会有空到狄家来?”

“你这丫头,怎生一点规矩也没有,好歹我也是你叔父辈啊!”皇甫坤直接坐在石凳上,笑骂道。

“要不是看在我应该尊称你一声叔父的份上,就凭你屡次为难沧海,我已经将你打的满地找牙了。”狄晴白了他一眼,哼道。

皇甫坤刚端起茶盏喝了口水,猛一听这话,差点给他呛死。

“你这丫头怎生如此护短,简直比我还要过分。算了,此番前来是有事情要和你们说的。”

“晴儿她爱开玩笑,将军莫要见怪,将军来此不知有何事?”李沧海微微拱了拱手,说道。

皇甫坤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眉头紧皱的骂道:“他娘的,刘通这厮着实无耻,此人竟将洛阳诸案所有功劳全部据为己有,说什么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勇破洛阳奇案,解洛阳于危难,对于沧海的作为却是只字不提。”

“将军来之前,我还在和他们说起此事,原本我以为是道听途说,经将军一说,看来此事不会假了。”薛萱抿了口茶,说道。

“这什么狗屁刺史,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做,抢功劳倒是挺快,简直岂有此理!”狄晴气呼呼地说道。

反倒是李沧海一脸淡然,他不以为意的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去。

“沧海,你做了这么多,最后所有的功劳都被别人给占了去,难道你就一点不气愤?”见李沧海如此淡定,狄晴顿时有些坐不住了,气呼呼地说道。

此时,粉儿跳的累了,她跑到李沧海身边,坐在石凳上,好奇的看着众人。

李沧海拿起点心递给粉儿,淡淡地道:“我所做一切只是为了真相,至于其他并不在意。功名利禄,过眼云烟,我要是想要财宝,冥宫里的财宝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狄晴想了想,觉得也对,现在他们守着金山,钱财可是予求予取啊!

“常言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就是气不过嘛!”狄晴噘着嘴巴,嘀咕道。

“其实,从我得罪刘通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他以为自己占了所有的功劳,却不知,真正的好处一直在我手里。”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皇甫坤摇了摇头,他是个粗人,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会将功名利禄看的如此之淡。

“对了,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梁修,自杀了。”

“什么?”几人顿时吃了一惊。

李沧海扫了眼正在吃点心的粉儿,见她似乎没有注意,急忙给狄晴使了个眼色。狄晴心中了然,立即带着粉儿离开,回到了屋子。

“怎么回事?”李沧海眉头一皱,问道。

皇甫坤摸着胡须,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据说是在今天早晨,死在汝州大牢。他死前还曾留下血书,说自己愧对朝廷,有辱家门,惟有已死抵罪。”

李沧海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才问道:“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咬舌自尽。”皇甫坤叹息道。

“咬舌自尽?”李沧海不禁摇起了头。

薛萱见他摇头,不解的问道:“李公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李沧海稍作思考后,沉吟道:“关押重犯,必须有人彻夜看守,同时嘴巴会以绳珠堵口,这样就是为了防止犯人自杀。何况,梁修身为朝廷大员,看管之人应会更加谨慎,又怎会让他有机会咬舌自尽?”

听他这么一说,皇甫坤与薛萱也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说,梁修死的有蹊跷?”皇甫坤眉头紧皱的问道。

李沧海伸出右手,在摇椅扶手上有节奏的拍打着,他摇头道:“没有见到尸体,无法做出判定,不过梁大人若是想自杀,从洛阳到汝州的途中就会自杀,又何必等到监牢呢?”

“李公子,汝州属刺史府所管,即便是你有所怀疑,也无权前去查探啊!”薛萱秀眉微蹙地道。

李沧海心知肚明,刘通既然强占了所有功劳,又岂会同意让得罪过他的这个小县令前去查看?此事,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沧海不能去查,但有人可以去查。”皇甫坤沉思了片刻,嘿嘿笑了起来。

“谁?”.

李沧海不禁有些好奇,这都畿道还有比刺史更大的官不成?

皇甫坤神秘的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建宁王——李倓!”

李沧海恍然般的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洛阳城还有一位亲王,乃是当今太子的第三个儿子建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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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恶吏自有恶人治

“建宁王自幼投身军旅,颇有豪气,在诸多皇子皇孙之中,为人最为正直,见不得奸佞谗臣,何况他驻守洛阳,即便是刺史也要敬其三分。”皇甫坤眼中闪出炽热的光芒,一脸敬佩地道。

“听你这么说,建宁王名声倒不错啊!”李沧海对唐朝历史虽有所了解,但对李唐皇室却是一头雾水,除了名震青史的皇帝之外,那些皇子皇孙他又哪里搞的清楚?

薛萱也点头说道:“不错,建宁王性情豪迈,即便是在江湖上也颇有威望,是个可以信赖之人。有建宁王在,想去探查梁修一事,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那建宁王现在何处?”

“王爷他外出游历,应该再过半月才会回来。”皇甫坤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

李沧海眉头锁了起来,半个月后,梁修的尸体只怕早已成灰了。

倘若梁修的死真的有蹊跷,多则两天,少则半天,尸体一定会被毁尸灭迹,等到建宁王回来显然不太可能。

“罢了,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或许梁修真的是自杀也说不定。”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不是不想去查,而是实在是无能为力。沉思了片刻后,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道:“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说。”皇甫坤倒也爽快。

“将军还记得我从冥宫之中带出来的锦盒么?”李沧海问道。

“自然记得。”皇甫坤点头道。

“这锦盒一直存放在我手里,但我却没办法打开。‘逆鳞玄武’如此想要这锦盒,想必锦盒中一定有很重要之物,再放在我这已经不安全,我想让将军把这锦盒交给王爷。他是皇室之人,想必会有办法打开锦盒。”李沧海沉声说道。

皇甫坤拍了拍胸膛,说道:“此事包在本将军身上,本将军定会将锦盒亲手交给王爷。”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让薛萱去取来锦盒,交给皇甫坤之后,他让薛萱放出话去,说自己找到了能工巧匠,准备研究打开锦盒。

皇甫坤瞬间明白,李沧海这是为了给他打掩护,吸引‘逆鳞玄武’注意力,好让他安全将锦盒交给建宁王。

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皇甫坤将锦盒放在饭盒之中,边走边喊道:“丫头,你做的这点心真是太好吃了,我就多带些回去了,哈哈。”

皇甫坤拍了拍饭盒,随即哈哈大笑的走了出去。

李沧海倒是对皇甫坤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然粗中有细,想到这种方法将锦盒带出狄府。

皇甫坤离开没多久,一名衙役就冲了进来。

“谁叫李沧海?”那衙役身上挂着汝州府腰牌,盛气凌人的叫道。

“在下便是。”

那衙役见他躺在摇椅上,连站也未站起来,不禁有些愠怒:“你就是李沧海?这是我家大人给你的信,你身为正阳县令,却擅离职守,现命你火速赶往正阳上任,信到启程,不得有误!”

那信件直接给甩在了地上,李沧海深深的看了那衙役一眼,没有说话。

“本大爷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么?”那衙役眉头一挑,怒喝道。

“谁敢在我狄府放肆?”一声冷喝传来,狄晴突然从屋子里飞了出来。对着那衙役就是一脚,直接将他给踹倒在地。

“我是刺史府官差,你敢打我?”那衙役明显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猛地被踹在地上,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惊怒了起来。

狄晴冷笑不止,她一脚踩在衙役胸前,冷声道:“莫说你是刺史府官差,你就是皇宫当差的,敢到我狄府闹事,我也照打不误!”

“哎呦,你们这是要造反么?你们敢打我,我回去一定禀报刘大人,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那衙役被狄晴踩的直叫唤,可嘴里还是嚷嚷道。

李沧海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道:“晴儿,你怎么能这样打刘大人派来的差爷呢?”

那衙役见李沧海替他说话,以为李沧海被他的话给吓住了,顿时趾高气扬的道:“还是你小子懂事,知道本大爷不好惹了吧!”

李沧海对他露出一个很是纯真的微笑,然后,抄起藤椅对着那衙役就砸了过去。

“哎呦~哎呦!你、你要造反么?”那衙役被砸的一声痛呼,猛地吼道。

李沧海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是认真的对着狄晴说道:“晴儿,记住了,以后对付这种恶狗,要像我这样打才对。”

说着,李沧海抡起藤椅对着那衙役就是一顿猛砸了起来。

那倒霉催的衙役被砸的直叫唤,李沧海直砸的藤椅散了架,这才长舒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哼哼不止地衙役,温和地道:“大爷,请问这种欢迎方式您可满意?”

那衙役一张脸肿成了猪头,爬在地上再没了之前那般傲慢,而是呜呜呜的道:“老……老爷饶命,小人……小人知错了。”

“你哪里错了?”李沧海眯着眼睛问道。

“小……小人不该对老爷颐指气使,不该对老爷傲慢无礼,是小人的错,求老爷饶命则个。”那衙役躺在地上,哪里还敢有半分傲气,呜呜呜的哭道。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薛萱,问道:“都记下来了么?”

薛萱运笔如飞,飞快的在纸上记了起来,道:“都记下来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声音猛地拔高,颇为威严的道:“你不过是一名衙役,也敢对本官颐指气使,好大的胆子!你们两个给他画押,然后送往府衙,就依藐视朝廷命官之罪告知代府尹。”

两名家仆立即拿起薛萱所记下的罪状,给他按了手印,应声之后,直接将那衙役给拖了出去。

那衙役瞬间变得脸如死灰,他心中那个恼怒,恨不得跳将起来将李沧海大卸八块。

藐视朝廷命官,轻则重打八十大板,重则那可是流放之罪!

那衙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踢到了铁板,他在心里疯狂的诅咒着李沧海,发誓等回去之后一定对刘通哭诉,让刘通为他出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赴任正阳县

衙役拖出去之后,狄晴捡起信封看了看,撇嘴低怒道:“这刺史好生过分,强占他人功劳,还如此无礼催促。”

李沧海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刘通这是怕上头查起来,我抢了他的风头,这才将我支开洛阳。不过正好趁此时机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毕竟治理正阳县是我份内之事。”

当天下午,收拾停当之后,李沧海带着狄晴粉儿喊上康绪,乘坐马车赶回了正阳县。

薛萱本想跟着众人一同前往,但临行前遇到了急事,就没有随众人前往。

正阳县位于洛阳城以东两百余里,虽附属洛阳府,但却是个下县,每年上交的赋税不足上县半数。

一路走去,李沧海发现路上有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往洛阳赶去。

李沧海不禁有些好奇,他询问了下康绪,康绪也是摇头不知。

“老人家,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李沧海看到路边树荫下坐着两名老人和一名小女孩,走过去问道。

两名老人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犹如乞丐,而那小女孩则蓬头垢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见有生人来到,急忙躲在了老人身后,怯生生的看着李沧海。

“公子,你有吃的吗?”那名老者没有回答他,而是满怀期许的问道。

“阿绪,将点心拿来。”李沧海招呼了下,康绪随即从马车里取出一盒点心,送了过来。

老者接过食盒,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点心,然后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咽了口口水,急忙抓在手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公子,真是多谢你了,我这孙女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她会饿死的。”老者摸着小女孩的头,唉声叹气道。

小女孩三两口吃完了点心,她眨着眼睛,紧盯着食盒,轻轻的摇晃着老者的胳膊。

“花花听话,吃一块就够了,快谢谢公子。”老者慈爱的摸着小女孩的头,轻声说道。

那小女孩倒是很懂事,对着李沧海跪了下去,磕起头来。

李沧海急忙将她拉了起来,他忽然鼻子一酸,顿时心疼了起来。

“老人家,这点心本就是给你们的,你们也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吧,快吃吧。”李沧海将小女孩搂在怀中,拿来两块造型精美的点心,塞给小女孩,然后对两名老人说道。

两名老人感激地对他连声致谢,随即抓起点心,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们吃的时候将手放在下面,生怕浪费一点碎渣。一盒点心很快就被吃的干干净净,康绪见状,急忙又取了一盒。

“老人家,这里还有,你们慢点吃。”康绪放下食盒说道。

两名老人似乎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他们一边吃,一边点头,嘴里发出呜咽不清的致谢。

“老人家,你们是从哪来,又要往哪去?”李沧海帮小女孩整理了一下头发,问道。

老者总算回复了一些力气,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是从正阳县大庙村而来,要往洛阳逃荒去。”

“逃荒?”李沧海有些讶异,他看了下康绪,发现康绪也是一头雾水。

“少爷,我离开正阳县时,并未听到哪里有灾荒啊。”

老者摇头叹道:“此事是七天前发生之事,看两位不是本地人,自然不会知晓。”

“怎么回事?还请老人家详说。”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说道。

“三天前,天降暴雨,黄河河水突然泛滥,冲破了堤岸,河水倒入村庄,附近十里八村全部受到了灾殃。”老者脸上出现无尽悲伤,哀叹不止。

康绪对正阳县较为了解,于是对李沧海说道:“大庙村位于黄河决口处,自古以来就极易出现洪水,但武皇在位之时,曾派人对黄河各口岸进行过加固,已数十年未曾发生过洪水。此番想必是黄河水位暴涨,才导致堤岸被毁,发生滔天洪水。”

“你们为何不去正阳县城去求助官府,反而舍近求远,前往洛阳?”李沧海看着官道上络绎不绝的人,都是逃荒而去,不禁有些纳闷。

“唉~”,老者长叹一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正阳县县令老爷不在县内,而今的正阳县由县尉王不全说了算,他先是不让我等入城避难,再是同城内富绅勾结,一碗稀粥都要两枚铜钱。我们这些穷人,又哪里吃的起,与其饿死在正阳县,倒不如去洛阳碰碰运气。”

李沧海脸色有些微寒,他看着康绪,问道:“阿绪,王不全此人你可熟悉?”

康绪沉思了一会,道:“我与他交流不多,不过此人很是精明,并且善于溜须拍马。”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眼神微冷,稍作思考后沉声道:“阿绪,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回到正阳,我去会会这个王不全。”

康绪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沧海的打算,王不全认的他,一直以为他就是县令,只要他一进入正阳县,王不全定会换上一副嘴脸,将自己伪装成赈灾救善的好人。

但是,李沧海却就不同了,他本是正牌的县令,而且还没人见过他,这样王不全才会毫无防备的露出本来面目。

“老人家,洛阳路途遥远,还要翻身越岭,我看你们就在前面村中暂时停留几天,待我回到正阳,定会开仓赈灾,救济大家。”李沧海搂着小女孩,说道。

“这……小老儿多谢公子送食之恩,但我们身无分文,逗留村中只会饿死。”老者停顿了下,老泪涟涟的道:“我们已是半截黄土之人,饿死也就罢了,可是小花这孩子不能死啊。”

小花见两名老人老泪纵横,挣开李沧海的怀抱,懂事的走到老者身边,给老者轻轻擦去泪水。

“老人家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饿死的。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大家重回家乡。”李沧海郑重的说道。

康绪见老人满脸疑惑,他趁机说道:“老人家有所不知,这就是咱们正阳县县令,李沧海李大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灾人祸

“李……李大人?”老者愣了下,很快他反应过来,急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原来是大老爷,小老儿有眼无珠,还望大老爷勿怪。”

李沧海急忙将两位老人扶起来,说道:“老人家,你们就听我的话,在前面村中暂留两日,我定会派人接大家回到正阳县。阿绪,你去拦下所有的百姓,让他们全部聚在前面村中,记住一定要多弄些吃的给各位老乡。”

康绪点头应是,随即前往大路去劝阻百姓。

“小花,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能乱跑,过两天叔叔就派人前来接你。”李沧海从腰间拿出钱袋塞给老者,招呼小花过来,从马车里将仅剩的一盒点心拿给了她,拍了拍她的头,温和地说道。

“沧海,怎么这么多难民?”狄晴一直在马车里照顾熟睡的粉儿,对发生何事并不知晓,便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跳上马车,深深的道:“天灾不可避,**是非因,边走边说吧,驾!”

啪的一声鞭响,随着一声马鸣,马车卷起尘土,扬长而去。

傍晚时分,李沧海驾车来到正阳县。

此时,正阳县大门紧闭,城墙边坐着不少逃难而来的难民,眼巴巴的望着城墙。

城墙上,几名衙役来回的巡视着,上面架着篝火,似乎在煮着食物,阵阵飘香。

“楼上的官差听着,快快下来开门,让我们进城!”李沧海勒住马匹,大声叫道。

“县尉大人有令,酉时三刻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入内!”一名官差叫道。

“岂有此理,区区县尉,谁给他的权利让他如此胡作非为?”李沧海厉声喝骂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连县尉大人也不放在眼里,看箭!”那官差哼了一声,竟然拿起弓箭,对着李沧海直接射了过来。

咻~的一声破空,利箭直插入马前二尺处,引得城墙的官差轰然大笑。

“小子,敢轻视县尉大人,你还想不想进城了?想进城就给大爷们放老实点,交出十两银子,大爷们自然会放你进去,否则你就乖乖的在外面待着吧!”几名官差手里拿着鸡腿,得意的大笑不止。

李沧海脸色阴沉,没等他说话,狄晴直接撩开帘子,从马车里窜了出来。

三丈高的城墙,只见她脚尖轻轻一点,竟直接纵了上去。

衣袖翻飞之间,只听到几声惨嚎,几名衙役顿时从城墙上给扔了下来。

“哎呦~。”

“疼、疼死我了!”

三丈高的高度,摔的几名衙役惨嚎不止,躺在地上直打滚。

做完这一切,狄晴直接纵身跳了下来,她衣袂飘飘,犹如九天仙子,轻巧迅捷的落在马车上,瞬间又回到了车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要不是看到地上打滚的几名衙役,李沧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李沧海跳下马车,信步走到几名衙役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几人,冷声道:“身为衙役,却草菅人命,你们是仗了谁的势?”

“臭小子,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么?我可县尉大人的把兄弟,你得罪我们,就等于得罪了县尉大人,你小子还想进城?当心有命进,没命出!”那衙役疼的身体直抽搐,但依然呲牙咧嘴的叫骂个不停。

“哦,你是县尉大人的把兄弟啊,那我还真是得罪你了。”李沧海冷笑了一声,他弯腰捡起插在地面上的羽箭,走到那衙役面前,突然一脚踩在那人手腕,然后将羽箭猛地插在了他手掌之中。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传出老远,那衙役险些没疼晕了过去。

“大、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此时,城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胖子。

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在落凤集见过的常风,此时他已脱下了捕快服,换上了守卫城门的差服,看样子的确按照李沧海所说,本分的当起了守卫。

“常头,你来的正好,快去告诉县尉,就说有人要造反!”那衙役疼的直翻白眼,见常风跑来,急忙大叫道。

常风吓的浑身一哆嗦,破口骂道:“闭上你的鸟嘴,你他娘的才造反,瞎了你的狗眼,你连本县县令也不认识么?”

“县……令?”那衙役愣了下,他打量着李沧海一阵子,又看了看常风恭敬地表情,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一阵煞白。

“大……大人,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衙役差点都哭了出来,他暗叫倒霉,新任县令他也只是见过一面,早就忘的一干二净,更何况,之前他们所见的还是康绪。

“本官原以为你们最多只是玩忽职守,消极怠工,没想到你们竟全是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恶吏。既然你落在本官手里,本官今天就要杀一儆百!”李沧海眉头一挑,怒喝了一声,猛地将羽箭从那衙役手中给拔了出来。

那衙役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怪眼一翻,竟给疼晕了过去。

余下几名衙役颤颤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以后再有仗势欺人,欺凌百姓者,他就是你们的下场!”李沧海随手将羽箭给折成了两截,冷冷地道:“此人行迹恶劣,妄图刺杀本官,本官现判他仗二百,赶出衙门,永不录用!”

那几名衙役吓的连连磕头,直叫饶命。

“大人,您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小人好去迎接您啊!”常风急忙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

李沧海盯着他,不禁冷笑了起来:“常风,别以为本官看不出你心中所想,你既早已见到本官前来,为何在他放箭之际,不加阻拦?恐怕你这心里,也想着给本官一个下马威吧?”

常风吓的额头上冷汗直流,急忙跪在地上,叫道:“大人……误、误会了。小的哪儿敢动那心思,实在是因为小人肚子不舒服,去了趟茅房,出来时才发现大人前来,您就是借小人十个胆,小人也不敢啊!”

常风低着头,心中却是无比紧张,他之前的确看到了李沧海,之所以没有拦住那衙役出手,也的确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只是他没想到,李沧海行事如此凌厉,竟然连自己手下也照伤不误。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官不仁

“哼,本官可不是那些糊涂虫,可以随便糊弄。”李沧海甩了下衣袖,冷冷地道:“你不想当这官差,多的是人想当,衙门可不缺人。”

他这话的意思很浅显,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衙门里钻,你不干,自然有人干。你干不好,我就从新再找。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可到处都是。

常风哪里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他急忙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以后一定以大人马首是瞻,尽心尽力为大人效劳。”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些震慑作用,有常风在,也不至于俩眼摸黑。

“你们几个将这厮给我关起来,另外,打开城门,放难民进城,多找些吃的给难民发放。”李沧海用脚尖踢了下昏倒的衙役,随即命令道。

几名衙役面面相觑,跪在地上却没有动。

“怎么,还不快去?”李沧海嗯了一声,喝道。

“大……大人,可县尉说不能放难民进城,还有……这么多难民,我们上哪儿弄吃的去啊?”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常风站了起来,抬脚就对那人踹了过去,骂道:“你们这群蠢货,县令大老爷回来了,自然要听大老爷的,去他娘的狗屁县尉。没有吃的?刚才你们吃的从哪弄来的?没吃的用你们的钱去买,还不快去!”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一团,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县尉王不全是何等的霸道,简直把正阳城当成了自己的城池,这也让他坚定了除去此人的决心。

“将所有难民安置在福田院,本官回城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听到了吗?”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道。

几名衙役早被李沧海的气势所震慑,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服,急忙按照他说的打开城门,放难民入城。

“青天大老爷,您真是活菩萨啊!”

“多谢大老爷开恩放我等进城,我们给大老爷磕头了。”

……

说着,那些靠着城墙根的难民,纷纷跪在地上给李沧海磕起头来。

看着跪倒一片的难民,李沧海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他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推己及人,看着这么多难民,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众位乡亲请起,都怪本官回来晚了,这才使得众位乡亲在城外餐风饮露,这是本官失职。不过,本官在此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将大家妥善安置。”李沧海双手抱拳,对着众人微微躬身,正色道。

李沧海的举动,让众人纷纷讶然。

向来只有百姓屈膝,还从未见过当官的给老百姓躬身行礼的。

他们又怎知,李沧海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所以在他眼里,向来没有贵贱之分。

数十名难民在衙役的带领下,朝着城西南角的福田院走去,直到所有人都全部走完,没有遗漏任何人后,李沧海才舒了口气。

“大人,您可真是好人。”常风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不过很快他又叹息起来:“不瞒您说,我也跟着几任县令,他们从来不管事,凡事都交给王不全,这时间久了,反倒让王不全的势力发展了起来。”

“你对王不全很了解?”李沧海背着双手,问道。

常风狠狠地道:“何止是了解,我与他本是同时进入衙门当差。这厮没别的本领,转会溜须拍马,短短几年就从衙役升为县尉,这正阳城黑白两道都是他说着算,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王不全才是这正阳城的县令。”

“听你这语气,你与他有仇?”李沧海双手抱胸,问道。

“呸,这厮还不配!大人有所不知,当年正阳县附近有山贼出没,王不全带领我们前往剿贼,他自己却躲在后面,我们在山寨中发现山贼所留的宝藏,王不全却将所有的宝藏据为己有,并且对县令说我私吞了财宝。那县令也是个贪官,他听信了王不全的谗言,将我重打了两百大板,然后把我发配到了落凤集。”

常风胸膛起伏,他愤怒的骂道:“更可恨的是,这厮趁着我不在正阳城之际,竟强占了我的妹妹。时到今日,我连小妹的面都没有见到。”

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这个王不全还真是个禽兽,他如此胡作非为,前任县令为何不将其绳之以法?”

“前任县令与王不全狼狈为奸,王不全此人又善于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去年监察御史途径正阳县,发现前任县令并不作为,刚要详查之时,王不全就提供了所有证据,直接让那县令进了大牢。”

“丢车保帅,这个王不全的确不简单。”李沧海琢磨了一下,淡淡地道:“带我前去会他一会。”

“大人,王不全此时应该是在富绅左弘济家里。”常风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冷笑道:“这样倒省的我分开去找了。”

常风前面带路,李沧海驾驶着马车,往城中缓缓驶去。

李沧海的脾气一向很好,但王不全与那富绅所为却是触动了他的底线。

从之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王不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为人奸诈,心狠手辣,为了自身荣华富贵,可以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对于这等罔顾法纪,为非作歹的恶霸,李沧海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顺着正街直走,拐过一座石桥后,迎面出现一座庄院。

这庄院占地面积极大,门前矗立着两尊威武雄壮的石狮子,门楣上挂着朱红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烫金大字:左府。

匾额下站着两名门子,朱门紧闭,隐隐能听到从高墙内传来的笙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甫说的一点也不错。”李沧海盯着朱红色大门,冷哼了一声。

常风摸了摸耳垂,不解的问道:“大人说什么?”

“哦,没什么。常风,快去叫门,就说从洛阳来的行商,有笔买卖要和左弘济做。”李沧海挥了挥手,示意他前去敲门。

常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来都来了,为何要说自己是行商,而不亮明身份?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朱门富豪

不过,看着李沧海一脸淡然的样子,他也不再多问,于是走上前与门子打招呼。

那门子显然认得常风,见他过来,一脸轻视的笑道:“哟,这不是当年威风凛凛的常大捕头吗?如今怎么穿的这么寒酸?”

“嘿,你还不知道吧,据说常大捕头得罪了新上任的县令,被贬为看守城门的皂隶了。”另一名门子适时的说道。

“啧啧,难怪穿的这么破烂,简直犹如乞丐一般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老爷可有洁癖,见不得脏东西,赶紧把这臭烘烘的乞丐轰走。”

说着,两人就挥舞着衣袖,好似赶苍蝇一般在面前挥了起来。

常风面沉如水,他寒着脸,一脚将一名门子给踹倒在地,狠狠地道:“老子就算是再落魄,也是衙门官差,你敢侮辱老子,就是侮辱衙门,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那门子被常风凶神恶煞的狰狞表情吓的说不出话来,另外一名门子则瞪着双眼,有些胆怯的看着常风,道:“你……你要干什么?”

常风狠狠地踩着那名门子,对另外一人喝道:“你去告诉左弘济,就说洛阳城有贵客前来拜访,让他出来迎接,若是怠慢了些,当心我拆了他这狗窝!”

那门子吓的脸色如土,急忙推开大门,又把大门关了起来,匆匆往堂屋跑去。

左府正堂之中,舞袖蹁跹,几名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在跳舞。

脑满肠肥的左弘济坐在上首,与一群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那门子匆匆跑了进来,叫道:“老爷,不、不好了!”

左弘济眉头一挑,直接将手中杯子给扔了过去,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老爷我正在宴请县尉大人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那门子急忙收回踏进门槛的右腿,缩着脖子道:“老爷,常风来了。”

“常风?他来作甚?”左弘济还没说话,坐在他左首的一名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

“他说,他带了洛阳的贵宾前来拜访老爷,让老爷出去迎接。”

“放你娘的狗屁!前来拜访老子,还让老子出去迎接?”左弘济大怒,指着那门子就是一通臭骂。

那门子被骂的狗血淋头,可又不能反驳,只能不住的点头。

“左兄且息怒,让我去会一会此人,我倒要看看常风能带来什么贵宾。”那男子摸着下巴道。

见男子愿意出面,左弘济急忙说道:“我看那人八成就是个骗子,又何必劳烦王兄,随便找人打发了便是。”

那男子的三角眼精光闪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玩味似的笑意,道:“常风这厮不是应该在守城门的么,他却擅离职守,带着什么贵宾跑来这里闹事,我们自然要给足面子才是。”

左弘济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男子话中之意,他一拍桌子,兴奋地道:“不错,这个面子要给,一定要给!”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心照不宣的大笑了起来。

左府门口,李沧海坐在马车上,抬头看着夜空,常风肃立一旁,面沉似水。

吱嘎~

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人。

“哟,这不是常老弟么,听说常老弟被调往看守城门,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啊?”左弘济大老远的就看到常风,笑眯眯的说道。

常风寒着脸,他狠狠地瞪了眼两人,冷冷地道:“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引见一位贵客。”

“常大哥,现在可是你当值之时,你擅离职守,依律该当如何处置呢?”那名男子背着双手,嘴角露出戏谑般的笑容道。

李沧海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此人身材消瘦,眼中闪烁着精芒,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一看就是精明之人。他心中暗道:“看来此人就是王不全了。”

果然,就听常风怒道:“王不全!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就是被赶出衙门,也要找你要我妹妹。”

“可惜,令妹已经嫁给我为妾,她说了,以后和你断绝关系,永远不再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王不全得意的笑道。

“你!”常风脸上怒容尽显,他右手放在腰间刀把上,似乎随时都会拔刀砍去。

“咳咳。”正在这时,李沧海轻轻咳嗽了两声,他从马车上跳下,淡淡地道:“想必二位就是正阳城赫赫有名的大善人左弘济,以及县尉王大人吧?”

王不全斜睨了眼他,傲慢的道:“你是何人?难道,常风口中的贵客就是你?”

他看到李沧海穿着粗衣,身上挎着个布包,怎么看都是个落魄书生的模样,心中不禁轻视了起来。

常风见他如此无礼,心中不觉恼怒,刚要与他争骂,就被李沧海给拦了下来。

“不敢当,我听闻,两位乃是正阳城有名的英雄豪杰,于是特来拜访,不知两位是否欢迎?”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

王不全见他神色淡然,浑身流露出一股超然气质,心里不觉犹豫了起来。

他了解常风,能够让常风如此恭敬,绝非一般人。

犹豫片刻后,他给左弘济递了个眼色,左弘济领悟,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欢迎,自然欢迎。但不知阁下来自何处,又如何称呼?”.

“洛阳李沧。”李沧海故意使了个化名,淡淡地道:“两位不请我进去一坐?”

王不全和左弘济同时愣了下,他们还没见过主动向主人家索坐的呢,两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都有些惊讶。

“请,里面请。”左弘济嘿嘿一笑,右手朝门内虚引道。

李沧海掀开车帘,让戴着面纱的狄晴和粉儿下车,然后领着两人昂首阔步的走进了院落之中。

“王兄,此人也太过无礼了。”左弘济面有不悦地说道。

王不全看着几人背影,皱了皱眉,低声道:“此人如此傲慢,必定有其过人之处,看到他身边的两名女子没,她们虽戴着面纱,但绝对是少有的美人。左兄,看来咱们需要小心应付了。”

左弘济心中了然,王不全说的没错,趟入他真是个落魄书生,又怎会有绝世美女作陪?而且,两名女子身着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买卖

“王兄,你说他会不会是朝廷派出的监察御史?”左弘济忽然打了个寒噤,说道。

王不全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他低声道:“应该不太可能,若有监察御史出巡,我应该收到消息。总之,咱们要先摸清他的底细再做打算。”

左弘济点了点头,急忙跑了几步上去,给李沧海等人带起了路。

正堂之中,分宾主坐好,李沧海坐在右下首案桌前,旁边坐着狄晴和粉儿两人,而常风则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

粉儿一见桌子上放着珍馐佳肴,她也不客气,直接摘下面纱,抓起来就吃了起来。

狄晴也有些饥肠辘辘,从洛阳带来的点心,都被李沧海送给了逃难之人,此时见到满桌子的佳肴,自然不会客气。

李沧海看着两女,眼中露出一股温柔的笑意,他拿起一个烤的金黄的兽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左弘济和王不全两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几人怎生像饿鬼托生一般。

直到他们吃饱喝足,左弘济才咧嘴笑道:“这位兄台,但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沧海拿起桌上放着的丝绢擦了下嘴角的油迹,淡淡地道:“无他,做生意而。”

“但不知兄台做的是什么生意?”左弘济往前探了下身子,摸着下巴问道。

“赚钱的生意。”李沧海微微笑道。

左弘济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么,做生意不为了赚钱,谁他娘的去做?

“左兄的意思,是问阁下此番是为了什么生意而来?”见左弘济面有不爽,王不全对他递了个眼色,让他冷静一下,自己乐呵呵地说道。

李沧海拿起酒杯,在手中转了转,淡淡地道:“听闻正阳县洪灾泛滥,有不少难民逃难至此,不知是否有此事?”

王不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说道:“兄台这话里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好,那我就直说了。”李沧海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谁都知道这正阳县如今是县尉大人掌管,而赈灾粮款却又握在左大善人手中,所以,我想和你们做笔买卖。”

“兄台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这赈灾粮款乃是朝廷所拨,怎会在我手里?”左弘济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笑道。

王不全眼中精芒闪过,他大惊失色的道:“兄台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正阳县真正的主事人乃县令大老爷,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县尉罢了,这要是传扬出去,王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沧海笑了声,道:“两位别着急,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我有粮食三百担,可以分文不取,送与二位。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赈济灾民时所赚的钱,必须分我三成。”

左弘济一听,眼中顿时放起光来,三百担粮食分文不取,只抽取从灾民身上赚到的三成,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王不全却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盯着李沧海,冷笑道:“三百担粮食,分文不取的送与我们,那你又赚的了多少?”

“我在来之前已经做过调查,此次洪灾甚为严重,受灾村庄多达数十个。正阳城现有难民近百,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赶来。而衙门里所有的赈灾粮都被县尉大人卖给了左大善人,你们用高出十倍的价格向难民兜售粮食,我抽取三成,已是不少。”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王不全眼神一冷,喝道:“休得胡言,私卖赈灾粮那可是重罪,本官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又岂会做这等事?”

常风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为做生意而来,商人的目的就是赚钱,只要有钱赚,其他一概不问,两位又何必遮掩?”李沧海拿起一支竹筷,挑着头发说道。

王不全扫了眼常风,又看了看李沧海,心知这一切只怕是常风所说,但他对李沧海的话始终无法相信,他冷声道:“你若真是为了赚钱而来,又怎会白送三百担粮食与我?即使你抽去三成赈灾所赚之钱,也抵不过三百担粮食的价格,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

李沧海却一脸淡然,不急不缓地道:“洪灾天祸,非人力所能抗衡,我了解黄河河道走向,此番决堤之后,近年来就会再次决堤的可能。也就是说,日后这些地方还会受灾,他们同样会逃难至此,只要是逃难就需要粮食,到时我可以将粮食再次交给你们去贩卖。做生意,不能鼠目寸光,要从长远考虑。”

左弘济是名商人,对李沧海的话心中了然,这是要长久和他们合作,所以才如此便宜他们。

“王兄,这笔买卖划算。”左弘济从商人的角度看去,对这笔买卖大为看好。

王不全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沧海,沉声道:“我们如何相信你?”

“这是一百两定金,签订契约之后,三百担粮食明日便可见到。”李沧海从布包里掏出两锭马蹄形金元宝,与一张纸,淡淡地说道。

左弘济走了过去,拿起金元宝掂量了几下,然后拿起纸张看了看,诧异地道:“你居然连契约都写好了?”

“有备无患,省的浪费时间。”李沧海倒了一杯酒,微微笑道。

左弘济将金元宝收了起来,随手把契约递给王不全过目。

王不全看了下契约,心中有些犹豫,他为人向来谨慎,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在他还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是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对方。

正在此时,一名丫鬟着急的跑了过来,叫道:“老爷,不好了,夫人她出事了!”

“夫人她怎么了?”左弘济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道。

那丫鬟气喘吁吁地道:“夫、夫人她被人打晕了!”

“夫人!”左弘济大叫一声,急忙往厢房跑去。

“兄台,对不住了,左兄家中出事,关于买卖,咱们还是明日再谈吧。”王不全本就对他抱有怀疑,正好趁此机会将其打发,待派人查清他的底细,再做定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沐浴命案

谁知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左兄家中出事,我更不能走了,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呢。”

说着,李沧海让常风留下陪着狄晴与粉儿,自己大踏步的往左弘济追了上去。

王不全见状,脸上浮现出怒意,他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左弘济身宽体胖,没跑几步就累的连连喘息。

李沧海和那丫鬟反而快他一步,先行到了厢房门前。

刚踏入厢房,李沧海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他心中一紧,暗道不妙,空气中有血腥味,怕是要出了人命。

想到这里,他抬脚踹了过去,紧闭的房门咣当一下给踹来。

李沧海快步走了进去,厢房靠墙一侧有扇屏风,屏风后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血气似乎就是从那里传出。

与此同时,丫鬟紧跟着走了进来,她气喘吁吁的指着屏风道:“夫人就晕倒在屏风后面。”

李沧海立即走了过去,他绕过屏风,看到木桶里躺着一名女子,女子浑身**,胸前插着一把珠钗,整个木桶里的水都变成了淡红色,却是早已死去。

左弘济这时刚好跑到厢房,他看到眼前此景,突然大叫一声:“夫人!夫人!”接着,怪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王不全见状,急忙将他扶起,使劲掐了下他的人中,左弘济猛地回过气来。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左弘济躺在地上,泪涟涟的哭道。

“所有人立即退出厢房,速速命人前往衙门报案。”李沧海皱了皱眉,脸色严峻的说道。

“去啊,还不快去!”左弘济发狂般的对着发愣的管家吼道。

“夫人,夫人,你怎么就死了呢,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蛋杀了你,我一定要给你报仇,夫人啊!”左弘济爬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沧海走到木桶前,她伸手在女尸脖子间探了探,沉声道:“尊夫人刚死不久,凶手应该还没有离开,速速将府上戒严,不许任何人离开。”

王不全看了一眼他,随即吩咐下去,让所有人聚集起来,不许有一人外出。

“你会查案?”王不全目光阴冷的盯着他问道。

“不会,但人命关天,只好试一试。”李沧海随口说道。

“好,你要是能找出杀害我夫人的凶手,这笔买卖我就答应你!”左弘济猛地爬起来,不管不顾的嚎叫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力而为。”

他仔细观察了下死者,死者的双臂与脑袋搭在木桶上,双臂上都有着被木桶擦伤的痕迹。这说明死者死前曾被按住双臂,并有过挣扎,否则不会在双臂内侧出现擦伤。

死者双眼突出,下眼睑布满红点,不仅如此,他还从死者口鼻间他找到一缕绒线。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随即命人将木桶给凿了个窟窿,血水顿时哗哗的流了出去。

这厢房在建造之初,特意留了一个洞口,专门用来倒水,水流完之后,李沧海盯着尸体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具裸尸,怎么着都让人觉得浑身不舒坦。

左弘济倒不在意李沧海盯着自己妻子的**,他在意的是凶手,他在心里狠狠地发誓,要将凶手大卸八块。

王不全则浑身不自在,他挪了下身子,皱眉道:“你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可有看出名堂?”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向那丫鬟道:“将你所见一切,从新描述一遍。”

那丫鬟面如土灰,她看着躺在木桶里的女尸,哆哆嗦嗦地道:“夫人从酒席离开之后,便回到了房中,她道天气闷热,想要沐浴,于是我就让人弄了几桶水。之后,夫人就开始沐浴,后来夫人让我去拿白天里晾晒的衣裳,于是我就去了。可等我回来之时,突然听到房中传来一声大叫,我急忙推门进去,却发现夫人晕倒在了木桶之中。”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道:“在夫人沐浴期间,你去了哪里?可有发现可疑之人出现?”

“夫人沐浴时,我在门前守护,并未见到有可疑之人出现。”丫鬟战兢兢的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走到厢房之中,四处观察了一番。

这厢房以珠帘分成两部分,珠帘之前算是客厅,放着几排木架,木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石,珠帘之后才是卧室。

李沧海走到那些木架前,拿起那些奇石看了起来。

“你不去查凶手,反倒去玩什么石头,你若是没这个能耐,就趁早滚开。”王不全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的说道。

李沧海并不生气,他掂量着手中一块透明的石头,道:“左大善人,这些奇石可都价值不菲啊,但不知最珍贵的是哪件?”

左弘济站起来,走到正中一座木架上,将一个瓷瓶转动了一下,木架后面突然出现一个暗格。

“最珍贵的当属这件‘螺化玉’了,这可是我寻遍天下,费了五年时间才找到的珍品。”左弘济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说道。

李沧海盯着木盒,认真的说道:“早就听说‘螺化玉’乃是世之珍奇,可一直无缘得见,不知能否打开让我长长见识?”

“难道这‘螺化玉’和我夫人被害有关?”左弘济原本不想打开木盒,但瞥见躺在不远处,自己夫人的尸体,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问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有没有关系,要等打开之后,才能判断。”

左弘济急忙打开木盒,可等木盒打开,他却呆立在了当场。

木盒之中空空如也,别说‘螺化玉’,就连根毛都没有。

“我的‘螺化玉’,我的‘螺化玉’不见了!”左弘济咕咚一下顺着木架瘫坐了下去,他喃喃自语,好像被勾去了魂魄一般。

王不全突然将矛头指向李沧海,他冷喝道:“你早就知道‘螺化玉’不见了,是不是?”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凶手其实是为了‘螺化玉’而来,杀人只是碰巧。”

第一百二十九章 螺化玉

“无稽之谈,凶手若是为了‘螺化玉’而来,为何又要杀人?”王不全眼神阴冷,步步紧逼的道。

“好吧,那我就给你说说我的推断。”李沧海掂量了下手里的奇石,指着尸体说道:“死者死时是在沐浴,从死者胳膊前挣扎的痕迹来看,凶手应是对她有过轻薄。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凶手一早就躲进了房中,趁着死者沐浴时,偷走了‘螺化玉’,然而在他想离开之时,见到沐浴之中的死者,心生歹念,于是用湿巾之类将死者闷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捏起那缕绒线,说道:“这是从死者鼻腔发现,加上下眼睑出现的红点,基本可以断定,死者先是被人用毛巾闷晕,之后才行凶杀害。”

见王不全满脸不相信的表情,李沧海走到木桶前,指着死者的两条胳膊道:“我想,凶手一定是趁着死者昏迷,想要借机轻薄,却没想到死者会突然醒来,于是他抓住死者的双臂,死者奋力挣扎,这才在胳膊内侧留下擦伤。”

“这么大的动静,门外的丫鬟不可能听不到吧。”王不全对李沧海的疑虑打消了许多,他有些不解的说道。

李沧海淡淡一笑:“你忘了,丫鬟曾发现夫人昏迷,离开了厢房,去了正堂禀报。凶手正是在这段时间内行凶,之后在我们赶来前,逃之夭夭。”

王不全沉默了起来,片刻后,他沉吟道:“依你所说,凶手恐怕早已逃离了左宅,不知去向。”

李沧海摇了摇头,眯着眼睛道:“那倒未必,我们来时,夫人刚死不久,同一时间,管家就封锁了整座宅院,我想凶手一定还在左宅没有逃出去。”

“既然凶手没有逃出去,那就快去搜,就算将这宅院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出来!我要扒了他的皮,来祭奠夫人的冤魂!”左弘济双目充血,状若癫狂的吼道。

李沧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虽找出了凶手的杀人手法,对凶手是谁,却是毫无头绪。

他决定对尸体周围再次检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遗漏的关键。

木桶旁边左边放着一个木桌,上面放着各种凌乱的头饰,从现场来看,杀人的发簪应该是被放置在木桌之上。

这木桌放在木桶旁边,就是为了方便女子沐浴时,用来搁放头饰之用,只要伸出半个手臂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摸到。

李沧海站在木桶旁,闭上眼睛,试着在脑海中模拟凶杀时的细节。

于是,一副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浑身漆黑的凶手,拼命的按着死者的胳膊,死者奋力抵抗。挣扎间,凶手伸手抓过木桌上放着的发簪,然后惨然的将死者杀害。

这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但问题是凶手究竟是谁?

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尸体,尸体所给的信息往往比现场要多,最重要的是可信,因为活人能够骗人,而死人却不会。

这一次,他检验的很仔细,从尸体的头发到鼻腔,都再次检查了一遍。

片刻之后,他果然在死者的右手三个指甲里,发现了一些皮屑。

李沧海欣喜若狂,他急忙拿出白布手帕,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皮屑用镊子给拨了下来。

“你不去找凶手,反倒去弄这些作甚?”王不全见他从死者指甲里弄出一些皮肤碎屑,有些厌恶地道。

“县尉大人有所不知,有了这些,我就可以找出杀人凶手。”李沧海自信地说道。

这些皮肤碎屑看似无用,但却包含着很多信息,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生物化验所,否则只凭借这些皮肤碎屑,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出凶手。

不过,这些对李沧海来说却是足够了。

“你真能找出凶手?”王不全斜睨着他,依旧是满脸的不相信。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这是自然,劳烦县尉大人召集所有人去正堂,我要当众找出凶手。”

王不全皱了下眉头,沉声道:“所有人都已在正堂等候,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找出凶手。”

正堂之中,左宅所有家仆全部到齐,约有二三十人。

“这么多人,你说谁是凶手?”王不全背着双手,神色冷峻的道。

李沧海在那些人面前,来回走了几步,转身对丫鬟道:“夫人沐浴时所用的热水,是谁弄去的?”

“他们三人。”丫鬟一指三名站在一起的家仆,老实地回答道。

李沧海瞥了下三名家仆,清了下嗓门,道:“大家也都知道夫人被人害死,而凶手,就在你们当中。我希望凶手能够自己承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宽大处理!”

那些家仆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过了片刻,并没人站出来。

李沧海哼笑了下,他接着道:“凶手的身份我早已掌握,自己站出来,可以算你自首,倘若被我揪出来,这罪名可就严重了。”

左弘济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他气急败坏的叫道:“李沧,赶紧找出凶手,老子要宰了他!”

李沧海叹了口气,他摇头道:“这机会已经给过了,既然你不肯出来,那我就只有动手了。”

走到三名家仆面前,这三人两胖一瘦,被李沧海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

李沧海用手一指正中之人,冷声道:“夫人,就是你杀的是不是?”

那瘦家仆惊慌失措,拼命的摇头道:“冤枉,我没有杀人!”

“是不是冤枉你,待会就知道。”李沧海冷然一笑,忽然蹲了下来,一把抓住瘦仆的左腿,从他鞋袜之中翻出一枚指头大小的玉质螺母。

左弘济认得这螺母,正是他视若生命的至宝——螺化玉!

“好你个龟奴,原来是你偷了‘螺化玉’!说,你为何要杀死夫人?”左弘济猛地蹦了起来,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瘦仆腰上,将瘦仆踹倒在地,怒声吼道。

那瘦仆见‘螺化玉’被搜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他顾不得疼痛,跪在地上叫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鬼迷心窍,这才偷了老爷的宝贝,可我并没有杀夫人啊!”

第一百三十章 恶仆认罪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李沧海冷哼了一声,伸手抓住瘦仆的衣领,指着他脖子间的抓痕,喝道:“你脖上伤痕是怎么回事?”

那瘦仆惊慌,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被蚊虫咬过,我用手抓伤的。”

李沧海突然一改之前温和,声音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用手抓伤的?那可真是巧了,我在检查夫人尸体的时候,从夫人右手指甲里发现了一些皮屑,皮屑上沾有血痕,说明夫人在死前曾抓伤过凶手。你脖子上的伤痕究竟是不是夫人所抓,只要将夫人的指甲与你脖子上的伤痕进行比较,就可以进行断定,你还想抵赖么?”

那瘦仆知道事情败露,顿时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哭饶起来:“老爷饶命,都是小的鬼迷心窍,这才做出禽兽之事,求老爷开恩啊!”

“开恩?老子要宰了你!”左弘济怒目圆睁,夺过护院手中的木棍,对着瘦仆就是一阵狠打。

那瘦仆被打的连连惨叫,要不是李沧海及时拦下,左弘济非将他活活打死不可。

“恶奴,还不快将你所做之事,一字不落的从实招来。”李沧海拦下左弘济,让那瘦仆自行招供,顺便让左弘济等人对自己的推断进行比对,看看自己是否推断有误。

那瘦仆满头是血,可哪里敢有半分怨怼,跪在地上,呜咽着回道:“小的一早就听说老爷有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在给夫人提过热水后,我便偷偷潜入老爷房中偷走了宝贝。原本小的想偷了宝贝就溜出去,没想到夫人竟听到了动静,小人情急之下便用毛巾捂住了夫人的口鼻。后来……小的见夫人晕倒,竟忽然起了色心,想要趁机轻薄夫人,可是夫人突然又醒了过来,小的心中害怕,便按住夫人的胳膊。可夫人挣扎的越发厉害,小的担心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抓起发簪插进夫人胸部。”

说到这里,那瘦仆拼命的磕头道:“老爷……都是小的鬼迷心窍,可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杀死夫人的啊!求老爷饶命,求老爷饶命!”

王不全吃惊不已,这瘦仆所供述的情况与李沧海所说简直一模一样,仿佛瘦仆行凶之时,他就站在旁边观看一般。

“别急,这事情还没完。”李沧海摸着下巴,盯着他道:“这‘螺化玉’乃是至宝,所藏之处极其隐蔽,你又是如何得知藏宝之处的?”

左弘济被他这话给提醒,他手持木棍,厉声道:“这‘螺化玉’老子很少拿出来,就是在人前也少有提及,你怎么会知道‘螺化玉’藏在暗格之中?给我老实交待,否则我把你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那瘦仆吓的浑身发抖,他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道:“是、是王……!啊~!”

那瘦仆话未说完,王不全突然一脚踢在瘦仆心窝,直接将他踢闷了过去。

王不全下脚太过突然,动作也太快,以至于李沧海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王县尉,你这是作甚?”李沧海的声调猛然拔高了许多,厉声道。

王不全恨恨地道:“我与左兄情如兄弟,此恶仆杀了我弟妹,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左弘济愣了下,他似乎没有想到王不全竟会将自己夫人的死,当作是自家事情,他感动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李沧海皱了下眉头,瘦仆此时已经晕了过去,有些疑问也只得作罢。

此时,衙门里的皂隶赶了过来,见到王不全,立即对着他躬身行礼:“见过县尉大人!”

王不全背着双手,用下巴指着地上躺着的瘦仆,淡淡地道:“此恶仆先是入室盗窃左大善人所藏珍宝,再是杀害左夫人,现已认罪伏法,你们将他带回监牢,务必要严加看管,待县令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几名皂隶拱手称是,随即将瘦仆给拖了出去。

凶手认罪伏法,众人拍手称快,特别是左弘济,他心中悲伤已发泄了许多,此时对李沧海简直视若上宾。

就连王不全也是心服口服,李沧海这神乎其神的推理能力,仅凭一些不甚起眼的蛛丝马迹,在短短半个时辰,就破获了一场凶案,要不是他亲眼所见,就算别人说破天去他也不会相信。

“没想到兄台竟还有这等本领,观兄台举止,绝非普通商人,兄台究竟何方高人?”王不全的语气不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略感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王县尉过奖了,我不过是跟着大理寺的张大人有过几次接触,听张大人谈论过一些查案之道,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大理寺的张大人?可是张英彦大人?”王不全诧异地道。

李沧海做出一副吃惊地样子,道:“正是,难道王县尉也认识张大人?”

王不全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我不过是小小的县尉,又怎能见到张大人的尊颜?张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天下谁人不知?没想到兄台竟然是张大人的高徒,难怪会有如此本领啊!”

李沧海心中冷笑,大理寺卿的确叫张英彦,但和他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不过是借了他的名头而已。

“看来,这大理寺卿的名声还真好用。”李沧海在心中嘀咕了一阵,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谦虚的道:“王县尉过誉了,我资质愚笨,哪里当得起张大人的高徒,这不正因如此,我才外出行商的么。”

“如此说来,兄台的买卖一定做的很大了啊!”

从李沧海一直表现出来的高傲,以及他神乎其神的推理手段,王不全相信了他的话。

有着一个大理寺卿做靠山,也难怪他如此心高气傲,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哪里,哪里。小本买卖,求生而已。”李沧海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贯的淡然,这让王不全更加坚信了他与张英彦的关系。

左弘济听到两人交谈,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兴奋,老婆惨死之事,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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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投机取巧

“乖乖,他竟然是大理寺卿的徒弟,倘若与他搭上关系,那以后的生意岂不是可以做到全国各地?”想到这里,左弘济顿时露出了笑脸。

他亲热的挽着李沧海的手,满脸堆笑的道:“兄台真是年少有为啊,管家,速速摆宴,老爷我要感谢李公子查出凶手的恩情!”

管家躬身应答,命人撤去原来的宴席,很快就换上了新宴。

酒席上,李沧海与两人觥筹交错,畅谈古今,很快三人就打成了一片。

酒到酣处,左弘济眯着眼睛,奉上‘螺化玉’,说道:“李兄为我找出凶手,左某无以为报,这‘螺化玉’就请李兄收下,权当左某的报答之情。”

王不全盯着‘螺化玉’,眼中出现一股贪婪之色,不过这股光芒很快一闪而过。

李沧海接过‘螺化玉’,这‘螺化玉’他曾经听说过,前世他曾听过有人花几千万购买过一枚铜钱大小的‘螺化玉’。

唐代虽说不如后世那般,过于注重收藏,但即便放在这个时代,‘螺化玉’仍然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这枚‘螺化玉’虽只有指头大小,但玉质通透,纹路清晰,浑然天成,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品,看的李沧海都有些心动不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中小巧的‘螺化玉’,他啧啧了几声,忽然笑道:“好东西,只是这东西太过贵重,李某愧不敢受啊。”

“嗳,李兄说哪里话,要不是李兄,这宝贝早就被那恶仆给偷去。何况你还替我找到了杀妻凶手,这‘螺化玉’再如何珍贵,也比不上李兄对我的恩情啊!”左弘济打着酒嗝,满脸赔笑的说道。

他是个生意人,又怎会做出让自己吃亏的买卖?他以为李沧海是张英彦的弟子,傍上了他,也就等于傍上了张英彦这个靠山。

张英彦是谁,那可是名震天下的大理寺卿,掌管天下邢狱,就连皇亲国戚,也要敬其三分。

有张英彦做靠山,以后的生意就会风生水起,别说一枚‘螺化玉’,就是再多几枚,他也愿意拿出来。

李沧海将‘螺化玉’送还给了左弘济,他微微一笑道:“此物还是太过贵重,左兄若是想感谢我,就将这块奇石送与我便是。”

说着,他拿出之前在厢房中找到的一块透明石头,放在了条桌上。

左弘济有些为难的摊开手,道:“李兄,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回拿之理?只要李兄喜欢,我这屋中藏品,你随便拿就是,不过这‘螺化玉’,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左弘济说的情真意切,凭借着一张混迹商场的嘴,说的天花乱坠,最后让李沧海都觉得自己不收下‘螺化玉’,简直就成了千古罪人一般。

王不全也在一旁劝他收下‘螺化玉’,说是权当此番交易的信物。

李沧海犹豫半晌,才决定收下‘螺化玉’。

“罢了,既然两位兄长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沧海收好‘螺化玉’,并将那块透明的石头放进了布包,这才说道:“两位,这买卖既然已成,可否带我前往粮仓一看?”

“这深更半夜的去粮仓作甚?”王不全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对左弘济使了个眼色,左弘济心中了然,立即摈退了左右。

扫了眼四周,李沧海压低声音,谨慎地道:“实不相瞒,我这三百担粮食,其实是洛阳府囤积的赈灾粮。”

“什么?洛阳府的赈灾粮?”两人吃了一惊,同时叫了起来。

“嘘”,李沧海对两人做了个手势,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有个堂弟在洛阳府当差,这些赈灾粮就是借他之手弄出来的。两位也知道,这些是烫手的山芋,若是被查出,那可是重罪,所以我来到正阳城寻找二位。”

左弘济与王不全对望了一眼,两人在心中琢磨了会,王不全忍不住感慨道:“李兄弟还真是胆大,竟敢打洛阳府赈灾粮的主意,与李兄弟相比,我等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用手敲了敲条桌,认真的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确认两位是否真的在贩卖赈灾粮,否则,此事就当我没说。”

左弘济与王不全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李沧海见状,站起身来,淡淡地道:“罢了,既然两位害怕,那我也不勉强,就此告辞。”

说着,他招呼狄晴与粉儿,就往门槛走去。

常风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眼中尽是纳闷之色。

他见识过李沧海破案的手段,对他找出凶手并不感到讶异,他不解的是,李沧海身为正阳县令,为何会和王不全谈起了生意。

李沧海所说,究竟有几分真假,谁也不知道,但是要说他破案的手段师承大理寺卿,他倒是一点也不怀疑。

在他的印象中,断案高手向来只存在于大理寺,而大理寺卿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最有名的当属曾经身为大理寺卿的名相,狄仁杰。那可是被称为‘神断’之人!

“大人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改变初衷,想做个贪官?这样的话,我要不要孝敬他一些,也好为以后打算?”常风盯着李沧海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道。

眼看李沧海踏出门槛,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口走去,王不全突然叫道:“李兄弟留步!”

李沧海没有停脚,依旧往前走去。

王不全见状,急忙跑了过去。

“李兄弟,李兄弟暂且留步啊!”

王不全连叫了两声,李沧海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道:“王县尉还有何贵干?”

作为正阳县的地头蛇,王不全什么人没见过,但像他这么高傲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话不投机,转身就走。

王不全自认阅人无数,李沧海越是这般高傲,越是让他觉得非同一般,对他的话就越是深信不疑。

“李兄弟误会了,咱们如今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李兄弟既然想去粮仓,我们陪你去便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赈灾粮饷

王不全搓着双手,他可不想白白浪费了一个结交朝廷重臣的机会。

在他看来,李沧海敢打洛阳府赈灾粮的主意,全是因为背后有着大理寺卿这个靠山撑腰,否则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做出这等事情。

“你们可想清楚,倘若此事被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李沧海盯着两人,认真的说道。

王不全嘿嘿笑了起来,他得意的道:“实不相瞒,整座正阳城都在我王某人的掌握之中,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休想逃出我的掌控,要不然我哪里有胆量去贩卖赈灾粮?”

“可是我听说,正阳县新来了一位县令,他会不会发现此事?”李沧海故意皱起了眉头,犹豫道。

“哼,区区一个县令,我还不放在眼里。李兄弟尽管放心,那县令现在洛阳尚未回来,此事无需担心。即便被他发现也无惧,他敢将此事上报朝廷,直接做了他便是!”王不全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机,冷冷地道。

李沧海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抖了下,他沉吟道:“既然王县尉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左弘济见状,脸上露出笑意,他急忙上前,笑呵呵地道:“李兄弟,我们现在就带你去粮仓,请!”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左弘济,往后院走去。

常风眯了眯眼睛,看着王不全的背影,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出了左宅后门,顺着一条狭窄小巷一直走,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众人才来到一处破旧的宅院。

这宅院断壁残垣,几间土屋倒塌,茅草全部挤压在房梁之上,将塌了一半的屋子给遮住了大半。

王不全走到塌了一半的房梁下,将地上茅草扫开,露出一块木板。

他伸手在木板上敲了三长两短的声响,只听嘎吱一声,木板被人从下而上给掀起来。

“大人,您来了?”木板下是一处秘道,从里面爬出一个人,对着王不全行礼道。

王不全对那人微微点头,随即右手虚引,说道:“李兄弟,请!”

李沧海神色淡然,他一撩下摆,对常风招呼一声,便跟着王不全下到了密道。

狄晴与粉儿留在左宅,这让他心中顾虑少了许多,他尚不能完全相信王不全,于是喊上了常风共同前往。

密道宽有丈许,每隔十步就放着火把,将密道照的通亮。

众人在密道之中走了数十米,眼前这才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之中堆着小山丘般的麻袋,数十名手持钢刀的劲装大汉,在洞穴之中来回巡视。

“见过县尉大人。”见王不全前来,那些人纷纷躬身行礼,言语之间极为恭敬。

王不全随意的挥了挥手,得意的向李沧海说道:“李兄弟,这些就是赈灾粮。”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他扫了眼那些劲装大汉,果断的放弃了之前想法。

他原本打算,只要自己查到王不全勾结奸商贩卖赈灾粮的证据,就以县令身份彻查两人,如此一来这些粮食就可以全数充公,用在灾民手中。

不过,当他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的布置之后,他立即察觉到之前想法根本不可行。

为保住这些赈灾粮,王不全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别的不说,单就守护这里的劲装大汉,就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王不全在正阳城势力之大,要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常风说的没错,王不全才是这里的县令。

对于这种人,就要抓住其要害,一击毙命,倘若一击不成就会激发对方凶性,到时候若是被他反咬一口,反而得不偿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惟今之计,只有从左弘济身上着手,一步步瓦解两人。”李沧海瞥了眼左弘济,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走到那些粮堆前,李沧海认真的看了看,这些粮袋上都写大大的‘赈灾’字样,每一个袋子上都有着官印,的确是赈灾粮。

“李兄弟,这些就是赈灾粮了,有我保护,你大可放心,任何人都休想查到我头上。”王不全拍着一袋粮食,得意的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赞道:“早听闻正阳县乃王县尉之天下,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佩服,佩服啊!”

王不全甚是得意,他自信满满的道:“那是当然,这正阳县我可是经营多年才有如此成果,将货物交于我,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李沧海看着那些粮食,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左弘济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李兄弟,有王县尉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左兄,你也是生意人,难道你没发现其中有些许问题?”李沧海反问道。

左弘济顿时有些愕然,他看了看王不全,不解的道:“这些赈灾粮除了有些发霉之外,并无其他问题啊。”

李沧海摇摇头,道:“不是赈灾粮的问题,而是经营上的问题。我在进城途中,遇到不少百姓逃难他处,而正阳城的难民却是极少。你们囤积了再多的粮食,倘若无人购买,这些粮食恐怕也只能发霉了。”

“前往他处逃难的都是连半个铜子都拿不出的贱民,任由他们去便是,在正阳城内的难民却都是一些有钱的主,这些才是我们的主顾。”王不全不以为意的说道。

“错,大错特错。”李沧海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的评判道。

两人讶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中含义。

李沧海抓起一把大米,道:“赈灾粮本就是用来赈济灾民,质量本就低劣,加上长年累月的积压,已有不少发霉。有钱之人又怎会愿意来购买这些粮食?这些粮食真正面向的还是普通灾民。”

王不全理解了他的意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将这些卖给普通灾民?那些人可买不起啊!”

“不是卖,是送。”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

这话让两人吃了一惊,王不全眉头皱起,“你这是何意?”

李沧海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所有的赈灾粮都掌握在他们手中,想要强行抢夺显然不行,眼下只能尽力让他们拿出一些粮食,赈济眼前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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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商议计策

“先拿出一部分粮食,进行免费发放,吸引更多的难民前来,待难民越来越多之时,再瞅准时机,一点点将价格抬高。”

左弘济是个商人,他瞬间明白了李沧海的意思,“李兄弟的意思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王不全有些不理解,他向来只看重眼前利益,对他来说白花花的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左弘济忙对他说道:“李兄弟的意思是说,咱们操之过急,应该按部就班的前行。咱们将价格提的太高,导致难民纷纷逃往他处,正阳城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少,咱们的粮食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但是,如果以赈灾的名义免费发放,就一定会吸引更多的难民前来。到时候,再一点点的将价格抬高,咱们就能死死的吃住所有的难民。”

左弘济越说越是兴奋,眼中都开始放出光来。

这种层层抬价的方法用在这里,简直就是完美。

难民逃难,首要解决的就是温饱。

先用免费发放的方式发给他们,要不了几天,难民就会形成依赖,这个时候把价格提上一点,还是在难民的承受范围之内,等这个范围内卖上几天,再次提高一点,难民虽有些怨怼,但依旧会购买。

如此下去,只要他们保证一个合适的价格,所有的难民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入正阳,这种方法绝对比之前高价卖粮要可行的多。

最关键的是,这样一来,不仅卖掉了烫手的赈灾粮,赚到了钱,还能博得善名。

如此一举三得的方法,自己就怎么没有想到呢!想到这里,左弘济顿时对李沧海佩服万分。

经过左弘济的解释之后,王不全也明白了过来,他兴奋的拍了拍李沧海的肩膀,赞道:“李兄弟,还是你头脑聪慧,这种方法,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只是两位没有注意到罢了。”李沧海谦虚的说着,心中却是对冷笑连连,这两人皆是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死活的小人嘴脸,看着都让人反胃。

不过,反胃归反胃,这戏还是要演下去。

“事不宜迟,明天就准备赈灾吧,记住一定要将赈灾的名声打出去,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难民来到正阳。”李沧海拍了下粮袋,眯着眼睛,深沉的说道。

“此事就交给我王某人即可,我现在就让他们准备米汤馒头。”王不全双眼放光,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这些赈灾粮也着实有些烫手。

王不全留下吩咐众人准备食物,左弘济带着李沧海返回左宅。

“左兄,你与王县尉认识多久了?”李沧海双手笼在袖中,随意的问道。

左弘济腆着个大肚子,一路哼着小曲,心情很是不错,似乎早已忘记自家还有丧事。

“我与王兄相识已有两年,当时我外出经商,却被山贼劫掠,险些命丧黄泉,是王兄赶跑了山贼,救出了我。”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常风突然停了下脚步,但随即又跟了上来。

李沧海用余光瞥了眼他,心中了然,于是不露声色的对左弘济说道:“如此说来,两位的关系一定很好了。”

“那是自然,这正阳城所有的赌场、妓院都是由我出资建造,王兄则负责管理,所赚到的钱财,我们五五分成。李兄弟,你别看这正阳城小,但全在王兄一手掌握之中,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贩卖赈灾粮之事。”左弘济得意洋洋的说道。

说话间,三人回到了左宅。

想到自家妻子还在陈尸堂前,左弘济挤出了几滴眼泪,对着李沧海拱手之后,就一路小跑了过去。

李沧海和常风两人走到花园凉亭,此时正值月黑风高,凉亭上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晃。

“方才见你神色有异,可是有所发现?此处静谧无人,你可以说了。”李沧海坐在石凳上,淡淡地说道。

常风肃立一旁,稍作犹豫之后,认真的道:“大人,你装作要和他们做买卖,是不是想要除掉王不全?”

李沧海扫了眼四周,让他坐下,淡淡地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瞒你。不错,我正是要将王不全这个毒瘤给除掉。”

听闻此话,常风顿时跪了下来,他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郑重的道:“大人,倘若你能除掉王不全,常风愿誓死相随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你先起来,本官有些事情要询问你。”

“大人,相信小人?”常风跪在地上,诧异地道。他似乎不敢相信,李沧海会真的相信他。

“本官初次到任,手下能用之人也只有你一人,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常风顿时感激涕零,他紧紧的抱拳道:“有大人这番话,小人必定惟大人马首是瞻!”

李沧海抬了抬手,让他起身说话,他实在看不惯别人给他下跪。

“我问你,王不全在正阳城有多少势力?”

“回大人,王不全在正阳城,有赌坊三座、妓院两座,这城里的地痞无赖也全归他所管。另外,衙门之中超过八成也都是他的人。”常风如实回道。

李沧海顿时有些头疼,这王不全的势力还真不小,黑白两道以他为尊,要是不把这股黑暗势力给连根拔起,他这个县令简直就形同虚设啊!

“除了贩卖赈灾粮,他可还做过其他恶事?”李沧海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收集些证据。

常风愤愤地道:“王不全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鱼肉百姓,欺压良善,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其所作所为简直人神共愤!”

“乖乖,这王不全还真是符合**的形式标准啊!看来这黑暗势力,自古如是啊!”李沧海在心中嘀咕了几句。

他沉吟道:“你对左弘济了解多少?”

“此人家道殷实,颇有资财,如他所说,王不全的势力,大多数都是他出资。”常风顿了顿,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对了,听说他手中有一个账本,上面记载着他们所获得的所有不义之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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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奴仆自杀

账本?

李沧海眼睛突然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只要找到账本,还愁整不了王不全?

“你可能查到账本被他放在何处?”

常风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此事我也只是听说,到底有没有还是另外一回事。”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左弘济作为商人,一定会有所记录。”李沧海沉思起来。

“大人,还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常风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说道。

“何事?”李沧海用手撑着下巴。

“方才听左弘济说他在两年前曾被山贼劫掠,我想起一件事情。当年,我们前去清剿山贼时,整个山寨只有几个喽啰,我们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后来,在山寨地牢里发现了捆人的绳索,但所捆之人却不见了踪影。如今想来,那被捆之人会不会就是左弘济?”常风疑惑道。

听闻这番话,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某些重点。

他梳理了一下两人所说,时间地点都极其吻合,但两人却没有碰到,这就有些奇怪了。

左弘济说,他是被王不全所救,这点可以肯定。

常风说王不全让他们剿贼,自己却躲在后面,这点也可以确定无疑。

那么问题来了,倘若左弘济是被王不全所救,那王不全为何要瞒着众人?

“清剿山贼是谁提出来的?”李沧海沉思片刻,问道。

“王不全。”

李沧海轻笑了下,顿时猜出了大概。

“大人,您笑什么?”常风一脸疑惑。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王不全自导自演的一处好戏。他与山贼勾结,抓了左弘济,再提出剿灭山贼,趁着你们去剿贼之际,他再暗自救走左弘济。”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常风瞪大双眼,“可是他这样做,究竟目的何在?”

“你看到现在他们的关系,就该猜出他的目的。”

“可他那时并不认识左弘济啊!”常风不解的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没见过,总归听说过吧。你也说过,左家世代为商,颇有家资,乃是正阳城有名的富绅,王不全定是听闻之后,才勾结山贼抓了左弘济。”

常风恍然醒悟,王不全这样做,不仅清剿了山贼,还让左弘济落了个天大的恩情。

“娘的,这厮也忒奸诈了。”常风一想到自己被人当枪使,就一肚子无明业火。

“王不全绕了这么大一圈,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拉拢左弘济这么简单。要想彻底除掉王不全,就要有确凿的证据。”李沧海想到那家仆被他一脚给踢晕之事,就觉得此事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人放心,我会尽量去收集证据。”常风双手抱拳,郑重地道。

“常风,你去监牢再询问下那名家仆,我觉得他有些事情还没有说出来。”李沧海沉吟道。

常风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左宅。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李沧海在凉亭中来回踱步,想着如何分化王不全与左弘济。

王不全心机深沉,左弘济又对他信任有加,没有确凿的证据,左弘济绝对不会相信他之所说。

在凉亭之中思索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他刚要回屋睡觉时,常风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人,出事了,那家仆死了。”

李沧海脚步骤停,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发生何事,我赶到监牢时,那家仆已经气绝身亡。”常风擦了下额头汗水,道。

“尸体现在何处?”

“还在监牢之中。”

李沧海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沉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正阳县监牢。

李沧海蒙着脸,跟着常风走了进去。

“常大哥,仵作呢?”一名狱卒搓着双手,急切地问道。

常风指着身后的李沧海道:“呶,这就是新来的仵作。”

“他怎么蒙着脸啊?”那狱卒疑惑地问道。

“我近来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了你们,这才蒙上脸。请问尸体在哪里,我要去验尸了。”李沧海故意咳嗽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犯人猝死狱中,这要是追查起来,狱卒免不了要受到些责罚,他对仵作是谁并不感兴趣,他只求仵作证明狱卒的死与他无关,就让他阿弥陀佛了。

那狱卒急忙引着两人走到了最里面的重犯牢房,指着牢中躺着的尸体,道:“这就是尸体了。”

李沧海抬脚走了进去,之前那仆人此时已经身亡多时,他双眼圆睁,表情痛苦而狰狞,口中流出大量血水。

蹲在尸体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沉声道:“死者体温尚在,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

用手掰开尸体的嘴巴,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可有何发现?”常风见他眉头紧锁,急忙将头凑了过去,等他看到时,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舌头怎么断了?”

“舌根断裂,看来这就是他的死因。”李沧海看着他嘴里的半截舌头,说道。

常风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他使劲的咽了口酸水,道:“这么说来,他是咬舌自尽了。”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从布包里掏出镊子,将死者口腔中的半截舌头给夹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一会,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见他从尸体之中掏出舌头,常风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那狱卒则是忍不住跑到角落呕吐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作甚?”常风见他将舌头夹出,放在一个布袋,不觉有些奇怪。

“提取证物,以备检验。”李沧海将布袋收起,沉声说道。

“大人,既然确定他是自杀,还有必要检验吗?”常风有些不解,小声问道。

“你怎知他是自杀,而不是被杀?”李沧海用手翻着死者眼皮,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常风挠了挠头,道:“咬舌自尽,不是很明显的自杀行为吗?”

李沧海微微一笑:“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会是真的,你去问一下狱卒,死者死前可有何反常行为。”

常风站起身,对那狱卒问道:“冬瓜,我问你,死者死前可有反常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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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断舌之厄

那狱卒冬瓜吐的脸色发青,他撇了撇嘴,道:“没有啊,他一直靠墙而坐,动也没有动过。”

“这段期间,可有别人来过?”李沧海站了起来,问道。

冬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期间只有跛子来送过饭,除了他之外,就再没有人来过。”

“跛子是谁?”李沧海疑问道。

“跛子是我们这的厨子,所有犯人的食物都是他亲自送的。”冬瓜老实地回答道。

李沧海来回跺了几步,沉吟道:“去将那跛子找来问话。”

冬瓜应了一声,急忙往牢房外跑了出去。

“大人,您刚才说,亲眼所见不一定是真的,您是怀疑,他是被人所杀?”趁着牢房只有两人,常风急忙将心中疑问提出。

在落凤集,常风虽表现的有些愚蠢,但心思也算是粗中有细,只要稍加培养,说不定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想到这里,李沧海将半截舌头倒了出来,用镊子夹起,道:“咬舌自尽的话,舌头的断裂处应该是参差不齐,可他舌头上的伤口却是整齐平滑,所以他绝对不是咬舌自尽。”

常风盯着那舌头看了一会,果然如他所说,断舌处极其平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死者的舌头其实是被人给割下来的!”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凝重的道:“不仅如此,他还是在死后被割掉的舌头。”

常风吃惊不已,他难以置信的道:“大人,您怎么确定他不是因割舌而死,而是死后被割舌呢?”

“如果有人掐住你的颧骨,想要割掉你的舌头,你会不会挣扎?”李沧海反问道。

常风老实地道:“自然会反抗。”

“不错,可你看这周围,并没有混乱的迹象,说明死者并未挣扎。”李沧海指着铺在地面上的枯草,接着说道:“还有,狱卒也曾说过,死者从进入牢房就坐在这里,动也未曾动过。一个人被人割去舌头,没有声音,也没有挣扎,你觉得活人能够承受么?”

“可是大人,既然他已经死了,为何还有人要割掉他的舌头呢?”常风听明白了他话中所说之意,可愈发觉得糊涂了起来。

李沧海思忖了片刻,他让常风附耳过来,对这他嘀咕了起来。

过了片刻,冬瓜带着一名身材伛偻的老头走了进来。

“常大哥,他就是跛子。”

那老头的确是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仿佛随时都会栽倒。

“小老儿见过几位大爷。”那跛子低着脑袋,颤巍巍的道。

李沧海给常风递了个眼色,常风点头收到,他清了下嗓子,猛地喝道:“好你个跛子,你胆量倒不小,竟敢潜入大牢,残害重犯。而今你事迹败露,还不快认罪伏法,从实招来!”

两人被常风突然厉吼给吓了一跳,那跛子神色一紧,道:“大爷说的什么,小老儿听不懂。”

“听不懂?”常风冷然一笑,眉头一挑,喝道:“你借着送饭之机,潜入牢中杀害要犯,用利刃割断其舌,莫非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不成?我这是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认罪悔改,只要你从实招来,或可减轻罪责,否则若是坐实了这杀人重罪,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常风本就满脸横肉,此时板着脸,眉宇间就透露出一股狠劲。

那跛子听他这么一吼,吓的面无血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求饶道:“我……我招,我全招。他的舌头是我割的,可人不是我杀的啊!”

“胡说,分明是你割下了他的舌头,这才导致他失血过多而死,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常风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那跛子一张老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哭丧着道:“大爷,小老儿割他舌头时,他已经死去多时。否则,就是给小老儿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等杀人之事啊!”

常风心中啧啧称奇,暗道又被大人给说中了。

他看了眼李沧海,见李沧海对他点头,他继续板着脸道:“既然他已经死去多时,你为何还要割他的舌头?”

那跛子忽然变得犹豫起来。

“你最好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常风狠狠地瞪着他,厉声喝道。

那跛子吓的浑身发抖,忙道:“小老儿是受人之托,这才趁着送饭,割掉他的舌头。”

李沧海与常风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露出讶异之色。

“指使你之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何在?”

“那人蒙着脸,小老儿也不知是谁,他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趁着晚上送饭之际,掰开他的嘴,用他的牙齿将他的舌头给弄断。小老儿怕惹上人命官司,本不敢答应,可那人说他是个死人,只要我将他的舌头给弄断,就再给我二十里银子,小老儿心生贪念,这才做出这等事情。”那跛子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道。

李沧海走了过去,他皱眉道:“你方才说,蒙面人让你用死者牙齿咬断舌头?”

“正是,可死人的牙齿咬合力不够,小老儿又生怕被人发现,为图省事,便用小刀将他舌头给割了下来。”那跛子磕头道。

“你所说可属实?”常风喝问道。

“小老儿所说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大爷。”那跛子颤巍巍的说道。

“大人,您看……。”常风转身对着李沧海微微欠身,指着这那跛子,想要征询处理意见。

李沧海揉着眉心,道:“将所有事情记下,让他画押。关于今夜之事,不许他们泄露半句,继续让跛子做狱厨,不过要严禁他之行动。”

常风点头应是,随即带着两人离开了牢房,往看守处取笔墨记录在案,让跛子画了押,严禁他们泄露今夜之事后,才回到牢房。

李沧海蹲在尸体旁,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这仆人在进入监牢之前就已经身亡,有人想要将其伪装成自杀,这才让跛子潜入牢中。

只是,没想到那跛子为图省事,用刀子割下了死者舌头,反倒让他发现了端倪。

虽然确认了死者是被杀,但死者真正的死因,却让他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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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面对峙

这仆人不是因为舌头断裂失血过多而死,他身上虽有较多伤势,但那些都是左弘济用木棍所打,况且也都不致命,那么造成死者死亡的原因又是什么?

“大人,您可真是神人啊!这种案件,要是换做别人,一定会被当作畏罪自杀,咬舌自尽来处理,万万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如此隐情啊!”常风回到了牢房,由衷的赞道。

“少拍马屁,我有件事要交待于你。”李沧海拍了拍手说道。

常风立马弯腰躬身,恭敬地道:“大人有何吩咐,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放出消息,就说家仆畏罪自杀,为防止天热生瘟,尸体已经焚烧。”李沧海指着尸体,对着常风耳边嘀咕了起来。

常风有些不解,他疑惑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李沧海眉头微皱,沉沉的道:“家仆明显被人所害,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毁尸灭迹。”

常风眼睛一亮,“大人是想要用‘瞒天过海’之计,引出背后凶手?”

“将尸体藏好,然后你星夜赶往洛阳,去找一名叫小五的年轻仵作,让他前来本县相助。”李沧海莫测高深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

常风虽有些滑头,但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

他将尸体藏到了义庄,又弄了一条死狗,架起柴堆给烧了起来,让狱卒按照李沧海所说,放出风声。

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洛阳。

李沧海回到左宅时,东方天际已经出现鱼肚白。

“哟,李兄弟起这么早啊!”迎面一人与他撞了个满怀。

李沧海抬头看去,发现是左弘济,“左兄,你这是要前往何处?”

左弘济打了个呵欠,晃着脑袋道:“方才王兄派人来传话,说县令有可能回到了正阳,让我去商讨一下。”

“你们怎么知道县令回来的?”李沧海暗叫不好,难不成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王兄有个昔日的兄弟,是看守城门的分队长,他说昨夜县令回到了正阳,不仅如此,还将他给打成了重伤。”说到这里,左弘济有些纳闷的道:“也是奇怪,从未听过这任县令会武功,怎么会把他打成重伤呢?”

听闻此言,李沧海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该死,早知道就应该将那混蛋给关押起来。

“李兄弟,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要是县令真的回到了正阳,岂不是断了我们财路?”左弘济说道。

“倘若县令真的回到了正阳,咱们是要商量下对策才行。”李沧海眼珠子转了几下,不露声色的跟着左弘济走了出去。

门口早有马车等候,两人上了马车,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座茶楼前。

此时天色尚早,茶楼之中王不全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几名黑衣劲装大汉。

旁边站着一名缠着绷带的男子,正气急败坏的对王不全诉苦。

“王兄,听闻县令大人回到了正阳,这是真的吗?”左弘济还没迈步进去,就大声问道。

王不全抬头看了眼他,见李沧海也跟着过来,他起身道:“李兄弟,你也来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闪不避,直接大步走了过去,然后撩起下摆,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王不全认识的县令是康绪,那门吏就是说破天,没有证据的话,也很难让他相信。

正在对王不全诉苦的男子,一见到李沧海,顿时跳了起来,他指着李沧海的鼻子,叫道:“大哥,就是他拿箭射伤了我!”

王不全忽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大哥,他就是县令!他不仅下令打开城门,放那些贱民入城,还用箭伤了我。”那男子恶狠狠地瞪着李沧海,气急败坏的道。

李沧海表情淡然,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不错,他手上的伤是我所伤。”

王不全有些愕然,他眉头微微挑起,沉声道:“李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盯着那男子,忽然冷笑起来:“我初到正阳城,却被此人拦在城外,不仅如此,他还放冷箭想要将我射杀,我只废了他一只手,对他已是手下留情。”

“当着我大哥的面,你还敢如此嚣张,老子今天就废了你!”那男子眉宇间透出一股狠劲,说话间,伸出拳头就往李沧海砸去。

李沧海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快如闪电般的伸出两个指头,轻而易举的扣住那男子脉门。

与此同时,他右脚踢出,准确无误的踢中那男子膝盖,那男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疼的嗷嗷直叫。

这一手‘流云指’,乃是狄晴所教给他的防身术,练至大成两根指头可以轻易洞穿砖石。

李沧海自然没那个功力,他只是学会了一些皮毛,但是对付地痞流氓,却是足够了。

王不全眼中光芒闪烁,他万万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还会武功。

反倒是左弘济,伸出大拇指,赞叹道:“李兄弟这一招犹如行云流水,蝴蝶穿花,当真潇洒!”

他虽不会武功,但也能看得出来,李沧海这一招使的极为漂亮。

李沧海盯着那男子,淡淡地道:“既然你不想要这只手臂,我不介意帮你废掉。”

说着,他右手猛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那男子顿时发出一阵惨叫。

李沧海眼神微冷,对于恶吏他向来手不留情。

“王县尉,你调教的好手下啊!”李沧海阴阳怪气的哼道。

王不全阴沉着脸,他站起来,踹了那人一脚,冷声道:“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李兄弟是我的贵客,怎么会是县令?”

那人耷拉着手腕,疼的眼泪哗哗直流,他呜呜的道:“大哥,我没骗你,他真的是县令啊!”

“你他娘的是不是眼睛长屁股上了,县令大人长什么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当老子是那么好糊弄的么?”王不全有些气恼,抬起脚就对着那人猛踢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乞丐

那人被踢的嗷嗷直叫,不断的求饶。

“大……大哥,他亲口所说,他是正阳县令……连城门都是他打开的啊!”

李沧海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城门是我打开的,难民也是我放进城内,至于原因,我想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王不全与左弘济对视了一眼,左弘济笑着道:“李兄弟还真是深谋远虑,看来你一早就认定我们会答应赈灾,这才提前放灾民入城啊!”

“所谓,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我向来只做有把握之事。”喝了口茶水,李沧海一脸傲然的说道。

王不全和左弘济两人点了点头,他们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最担心的就是朝廷会找他们麻烦,如今来了一个有着强硬靠山,头脑又如此聪慧之人出现,他们顿时心生拉拢之意。

“原来这都是误会啊!你们几个,将这个废物给我拖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他!”王不全对着李沧海灿烂一笑,随即冷漠命令道。

两名劲装大汉低声应是,随即将那人往外面拖去。

“大哥……我是你兄弟,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大哥!”

……

看着那人被拖走,李沧海缓缓地吐了口气,心中暗道,幸好没有让阿绪同来,否则非露馅不可。

长舒了口气,李沧海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两位,我一夜未眠,实在有些困乏,这赈灾之事就交给两位了,我先告辞了。”

“李兄弟尽管放心休息,赈灾之事交予我们便是。”左弘济拍着大肚子,乐呵呵地道。

李沧海也不再逗留,对两人拱了拱手,就起身离开了茶楼。

回到左宅,天色已明。

狄晴和粉儿已经吃好了早晨,粉儿像个孩子一样,嚷嚷着要出去,没奈何李沧海只得带着两人到外面瞎逛了起来。

正阳城里的难民都集中在了福田院,王不全也的确按照之前计划,对难民施粥赠粮。

每人一碗米粥,两个馒头。

狄晴看了一路的难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将身上所有的银两掏出,又买了一些熟肉,带着粉儿分发给难民。

“沧海,这些难民无家可归,甚至连吃的都没有,实在太可怜了,你要想想办法啊。”狄晴发完熟肉,走到李沧海身边,红着眼睛道。

李沧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坚定的道:“放心吧,我会帮他们重建家园的。”

三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粉儿心性犹如孩童,随时都可能跑丢,李沧海又一直思索问题,狄晴只好像大姐姐一样带着她。

此时,天色明朗,行人渐多,街道两旁也摆起了商铺。

粉儿蹦蹦跳跳的,在那些商铺间来回穿梭,狄晴则一路紧跟着她。

李沧海低头沉思,只觉得一阵风刮来,他忽然被人给撞了个满怀。

“哎呦,疼死我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沧海低头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一名穿着破烂的小乞丐。

这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摸的像只花猫。此时,正怒目圆睁的盯着李沧海。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小乞丐骂了声倒霉,恶狠狠地道。

“站住!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这时,远处街角跑来两名大汉,手持木棍,凶神恶煞的往这边跑来。

小乞丐回头看了眼两名大汉,脸色瞬间大变,急忙爬了起来,撒腿就要跑。

李沧海伸手揪住小乞丐的衣领,一脸不乐意的道:“小屁孩,你年纪不大,性子倒挺凶啊!”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小乞丐眼见两名大汉追来,情急之下,张嘴就往他胳膊上咬去。

“哎呀,小屁孩,你下口够快的啊!”李沧海急忙放开他的衣领,摆了下手道。

就在这时,两名壮汉已经追了上来。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抬起棍子就往小乞丐天灵盖砸去。

小乞丐惊恐地看着棍子落下,他面无血色,猛地发出一声尖叫。

“啊~!”

木棍带着重重棍风落下,千钧一发之际,李沧海一把将小乞丐给拉了过去,木棍顿时扑空。

“小子,少管闲事,交出小毛贼,否则爷爷对你可不客气!”其中一名大汉瞪着李沧海,冷冷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眯了眯眼睛,“巧了,我从小打到就喜欢管闲事,你们要怎样对我不客气呢?”

两名大汉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大喝,挥舞着木棍,对着李沧海劈头盖脸地轰了下去。

李沧海捋起衣袖,眼中闪出兴奋地光芒,正好趁此试试狄晴前几天教给他的武功,可他刚捋好衣袖,就听到几声闷响,两个壮汉顿时倒在了地上哎呦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狄晴所为。

果然,狄晴带着粉儿走了过来,她手中还掂量着几个石子,看样子她就是用石子将两人给放倒在地。

李沧海捏了下拳头,发出一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小子,你敢打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王县尉的家丁!得罪了我们,就是得罪了王县尉,小子,你等着去死吧!”

两人躺在地上,还不忘发狠。

“王不全的家丁?”李沧海眉头微微一挑,脸上出现一股异色。

两人还以为他怕了,反而趾高气扬的道:“快给爷爷解穴,然后给爷爷磕十个响头,这事就算过去了。否则,别怪爷爷们心狠手辣!”

李沧海恍然般的点了点头,他捡起地上的木棍,优雅的道:“那你们可能还没见识过,什么才是心、狠、手、辣,啊哒!”

话音未落,李沧海挥舞着木棍对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就是一阵乱打。

棍势如风,犹如雨点般落在两人身上,疼的两人在地上犹如蚯蚓般不停蠕动,发出阵阵惨嚎与求饶。

“不要再打了,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则个!”

两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下,疼的哇哇直叫。

李沧海心中那叫一个爽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救命灵药

自从来到正阳城,他的内心就处于一种压抑状态,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不全,李沧海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可是他却不能去做,只能一再隐忍。

如今,竟然让他碰到了嚣张跋扈的王家家丁,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小乞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拔腿就跑。

“晴儿,拦下那小子。”李沧海眼见小乞丐要跑,开口说道。

狄晴素手扬起,一条白练飞了出去,直接将小乞丐给捆了起来。

“说,你们为何追他?”李沧海蹲了下来,用手指着小乞丐,向两人问道。

“这小兔崽子跑进我们县尉大人家中偷东西,不仅如此,还毒死了我家大人最喜爱的几条狼狗,我们这才追他至此。”其中一人捂着脸,呜呜囔囔的说道。

“我没有!他们冤枉我!”小乞丐使劲挣扎着,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挣不断身上捆着的白练。

“你是没有偷东西呢,还是没有毒死他们家的狗呢?”李沧海饶有兴趣的看着小乞丐。

那小乞丐涨红了脸,也不说话。

“小家伙,对姐姐说,你有没有做过那些事?”狄晴看着小乞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适时的问道。

那小乞丐被狄晴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他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偷了他们家的东西。但是,我没有下毒!”

李沧海见他语气坚定,不像是在说谎,暗自点了点头。

“将你偷的东西还给他们,我让他们放过你,如何?”李沧海摸着下巴,与小乞丐商量道。

小乞丐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叫道:“不行!我不会交给他们的,我要用这东西救我娘的命!”

听他这么一说,李沧海顿时好奇了起来,他走到小乞丐旁边,伸手从他怀中摸出了一个锦盒。

“还给我!你还给我!我娘还指着这东西救命呢……呜呜。”

小乞丐大叫了几声,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沧海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根老山参,加上小乞丐的哭声,他一时心软了起来。

“你娘病重的很厉害么?”

“我……我娘她快要死了。大夫说、说只有百年以上的老参才能救活……所以我才往城中最大的宅子去偷东西……。娘……孩儿不孝,不能救您了……呜呜呜。”

小乞丐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沧海,他好可怜,要不这老参就让他带走吧。”狄晴红着眼睛,爱心突然泛滥起来。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即便是生活再如何艰难,也不该做出偷盗之事。”

说着,李沧海将山参还给了两名家丁,转身对狄晴道:“晴儿,你去将雪莲取来,跟着他一起去救他娘。”

小乞丐哼哧着,泪眼涟涟的看着李沧海,他不懂雪莲的珍贵,嘴里还嚷嚷着要老参。

“雪莲?可是天山雪莲?”在人群中瞧热闹的一名游方郎中,讶异的问道。

“天山雪莲有何珍贵之处,我这雪莲可是产自昆仑碎冰谷。”狄晴抬着头,骄傲的挺着胸道。

游方郎中眼中放出异彩,兴奋地道:“难道是‘冰瑶雪莲花’?这可是世间弥足珍贵之物,拥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普天之下也只有三株,其余两株在皇宫内苑,没想到这一株竟然在姑娘手中!”

无比激动的搓了搓手,那游方郎中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看着李沧海,“公子,如此珍贵之物,你愿意拿出来去救一个乞丐?”

“世间最珍贵的生命,没有比生命更值得尊重,雪莲倘若救不了人,那也不过是无用的草药。”李沧海神色平静,对他来说,雪莲再珍贵也抵不上人命,能够救人才是雪莲存在的最大价值。

“小家伙,你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竟然能够遇到这位公子。有‘冰瑶雪莲’,你娘的病就是再重也不妨事了,还不快谢公子慷慨之恩!”那游方郎中感慨了一声,对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虽听不懂两人的话语,但从围观之人的啧啧声听来,也知道那‘冰瑶雪莲’必定比老山参珍贵的多。

“小虎子给公子老爷磕头了,公子老爷真能救活我娘的性命,我愿意给公子老爷当牛做马。”小乞丐跪在地上,眼中闪出期望的光芒,对着李沧海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粉儿眨巴着眼睛,她急忙上去拉起了小乞丐,帮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对着他笑了起来。

粉儿一双眼睛闪烁着纯真无邪,小乞丐从她眼中看到了关怀与慈爱,他鼻子一酸,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宝宝不哭,宝宝不哭。”粉儿将小乞丐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他暗自摇头,心中生出一丝不忍,粉儿虽心智如孩童,但那份母爱却没有忘记。

狄晴更是杏目微红,两行眼泪扑簌簌的直掉,看的李沧海一阵无语。

“事不宜迟,晴儿,你们快些去吧。”李沧海招呼狄晴道。

从洛阳城带来的物件都放在了马车之中,而马车又停留在左宅,狄晴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粉儿与小乞丐,便往左宅而去。

“公子,我颇懂医术,可否让我随他们一同前去,说不定能够帮上一些忙。”那游方郎中眼巴巴的看着狄晴的背影,急切地问道。

李沧海心中有所了解,这郎中只怕是看在雪莲的面子上,才要去帮忙。

不过,他没打算拆穿对方,他微微一笑道:“自然可以,救活小虎子的娘亲之后,剩下的雪莲你可以拿走。”

那游方郎中眼中突然放出光彩,他掐了掐耳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剩下的雪莲给我?”

“你没听错。不过,我有个条件。”李沧海淡淡地道。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我也答应!”游方郎中欣喜无比的道。

“正阳县如今正逢洪灾,难民纷纷逃至县城,我要你给难民进行义诊,确保每个难民都好生活着。”李沧海深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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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狗命无常

游方郎中愣了下,他原本以为李沧海会提出索要金银珠宝之类,却没想到他提的条件竟是这个。

“好,我答应你,我张悬命会尽力医治每一个病人,保证他们一个个活蹦乱跳。”那游方郎中拍着胸脯,对着李沧海抱拳之后,便快步追了上去。

两名家丁面面相觑,他们看着李沧海,哭丧着脸道:“公子,你放走了小乞丐,我们回去不好交待啊!”

“这老参已还给你们,有何不好交代的?”李沧海眉头挑起,面有不善的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管家让我们逮住小乞丐……要让他为县尉大人的狗偿命,我们抓不到小乞丐,回去非给管家打死不可。”两人颤颤兢兢的回道。

李沧海瞥了他们一眼,喝道:“怕什么,我随你们回去便是。”

“啊?”两人忽然愣了下。

“还不快头前带路!”李沧海厉声喝道。

“是是是,公子请随我们来。”

两人醒悟过来,急忙引领着李沧海顺着街头走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李沧海来到一座占地极广的庄院。

正阳城只有两家占地面积大的院落,一个是县衙,另一个就是王不全的家宅。

王家家宅,与县衙只有一街之隔,但论气势来说,竟不弱衙门半分。

“都说王不全才是这正阳县的真正县令,这话果然一点也不错,不过你落在了我的手上,早晚将你连根拔起。”李沧海站在门前,双眼微眯看着门上挂着的匾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其中一名家丁已经进去通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废物东西,连个小乞丐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什么有高手阻拦,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偷奸耍滑,待老爷回来,有你们好看!”

“什么,你说那人已经来到了府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招惹王家,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

说话间,几名手持木棍的家丁跑了出来,紧随着,一名身穿宽大衣袍,一副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人留着两撇小胡子,脖子缩在衣领之中,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光芒,怎么看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就是你放走了小乞丐?好大的胆子,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得罪县尉大人,是什么下场!”那管家甩给李沧海一对鼻孔,高傲的抬起头,用尖锐的声音叫道。

几名壮汉闻言,立即将李沧海给围了起来。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他摇了下脖子,拳头捏的噼啪作响,淡淡地道:“其实,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说话间,李沧海突然大喝一声,巧妙的穿过前方封锁,瞬间出现在了管家面前。

二话没说,提起拳头,对着那管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些家丁见状,想要上去营救,但李沧海一手掐着管家的脖子,众人投鼠忌器,一时间也不敢妄动,只能站在原地,看李沧海对着管家拳脚相加。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来救我……哎呦!”

“小子,我家大人一定饶不了你,你就等着去死吧!……哎呦,疼死我了!”

李沧海充耳不闻,不断的挥舞着拳头,往管家身上打去。

“大爷……求您饶了我吧,呜呜……。”

足足挨了半柱香的时间,那管家终于求起饶来,等他抬起头,众人顿时吓了一跳。

那管家鼻青脸肿,哪里还有之前傲气,估计此时连他娘都已认不出他。

“王不全的人是不是都要挨过一顿揍,才会变老实?”李沧海打的累了,活动了下筋骨,睨着眼道。

那管家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水流的满脸都是,他被李沧海揪着衣领,又挣脱不掉,只得满脸赔笑。

“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爷,大爷您累了吧,我让下人们准备些酒菜,您消消火如何?”那管家顶着一张猪头,谄笑道。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他放开管家的衣领,道:“小乞丐偷了你家山参,已经还给了你们,以后不许尔等再为难他!”

那管家面露为难之色,他摊开双手道:“大爷,这事可不是小的能做得了主啊。山参虽还了回来,但那几条狗乃是我家老爷最喜欢的狗,老爷得知必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小的们可就要遭殃了啊!”

“可小乞丐说,他没有下毒毒死你们家的狗。”李沧海淡淡地道。

那管家哭丧着脸,撇着嘴道:“大爷,您要是杀了人,会承认么?定是那小乞丐偷窃时,害怕被狗发现,这才下毒毒害了几条狗。”

李沧海思忖了片刻,所谓空口无凭,他们认定了是小乞丐所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如今看来,只有将狗的真正死因找出,才能彻底摆脱小乞丐的罪责。

“那几条狗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李沧海稍作沉思后说道。

那管家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赔笑道:“现在后花园之中,大爷要是想看,我带您过去。”

说着,那管家弯腰做了个虚引的手势。

李沧海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听到背后管家对一名家丁的嘀咕声,他嘴角露出不屑一顾地冷笑。

不用说,那管家定是着人去通知王不全去了。

王家家宅甚大,前院是正堂,厢房等会客住人之所,而后院则是一片花园。

这花园布局精巧,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颇有一番幽静之意。

此时正值盛夏,花园之中繁花盛开,真可谓是群芳争艳。

穿过九曲石桥,几人来到花园正中,周围是三座花圃,正对着众人的一座花圃,更是异常茂盛,花朵都比其他花圃中的花要大上一圈。

正中临近池塘处,有一株老柳,柳树下躺着三条体型巨大的狼狗。

李沧海二话不说就走了上去,他蹲下来细细看去。

三条狗死状相同,都是口吐白沫,中毒而死。

他按了按三条狗的尸体,从僵硬程度来看,三条狗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你们家这狗从来不栓的么?”李沧海问道。

第一百四十章 解剖

那管家摇头道:“自然是要栓的,这三条狗是老爷从塞外买回的猎犬,性情凶猛,见人就咬,平日里都将它们关在狗舍之内。今日清晨,我起来喂狗,却发现狗已不在狗舍,忙令众人寻找,最后发现竟全部死在了这里。”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接着问道:“在抓到小乞丐之前,你们可曾听到狗叫声?”

那管家和几名家丁对望了一下,纷纷摇头:“从早晨醒来,就不曾听到狗叫。”

“这样的话,这些狗就不是小乞丐给毒死的了。”李沧海放下心来,说道。

那管家愕然,他脸上怒意上涌,狠狠地道:“不是小乞丐又是何人,我们亲眼看到他从花园中跑出,难道还会有假?”

李沧海也不和他争辩,而是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有谁能够无声无息的从这三条狗面前经过?”

众人纷纷摇头,无声无息的从这三条狗前面经过,这根本就不可能。

“狗的听觉比人类要灵敏许多,即便是在百丈之外,也能够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何况,狗对气息有着强烈的感知,倘若有陌生人进入感知范围,一定会引起犬吠之声。你们也说过,从今晨起,就不曾听到犬吠之声,难道你们认为,小乞丐可以无声无息的毒死它们?”李沧海反问众人。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了起来,这几条狗的能耐,他们心知肚明,连野狼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要说一个小乞丐,悄无声息地毒死几条狗,这的确有些不合乎常理。

毕竟,就算是要投毒,怎么着也要走到三条恶狗跟前才行,而这样的话,三条恶狗不可能没有察觉。

三条恶狗只听王不全一人的话,就连负责喂养的管家,有时候也是照咬不误。

怎么想,似乎都不太可能。

“依我之见,这些狗在小乞丐进来之前就已经死去,只是他凑巧出现在这里,你们才认定是他下的毒。”李沧海沉吟道。

“如果不是小乞丐毒死了它们,它们怎么会死?”管家想不通,除了小乞丐,还会有谁下毒。

李沧海用脚尖踢了下狗尸体,心道,能毒死这种大型犬,这毒药的毒性一定不弱。

可谁会专门毒杀几条狗?

正自纳闷间,李沧海忽然发现狗的嘴巴,竟然掉出一块肉。

“这狗……嘴里怎么会有肉?”管家显然也看到了眼前一幕,不禁有些纳闷。

李沧海蹲了下来,他看着那块肉,沉吟道:“这不是肉,是舌头,狗的舌头!”

“啥?狗……狗舌头?”管家顿时愣住了。

李沧海从布包中掏出镊子,将那片肉给夹了起来,自语道:“奇怪,这条狗的舌头怎会呈现出腐烂状?”

众人看着那半腐半烂的舌头,只觉得腹内突然翻江倒海了起来。

李沧海盯着那狗舌头看了看,随即放在地上,他用镊子小心翼翼的拨开狗嘴,没想到他稍一用力,竟然将狗鼻子给撞掉了下来。

“我靠,这狗鼻子怎么长的,怎么一碰就掉?”

李沧海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他用镊子拨弄着狗嘴周围,狗嘴周围的皮肉竟然瞬间脱落了大半!

一时间,大半个狗头就露出了白骨,血淋淋的狗头下全是烂肉。

管家实在是受不了这副场景,他跑到一旁,拼命的呕吐了起来。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急忙走到另外两条狗前,用镊子同样拨弄了一番狗嘴,与之前那只狗一样,半个狗头都掉落了大片皮肉。

“这狗死了不过短短数个时辰,怎么可能会腐烂的如此之快?从腐烂的程度来看,狗嘴里最是严重,难道那毒药还拥有强烈的腐蚀性?它们究竟吃了什么鬼东西,竟腐蚀成这样?”李沧海忽然觉得这其中不简单,只怕事有蹊跷。

想要知道狗吃了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剖。

将解剖的想法对管家说了一遍,那管家也想早些弄明白几条狗的死因,于是连连点头,让他自己看着办。

李沧海让管家准备了一套仵作验尸时所用的工具,然后当场解剖了起来。

前世学习刑侦时,他曾到隔壁法医班做过旁听生,是以对解剖并不陌生。

验尸这种学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仅要胆大心细,还要对人体结构有深刻的了解。

李沧海这半瓶子醋的水平,虽说解剖人尸不行,但解剖个狗还是有些自信的。

狗的身体结构与人类不同,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狗的胃之所在。

用验尸刀将胃部划开,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狗的胃。

可看了半天,除了狗胃中的粘液,再无其他。

“难道,吃下的东西都被消化掉了?”

李沧海不死心,他将三只狗胃全部取了出来,然后认真的又看了几遍。

直到看的眼睛都疼了,他也没任何发现。

“该死,这个时候要是有台显微镜就好了。”

李沧海有些气馁的暗骂了一声,心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自己这半瓶子粗的水平,与法医相比差了何止几条街。

提到显微镜,李沧海忽然想起从左弘济手中得到的一块透明宝石。

那块宝石通体明透,有拳头大小,似乎可以当作放大镜使用。

想到这里,他急忙从布包里将那宝石拿了出来,这宝石中间凸起,边缘凹陷,正是制作放大镜的绝好材料。

虽说宝石距离放大镜尚不成形,但放大效果已经显现。

他一手拿着宝石,再次往狗胃里寻找了起来。

这一次有放大宝石,他寻找起来不再似之前那般吃力,过了片刻,他果然在狗胃壁粘膜层下发现了一些碎肉。

他让管家找了张白纸,铺在地上,然后一点点的将狗胃里的东西,给清理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白纸上就出现了一些,沾满泥土的碎肉。

那些碎肉竟过胃酸的溶解,都被裹成了一团,最大的有指甲大小,但并没有完全被消化殆尽。

“这是什么?”管家拼命的忍着呕吐的冲动,伸长脖子问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花圃尸骨

李沧海用镊子拨开一团碎肉,顿时一股浓烈的腐臭传出,熏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管家就站在他身后丈许,猛地闻到腐臭气息,他当场就吐了起来。

李沧海忙捏着鼻子跑到通风处,急促的呼吸了几口干净的空气,那管家则吐的胆汁都出来了,哇哇大叫着,好似发疯一般直接跳到了池塘之中,咕嘟咕嘟的狂喝了几口池水。

“娘的,实在太臭了,眼泪都给我熏出来了。不行,得想想办法才是。”李沧海深吸了几口空气,开始在脑海中翻阅相关信息。

片刻之后,还真让他想到一个古法。

他想了下,随即让人去准备了一些皂角、苍术等物。

不得不说,王家家仆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将所有东西准备完毕。

李沧海先是用麻油抹在鼻子上,又在嘴里含了块生姜,然后走到铺着的纸张旁边,将皂角、苍术给点燃烧了起来。

皂角燃烧后所发出的烟气能够吸附空气中的腐臭,而苍术则发出清香,可以用来消毒。

加上嘴里含着生姜,如此一来,倒也不用担心秽气入口。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李沧海蹲了下来,用镊子仔细的拨弄那些碎肉。

从腐臭气息来看,这些肉应该腐烂了许久,那么问题来了,这些肉究竟是什么肉?

王家是大户人家,绝不至于用腐肉喂狗,那这些狗又是从哪里吃到的腐肉?

正想着,他拨弄碎肉的镊子,忽然碰到一片略微坚硬之物,他急忙将那块肉团给拨开,从里面夹出一片半寸长短,薄如蝉翼的东西。

李沧海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块人类指甲的甲板!

死人肉!

这是李沧海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几条狗竟然吃的是死人的腐肉!

而且,还是含有剧毒的死人腐肉。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急忙站起来,往四周找寻。

这几条狗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后花园,而且几条沟都是吃了腐肉之后中毒而死,这就说明,尸源一定在这后花园。

他走到那些花圃,仔细的寻找起来。

片刻之后,果然在背后一片繁花绽放的花圃之中,找到了几只狗爪印记,以及狗刨的痕迹。

“来人,去找些锄头,将这片花圃挖开!”李沧海沉声命令道。

管家此时被人从池塘里给拉了上来,吐的昏天暗地的他,一听李沧海要挖花圃,顿时跳了起来:“不可啊,挖花圃这事要请示老爷,否则老爷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我实话告诉你,这几条狗真正的死因,就在这片花圃下面。它们都是吃了带毒的腐肉而死,而腐肉就埋在花圃之中,倘若这下面埋着一具人尸,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李沧海眉头一挑,冷然喝道。

听他这话,管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这几条狗被毒死,他已经逃不了干系,如果真的像他所说,这花圃下埋着尸体,这种事可不是他能够承担了。

“还楞着干什么,快去拿工具帮忙啊!”管家暗骂了声倒霉,气恼地对那些愣在原地发呆的家丁吼道。

那些人醒悟过来,急忙去拿了工具,然后回到花圃开始挖了起来。

李沧海眉头紧锁,花圃上的花很快给清理干净,随着众人的挖掘,泥土之中的腐臭气味逐渐增重。

好在,李沧海之前让人多准备了皂角、苍术。

他点起更多的皂角、苍术,腐臭味才算减轻了许多。

等挖到三尺有余时,一名家丁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有、有死人!”

李沧海急忙分开众人,跳进了坑里。

这坑里恶臭扑鼻,更甚之前,坑里出现一块布衫,那布衫被锄头给搂开了一角,下面露出了一截略微发黑的森白手骨。

让众人离开,李沧海独自用锄头一点点的清理着周围泥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围泥土被清理的差不多时,坑里竟然出现一具森森骨架。

众人倒吸了一空凉气,那管家更是面如血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想到,这花圃下竟然真的藏有一具尸体。

尸体身上的肉已经脱落,但还有些许皮肉相连,显得异常恐怖。

李沧海让人将尸体弄了出去,然后才开始检验了起来。

他在埋葬尸体的花圃中,找到了不少零碎腐肉,用银针试过之后,确认腐肉的确有毒。

从几条狗嘴的腐烂程度看,腐肉上的毒,具有很强的腐蚀性,这就导致尸体的腐烂程度加快,从而使他对尸体的埋藏时间,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此时,得知有人硬闯家宅的王不全,带着一群手下,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大老远的看到花园中围着一群人,他神情突然一紧,急忙走了过去。

“老爷,您可回来了,出事了,出大事了!”见王不全回来,管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说道。

“怎么回事?”王不全脚步不停的喝问道。

“老爷,咱们这花圃藏着一具尸体!”管家擦着额头汗水道。

王不全脸色突然一寒,快步走了过去。

那些家仆见王不全脸色不善,纷纷让开,站在了一旁。

“李兄弟,你怎么在我家?”见到李沧海,王不全顿时有些讶然。

“说来话长。”李沧海将事情的经过对他讲了一遍,指着尸骨道:“这具尸骨就是从花圃中所找到,王县尉,你还是赶紧调查一下,看看府中可有少人,能否查出此人身份。”

王不全听完之后,眉头紧锁了起来,他让管家按照李沧海所说去调查,而后问道:“李兄弟,你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李沧海沉吟道:“从尸骨的腐烂情况,以及尸体处理的方法来看,这是一起凶杀案。凶手将死者杀死之后,将尸体埋在了花圃,而后在上面种植花草,想要以此来掩盖罪证。我在刚到这里之时,就觉得有些奇怪,相同的品种,为何这片花圃要比两边的花圃茂盛,原来以尸体骨血为养料之故。”

“这花圃向来都是交由下人打理,为何他们从未发现过端倪?”王不全眼神微冷,懊恼地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验尸

“尸体埋于地下有三尺之深,很难被人发现,但狗的嗅觉远超人类,它们能够辨别出各种气味,我想应该是这几只狗逃离了狗舍,一路循着气味才来到此地。”李沧海摸着下巴,对他解释道。

王不全盯着地上白布上放着的尸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

尸骨成半枯黄状,胸前肋骨已被泥土挤压断裂,有些地方有明显的腐蚀痕迹。

李沧海不是专业法医,他只能凭借自己学到的知识,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

“从目前情况来看,这具尸体应该是名女子。”

“为何?”王不全掏出锦帕,捂着口鼻,不解的问道。

“女子的耻骨间距较大,而男子则较窄,从这具尸体耻骨间距来看,定是女性无疑。”李沧海很是确定的道。

了解人体结构,这是解剖学的基础,男女之间由于身体构造的不同,耻骨之间的间距就有着明显的差别。

从耻骨了解尸体的性别,在前世可以说是最为普遍的方法,而在封建的古代社会,除了治病郎中之外,就只有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知晓其中原由。

王不全对这些并不懂,他听的一头雾水,但好在他理解能力不错,很快明白了李沧海话中之意。

李沧海蹲自地上,仔细观察着尸骨,他接着说道:“尸骨骨缝衔接紧密,牙齿完整,齿冠有所磨碎,却没有齿质点,初步估计死者应该是名妙龄少女,年龄约为13~23岁之间。”

王不全瞬间愣在了原地,他脸色忽青忽白了起来,片刻后他才诧异地道:“没想到李兄弟竟还会验尸啊!”

李沧海摇了摇头,皱眉道:“我只能看出这些,至于其他,就要等仵作前来检验了。”

“仵作两个月前就回乡下去了,这一时半会到哪去找仵作啊。”王不全摊开双手,有些为难的道。

“此事发生在县尉家中,倘若不查清楚,于县尉的名声会有很严重的影响。”李沧海抬头看天,算了算时间道:“县尉要是相信我,不妨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王不全眼中闪过几股异常的光芒,在心中琢磨了一阵子后,他点头怒道:“那此事就有劳李兄弟了,一定要查出凶手,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在我府宅之中杀人埋尸!”

此时,管家已经跑了回来,他对两人道:“老爷,已经查清了,咱们府中家丁丫鬟一人都不少啊!”

李沧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问道:“可有查清楚,当真一个不少?”

“从门子到丫鬟,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少人。”管家点头哈腰的说道。

这管家最擅察言观色,他原本还想着让王不全替他撑腰,教训李沧海。没想到,王不全对李沧海竟很是客气,他瞬间就知道自己惹错了人,急忙转变了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没少人就好,这说明死者不是我们王家之人,想必是有人杀了人之后,埋藏在花园,想要嫁祸于我。”王不全将拳头捏的噼啪作响,愤愤地道。

李沧海眼睛微眯,他对王不全的话不置可否。

后花园挖出尸骨,这消息在王宅不胫而走,整个王宅人心惶惶了起来。加上尸骨不能一直晾在这里,李沧海只好将尸骨弄到了义庄。

时近正午,义庄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李沧海靠着门槛,嘴里衔着一根枯草,正在思考事情。

“大人,我们回来了。”常风跨进义庄,看到他靠着内堂门槛,忙说道。

紧随着常风而来的,正是洛阳府的仵作学徒,小五。

小五见到李沧海,急忙跪下行礼:“小五叩见大人。”

李沧海从沉思中醒来,忙上前将他拉了起来,道:“不必多礼,你来的正好,我刚找到一具尸骨,你先去看看。”

小五点头应是,随即跨进了停尸房。

“常风,你一路上辛苦了。”李沧海背着双手,赞许的道。

常风双手抱拳,微一躬身,沉声道:“为大人效劳,是小人福分,何谈辛苦二字?”稍作停顿后,他疑惑地问道:“大人,听说王家出现了命案?”

“你是如何得知?”

“回大人,整个正阳城都传遍了,说王不全家中挖出了尸骨……难道那尸骨就在这里?”常风说着说着,突然看到屋中,小五正在检验的尸骨,恍然大悟的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淡笑道:“看来,这消息已经放了出去。”

常风有些愕然,他不解的道:“这是大人您放出去的消息?”

“王不全身陷命案,就会对其他事情无暇理会,如此,我们才能趁机瓦解他与左弘济。”李沧海眯着眼睛,冷然说道。

常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对李沧海却是百分百的信任。

两人走进屋子,小五正仔细的检验每一根尸骨。

“怎么样,你可有什么发现?”李沧海绕到尸骨旁边,开口询问道。

“这是具女性尸骨,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死亡时间约在两个月到三个月前。”小五盯着尸骨,沉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小五所说与他之猜测相差无几,但死亡时间的判断让他有些疑惑。

“你如何确定死亡时间,是在两个月到三个月之前?”

“大人请看,这骨上连有皮肉,从骨上沾着的肉痕来看,应该不是自然脱落,而是外力导致脱落。还有,大部分骨头斑驳坑洼,不似自然腐朽,而是被腐蚀成这样,我想这具尸体应是被人毁尸灭迹,但用来毁灭尸体的某些药物,只是分离了骨肉,却没有达到腐化骨骼的作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小五沉吟道。

李沧海双眼放光,他诧异地的看着小五,心中感到惊讶。

仅从一具尸骨,就能猜出事情的大概,还真是一位天才。

李沧海忽然想着,要是能将他留在身边,然后将前世学来的一套法医知识教给他,自己岂不是多了一个得力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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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尸骨身份

小五正认真的检验尸骨,突然察觉到有李沧海的目光,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他怎么觉着,李沧海看他的眼神,像极了看到美女的色狼呢?

“大人,大人?”小五被他盯的浑身不舒坦,小心翼翼地叫道。

李沧海这才回过神,他看着小五,忽然笑道:“小五,以后你就跟着我,如何?”

“啊?”小五愣了下。

“我这里有一套神奇的验尸方法,一直想找个合适的人传承,你很聪明,我决定将这套方法传授给你,你可愿意?”李沧海故作高深地道。

小五眼神一亮,他见识过李沧海神乎其技的断案手段,对他佩服之至,早已是心向往之,只是碍于身份卑微,难以开口。

此时,见李沧海竟有意收他,他哪里会不愿意?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小五神色激动,连连点头:“愿意,小五愿意追随大人!”

李沧海欣喜若狂,他急忙扶起小五,不管怎么说,小五对验尸比他要专业的多,加上他的指点,他相信小五会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就在这时,围着尸骨观看的常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妹妹!”

两人转头看去,发现常风身体发抖的站在条案前,他双眸通红,眼中流出一行血泪,拼命的喘息着,犹如一头陷入癫狂的猛兽。

“常风,你认的出死者?”李沧海看着尸骨,心中一动,问道。

“妹妹…她是我妹妹!”常风红着眼睛,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身体一晃,竟喷出一口血水,颤微微的险些摔倒在地。

李沧海扶住他,眉头一皱道:“这是你妹妹?你没有认错?”

李沧海心中觉得诧异,这尸体纯粹只剩一副骨架,他是如何认出来的?何况,他妹妹不是被王不全霸占了么?

想到这里,李沧海心中一沉,暗道糟糕,之前在王宅召集所有人询问时,他根本没想到这点,王家人数众多,但如今想来当时并没有常风的妹妹。

加上这尸体又是在王宅发现,李沧海忽然明白了过来。

常风双眸充血,他怒啸一声,奋力挣开李沧海的手,就往门外跑去。

“王不全!我要杀了你!”

常风须发竖起,凄厉而愤怒的声音在义庄周围回荡。

李沧海急忙追了上去,常风却比他快上一步,翻身上马,往马背使劲一拍,那马儿带着他一骑绝尘,直往王宅而去。

“小五,好生看管尸体,我去去就来。”李沧海留下一声高喝,随即翻身跃马,紧追了上去。

他不知道常风是如何认出尸骨的身份,但观常风神情应是不假。常风性格鲁莽,这定是要去找王不全拼命,暂不论王不全会不会承认杀人,即便他承认,凭借他的势力,常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沧海对这一切了然于胸,然则,冒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拦下常风。

王宅大街,常风跃马而下,他抽出朴刀,眼中散发着浓烈杀意,一步步的往王宅走去。

眼见常风距离王宅越来越近,已经要引起了门子的注意,李沧海从斜刺里冲了过来,一把将他给拉到了旁边的胡同口。

“放开我!我要杀了王不全,替我妹妹报仇!”常风拼命的挣扎着,双眼通红的嘶吼道。

“冷静点儿!现在不是报仇的时机,你现在去只是送死!”李沧海摁住常风,厉声喝道。

“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了王不全!放开我!”常风低声嘶吼,右手一翻,朴刀直接朝李沧海砍了过去。

李沧海转身躲过,快如闪电的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扣住了常风的脉门。

“就怕你死了,也不能杀得了王不全,到时你妹妹的仇谁给她报?你这样死的岂不是毫无价值?”李沧海死死的扣住他的脉门,怒说道。

常风听到他这一声怒吼,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睁着虎目,紧紧的咬着嘴唇,突然跪了下来,呜呜的哭道:“小妹,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能保护你,哥哥对不起你……。”

李沧海见他哭的情真意切,心中发出一声哀叹,他蹲下身,拍着常风的肩膀道:“常风,我知你心中悲愤,但鲁莽行事并不能除掉王不全。如今既然知道王不全杀了你妹妹,我自当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这个世上还有公道?”常风闻声惨笑。

“天理昭彰,公道自在。这个世上永远不会缺失公道,相信我,我一定查出凶手,让凶手伏法。”李沧海郑重的保证道。

常风愣愣的看着他,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磕头道:“大人,您要是能帮我小妹报仇,我愿意给大人当牛做马!”

“你先起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先离开这里,莫要被王不全察觉。”李沧海扶起他,顿了顿道:“我向你保证,赌上这县令之位不要,我也要查明真相。”

看着李沧海真诚的目光,常风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他回到了义庄。

义庄之中,小五还在认真的观察着尸骨,见两人回来,他急忙迎了上去,“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位差大哥没事吧?”

常风默不作声的走到尸骨前,看着尸骨流泪不止。

李沧海摇了摇头,对着小五做了个手势,两人走出门外,叹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小五看着常风,也是暗自叹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人,我仔细观察了尸骨,尸骨表层虽被毒腐蚀,但骨髓内却没有毒素,这说明死者应该不是被毒死的,至于腐毒,可能是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才故意为之。”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沉思之后问道:“依你所见,这尸骨的死亡原因会是什么?”

小五愣了下,他脸色微红,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大人,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也仔细检查了尸骨,可依然没有找到死亡原因。”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尸骨不同尸体,尸体有血有肉,可提供的线索较多,而尸骨只是一副骨架,可供观察的线索几乎少的可怜。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往事堪追

倘若放在前世,那些法医可以利用高科技仪器对尸骨进行检验,很容易就能够查出死者死亡原因。

然而,在这古代社会,能够利用的恐怕只有那些经验与不知可行的验尸古法了。

前世之中,他学习刑侦时,曾对古代各种破案方法进行过研究,不过针对尸骨的检验却是少之又少,一时间他倒也没有好方法。

这时,常风的情绪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李沧海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你是如何确定她就是令妹的?”

常风深吸了口气,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哀叹,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舍妹的脚趾与别人不同,她右脚小脚趾较常人多出一只脚趾头。”

李沧海与小五对视了一眼,忙向尸骨看去,果然在尸骨右脚小脚趾处,发现了一小截分叉的脚趾骨。

“原来如此,难怪他能够一眼就认出尸骨身份,如此隐蔽之处,倘若无人知晓,想查出尸骨身份,只怕难如登天。”李沧海在心中感慨了一番,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怕凶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即便是成为枯骨,身为兄妹的两人,依然能够认清对方。

“常风,我需要你将令妹之事,对我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常风擦了下眼泪,叹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兄妹二人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就相依为命。妹妹她勤劳善良,为了让我出人头地,她将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当作丫鬟,可是我不争气,不仅没能出人头地,还经常惹是生非。”

“后来,我遇到王不全,我们二人同时进入衙门,那时我与王不全情如兄弟,便带他与妹妹相识,谁曾想却因此而酿成了大错。”常风闭上眼睛,吐了口气,恨恨地道:“王不全贪图妹妹美色,当夜竟想强暴于她,妹妹抵死不从,大哭着找我哭诉,我当时喝的醉生梦死,竟误信了王不全的鬼话,说她偷了王不全的钱包,王不全这才想要搜查。事后我虽知自己言语失察,但妹妹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整整过了一个月,我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直到后来,我奉命前去剿贼,回到正阳城,无意间发现妹妹竟然出现在王不全的府宅之中。当时我与王不全已经闹掰,我勃然大怒,冲进王家找他要人,却被他乱棍打出,并言道,我妹妹已经嫁给他,成了他的妾室,还说妹妹对我很失望,不想再见到我。”

说到这里,常风双眼通红,他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咬牙切齿地道:“可恨当时我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妹妹是因为我当初的醉话,对我心怀芥蒂,不肯原谅我。于是,从那时起,我就到处去搜刮钱财,想要用钱财证明自己有养活她的实力,换回妹妹对我的原谅。没想到,这一等竟是两年。”

常风一双虎目隐隐有血泪迸出,他抿着嘴,懊恼地道:“两年时间,我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我、我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妹妹啊!”

说着,常风狠狠地对着自己抽了起来。

小五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他,安慰道:“常大哥,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你改邪归正,跟了大人,也算是出人头地。令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你要振作起来,化悲愤为力量,争取早日找到残害她的凶手,以告慰她在天之灵才是。”

小五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常风愣了下,他看着眼前两人,忽然擦去眼泪,郑重地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认输,我要找出凶手,给妹妹报仇!”

李沧海点了点头,常风虽然有些鲁莽,但本性并不坏,如今他手下正缺少人手,常风正是可用之材。

“如此说来,你这两年从未见过她一面?甚至连一丝消息也不曾听闻?”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

“在这期间我曾派人打听过,也亲自潜入王不全家中寻找过,可王家守备森严,最终一无所获。”常风看着尸骨,哀叹道。

李沧海揉了下眉心,沉声道:“看来,此事惟有王不全才知晓了。罢了,咱们先来检验一下尸骨的死亡原因,再做打算。”

“大人,您要如何检验?”小五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蒸、骨。

蒸骨验尸,最早见于宋慈所著《洗冤集录》,但方法却是早已有之。

李沧海在学习刑侦时,对这种验尸古法并不信任,一则前世他所知皆是理论,二则也没有类似的尸骨让他可以检验。

他本不想用这种方法进行验尸,但眼前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姑且一试。

所谓‘蒸骨验尸’,就是将尸骨串连起来,用清水洗骨,而后挖出一个长五尺,阔三尺,深两尺的地穴,用柴碳将地穴烧红,再用好酒、酸醋泼入地穴。趁着热气蒸腾之时,将尸骨放入其内,蒸骨一个时辰,待地面冷却,取出尸骨放在向阳处,迎阳撑开红油伞,即可进行尸骨检验。

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骨断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生前被打分明。骨上若无血,有损折,乃死后痕。

此乃《洗冤集录》所记载的验尸方法,这种方法,就是利用红油伞吸收阳光,从而让验尸之人观察到更多的细节。

三人忙碌了一个时辰,正午时分,终于按照步骤,将尸骨蒸好,抬到了太阳下面。

小五撑开红油伞,李沧海拿出透明宝石,蹲在尸骨边,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此时,尸骨散发着阵阵蒸气,他忽然发现,尸骨胸前的肋骨,竟出现淡红的血晕色。

借着放大宝石,李沧海凑到肋骨前看了起来,这一看却让他吃了一惊。

出现血晕的肋骨处,骨骼有些许断裂,而且似乎还有一些细不可察的刻痕,像是被利器所划。

划痕正值右胸心脏部位,从划痕的深浅角度来看,似乎是匕首之类的利器,硬生生插进去时所带起的划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厨子

划痕正值右胸心脏部位,从划痕的深浅角度来看,似乎是匕首之类的利器,硬生生插进去时所带起的划痕。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

虽然知道了死亡原因,想要查出凶手,却非易事。

毕竟,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所有的证据只怕都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尽管他也认为此事十有**就是王不全所为,但没有证据,他依旧不能妄下结论。

不过,尸骨发现在王家后院,王不全是难逃干系。

惟今之计,只有自己去到王家,在暗中进行查探方可。

来回的踱着几步,李沧海沉思了起来。

这具尸骨的发现,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倘若此事真是王不全所为,就给他抓住了王不全的把柄。

然而,对付王不全这种地头蛇,仅靠这个机会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找到王不全更多的罪证,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为免浪费时间,李沧海决定兵分三路,同时进行。

小五去检验突然死亡的左家家仆尸体,常风去调查两年前左弘济被山贼所擒之事,而他则回到王家,暗中进行查探。

再次回到王家,王不全正焦急的在正堂之中来回踱步。

见李沧海回来,他急忙迎了上去,问道:“李兄弟,怎么样,尸体检验的如何?”

李沧海叹了口气,脸蛋皱成了一团,满脸抱歉的道:“尸体被腐蚀的太过严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王不全的眼中忽然放出异样光彩,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沉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找不出死者身份,又如何寻找凶手?李兄弟,你可一定要帮我,我身为县尉家中却发生命案,此事已经在正阳城传的沸沸扬扬,你可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啊!”

“县尉放心,我会尽力寻找线索,证明县尉与此案无关。”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县尉,关于赈灾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此事由左兄负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王不全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王县尉,你似乎有心事?”李沧海不露声色的问道。

王不全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他揉着太阳穴,叹道:“近来头疼病又犯,我先回房休息去了,李兄弟就请自便吧。”

说完,王不全就晃着脑袋,离开了正堂。

李沧海眼睛微眯,稍一沉思,就往后院走去。

那些家丁丫鬟都知道他是王不全的贵客,对他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沧海漫无目的的在庭院之中行走,眼睛却是一刻不闲,将王宅的格局,全部记在了心中。

李沧海没有找人询问有关常风妹妹之事,王家耳目众多,此事他只能在暗中进行。可王家房屋众多,从何处查起,就成了问题。

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经接近傍晚时分,王家厨房炊烟袅袅,李沧海心中一动,立即有了方向。

人可以足不出户,但不可能不吃饭。常风妹妹从两年前就出现在了王家,如果她真是王不全的妾室,她忽然失踪,王家之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之前他曾对王家所有人进行过询问,当时王不全的妻妾全部到齐,并未见到有人提过常风妹妹,而且从家仆之间的窃窃私语的谈论中他也得知王不全这两年并未迎娶过小妾。

那么疑团也随之而来,王家众人对常风妹妹似乎一无所知,而常风妹妹的尸骨却被人埋在王家后院花园。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就是王家众人,除了王不全之外,其他人真的不知道常风妹妹在王家。要么就是,整个王家之人都在撒谎,他们知道却不敢明说。

不过从一应仆人的反应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说谎,否则,再后院发现尸骨,他们应该会有所察觉,第一时间想到失踪的常风妹妹才是。

如此一来,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就是常风妹妹的确在王家,不过很有可能是被囚禁了起来,这就解释了为何众人会对常风妹妹毫无所知。

他在王家院落中转了两圈,并未发现有不妥之处,大多数房屋都有人住在其中,根本藏不住人。

王不全藏人之处一定非常隐蔽,否则,这两年时间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想要大张旗鼓的寻找显然不太可能,何况王家房屋众多,只会浪费时间。然而,李沧海却找到了一个捷径,那就是食物。

从尸骨检验情况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几个月前,即便是算做半年,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待在王家。这一年半的时间,她不可能不吃东西。

李沧海确定了调查方向之后,便迈步往厨房走去。

王家厨房位于侧院,厨房内外放着许多蔬果肉类,此时有人切菜,有人烧火,忙的不亦乐乎。

李沧海走进厨房,厨子正在烧一道熊掌,虽隔着锅盖蒸笼,依然能够问道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

李沧海深吸了口香气,嘴角险些流出口水。

他站在厨房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几口锅里的菜肴,全部都是一名厨子在烧,其他人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

过了一会儿,几口灶上的菜肴同时出锅,每一盘都是色香味俱全。

“能够同时烧几口锅,并且还能烧的如此之香,这厨艺真是绝了。”李沧海在心中赞叹道。

菜肴烧好,几名家丁过来将菜肴给端了出去。等菜肴全部端出去之后,那厨子从灶台边上拿出两个盘子,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将之前留下的菜肴放了上去,从后门端了出去。

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他所做的菜肴全部被端走,除了王不全家眷吃的山珍海味,就是下人吃的菜肴也已被端走,应该没人会饿肚子,这厨子端着菜肴是要去何处?

厨子一言不发,他端着托盘,穿过后院长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假山角落。他将托盘放在石头上,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便从石头缝中拿出了一块木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中之策

那木牌上隐隐约约写着几个字,李沧海瞪着眼睛,看的眼睛都流出眼泪,才认出上面所写乃是:……之灵位。

最关键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李沧海不解,既然是供奉灵位,为何上面不写名讳?而且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如此偷偷摸摸的进行?

厨子将灵位摆好,然后将菜肴仔细的摆放在灵位前,对着灵位弯腰行礼。

“咳咳~”。

李沧海故意发出了一声咳嗽,厨子的身体顿时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似乎没想到身后有人,他急忙转身看着李沧海,眼神之中出现一丝慌乱。

“你偷偷摸摸的来到这里,难道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李沧海背着双手,走了过去,声音冷淡的道。

那厨子脸色有些难看,他谨慎的后退了几步,紧靠着假山站立,目光怯怯的盯着李沧海。

“厨兄莫怕,我不过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罢了。”见那厨子有些畏惧,他顿时心有不忍,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额…额,额。”

那厨子谨慎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张着嘴巴,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嗯?你是哑巴?”李沧海诧异万分。

那厨子点了点头,有些胆怯的挪了挪身,将灵牌给挡了起来。

李沧海见他很在意身后灵牌,便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找你问一些事情。”

厨子狐疑的看着他,稍微犹豫后,点了点头。

“你在王家做了多久的厨子?”李沧海问道。

厨子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起来。

“三年?”李沧海看懂了他的手势,点了点头,“你既然在这里做了三年的厨子,可曾见过一名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十左右,在两年前来到王家。”

那厨子听闻此言,脸色顿时发生变化,他紧紧的盯着李沧海,眼光中竟浮现一丝怒意。

李沧海敏锐的捕捉到厨子的情绪变化,他心中一动,深深的道:“今日,我在王家后花园发现一具尸骨,经过查访得知尸骨很有可能是那名女子,而那女子是我的一位朋友的妹妹,

所以我才想要调查真相。如果你真的见过她,就请你告诉我。我替一位失去至亲骨肉的可怜兄长,谢过你了。”

说着,李沧海对着厨子深深的作了一揖。

那厨子愣了下,他犹豫了片刻,似乎下定决心,用手比划了起来。

“今天发现尸骨的就是你?”

李沧海看懂他的意思,点头道:“我相信你一定知道那女子,是不是?”

厨子脸上戒备的神色消退,沉默片刻后,他侧过身体,指着灵牌比划道:“这块灵牌就是为她而立,她是个好人。”

接下来,厨子将他所知对他比划了一番。

李沧海从他的手语中也得知了一些事情。

这厨子是个哑巴,虽烧得一手好菜,但身份卑微,常被人欺负。两年前,王不全不知从何处抢来一名少女,想要收她做妾,少女抵死不从,王不全一怒之下将她囚禁了起来。

因为厨子是哑巴,王不全便让他每日给少女送饭,这一来二去,反倒让他们熟络了起来。

少女心地善良,将厨子当成朋友,这是哑巴厨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厨子好些次想要将她放走,但少女担心厨子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便几次放弃了逃生的机会。

可就在两个月前,少女让他给她弄了柄匕首,而后,他再去送饭时,少女已经不在密室。

原本他以为少女已经逃走,可后来他发现密室中的血迹,心中明了,少女很有可能已经遇害,可他暗中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尸体,直到今天李沧海在后花园找到尸骨,他才真正确认少女被害之事。

为祭奠她,厨子做了块灵牌,但又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才没有写上名字,偷偷的来到僻静处祭奠。

李沧海沉思起来,这哑巴厨子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从他所表述看来,王不全的确囚禁了常风妹妹,而且很有可能他就是杀人凶手。

不过,要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还需前往囚禁常风妹妹的密室走上一遭才能找到更多证据。

稍一沉思,李沧海盯着厨子,严肃的说道:“你可想查出凶手,还常姑娘一个公道?”

哑巴厨子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李沧海走到石头前,蘸着酒水在石头上写了几个字,哑巴厨子看着那几个字,脸色瞬间变的凝重起来。然而,他并没有逗留,收拾起了托盘,又将灵牌藏在了身上,随即走出了假山。

看着厨子离去的背影,李沧海眯了眯眼睛,紧随其后的离开了假山。

清风吹过,吹动假山上的藤蔓,石头上的字迹逐渐消褪,隐约可见‘假死还生’四字。

李沧海回到客厅时,王不全正眉头紧皱的在等他。

“李兄弟,你跑哪里去了?可有查到新的线索?”他刚踏进门槛,王不全就匆忙问道。

“县尉,恐怕这次李某要让你失望了。”李沧海苦笑着道。

“李兄弟这是何意?”王不全略感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苦恼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调查了一整天,除了可以确认尸骨是被毒杀的女子,其他却是一点也没有查出。尸骨没有特征,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府上人员完整,也没有无故失踪人员,这尸骨出现的太过奇怪了,我想会不会是县尉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想陷害你,才在花园中埋尸的?”

王不全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道:“李兄弟说的在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城东有个姓鲁的奸商,他向来与我作对,这一定是他故意为之,想嫁祸于我。哼,好你个姓鲁的,你敢嫁祸给我杀人之罪,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不全说的正气凛然,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李沧海对他却是知根知底。从他眼中闪烁着的贪婪光芒,就可以看出,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除去自己的对手罢了。

李沧海也不说破,他故作为难的道:“可是咱们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事就是姓鲁的栽赃陷害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探王宅

“要证据还不容易,只要拿住他,还愁没有证据?”王不全对他那句‘咱们’很满意,他摸着下巴嘿嘿笑道。

“但不知县尉有何打算?”李沧海开口问道。

“当然是去捉拿凶手了!”王不全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作为正阳城县尉,县令大人不在,我自然要承担起守城护民之责。而今有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残杀无辜,又嫁祸于我,作为朝廷命官,我岂能坐视不理?”

李沧海看了看门外,此时天色已晚,故作惊讶地道:“难道大人想现在去捉拿凶手?”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所谓‘兵贵神速’,既然得知他杀人,自然要快些行动,免得走漏了风声,让凶手有可乘之机。”王不全直接将那商人定义成了杀人凶犯,他边说边让下人去召集衙役,前往捉拿那商人。

李沧海则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王家。

王不全相信了李沧海的话,他觉得自己这次真是走运,虽说在家宅之中发现尸骨,但却因祸得福,可以借此机会,除掉正阳城与自己作对之人,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让他一统正阳城啊!

王不全兴高采烈,却不知自己正掉入,李沧海为他精心编织的网中,只是委屈了这位姓鲁的商人,多少要挨些板子。

离开王家之后,李沧海直往福田院方向走去。

正阳城的福田院,位于西南角,位置很是偏避,这里就是小乞丐所住之处。

白日里,狄晴已经给他传递过消息,告知他们所在之处。

福田院里里外外蹲坐这不少难民,这些难民虽衣着破烂,但手里都有着多余的馒头,看来王不全等人的确是按照他之前计划在进行赈灾。

小心翼翼地从人堆里走过,李沧海径直来到了院子里面。

里面架着两口大锅,传来阵阵药香。

狄晴带着小乞丐等人,正在给那些难民施药。

“晴儿,这药是哪来的?”李沧海有些奇怪。

狄晴还没说话,从大锅旁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这人浑身脏兮兮的,活像刚从煤矿里挖煤出来的苦力,一说话露出两排白牙。

“我张悬命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这些药都是我买来的。别看这些汤药外观不雅,但效果却是极佳,有病者喝之既愈,无病者强身健体,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你要不要来上两碗?”

说着,那游方郎中张悬命,抄起瓷碗,就从大锅里盛了一碗浓郁的汤药,朝他递了过去。

李沧海略感诧异地看着他,“你还没走?”

张悬命胡乱擦了下脸上炭灰,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自然不能走。”

李沧海对他抱拳,躬身道:“阁下不仅信守承诺,连这医术也如此高明,我替这些难民多谢你了。”

张悬命看着他,道:“‘冰瑶雪莲’是何等珍奇之物,你都能眼睛不眨的拿来救治素不相识之人,我身为医者,自当竭尽全力,帮助这些难民。”

“那就有劳阁下了。”

狄晴分发完了汤药,来到了他身边,道:“沧海,听说王不全家中发现了命案,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点了点头,将事情原委对她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狄晴吃惊不已,她难以置信的道:“没想到小虎子偷东西,却引出一桩谋杀案,那你可有查到凶手?”

“我已经锁定了凶手,但眼前还缺少确凿的证据,此番前来,就是想让你随我一起去探查一下案发现场。”李沧海低声说道。

狄晴杏眼一亮,急忙点头。

让张悬命代为照看粉儿,李沧海带着狄晴就离开了福田院。

王不全带人去找姓鲁的商人麻烦,这是他寻找密室的最好时机,有狄晴在身边,他可以安心的寻找线索。

王家宅院,忙碌了一天的家丁仆人,大多数都已休息,只有少数护院在巡视。

“沧海,这么多房屋,我们要往哪里去寻找?”狄晴躲在暗中,秀眉微蹙地道。

“密室的方位我已知晓,王不全此人迷信方术,有一座炼丹房,密室就在炼丹房之中。”李沧海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房屋,低声道。

狄晴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发现那座房屋前,站着两名护院在那里看守。

不过,这倒难不住狄晴,她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两名护院身边,双手拍出,两名护院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晕了过去。

李沧海吓了一跳,他还没做好部署,没想到狄晴就已经解决了战斗。

无奈地摇了摇头,急忙从角落里走出。

他推门而进,房间正中放着一尊半人高的丹炉,两排的木架上,放置了各种各样的瓷瓶,以及炼制丹药的材料。

李沧海扫了下,他能够认出的大多是一些水银、朱砂之类的金石。

“沧海,密室在哪里?”狄晴寻找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密室,便问道。

李沧海径直走到丹炉前,围着丹炉仔细观察了起来。

从哑巴厨子的口中得知,机关位于丹炉的一只鼎足,借着烛光寻找了一会,他果然发现了异常。

这三足丹炉的其中一只鼎足,较其他两只要亮的多,那是经常用手转动过的痕迹。

李沧海伸手在那鼎足中间一段用力拧了起来,随着鼎足转动,侧面墙壁顿时翻出,露出一条入口。

两人对视了一下,随即走了进去。

李沧海在前,狄晴在后,两人顺着密道一路往下走去。

几经转折之后,两人来到一处密室。

这密室三面封闭,正面是铁栅栏,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囚牢更为准确。

栅栏里面床铺,梳妆台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入口铁门被铁链锁死,从铁索上的锈迹程度来看,似乎从锁上之后,就没人动过。

李沧海抽出匕首,自锁上来回拨弄了几下,轻而易举的就将锁芯给挑了出来。

推开铁门,两人走了进去。

李沧海首先观察了下密室,密室靠墙处放着一张床铺,床铺对面则是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凌乱的胭脂水粉。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由来侠女出风尘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圆桌,以及几个座椅。

圆桌上放着几道已经发霉到长毛的饭菜,和一个空空如也的酒壶。

狄晴仔细的扫了眼密室,秀眉蹙起道:“沧海,这密室之中似乎并无异常啊。”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仔细的观察着密室中的一切,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似乎并没有发生争斗。

但是,哑巴厨子曾说,他在密室之中见过血迹,这就说明,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狄晴知道李沧海在遇到命案时,都会变得很认真,此时见他眉头紧锁,也不打扰他,自己走到床铺边寻找了起来。

如今,他虽找到了王不全囚禁常琳之处,但并不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除非他找到凶器,并证明这里的确是凶杀现场,才能让王不全坐实杀人罪名。

然而,时间过去太久,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想要证明这里是凶杀现场,又谈何容易?

就在李沧海一遍又一遍的寻找血迹时,狄晴忽然发出一声惊咦:“这里怎么会有朱砂?”

李沧海抬头看去,发现狄晴正在床铺边,手上沾着一些红色粉尘。

他心中忽然一动,急忙走了过去,伸手在锦被上摸了一下,果然在手上沾上红色粉尘。

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李沧海深深的道:“这不是朱砂,而是血水干涸后凝固的血砂。”

李沧海暗骂自己愚蠢,密室中放着酒菜,加上凳子翻到在地,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常琳是在圆桌附近被杀,却没有想到床上。

根据哑巴厨子的说法,王不全一心想要娶她当妾,但她抵死不从。

但是从现场来看,常琳在死前曾与王不全小酌。

综合各方面所猜,常琳对王不全应是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是因为回心转意,才想要和王不全小酌共饮。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故意为之。

李沧海闭上眼睛,眼前忽然出现这样一幕。

王不全被灌醉后,觉得常琳对他改变心意,便要和她共度**。常琳温柔款款的将他扶至床铺,趁着王不全欲火上涌之时,拿出之前所藏匕首,狠狠地朝他刺去。

然而,她轻视了王不全,反倒被王不全察觉。

王不全惊怒之下,夺过匕首,狠狠地朝她胸前捅去。

霎时间,鲜血飞溅,常琳胸前血流如注,很快便香消玉殒。

李沧海睁开眼睛,暗叹了一声,常琳敢刺杀于他,也算的上是一位女中豪杰,只可惜天不作美,反倒让恶人长存于世。

找到了血迹,就可以确定凶手是王不全无疑,剩下就是杀人凶器的问题了。

如果他之前推断不错,杀人凶器应该就是厨子给常琳的那把,常琳自知不是王不全对手,她一定会将匕首藏在一个既安全,又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李沧海直勾勾的盯着软枕,这种地方,似乎只有枕头下才最为合适。

李沧海伸手拿起枕头,却忽然发现枕头之中似有异物,他急忙打开软枕,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枕头之中除了棉絮与安神的香囊外,有两件东西异常醒目。

一件是盛放匕首的刀鞘,另外一件则是一副刺绣。

李沧海拿起刀鞘,心中明了,这应该就是盛放凶器所用,却被常琳给藏进了枕头。

狄晴则拿起刺绣看了起来,她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叫起来:“沧海,这刺绣上,好像绣着一些事情!”

李沧海闻言,往刺绣上看去,这刺绣阵脚细密,做工精巧。上面绣着十多幅图案,每个图案各不相同。

十多幅图案,虽不尽相同,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里面都有着一头老虎。

那老虎面目狰狞,栩栩如生,但却唯独没有眼睛。

李沧海看了一眼,就离开明白了其中含义,而狄晴却是看的一头雾水。

“这上面所绣的全是王不全所做恶事,老虎为王,无眼是为不全。你看这幅图,老虎带着豺狼,将一名女子围住,这应该就是他自己的写照。”李沧海指着其中一幅图案,给狄晴解释道。

狄晴恍然大悟,她啧啧称赞道:“这位姑娘真是心灵手巧,竟然想到将事情绣到这上面。”狄晴认真的端详着刺绣,她忽然惊咦道:“这里还有行诗,‘两载寒暑困囚牢,骨肉至亲分道镳。善恶到头终有报,为天除恶破云霄。”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除了四句诗之外,还有一些小字,上面记载着事情始末。

常琳性情刚烈,王不全将她囚禁在此,就是为了想征服她。

为了宣扬自己的能耐,每次做过缺德事后,他都会对常琳鼓吹一番,从强抢良家妇女,到杀人越货,事无巨细全部对常琳说了一遍。

反正常琳在他手中关押着,他也不怕事情被她传扬出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常琳却将他做的恶事,用刺绣的方式给保留了下来。

直到两个多月前,王不全竟带去了常风假死的消息,这让常琳心如死灰,才决定刺杀王不全。

过了好一会,狄晴才开口说话,她抓着李沧海的胳膊,很是认真的道:“沧海,你一定要找到证据,将这个混蛋绳之以法!”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着刺绣,沉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凶手认罪伏法,告慰常姑娘在天之灵。”

他紧紧的握着刺绣,因为刺绣上还绣着一件至关重要之事,有了这个,就等于握住了王不全的把柄。

将刺绣与刀鞘收起,两人离开了密室,这时王不全还没有回来,他们便连夜回到了福田院。

福田院内,张悬命还在熬药,粉儿则趴在一旁打起了瞌睡。

见两人回来,张悬命伸了伸腰,对他道:“李公子,方才来了两人找你,现在后院。”

李沧海心中了然,想必是小五和常风两人,他之前曾对两人说过,查到任何事情,就来到福田院找他。

一来,福田院位置偏避。二来,这里难民众多,不会被人察觉。

让狄晴留下照顾粉儿,李沧海随即迈步往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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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毒药

后院之中,小五和常风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见李沧海过来,两人急忙对他躬身行礼。

李沧海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多礼,直接说道:“你们来到这里,可是查到了什么?”

小五与常风对望了一眼,见常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才说道:“回大人,我仔细检查过了仆人尸体,死者其实是中毒身亡,死后被割舌。”

“中毒身亡?”李沧海有些诧异,“为何我没有查到中毒迹象?”

小五拿出五根发黑银针,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死者所中乃是一种鼠莽草毒,这种毒经一日一夜,九窍之中方有血出。大人验时,想必死者刚死不久,毒液尚未流遍全身之故。”

李沧海恍然,对于草药知识,他所知不多,对于毒药就更是少之又少。

他心中暗道,将小五留在身边,果然是明智之举。

来回的跺了几步,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又向常风问道:“你那边查的如何?”

常风说道:“我查到两年前左弘济被山贼所擒,是因为他身边的伙计给下了蒙汗药的缘故。当时跟着左弘济的伙计全部被杀,唯独少了那伙计,不过后来却被发现死在了妓院之中。”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双手抱在胸前,示意常风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伙计是正阳县人,家中现有一年迈老娘,我去询问之时,他老娘坚持认为自己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常风一口气说完,有些疑惑地道:“大人,可是这些与王不全并无瓜葛啊!”

“凡事不要过早下结论,往往看似无关的事情,实则却是牵连甚深。”李沧海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那伙计怎么会死在妓院?死因又是什么?”

常风受教般的点头,道:“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一定谨记大人教诲,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那伙计是在妓院中突然猝死,据说死因是……精尽人亡。”

李沧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这是仵作检验之后做出的定论吗?”

常风回想了片刻,道:“不是,当时这件案子的经办人,是王不全,这定论是他下的。”

说到这里,常风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李沧海见他似乎想通了其中关键,便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其中的水很深啊!先是伙计下药,再是左弘济被山贼所擒,而后就是伙计猝死,要说这些都是巧合,恐怕很难会有人相信。”

“大人是说,那伙计很有可能被王不全收买了?”常风瞪大眼睛道。

“不是没这种可能。”李沧海沉思道。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常风有些头疼的道。

本来事情就够多的了,现在竟然又牵出一桩两年前的案件,而且这些蛛丝马迹都与王不全有关,面对如此之多的线索,常风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始了。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沉思了一会后,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和小五去往那伙计家中走上一遭。至于你,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人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常风双手抱拳,一脸正色地道。

“家仆既然是死于中毒,那投毒之人必定是能够接近他之人,从左家出事,直到他被送进大牢,最可疑的就是当晚出现的几名官差。你去调查一下他们,我怀疑,家仆就是死在他们手中。”

顿了顿后,李沧海从布包里拿出匕首刀鞘,对他道:“还有,你去打探一下,哪里能买到这种匕首。”

常风接过匕首刀鞘,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随即拱手应是。

三人正说话间,后院之中的大树后,突然传出一声细微声响。

“什么人?”常风首先察觉,他急忙走了过去,从后面揪出一名身材矮小的乞丐。

“小虎子?”李沧海有些诧异,这不就是白天见过的小乞丐么?

“你娘亲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李沧海让常风将他放下,然后关切的问道。

小乞丐揉了揉被常风揪的发疼的肩膀,扑通一下,竟对着他跪了下去。

“多谢大老爷救命之恩,要没有大老爷开恩,我娘她就要走了……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小乞丐边对他磕头,边呜咽说道。

“既然无恙就好,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到这里来作甚?”李沧海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问道。

小乞丐咬着嘴唇,支支吾吾的道:“大老爷,您说的对,就算再穷,也不能去偷。这、这是我拿人参时,顺手牵羊拿来的。”

说着,小乞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李沧海手中。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去吧。”李沧海掂量着手中瓷瓶,眯着眼睛说道。

小乞丐见他没有生气,脸上浮现欣喜之色,仿佛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兴奋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大人,这是何物?”常风不解的看着他手中瓷瓶,问道。

李沧海打开封口,立即有一股浓郁的酸味飘出,刺激的他们鼻子险些失灵。

“看来,只是一瓶时间变质的药水。你们辛苦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养足精神,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李沧海赞许的对两人说道。

恰在此时,张悬命用簸箕端着一些草药,走到后院中,准备次日晾晒。

他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酸味,抽了抽鼻子,说道:“公子说错了,这不是变质药,而是一种毒药。”

李沧海闻言,忙将药瓶递了过去,问道:“你确定这是毒药?”

张悬命放下簸箕,将瓷瓶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傲然道:“我自幼习医,对各种草药的药性了如指掌,这毒药我一闻之下,就可以确定是一种蚀骨化肉的毒药。”

“这毒药能够蚀骨化肉?”李沧海吃惊不已,同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之中浮现。

第一百五十章 伙计遗骨现端倪

“准确的来说,这毒药能够化肉,但蚀骨之力较弱,从药粉之中的残渣成分看,这应该是在炼制丹药时,无意间炼出的毒药。可惜,炼制丹药之人,对毒药并不了解,否则若是加上几味材料,就能够炼制出真正蚀骨化肉的化尸粉了。”张悬命摇了摇头,似乎对这毒药的炼制人感到很是失望。

听闻此话,李沧海立即想到了王不全的丹房。

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急忙往柴房跑去,去找小乞丐。

几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柴房之中,小乞丐正在给一名沉睡中的妇人盖上破被。

李沧海走到门前,对着小乞丐打了个手势,小乞丐忙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小虎子,这瓷瓶你是从何处得来?”李沧海拿起瓷瓶,严肃的问道。

“在王家一间屋子里,顺手拿来的……。”小乞丐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屋子里可有一座这么高的炉子?”李沧海比了下高度,道。

小乞丐脸上诧异万分,他挠了挠头道:“您怎么知道,那屋子里有座奇形怪状的炉子?”

李沧海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想必王不全在杀人之后,担心被人发现,便用自己炼丹时所炼出的毒药,想要毁尸灭迹。

可惜,他那毒药药性并没有达到理想效果,对于尸体,只是腐化掉了尸体上肉,却没有腐蚀掉骨架。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有了确凿的证据,李沧海心中大定,随即吩咐众人各自休息。

次日清晨,按照之前部署,分成三路,同时进行。

李沧海和小五前去询问左弘济那伙计的老娘,常风去调查当天几名带走家仆的衙役,狄晴则留下帮助张悬命,共同照顾难民。

根据常风留下的地址,李沧海两人在城北找到了那伙计的家。

如常风所说,这家里只有一名老妪,生活过的甚为拮据。

两人表明来意之后,那老妪竟泪眼娑婆的哭了起来:“两年了,我儿死了两年,总算被人记起了这件事,我儿他不是喝花酒而死,是被人害死的。”

李沧海出言安慰道:“老人家,你莫要激动。将你所知对我说一遍,倘若你儿子真是被人害死,我一定会查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那老妪颤巍巍的看着他,哭泣不止。

“我儿他原是正阳城富商左家的伙计,两年前,我重病在身,家中无钱治病,我那儿子便到处筹钱。但在他跟着左家老爷外出行商前两天,他忽然带回来一些碎银以及两锭金子。我当时害怕他做了什么坏事,便向他询问,他说是左家老爷听闻我害了重病,暂借于他,老身当时也没有细想。可两天后,我儿他又匆忙回到家中,给老身一个包裹,而后就匆匆离开家……等老身再见到他时,他已经身死。”

那老妪捶胸顿足,哭道:“当时衙门说我儿是喝花酒喝死的,可是我老太婆不信。我儿走时脸上惊慌,定是有人要害他,可衙门不相信老太婆的话!”

李沧海摸了下鼻子,他沉声问道:“老人家,你如何确定你儿子是被人所害?”

“知儿莫过母,我儿回来之时,脸色惊慌失措,怎会去喝花酒?您要是不信,老太婆还有一件证据,足以证明我儿是被人害死。”老妪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证据?”李沧海眉头一挑,问道。

老妪让他们稍等,自己走进狭窄黑暗的草屋,在里面翻腾了起来。

此时,天色早已放亮,可草屋之中却如同黑夜,其生活艰辛可见一斑。

片刻过后,老妪从里面走出,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上面包裹着破布。

老妪走到两人跟前,坐了下去,将破布一层层分开,从里面出现半截骨头。

这是半截腿骨,上有裂痕,腿骨呈黑色。

李沧海与小五两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中毒之后的症状。

小五拿起腿骨,仔细看了看,道:“腿骨呈墨黑色,毒入骨髓,看来是剧毒。”

李沧海看着半截腿骨,沉吟道:“能看出是中了什么毒么?”

小五摇了摇头,道:“时间过去太久,小五能力有限,看不出这是什么毒。不过,张大哥应该知晓。”

小五所说的张大哥就是张悬命,昨夜两人聊过之后,发现双方有很多共同点,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张悬命虽是游方郎中,但谈吐非凡,对医理的了解更是达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小五对他可是佩服万分。

李沧海收起腿骨,对老妪说道:“老人家,这腿骨你是从何而来?”

“给我儿验尸的仵作,是我的一位同乡,这是他烧过我儿尸体后,悄悄留给我的。”老妪说道。

李沧海沉思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说道:“老人家,如今可以确定你儿子是被人害死,不过要想查出凶手,我们需要将这腿骨带走检验,并作为证据,不知你可否愿意?”

老妪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拉住他的手,哭道:“你们相信老太婆所说?老太婆曾经拿着骨头去找衙门喊冤,可每次都被轰出来,没人相信老妪,你们真的会为我儿查出凶手?”

李沧海点了点头,郑重地道:“老人家,我乃本县新任县令,李沧海。今日既然得知你儿子死的蹊跷,我定会查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老妪闻言,急忙跪了下去,颤巍巍的磕头道:“老太婆不知是县令大老爷驾临,方才老太婆胡说八道,大老爷莫要信以为真,莫要信以为真啊。”

“老人家,我们大人可不是之前那些贪官污吏,你莫要害怕。令郎之死确有蹊跷,大人就是得知此事,才特意前来向你询问,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小五弯身扶起老妪,出言安慰道。

那老妪老泪纵横,她颤巍巍的看着两人,也不敢说话。

李沧海明白,怕是这老人家担心自己和之前那些不作为的官吏一般,才会如此害怕,心中对那些贪官污吏不禁愠怒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徒四壁老妪情

“老人家,本官向你保证,若是还不了你一个公道,情愿挂印辞官。”李沧海严肃的说道。

小五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那老妪也懵了,高高在上的县令大老爷,不仅屈尊降贵的来到她这漏舍,还对自己做出这等保证,简直闻所未闻。

过了好一会,老妪才反应过来,她忙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李沧海与小五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老妪从屋子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大人……您要是真能替我儿伸冤,老太婆下辈子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大人。”老妪老泪纵横,她摩挲着手中包裹,道:“这是我儿留下的,他说,要是他出现了意外,等有人来查时,就将这东西交给查案之人。”

“哦?”

李沧海觉得有些诧异,方才听她诉说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包裹,此时见老妪拿出,他顿时觉得这包裹至关重要。

将包裹打开,李沧海发现里面放着几锭黄金,几个瓷瓶和未拆开的信件。

小五拿起一锭黄金掂量了几下,吃惊的道:“大人,这一锭金子有十两啊!”

李沧海有些诧异,他重生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唐朝货币的价值。

唐高祖李渊时期,铸行‘开元通宝’,开创了以文为单位的货币政策。

即一个铜钱为一文,100个铜钱为一钱,十钱为一两银子,十两银子为一金。

而此时正属盛唐时期,一斗米的价格约二十文,一锭金子足以抵过小户人家过上一年。

这里有三锭马蹄金,每锭有十两,就是三十两。

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让这老妪过上富裕的生活。

然而,这老妪却家徒四壁,甚至连吃的都没有,这让小五有些想不通了,于是开口问道:

“老人家,有这么多钱,你为何不用?”

“这是我儿留下的证据,老太婆就是饿死,也要留着为我儿伸冤!”老妪擦着眼泪,说道。

小五沉默了起来,李沧海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他拿起信封,拆开看了看,眼中顿时放出一股精芒。

“老人家,这些东西就是指认凶手的证据,本官先带走了。”

李沧海收起包裹,将腿骨也包好,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小五离开。

两人走后,老妪忽然在两人坐着的木桩上,发现了两个钱袋。

老妪瞬间明白过来,她捧着两个钱袋,颤巍巍的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跪了下去,喃喃道:“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大人,这信封上写了什么?”小五包着包裹,好奇的问道。

“信封上是那伙计的自述,他为了给老娘看病,答应了王不全的要求,在路上下药弄昏左弘济等人。那几锭金子,是给他的报酬。信上说,王不全给他说的是想要左弘济的钱财,没想到他们会将所有的伙计杀死。他侥幸躲过一劫,心知自己早晚会被灭口,便将真相留下,自己躲到妓院,希望可以躲过此劫。”

“看来结果并不如意,他还是被王不全给找到,并毒杀了他灭口。”小五叹息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深深的道:“王不全此人,作恶多端,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小五,之前安排你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

“大人放心,消息我已传了出去,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要到了。”小五抬头看了看天空,估摸着道。

两人边走边说,不自觉的走到了城楼处。

城墙下一溜的摆着几口大锅,锅里熬着稀粥,不断有难民从城外进来,上前拥挤着领粥。

“不要挤,不要挤!排好队,我左弘济向大家保证,人人一碗粥,两个馒头!”

左弘济站在盛放米袋的马车上,大声喊叫着,维持着秩序。

李沧海心道,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既然左弘济就在这里,倒省的他去往左家跑上一趟了。

让小五先行回去,李沧海走了过去,高声道:“左兄,你辛苦了!”

看见是李沧海,左弘济艰难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擦着额头汗水,笑道:“李兄弟,你这招可真是绝了,短短一天,正阳城来了数百难民。你看这价钱,是不是可以上涨了?”

李沧海急忙伸出手指,对他嘘了一下,责备道:“左兄,这大庭广众之下,怎能提起这个?”

左弘济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泄密,急忙捂着了嘴巴,好在周围难民都在争抢馒头,并没有被人听到。

李沧海对他递了个眼色,左弘济领悟后,便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偏僻角落。

“左兄,王县尉人在何处?”

“王兄家中发现尸骨,他此时忙着调查真相吧。”左弘济猜测道。

李沧海嘴角透出一丝冷笑,他意味深长地道:“怕是他在掩盖真相吧。”

左弘济有些不解的问道:“李兄弟,你这话是何意?”

李沧海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左兄应该知道,王家的尸骨是被我发现的,而此事我也一直在调查。”

左弘济摸着下巴,诧异地道:“王兄家中的尸骨是你发现的?这么说,你查处凶手了?”

李沧海摇头,他刻意压低声音,低沉的道:“凶手我虽没有查出,但我在查找真相之时,却查出了另一件事。此事,和左兄有关。”

“和我有关?我可没有杀人啊!”左弘济指着自己的鼻子,愣了下。

“非是说左兄杀人,而是此事,和左兄有着极大的关系。”李沧海严肃的道。

左弘济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他谨慎地问道:“究竟什么事?李兄弟,你就直说吧,这样我可受不了。”

“关于两年前左兄被山贼所擒之事。”李沧海压低声音道。

左弘济听完,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档子事情。不错,两年前我带着几名伙计前往扬州做买卖,路上遇到山贼打劫,还是王兄救了我。”

“可我查到的真相却远非如此。”李沧海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离间双雄惩恶霸

“何意?”

李沧海嘴角上扬,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兄当时是被人给迷倒的吧?”

左弘济愣了下,他眉头皱起道:“的确如此,是我一个伙计,他贪图钱财,勾结山贼所为。”

“这些都是王不全对你说的吧?可惜,我查到的却与他所说恰恰相反。”李沧海摸着下巴道。

左弘济也品出了他话中之意,他沉声道:“李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怀疑这些与王兄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李沧海语调平淡,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左弘济与王不全可是过命的交情,听李沧海如此诽谤王不全,他自然有些不乐意。

“李兄弟,饭可以乱吃,这话不能乱讲。你说王兄与此事有关,证据呢?”

李沧海早就猜到他会不信,便从布包里拿出之前那封信,交到他手上,说道:“这是你那位伙计所留下的亲笔信,信上记载着事情始末,你自己看吧。”

左弘济狐疑的接过信封,将信纸掏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他脸色忽青忽白,等看完之后,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这……这不可能!王兄,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一定是那伙计故意栽赃陷害王兄!”左弘济气急败坏的道。

“你那位伙计,已经死去多时,他为何要陷害王不全?何况,他若真是无意间救你,为何连常风他们都要瞒着?”李沧海盯着他,认真的说道。

左弘济眉头紧锁了起来,他咬着牙齿,道:“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我猜测,他是看上了左兄的家财。”李沧海沉声道。

左弘济没有说话,他是名商人,脑子不仅不蠢,而且绝对聪明。

他明白李沧海的意思,王不全救他一命,他自然就把王不全当成了恩人,这些年王不全开设赌坊、妓院,用的可都是他的银子。

可以说,王不全的势力,其实是他给拉起来的。

李沧海见他沉默不语,决定再加一味猛药。

“左兄若是不信,还有一事可以证明。就是‘螺化玉’被窃之事。”

左弘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螺化玉’之事不是已经查清,是恶仆所窃么,和王不全又有何关系?”

李沧海注意到他对王不全的称呼有所改变,心中明白,左弘济虽对自己所说还有些怀疑,但对王不全却并非像之前那般信任了。

暗暗点了点头,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表面上来看,‘螺化玉’之事的确已经查清,但真相却远非如此。现场所有物件都没有被翻过的迹象,那仆人似乎早已知晓‘螺化玉’藏在何处,是以直接盗走了‘螺化玉’,难道左兄就没有怀疑过?”

左弘济想到自己藏宝之处,嘴巴忽然有些发干,关于‘螺化玉’,他只对王不全一人透露过,甚至连他的妻妾都不知道那厢房还藏有暗格。

见他嘴唇发白,李沧海眯了下眼睛,沉声道:“左兄还记得,当晚我曾问过那仆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前来行窃时,王不全做了什么吗?”

“他……他踢昏了恶仆。”左弘济深深的吸了口气。

“当时,那仆人已经准备坦白,王不全却在这时横加一脚,目的何在,我想不必我说,左兄也该猜的到了。”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左弘济,深深的道:“何况,那仆人在进入监牢当晚,就被人给杀了,而且还做出了畏罪自杀的假象。”

“什么?那恶仆……被人杀了?”左弘济浑身不由自主的一抖,颤声问道。

重重的点了点头,李沧海严肃的道:“不错,这种杀人灭口的伎俩我见的多了,可惜他们露出了太多的马脚,我已经着人去捉拿下毒之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仆人死亡真相。”

左弘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他愤怒的骂道:“好你个王不全,老子对你推心置腹,可你却打老子家财的注意,还间接害死了我夫人王!好,好的很!”

左弘济脸上浮现狞笑,他肥胖的身体因为愤怒,肚子上的肉像波浪一样不断起伏。

“王不全此人贪婪无度,且又城府极深,不可不防啊!左兄可能不知,王不全以家中出现尸骨为由,诬陷一名姓鲁的商人栽赃他,昨夜已将他给抓了起来。”李沧海摸着下巴,看似无意地说道。

左弘济的脸色更难看了起来,他狞声道:“王不全早就看上了姓鲁的家财,这次是鲁家,下次会不会就是我左家?”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叹息:“左兄,此事本与我无关,我只是担心左兄家财最后会被人用阴谋夺去,这才将实情告知。待此间事了,我便会离开正阳,前往长安。”

李沧海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和王不全同住在一座城,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李沧海想撂挑子,左弘济顿时急了。

“李兄弟,此时你可不能放手不管啊!王不全心机深沉,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你可要留下来帮我才是啊!”

李沧海摊开手,为难的道:“要想保住家业,只有除掉王不全。可他在这正阳城一手遮天,没有证据,我也无能为力。”

“证据,我有啊!王不全他对我不仁,就不能怪我对他不义了!”左弘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忙道:“我有一本账簿,上面记载着王不全每一桩买卖,包括贩卖人口,逼良为娼,以及贪污受贿的证据。”

李沧海眼睛一亮,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个。

“只要有账本,能够证明王不全的罪责,我就帮你到底!”

“可是……。”左弘济有些犹豫起来,“有些事情,我也参与其中啊。”

“无妨,只要你将账本交我,我会想办法替你抹掉那些罪证。”李沧海眯起了眼睛,沉声道:“王不全,才是罪魁祸首。”

“但不知李兄弟有何打算?”左弘济不无担忧的道:“王不全在正阳城势力很大,可不容易对付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厨子命丧显异常

“左兄放心,我已经在暗中收集他之罪证,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来。”李沧海浑身散发着一股自信,淡然的说道。

左弘济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感觉,挠了挠头,问道:“李兄弟,何为东风?”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东风来时,你自会知晓。左兄,我还有要事待办,就先行离开了。另外,会有一队镖局押送三百担粮食前来,届时还望左兄代为接待一下。”

“李兄弟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左弘济拍了拍胸膛,说道。

与左弘济分开之后,李沧海便去到了王家。

还没等他走到王家,忽然从里面匆忙的跑出一人,那人脚步匆匆,险些与他撞了个满怀。

李沧海一见那人,不禁有些诧异:“管家,你如此匆忙,发生了何事?”

“哎呦,李公子,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又,又有人死啦!”管家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匆匆的道:“我家大人正要让我去找你呢!”

听闻又有命案发生,李沧海脸色一紧,忙跟着他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这次死的是什么人?”

管家擦了下额头汗水,说道:“是、是厨子。”

“厨子?”李沧海心中一沉,忙加快了脚步。

王家厨房门前,聚集了不少的家丁婢女,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低声谈论着,而王不全则背着双手,难掩脸上怒容。

见李沧海赶来,王不全急忙迎了上去,“李兄弟,你可算来了,我家又死人了!”

李沧海对他点了头,凝重的道:“事情我已听管家说了,尸体现在何处?”

“尸体现在厨房之中,是畏罪自杀。”王不全道。

李沧海有些诧异,问道:“王县尉如何认定他是自杀?”

“这是从厨子尸体前发现的认罪书,上面说,他在误杀了一名少女,将尸体埋藏在后院花圃,没想到尸体会被你发现,他害怕事情败露,便服毒自尽,以求解脱。”说着,王不全拿出一张褶皱的纸张,给他递了过去。

李沧海接过手中细细看了看,上面内容与王不全所说丝毫不差。

他沉吟了下,说道:“我先去看看尸体吧。”

李沧海让众人站在厨房外,自己走了进去。

厨房之中蔬果混乱,碗碟碎裂一地,靠近墙角米袋上趴着一具尸体,尸体口中有血水流出。

随便检查了一番尸体,李沧海走出厨房。

王不全见他出来,忙上前询问情况。

“尸体体温尚在,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尸体表面无任何伤痕,从死状来看,的确死于服毒,可以确定他确实是自杀。”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他,他既然服毒自尽,此案也可以结束了。哦对了,死者服毒自杀恐生瘟疫,还是快些让人将尸体弄去义庄吧。”

王不全也是叹息不止,他挥了挥手,让几名家仆进去将尸体抬去义庄,恨恨的道:“当年我见他可怜,便给了他一份谋生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在家中养了个杀人狂徒,这传扬出去,我堂堂县尉的颜面还往哪儿放?”

李沧海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道:“人心难测,王县尉又何须自责?况且凶手已经畏罪自杀,对被害人也算是个交待了。接下来,王县尉该想想赈灾粮的事情了。”

王不全这才拍了下脑袋,恍然道:“这两天被命案扰的心烦意乱,对赈灾之事无暇顾及,李兄弟莫要见怪则是。”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王县尉言重了,赈灾一事有左兄负责,有何担心之处?不过,正阳城的难民越来越多,是到了该涨价的时候了。”

查清命案,王不全浑身轻松,他大笑道:“李兄弟说的是啊,我现在就命人传出涨价消息。”

李沧海微微点头,他抬头看天,琢磨了下时辰,道:“我之前所说的两百担粮食应该已经到了,我需要亲自去接应一下。有关提价之事,就交给县尉了。”

“李兄弟尽管去忙,此事交给我王某,你就放心的数银子吧!哈哈!”王不全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笑道。

李沧海离开王家,嘴角露出冷笑,径直往福田院走去。

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插着‘镇远镖局‘的旗子,上面放着一些粮袋。

李沧海走进院子,发现除了张悬命,众人皆在,除了原本在福田院帮忙的狄晴等人,又新来了一些行镖装束的人,这些人约莫二十来人,各个都是精神抖擞的汉子。

见李沧海进来,常风第一个迎了上来,对他行礼道:“大人,您回来了?”

李沧海微微点头,他看向那些镖局之人,只见一名镖师装束的男子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对他行礼道:“我等奉大当家之命送粮前来,请大人查收。”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家当家的可还有其他吩咐?”

“当家的说,让我们凡事听从大人安排。”那镖师隆声说道。

“那就有劳你们了。”李沧海微笑道:“你们一路辛苦,先行歇息片刻,之后我会安排你们行事。”

那镖师拱手应是,随即带着一群人走到了阴凉处坐下休整了起来。

常风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出来,他愣愣的看着那些人,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会对李沧海如此恭敬。

小五心如明镜,狄晴则在见到那镖师第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身份,是以他们并不惊讶。

“大人,他们是……?”常风狐疑的问道。

“自己人。”李沧海摆了摆手,问道:“常风,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常风恭敬的道:“回大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毒杀仆人的的确是当晚关押他的衙役,我从他家中搜出了三十两黄金,他对自己所为已经供认不讳。”

李沧海诧异的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常风的办事效率竟如此之高,他赞许的道:“你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了,那衙役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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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恶吏杀人何分说?

“就在屋里绑着。”常风回道。

李沧海闻言,忙往福田院的正堂走了进去。

正堂角落中,一名中年男子被捆成粽子般蜷缩着,嘴里塞着布条,见众人进来,忙挣扎着呜呜的叫个不停。

常风走了过去,将堵在他嘴里的破布给拿了出来,喝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在你眼前的可是正阳县令,将你所做之事重新说一遍,若有半句假话,当心尓的狗命!”

那人吓了一跳,他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常风,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李沧海,不屑一顾的道:“常风,怎么说我也与你同在衙门共事,你也没必要弄个假县令哐我吧?”

“不长眼的东西,在你眼前的才是如假包换的正阳县令,李沧海李大人!”常风使劲吐了口唾沫,骂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枚印纽,对着那人亮了一下。

那人看到印纽上所书文字后,顿时吓的身体哆嗦了起来,他认得印纽上所写正是‘正阳县符’四字,这是只有县令方能掌管的信物。

“小人不知是大人降临,得罪之处万望大人恕罪。”那人忙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道。

“身为官差,却毒杀犯人,你可知这是何罪名?不要想着抵赖,本官既然抓你,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看着他道:“你在押送犯人的路上,暗中给犯人吃下了‘鼠莽草’,待送至牢房后,又买通狱厨弄断犯人舌头,做成咬舌自尽的假象,凡此种种,你当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那人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色,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蠢货,大人断案如神,就你这些小伎俩能瞒得了谁?朱温,我劝你老实交待出幕后主使,否则,这可是要杀头的!”常风怜悯地看着那人,遇到李沧海只能说他倒霉。

“我还要告诉你,犯人的尸体并没有被烧掉,那不过是本官故意放出的风声,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你若是不服气,本官可以让狱厨与你对质。”李沧海淡然的说道。

朱温额头上升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自知无法抵赖,突然趴在地上叫道:“大人饶命,我招,我全招!”

朱温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毒杀仆人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李沧海听完之后,让朱温在供词上画了押,随后将他给关押了起来。

“有了这份证词,就等于掌握了王不全雇凶杀人的罪证。常风,这次你做的不错。”李沧海赞许道。

常风忙惶恐的道:“大人过奖了。不过,关于刀鞘所所用匕首,小的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李沧海琢磨了起来,片刻后,他笑道:“无妨,我想我已经知道匕首在哪里了。”

常风一头雾水,但看李沧海胸有成竹,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常风和小五面面相觑了起来,就连狄晴也是一脸纳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起来,自从来到正阳,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狄晴都没有参与。

所以,她对李沧海的计划,也并不了解。

不过,她对李沧海的信心却始终无减。

李沧海靠着门槛,在那里闭目养神,狄晴则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晴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李沧海被狄晴盯的浑身不自在,还以为脸上有灰,忙用衣袖擦了擦。

“我发现,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其实还是挺英俊的。”狄晴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说道。

李沧海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说笑道:“我要是不英俊,你是不是打算甩了我啊?”

狄晴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我既然认定了你,即便你长成猪八戒那样,我都跟定你了。”

李沧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看着狄晴娇艳的脸庞,他心中忽然暖洋洋起来。

自从冥宫出来之后,狄晴的性子可以说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不再似之前那般刁蛮任性,而是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变化,让李沧海觉得很是意外,但同时也充满了惊喜。

狄晴自幼随武林高人习武,年纪轻轻就跃身顶尖高手,这让她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李沧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被她一顿毒打,那时的狄晴简直就是个暴力美少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狄晴逐渐褪去了坚硬的外壳,终于表露出了内心柔软温柔的一面。

李沧海不是道学夫子,爱就爱了,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回想起在冥宫中,狄晴以为他身死时,好似发疯的状况,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亏欠狄晴的太多。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狄晴搂在了怀里,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狄晴脸上竟少有的出现羞涩,她红着脸,挣扎着几下,嗔声道:“李沧海,你这样无礼,我可要揍你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在她秀发上亲吻了下,温柔的道:“即便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放开你,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狄晴气呼呼地挣扎了几下,娇羞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

“粉儿也要抱抱,嘻嘻。”

正在这时,粉儿忽然从李沧海背后探出头来,她诧异地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忽然拍着手乐了起来,非要让两人抱着她。

狄晴羞红了脸,赶忙站了起来,拉着粉儿就往后院跑去。

李沧海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心道,粉儿也太会挑时间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和狄晴温存片刻啊!

此时,一名家丁忽然跑了进来,嚷嚷着要见李沧海。

李沧海忙走过去,表明了身份。

那家丁却是认得他,急忙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恭敬地道:“李公子,我家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李沧海接过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账本翻了翻,他忽然笑了起来:“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酉时前往松鹤楼,就说我给他准备了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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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针锋相对宴鸿门

那家丁点头应是,忙离开了福田院。

“大人,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常风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王不全的命门。”

常风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时辰刚刚好,常风,你去召集镇远镖局的人,按照锦囊,依计行事,切记一定要在暗中进行。”李沧海收起账本,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了他。

常风接过锦囊,心知李沧海终于要对王不全下手,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对着李沧海抱拳行礼,随即迈着坚定的步伐,转身去召集那些镖师。

李沧海抬头看天,自言自语地道:“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松鹤楼是正阳县首屈一指的酒楼,不仅装饰的富丽堂皇,更兼得美味佳肴,客人络绎不绝。

日暮西沉,王不全与左弘济纷纷前来赴宴。

“李兄弟,今日怎么想起请我等赴宴来了?”分宾主坐下之后,王不全笑着问道。

左弘济不露痕迹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不止,看来这厮还不知道,这是专门为他而摆的一出鸿门宴啊!

李沧海斟满酒水,端起酒杯,笑道:“无他,实是为了感谢两位对在下的照顾之情。小弟初来乍到,倘若没有两位相助,我这手中两百担赈灾粮,又有谁敢收?”

王不全摸着下巴,微微点头,得意道:“李兄弟客气了,咱们既然是合作关系,我自当尽力而为。何况,李兄弟帮我查出了命案真相,让我洗脱了杀人罪名,真正要说道谢的应该是我才是。”

“王兄说的甚是,李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果真是年少有为啊!短短两天,就连破两桩命案,真可以称得上‘神断’了!”左弘济眯着眼睛,赞叹了一番,而后提议道:“为了李兄第这‘神断’之名,咱们共饮此杯!”

三人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李沧海叹息道:“这‘神断’之名,实在是不敢当。依我之见,普天之下能配得上如此称号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已经仙逝的狄公。”

“哎~,李兄弟莫要小瞧了自己,要不是有你在,我左弘济丢了宝贝不说,连无辜遭殃的夫人也会死的不明不白。”左弘济想起夫人惨死,脸上顿时涌出一股哀伤。

他虽是商人,凡事以利益为上,但结发妻子被害,他还是有些心痛。

王不全跟着安慰道:“左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好在凶手已经伏法,弟妹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左弘济惨然失笑,他愤怒的砸了下桌子,低沉的嘶吼道:“凶手真的已经伏法了么?”

王不全愣了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严肃的道:“那恶仆已经咬舌自尽,弟妹的仇自然也就算是报了。”

左弘济端着酒壶,蓦地抬头看向李沧海,盯着他道:“李兄弟,王兄说的可是真的?”

李沧海将手中酒杯放下,他眉头微皱,脸色变得犹豫起来。

“那仆人的确已经身死,但我有些想不通。”

“既然凶手都已经伏法,还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王不全将酒水一饮而尽,不解的看着他。

“他既然已经认罪,就表示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为何还要自杀?”李沧海沉吟道。

王不全笑了笑,道:“他这是畏罪自杀。我当了多年捕快,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有些凶手杀人之后,总会觉得恐惧,从而选择自杀,这很正常。”

“正常吗?”李沧海摇了摇头,对他的话表示不解,“依县尉多年办案经验来看,要如何确定犯人是不是自杀呢?”

见李沧海竟然对他虚心请教,王不全心中顿时有些飘飘然。

“判定犯人是否为自杀,首先要看死者脖颈有无勒痕,再看死者是否为服毒,咬舌。一般来说,犯人自杀不过这三种方式。这三种方式之中,又属咬舌最为普遍。而判定咬舌自尽,只要将死者舌头断痕与牙齿进行对比,就可以做出正确判断。”

李沧海对着他拱了拱手,谦逊的道:“没想到自杀还有这许多学问,在下受教了。”

王不全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乐呵呵地道:“其实这些不过是我的经验之谈罢了,与李兄弟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县尉谦虚了,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县尉。”李沧海喝杯酒,好奇的说道:“按照县尉所说,咬舌自尽,断舌处会出现参差不齐的咬痕,倘若断舌处平整又该怎样判断呢?”

王不全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其中问题,他以为这是两人在破案方面进行的讨论,沉吟道:“除非是被利器割掉,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犯人很有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了?”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不错,犯人在押金大牢之时,都会进行搜身,他们断不可能身上带有匕首之类。何况,一个人要自杀,又何必要用利器去割舌头,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王不全笑了起来,说笑道:“李兄弟,你天资聪颖,怎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李沧海笑了起来:“依县尉所说,在此种情况下,犯人很有可能是被杀,而非自杀了?”

“不错,可以这么说。”王不全捻着胡须,忽然好奇的道:“李兄弟这么问,难道是遇到过此种情况?”

“巧了,我的确遇到了这种案件。犯人对自己所做供认不讳,但是却在监牢之中意外身亡。我当时检验尸体时,发现死者的舌头就是被人用利器割掉的。”李沧海沉吟道。

“还有这等事?那后来如何?”王不全觉得有些稀奇,诧异地问道。

“后来,我查出行凶之人,其实是监牢送饭的厨子所为。他弄断犯人的舌头,想要将犯人伪装成咬舌自尽,但由于犯人在进入监牢前就已经身死,为图省事,他就用利刃将犯人的舌头给割了下来。”李沧海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究竟如何?

“这可真是奇闻,那犯人既然在进入监牢之前就已身亡,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王不全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

李沧海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因为幕后真凶担心犯人会将他供出,这才让人杀人灭口,倘若不是厨子为图省事,割掉了犯人的舌头,我很难发现其中问题。”

王不全一点也没怀疑到自己身上,他叹道:“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要不是李兄弟心思缜密,只怕这真相永远也不会被人察觉。后来呢,可有抓到幕后凶手?”

李沧海点了点头:“那犯人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身亡,下毒之人,其实就是抓他的衙役。至于幕后凶手……却没有交待出来。”

“那还真是可惜,这幕后凶手心机之深沉,着实令人惊讶。”王不全摇头晃脑地说道。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他微笑道:“其实这真凶牵连多宗命案,县尉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对你们说说。”

“当然有兴趣,这可比戏台上的要精彩多了,快说说看。”左弘济急忙说道。

“是啊,李兄弟师承大理寺卿,见多识广,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长些见识。”王不全也是满脸期待。

李沧海转动着酒杯,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权当给两位助个酒兴了。”

“其实整件事情,真可谓是曲折离奇。那犯人原本是一家富商的家丁,他被人收买,去偷取富商价值连城的珍宝。在偷取珍宝时,正巧遇到女主人在沐浴,此人淫心渐起,妄图想要玷污女主人,不想却被女主人察觉,无意间杀了女主人。幕后真凶担心自己被犯人供出,这才收买衙役,杀人灭口。”

王不全吃惊不已,他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左弘济用眼角余光瞥了下王不全,做出一副倾听状,诧异地道:“难道凶手与那富商相识?因担心被认出,才杀人灭口?”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看着从王不全身上扫过,沉声道:“不错,幕后凶手与富商关系极其密切,也正因如此,凶手才更加不能让富商得知他之身份。”

“这是为何?”左弘济疑惑道。

“其实凶手与那富商相识,乃是一场阴谋,倘若让富商发现那家丁是受他指使,富商就会明白当初一切。这是凶手所不愿看到的。”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王不全脸色阴沉,他手中捏着酒杯,额头上青筋隐隐跳动。

他看着左弘济,发现左弘济似乎听的入了神,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快说,是什么阴谋?”左弘济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很是期待的问道。

李沧海夹起一道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道:“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凶手一早就看上了富商的家财。两年前,在富商外出行商之际,凶手暗中买通他身边的伙计,得知了富商的行走路线,并勾结山贼将富商给抓了起来。之后,凶手再带人清剿山贼,装作无意中救下富商,这样富商就对他报有救命之恩,从而对他礼敬有加。”

左弘济心中明白李沧海的意思,做戏要做全,他虽早已知晓这其中关系,但还是要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这……这个故事,怎生感觉似曾相识?”左弘济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蓦地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不全。

王不全眼中闪烁着冷光,他故作镇定的道:“李兄弟,你这话中有话,究竟想说什么?”

事到如今,王不全总算品出了其中深意。

“王兄,李兄弟说的该不会是你我二人吧?”左弘济故作讶然的道。

王不全眉头一挑,正色道:“左兄,我王某人与你相识多年,莫非你不相信我?”

左弘济心中冷笑,但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他笑道:“王兄莫要误会,我就是随便一问,开个玩笑而已。”

王不全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脸上怒容尽显,低眉冷道:“左兄,我与你推心置腹,你可不能误信他人挑拨。”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神色平静地道:“王县尉,你是在怀疑我挑拨离间了?”

“难道不是吗?”王不全冷哼一声,森森地道:“李沧,我对你也算是礼敬有加,你这么做目的何在?”

李沧海抬头看着房顶掉着的花灯,淡淡地道:“为了寻求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王不全眼神微冷,紧盯着他道。

“你,杀人的真相!”李沧海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道。

此言一出,王不全顿时跳了起来,他指着李沧海喝道:“李沧,你休要血口喷人!说我杀人,你有何凭证?”

“证据,我有的是,但不知你要的是哪件命案的证据?”李沧海眯着眼睛,冷笑道。

王不全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他忽然明白,原来这才是李沧设宴的目的。

不过,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相信李沧海能把他怎样。

他拿不出证据,自己可以以诬陷朝廷命官之罪,将其拿下。即便他真的拿出证据,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又能奈何?整个正阳城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他又何惧哉?

想到这里,他顿时放心了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他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调人前来。

管家心中了然,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松鹤楼。

王不全斜睨着他,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既然如此,咱们就来说说第一桩命案。”

李沧海拍了拍手,侧门忽然打开。

常风带着被捆成粽子的朱温,以及狱卒冬瓜,狱厨跛子走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小五,带着两人抬着一块覆盖白布的门板,也跟着走了进来。

李沧海走了过去,将白布掀开,下面赫然躺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王不全在见到朱温那一刻,心中暗叫不妙,在看到白布下的尸体正是那仆人时,直接在心里将朱温骂了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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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铁证如山辨忠奸

什么做的天衣无缝,尸体已经被焚烧,保证一点痕迹都没有,如今看来全他娘的扯淡!

天衣无缝还会被别人发现那么多破绽?尸体被焚烧,眼前这又是什么?

王不全眼中怒火几乎瞬间燃烧了起来,他目光森冷地盯着朱温,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狱卒冬瓜与狱厨跛子,将你们当天所见所为,给县尉大人说一遍。”李沧海背着双手,言语之中包含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狱卒冬瓜弓着身子,老老实实的道:“那晚是小的值班,酉时左右,朱捕快拖着一名男子来到监牢,说此人是杀人重犯,奉县尉大人之命将其关押至重犯牢房。小的不敢怠慢,便带着他将犯人带进了牢房。后来,常捕快来监牢探视时,竟发现犯人已经身死。”

“我问你,犯人被带进牢房时,你可有对犯人进行检查?”李沧海问道。

冬瓜摇头道:“没有。根据律例,犯人进入牢房的确需要检查,但朱捕快说他已经对犯人进行过搜查,而且犯人因偷盗,被主人家打成了昏迷,无需再检,所以小的就没有在意。”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除了朱温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接触过犯人?”

“没有,当时带着犯人前来的也只是朱捕快一人。”冬瓜老实地回道。

李沧海让他先退至一边,转而对跛子道:“将你所作所为,一字不落的说一遍。”

跛子弯着腰,连连称是,说道:“监牢之中对犯人放饭的时辰,较之外面要稍微晚上一些。那晚,我正在准备牢饭,一个蒙面人却突然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趁着送饭之际,将刚进入死牢的一名重犯的舌头给弄断。我当时心有畏惧,不敢答应,那人却说,那重犯已经死去多时,这并不算杀人。我当时心生贪念,觉得只要弄断一个死人的舌头,就可以赚到二十里银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是我便应了下来。”

“后来如何?”

“我送饭之时,确实发现那犯人已经身死,便壮着胆子,依那人所交待,让犯人用自己的牙齿咬断舌头。但犯人已经身死,弄起来颇为吃力,我害怕被发现,索性心一横,就用匕首割掉了犯人的舌头,心想只要犯人舌头断开,我便完成了交待,就匆忙离开了牢房。”跛子缩着脖子,哆嗦着道。

李沧海走到他面前,沉声道:“倘若那蒙面人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可能认出?”

“认得,认得,小老儿别的本事没有,但在监牢这些年,识人却从不会出错。”跛子忙说道。

“好,给他蒙上面。”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

常风闻言,从怀中掏出一面黑布,麻利的蒙在了朱温脸上。

“就是他!那晚给我银子的就是他!”跛子只瞥了朱温一眼,就立即指着他大叫起来。

李沧海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接着拿下朱温脸上的黑布,盯着他淡淡地道:“现在,该你了。”

朱温早就脸色惨白,他浑身瑟瑟发抖,人证物证俱在,他就是想否认也不可能。

“我交待,我全部交待。都是王县尉指使我做的,我都是奉命行事啊!”朱温跪在地上,对着李沧海不断磕头道。

“胡说!你这刁奴满嘴胡柴,我何事指使你杀人了?”王不全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他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狠狠一脚就往他胸口踢去。

常风见状,忙将朱温往身后拽了过去,同时右腿踢出,与王不全对上了一脚。

两人同时打了个趔趄,纷纷往后倒去。

李沧海微眯着眼睛,神色淡然的道:“王县尉,你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什么故技重施?此人诬陷朝廷命官,我不过是教训他罢了。”王不全心中暗叫不妙,冷冷地道。

“当晚拿住仆人之后,他已经认罪,但却在交待指使者时,被你踢晕,莫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李沧海冷笑道。

王不全森森地道:“我那是在替左兄教训恶仆,却被你曲解至此!”

李沧海轻笑了一声:“哦,你将这话问问左兄,看他信也不信?”

王不全瞥了眼左弘济,发现左弘济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他。

“朱温,你接着说下去。”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朱温脸色有些古怪,他看得出来,王不全摆明了要置他于死地,想到自己给他卖命这么多年,他竟然想杀他灭口,顿时心中一横,道:“就是王不全指使我的,那晚我听闻左大善人家中出现命案,便带人前往。谁知到了左家后,得知凶手已经认罪,在我将犯人带走之时,王不全暗中塞给我一瓶毒药,让我在押送途中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朱温,你好大胆子,就因为我没有提升你为捕头,你就如此污蔑本官,简直岂有此理!”王不全青筋暴露,怒声喝道。

朱温脸带愠怒,他也怒声道:“王不全,你休要说的冠冕堂皇,你给我的毒药,现在还在我手中,你还想抵赖不成?”

李沧海对常风抬了抬下巴,常风随即从朱温怀里摸出了一个瓷瓶,恭敬地给他递了过去。

将瓷瓶拿在手里看了看,李沧海随即交给了小五。

“小五,看看这里所盛放的毒药,与死者所中之毒是否一致。”

小五接了过去,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确定的道:“这瓶中所盛正是‘鼠莽草’毒,与死者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小五收起证物,他看着王不全道:“王县尉,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不全脸色阴沉,他森冷地盯着李沧海,怒道:“你们串通一气,想要诬陷于我!我与那家仆并不相识,我为何要杀他?”

“很简单,因为‘螺化玉’。”李沧海淡淡地道。

王不全眼中瞳孔突然收缩了起来,他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摔杯为号降神兵

“‘螺化玉’乃世之珍宝,除了你之外,左兄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巧合的是,仆人盗窃当晚,你恰好在左宅与左兄饮酒。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你故意为之吧?将左兄牵制住,好给仆人有时机去盗宝。”李沧海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咙,平静地道。

“胡说八道,我与左兄乃生死之交,又岂会打‘螺化玉’的注意?”王不全森森地道。

李沧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微笑道:“这就牵扯到了另一桩命案。”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吗?没错,那个故事映射的就是你们。两年前,左兄家财万贯,而你则是个普通捕快。为了发展自身势力,你暗中设计,先是买通左兄身边伙计,再是勾结山贼,最后则率领官兵前往剿贼,这一连串的计划,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剿灭了山贼,又对左兄施以救命之恩。”

王不全恨恨地瞪着他,愤怒的骂道:“证据,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在算计左兄?”

李沧海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他打了个响指,小五忙拿出一个破布,将破布打开,露出了半截发黑的骨头。

“这就是两年前,你买通的左兄的那位伙计的遗骨,从骨质上看,同样是死于中毒,而且所中也正是‘鼠莽草’毒。据说,两年前这伙计身死之案是王县尉经手所办,所下的结论是‘精尽人亡’。”李沧海嘴角上翘,冷笑道:“这么可笑的结论,试问有几人会相信?”

“两年前的案子,他怎么死的和我无关,你要想说他也是我所杀,就拿出证据。”王不全声音森冷,他不信李沧海能找出两年前的证据,来证明他与此案有关。

况且,他要拖住时间,让管家去召集人手。

只要几处手下赶来,他就立即杀掉所有人灭口。

王不全算是看清楚了,李沧海自始至终就专门为了查他而来,若不除之,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掏出信封,张开信笺,展示给他看道:“王县尉,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太小看他人。那伙计为了给老娘治病,才被你所诱,但他却不蠢。他心知你会杀他灭口,便偷偷将你所给的钱财以及事情始末全部保留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揭穿你!”

王不全额头上忽然出现一层汗水,心中惊惧不已,没想到两年前的案子,竟然也能被他查出来。

生平第一次,王不全在心中产生了恐惧,眼前这名男子,不是人,而是魔鬼,无所不知的魔鬼!

“王不全啊王不全,我左弘济对你推心置腹,而你却一直算计我,我真他娘的瞎了眼,竟然会将你当成救命恩人!”

沉默了许久的左弘济,忽然狠狠地骂道。

“你做这一切,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就是利用我壮大你之势力?”

王不全盯着他,眼神不经意瞥见管家的身影,算算时间,管家已经将人手带来,他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王不全浑身轻松的大笑了起来,他扭了扭脖子,斜睨着他道:“不错,正如他所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我不仅是借你之家财壮大我的势力,还要将你之家财据为己有。”

左弘济气的浑身发抖,他怒视着王不全,吼道:“王不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原来是看上了我左家的财产,想要将我左弘济的家财据为己有,做梦!”

“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年在你的资助下,我可是培养了好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只要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这些事还有谁会知道呢?”王不全手里把玩着酒杯,他眼神森冷地笑了几声,猛地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当啷~

一声脆响,酒杯顿时碎裂。

王不全大吼道:“动手!”

整个松鹤楼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丁点的响声。

王不全吃了一惊,他急忙又抓起一个酒杯摔了起来,大吼道:“人呢?都他娘的死哪去了,给老子出来!”

所有人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王不全觉得众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就在看一个二傻子,他顿时咆哮了起来:“管家,给老子滚出来!”

李沧海淡然一笑,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杯,意味深长地道:“摔杯为号,可不是这么用的。首先一个前提,就是你要有人才行,现在就让我教教你,摔杯为号的终极奥义——神兵天降!”

一声厉喝,酒杯当啷一下发出脆响。

霎时间,数十名手持钢刀的劲装大汉,从各个角落涌了进来。

王不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劲装大汉,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他的手下。

因为,这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杀意,这是他这种小县,根本不可能培养出来的气息。

管家被两人押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王不全,那管家顿时哭丧着脸道:“老爷,您养的那些门客打手,全被都不见了,我跑了三处据点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啊。”

“你不能怪他,因为你所有的据点,都已经被我肃清。”李沧海神情淡然的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那些据点?”

王不全的眼中满是惊愕,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败得如此之惨。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说道:“从你心怀不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你忘了资助你的人是谁了么?”

王不全瞬间醒悟过来,他愤怒的盯着左弘济,狠狠地道:“左弘济,原来是你出卖我!”

左弘济冷笑起来,他同样恶狠狠地回瞪了一下王不全,道:“这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贪心。我要是不为自己打算,这点家财早晚会落入你手里。”

“你不要得意太早,别忘了,我做的那些事,你也有份。难道,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干系?”王不全瞪着他,森冷地道。

“王不全,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李沧海打断他的话语,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滴血入骨辨尸身

王不全怨毒的眼神在李沧海身上扫过,他忽然笑了起来。

“说了这么多,你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杀人。杀害家仆的凶手是朱温,而两年前伙计的死因,也只是你的猜测,谁知道那半截腿骨是不是你们弄来的伪证?”

听闻此言,朱温眼中喷出怒火,吼道:“王不全,你好生卑鄙!老子给你卖命,你竟然将罪名全推老子身上?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李沧海让朱温闭嘴,不紧不慢的道:“这就牵扯到第三桩命案了。”

“什么第三桩命案?你又想诬陷我什么?”王不全眉头低垂,握紧拳头冷哼道。

“自然是在你家后院发现的尸骨命案。”李沧海神情漠然。

王不全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地道:“那案子不是已经查明,凶手是哑厨,况且那哑厨已经畏罪自杀,此事你亲眼所见,难道你们要将此事也算在我头上?”

“王不全,你太自以为是。也罢,今天就让你死的瞑目。”李沧海拍了拍手,两人从门外又抬进一块门板,上面同样覆有白布。

掀开白布,下面是一副白森森的尸骨。

“常风,你过来辨认下尸骨,你可能认出尸骨身份?”

常风脸上挂着哀伤,他走了过去,悲愤地道:“这尸骨……是小的亲妹妹常琳。”

王不全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是如何确定,尸骨是你妹妹?”李沧海问道。

“我妹妹右脚比常人多出一个脚趾,只要对比下脚骨,就能够认出。”常风悲伤的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既然她是你亲妹妹,你可知她为何会出现在王家?”

常风蓦地抬头,眼中闪出疯狂的杀意,盯着王不全,狠狠地道:“我妹妹两年前被王不全骗到了王家,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常风,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未见过你妹妹,又怎会骗她?”王不全眉头挑起,厉声喝道。

“哦?你当真没有见过常琳?”李沧海背着双手,问道。

“没见过。”王不全冷冷地回道。

“好。”李沧海自信满满的笑了下,他打了个响指,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

王不全一见两人,脸色瞬间变得一阵惨白。

他瞳孔极速收缩,吃惊地道:“哑厨……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出现他面前的,正是之前畏罪自杀的哑巴厨子,与之同来的,还有张悬命。

“他当然没有死,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罢了。”李沧海面带微笑的说道。

他脑海里回想起之前与哑厨的交谈,当时他担心王不全会杀他灭口,便与他定下了假死的计划。

后来,他找到张悬命,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种,能够让人的心脏短暂骤停的药物,于是他暗中送给了哑厨。

不仅如此,他还与哑厨商量好了假死的时辰,所以在哑厨刚服毒,他就及时的赶到,并让王不全将尸体送到义庄。

张悬命则很早就在义庄等候,只待哑厨的尸体被送过去,他就立即施救。

王不全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他后背突然生出一股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李沧海所调查到的事情,竟比他预料的要深的多。

“王不全,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实话告诉你,你家中炼丹房中的密室,已经被我找到。你在密室之中囚禁常琳一事,哑厨也可以作证,你还有何话说?”李沧海紧盯着他,质问道。

王不全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眼前一切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想要挣脱罪名,就只有找到其中漏洞。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过了片刻,忽然冷笑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错,我炼丹房内是有间密室,但是那密室是我用来修炼所用,你说我将常琳囚禁在密室之中,拿出证据来!”

王不全得意的看着他,心想尸体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我倒要看看,你有何凭证证明我囚禁过常琳?

李沧海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摇起了头,王不全翻腾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常琳被囚禁,就不能说明此事与他无关,他可以将罪名推脱给其他人。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李沧海。

“既然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李沧海说着,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瓷瓶。他顿了顿道:“这里面装的是从你密室中所找到的血砂,想要证明常琳究竟是不是被你囚禁,只要将这血砂融化之后,滴在尸骨之上就可知之。”

李沧海让小五准备一个盛有清水的瓷碗,然后从瓷瓶中将收集到的血砂倒入水中进行溶解。

片刻过后,血砂全部溶解,在清水中形成了一团流动的血液。

“人体骨骼与血液一脉相承,惟有自身血液才能渗入自身骨髓,所以,想要检验尸骨是否与血砂有关,就看血液是否能够深入白骨。”李沧海端着瓷碗,走到尸骨跟前,对众人说道。

张悬命点了点头,他是一名郎中,对这种方法表示认可。

滴骨认亲,这种方法他是知道的,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也不知这种方法的可行性是多大,此时见李沧海打算利用这种方法辨认尸骨,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不仅是张悬命,左弘济等人也纷纷探着脑袋,好奇的观望着。

李沧海蹲在尸骨前,将血水缓缓往尸骨头颅倒下,原本瘆人的头骨淋上血水之后,变得更加可怖起来。

众人探头张望,就连王不全也忍不住看了起来。

只见血水落在头骨上,开始往下滑落,并没有渗入迹象。

众人面面相觑,王不全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就在他想要嘲笑这种愚蠢的方法时,小五忽然大叫了一声:“快看,血液渗进去了!”

王不全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他急忙看去,果然如小五所说,头骨上的血液开始渗入,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渗入了头骨。

“太神奇了!李兄弟,你这招真是太神奇了!”左弘济看的目瞪口呆,他不住的称赞道。

第一百六十章 替天行道侠女心

包括张悬命在内,众人啧啧称奇,如此神奇的验尸方法,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对李沧海的崇拜不禁有加深了几分。

王不全好似吃了一坨大便,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血液渗入尸骨,这就证明了密室中的血液,其实是来自眼前这具尸骨,而这具尸骨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囚禁的常琳。

“王不全,事到如今,是你自行招供,还是让我替你招供?”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当中,紧盯着他厉喝道。

“就算是我囚禁常琳又能如何,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王不全有些慌乱,他大叫道。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说一遍,倘若我有说错之处,还要劳烦县尉及时指正啊!”

王不全目光阴冷,他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盯着李沧海。

“两年前,你与常风本是好友,在一次前往常风家中吃酒时,见到了常琳。你被常琳美貌所吸引,趁着常风醉酒之际,心生歹意妄图强暴常琳,然却被常琳挣脱并将此事告知于常风。常风当时醉的连自己老娘都不认得,竟相信你的谎言,说她偷盗你之钱财,常琳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

李沧海说完这些,对常风问道:“常风,可是这样?”

常风脸上带着悔恨与自责,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晚之后,妹妹就不见了踪影,我寻遍正阳城也找不见她。后来,我不经意间在王不全家中发现了妹妹身影,可王不全这厮竟道,妹妹已经成为他的妾室,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盯着王不全,道:“其实,常琳离家出走之后,就落入了你的手中。你本想霸王硬上弓,却没想到常琳性情刚烈,几次想要自杀。当时你之势力尚未成型,不便杀人,却又不甘心将其放走,于是你建造密室,将其囚禁了起来。直到两个月前,常琳突然说自己想通了,同意嫁给你做妾,并准备了一桌酒菜,要与你共饮。是也不是?”

王不全对他低眉冷视,心中却是砰砰直跳,他不敢相信李沧海竟然知道如此之多。

李沧海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回答,他冷哼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可是让你没有想到的是,常琳竟另有目的。她知道你酒后必会乱性,于是事先在软枕下放了一把匕首,只待你想要与她亲热之际,就一刀结果了你的性命。可惜,她之动作还是被你所察觉,你一怒之下夺过匕首,反将她杀死。事后,你将尸体埋在了后院花圃,并在尸体上洒上炼丹时所发现的,能够蚀骨化肉的毒药,想要以此彻底的化掉尸骨,毁尸灭迹。”

李沧海一口气将整件事情描述了一遍,听得众人愣在了原地。

王不全脸色如土,他震惊不已地看着李沧海,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他虽没有说话,但众人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李沧海没有说错。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王不全惊恐地看着他,那表情好似大白天见到了鬼一般,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李沧海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润了润嗓子,淡淡地道:“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李兄弟,既然他杀了常琳,那凶器何在?”左弘济好奇的问道。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镖师服饰,浑身湿透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他来到李沧海面前,恭敬地呈上一柄匕首,随即退到了一旁。

李沧海将匕首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对着王不全晃了晃,道:“王县尉,此物你应该不陌生吧?”

王不全瞳孔收缩,身体忽然剧烈的发起抖来。

“难道,这就是凶器?”左弘济惊诧道。

李沧海看着手中的匕首,凝重的道:“是不是凶器,只要对比尸骨上的刀痕,自然知晓。”

蹲在尸骨前,李沧海找到尸骨前胸肋骨上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插了进去。

果然,匕首刃尖与肋骨间的刻痕完全一致。

常风看着匕首,诧异地道:“公子,这凶器您是如何找到的?”

“王不全杀人之后,就立即毁尸灭迹,凶器很有可能还在王家。而距离埋尸不远则是池塘,我就猜想,这凶器八成被丢进了池塘。”李沧海淡淡地道。

常风恍然,他恨恨地盯着王不全,眼中喷出怒火,低声吼道:“王不全,你这个无耻小人,我要宰了你,给琳儿报仇!”

说着,常风便要冲上去与他拼命,却被一旁的小五给及时的拦了下来。

“常大哥,切莫冲动!”

“放开我,我一定要宰了这个畜生!”常风红着眼,怒吼道。

王不全盯着他,突然冷笑了起来:“常风,你就是个废物!连自己亲妹妹都照顾不好,我不过是替你照顾了两年。可恨的是常琳,我待她如己出,而她却想要杀我!那日若非我反应及时,恐怕早就命丧那贱人之手。”

李沧海眉头一挑,喝道:“王不全,你丧心病狂,作恶多端,这一件件,一桩桩,常琳早就记在心中,她杀你是为民除害!你看这是何物?”

拿出在密室中寻到的刺绣,李沧海扔了过去,冷冷地道:“常琳虽是女儿身,却有着一副侠肝义胆。她将你所做之事以刺绣的方式描绘出来,藏在了枕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世人发现真相。”

王不全捡起刺绣,他看着上面所绣的图案,愤怒的骂道:“这个贱人!老子当初就应该一早宰了她!”

恨恨地咒骂了几声,王不全怨毒的眼神,在李沧海身上扫过,他突然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往李沧海刺去。

众人分站两旁,只有李沧海距离他最近,王不全突然出手,顿时让众人猝不及防。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恶扬善赈灾民

软剑直刺李沧海胸前,王不全打定主意,势必一举擒住李沧海。

他看的出来,李沧海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只要擒住他,自己才能有逃生的希望。

李沧海微一侧身,锋利的剑刃自他胸前划过,他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王不全的武功竟也不弱。

见他侧身躲过,王不全随即持剑横削。

前有利剑,后有桌椅,李沧海避无可避。

危机时刻,一道寒芒突然自门外飞来。

随着一声惨嚎,王不全持剑的右手顿时给整个的削了下来。

咄的一声闷响,只见一柄利剑正插在梁柱上,剑柄颤抖不止。

一道紫色身影,自门外飞了进来。

狄晴俏脸冰寒,衣袖一挥,直接将嵌入梁柱半尺的利剑给收回了手中。

长剑随意的搭在王不全的肩膀,狄晴关切的问道:“沧海,你没事吧?”

李沧海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王不全抱着光秃秃的手臂,拼命的惨叫不止。

李沧海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正色道:“王不全,你杀人越货,逼良为娼,更兼私贩赈灾粮,这一件件,一桩桩,罪证确凿,你可认罪?”

王不全右手血流如注,他咬牙切齿的道:“我是正阳县尉……你凭什么审问我?你私设公堂,陷害朝廷命官,我要上奏州府!”

李沧海从怀中掏出县令官符,淡淡地道:“很不巧,你是县尉,我是县令。县令始终比县尉高上一个级别。”

王不全脸色扭曲,他狰狞的道:“不可能!此任县令我见过,绝对不是你!”

“你见过的县令不过是本官的随从罢了。本官早就听说你在正阳县权势滔天,自然要先派人来摸清你的底细,否则本官怎能给正阳城的百姓,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呢?”李沧海两句话,就将康绪冒充县令之事给掩盖了起来,神色淡然的说道。

王不全失声惨笑,他仰天叹道:“年年打雁,却被大雁啄了眼。可是我不明白,我在正阳城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势力,怎会在短短半天时间,就全军覆没?”

王不全在正阳城,有大小据点二十处,黑白两道人手加起来至少有数百人,这些就是他称霸正阳城的根基。

可是这些根基,却在半天时间,全部消失,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兵书有云‘上战伐谋’,在我调查你之同时,就知晓这正阳的衙役是我不能相信的,于是我便让常风去洛阳寻找小五时,给带去了消息,让他去找到戍卫洛阳的金吾卫将军皇甫坤,着他派人前来支援。”

李沧海停顿了下,他指着周围神色冷峻的众人,微笑道:“不想皇甫将军所派竟全是精兵强将。”

常风狠狠地瞪着他,张口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你所有一切都在大人掌握之中,实话告诉你,也让你死个明白。我带着这些兄弟,根据大人锦囊妙计,由远极近挨个清除你那些据点,对付那些乌合之众,又何须半天?”

王不全知道大势已去,他躺在地上,看着屋顶,叹道:“没想到我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些年,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败在你手里,我认了。”

李沧海神色冷峻,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王不全作恶多端,罪不容诛。来人,将他押入死牢,严加看管,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几名金吾卫躬身应是,随即将王不全给拖了出去。

王不全被拖走,左弘济惊慌失措,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磕头道:“小人不知是县令大老爷,竟然与大老爷称兄道弟,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左弘济心中暗暗叫苦,谁能想到李沧海竟隐藏的如此之深,自己贩卖赈灾粮,以及和王不全做的那些事全部被他知晓,还不知他会如何判罪。

李沧海冷冷地看着他,沉声喝道:“左弘济,你与王不全二人狼狈为奸,祸害正阳城,更私贩赈灾粮,你可知这是何罪?”

左弘济吓得浑身发抖,他声音打颤,带着哭腔道:“小人……小人都是受了王不全的蛊惑,才做出这些事情,大人饶命啊!”

“饶命?私贩赈灾粮,这可是死罪!”李沧海严厉的喝道。

听到这话,左弘济顿时瘫在了地上,他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流出,竟是给吓尿了。

“小人……小人不知啊……呜呜,都是王不全,都是他蛊惑小人,大人您可要明察啊……呜呜。”

左弘济眼神呆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跪在李沧海跟前,抱着他的腿哭号了起来。

狄晴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捂着鼻子道:“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尿裤子!”

李沧海看着狄晴,忽然笑着道:“晴儿,依你之见,他该当如何处置?”

“他贩卖赈灾粮,虽不是主犯,也是个从犯。何况,他帮着王不全做了许多坏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狄晴蹙着秀眉想了一会,道:“如今正阳县正值洪灾,我看就抄了他的家财,用来赈灾,这样行不行?”

狄晴眨巴着眼睛,征求李沧海的意见。

李沧海赞许的对她点了点头,对跪在地上的左弘济,淡淡地道:“左弘济,对于这个判决,你可有异议?”

听到能够保住小命,左弘济欣喜无比,他咚咚咚的对着两人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小人没有异议,小人愿意拿出全部家财用来赈济灾民,不仅如此,小人还会帮助灾民重建家园。”

左弘济哪里还敢有半句异议,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但要是连命都没了,就算守着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李沧海淡淡地道:“还有一事,你那惨死的伙计,尚有老娘在世,如今生活的很是拮据,你该当如何?”

“大人放心,那伙计为了指证王不全丢掉了性命。以后我会照顾她,视她如亲娘般对待。”左弘济擦了下额头汗水,恭恭敬敬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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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恍然大悟为诈言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让他离开了松鹤楼,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左弘济走后,现场就剩下朱温与管家等人。

几人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连气都不敢喘。

“朱温,你身为衙役,却助纣为虐,毒杀犯人,此乃死罪!”李沧海眉头一挑,喝道。

朱温吓的浑身发抖,他低着头,也不说话。

“不过,念在你及时供出幕后凶手,转做污点证人的份上,本官从轻发落,革去你衙役之职,永不录用,另做十年苦役,以偿尔罪。”李沧海淡淡地道。

朱温愣了下,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命,顿时哭了起来:“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小的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判决完朱温后,李沧海瞄了眼王不全的管家。

那管家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见李沧海瞪他,险些吓瘫了起来。

李沧海转身对常风问道:“常风,此番共抓获多少王不全的爪牙?”

“回大人,约莫近百人,现在都被集中锁在西城破庙。”常风顿了顿,崇拜地道:“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让我们在酒中放入迷药,否则怎能如此轻松的就抓住王不全这么多爪牙?”

李沧海淡然一笑:“少拍马屁,这全是张悬命的功劳,若非有他的迷药,你们只能拼命了。”

“大人说的是,张医师,此番真是多谢你了。”常风恭敬地对着张悬命抱拳行礼道。

张悬命吹了下细长的刘海,微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李沧海看着张悬命,他发现这个游方郎中确实不简单,轻轻笑了几声,他指着管家,沉声道:“常风,将此人与那些爪牙一并带往黄河决堤处,让他们修筑堤坝,堵绝洪水。”

常风躬身应是,随即走到那管家前面,将软成烂泥的管家给拖了出去。

将一应人等做判决之后,李沧海写了封信,着人快马加鞭的送去给康绪,让他带着难民回到正阳城。

张悬命看着李沧海,由衷的赞叹道:“我张悬命游走四方,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像大人这般人物,短短两天时间,连破三桩命案,其中还有两桩陈年旧案。大人这份能耐,只怕当今大理寺卿也未必有所及啊!”

李沧海谦虚的笑了笑,道:“张兄过奖了,正所谓,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如若不是王不全作恶多端,又岂会被我发现这许多破绽?究其根本,我不过是借了天道的运气罢了。”

“胜而不骄,大人气度非凡,张悬命佩服之至。”张悬命赞许了一声,随即好奇的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

“哦,何事?”李沧海问道。

“适才大人使用‘滴骨法’辨认死者身份,可死者已经死去数月有余,即便是大人找到血砂,融入水中之后,颜色应该很淡,岂会如此鲜艳?”

张悬命有些不解,数月之后的血砂,能溶解出那么多的血水,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李沧海高深莫测的笑了下,他将右手从衣袖中拿出,张悬命发现他右手拇指被鲜血浸染,拇指上还有一道伤口,还隐隐有血液渗出,他一时间愣住了。

“掌兄观察果然细致,所谓的血砂,不过是一些凝固的朱砂,而碗里的血水,其实是我自己的血。”李沧海微笑道。

张悬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惊咦道:“你的血怎会渗入尸骨?这不符合常识啊!”

李沧海知道他所说的常识,其实是以古代医学为基础得出的一种结论,那就是具有血缘关系的血,才能渗入骨髓。

这是古代较为认可的一种辨认尸骨的方法,通常用在发现骨骸的情况下。

仵作会找到与被害人有血缘关系之人,取血滴入骨骸,用来确认骨骸身份。

这种情况说起来简单,真正遇到的却是不多。

首先,被害人要是一具尸骨。

其次,要查出尸骨的疑似身份,并以其疑似身份寻找具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人,再以滴骨法确认尸骨。

发现尸骨,往往都是事隔多年之后,这种悬案一来线索甚少,二来耗费精力,是以少有人问。

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

滴骨法的使用几率,自然也就少之又少。

滴骨法与滴血认亲,这两种方法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

然而,李沧海却知道,这种方法其实根本靠不住。

古代医学并不像后世那般发达,自然也就不会知晓dna鉴定技术。

李沧海前世选修法医时,曾对这方面有所了解,至少在他所知,血缘关系的准确认定方法,还只能通过dna鉴定。

滴骨法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却有着很大的缺陷。

骨骼不管是埋在土里,抑或是存于露天,依附于其上的软组织都会**,直至消失溶解,最后剩下一堆白骨。

失去皮肉的保护,骨骼表面就会腐蚀发酥,出现许多细小的缝隙裂痕。这时别说是血液了,就是水、尿也都能够渗入其中。

张悬命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dna鉴定,什么基因技术,听的他一头雾水,如听天书。

李沧海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其中问题对张悬命说明白。

张悬命明白过来之后,深深的赞叹起来:“没想到大人不禁精通破案,而且对医道还有如此领悟,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李沧海摆了摆手,笑道:“张兄谬赞了,对于医道,我只是略通皮毛,在张兄面前,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张悬命摇头,他恭敬地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道:“大人学识渊博,实在是让人钦佩,这一礼,是为了拜谢大人授业解惑之恩。”

李沧海急忙扶起他,道:“张兄,在下惶恐啊。我不过是看穿了滴骨法的缺陷,怎能当得起‘授业解惑’这四字,实在是折煞我也!”

他却不知,这‘滴骨法’被奉为圭臬,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三言两语看穿了其中缺陷,这就推翻了流传了数百年的方法。

在张悬命看来,这种行为虽对古法产生了冲击,但却让他看到了革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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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闹市监斩

“师傅说的对,岐黄之道,不能止步于先贤,而要学会变通。滴骨法如此荒谬的方法流传数百年,竟也无人察觉,归根究底,关键还是在于一个‘变’字啊!”张悬命在心中想道。

“这么说来,根本就没有找到血砂,大人只是用自己的血骗了王不全?”张悬命回过味来,琢磨道。

李沧海看了下拇指上的伤痕,眯着眼睛道:“不错,正是如此。其实用的是谁的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血的确渗入了尸骨。而王不全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慌乱,便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原来如此,王不全一直否认死者被他囚禁,而经过大人这么一诈之后,他也就知道自己无法再抵赖下去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道:“此番多亏有张兄相助,否则又岂会如此顺利铲除掉王不全这颗毒瘤?我替这满城百姓,多谢张兄了。”

“大人客气了,能够为大人尽力,是张某三生之幸。”掌悬命旋即回道。

两人相视看了几眼,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外面传来打更声音,此时已是戌时,众人忙碌了一天,也着实有些疲惫,便纷纷回去休息。

李沧海带着狄晴,接回了粉儿,共同住进了县衙。

毕竟他是正阳县令,既然表明了身份,自然要住进县衙。

解决了王不全这个黑势力,李沧海觉得轻松了许多,安排好了两女之后,他倒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

胡乱的梳洗了一番,李沧海来到了衙门花堂,花堂里康绪正在与小五等人闲聊。

见李沧海进来,康绪忙站了起来,道:“少爷,我已经带着所有的难民来到了县城,并将他们全部妥善安置。”

李沧海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充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爷,已经接近午时了。”康绪回道。

“阿绪,拿着我的手谕,去将王不全带至刑场,午时三刻,斩首示众。”李沧海将信物交给康绪,沉声说道。

康绪已经听小五说了所有的经过,知道李沧海一举铲除了王不全所有的势力,听到李沧海的吩咐,他毫不迟疑,立即领命而去。

李沧海换上官服,这是他有生头一次穿上官服,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动,暗道,没想到自己也能有穿上官服的机会。

在狄晴的帮助下,官服被整理的妥妥当当,显得颇有一番威严,这才带着一群衙役才往刑场走去。

刑场位于正阳城正中一处小广场,将刑场建在此处,一是为了警示百姓,妄图作奸犯科者,这就是下场,二则是借助这闹市之中人气,镇压受刑人的怨气。

李沧海来到之时,刑场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昨夜审讯王不全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正阳城。

正阳城全城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正阳城来了个青天大老爷,带着一群神兵自天而降,将在正阳城为非作歹的王不全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大老爷还接连破解命案,证明王不全就是杀人凶手。不仅如此,大老爷还开仓放粮,赈济难民。

王不全在正阳城一手遮天,胡作非为,百姓早已对其怨声载道,但因其势大,老百姓也只得忍着。

如今,这大老爷一来,就以雷霆之势除掉了为害正阳城数年之久的毒瘤,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人群之中,有松鹤楼的掌柜,他一眼就认出了身穿官服的李沧海,忙大叫道:“快看,大老爷来了!”

所有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个身穿官服,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沛然正气的年轻男子,背负双手,率领一群衙役,缓步走来。

“见过大老爷!”

众人哗啦一下,纷纷跪倒一片。

李沧海吓了一跳,上百人朝他下跪,这种场景,他做梦也没想过。

“各位乡亲,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他骨子里对下跪这种事就充满了抵触,此时见跪了一片,就更加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听大老爷吩咐,众人站了起来,自觉的给李沧海让出了一条路。

李沧海穿过人群,缓步踏上监斩的官棚,走到桌案后坐定。

桌案上放着朱笔、令牌等一应物品,与他看过的电视剧倒颇为相似。

古代对于斩头之事,有很多讲究,这最讲究的就是时辰须得在‘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乃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此时阴气即将消散,这时开刀问斩,是让罪犯连鬼也做不得。

不过,这种情况往往用在罪大恶极之辈。

对于一般罪犯,都是正午行刑,至少可以让其有鬼可做。

李沧海内心对此事非常抵触,他毕竟有着前世的思维,对于砍头这种不太人道的做法,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负责破案的刑侦,而是一名县令。

不仅负责侦破案件,还要负责审判,这就是县令的职责所在。

好在,要行刑的犯人,本身就是个罪大恶极之辈。

对于王不全这种草菅人命,蔑视律法之徒,他向来不会同情,更不会姑息,心中也就不会愧疚。

王不全身穿囚服,头发凌乱,脖子后插着一根刑牌,上面以朱笔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双眼空洞的跪在地上。

“王不全,你作恶多端,草菅人命,而今你还有何话说?”李沧海盯着他,声音冷然道。

王不全缓缓抬头,他看了下李沧海,深深的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得意,早晚会有人给我报仇!”

李沧海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地道:“那我就等着,看谁来为你报仇。”

抬头看了看时辰,李沧海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有王不全,私贩赈灾粮,欺压良善,逼良为娼,并用残忍手段杀害少女常琳,而今证据确凿,现处以极刑。时辰已到,行刑!”

李沧海拿起行刑令牌,眼中威严的扫过围观之人,随即将令牌扔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杀一儆百

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早已准备就绪,听闻时辰已到,端起一杯酒含在口里,然后对着鬼头刀喷了过去。

李沧海知道,这是在祭刀。

以他对古代刑法的了解,这算是简单的行刑方式了。

复杂一点的,刽子手行刑前要先以清水漱口,再喷酒祭刀,最后还要喝上一盅茶,喝了之后才拖刀砍头。

那刽子手高举鬼头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爷,我伺候您上路,您放心走好!”

王不全毕竟是个有身份之人,刽子手对他还算客气,紧接着一声大喝,刀起,头落!

围观之人,见好生生的一个活人,顷刻间身首分离,无不纷纷变色。

“再有欺凌百姓,肆意行凶者,这,就是下场!”李沧海扫过众人,淡淡地道。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跪拜在地,口称青天大老爷。

这杀一儆百的目的已经达到,短时间内,正阳城应该会很平静,李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身为地头蛇的王不全都已经伏法,剩下那些地痞流氓,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李沧海初来乍到,就以雷霆之势,给正阳城所有的官宦富商,来了个下马威。

如今,正阳城谁人不知,王不全与左弘济败在了新任县令手里。

这两人,一个权势滔天,一个家财万贯,却被新任县令给耍的团团转。

一个输掉了性命,一个输掉了家财,真可谓是一败涂地。

正阳城所有的富豪乡绅,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能轻视这个年轻的县令,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解决了王不全之后,李沧海带着一班衙役,前往查看赈灾情况。

正阳城几处主要的难民聚集地,都支起了大锅,锅里熬着米粥,那些难民也有秩序的排队领取食物。

见李沧海来到,一名老者突然对着他跪了下来,磕起头来。

“乡亲们,快给大老爷磕头,是大老爷救了我们啊!”那老者大叫道。

周围那些难民,纷纷跪了下去,对着他磕头拜谢。

“给大老爷磕头了,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大老爷,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多谢大老爷!”

……

李沧海看着跪倒一片的难民,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忙扶起老者,叫道:“乡亲们快请起,是本官监察不利,才让乡亲们饱受折磨,本官愧对乡亲们啊!”

“大老爷说哪里话,要不是您,铲除恶霸,开仓放粮,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饿死了。”那老者抬起头,老泪纵横,神情激动的道。

李沧海这才发现,这老者正是之前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位。

“老丈,原来是你啊!小花呢?”李沧海欣喜地问道。

“小花和老婆子正在那边的茅棚休息,大老爷要不要去看看?”那老者指着城墙边搭起的一排茅棚,颤巍巍的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众衙役留下帮忙,便在老者的带领下,往茅棚走去。

李沧海询问之下,才知道这茅棚是左弘济出资搭建的,目的是为了让难民有个临时栖身之处。

“这左弘济办事倒也利索,昨夜说过之后,今日就搭建了这许多茅棚。”李沧海赞许的看着一排排的茅棚,对左弘济的做法颇为满意。

两人很快来到了其中一座茅棚,茅棚里铺着干草,上面放着被褥等物。

老婆子半躺在干草上休息,小花则抱着之前李沧海留给她的盛放点心的锦盒,自顾自的玩耍。

抬头看到李沧海,小花欣喜地蹦了起来,她撒开脚丫子,就往李沧海扑了过来。

李沧海眼中透出一股怜惜之色,他蹲下将小花抱了起来,笑道:“小花,有没有听话爷爷奶奶的话?”

小花眨巴着大眼睛,使劲的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声音道:“小花很听话,小花给叔叔留了吃的。”

说着,小花用脏兮兮的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已经扁成一团的馒头,往李沧海嘴里塞。

老者见状,叹道:“大老爷有所不知,自从昨夜来到城里,领到吃的之后,小花就将自己的馒头留了起来,说要给您留着。这馒头,她藏了一宿,就等大老爷来了。”

李沧海愣了下,他鼻子一酸,眼中突然泛起了泪花。

看着小花满含期许的眼神,李沧海忙在那满头上咬了一口,说道:“这馒头真好吃,叔叔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呢!”

听着李沧海的话,小花才纯真的笑了起来。

“老丈,我很喜欢小花,不如这样,你们随我搬回衙门去住,如何?”李沧海用衣袖擦了下小花脏兮兮的脸蛋,疼惜的道。

老者一听顿时愣了,他感激地道:“大老爷,我们是些普通老百姓,怎敢到衙门去住?大老爷喜欢小花,是小花的福分,可是去衙门住,小老儿是万万不敢想的啊。”

李沧海帮小花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温和地道:“无妨,县衙之中空屋甚多,你们尽管去住便是。何况,小花这孩子甚是讨人喜欢,有你们在,小花也安心一些。”

老者与那老婆子商量了下,忙跪下磕头道:“多谢大老爷开恩,小老儿就放肆了。”

李沧海让衙役找了辆马车,然后将两名老人与小花带到了衙门。

将他们交给狄晴安排,李沧海又匆忙离开了衙门。

虽然铲除了王不全这颗毒瘤,但眼下情况却容不得他有丝毫轻松。

难民的温饱虽已有保障,但生计问题却亟待解决。

正阳县是个下县,本就不甚富裕,粮饷最多只能赈济十多天,难民总归还是要回到家乡。

他没有去过洪水泛滥之处,对情况并不甚了解。

但是,堵住黄河决口,必然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常风从昨夜就带人前往黄河决口处进行堵漏,也不知情况如何。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些沉重。

自古以来,**可避,天灾难逃。

蝗灾、洪灾,旱灾,这三种天灾远非人力所能阻挡。

伴随着这种灾难,往往受苦难的还是老百姓,从他所知情况来看,每一次灾殃都造成着大量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自己身为一方县令,自然有责任保护下辖百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洪水泛滥

李沧海决定前往大庙村去实地勘察,大庙村是小花的家乡,据老者所说,大庙村距离黄河决口处最近,受灾也最为严重。

找人问明了大庙村的方向,李沧海喊上小五,两人乘快马出城,往东而去。

出了正阳城,往东三十里,就开始看到洪水蔓延的迹象,可见此次洪灾所产生的影响何其巨大。

水位虽退去不少,但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起来。

两人越往前走,见到的情况越是严重。

许多房屋都是土墙,被洪水一冲就散,好几个地图上所标示出的村庄,更是直接被夷为平地,连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洪水还没有退去,大片大片的房屋还存留在洪水之中。

两人用了大半天时间,穿过泥泞漫水的道路,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大庙村。

大庙村因距离黄河最近,首当其冲的受到洪水冲击,房屋早已倒塌,只有一座龙王庙,因地势较高,反倒屹立在洪水之中。

此时,常风正带着一群人,在往龙王庙运送山石。

近百人光着膀子,搬动巨大的石块,将龙王庙前的空地堆成了一座城墙。

常风正在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指着远处的堤口商量着堵漏方法。

李沧海走了过去,发现那胖子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左弘济。

这让他不禁有些愕然。

“左弘济?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常风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来,急忙对着他弯腰行礼。

左弘济则慌忙跪了下去,说道:“昨夜经大人教训之后,草民自觉对不起本县百姓,是以想为受灾百姓多做些事情,用来弥补以往过错。”

这倒是让李沧海觉得稀奇起来,难怪在城中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原来他跑到了这里,看不出他还有这种觉悟。

“你能有此觉悟,也不枉本官对你的期待。”李沧海摸着下巴,欣慰的道。

“草民现在才知道,帮助人远比欺负人,要来的快乐。草民现在虽身无分文,但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左弘济脸色淡然,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看着眼前滔天洪水,问道:“对于堤坝的修复,进行的如何了?”

常风与左弘济对望了一眼,沉声道:“大人,洪水汹涌,根本无法靠近。我等只得先从山上运来石头,还没有商量出可行的方法。”

左弘济在一旁说道:“从龙王庙到决口处,尚有两三里的路程,我们试过用舟载石,但决口处水流湍急,小舟根本无法靠近,便被水流给推了回来。”

李沧海盯着几里外怒涛汹涌的黄河,又回头看了下身后的一座并不甚高的孤山,沉吟道:“依你们所见,要想堵住缺口,需要多少石头?”

“缺口甚大,粗略估计,至少需要数千担石头。而且,黄河河水湍急,算上会被冲走的石头,应该至少需要近万担石头。”左弘济粗略的算了一下,说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左弘济竟还有这些本事。

“近万担的石头!”常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喃喃地道:“大人,这么多石头,咱们上哪去弄啊!”

“身后那座山上没有石头?”李沧海指着那座孤山道。

常风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他郁闷的叹了口气,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座山是土山,石头少的可怜,我们找了这许久也才弄来这么点石头。”

李沧海看着庙前堆着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充其量不过数百担,距离左弘济所推算出的数量,差的实在太多。

近万担的石头,即便是发动正阳县的百姓,也要消耗上好一段时间。

黄河决口处,约有十余丈宽,其缺口不可谓不大。

“大人,惟今之计,只有从远处运石了。”常风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左弘济摇头,他并不认同常风的方法,他眉头紧锁的道:“这个方法太过冒险,据我所观察,这洪水似乎每天都在往内陆蔓延。先不说石料的开采难易程度,就是这来回运送的路程,也极为耗时。我怕到时候,没等开采完石料,这洪水已经淹到了正阳城。”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常风有些愕然地道。

“正阳城地势虽高,但周围平原却是有些低洼,水往低处流,按照这个流速,我猜要不了几天,洪水就会到达正阳城附近。”左弘济神色凝重的道。

李沧海沉思起来,左弘济世代居于正阳城,对于正阳城的情况,比他要熟悉的多,他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从眼前情况来看,黄河河水并没有消褪的迹象,左弘济所说的几天,其实已经很长了。只要一场大雨,这洪水就会立即冲到正阳城。

正阳城内如今聚集了大量难民,加上原住人口,已有数万之多,倘若被洪水冲到正阳城,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大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水肆虐啊?”常风使劲捶了下拳头,焦急的道。

“大人,眼下该怎么办,您就拿个主意吧。”左弘济也有些沉重的道。

李沧海看着汹涌的河水,拍打在堤坝上,所冲起的滔天巨浪,他沉声道:“给我准备一艘船,上面放上石头,我要去试试这洪水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常风一听,顿时惊道:“大人,不可啊!决口处水流湍急,根本难以靠近,让我去吧!”

左弘济也是吃了一惊,他看着李沧海,仿佛在看一头妖怪般,眼中闪烁着惊奇的目光。

他也是见过不少的官员,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惜命如金,平日里锦衣玉食,遇到危险却是比谁跑的都快。

可李沧海不仅没躲的远远的,反而还要以身犯险,亲自去试探洪水,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少说废话,速速备船!”李沧海将身上挎着的布包放下,然后卷起衣袖,沉声命令道。

常风打了个招呼,不大一会儿,一艘小船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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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突发奇想

几名壮汉,搬了七八块石头,押在了船的两头。

“大人,您万金之躯怎可冒险,就让常风替您去吧!”常风拦在他面前,认真地道。

“本官水性极佳,不会出事的,你们就在这里等候,待我查清缺口情况,再来商讨应对之策。”李沧海边说,边跳上了船。

常风慌了,急切地道:“大人,您要非要去冒险,那就让常风随您一同前去!”

李沧海撑起船桨,他刚要划动,小五突然跳了上去。

“大人,小五水性颇为不错,就让小五陪你一起去吧!”

李沧海看着小五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随我前去吧。”

两人划着小船,往黄河决口处缓缓而去。

常风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船,脸色甚是凝重,生怕一个大浪打来,直接将小船给打翻。

黄河决口处距离龙王庙约有两三里地,但水深却有丈许,加上水流湍急,简直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反退。

两人吃力的划着小船,在水面原地绕了几个圈,李沧海觉得这样太过吃力,决定直接避开决口,采用从侧面迂回的方法靠近。

正对着决口处,必然会正面面对水流流速的冲击,而侧面受到的冲击则较弱。

虽绕了一个大圈,但效果还不错,小船终于缓缓靠近了决口。

靠近决口,两人将事先绑在船上的两块石头扔了下去,石头上拴着绳子,绳子一头系在船弦上,有两块巨石的重坠,船身在水里来回打转,但总归没有被冲走。

决口处水流太过湍急,小船也根本无法靠近,李沧海只能将船停在距离决口十多丈外,进行观察。

黄河向来容易泛滥,所以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都会在黄河沿岸修筑堤坝。

眼前这道堤坝,就是李世民在位时所修建,后经武则天加固,堤坝已有五丈之高。

然而,黄河水位暴涨,使得堤坝受到巨大的冲击,这才导致其中一段被冲出决口。

近距离的观察决口,李沧海才发现,想要堵住决口,简直难比登天。

黄河水位上涨,与堤坝的高度几乎持平,而河水被堤坝所挡,只有这一处决口,是以这里就成了唯一的冲击点。

这处决口地势较低,加上河水猛烈的冲击,就使得决口越来越大,目测之下已有二十丈宽。

决口被冲开,整段堤坝都受到影响,李沧海站在船里,都能够感受到堤坝被怒涛冲击的巨大撞击,仿佛堤坝随时都会被冲塌。

这一段堤坝若是被全被摧毁,正阳城就会首当其冲,被洪水所淹没。

想到城里数万百姓,李沧海的表情越发的凝重。

他看着浑浊的黄河水,不断冲击着决口,一股从未有过的压抑油然而生。

哗~!

汹涌澎湃的河水猛地拍打在堤坝上,冲起一片丈许高的浪头,浑浊的河水直接越过堤坝,哗啦一下拍在小船上。

小船顿时被拍的左右摇晃了起来。

“大人,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先行离去吧!”小五担心李沧海安危,急切地说道。

李沧海对决口处的情况已经有了了解,便不再逗留,和小五划着船,回到了龙王庙。

“大人,您无恙吧?”小船还没靠岸,常风就慌忙迎了上去。

李沧海从船上下来,严肃的道:“我没事,不过,决口处的情况要远比我想象的严重。”

接着,李沧海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

“堤坝若是被整段冲开,正阳县就会瞬间变成泽国,必须尽快将决口堵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听完李沧海的描述之后,左弘济沉吟道。

“大人,还是快向朝廷求援吧!”常风心知事态严重,忙提议道。

李沧海凝重的道:“此事我已经上呈给了洛阳府,不过,朝廷的动作恐怕不会有那么快,洪水不会等朝廷派人才泛滥。惟今之计,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几人顿时愣了,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常风苦笑道:“大人,咱们现在上哪去弄那么多石料堵漏啊!”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转身看了看身后孤山,又看了看庙前堆起的石头,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

“常风,去给我弄一些碎石,泥土,石灰粉,我要做个试验。”

常风对李沧海的命令毫不迟疑,领命之后,立即去准备那些东西。

左弘济不理解什么叫试验,他疑惑道:“大人,您要这些作甚?”

李沧海高深莫测地道:“我曾遇到一个老道士,跟着他学了一些法术,或可能够堵住决口。不过,这法术我也不知可行与否,只有试过才能确定。”

左弘济诧异万分,他扫了眼远处的决口,心中打起鼓来,这么大的缺口,就算是龙王爷显灵,恐怕也难以堵住吧?

不过,看李沧海胸有成竹地样子,他顿时有些期待起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常风将他吩咐的东西,全部准备完毕。

命人在地上挖了十几个浅坑,李沧海将石灰粉,碎石以及泥土,按照不同的比例倒了进去,然后往浅坑浇水,并用吩咐众人用木棍进行搅拌。

等所有浅坑里,石灰粉、碎石、泥土完全均匀之后,李沧海开始观察起来。

他蹲在那些浅坑边,写上配方的比例值,然后在地上演算了起来。

众人看的一头雾水,但又不好打扰他,所以只能在一旁干等着。

他们却不知,李沧海所谓的法术,其实就是制作一种简易的混凝土。

黄河决口太大,亟需尽快堵漏。而最近的盛产石头的山,则是邙山,邙山山路难行,加上采石困难,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沧海灵光乍现,当时就想到,是不是可以用制作一种简易的混凝土,用来代替石头进行堵漏。

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赌注。

如果,他的方法可行,正阳城就可以避免被洪水淹没。

相反,倘若他的办法不可行,正阳城的命运就会岌岌可危。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亲自带着全县百姓逃难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商议对策

混凝土前世中充斥着世界的各个角落,但是放在古代,却是一种稀罕物件。

李沧海不是学建筑出身,他对混凝土的配方并不知晓,但他对混凝土的构造还是多少有些了解。

所谓的‘混凝土’,不过就是水、石、土等物的混合物,最主要的就是‘水灰比’,也就是混合物之间的比例。

他挖了十多个浅坑,就是为了同时进行试验,以便节省时间。

毕竟,黄河说泛滥就泛滥,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仔细研究混凝土的配方。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十多个浅坑,有近半的混合物产生硬化,但强度却远远不够。

李沧海面露欣喜,这说明他的想法是可行的,虽然这混凝土缺少水泥,但凝结效果却很明显。

他按照之前演算,重新调整比例,这一次他信心大增,从中选出了几种可行比例,然后仔细观察了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李沧海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比例。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放声大笑起来。

常风等人被他突然发笑给吓的愣住了,纷纷围了上去。

“大人……您没事吧?”常风狐疑的问道。

“我找到配方了,哈哈哈!”李沧海兴奋地手舞足蹈。

几人面面相觑,小五以为他发了羊癫疯,忙伸手往他脉搏摸去,想要给他诊断一下。

“大人,您找到什么配方了?”左弘济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咳嗽了几声,他兴奋的道:“堵住缺口方法的配方!常风,这粘土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弯腰在面前浅坑上抓起一把粘土,李沧海转身对常风询问道。

在试验过程中,他发现,除了配置比例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泥土。

不同的土质,所制成的凝土的硬化程度,不尽相同。

而他面前的那堆土,则与其他土质有着很大的差别,这堆土里蕴含着沉积岩。

李沧海却不知道,这种沉积岩属于泥灰岩,是一种天然水泥,具有很好的水硬性和快速凝结的特性,最适合应用于与水接触的工程。

他本身对混凝土的配方并不了解,但是却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其中关键,有这种泥灰岩,他就有了将决口堵住的信心。

“回大人,这周围都被洪水淹没,这是从山上挖来的土。”常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常风,从现在开始,你带着人尽可能多的去挖掘这种土质。另外,将所有的石头全部敲碎。”李沧海吩咐道。

常风不敢怠慢,立即领命离去。

李沧海沉吟了下,他掏出官符道:“小五,你拿着我的官符,将县衙所有人手全部掉来这里帮忙,另外你再去尽可能多的去征集些大船来,记住,一定要大船。”

小五虽不知他是何意,但却是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官符后,就匆忙离去。

“大人,草民不懂,这些和堵漏决口有何关系?”左弘济一脸疑惑的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自会知晓。对了,你可知何处有大量石灰?”

“草民倒认识一名商人,他倒是有不少石灰,大人若是要用的话,草民可以去和他谈谈。”左弘济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李沧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大人说哪里话,草民知道大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堵住黄河决口,能为大人效力,实是草民之幸。”左弘济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神情凝重的道。

李沧海欣慰的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半指长的锦盒,给他递了过去,深深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官不讨厌商人,商人能够促进地区繁荣,本官甚至鼓励百姓行商。但是,本官不喜欢昧着良心赚钱的黑心商人。”

左弘济犹豫地接过锦盒,他打开一看,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锦盒里所盛放的,正是之前他送与李沧海的那枚‘螺化玉’!

“大人……这。”左弘济愕然地看着他,疑惑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此物本就属于你,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本官非是那种见钱眼开的贪官,收了你这东西,岂不是有受贿之嫌?‘螺化玉’乃世之珍宝,究竟是买是留,就全看你的了。”

左弘济顿时热泪盈眶的跪了下去,砰砰的对着他磕了几个响头,左弘济红着眼睛,感激地道:“大人,您就是草民的再生父母,请受草民一拜。”

左弘济做梦也没有想到,李沧海竟然会将‘螺化玉’给他。

自从昨夜之后,他散尽家财,一应奴仆、妾室纷纷离他而去,平日里那些酒肉朋友,则好像躲瘟神一般躲着他,让他感叹世态炎凉。

如今,李沧海却给了他一次机会,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李沧海扶起他,认真的道:“以你的能力,东山再起也不无可能。本官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被利欲所熏心。”

左弘济擦着眼泪,郑重地道:“大人放心,经此一事之后,草民对钱财已经看的很淡。草民必定谨记大人教诲,做一个有良心的商人。”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他沉声道:“眼下咱们需要同心协力,共同治理水患,你早去早回,尽快将石灰运来。”

左弘济将锦盒贴身收好,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便脚步匆忙的离开了龙王庙。

此时,夜幕降临。

龙王庙周围,聚集了不少苦力。

这些苦力大部分都是王不全的势力,在被李沧海一网打尽之后,就全部拉到了这里进行抢险,另外一部分则是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

洪水发了七八天,也无人过问,但昨夜开始,突然来了上百人,说是奉新任县令之命,前来抢险。

附近尚有些没有逃难的百姓,便纷纷前来帮忙。

毕竟,这里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

龙王庙周围点起了无数火把,通红的火光倒影在龙王庙前水面,形成上下交错的火光奇景。

叮叮当当的敲击石头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忙的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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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夜行凶

“娘的,咱们辛辛苦苦的从山上搬石头下来,现在又要将石头敲碎,这是把咱们当猴耍啊?”一名脸上带着伤疤,神情颇为狰狞的男子,恶狠狠地骂道。

“老子的手都磨出血泡了,不干了,不干了!”另一名断了一根手指的男子,直接将凿子给扔在了一边,直接躺在了地上,气呼呼地道。

“嘘,你们小点声,要是被他们听见,你们又要挨打了。”一名尖嘴猴腮的精瘦男子,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士兵说道。

伤疤男子眼睛一瞪,“怕他作甚?兄弟们人数这么多,一拥而上,他们又能对付几个?”

“伤疤大哥说的在理,他们不过二三十人,咱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全给绑了,然后回到正阳城吃肉喝酒,岂不比在这里受罪强?”断指猛地爬了起来,兴奋地道。

尖嘴猴腮的男子瞥了他们一眼,摇起了头。

“怎么?难道你害怕?”伤疤男子冷笑道。

“不是害怕,你们难道没听说吗?王县尉今天被人给砍了!”尖嘴猴腮的男子缩着脖子,谨慎地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

“什么?王县尉……死了?谁杀的?”伤疤男子震惊不已。

“还能有谁,新来的县令呗。你们不知道,现在正阳县都传开了,说这位县令是神仙下凡,能够御使鬼神相助,王县尉就是因为着了他的道,才会命丧黄泉。”

“林老三,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真有这么神?”断指神情有些愕然。

“休要听他胡说!老子才不信这世上有神仙,王县尉死便死了,总之老子要离开这鬼地方,你们谁跟老子一起走?”伤疤男子冷静下来之后,神色狰狞的道。

几人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相互看了一阵子,纷纷低头沉思起来。

伤疤男子见状,狠狠地道:“我可告诉你们,这决口越来越大,说不定明天,这里就会被洪水所淹没,到时你们就是想走,恐怕也走不掉了。”

几人思忖了一会儿,断指率先道:“我跟你走!他娘的,老子早就受够了!回到正阳城,老子要找上三五个小妞,好好快活快活。”

余下几人闻言,眼中纷纷放出精光,他们不再犹豫,点头表示愿意跟随伤疤男子。

“现在到你了,你是走还是不走?”伤疤男子盯着尖嘴猴腮的男子问道。

尖嘴猴腮的林老三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伤疤大哥,现在整个正阳城都在那县令的掌握之中,就是逃出去,也会被查出来。何况,县令发布过命令,说只要咱们堵住决口,对咱们以往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跟我们走了?”伤疤男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林老三一脸歉然的道:“这些年跟着王不全我也做了不少坏事,如今,有个机会能够让我重新做人,我想与过去一刀两断,以后做个普通老百姓。”

“废物!你太天真了,你真相信那县令说的这些?简直可笑!”伤疤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冷哼道。

“这个县令的名声不差,我相信他。”林老三想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

伤疤男子冷哼了一下,“你相信他,就表示要和我们作对了?”

林老三愣了下,他忙挥手道:“伤疤大哥放心,我是不会出卖你们的。”

伤疤男子嘴角浮现一股狠厉之色,他突然出手,猛地掐住了林老三的脖颈,狰狞的道:“既然你想重新做人,我就给你这次机会!”

林老三没想到伤疤男子会突下杀手,他喉咙被死死的掐住,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伤疤的控制。

伤疤没想到林老三挣扎的如此剧烈,他拼命的掐着林老三的喉咙,对目瞪口呆的几人低吼道:“给老子把风,不要让人发现!”

几人立即站了起来,装成敲打石头的样子,巧妙的将伤疤和林老三给挡了起来。

他们待的地方在龙王庙边缘,这里堆积的石头有半人高,倒也没人能够察觉。

林老三拼命的挣扎了几下,开始眼珠子上翻,四肢逐渐失去了动静。

“大……大哥,你杀人了!”断指猛不丁瞥见林老三,顿时吓的浑身发抖起来。

“我不杀他,他一定会去告密出卖我们。”伤疤吐了口唾沫,森森地道:“与其冒险,不如直接杀了他!”

断指和另外几人脸色一阵惨白,他们看着伤疤,背后忽然冒出一阵冷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伤疤瞥了眼远处奋力凿石的众人,见无人注意他们,忙低声道。

此时伤疤杀心骤起,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断指几人生怕他会杀了他们,忙跟着伤疤偷偷潜入水里。

李沧海在龙王庙中,推算这自己的方法,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对外面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不知不觉间,李沧海靠着龙王塑像打起了瞌睡。

“大人,大人?”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喊他,“大人,快醒醒,出事了。”

听到这话,李沧海突然清醒了过来。

只见一名士兵站在他面前,正对着他行礼。

这是皇甫坤派给他的士兵,本来在端掉王不全的势力之后,他打算让他们回去复命,但是又担心常风震慑不住那些人,才让他们跟着常风前来。

这士兵是认得他的,是以出了事之后,立即跑来禀报。

“发生何事了?”李沧海揉了揉脸蛋,疑问道。

“回大人,死人了。”那士兵说道。

李沧海愣了下,旋即跟着那士兵走出了龙王庙。

龙王庙左侧,围着不少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都让开,县令大人来了。”

那士兵沉声一喝,围观之人立即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沧海走了过去,他看到靠近水边的地方,躺着一具尸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尸体趴在地上,也看不清脸面,他走了过去,带上专门用白布制成的手套,将尸体翻了过来。

尸体似乎被河水浸泡过,呈现出瘆人的惨白色。

他刚想仔细检查尸体,忽然发现尸体原本趴着的地方有些奇怪,忙铲起了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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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断龙石碑

片刻之后,竟然出现一块漆黑的石头。

这石头上雕刻着花纹,露出来的只有半指长,李沧海也不知是何物。

稍一沉思,李沧海将尸体移到了一旁,便吩咐人挖了起来。

他仔细的查看着尸体,从死者身上所穿服饰来看,应该是这里的苦力。

尸体经过水泡之后,有些惨白,但却没有浮肿,说明死者死亡时间很短,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前,正值深夜,那时除了少数人还在凿石之外,大多数都已疲惫不堪,休息了起来。

不过,既然确定了死者是这里的苦力,他就有了调查方向。

仔细的翻开死者眼皮,他发现死者眼珠上翻,下眼脸出现些许红点,似乎是窒息而亡。

除此之外,尸体脖颈间还有一圈明显的,呈黑紫色的掐痕。

李沧海初步判断,此人是被人掐死。

“你们可有人认得死者?”李沧海扫过围观之人,问道。

“回大人,我认得,他叫林老三。”一名苦力回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何时?”

“昨夜子时之前。那时我见他和另外几人在一起。”那苦力老实地回答。

“那几人你可认得?”

“认得。其中一人脸上有道伤疤,另外一人,则是断指。”

李沧海稍作沉思,便吩咐士兵进行排查,过了一会,士兵跑过来报道:“大人,没有发现两人。”

“传命给常风,让他全力寻找两人下落。”李沧海沉吟道。

那士兵躬身应是,随后一路小跑的离开了龙王庙。

常风自昨夜开始,就带人在孤山上挖土,龙王庙周围都被洪涛淹没,只有背后一条道路可供离开,而那条道正是自孤山脚下蜿蜒而过。

李沧海猜测,那两人如果杀人逃命,很有可能会经过孤山脚下的道路,常风等人在孤山脚下挖土,说不定会发现一些端倪。

此时,黑石被整个的挖掘了出来。

李沧海忙走了过去,发现黑石原来是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石碑通体漆黑,碑首刻着几条古怪的螭龙,石碑下则是一头乌龟。

李沧海知道,这乌龟实则名为‘霸下’,乃传说中龙之九子之一,形似龟,喜负重,常用来驮碑。

不过,这头‘霸下’却与他所知,有很大出入。

这‘霸下’身后有条蛇尾,蛇尾缠绕于石碑之上,看起来,反倒像极了‘玄武’。

可从来没听过,有用‘玄武’来驮碑的,李沧海不禁有些奇怪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指着石碑背后,惊恐地叫了起来:“快看,石碑流血了!”

正对着石碑背后的那些人,纷纷惊恐地跪在地上,大叫道:“龙王爷发怒了,龙王爷发怒了!”

李沧海忙走到石碑背后,他锐利的眼睛扫过石碑,顿时吃了一惊。

的确如众人所说,石碑流血了!

殷红的鲜血,从石碑顶上流淌,瞬间染遍整座石碑。

原本漆黑的石碑,经过血水的浇淋之后,散发着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即便是烈日当头,众人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身冷汗。

那些苦力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纷纷认定是龙王爷生气,跪在地上,对着石碑就是一阵磕头。

李沧海不信鬼神,他剑眉一挑,走上前去认真的观察了起来。

他发现这石碑背面,刻着一条盘旋的五爪金龙,金龙上雕刻着云层,云层中无数闪电。

那些闪电劈向金龙,其中一道手臂粗的闪电,更是直接将金龙劈成了两半。

五爪金龙狰狞的向天咆哮,半截身子则向下坠落。

李沧海顺着往下看去,却发现,龙身坠落的底部,刻画着无数尸骸枯骨。

五爪金龙代表皇帝,这幅石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皇帝受到天罚。

而他在石刻旁边发现的三个古篆‘断龙石’,则明确的表明了其中含义。

李沧海神色冷峻,他走到正面,将正面仔细擦拭了一下,露出了石碑上的字体。

碑上字体乃小篆,李沧海仔细辨认下,发现那是一行偈语:帝非帝,王非王,神灵怒,降祸殃。

李沧海不解其意,他接着往石碑看去。

石碑左下角,还刻着一行小字:天宝十一年七月十二日。

李沧海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七月十二日,正是黄河决堤之日。

“原来……黄河泛滥,乃是天降惩罚!”

“是啊,看这石碑有些年头了,难道真是像这上面所说,是皇帝获罪于天,才导致黄河泛滥的吗?”

“当今皇帝宠信奸臣,沉迷美色,对朝廷大事置之不理,说不定真是有此原因呢!”

……

人群之中,开始议论纷纷。

李沧海听着议论之声,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这石碑的出现,好似就是为了让人们发现,并将上面的内容流传出去。

自古以来,人类对未知的事件,都充满了畏惧,假借神灵之名,祸乱天下的事情更是多的不胜枚举。

这石碑上的内容,摆明了就是说当今皇帝是个昏君,所以老天爷才会让黄河决堤,用来惩罚皇帝。

加上石碑的确在地下埋了不知多少年,上面还刻着黄河决堤的日期,这就让众人毫不怀疑石碑的真实性。

“尔等休要胡言,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们也敢说,不怕获罪于天吗?”李沧海担心这谣言传扬出去,忙厉声喝止道。

众人缩着脖子,畏惧的看着他,其中一名年长之人,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非是我等说这大逆不道之话,而是事实却是如此啊!他一定是得罪了龙王爷,才会被拖入水中惨死,我们要是再留在这,一定也会被龙王爷收了去的。”

那人直至林老三的尸体,神色惊惧不已。

众人心生畏惧,纷纷想要离开龙王庙。

“站住,你们想去哪里?”李沧海见他们要走,心中一紧,喝道。

那人眼中闪烁着惧色,害怕的道:“大人,我们……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啊!”

“你们走了,这决堤之处谁来堵?缺口不堵,你们就算是有家也难回,难道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的吗?”李沧海拦在众人面前,厉声道。

第一百七十章 死亡真相

“你们走了,这决堤之处谁来堵?缺口不堵,你们有家难回,难道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的吗?”李沧海拦在众人面前,厉声道。

“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可是……我们哪里斗的过龙王爷啊!”那人略微伸了伸脖子,畏惧的看了眼龙王庙,惊恐地道。

“谁说他是被龙王爷害死的?”李沧海剑眉一挑,冷声道:“本官明确告诉你们,他是被人杀死,而并非死于鬼神之力。”

“大人,您有何证据能证明他是被人所杀?”那人和身边之人对望了一眼,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凌厉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道:“本官找出杀人凶手,证明此事与神灵无关,你们又该当如何?”

“倘若他不是死在龙王爷手中,我们就听大人吩咐,留在这里堵住决口。”那人想了想说道。

“好,本官就与你们找出凶手!”李沧海俊俏的脸上显出一股坚毅,他走到尸体旁边,道:“本官检查过尸体,尸体眼球突出,下眼睑有红点,脖子间有被掐的痕迹,本官可以确定,此人是死于被杀。”

李沧海用白布探了探死者的口腔,抽出来的白布并没有任何泥沙,于是向众人展示道:“凡溺水者,必于水中挣扎搏命,这洪水如此浑浊,若是溺亡,口腔之中必有泥沙。可是,这具尸体口中却很是干净,依本官猜测,此人是先被人掐死,后才被推入水中,与龙王爷没有丝毫关系。”

众人将信将疑的围了上去,见到他手中干净的白布,这才纷纷点头。

“大人,我们相信您,但不知凶手是谁?”之前那人恭敬地问道。

李沧海沉吟了片刻,说道:“凶手,很有可能是昨夜逃走的伤疤与断指,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本官定会捉住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在此时,常风带着几名士兵,将几名衣着破烂之人捆成粽子,扭送了过来。

“大人,这几个家伙昨夜想偷跑出去,被我给撞到,现交给大人发落!”常风将几人给推了过去,气急败坏的骂道:“这几个混蛋简直不要命了,竟然想从山壁上翻过去,我们在下面挖土,险些被他们踢下来的石头给砸死!”

狠狠地在几人身上踢了两脚,常风猛不丁的瞥见地上躺着的尸体,惊愕地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将事情简单的对他说了一遍,常风顿时恍然。

他一把揪住伤疤,喝道:“小子,老实交待,人是不是你杀的?”

伤疤整个人都被捆成了粽子,他使劲的挣扎了两下,狠狠地哼了一声。

“哟呵,脾气还挺硬,我可告诉你,在你面前的就是现任正阳县令大人。你们老大王不全,都被大人给砍了,我劝你们老实交待,免得受皮肉之苦。”常风捏着拳头,冷笑道。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他紧紧的盯着几人,在暗中观察他们的神色。

他发现,除了伤疤之外,其余三人神色都很是紧张。

常风将拳头捏的噼啪作响,他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木棍,活动了下筋骨,扬起木棍就要往几人身上打去。

“且慢!”李沧海适时的拦了下来,他走到断指跟前,淡淡地问道:“我来问你,你可认识死者?”

“认……认得。”断指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

他之前曾听林老三说过李沧海的神异,连王不全那等只手遮天之人,都被砍了,他一个地痞如何不怕?

“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对本官说出来,本官或许会酌情考虑你之罪名。不要妄图说谎,否则被我查出来,必以杀人罪论处。”李沧海眼神微冷的喝道。

断指不经意间瞥见伤痕凶狠的眼神,吓得浑身不住发抖。

李沧海看着伤疤,心中了然。

他稍一沉思,道:“常风,将此人带去庙内,我要亲自审问他。”

常风有些诧异,心道,大人的心思变得也太快了些。

想归想,常风还是将伤疤带到了庙里。

片刻之后,庙里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求饶,以及说话声。

整整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李沧海才走了出来,他掸了掸衣袖,手里拿着一份供词走了出来。

供词上墨迹未干,似乎刚写不久。

李沧海走到断指跟前,随手将供词扔在他脸上,冷冷地道:“伤疤已经供出凶手,说是你昨夜将林老三掐死,你才是凶手。”

断指双手被捆,只能低着头,看地上的供词。当他看到上面写着,凶手其实是他的时候,断指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

“大人,我不是凶手!他才是凶手!”断指怒不可遏的叫道。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你说他是凶手,他说你是凶手,本官该听谁的?”

断指急切地道:“大人,小的是冤枉的,他伤疤才是凶手!昨夜他蛊惑我等逃跑,但林老三却不想逃,伤疤担心他出卖我们的行踪,才将他给杀了。此事,他们二人也亲眼目睹,你们说是不是?”

断指扭头指着跪在他身边的两人,那两人脸色惶恐,忙不住的点头。

“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都是伤疤!这一切都是他所为,求大人饶命啊!”断指不住的磕头,叫道。

正在这时,被捆成粽子的伤疤,猛地冲出了龙王庙,他扑腾一下摔在地上,怒目圆睁的骂道:“断指,你个蠢货!老子何时说你是凶手了,这都是他故意写出来,用来诈你的!”

常风紧跟着跑了出来,他一把压住伤疤,喝道:“给我闭嘴!”说着,他将一团臭袜子使劲塞进了伤疤嘴里。

伤疤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奋力地挣扎个不停。

断指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着伤疤,又看了看李沧海,愣愣地道:“这……这不是供词?”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捡起供词道:“现在是了。”

断指脸色煞白,他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常风扭着嘴里堵着臭袜子的伤疤,冷笑道:“就你们这群蠢货,也妄想欺骗大人,简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愧于心

想到之前李沧海的方法,常风就打心眼里的佩服。

李沧海让他带着伤疤进入龙王庙,并没有进行审问,而是直接将他的嘴巴给堵了起来,自己用笔墨书写了一份供词,同时让常风陪着他演了出双簧。

但就这短短一炷香时间,就让断指等人深陷其中谜团,误以为伤疤为了给自身脱罪,将罪名推在了他们身上。

几乎没有废到什么力气,就查出了杀人真凶,常风心中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现在,凶手已经查明,此案与神灵无关,大家莫要轻信谣言,更不要以讹传讹。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堵住黄河决口,只有堵住洪涛泛滥,才能守住家园,为了子孙后代不离故土,本官愿与你们共同进退!”

李沧海觉得这时候,他应该发挥一下领袖作用,刚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改变风格,多说一些煽情的话语,没想到那些人对他的振臂一呼,竟十分响应。

“大人,您说的是,这里是我们祖辈生活的地方,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儿呢?”

“对,为了家园,就是龙王爷来了,咱也要和他斗上一斗!”

……

众人振奋精神,纷纷各自散开,凿石的凿石,挖土的挖土,又忙的热火朝天起来。

李沧海让人将伤疤捆在龙王庙,派人严加看守,自己走到面前看着滔天洪水,皱起了眉头。

短短半天时间,水位就上涨了一尺,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淹到龙王庙。

龙王庙地势已经很高,这里都被淹到的话,就说明正阳城会被洪水包围。

情况紧急,李沧海已经没有时间去管那石碑。

他命人将石碑看管好,不许任何人靠近,想着待洪水退后,再细做研究。

还有,林老三的死因,他总觉得还有些疑点。

为何林老三的尸体,会正巧的趴在石碑下面,究竟是人为还是巧合?

不过,眼下情况也容不得他去多想。

满城百姓的性命,都在他这一搏,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处于紧绷的状态。

李沧海一边观察着水位,一边抬头看天。

这种时候,天气的变化可谓是至关重要。

倘若天气一直放晴还好,如果天色突变,对于堵住决口,将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李沧海也只能祈祷,他从未信过的龙王爷县令,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天。

“大人!大人!”李沧海盯着水面,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忙转身过去。

只见左弘济,拖着肥硕的身体,吃力的跑了过来。

“左弘济,你总算回来了,石灰弄到了吗?”石灰关系到混凝土的强硬程度,他忙问道。

左弘济擦了下额头汗水,笑道:“大人放心,我不仅弄来的石灰,还给大人找了一些帮手。”

说着,左弘济领着李沧海往庙后走去。

庙后,途径孤山的道路上,浩浩荡荡的出现一群人,他们手持锄头,铁锤等物,正往这里赶来。

“这是……?”李沧海疑惑道。

左弘济气喘吁吁地道:“大人,这些都是正阳城的百姓,他们听说大人要堵住黄河决口,特意前来帮忙的。”

见李沧海有些诧异,左弘济接着道:“大人放心,他们全都是自愿前来,并无人逼迫。”

李沧海眼露欣喜之色,他拍了下手,道:“左弘济,你带着他们去孤山脚下多挖些深坑,然后将所有泥土、石灰等物按照这个比例进行配比。”

从怀里掏出一份之前算好的比例,李沧海交到他手中,深深的道:“能否成功堵住决堤之处,全看此次了。”

左弘济接过图纸看了看,他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有大人的方法,一定能够堵住决口,草民这就准备去了。”

加上从正阳城赶来的百姓,大庙村附近已有数百人,众人分工合作,倒也有条不紊。

小五还没有弄来船,他便让百姓去孤山上砍伐树木,竹子。

趁着左弘济等人制作混凝土之际,李沧海带着百姓,开始扎起了竹子。

挖槽填烧土,木骨撑泥墙,这是自古代伊始,就流传下来的建筑方法。

要想使墙面稳固,泥瓦匠们通常会在塑墙时,撑起木棍作为墙体支撑。

李沧海则将木棍换成了竹子,一方面,竹子的抗压性较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就地取材,较为方便。

混凝土的制作极其耗时,大唐没有机械设备,只能靠人工搅拌。

李沧海说过,这东西要不停的搅动,否则会凝固。

那些百姓闻言之后,便自行分成几个班次,轮流搅动,一刻不停。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小五带船前来。

夜幕降临,整个孤山,包括龙王庙,都亮起了无数火把。

李沧海站在龙王庙前,静静地看着远处翻滚的波涛,周围除了涛声之外,连虫鸣声都没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大人,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我在孤山上打到的一只鸟,熬了给大人补补身子。”常风端着一个瓷碗,走到李沧海身边,说道。

瓷碗中是一只煮熟的鸟,半碗浓汤飘着油花,隔着老远就能够闻到扑鼻香气。

使劲吸了口香气,李沧海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摸着肚子,叹道:“这不争气的肚子,闻到香气就原形毕露了。”

李沧海将碗端在手里,他凑到瓷碗前使劲吸了几口香气,随即又把碗递给了常风。

常风顿时有些愕然,他愣愣地看着李沧海:“大人,您这是何意?”

“去给我拿半块馒头,我饭量小,吃半块馒头足矣。这大伙都忙了一天,去将这分给受伤的人吧。”李沧海靠着门槛坐了下去,说道。

常风愣住了,他盯着李沧海,不解的道:“大人,您这是何必,为何要苦了自己呢?您身为县令,却跑来与百姓共同治理水患,放眼整个大唐,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可您也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啊?”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的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做这个官,也就算了,既然做了这个官,就要对全县百姓负责。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李沧海所做诸事,不求名扬天下,但求无愧于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突发意外

“……即便如此,您也不能累坏了身子啊!这黄河决口未堵上,倘若您再累倒了,这正阳城才是真的难逃此劫了啊!”常风端着瓷碗,心知自己说不过李沧海,决定改变策略,用黄河决堤之事来劝他。

“何况,这么点肉汤,也不够众人分的。”常风突然跪在了地上,认真的道:“大人,您要是不吃,小人就跪在这不起来了。”

李沧海盯着他,淡淡地道:“常风,我很欣赏你的执著,不过你却用错了地方啊。”

“小的很确定,自己没有用错地方。”常风端着瓷碗,认真的道:“大人,这是狄姑娘吩咐的,不能让大人挨饿,还请大人用膳。”

李沧海顿时愕然,他愣了下,“你何时见过晴儿?”

“回大人,就在松鹤楼的那天晚上。狄姑娘早就猜到大人会来到大庙村,所以就对小人下了这个吩咐。”

李沧海挠了挠头,他轻笑起来,心中感慨道:这丫头现在还学会未卜先知了。

“不用理她,她只是随口一说,你身为县吏,何必听她的?”李沧海心里暖洋洋的,可嘴里却是如是道。

“大人,即便没有狄姑娘的吩咐,这也是小人应该做的。大人,请您用膳!”常风将瓷碗高举头顶,一本正经的道。

李沧海见他如此执著,也无可奈何,再这样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犹豫了下,从瓷碗里拽下一只鸟腿,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吃一只鸟腿,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常风欣喜地爬了起来,他乐呵呵地将瓷碗放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李沧海咬了一口鸟腿,见他盯着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常风,你盯着我作甚?”

“狄姑娘吩咐了,说大人您有自虐倾向,一定会将食物交给别人,所以让我看着你吃完。”

“……,狄姑娘有没有说,我吃饭不喜欢被人盯着,否则会很影响胃口?”

“这个倒没有,不过大人若是看到我觉得影响胃口,那大人就当我不存在便是。”

“……”

李沧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想,晴儿啊晴儿,你现在怎么对我真是越来越了如指掌,看来真的是成熟了啊!

“常风,你有没有觉得,这天气太过安静了些。”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啃着鸟腿,李沧海看着远处,说道。

常风也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翻滚的潮水,道:“的确太安静了,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只怕这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李沧海凝重的说道。

常风看了看夜空,愕然道:“大人,您看这天上还有星辰,应该不至于会下雨吧?”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不可不防。万一真的下起了暴雨,这整段堤坝都会被冲断,到时,正阳城就会变成一片汪洋。”

李沧海眼中出现一股从未有过的沉重,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大人,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带领我们堵住决口。”常风认真的道。

李沧海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头啃起了鸟腿。

这夜空虽有繁星点点,但却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像极了暴风雨来前的征兆。

黄河决口处不断扩张,已经经不起第二次洪峰冲击,倘若在这个时候真的下起暴雨,后果之严重让李沧海不敢想象。

他决定,等小五一带船回来,就立即着手按计划堵住黄河决口。

“常风,小五应该快要回来了,你吩咐众人,随时准备行动。”李沧海低着头,边啃着鸟腿,边说道。

可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他起初并未在意,依旧在思考着问题,又叫了两声后,却依然没有回答。

他忙抬头看去,却愕然发现,常风正躺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抽搐着,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李沧海吓了一跳,他急忙将常风扶起,靠墙而坐。

“你这是怎么了?”见常风拼命的咬着牙,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李沧海心中突然一紧。

“大……大人,我……腹痛……如绞……。”常风口中吐出白沫,捂着肚子,疼的脸色发青,吃力的道。

李沧海忙摸了下他的脉搏,发现他脉相竟极其紊乱。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了无数痛苦的**声。

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急切地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出怪事了,许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掏出银针,快速的在常风胸膛扎了几针,让常风忍受一下,便急匆匆地跟着那士兵离去。

龙王庙周围,孤山山脚下,到处都充斥着痛苦的**之声。

无数苦力,百姓,纷纷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捂着肚子拼命,无力的打滚惨嚎。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怒目圆睁,胸膛不断起伏,厉声问道。

那士兵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切,摇头不止:“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几乎是同一瞬间,他们就全部躺在了地上。”

李沧海脸色阴沉,他走到一名痛苦打滚的百姓身边,伸手把了下他的脉,他发现这百姓的症状与常风相同。

接连把了几个百姓的脉相,李沧海的表情变得无比的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些人的症状竟完全相同!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近半数的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他们表情异常痛苦,许多人口吐白沫,有几人甚至直接疼晕了过去。

余下那下平安无事的人,却是傻眼了。

不知谁惊恐地喊了一声:“天罚,这一定是天罚!老天爷派瘟疫来惩罚我们了!”

原本陷入恐慌的众人,被这句话深深的震慑住了,他们纷纷跪自地上,对着天空不断磕头,战战兢兢的拜求了起来。

李沧海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他急忙去寻找声音所传出的方向,可那声音在说过之后就陷入了沉寂,他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出声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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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雨欲来

在他看来,那声音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原本这些百姓对鬼神之说就深信不疑,此时忽然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大半的百姓受到灾殃,使得他们内心更加惊惧。

李沧海板着脸,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上,会出现这种事情。

近半数的人瞬间丧失了行动力,余下之人因为害怕瘟疫传染,而纷纷面露惧色。

“娘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即便是瘟疫,也不可能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看来此事必有蹊跷啊!”李沧海低眉扫过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低声暗道。

让没有病倒之人帮忙照顾那些病患,李沧海铁青着脸,回到了龙王庙。

常风因受到他银针刺穴,疼痛减轻许多,靠着墙壁,脸色苍白的喘息着。

“大人……发、发生何事了?”常风奋力地抬起眼皮,吃力的道。

“有近半数的人,都出现了与你一样的症状。”李沧海无比凝重的说道。

常风吃了一惊,他想站起来,可挣扎了几下,根本使不上力气。

方才的那股疼痛,直如腹内被插进了一把尖刀,疼的他浑身直冒冷汗,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大人……会不会发生瘟疫了?”常风摇晃了几下脑袋,无力的道。

“不太可能会是瘟疫,此事太过突然。”李沧海摸着下巴沉思起来,片刻过后,他忽然问道:“常风,你可是与那些百姓同在一口锅灶吃的饭?”

常风看了眼远处躺在地上的百姓,他愕然地点了点头:“正是。”

“那就难怪了,看来此事八成是有人在捣鬼。”李沧海眼睛微眯,沉声道。

常风有些糊涂,但他根本没心思去思考,腹内犹如刀绞般的疼痛,让他险些背过气去。

就在此时,远处水面上,竟然出现一排火光。

火光渐渐逼近,却是七八艘大船,趁着夜幕而来。

“大人!”

为首一条大船的船首上,小五手持火把,不断的挥舞着,离得老远就大叫道。

李沧海看去,果然是小五,忙走了过去。

七八艘大船靠岸,小五从船上跳了下来,自责的道:“大人,小五办事不利,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找到这些船,望大人降罪。”

“你能够找来这么多船只,已是大功一件,本官又怎会怪你?”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寻找船只的事情上,耗费了不少的力气。

“正阳城附近村落,所有的皆是小船,这大船还是百姓听闻大人要用,用了一天时间所新造出来的。”小五擦着额头汗水,说道。

李沧海不禁多看了那几艘大船,难怪几艘大船如此之新,原来是新造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可没工夫去研究船只。

“小五,你来的正好,你学习验尸时,应该对各种毒药有所了解,你去看看常风他们可是中毒?”李沧海神色凝重的说道。

小五这才发现,有许多人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

他忙跟着李沧海,朝常风走了过去。

仔细的翻了翻常风的眼皮,又把了下他的脉搏,小五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过了片刻,小五才一脸凝重的道:“大人,他们的确是中毒,但是所中之毒,我却查不出来。不过,我知道一些方法,可以暂时缓解他们的疼痛,要想彻底解毒,需要让张大哥来此才行。”

李沧海知道他口中的张大哥,说的就是游方郎中,张悬命。

猛地一拍脑袋,李沧海懊恼地道:“我居然将他给忘记了,我这就去写信,命人火速请张兄前来。”

说着,李沧海就走到庙中,运笔如飞的写了一封信。

他走了出去,将信件交给一名士兵,然后命他乔装打扮之后,让他星夜前往正阳城,让张悬命带着草药前来救命。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雨点。

李沧海见状,骂了起来:“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小五,你想办法减轻他们的痛楚,其他人跟我去搭建草棚。”

闷热了一天的天气,此时忽然刮起了小风。

濛濛细雨自天空飘下,很快就将干燥的地面打湿。

李沧海带着众人,开始搭建草棚,那些平安无事之人,也纷纷帮忙。

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孤山脚下搭成了两排草棚,所有的病痛患者全部被搬了进去。

小五挨个的给众人施针,减轻他们的痛楚。

李沧海则坐在门槛处,望着天空飘起的雨点,以及那一排排的草棚,脸色一阵铁青。

“大……大人,真如你所说,下雨了。”

常风靠墙而立,经过小五的针炙之后,他的痛楚减轻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他伸手接着飘落在屋檐下的雨点,叹息不止。

“如今只是细雨蒙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暴雨。偏偏在这个时刻,近半数的人无故躺下,这里面定然有人捣鬼。”李沧海低声怒道。

“大人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猜测一定是有人在粥里下了毒,否则绝不会同时出现这种状况。”常风艰难地挪了下身子,吃力的道。

李沧海低眉沉思,过了片刻,他打了个响指,一名士兵忙走了过来。

李沧海在那士兵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那士兵点头之后,便离开了龙王庙。

“大人,现在如何是好?”常风郁闷的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李沧海之前所有的计划,大半的人失去了行动力,这人力又少了许多。

加上,这变幻莫测的天气,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暴雨降临,这对堵住决口简直是难上加难。

“决口要堵,人也要救!本官就不信上天要灭了我正阳县!”李沧海猛地握紧拳头,脸上浮现出不屈傲气。

咔嚓~

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划过天际,借着电光,隐隐能看到夜空中厚重的云层,那些云层黑压压一片,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知道时间已经不多,李沧海立即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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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树林密谋

李沧海拿着火把,站在一处高高的石头上,他召集了众人,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本官知道,有人说我们获罪于天,上天降下瘟疫,就是要惩罚我们的无礼。我也知道,你们对这些流言产生了畏惧。但我要说的是,这是有人故意挑拨,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堵住决口。本官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根本不是瘟疫,而是有人故意下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听到他的话,众人纷纷哗然,有信者,也有不信者。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可谁会下毒害我们啊?”其中有人高声叫道。

任凭雨水打在身上,李沧海随手抹了下脸上雨水,他大声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本官还没有查出,不过,此人的目的昭然若揭。诸位乡亲父老,难道你们真的相信天罚这种荒唐事?这里是你们生活的家园,脚下的泥土埋着你们的先祖,你们真的要弃家园而不顾?你们可以逃难他乡,但多年之后,你的子孙问起你为何逃难时,你们该怎么说?难道要说,就是因为害怕天罚,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洪水所吞噬?”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你们原本有能力去做到的,难道就因为一块石碑,一场人为的下毒,就放弃了世代所居住的家园?即便是你们能做到,本官也做不到!本官所辖范围,寸土不容有失!”李沧海扫了眼众人,他神色庄重的道:“现在,暴雨即将来临,只要黄河水位再次上涨,整个正阳城就会变成一片汪洋。本官身为县令,堵住黄河决口责无旁贷,你们谁若是害怕,尽管离去,本官绝不拦阻。”

雨,越下越大,从细雨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

没有人说话,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淅沥沥的雨声。

“大人说的对,这里是我的家园,我愿随大人共同进退!”人群中,一名庄稼汉子吼了一声。

随着庄稼汉子的一声大吼,不少人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那庄稼汉子见状,吼道:“各位乡亲,咱们世代居住在这里,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这里才是咱们的家!咱们祖辈有多少人是逃难前来的,又有多少人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大家应该都听祖辈说过。与其弃家而逃,不如拼上一把!县令大人都身先士卒,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算我一个!我爷爷就是死在逃难的路上,这次我不逃了,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家跟前!”

“我也愿随大人共同进退!”

“算我一个!”

……

越来越多的百姓,群情激奋。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不断落下的雨线,火把一挥,沉声道:“行动!”

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

就在李沧海带领众人忙碌之际,孤山山顶密林之中,出现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人身穿黑袍,头戴竹笠,双手笼在袖中,居高临下的望着山脚众人。

“事情办的如何了?”头戴竹笠之人,声音冰冷。

另外一人隐在树林之中,也看不真切,只从声音听出是一名男子。

“回大人,我已经按照计划做好了一切,石碑也已经被挖出来了。”那人恭敬地道。

“很好,速速将石碑上的内容传出去,主上已从东瀛赶回,这可是主上送给李隆基的一份厚礼,万万不可有失。”头戴竹笠之人,点了点头,冰冷的说道。

“……大人,有件事,在下不知当不当讲。”那人犹豫着道。

“但说无妨。”头戴斗笠之人,声音依旧冷漠。

“大人,这里来了个县令,他现在正带领百姓,想要堵住决堤之处。”那人回道。

竹笠不屑的冷哼了一下:“他们连石头都没有,也想堵住决口?”

“大人有所不知,那县令自信满满,似乎很有信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在他们吃的饭里,偷偷地下了药,他们能够用上的人不过区区数十人。”那人沉声说道。

“做的好,区区数十人就想堵住黄河决口,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现在大雨滂沱,很快就会变成暴雨,届时黄河整段堤坝都会被冲毁,而正阳城则会变成一片汪洋!”竹笠眼中隐隐闪烁出兴奋的光芒,他忍不住赞叹道:“主上这份大礼,相信李隆基一定会惊喜。”

见那人有些担忧,竹笠冷淡的道:“怎么,难道你觉得主上的安排并不完美?”

那人忙跪了下去,低头道:“大人误会了,主上深谋远虑,虽远隔万里,却运筹帷幄,卑职是万分敬佩。不过,小的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这新来的县令,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王不全辛辛苦苦发展出来的势力一网打尽。此人心思之缜密,头脑之聪慧,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卑职担心他会破坏主上的计划。”那人老老实实的说道。

竹笠肩膀忽然一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县令叫什么?”

“李沧海。”

“李沧海?!”竹笠吃惊不已。

那人见竹笠神色异常,忙问道:“大人,您知道他?”

竹笠眼中喷出一股怒火,他森森地道:“何止是认识,在洛阳城,他可是坏了我们许多的好事!”

那人从竹笠眼中看到一抹凶狠的杀机,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你现在立即回到他们之中,暗中观察李沧海,找机会将他给我做掉!”竹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凶光毕露的吩咐道。

那人躬身应是,随即隐没在密林之中。

雨还在下,竹笠抬起头,露出一副英俊的脸庞,如果李沧海见到,一定认得出来,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狄恨天。

他盯着山脚下忙碌的众人,伸出手去接着密集的雨点,冷笑道:“李沧海,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与天地相斗?”

咔嚓嚓~

青白色的雷电自厚重的云层划过,犹如一条条狂龙,肆意的释放着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

无数细小的闪电不断在云层闪现,将整片云层映成一片诡异的瑰丽,仿佛一颗即将要坠落的炮弹,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雨刺杀

不足百人,在李沧海的带领下,忙碌着往船上架设之前所搭好的竹架。

那些经过不停搅拌的简易混凝土,在固定好竹架之后,开始往船上装去。

好在洪水较高,船体正好位于那些浅坑下方,李沧海命人将竹子劈开,成半弧形的拼凑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传送槽,居高临下的将那些凝土倒进了船上。

八艘大船,每一艘都有近八丈长,五丈宽,端的是大船。

李沧海命人将竹架固定在船体之中,足有四丈高。船舷两边钉上木板,如此一来,倒进去的简易凝土就不会流出去。

他让众人将八艘大船用铁链给捆在了一起,待凝土装完之后,在八艘大船后面栓上几艘小船,然后命众人同时划桨。

船舱里面装满了凝土,船身变得无比沉重,众人划动船桨很是吃力,不过,这也使得船体沉稳许多,在洪水的冲击下,依旧沉稳的前行。

咔嚓嚓~

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猛地划过夜空。

暴风雨,终于出现了!

豆大的雨点落在人身上,砸的生疼。众人奋进全力划动船桨,八艘大船逆着洪水往黄河决口处缓缓前行。

暴雨如注,顷刻之间,黄河水流猛然上涨,水借风势,不断翻出巨浪,剧烈的撞击着堤坝。

阵阵撞击声,传入众人耳中,犹如灭世魔音。

他们的脸色都无比凝重,船上众人,心知肚明,此番若堵不住决口,众人就会命丧于此。

所有人,都拼命的划动船桨。

李沧海站在船头,神色冷峻的看着对面翻腾的黄河水,他脸色刚毅,任凭风吹雨打,犹如石像一般岿然不动。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李沧海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以身犯险,但满城百姓的性命,容不得他有半步退却。

八艘大船紧紧的锁在一起,划动时所耗费的力气,简直大的惊人。

两三里的路程,他们应是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逐渐靠近决口。

龙王庙中常风和小五伸着脖子,紧张的望着河面。

而那些中毒之人,则纷纷跪在地上,向天祷告,祈求李沧海他们平安归来。

张悬命在一名士兵的引导下匆匆赶来,他见到小五,忙问道:“小五,李大人呢?”

小五指着远处,紧张的道:“大人已经前去堵决口了。”

顺着小五手指方向看去,张悬命发现八艘大船紧紧的贴在一起,正驶往决口处。

“难道李大人想要用船只堵住决口吗?”张悬命吃惊地道。

“张医师,赶快去救治中毒之人,治好他们,或许能够帮得上忙!”常风捂着肚子,急切地说道。

张悬命神色凝重,他不再犹豫,忙搭在常风手腕,诊断了起来。

却说,李沧海率领众人将铁索连船好不容易划到了决口,遇到河水暴涨,加上倾盆大雨,使得决口处的水流犹如瀑布一般,极其汹涌湍急。

八艘大船,被冲的左右摇摆,根本难以摆正。

他们在暴风雨中,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最后才将八艘大船开进决口。

汹涌的河水拍打在船体,发出剧烈的撞击声,甚至船头的木板都给拍成了粉碎。

八艘大船,用铁索紧紧缠在一起,正好堵住决口。

按照事先计划,在船开进决口时,众人跳下小舟,每艘船只留下两名水性极佳之人,进行凿船。

八艘大船灌满了凝土,又用铁索绑在一起,使得重量极其沉重,任凭风浪拍打,八艘大船岿然不动。

众人纷纷跳下小舟,李沧海与其中一人留在正中大船,他发出一声大喝,其余船上所留之人纷纷跑到没有凝土的船舱开始凿船。

就在李沧海准备下船舱之时,他身边之人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李沧海捅了过去。

恰巧此时一个浪头拍在船上,使得船体晃动了起来,李沧海脚下不稳,身体微微一侧,明晃晃的匕首贴着他的肚子划了过去。

李沧海觉得腹部疼痛,用手一摸,竟然摸到满手鲜血。

一击不成,那人匕首极其灵活的在手中翻转了下,再次对着李沧海的脖子杀了过去。

李沧海浑身肌肉猛地绷紧,他忙举起手中铁锤,挡了一下。

“是你?”李沧海看清那人脸面之后,吃惊不已。

那人头上的黑袍掉落,露出一对三角眼,竟是王不全的管家!

那管家嘴角上翘,眼中闪过一抹凶狠杀机,残酷的冷笑道:“是我。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说着,那管家手腕一抖,匕首极其灵活的绕过铁锤,往李沧海胸前削了过去。

李沧海忙向后退,脚下却突然被船舷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摔倒在船舷上。

他忙踢出一脚,正踢在管家膝盖,那管家一个趔趄,手持匕首,直接往他胸前摔了过去。

咄~

匕首直接插在了李沧海肩膀旁边的甲板上,李沧海心中升起一股冷汗,若是再偏上几寸,他的肩膀就会被钉在甲板上了。

“干你娘的!老子饶你一命,你竟然想杀老子!”

李沧海顿时火了,他愤怒的咒骂了一声,也升起了杀心,他胡乱的摸到一快木板,对着管家的脑袋就拍了过去。

那管家正奋力地拔着匕首,猛不丁被拍的打了个趔趄,却手中一用力,将匕首给拔了出来。

“我操!”

李沧海见状,骂了一句,慌忙爬了起来。

那管家晃了下有些发晕的脑袋,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猛扑了过去,一下子将他扑到在了船舷边,抄起匕首就砍。

此时,船体突然左右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李沧海被那管家死死的压在身下,他只能用双手攥住管家的双手进行阻拦。

管家双手握着匕首,奋力地朝他胸膛刺去,李沧海则奋力地拖着他的双手,不让匕首落下。

船体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一个浪头打过来,这船头竟然直接被拍碎了大半。

李沧海心中焦虑起来,两旁的船都已经被凿沉,而唯独他这一艘,却还在水面上,这就造成两旁的船只开始倾斜,已有不少凝土倒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起长安

不仅如此,没有了其他船只的固定,他这艘船对风浪的承受力大大降低,再来几个巨浪,这艘船就会被直接拍碎。

到时候,不仅他会没命,原本以船为载体,进行堵漏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你大爷的,老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杀老子?”李沧海怒声骂道。

管家眼神凶狠,嘴角透出一股残酷的笑意:“想知道原因,去问阎王爷吧!”

管家手中力量顿时加重了三分,李沧海都能感受到,匕首已经接触到了他的皮肤。

“不能让堵决口的计划功亏一篑!”李沧海心中想着。

他眼神突然一冷,双手猛地松开,身体突然一摆,同时右手伸出两指飞快的戳向管家的眼睛。

匕首哧的一下捅进李沧海的身体,与此同时,李沧海的两个手指直接戳在了管家的眼睛上,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呼。

李沧海愤怒的骂道:“想要我的命,那就用你的命来换吧!”

一声怒啸,李沧海一把钳住管家,他面色狰狞,拽着管家就往船下跳去。

噗通一声,两人同时掉进了洪流之中。

从小舟上逃生的众人,目睹了这一切,他们顿时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忙叫道:“快救大人!”

可是那些轻舟,根本经不起大浪的冲击,加上洪水冲击猛烈,轻舟直接被洪水推出了老远。

众人拼命的划动轻舟,奈何水流之势太猛,只得任凭风浪推开轻舟。

岸边,左弘济与常风等人翘首期盼。

见轻舟靠过来,常风忙步履蹒跚的迎了上去。他忙问道:“大人何在?”

轻舟上众人掩面叹息,他们转头纷纷转头朝决口处看去。

借着天空闪电,常风等人发现,决口处尚有一艘大船在剧烈的摇晃,而两旁的沉船,则出现倾斜的状态。

常风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按照之前李沧海的猜想,倘若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堵漏决口的计划,很有可能没有成功。

常风犹豫着,要不要按照李沧海之前的布置,让众人迅速撤离龙王庙。

就在这时,决口处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借着电光,众人发现,关系到整个堵漏决口的正中的大船,竟在缓慢下沉。

“大人!一定是大人!”常风瞬间想到,这大船一定是被李沧海所凿沉,于是兴奋地大叫道。

左弘济抹了把雨水,情急的叫道:“大人还活着,咱们快去救他!”

所有人都神色紧张的盯着那船只,那船只不仅关系着是否能够堵住决口,更关系着数万人的性命,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常风步履蹒跚的爬上轻舟,左弘济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两人划着小船,逆流而上的往决口划去。

那船只缓缓下沉,不消片刻,就完全沉到了底。

此时,八艘船只虽全部沉入水底,但八艘船上浇筑的凝土,却组成了一道城墙,将洪水从决口处懒腰截断。

“成功了!”

不知谁激动不已地喊了一声,所有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虽然,那些墙体在洪水的冲击下不断晃动,但总归将洪水给截了下来。

而作为此次行动的制定者李沧海,在喝了几口浑浊的洪水之后,就逐渐失去了意识。

他依稀记得,自己抱着管家跳进洪水。

然后,忍着剧痛来到了船下,用尖锐的石头,拼命的凿着船底薄弱处。

船底被凿穿,事先准备好的,扎在船体正下方的一人高的尖锐木桩,在船身重压之下,狠狠地穿透了船底。

那些尖锐的木桩犹如利爪一般,牢牢的抓住决口下的地面,船体内盛放的凝土猛地灌了下去,与水流接触之后,迅速冒出一排密集的气泡,那些凝土遇水则凝,很快就将木桩与船体凝固成了一个整体。

八艘船,刚好堵上堤坝。

五丈宽的船体结构中,盛放着数丈高的凝土,那些凝土失去搅动之后,在雨水的接触下,开始迅速凝固。

恐怕,连李沧海自己也想不到,他突发奇想所做出来的凝土,竟然真的能够挡住洪水。

直到后来,他认识到朝廷工部专门研究矿产的官员,才知道,自己能够堵住决口完全是因为孤山特殊的土质。

孤山的土质是一种沉积岩,这种岩土具有与水接触后,快速凝结的特性,这才使得他的计划能够奏效。

此时,千里之外的帝都长安,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氛围。

长安城,繁花似锦,热闹非常,而皇宫更是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紫宸殿之中,金砖铺地,玉石成阶,唐玄宗李隆基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中奏折。

片刻之后,他表情突然愤怒的将奏折摔了出去,李隆基扫过下面肃立的众人,指着奏折喝道:“你们谁能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群臣纷纷低头,无人敢回答。

李隆基眉毛一挑,苍老的脸上,满是怒容。他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一名身穿紫色官服,长髯白面,留有胡子的中年官员身上。

“杨国忠,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国忠弯腰捡起奏折,他只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陛下且请息怒,依臣之见,这些都是谣言,目的就是为了阻止陛下东巡封禅。”

“谣言?你给朕说说,这‘断龙石’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满脸怒容,他怒道:“朕不过是一个月未上朝,竟然就有人想造反,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陛下,臣崔涣有事禀报!”朝臣之中,走出一人,躬身道。

李隆基见崔涣走出,眉头皱了起来:“崔涣,你有何事?”

崔涣对着李隆基行了一个大礼,他沉声道:“这封奏折早于七日之前就已送至长安,然而,此加急奏折,却被有心人给拦截了下来。这是有人故意蒙蔽圣听。”

“哦?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奏折?”李隆基脸色阴沉地喝道。

崔涣扫了眼杨国忠,正色道:“回陛下,拦截奏折之人,正是杨大人!他身为宰相,执掌中书省,所有的奏折都要汇聚在他手里,而他却将黄河决堤,如此重大之事瞒而不报。杨大人,你这样做,究竟居心何在?”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朝堂纷争

众群臣顿时吃了一惊,谁不知道杨国忠权倾朝野,敢与杨国忠作对,简直不知死活。

众人暗暗摇头,有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而有的人则做好了一副看戏的样子。

面对崔涣的指证,杨国忠不为所动。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崔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杨国忠对陛下忠心耿耿,为了大唐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又岂敢拦截奏折,蒙蔽圣听?”

崔涣冷笑不止,他斜睨着杨国忠,“既然杨大人忠心为国,为何不将这奏折送呈圣上,而是命人送去焚烧炉焚烧?”

“陛下日理万机,每日里处理军国大事已经很是辛苦,这些小事又何须叨扰陛下?国忠身为宰辅之臣,自然要为陛下分担,这奏折我本欲上呈陛下,却被整理奏折的官员给当成了废章,此事可与我无关啊!望陛下详察。”杨国忠跪在地上,对着李隆基连连磕头,颇为委屈地哭道。

崔涣冷视着他,见他将罪责推给他人,不禁有些鄙夷。

但想到杨国忠所作作为,又甚是气愤,他剑眉一挑道:“杨大人,黄河决堤你居然认为是小事?这可是关系到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

“行了,朕相信杨卿所言,他对大唐江山尽心尽力,绝对不会隐瞒灾情不报。”李隆基挥了挥手,打断争吵的两人,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沉声道:“朕想知道的是有关‘断龙石’之事。奏折上说,有人在黄河决堤处,挖出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一行偈语:‘帝非帝,王非王。神灵怒,拜上苍。’是也不是?”

崔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点头道:“回陛下,不仅如此,这偈语已经在洛阳城,以及长安城流传开来。他们说……。”

“说什么?”李隆基用茶盖撇去茶水中的茶叶,淡淡地问道。

崔涣犹豫了一下,道:“谣言都说,这是天降灾殃,乱世将至……。”

“放肆!”李隆基勃然大怒,他愤怒的将茶盏给摔成了粉碎,怒道:“我大唐如今正值盛世,怎会有灾殃降临?这定是有人妄图谋反,崔涣,朕命你火速查明此事,凡是妄图谋反者,格杀勿论!”

“微臣领命。”崔涣跪在地上,接着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说!”李隆基靠着龙椅,神情很是愤怒。

“关于陛下东巡之事,臣觉得不妥,陛下可否取消此次封禅?”崔涣很是恭敬地说道。

“为何?”李隆基摸着胡须,沉声问道。

崔涣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道:“陛下,这是臣日前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奏折,请陛下过目。”

群臣偷偷朝崔涣看去,杨国忠更是惊讶不已。

高力士忙走了过去,将那奏折接了过去,恭恭敬敬的呈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展开奏折,他认真的看了看奏折,脸色瞬间被拉了下来。

猛地将奏折往面前龙桌上一拍,李隆基沉吟道:“封禅之事,列为臣工有何意见?”

“陛下,事出蹊跷,臣担心有人欲对陛下不利,臣建议暂缓行程,更改封禅时间。”崔涣恭敬地道。

杨国忠眼珠子咕噜转动了几下,他忙跪拜道:“陛下,臣以为不妥。封禅乃祭天大事,不仅是为了祭祀天地祖宗,更是为了宣告天下,我大唐国力昌盛。何况,此次邀请了乌苏米施可汗共赴泰山,如今乌苏米施已经在前来长安的路上,再有两天就到达长安,倘若此时取消封禅,恐会有损我大唐国威啊!”

“杨大人,陛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倘若有人布下奸计,妄图行刺陛下,该当如何?”崔涣正色道。

杨国忠古怪的看了崔涣几眼,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崔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主管封禅之事,你既察觉有人阴谋不轨,就该扫除阴谋扫除,让陛下可以放心前往泰山封禅。”

“杨大人,我只是礼部尚书,无权调动兵马,反倒是大人,你身为一朝宰相,又兼兵马大元帅之职,清除阴谋,应该是你的责任吧?”崔涣神色冷淡的道。

杨国忠哼了一声,他神色恭敬地道:“我虽身为宰相,但要负责陛下安危,又焉能分身去查找阴谋线索?”

李隆基听了半天,他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喝道:“都给朕闭嘴!朕年事已高,封禅之事,朕势在必行。崔涣,朕允你便宜行事,命你彻查此事,清除途中一切障碍。”

崔涣眼睛一亮,忙跪了下去,大声拜道:“臣,领旨!”

群臣纷纷侧目,杨国忠看着崔涣的眼神,充满了怨毒的嫉妒。

便宜行事,意思就是说崔涣,可以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资源,其权利之大,可以对所有人生杀予夺。

杨国忠入朝为官多年,无论他如何溜须拍马,李隆基也从未给过他便宜行事之权。

崔涣心知责任重大,领命之后,立即退出了朝堂。

退朝之后,李隆基踱步走在御花园之中,一言不发。

“官家,您愁眉不展,可有心事?”身穿锦袍华服的高力士,跟在李隆基身后,问道。

李隆基面色凝重,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奏折,交给高力士,道:“你自己看吧。”

高力士恭敬地接过奏折,他仔细的浏览了下奏折上的内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力士,对于此事,你如何看?”李隆基沉声问道。

高力士稍一沉思,道:“陛下,奏折上所说应该不假。建宁王为人正直,且心系朝廷,他既然用八百里加急将奏折送至长安,事情绝不简单。”

“倓儿所说与崔涣不谋而合,但是却与刘通所奏,出入甚大。刘通的奏折上只说,梁修妄图谋反,被他查明情况之后,已经畏罪自杀。你觉得,朕应该相信谁?”李隆基踱着步子问道。

“老奴觉得,建宁王之言较为可信。臣怀疑,建宁王所说的这个‘逆鳞玄武’,恐怕会与黄河石碑有所牵连,这摆明了是要对陛下不利。”高力士沉吟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潮涌动

李隆基背着双手,他看着满庭芬芳,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力士,朕已经老了,这封禅之事,可等不了太久了啊!”

“陛下正值壮年,何来年老一说?陛下若信不过崔涣,老奴愿意替陛下分忧解难。”高力士忙跪在地上说道。

“崔涣直言敢谏,朕甚慰之,不过,他之能力在于治国,对于查案,恐怕力有不逮。”李隆基捋着胡须道。

“陛下放心,有老奴在一日,就绝对会保护陛下安危。老奴这就命人前往洛阳,将所有隐患彻底解决!”高力士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沉声道。

李隆基双手按在栏杆上,满庭芬芳飘摇而下,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高力士忙站起身,走到李隆基身后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力士……朕是不是真的老了?”李隆基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后,突然吐出一口血痰,平静地问道。

高力士强颜欢笑道:“陛下正值壮年,又怎会老?太医不是说了么,您这是操劳过度所致。”

李隆基摆了摆手,道:“朕之身体,朕比谁都清楚。朕坐这皇位也有几十年了,大唐能有如今盛世,朕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力士,你可知朕如今最为挂念的是什么?”

高力士虽心知肚明,但还是作出沉思的表情:“陛下是在担心太子殿下?”

“亨儿有你们这群大臣侍奉,朕并不担心。朕最为牵挂的是爱妃,朕年迈体衰,倘若朕死了,爱妃该如何是好?”李隆基眼中似乎浮现出一道绝色身影,脸上无尽悲伤与不舍。

“陛下,您洪福齐天,怎能轻易言此啊!”高力士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陛下,老奴定会搜遍天下,也要替陛下找到长生不老之药!”

“长生不老?那些只是传说罢了,力士,你之心意朕以明了。朕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多陪陪爱妃。”李隆基叹息道。

此时,一名宫女低头从前方走廊走了过来,见到李隆基,那宫女忙跪了下去,低头道:“陛下,娘娘在梨园设宴,等待陛下驾临。”

李隆基点了点头,随即命宫女带路,一路往梨园走去。

高力士看着李隆基的背影,暗暗发誓道:“陛下,不管您信与不信,老奴都会替您找到长生不老药。”

高力士离去之后,跟着他身后的一名小太监,悄然无息的走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之中,杨国忠从布幔后走了出来,那小太监见状,忙跪下行礼。

杨国忠摆了摆手,他起身回话。

小太监四处瞅了一眼,然后凑到杨国忠身边,嘀咕了起来。

听完之后,杨国忠眉头皱道:“你可听清楚,陛下和高力士所说与‘逆鳞玄武’有关?”

小太监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国忠拿出一袋钱财塞进小太监手中,将其打发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回到杨府之后,杨国忠来回踱步,过了许久,他才作出决定。

“魑、魅,你二人速将此信送至洛阳,还有,最好借他们之手,除掉崔涣!”杨国忠召集了两名亲信,将亲笔信交给两人后,压低声音说道。

两名穿着黑衣,头戴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杨国忠身边,接过信件之后,又默然无声的消失。

“崔涣啊崔涣,你屡次三番与我作对,你不离开长安,我还拿你没办法,既然你主动离开长安,那就怪不得我了,哼哼。”杨国忠眯着眼睛,嘿嘿笑了起来。

却说,李沧海从昏迷中醒来,他愕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上。

稍微一动,就牵动左胸上的伤口,疼的他浑身发抖。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狄晴正趴在圆桌旁,用手撑着脑袋,在不停的打着瞌睡。

李沧海愣了下,他头疼万分,脑子里好像成了一片浆糊,任何事情也想不起来。

“啊!你醒了?”狄晴听到动静,突然清醒了过来,她快步走到床边,搂着他嘤嘤的啜泣了起来。

“沧海,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狄晴紧紧的搂着他,生怕再一松手,就会见不到他似的。

李沧海心中一暖,他抚摸着狄晴的秀发,柔声道:“我这不活过来了吗?对了,这是什么地方?”

狄晴擦了擦眼泪,道:“这里是正阳县衙,沧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要是这匕首再偏上几寸,可就要刺到你的心脏,究竟是谁下的手?”

李沧海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片刻,他才回想起自己当时似乎在堵黄河决口,没想到王不全的管家竟然行刺自己,之后他兵行险招,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跳入了洪水之中,再后来他开始凿船……。

“晴儿,黄河决口情况如何?”想起事情经过,李沧海忙紧张的问道。

“黄河决口已经堵住了,剩下就是加固堤坝与分流洪水。工部已经派水利官员前来,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狄晴看着他左胸的伤口,俏脸微寒的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和别人拼命了,要不是常风发动百姓四处寻找,你早就被淹死了!”

狄晴语气冰冷,但言语间流露的却是关心,她杏眼微红,刚拭去的泪珠儿又险些落了下来。

李沧海挠了挠头,他咧嘴笑了笑道:“晴儿,你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拼死一搏。否则,洪水冲破堤坝,整个正阳城都会变成泽国。”

“那你可有想过我?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狄晴红着眼睛,粉唇紧咬的道。

李沧海抚摸着她的秀发,认真的道:“晴儿,人生于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是我的责任。能救满城百姓之命,即便是死,我也值了。”停顿了一下,他忽然在狄晴额头亲吻了一下,沉声道:“何况,你们还在城中,我要救百姓性命,更要救你们的性命。”

狄晴已经是泪痕涟涟,她看着李沧海,啜泣道:“沧海,你还记得在冥宫我说过的话么?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今生今世,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疑点再现

李沧海鼻子一酸,紧紧的将狄晴搂在了怀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没有白活。

“狄姑娘,我来替你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张悬命随即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两人搂在一起,顿时愣了下。

“打扰,打扰。”张悬命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满脸赔笑的对两人抱拳,说着就要退出门外。

狄晴红着脸,忙从李沧海怀中挣脱,站到了一旁,低头玩弄起了腰间玉坠。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嘿嘿一笑,喊道:“张兄,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要询问你。”

“李大人,你确定在下这时候来,时辰正好吗?”张悬命挤眉弄眼地道。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无语了一阵子,道:“张兄,我问你的可是很严肃的问题。”

张悬命见他一脸正色,忙收起了嬉笑,问道:“李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是。”

“大庙村那些中毒的百姓,现在如何了?”李沧海想起那些百姓,不禁有些担忧。

“大人放心,他们已经安然无恙。”张悬命走到床边,边帮他换药,边道:“大人啊,您可真要好好谢谢狄姑娘,为了照顾您,狄姑娘可是三天没有合眼了,要不是有狄姑娘精心照料,大人恐怕很难醒过来呢!”

李沧海感激地朝狄晴笑了下,狄晴脸颊绯红,忙道:“沧海,你刚醒来,需要补补身体,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说着,狄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我已经昏了三天?那我是怎么被找到的?”李沧海有些愕然。

张悬命给他换好了药,道:“大人,您真是福大命大,找到您时,您这胸前还插着匕首,整个人都被泥沙裹成了一团。我还以为少说也要七八天,您才能醒来,没想到三天您就醒了。”

张悬命给他敷上的药,具有清凉止痛的效果,李沧海笑道:“我能醒这么快,全靠张兄的疗伤圣药啊!对了,除了我之外,可还找到其他人?”

“我们在洪水中找到一具尸体,不过死者的双眼被人给扣了出来,而且腹内有大量积水,似乎是溺水而亡。大人,那人该不会就是行凶之人吧?”张悬命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稍作沉思,就强行从床上下来,穿起了衣服。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你现在刚醒过来,需要多多休息才是啊!”张悬命愣了下,忙说道。

李沧海穿戴整齐,他沉声道:“我身体已无大碍,无需担心。有些事情,我必须立即弄清楚才行。”

说着,李沧海不顾张悬命阻拦,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衙门,却在衙门口遇常风撞了个满怀。

见李沧海醒来,常风欣喜万分,忙对他弯腰行礼。

“常风,我且问你,你们找到的那具尸体现在何处?”李沧海伤势未愈,走上几步顿时扯动结痂的伤痕,疼的吸了口冷气。

“回大人,水中浮尸与伤疤的尸体现在义庄内存放。”常风忙恭敬地回答。

李沧海闻言不禁吃惊,他眉头微挑道:“伤疤也死了?何时发生之事?”

常风挠了挠头,道:“就在您率人前往堵住黄河决口之时,当时我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大人身上,直到事后才发现,伤疤早死在了龙王庙之中。”

“他是如何死的?”李沧海脸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回大人,他是被人割喉致死。”常风回想着道。

李沧海沉思了起来,片刻之后,他让常风头前带路,直往义庄而去。

义庄之中,放着两具有些发臭的尸体。

他掀开白布,两具尸体顿时映入眼帘。

其中一具尸体,浑身浮肿,皮肤发白,身上有很明显的水泡迹象,这人面目扭曲,双眼眼眶发黑,眼球早已腐烂。

尸体被泡的面目全非,但李沧海依然能够认得出来,这尸体正是刺杀他的管家。

而另外一具尸体,则是伤疤,伤疤喉咙处虽结了一层血痂,但依然可以看到他脖颈间触目惊心的伤口。

常风脸色难看至极,险些没吐出来,不过,跟着李沧海经历这么多,他的心性倒变得坚定了不少。

强忍着腹中酸水,常风凑了过去,问道:“大人,您认得此人?”

指着被水泡过的尸体,常风一脸的疑惑,这尸体都面目全非了,难道大人还能认得出来?

“此人你也认得,他就是王不全的管家。”李沧海摸着下巴,沉声道。

“是他?”常风愕然,他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李沧海,恍然大悟般的道:“这么说来,他行刺大人,是为了给王不全报仇?”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此人身手敏捷,似乎功夫不错,但他却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若非当时我们在船上搏斗,让他施展不开,恐怕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停顿了一下后,他皱着眉头,沉思道:“何况,王不全与他并无太大恩情,他没有理由去为了王不全报仇而拼命,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常风挠了挠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道:“大人,金吾卫的各位将士已经回去洛阳,临走之前,他们给了小的这个,说是里面有大人让他们调查的事情。”

李沧海点了点头,金吾卫的职责是戍卫洛阳,没有命令,不得私离洛阳。

皇甫坤借给他数十名精英将士,助他铲除王不全,已经是破例为之,自然不能长时间逗留。

李沧海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李沧海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常风有些好奇,他忙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信上,究竟写着什么?”

“信上说,在大庙村的那晚,有一个人,靠近过几口煮饭的大锅,那人就是他。”李沧海一指管家,沉声道。

常风吃惊不已,他愣愣地看着尸体,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大人,您是说,是他在粥里下了毒,才让我们腹痛如绞,浑身乏力的?”

第一百八十章 蹊跷死因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可重点究竟是什么,却又无法说清。

就好像,他分明知道对面有人,却因为中间隔着窗纱,难以看清对方的脸面。

对于李沧海这种探寻**极强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仿佛百爪挠心一般。

“大人,您没事吧?”见李沧海神情有些烦躁,常风吓了一跳,忙问道。

常风还以为他伤势复发,匆忙朝他走去,却不小心扯到了尸体的衣袖,由于尸体被水浸泡过,衣服也变得极为脆弱,轻轻一扯,吱啦一声,就给撕下了大片。

正自烦躁间的李沧海,猛不丁瞥见被撕下的衣袖,眼睛不经意间看到尸体的左臂上,竟然有纹身出现,他慌忙凑了上去。

由于尸体被水泡的发肿,纹身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还是能够看出大致的形状。

“这是……只乌龟?”常风也凑了过去,仔细辨认道。

常风感到很是诧异,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居然有人把乌龟纹在身上的,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沉声道:“这不是乌龟,而是玄武。”

“玄武?我听说书的说过,但他为何要纹只玄武在身上啊?”常风越发的困惑,在他看来,玄武和乌龟并没有太大差别,纹只玄武又是何意?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心道,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

这管家其实就是‘逆鳞玄武’之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管家非要杀他。

李沧海在洛阳破坏了‘逆鳞玄武’的好事,关于‘逆鳞玄武’会寻仇,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寻仇。

而且看情况,此人在之前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因为,他在调查王不全时,这管家若想杀他,有足够的时间,根本不必等到他跑去堵黄河决口时,冒险跟到船上,进行刺杀。

李沧海暗自猜测,很有可能是两种情况,要么就是时机未到,要么就是管家根本不知道他在洛阳的所作所为。

还有就是,这管家为何要向众人下毒?

很明显,这管家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杀人,他没有下致命的毒药。

那么,他下毒让众人失去行动力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他故意下毒,就是不想让黄河决口被堵上?”李沧海思来想起,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较为合乎常理。

揉了揉太阳穴,李沧海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倘若真的如他所猜测,此事恐怕和‘逆鳞玄武’脱不了干系。

首先,这管家隐藏在王家的目的究竟何在?他既是‘逆鳞玄武’组织之人,那王不全会不会也和这个组织有关?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他脑海,让他很快陷入了沉思。

“大人,这天气炎热,尸体无法久放,需要尽早掩埋才是。”常风见他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拼命的忍着尸臭,说道。

李沧海定了定心神,常风说的不错,这两具尸体已经有些发臭,再搁置下去,只怕会产生瘟疫。

他决定暂时放下满脑子的疑团,先观察另一具尸体。

李沧海先是撕下伤疤的衣服,见他手臂上并没有玄武纹身,才舒了一口气。

伤疤的致死原因,其实就是喉管被利刃切断导致。

从伤口的横切程度来看,凶器应该极其锋利。

“发现尸体后,你们可有找到任何线索?可有找到凶器?”李沧海沉声问道。

常风尴尬地摇头,道:“大人,您也知道,小的这能力有限……虽说小的在庙中查看过,但实在是一无所获。”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心道,这样可不行,看来以后要好好训练他们,或许可以将前世刑侦的那一套教给他们,这样一来,办案效率定然会有所提升。

想到这里,李沧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期待之色。

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李沧海蹲在尸体前仔细检查了起来。

既然现场毫无发现,只能从尸体上寻找线索了。

伤疤先是杀了林老三,接着自己又被人所杀,这不禁让人怀疑是有人为了给林老三报仇才下的手。

不过,他查过林老三,这林老三以前是个地痞无赖,名声并不甚好,说有人为他报仇,这个理由李沧海是不会相信。

何况,伤疤已经认罪,等待他的将是律法的惩治,犯不着冒着风险再去杀他。

李沧海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杀人灭口!

他用验尸钳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衣服,死者浑身上下除了喉管触目惊心的伤痕,再无其他伤。

李沧海不禁有些郁闷,想到自己也算是破获了几桩命案之人,难道会栽倒在这桩命案之上不成?

振奋精神,他再次投入到了尸检之中。

仵作的验尸方法,通常是为了查出死者或直接或间接的死因。

李沧海的尸检,则是侧重尸体上的一些致死细节。

毕竟,他所学习的刑侦手段,就是要从各个细节入手,从而查出死亡真相。

足足看了尸体一个时辰,常风都差点给这尸臭熏得背过气去,他终于在伤疤的嘴唇发现一丝痕迹。

“大人,这是什么?”常风见他从死者嘴里夹出一片半寸长短,犹如雪片般发黄的东西,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仔细的看了看那东西,他也是一脸疑惑:“这是一片皮肤,奇怪,他的嘴里怎会有皮肤?”

“皮肤?该不会是人的皮肤吧?”常风愕然的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似乎是他咬住凶手,从凶手身上咬下来的。”

常风吃了一惊,道:“大人,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凶手手上的皮肤。”

“何以见得?”李沧海问道。

“大人,您忘了此人在龙王庙是被直立捆在木柱上的?既然有人想要杀他,就一定不能让他发出声音,我猜凶手一定是用手堵住了他的嘴,然后用匕首将他杀死。不过,凶手没想到,伤疤此人性情凶狠,挣扎之下,竟将他给咬了一口。”常风将心中猜测,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为官一任

李沧海闻言,眼睛忽然一亮,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

常风的话,让李沧海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管家虎口的伤势。

他之前检查管家左臂刺青时,就见到管家的左手虎口,掉了一层皮。

李沧海忙走到管家尸体旁边,蹲在尸体旁,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管家左手虎口不仅掉了一层皮,似乎还有一圈牙印。

那牙印咬的极深,即便管家被火泡的有些浮肿,依然可以看到牙印的痕迹,其咬痕之深,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

“大人,您知道凶手了?”常风对他观察管家的尸体表示不解,不是在找杀害伤疤的凶手吗,怎么跑到管家那里去了。

李沧海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其实凶手就是他。”

常风见他的手指指着管家,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人,您是说,伤疤是被他杀的?”常风愣愣地问道。

“还要多谢你提醒了我。你说的不错,凶手杀人时,的确是被人捂住了嘴巴,然后用匕首杀死。”李沧海指着管家的左手虎口,道:“你看他的虎口,他的虎口有明显的牙齿咬过的痕迹,而且虎口上掉了一块血肉,只要将伤疤的牙齿与这咬痕进行对比,这点就能够确定无疑。”李沧海沉吟道。

常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大人,这怎么比较啊,他都已经死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随即命人买了一个馒头拿了进来。

常风愣愣地看着他,心道,大人的口味也忒重了些,这里恶臭扑鼻,居然也能吃的下去馒头?

李沧海拿着馒头走到伤疤尸体跟前,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下颌拉开,把馒头塞进他嘴里,然后轻推了一下,一个完整的牙印顿时出现在馒头上。

随手将馒头丢给常风,李沧海说道:“你对比下馒头上的咬痕,就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

常风这才恍然,他忙拿着馒头,和管家尸体上的伤痕对比了起来。

“大人,真的如您所说,这咬痕果然一致。”常风无比敬佩,他看着两具尸体,不解的道:“可是大人,小的不明白,为何他要杀死伤疤呢?”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沉吟道:“这也是我最为疑惑之事。”

伤疤不是‘逆鳞玄武’之人,管家杀他灭口,究竟所为何事?

管家此人在王不全被捉住的当天,就连同伤疤等地痞被带到了大庙村,在此之前,两人不可能没有交集,但管家并没有动手杀掉伤疤。

反而是在伤疤杀人被抓之后,管家才杀了他。

似乎,管家生怕伤疤会透露什么秘密,才杀人灭口。

“常风,与伤疤同时抓到的几人,现在何处?”李沧海忽然想起,当时抓到伤疤时,他身边还跟着三人。

“回大人,他们现在大牢之中。”常风恭敬地道。

“去审审他们。”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深深的说了一句。

他伤势未愈,常风便找了顶轿子,载着李沧海直往正阳县监牢而去。

一路上,李沧海见到街道两旁,架起了一排排的大锅,那些逃难的百姓,井然有序的在城中生活,没有任何混乱。

每逢灾难,必会伴有混乱,这也是他最为担心之处,可眼前一片祥和,让他有些疑惑。

掀开轿帘,李沧海向跟在轿子旁边的常风询问了起来。

常风恭敬地回答道:“大人,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啊!小的们也没有想到,全县六成以上的百姓逃难至此,竟然如此井然有序,甚至没有人敢捣乱。这些难民得知您开仓放粮,赈济他们,而且还身先士卒的去堵黄河决口,他们都把您当成救世菩萨一样。往日里的那些地痞无赖,一个个也老实了起来,连王不全都被您砍了,他们此时躲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出来闹事?”

李沧海笑了笑,对常风所说,他不以为意,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罢了。

“大人,您不知道,自从百姓们知道您的壮举之后,满城百姓对您是尊崇有加,就连小的们也跟着沾光不少。小的们虽身为官差,但出去办事,总会受到百姓非议,这白眼以前就受到不少,可现在跟着大人,百姓们对小的们可是真心的客气啊!”常风感慨道。

李沧海淡淡一笑道:“推己及人,你们对百姓,正如本官对你们。倘若本官对待你们,犹如你们对待百姓那般,你们又岂会喜欢本官?同样的道理,你心中装着百姓,百姓自然对你爱戴有加。只要你们视百姓为父母,而非将自身当成百姓父母,有没有本官,你们都会受到百姓们之尊敬。”

这番话听得常风,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他低头沉默了许久,不断琢磨着这番话,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幡然悔悟。

片刻后,他忽然正色道:“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以前当差,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从今以后,小的谨听大人教诲,做个为民做主的官差。”

一行人很快到了监牢,常风头前带路,李沧海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监牢之中,断指三人身穿囚服,正无精打采的躺在牢中,嘴里叼着枯草,盯着牢房顶发愣。

“你们几个,县令大人来了,还不快快起来参拜?”常风走到牢房前,怒目圆睁的厉喝道。

断指三人被他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他们本是无赖,刚想破口大骂,蓦地瞅到李沧海,三人浑身一个激灵,忙蹦了起来,对着他跪了下去。

李沧海长相较为俊秀儒雅,与威严二字相差甚远,但三人见到他,总会从心底发出惧意,就好像是老鼠见到猫时,那种天生的惧意。

狱卒冬瓜勤劳的搬来一张椅子,李沧海下摆一撩,正襟危坐起来。

严厉的目光自三人身上扫过,断指三人纷纷身体颤抖不止。

“我来问你们,你们与伤疤认识多久了?”李沧海淡淡的问道。

三人相互看了看,低头道:“回大人,我们与他并不熟识,只是在大庙村时,才与他认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窦凸显

“抬起头来回话!”李沧海一声厉喝,将三人吓的险些坐在地上。

三人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却不敢与李沧海对视,在他们看来,李沧海的眼光犹如刀锋一般锋利,让他们难以正视。

“本官再问一遍,你们与伤疤认识多久了?”李沧海眼含精光,紧盯着三人,神色淡然的问道。

三人用眼角余光交流了下,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正阳县也来过不少官员,那些官员在审理案件时,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威逼利诱,但总归是有迹可循。

可是,眼前这名看似儒雅的年轻县令,却自始至终保持着一脸淡然,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猜测不透。

“回、回大人,小的们的确是在大庙村才与他相识的,林老三是他杀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断指声泪俱下,对着他不断磕头道。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断指,见他眼神飘忽不定,就知他在说谎。

轻轻的发出一声冷笑,李沧海淡淡地道:“断指,你们以为本官可是这么好骗的人?你在回忆林老三被杀一事时,眼睛向右移,可是在本官问你与伤疤认识多久时,眼睛总是飘忽不定的向左移动。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本官却是清楚的很。你眼睛右移,说明你没有撒谎,林老三被杀的确不是你们下的手。但眼睛左移,很明显在回答本官问题时曾在考虑如何应对本官,这是很明显的撒谎行为,莫非你以为本官看不出来吗?”

李沧海这番话听的众人目瞪口呆,却听他接着冷哼道:“你们虽没有动手杀死林老三,但你们却是伤疤的帮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轻也是充军塞外,永世为奴,你们自己好生考虑。”

李沧海的话,让三人陷入了惊恐之中,过了片刻,断指才呜呜的磕头道:“大人饶命,我等的确与伤疤认识,只因伤疤身犯命案,我等害怕受到牵连,这才矢口否认。小的们断不敢欺瞒大人,求大人饶命。”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不要妄图欺瞒本官,本官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你们要多的多。倘若再有欺瞒,罪加一等,定斩不饶!”

三人吓的浑身发抖,就差软在地上了,在他们眼中,李沧海就是妖魔,手里掌握着他们的性命,他们哪里还敢说谎?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三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哆哆嗦嗦地道。

“我来问你,你们可知伤疤与王不全管家是否相识?”李沧海点了点头,问道。

“认……认识。”

“那他们之间可有仇怨?”李沧海接着问道。

“回大人,他们之间并无仇怨,相反管家还找过伤疤帮忙。”断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李沧海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光,他不露声色的问道:“你可知管家找伤疤帮什么忙?”

断指缩着脖子,道:“这个……我们就不知了。”

“你最好仔细想想,倘若被查出来,你们有所隐瞒,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常风满脸横肉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狠厉,指着几人喝道。

李沧海没有阻拦常风,对于审讯,往往要恩威并施才能奏效,有常风这个看似凶狠的家伙在,倒省的他再去扮黑脸了。

断指吓的浑身发抖,忙回想道:“大人,我们虽不知管家找伤疤的目的,但伤疤却是给小的透露过一些消息。”

李沧海让常风退下,他盯着断指,问道:“什么消息?”

“他给了小的二十里黄金,让小的去买了一些开山所用的炸药。并说,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钱财给小的。”断指匆忙说道。

“他可有说过,那些炸药的用途?”李沧海眉头微皱着问道。

断指摇头:“没有,他只让小的购买炸药,对其余诸事,却很是谨慎。”

李沧海陷入了沉思,这可真是越来越离奇了,管家让伤疤帮的忙究竟是什么?居然连开山炸药都用上了。

火药在唐朝属于违禁品,没有朝廷官文,是不允许购买的,而且火药通常被用来炸山,于其他用途并不甚大。

“在此期间,伤疤可有何异常?”李沧海琢磨了片刻,问道。

“异常倒没有,不过那段时间,他倒是经常前往大庙村。”断指回想道。

“大庙村?”常风有些诧异,“他去大庙村作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没对我们说过。”断指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闭上眼睛,将所得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先是管家下毒,阻挠他们堵黄河决口,后是杀伤疤灭口,如今又查到伤疤购买开山炸药,同时他还去过大庙村……。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黄河。

“黄河、黄河……。”李沧海念叨了几句,他忽然想通了其中关键,猛地睁开眼睛,深沉的道:“我知道了。”

“大人,您知道什么了?”常风诧异地问道。

“如今还只是我的猜测,这个猜测尚需要验证。常风,大庙村的洪水如今退去的如何了?”李沧海沉声问道。

常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洪水之事,他挠了挠头道:“回大人,工部派人前来疏浚洪水,大庙村的洪水已经退去不少,加上这些天天气转好,决堤之处已基本修补完成。”

李沧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沉声道:“走,前往大庙村。”

没走几步,剧烈的运动顿时扯动伤口,疼的他靠着牢门,抽起了冷气。

常风愣愣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您伤势尚未痊愈,如此劳累,恐对身体有损啊!”

李沧海忽然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口血痰,他暗骂了一声该死,这可比在冥宫时受到的伤要重多了。

那时不过是些皮外伤,可这次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无妨,我还能撑的住。”李沧海深吸了口气,咬牙朝前走了过去。

常风见状,脸上升起一股担忧之色。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工部来人

他跟着李沧海的时间虽不长,但对他的脾气却很是了解,他做出的决定,就是铁板钉钉,任何人都拦他不住。

李沧海之所以如此着急的前往大庙村,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如果被确定,那就是百分之百的阴谋。

从正阳城到大庙村,只有小半天的路程,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了大庙村。

一路上,李沧海见到不少百姓自发的跟着工部官员,挖沟引渠,疏导洪水,这让他颇为欣慰。

有了工部这些兴修水利的官员,他倒不用担心洪水之事了。

大庙村作为重灾区,所蒙受的损失最大,洪水退过之后,所有的房屋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如今,大庙村洪水虽已退去,但还有膝盖深的洪水。

一些逃难回来的百姓,神色哀伤的从孤山挖土,然后送往堤坝处。

绵延数里的堤坝,无数百姓正在那些工部官员的指导下,对堤坝破损之处进行修补加固。

人群之中,李沧海见到一个肥胖的身影,担着两担泥土,吃力的在泥浆之中跋涉。

“左弘济?”李沧海诧异地叫了一声。

那身影停顿了下,忙转过身,欣喜地叫道:“大人,您没事了?”

李沧海打量着他几眼,没想到他真的信守诺言,在此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李沧海淡然一笑道。

左弘济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心道,这样也算不碍事?他有些狐疑的看向常风。

常风则一脸苦笑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时,一名打着赤膊,颌下留有长须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左兄,这位是谁?”那人看着李沧海,他身边站着几名衙役,便询问道。

左弘济忙介绍道:“这位就是正阳县县令大人。”

那人一听,眼中顿时放出惊奇的光芒,他诧异地打量着李沧海道:“没想到你就是传说中的县令大人,我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学究,没想到竟如此年轻,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兄台过誉了,敢问兄台何人?”

左弘济道:“大人,这是刺史府主管工部的判司赵渊大人。”

李沧海知道所谓‘判司’,其实就是掌管州府军政、财政、刑法、农田以及户粮诸事务的诸曹参军。

可以说,整个都畿道的水利工程都是归他所管,论起官阶来,李沧海还要给他行礼呢。

不过,他却并没有行礼的打算。

赵渊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盯着李沧海,李沧海则眯着眼睛盯着他。

古怪的气氛,让左弘济等人有些不知所措。

和常风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后,他才开口打破尴尬道:“两位大人,这烈日当头,咱们还是找个荫凉之处再说话吧。”

李沧海右手一摆,道:“不必了,本官此次前来是有要事需要调查。赵大人,这堤坝还劳烦您多多费心了。”

说着,李沧海对着赵渊随意抱了个拳,便要迈步离去。

众人顿时愣了起来,常风更是给他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自猜测,大人是不是因为受伤而脑子坏掉了,竟然对刺史府的官员也如此不给面子,他就不怕刺史府找他麻烦吗?

就连左弘济也明白,冲撞上官的后果,他不明白,李沧海为何对赵渊如此冷漠。

赵渊的脸色果然发生了些变化,他拦在李沧海跟前,道:“李大人,如此炎炎夏日,本官前来治理洪水,你这样可是有些无礼啊。”

李沧海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大人尽管回去享受瓜果凉茶,何必在此受罪?”

赵渊眉头皱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道:“李大人,本官初到此地,似乎并没有得罪你吧,为何你如此针锋相对?”

李沧海眼中浮现一股怒意,他冷哼了一声,义正言辞地道:“从黄河决堤至今已近半月,这半月之中,我连上三道加急奏折,请求刺史府派人前来治理洪灾,直到现在,才有人前来治理。赵大人,你身为诸曹参军,难道对此事一点也不知情?别忘了,这农田水利,本就是大人所管辖之事。”

一席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从来只见过上官指责下官的,何时见过下官竟敢当众指责上官的?而且,话语间没有丝毫客气。

他们只道李沧海是胆大包天,却不知李沧海连刺史都敢直言顶撞,何况赵渊只是刘通手下的一名判司。

就在众人都为他暗自担心之时,赵渊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李大人在意的是这个。没错,这农田水利一应的确归本官所管。不过,你别忘了,本官也要听命行事。”

说到这里,赵渊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本官的确早已知晓黄河险情,但没有刺史大人的命令,本官也无能为力。”

“这么说来,是刺史大人不让您前来治理洪灾的?”常风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道。

赵渊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常风顿时哑然,脑门上突然出现一层细密的汗水。

“刘大人为何要这么做?”李沧海面带怒色,低眉沉声道。

“难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赵渊笑了起来,片刻后他淡淡地道:“整个刺史府都传遍了,说刘大人在洛阳被一个小县令给落下了面子,不仅如此,那县令还将刺史府派去的信差给毒打了一顿,关进了大牢,这些事李大人应该不陌生吧?”

李沧海哼了一声,“不错,这些都是我做的。莫非,刘大人就因此而对洪灾置之不理?”

“李沧海啊李沧海,你还没明白过来吗?你身为小小县令,竟然让刺史府三番两次的吃瘪,刘大人又岂会轻易饶了你?”赵渊摇头叹道。

“身居要职,心胸却如此狭隘。得罪他的人是我,可正阳县的百姓又不曾得罪他,他明知黄河决堤,却阻挠救灾,简直岂有此理!”李沧海怒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灾人祸?

赵渊看着他,幽幽地道:“李大人,你没听过‘恶其余胥’吗?你得罪了刘大人,他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否则刺史官威何在,所以这正阳县的百姓,也能跟着倒霉了。”

李沧海脸色变得寒冷起来,他怒容尽显,冷声道:“刘大人如此做法,实在妄为朝廷命官,说不得,我要向朝廷奏上一折。”

赵渊捋着胡须,摇头轻笑:“李大人,你还是太年轻啊!这奏折岂是你说奏就能奏的,各州道的奏折都要经过刺史府的审查,经刺史府盖章同意之后,方能被送进京师,你若是想弹劾刘大人,只怕这奏折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刺史府啊。”

李沧海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沉思了片刻,忽然盯着赵渊,道:“赵大人,你身为刺史府判司,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赵渊微微一笑,深深的道:“因为你是个好官。”顿了顿后,他叹了口气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本官对刘大人所作所为,早已心怀不满。奈何,本官不能僭越职权,惟有听命行事。对于黄河决堤之事,本官深表遗憾,好在有李大人妙计相助,这才没有让洪水肆虐正阳。”

说到这里,赵渊突然对着李沧海深深的行了一礼。

“赵大人,你这是何故?”李沧海有些诧异。

赵渊认真的道:“此番多亏了李大人,才堵住决口,你不仅救了正阳县,还救了本官性命,这个礼,李大人应当受得。”

李沧海思绪转动,很快明白了赵渊话中之意。

的确,倘若黄河决口没有堵住,导致正阳城成为泽国,朝廷必会严查此事。

刘通只要将所有的罪责轻轻往他身上一推,给他安个玩忽职守之名,他这个黑锅可就背定了。

说李沧海是他的救命恩人,倒也不为过。

“赵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从话语间不难看出,赵渊虽在刘通手下为官,但与刘通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否则刘通断不会如此算计于他。

赵渊抬头看着李沧海,忍不住叹道:“早就听闻,正阳县令不仅断案如神,而且爱民如子。之前,我还一直不相信,现在我是彻底拜服了。”

两人很快熟络了起来,言语之间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李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想到,以船为根基,往船中填充泥土,堵住决口的?”赵渊忍不住问道。

他初次来到这里,看到堵住决口的大船以及船体上凝固的泥土,眼中震惊之色,难以名状。

以往修筑堤坝的方法,都是用石头堆积起来,再用泥浆填充,这样修筑的堤坝,被河水拍打后,很容易出现松动。

而李沧海所用的方法,却可以将几艘大船凝结成一个整体,使得河水如何拍打,也难以撼动。

最让赵渊感到新奇的,是凝固后的填充物,这里面不过是一些泥土,碎石以及石灰,凝固过后,竟可以变得比石头还要坚硬。

“那不过是我着急堵住决口,胡乱想出来的方法,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真的堵住了决口。”李沧海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侥幸的道。

当时事出紧急,容不得他去想其他办法,也只能拼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让他找到了凝固的配方。

不过,他心知肚明,这种简单的凝土,并非真的坚固。

毕竟,船体中的支撑架都是竹子和木材,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大人,这决口处还需要好生加固才行。”李沧海将心中担忧说出之后,对着赵渊拱手说道。

赵渊大手一挥,捋着胡须道:“放心,本官以命人对黄河堤岸进行全线加固,绝对不让此等天灾再次发生。”

“天灾么?”李沧海眯起了眼睛。

“李大人,你们来到这里可有何事?”赵渊问道。

李沧海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扫了眼正在沿着堤坝加固的百姓,沉吟道:“赵大人,你们在加固堤坝时,可有发现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赵渊眉头皱了起来,他捋了下胡须,有些不解。

李沧海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道:“堤坝决口处,有没有人为破坏过的痕迹?”

“人为破坏过的痕迹?这个倒没有发现,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依我对堤坝的勘察,这堤坝修筑的极其坚固,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就被冲垮才是。”赵渊回想着自己勘察的结果,很是疑惑地说道。

李沧海沉思了下,随即跳上竹筏。

常风几人紧随其后也跳了上去,然后撑起竹筏往决堤处飘去。

很快,竹筏来到了决堤处。

决堤处的洪水已经退去不少,还不到膝盖的高度。

李沧海率先跳了下去,然后在水中开始寻找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找什么呢?”常风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弯着身子,在水里仔细的寻找个不停。

常风和左弘济面面相觑,他们也跟着跳了下去,低头找了起来,可两人又不知道找些什么,就在水里不断乱摸,反倒给两人捉到了几条肥硕的黄河鲤鱼。

李沧海仔细的看着水里的石头,这些石头都是原本决口处的石头,被洪水冲的到处都是。

一个时辰之后,李沧海突然找到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成不规则的半椭圆状,横切面上有一道浅浅的灰迹。

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心道,果然如他所猜测那般。

这石头上的浅痕,实则就是火药爆炸时,火药粉燃烧的痕迹。

“常风,黄河决堤之时,是何情况?”李沧海转身对在水里摸鱼的常风问道。

常风忙直起腰,他擦了下额头,想了想道:“小的询问过当地百姓,他们说,当时只听到一声巨响,没过多久,堤坝就被冲垮了。百姓们都说,这是上天降临的天灾,那一声巨响,是老天爷在发怒。”

李沧海眼睛微眯,深沉的道:“什么狗屁天灾,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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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官不仁

“哼,本官可不是那些糊涂虫,可以随便糊弄。”李沧海甩了下衣袖,冷冷地道:“你不想当这官差,多的是人想当,衙门可不缺人。”

他这话的意思很浅显,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衙门里钻,你不干,自然有人干。你干不好,我就从新再找。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可到处都是。

常风哪里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他急忙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以后一定以大人马首是瞻,尽心尽力为大人效劳。”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些震慑作用,有常风在,也不至于俩眼摸黑。

“你们几个将这厮给我关起来,另外,打开城门,放难民进城,多找些吃的给难民发放。”李沧海用脚尖踢了下昏倒的衙役,随即命令道。

几名衙役面面相觑,跪在地上却没有动。

“怎么,还不快去?”李沧海嗯了一声,喝道。

“大……大人,可县尉说不能放难民进城,还有……这么多难民,我们上哪儿弄吃的去啊?”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常风站了起来,抬脚就对那人踹了过去,骂道:“你们这群蠢货,县令大老爷回来了,自然要听大老爷的,去他娘的狗屁县尉。没有吃的?刚才你们吃的从哪弄来的?没吃的用你们的钱去买,还不快去!”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一团,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县尉王不全是何等的霸道,简直把正阳城当成了自己的城池,这也让他坚定了除去此人的决心。

“将所有难民安置在福田院,本官回城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听到了吗?”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道。

几名衙役早被李沧海的气势所震慑,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服,急忙按照他说的打开城门,放难民入城。

“青天大老爷,您真是活菩萨啊!”

“多谢大老爷开恩放我等进城,我们给大老爷磕头了。”

……

说着,那些靠着城墙根的难民,纷纷跪在地上给李沧海磕起头来。

看着跪倒一片的难民,李沧海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他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推己及人,看着这么多难民,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众位乡亲请起,都怪本官回来晚了,这才使得众位乡亲在城外餐风饮露,这是本官失职。不过,本官在此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将大家妥善安置。”李沧海双手抱拳,对着众人微微躬身,正色道。

李沧海的举动,让众人纷纷讶然。

向来只有百姓屈膝,还从未见过当官的给老百姓躬身行礼的。

他们又怎知,李沧海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所以在他眼里,向来没有贵贱之分。

数十名难民在衙役的带领下,朝着城西南角的福田院走去,直到所有人都全部走完,没有遗漏任何人后,李沧海才舒了口气。

“大人,您可真是好人。”常风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不过很快他又叹息起来:“不瞒您说,我也跟着几任县令,他们从来不管事,凡事都交给王不全,这时间久了,反倒让王不全的势力发展了起来。”

“你对王不全很了解?”李沧海背着双手,问道。

常风狠狠地道:“何止是了解,我与他本是同时进入衙门当差。这厮没别的本领,转会溜须拍马,短短几年就从衙役升为县尉,这正阳城黑白两道都是他说着算,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王不全才是这正阳城的县令。”

“听你这语气,你与他有仇?”李沧海双手抱胸,问道。

“呸,这厮还不配!大人有所不知,当年正阳县附近有山贼出没,王不全带领我们前往剿贼,他自己却躲在后面,我们在山寨中发现山贼所留的宝藏,王不全却将所有的宝藏据为己有,并且对县令说我私吞了财宝。那县令也是个贪官,他听信了王不全的谗言,将我重打了两百大板,然后把我发配到了落凤集。”

常风胸膛起伏,他愤怒的骂道:“更可恨的是,这厮趁着我不在正阳城之际,竟强占了我的妹妹。时到今日,我连小妹的面都没有见到。”

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这个王不全还真是个禽兽,他如此胡作非为,前任县令为何不将其绳之以法?”

“前任县令与王不全狼狈为奸,王不全此人又善于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去年监察御史途径正阳县,发现前任县令并不作为,刚要详查之时,王不全就提供了所有证据,直接让那县令进了大牢。”

“丢车保帅,这个王不全的确不简单。”李沧海琢磨了一下,淡淡地道:“带我前去会他一会。”

“大人,王不全此时应该是在富绅左弘济家里。”常风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冷笑道:“这样倒省的我分开去找了。”

常风前面带路,李沧海驾驶着马车,往城中缓缓驶去。

李沧海的脾气一向很好,但王不全与那富绅所为却是触动了他的底线。

从之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王不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为人奸诈,心狠手辣,为了自身荣华富贵,可以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对于这等罔顾法纪,为非作歹的恶霸,李沧海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顺着正街直走,拐过一座石桥后,迎面出现一座庄院。

这庄院占地面积极大,门前矗立着两尊威武雄壮的石狮子,门楣上挂着朱红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烫金大字:左府。

匾额下站着两名门子,朱门紧闭,隐隐能听到从高墙内传来的笙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甫说的一点也不错。”李沧海盯着朱红色大门,冷哼了一声。

常风摸了摸耳垂,不解的问道:“大人说什么?”

“哦,没什么。常风,快去叫门,就说从洛阳来的行商,有笔买卖要和左弘济做。”李沧海挥了挥手,示意他前去敲门。

常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来都来了,为何要说自己是行商,而不亮明身份?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朱门富豪

不过,看着李沧海一脸淡然的样子,他也不再多问,于是走上前与门子打招呼。

那门子显然认得常风,见他过来,一脸轻视的笑道:“哟,这不是当年威风凛凛的常大捕头吗?如今怎么穿的这么寒酸?”

“嘿,你还不知道吧,据说常大捕头得罪了新上任的县令,被贬为看守城门的皂隶了。”另一名门子适时的说道。

“啧啧,难怪穿的这么破烂,简直犹如乞丐一般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老爷可有洁癖,见不得脏东西,赶紧把这臭烘烘的乞丐轰走。”

说着,两人就挥舞着衣袖,好似赶苍蝇一般在面前挥了起来。

常风面沉如水,他寒着脸,一脚将一名门子给踹倒在地,狠狠地道:“老子就算是再落魄,也是衙门官差,你敢侮辱老子,就是侮辱衙门,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那门子被常风凶神恶煞的狰狞表情吓的说不出话来,另外一名门子则瞪着双眼,有些胆怯的看着常风,道:“你……你要干什么?”

常风狠狠地踩着那名门子,对另外一人喝道:“你去告诉左弘济,就说洛阳城有贵客前来拜访,让他出来迎接,若是怠慢了些,当心我拆了他这狗窝!”

那门子吓的脸色如土,急忙推开大门,又把大门关了起来,匆匆往堂屋跑去。

左府正堂之中,舞袖蹁跹,几名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在跳舞。

脑满肠肥的左弘济坐在上首,与一群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那门子匆匆跑了进来,叫道:“老爷,不、不好了!”

左弘济眉头一挑,直接将手中杯子给扔了过去,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老爷我正在宴请县尉大人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那门子急忙收回踏进门槛的右腿,缩着脖子道:“老爷,常风来了。”

“常风?他来作甚?”左弘济还没说话,坐在他左首的一名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

“他说,他带了洛阳的贵宾前来拜访老爷,让老爷出去迎接。”

“放你娘的狗屁!前来拜访老子,还让老子出去迎接?”左弘济大怒,指着那门子就是一通臭骂。

那门子被骂的狗血淋头,可又不能反驳,只能不住的点头。

“左兄且息怒,让我去会一会此人,我倒要看看常风能带来什么贵宾。”那男子摸着下巴道。

见男子愿意出面,左弘济急忙说道:“我看那人八成就是个骗子,又何必劳烦王兄,随便找人打发了便是。”

那男子的三角眼精光闪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玩味似的笑意,道:“常风这厮不是应该在守城门的么,他却擅离职守,带着什么贵宾跑来这里闹事,我们自然要给足面子才是。”

左弘济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男子话中之意,他一拍桌子,兴奋地道:“不错,这个面子要给,一定要给!”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心照不宣的大笑了起来。

左府门口,李沧海坐在马车上,抬头看着夜空,常风肃立一旁,面沉似水。

吱嘎~

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人。

“哟,这不是常老弟么,听说常老弟被调往看守城门,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啊?”左弘济大老远的就看到常风,笑眯眯的说道。

常风寒着脸,他狠狠地瞪了眼两人,冷冷地道:“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引见一位贵客。”

“常大哥,现在可是你当值之时,你擅离职守,依律该当如何处置呢?”那名男子背着双手,嘴角露出戏谑般的笑容道。

李沧海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此人身材消瘦,眼中闪烁着精芒,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一看就是精明之人。他心中暗道:“看来此人就是王不全了。”

果然,就听常风怒道:“王不全!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就是被赶出衙门,也要找你要我妹妹。”

“可惜,令妹已经嫁给我为妾,她说了,以后和你断绝关系,永远不再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王不全得意的笑道。

“你!”常风脸上怒容尽显,他右手放在腰间刀把上,似乎随时都会拔刀砍去。

“咳咳。”正在这时,李沧海轻轻咳嗽了两声,他从马车上跳下,淡淡地道:“想必二位就是正阳城赫赫有名的大善人左弘济,以及县尉王大人吧?”

王不全斜睨了眼他,傲慢的道:“你是何人?难道,常风口中的贵客就是你?”

他看到李沧海穿着粗衣,身上挎着个布包,怎么看都是个落魄书生的模样,心中不禁轻视了起来。

常风见他如此无礼,心中不觉恼怒,刚要与他争骂,就被李沧海给拦了下来。

“不敢当,我听闻,两位乃是正阳城有名的英雄豪杰,于是特来拜访,不知两位是否欢迎?”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

王不全见他神色淡然,浑身流露出一股超然气质,心里不觉犹豫了起来。

他了解常风,能够让常风如此恭敬,绝非一般人。

犹豫片刻后,他给左弘济递了个眼色,左弘济领悟,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欢迎,自然欢迎。但不知阁下来自何处,又如何称呼?”.

“洛阳李沧。”李沧海故意使了个化名,淡淡地道:“两位不请我进去一坐?”

王不全和左弘济同时愣了下,他们还没见过主动向主人家索坐的呢,两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都有些惊讶。

“请,里面请。”左弘济嘿嘿一笑,右手朝门内虚引道。

李沧海掀开车帘,让戴着面纱的狄晴和粉儿下车,然后领着两人昂首阔步的走进了院落之中。

“王兄,此人也太过无礼了。”左弘济面有不悦地说道。

王不全看着几人背影,皱了皱眉,低声道:“此人如此傲慢,必定有其过人之处,看到他身边的两名女子没,她们虽戴着面纱,但绝对是少有的美人。左兄,看来咱们需要小心应付了。”

左弘济心中了然,王不全说的没错,趟入他真是个落魄书生,又怎会有绝世美女作陪?而且,两名女子身着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买卖

“王兄,你说他会不会是朝廷派出的监察御史?”左弘济忽然打了个寒噤,说道。

王不全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他低声道:“应该不太可能,若有监察御史出巡,我应该收到消息。总之,咱们要先摸清他的底细再做打算。”

左弘济点了点头,急忙跑了几步上去,给李沧海等人带起了路。

正堂之中,分宾主坐好,李沧海坐在右下首案桌前,旁边坐着狄晴和粉儿两人,而常风则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

粉儿一见桌子上放着珍馐佳肴,她也不客气,直接摘下面纱,抓起来就吃了起来。

狄晴也有些饥肠辘辘,从洛阳带来的点心,都被李沧海送给了逃难之人,此时见到满桌子的佳肴,自然不会客气。

李沧海看着两女,眼中露出一股温柔的笑意,他拿起一个烤的金黄的兽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左弘济和王不全两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几人怎生像饿鬼托生一般。

直到他们吃饱喝足,左弘济才咧嘴笑道:“这位兄台,但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沧海拿起桌上放着的丝绢擦了下嘴角的油迹,淡淡地道:“无他,做生意而。”

“但不知兄台做的是什么生意?”左弘济往前探了下身子,摸着下巴问道。

“赚钱的生意。”李沧海微微笑道。

左弘济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么,做生意不为了赚钱,谁他娘的去做?

“左兄的意思,是问阁下此番是为了什么生意而来?”见左弘济面有不爽,王不全对他递了个眼色,让他冷静一下,自己乐呵呵地说道。

李沧海拿起酒杯,在手中转了转,淡淡地道:“听闻正阳县洪灾泛滥,有不少难民逃难至此,不知是否有此事?”

王不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说道:“兄台这话里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好,那我就直说了。”李沧海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谁都知道这正阳县如今是县尉大人掌管,而赈灾粮款却又握在左大善人手中,所以,我想和你们做笔买卖。”

“兄台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这赈灾粮款乃是朝廷所拨,怎会在我手里?”左弘济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笑道。

王不全眼中精芒闪过,他大惊失色的道:“兄台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正阳县真正的主事人乃县令大老爷,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县尉罢了,这要是传扬出去,王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沧海笑了声,道:“两位别着急,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我有粮食三百担,可以分文不取,送与二位。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赈济灾民时所赚的钱,必须分我三成。”

左弘济一听,眼中顿时放起光来,三百担粮食分文不取,只抽取从灾民身上赚到的三成,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王不全却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盯着李沧海,冷笑道:“三百担粮食,分文不取的送与我们,那你又赚的了多少?”

“我在来之前已经做过调查,此次洪灾甚为严重,受灾村庄多达数十个。正阳城现有难民近百,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赶来。而衙门里所有的赈灾粮都被县尉大人卖给了左大善人,你们用高出十倍的价格向难民兜售粮食,我抽取三成,已是不少。”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王不全眼神一冷,喝道:“休得胡言,私卖赈灾粮那可是重罪,本官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又岂会做这等事?”

常风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为做生意而来,商人的目的就是赚钱,只要有钱赚,其他一概不问,两位又何必遮掩?”李沧海拿起一支竹筷,挑着头发说道。

王不全扫了眼常风,又看了看李沧海,心知这一切只怕是常风所说,但他对李沧海的话始终无法相信,他冷声道:“你若真是为了赚钱而来,又怎会白送三百担粮食与我?即使你抽去三成赈灾所赚之钱,也抵不过三百担粮食的价格,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

李沧海却一脸淡然,不急不缓地道:“洪灾天祸,非人力所能抗衡,我了解黄河河道走向,此番决堤之后,近年来就会再次决堤的可能。也就是说,日后这些地方还会受灾,他们同样会逃难至此,只要是逃难就需要粮食,到时我可以将粮食再次交给你们去贩卖。做生意,不能鼠目寸光,要从长远考虑。”

左弘济是名商人,对李沧海的话心中了然,这是要长久和他们合作,所以才如此便宜他们。

“王兄,这笔买卖划算。”左弘济从商人的角度看去,对这笔买卖大为看好。

王不全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沧海,沉声道:“我们如何相信你?”

“这是一百两定金,签订契约之后,三百担粮食明日便可见到。”李沧海从布包里掏出两锭马蹄形金元宝,与一张纸,淡淡地说道。

左弘济走了过去,拿起金元宝掂量了几下,然后拿起纸张看了看,诧异地道:“你居然连契约都写好了?”

“有备无患,省的浪费时间。”李沧海倒了一杯酒,微微笑道。

左弘济将金元宝收了起来,随手把契约递给王不全过目。

王不全看了下契约,心中有些犹豫,他为人向来谨慎,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在他还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是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对方。

正在此时,一名丫鬟着急的跑了过来,叫道:“老爷,不好了,夫人她出事了!”

“夫人她怎么了?”左弘济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道。

那丫鬟气喘吁吁地道:“夫、夫人她被人打晕了!”

“夫人!”左弘济大叫一声,急忙往厢房跑去。

“兄台,对不住了,左兄家中出事,关于买卖,咱们还是明日再谈吧。”王不全本就对他抱有怀疑,正好趁此机会将其打发,待派人查清他的底细,再做定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沐浴命案

谁知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左兄家中出事,我更不能走了,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呢。”

说着,李沧海让常风留下陪着狄晴与粉儿,自己大踏步的往左弘济追了上去。

王不全见状,脸上浮现出怒意,他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左弘济身宽体胖,没跑几步就累的连连喘息。

李沧海和那丫鬟反而快他一步,先行到了厢房门前。

刚踏入厢房,李沧海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他心中一紧,暗道不妙,空气中有血腥味,怕是要出了人命。

想到这里,他抬脚踹了过去,紧闭的房门咣当一下给踹来。

李沧海快步走了进去,厢房靠墙一侧有扇屏风,屏风后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血气似乎就是从那里传出。

与此同时,丫鬟紧跟着走了进来,她气喘吁吁的指着屏风道:“夫人就晕倒在屏风后面。”

李沧海立即走了过去,他绕过屏风,看到木桶里躺着一名女子,女子浑身**,胸前插着一把珠钗,整个木桶里的水都变成了淡红色,却是早已死去。

左弘济这时刚好跑到厢房,他看到眼前此景,突然大叫一声:“夫人!夫人!”接着,怪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王不全见状,急忙将他扶起,使劲掐了下他的人中,左弘济猛地回过气来。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左弘济躺在地上,泪涟涟的哭道。

“所有人立即退出厢房,速速命人前往衙门报案。”李沧海皱了皱眉,脸色严峻的说道。

“去啊,还不快去!”左弘济发狂般的对着发愣的管家吼道。

“夫人,夫人,你怎么就死了呢,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蛋杀了你,我一定要给你报仇,夫人啊!”左弘济爬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沧海走到木桶前,她伸手在女尸脖子间探了探,沉声道:“尊夫人刚死不久,凶手应该还没有离开,速速将府上戒严,不许任何人离开。”

王不全看了一眼他,随即吩咐下去,让所有人聚集起来,不许有一人外出。

“你会查案?”王不全目光阴冷的盯着他问道。

“不会,但人命关天,只好试一试。”李沧海随口说道。

“好,你要是能找出杀害我夫人的凶手,这笔买卖我就答应你!”左弘济猛地爬起来,不管不顾的嚎叫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力而为。”

他仔细观察了下死者,死者的双臂与脑袋搭在木桶上,双臂上都有着被木桶擦伤的痕迹。这说明死者死前曾被按住双臂,并有过挣扎,否则不会在双臂内侧出现擦伤。

死者双眼突出,下眼睑布满红点,不仅如此,他还从死者口鼻间他找到一缕绒线。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随即命人将木桶给凿了个窟窿,血水顿时哗哗的流了出去。

这厢房在建造之初,特意留了一个洞口,专门用来倒水,水流完之后,李沧海盯着尸体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具裸尸,怎么着都让人觉得浑身不舒坦。

左弘济倒不在意李沧海盯着自己妻子的**,他在意的是凶手,他在心里狠狠地发誓,要将凶手大卸八块。

王不全则浑身不自在,他挪了下身子,皱眉道:“你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可有看出名堂?”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向那丫鬟道:“将你所见一切,从新描述一遍。”

那丫鬟面如土灰,她看着躺在木桶里的女尸,哆哆嗦嗦地道:“夫人从酒席离开之后,便回到了房中,她道天气闷热,想要沐浴,于是我就让人弄了几桶水。之后,夫人就开始沐浴,后来夫人让我去拿白天里晾晒的衣裳,于是我就去了。可等我回来之时,突然听到房中传来一声大叫,我急忙推门进去,却发现夫人晕倒在了木桶之中。”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道:“在夫人沐浴期间,你去了哪里?可有发现可疑之人出现?”

“夫人沐浴时,我在门前守护,并未见到有可疑之人出现。”丫鬟战兢兢的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走到厢房之中,四处观察了一番。

这厢房以珠帘分成两部分,珠帘之前算是客厅,放着几排木架,木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石,珠帘之后才是卧室。

李沧海走到那些木架前,拿起那些奇石看了起来。

“你不去查凶手,反倒去玩什么石头,你若是没这个能耐,就趁早滚开。”王不全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的说道。

李沧海并不生气,他掂量着手中一块透明的石头,道:“左大善人,这些奇石可都价值不菲啊,但不知最珍贵的是哪件?”

左弘济站起来,走到正中一座木架上,将一个瓷瓶转动了一下,木架后面突然出现一个暗格。

“最珍贵的当属这件‘螺化玉’了,这可是我寻遍天下,费了五年时间才找到的珍品。”左弘济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说道。

李沧海盯着木盒,认真的说道:“早就听说‘螺化玉’乃是世之珍奇,可一直无缘得见,不知能否打开让我长长见识?”

“难道这‘螺化玉’和我夫人被害有关?”左弘济原本不想打开木盒,但瞥见躺在不远处,自己夫人的尸体,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问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有没有关系,要等打开之后,才能判断。”

左弘济急忙打开木盒,可等木盒打开,他却呆立在了当场。

木盒之中空空如也,别说‘螺化玉’,就连根毛都没有。

“我的‘螺化玉’,我的‘螺化玉’不见了!”左弘济咕咚一下顺着木架瘫坐了下去,他喃喃自语,好像被勾去了魂魄一般。

王不全突然将矛头指向李沧海,他冷喝道:“你早就知道‘螺化玉’不见了,是不是?”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凶手其实是为了‘螺化玉’而来,杀人只是碰巧。”

第一百二十九章 螺化玉

“无稽之谈,凶手若是为了‘螺化玉’而来,为何又要杀人?”王不全眼神阴冷,步步紧逼的道。

“好吧,那我就给你说说我的推断。”李沧海掂量了下手里的奇石,指着尸体说道:“死者死时是在沐浴,从死者胳膊前挣扎的痕迹来看,凶手应是对她有过轻薄。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凶手一早就躲进了房中,趁着死者沐浴时,偷走了‘螺化玉’,然而在他想离开之时,见到沐浴之中的死者,心生歹念,于是用湿巾之类将死者闷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捏起那缕绒线,说道:“这是从死者鼻腔发现,加上下眼睑出现的红点,基本可以断定,死者先是被人用毛巾闷晕,之后才行凶杀害。”

见王不全满脸不相信的表情,李沧海走到木桶前,指着死者的两条胳膊道:“我想,凶手一定是趁着死者昏迷,想要借机轻薄,却没想到死者会突然醒来,于是他抓住死者的双臂,死者奋力挣扎,这才在胳膊内侧留下擦伤。”

“这么大的动静,门外的丫鬟不可能听不到吧。”王不全对李沧海的疑虑打消了许多,他有些不解的说道。

李沧海淡淡一笑:“你忘了,丫鬟曾发现夫人昏迷,离开了厢房,去了正堂禀报。凶手正是在这段时间内行凶,之后在我们赶来前,逃之夭夭。”

王不全沉默了起来,片刻后,他沉吟道:“依你所说,凶手恐怕早已逃离了左宅,不知去向。”

李沧海摇了摇头,眯着眼睛道:“那倒未必,我们来时,夫人刚死不久,同一时间,管家就封锁了整座宅院,我想凶手一定还在左宅没有逃出去。”

“既然凶手没有逃出去,那就快去搜,就算将这宅院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出来!我要扒了他的皮,来祭奠夫人的冤魂!”左弘济双目充血,状若癫狂的吼道。

李沧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虽找出了凶手的杀人手法,对凶手是谁,却是毫无头绪。

他决定对尸体周围再次检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遗漏的关键。

木桶旁边左边放着一个木桌,上面放着各种凌乱的头饰,从现场来看,杀人的发簪应该是被放置在木桌之上。

这木桌放在木桶旁边,就是为了方便女子沐浴时,用来搁放头饰之用,只要伸出半个手臂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摸到。

李沧海站在木桶旁,闭上眼睛,试着在脑海中模拟凶杀时的细节。

于是,一副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浑身漆黑的凶手,拼命的按着死者的胳膊,死者奋力抵抗。挣扎间,凶手伸手抓过木桌上放着的发簪,然后惨然的将死者杀害。

这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但问题是凶手究竟是谁?

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尸体,尸体所给的信息往往比现场要多,最重要的是可信,因为活人能够骗人,而死人却不会。

这一次,他检验的很仔细,从尸体的头发到鼻腔,都再次检查了一遍。

片刻之后,他果然在死者的右手三个指甲里,发现了一些皮屑。

李沧海欣喜若狂,他急忙拿出白布手帕,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皮屑用镊子给拨了下来。

“你不去找凶手,反倒去弄这些作甚?”王不全见他从死者指甲里弄出一些皮肤碎屑,有些厌恶地道。

“县尉大人有所不知,有了这些,我就可以找出杀人凶手。”李沧海自信地说道。

这些皮肤碎屑看似无用,但却包含着很多信息,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生物化验所,否则只凭借这些皮肤碎屑,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出凶手。

不过,这些对李沧海来说却是足够了。

“你真能找出凶手?”王不全斜睨着他,依旧是满脸的不相信。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这是自然,劳烦县尉大人召集所有人去正堂,我要当众找出凶手。”

王不全皱了下眉头,沉声道:“所有人都已在正堂等候,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找出凶手。”

正堂之中,左宅所有家仆全部到齐,约有二三十人。

“这么多人,你说谁是凶手?”王不全背着双手,神色冷峻的道。

李沧海在那些人面前,来回走了几步,转身对丫鬟道:“夫人沐浴时所用的热水,是谁弄去的?”

“他们三人。”丫鬟一指三名站在一起的家仆,老实地回答道。

李沧海瞥了下三名家仆,清了下嗓门,道:“大家也都知道夫人被人害死,而凶手,就在你们当中。我希望凶手能够自己承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宽大处理!”

那些家仆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过了片刻,并没人站出来。

李沧海哼笑了下,他接着道:“凶手的身份我早已掌握,自己站出来,可以算你自首,倘若被我揪出来,这罪名可就严重了。”

左弘济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他气急败坏的叫道:“李沧,赶紧找出凶手,老子要宰了他!”

李沧海叹了口气,他摇头道:“这机会已经给过了,既然你不肯出来,那我就只有动手了。”

走到三名家仆面前,这三人两胖一瘦,被李沧海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

李沧海用手一指正中之人,冷声道:“夫人,就是你杀的是不是?”

那瘦家仆惊慌失措,拼命的摇头道:“冤枉,我没有杀人!”

“是不是冤枉你,待会就知道。”李沧海冷然一笑,忽然蹲了下来,一把抓住瘦仆的左腿,从他鞋袜之中翻出一枚指头大小的玉质螺母。

左弘济认得这螺母,正是他视若生命的至宝——螺化玉!

“好你个龟奴,原来是你偷了‘螺化玉’!说,你为何要杀死夫人?”左弘济猛地蹦了起来,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瘦仆腰上,将瘦仆踹倒在地,怒声吼道。

那瘦仆见‘螺化玉’被搜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他顾不得疼痛,跪在地上叫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鬼迷心窍,这才偷了老爷的宝贝,可我并没有杀夫人啊!”

第一百三十章 恶仆认罪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李沧海冷哼了一声,伸手抓住瘦仆的衣领,指着他脖子间的抓痕,喝道:“你脖上伤痕是怎么回事?”

那瘦仆惊慌,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被蚊虫咬过,我用手抓伤的。”

李沧海突然一改之前温和,声音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用手抓伤的?那可真是巧了,我在检查夫人尸体的时候,从夫人右手指甲里发现了一些皮屑,皮屑上沾有血痕,说明夫人在死前曾抓伤过凶手。你脖子上的伤痕究竟是不是夫人所抓,只要将夫人的指甲与你脖子上的伤痕进行比较,就可以进行断定,你还想抵赖么?”

那瘦仆知道事情败露,顿时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哭饶起来:“老爷饶命,都是小的鬼迷心窍,这才做出禽兽之事,求老爷开恩啊!”

“开恩?老子要宰了你!”左弘济怒目圆睁,夺过护院手中的木棍,对着瘦仆就是一阵狠打。

那瘦仆被打的连连惨叫,要不是李沧海及时拦下,左弘济非将他活活打死不可。

“恶奴,还不快将你所做之事,一字不落的从实招来。”李沧海拦下左弘济,让那瘦仆自行招供,顺便让左弘济等人对自己的推断进行比对,看看自己是否推断有误。

那瘦仆满头是血,可哪里敢有半分怨怼,跪在地上,呜咽着回道:“小的一早就听说老爷有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在给夫人提过热水后,我便偷偷潜入老爷房中偷走了宝贝。原本小的想偷了宝贝就溜出去,没想到夫人竟听到了动静,小人情急之下便用毛巾捂住了夫人的口鼻。后来……小的见夫人晕倒,竟忽然起了色心,想要趁机轻薄夫人,可是夫人突然又醒了过来,小的心中害怕,便按住夫人的胳膊。可夫人挣扎的越发厉害,小的担心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抓起发簪插进夫人胸部。”

说到这里,那瘦仆拼命的磕头道:“老爷……都是小的鬼迷心窍,可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杀死夫人的啊!求老爷饶命,求老爷饶命!”

王不全吃惊不已,这瘦仆所供述的情况与李沧海所说简直一模一样,仿佛瘦仆行凶之时,他就站在旁边观看一般。

“别急,这事情还没完。”李沧海摸着下巴,盯着他道:“这‘螺化玉’乃是至宝,所藏之处极其隐蔽,你又是如何得知藏宝之处的?”

左弘济被他这话给提醒,他手持木棍,厉声道:“这‘螺化玉’老子很少拿出来,就是在人前也少有提及,你怎么会知道‘螺化玉’藏在暗格之中?给我老实交待,否则我把你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那瘦仆吓的浑身发抖,他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道:“是、是王……!啊~!”

那瘦仆话未说完,王不全突然一脚踢在瘦仆心窝,直接将他踢闷了过去。

王不全下脚太过突然,动作也太快,以至于李沧海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王县尉,你这是作甚?”李沧海的声调猛然拔高了许多,厉声道。

王不全恨恨地道:“我与左兄情如兄弟,此恶仆杀了我弟妹,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左弘济愣了下,他似乎没有想到王不全竟会将自己夫人的死,当作是自家事情,他感动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李沧海皱了下眉头,瘦仆此时已经晕了过去,有些疑问也只得作罢。

此时,衙门里的皂隶赶了过来,见到王不全,立即对着他躬身行礼:“见过县尉大人!”

王不全背着双手,用下巴指着地上躺着的瘦仆,淡淡地道:“此恶仆先是入室盗窃左大善人所藏珍宝,再是杀害左夫人,现已认罪伏法,你们将他带回监牢,务必要严加看管,待县令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几名皂隶拱手称是,随即将瘦仆给拖了出去。

凶手认罪伏法,众人拍手称快,特别是左弘济,他心中悲伤已发泄了许多,此时对李沧海简直视若上宾。

就连王不全也是心服口服,李沧海这神乎其神的推理能力,仅凭一些不甚起眼的蛛丝马迹,在短短半个时辰,就破获了一场凶案,要不是他亲眼所见,就算别人说破天去他也不会相信。

“没想到兄台竟还有这等本领,观兄台举止,绝非普通商人,兄台究竟何方高人?”王不全的语气不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略感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王县尉过奖了,我不过是跟着大理寺的张大人有过几次接触,听张大人谈论过一些查案之道,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大理寺的张大人?可是张英彦大人?”王不全诧异地道。

李沧海做出一副吃惊地样子,道:“正是,难道王县尉也认识张大人?”

王不全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我不过是小小的县尉,又怎能见到张大人的尊颜?张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天下谁人不知?没想到兄台竟然是张大人的高徒,难怪会有如此本领啊!”

李沧海心中冷笑,大理寺卿的确叫张英彦,但和他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不过是借了他的名头而已。

“看来,这大理寺卿的名声还真好用。”李沧海在心中嘀咕了一阵,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谦虚的道:“王县尉过誉了,我资质愚笨,哪里当得起张大人的高徒,这不正因如此,我才外出行商的么。”

“如此说来,兄台的买卖一定做的很大了啊!”

从李沧海一直表现出来的高傲,以及他神乎其神的推理手段,王不全相信了他的话。

有着一个大理寺卿做靠山,也难怪他如此心高气傲,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哪里,哪里。小本买卖,求生而已。”李沧海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贯的淡然,这让王不全更加坚信了他与张英彦的关系。

左弘济听到两人交谈,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兴奋,老婆惨死之事,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投机取巧

“乖乖,他竟然是大理寺卿的徒弟,倘若与他搭上关系,那以后的生意岂不是可以做到全国各地?”想到这里,左弘济顿时露出了笑脸。

他亲热的挽着李沧海的手,满脸堆笑的道:“兄台真是年少有为啊,管家,速速摆宴,老爷我要感谢李公子查出凶手的恩情!”

管家躬身应答,命人撤去原来的宴席,很快就换上了新宴。

酒席上,李沧海与两人觥筹交错,畅谈古今,很快三人就打成了一片。

酒到酣处,左弘济眯着眼睛,奉上‘螺化玉’,说道:“李兄为我找出凶手,左某无以为报,这‘螺化玉’就请李兄收下,权当左某的报答之情。”

王不全盯着‘螺化玉’,眼中出现一股贪婪之色,不过这股光芒很快一闪而过。

李沧海接过‘螺化玉’,这‘螺化玉’他曾经听说过,前世他曾听过有人花几千万购买过一枚铜钱大小的‘螺化玉’。

唐代虽说不如后世那般,过于注重收藏,但即便放在这个时代,‘螺化玉’仍然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这枚‘螺化玉’虽只有指头大小,但玉质通透,纹路清晰,浑然天成,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品,看的李沧海都有些心动不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中小巧的‘螺化玉’,他啧啧了几声,忽然笑道:“好东西,只是这东西太过贵重,李某愧不敢受啊。”

“嗳,李兄说哪里话,要不是李兄,这宝贝早就被那恶仆给偷去。何况你还替我找到了杀妻凶手,这‘螺化玉’再如何珍贵,也比不上李兄对我的恩情啊!”左弘济打着酒嗝,满脸赔笑的说道。

他是个生意人,又怎会做出让自己吃亏的买卖?他以为李沧海是张英彦的弟子,傍上了他,也就等于傍上了张英彦这个靠山。

张英彦是谁,那可是名震天下的大理寺卿,掌管天下邢狱,就连皇亲国戚,也要敬其三分。

有张英彦做靠山,以后的生意就会风生水起,别说一枚‘螺化玉’,就是再多几枚,他也愿意拿出来。

李沧海将‘螺化玉’送还给了左弘济,他微微一笑道:“此物还是太过贵重,左兄若是想感谢我,就将这块奇石送与我便是。”

说着,他拿出之前在厢房中找到的一块透明石头,放在了条桌上。

左弘济有些为难的摊开手,道:“李兄,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回拿之理?只要李兄喜欢,我这屋中藏品,你随便拿就是,不过这‘螺化玉’,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左弘济说的情真意切,凭借着一张混迹商场的嘴,说的天花乱坠,最后让李沧海都觉得自己不收下‘螺化玉’,简直就成了千古罪人一般。

王不全也在一旁劝他收下‘螺化玉’,说是权当此番交易的信物。

李沧海犹豫半晌,才决定收下‘螺化玉’。

“罢了,既然两位兄长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沧海收好‘螺化玉’,并将那块透明的石头放进了布包,这才说道:“两位,这买卖既然已成,可否带我前往粮仓一看?”

“这深更半夜的去粮仓作甚?”王不全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对左弘济使了个眼色,左弘济心中了然,立即摈退了左右。

扫了眼四周,李沧海压低声音,谨慎地道:“实不相瞒,我这三百担粮食,其实是洛阳府囤积的赈灾粮。”

“什么?洛阳府的赈灾粮?”两人吃了一惊,同时叫了起来。

“嘘”,李沧海对两人做了个手势,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有个堂弟在洛阳府当差,这些赈灾粮就是借他之手弄出来的。两位也知道,这些是烫手的山芋,若是被查出,那可是重罪,所以我来到正阳城寻找二位。”

左弘济与王不全对望了一眼,两人在心中琢磨了会,王不全忍不住感慨道:“李兄弟还真是胆大,竟敢打洛阳府赈灾粮的主意,与李兄弟相比,我等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用手敲了敲条桌,认真的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确认两位是否真的在贩卖赈灾粮,否则,此事就当我没说。”

左弘济与王不全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李沧海见状,站起身来,淡淡地道:“罢了,既然两位害怕,那我也不勉强,就此告辞。”

说着,他招呼狄晴与粉儿,就往门槛走去。

常风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眼中尽是纳闷之色。

他见识过李沧海破案的手段,对他找出凶手并不感到讶异,他不解的是,李沧海身为正阳县令,为何会和王不全谈起了生意。

李沧海所说,究竟有几分真假,谁也不知道,但是要说他破案的手段师承大理寺卿,他倒是一点也不怀疑。

在他的印象中,断案高手向来只存在于大理寺,而大理寺卿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最有名的当属曾经身为大理寺卿的名相,狄仁杰。那可是被称为‘神断’之人!

“大人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改变初衷,想做个贪官?这样的话,我要不要孝敬他一些,也好为以后打算?”常风盯着李沧海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道。

眼看李沧海踏出门槛,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口走去,王不全突然叫道:“李兄弟留步!”

李沧海没有停脚,依旧往前走去。

王不全见状,急忙跑了过去。

“李兄弟,李兄弟暂且留步啊!”

王不全连叫了两声,李沧海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道:“王县尉还有何贵干?”

作为正阳县的地头蛇,王不全什么人没见过,但像他这么高傲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话不投机,转身就走。

王不全自认阅人无数,李沧海越是这般高傲,越是让他觉得非同一般,对他的话就越是深信不疑。

“李兄弟误会了,咱们如今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李兄弟既然想去粮仓,我们陪你去便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赈灾粮饷

王不全搓着双手,他可不想白白浪费了一个结交朝廷重臣的机会。

在他看来,李沧海敢打洛阳府赈灾粮的主意,全是因为背后有着大理寺卿这个靠山撑腰,否则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做出这等事情。

“你们可想清楚,倘若此事被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李沧海盯着两人,认真的说道。

王不全嘿嘿笑了起来,他得意的道:“实不相瞒,整座正阳城都在我王某人的掌握之中,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休想逃出我的掌控,要不然我哪里有胆量去贩卖赈灾粮?”

“可是我听说,正阳县新来了一位县令,他会不会发现此事?”李沧海故意皱起了眉头,犹豫道。

“哼,区区一个县令,我还不放在眼里。李兄弟尽管放心,那县令现在洛阳尚未回来,此事无需担心。即便被他发现也无惧,他敢将此事上报朝廷,直接做了他便是!”王不全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机,冷冷地道。

李沧海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抖了下,他沉吟道:“既然王县尉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左弘济见状,脸上露出笑意,他急忙上前,笑呵呵地道:“李兄弟,我们现在就带你去粮仓,请!”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左弘济,往后院走去。

常风眯了眯眼睛,看着王不全的背影,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出了左宅后门,顺着一条狭窄小巷一直走,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众人才来到一处破旧的宅院。

这宅院断壁残垣,几间土屋倒塌,茅草全部挤压在房梁之上,将塌了一半的屋子给遮住了大半。

王不全走到塌了一半的房梁下,将地上茅草扫开,露出一块木板。

他伸手在木板上敲了三长两短的声响,只听嘎吱一声,木板被人从下而上给掀起来。

“大人,您来了?”木板下是一处秘道,从里面爬出一个人,对着王不全行礼道。

王不全对那人微微点头,随即右手虚引,说道:“李兄弟,请!”

李沧海神色淡然,他一撩下摆,对常风招呼一声,便跟着王不全下到了密道。

狄晴与粉儿留在左宅,这让他心中顾虑少了许多,他尚不能完全相信王不全,于是喊上了常风共同前往。

密道宽有丈许,每隔十步就放着火把,将密道照的通亮。

众人在密道之中走了数十米,眼前这才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之中堆着小山丘般的麻袋,数十名手持钢刀的劲装大汉,在洞穴之中来回巡视。

“见过县尉大人。”见王不全前来,那些人纷纷躬身行礼,言语之间极为恭敬。

王不全随意的挥了挥手,得意的向李沧海说道:“李兄弟,这些就是赈灾粮。”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他扫了眼那些劲装大汉,果断的放弃了之前想法。

他原本打算,只要自己查到王不全勾结奸商贩卖赈灾粮的证据,就以县令身份彻查两人,如此一来这些粮食就可以全数充公,用在灾民手中。

不过,当他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的布置之后,他立即察觉到之前想法根本不可行。

为保住这些赈灾粮,王不全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别的不说,单就守护这里的劲装大汉,就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王不全在正阳城势力之大,要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常风说的没错,王不全才是这里的县令。

对于这种人,就要抓住其要害,一击毙命,倘若一击不成就会激发对方凶性,到时候若是被他反咬一口,反而得不偿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惟今之计,只有从左弘济身上着手,一步步瓦解两人。”李沧海瞥了眼左弘济,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走到那些粮堆前,李沧海认真的看了看,这些粮袋上都写大大的‘赈灾’字样,每一个袋子上都有着官印,的确是赈灾粮。

“李兄弟,这些就是赈灾粮了,有我保护,你大可放心,任何人都休想查到我头上。”王不全拍着一袋粮食,得意的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赞道:“早听闻正阳县乃王县尉之天下,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佩服,佩服啊!”

王不全甚是得意,他自信满满的道:“那是当然,这正阳县我可是经营多年才有如此成果,将货物交于我,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李沧海看着那些粮食,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左弘济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李兄弟,有王县尉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左兄,你也是生意人,难道你没发现其中有些许问题?”李沧海反问道。

左弘济顿时有些愕然,他看了看王不全,不解的道:“这些赈灾粮除了有些发霉之外,并无其他问题啊。”

李沧海摇摇头,道:“不是赈灾粮的问题,而是经营上的问题。我在进城途中,遇到不少百姓逃难他处,而正阳城的难民却是极少。你们囤积了再多的粮食,倘若无人购买,这些粮食恐怕也只能发霉了。”

“前往他处逃难的都是连半个铜子都拿不出的贱民,任由他们去便是,在正阳城内的难民却都是一些有钱的主,这些才是我们的主顾。”王不全不以为意的说道。

“错,大错特错。”李沧海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的评判道。

两人讶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中含义。

李沧海抓起一把大米,道:“赈灾粮本就是用来赈济灾民,质量本就低劣,加上长年累月的积压,已有不少发霉。有钱之人又怎会愿意来购买这些粮食?这些粮食真正面向的还是普通灾民。”

王不全理解了他的意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将这些卖给普通灾民?那些人可买不起啊!”

“不是卖,是送。”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

这话让两人吃了一惊,王不全眉头皱起,“你这是何意?”

李沧海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所有的赈灾粮都掌握在他们手中,想要强行抢夺显然不行,眼下只能尽力让他们拿出一些粮食,赈济眼前灾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商议计策

“先拿出一部分粮食,进行免费发放,吸引更多的难民前来,待难民越来越多之时,再瞅准时机,一点点将价格抬高。”

左弘济是个商人,他瞬间明白了李沧海的意思,“李兄弟的意思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王不全有些不理解,他向来只看重眼前利益,对他来说白花花的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左弘济忙对他说道:“李兄弟的意思是说,咱们操之过急,应该按部就班的前行。咱们将价格提的太高,导致难民纷纷逃往他处,正阳城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少,咱们的粮食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但是,如果以赈灾的名义免费发放,就一定会吸引更多的难民前来。到时候,再一点点的将价格抬高,咱们就能死死的吃住所有的难民。”

左弘济越说越是兴奋,眼中都开始放出光来。

这种层层抬价的方法用在这里,简直就是完美。

难民逃难,首要解决的就是温饱。

先用免费发放的方式发给他们,要不了几天,难民就会形成依赖,这个时候把价格提上一点,还是在难民的承受范围之内,等这个范围内卖上几天,再次提高一点,难民虽有些怨怼,但依旧会购买。

如此下去,只要他们保证一个合适的价格,所有的难民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入正阳,这种方法绝对比之前高价卖粮要可行的多。

最关键的是,这样一来,不仅卖掉了烫手的赈灾粮,赚到了钱,还能博得善名。

如此一举三得的方法,自己就怎么没有想到呢!想到这里,左弘济顿时对李沧海佩服万分。

经过左弘济的解释之后,王不全也明白了过来,他兴奋的拍了拍李沧海的肩膀,赞道:“李兄弟,还是你头脑聪慧,这种方法,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只是两位没有注意到罢了。”李沧海谦虚的说着,心中却是对冷笑连连,这两人皆是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死活的小人嘴脸,看着都让人反胃。

不过,反胃归反胃,这戏还是要演下去。

“事不宜迟,明天就准备赈灾吧,记住一定要将赈灾的名声打出去,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难民来到正阳。”李沧海拍了下粮袋,眯着眼睛,深沉的说道。

“此事就交给我王某人即可,我现在就让他们准备米汤馒头。”王不全双眼放光,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这些赈灾粮也着实有些烫手。

王不全留下吩咐众人准备食物,左弘济带着李沧海返回左宅。

“左兄,你与王县尉认识多久了?”李沧海双手笼在袖中,随意的问道。

左弘济腆着个大肚子,一路哼着小曲,心情很是不错,似乎早已忘记自家还有丧事。

“我与王兄相识已有两年,当时我外出经商,却被山贼劫掠,险些命丧黄泉,是王兄赶跑了山贼,救出了我。”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常风突然停了下脚步,但随即又跟了上来。

李沧海用余光瞥了眼他,心中了然,于是不露声色的对左弘济说道:“如此说来,两位的关系一定很好了。”

“那是自然,这正阳城所有的赌场、妓院都是由我出资建造,王兄则负责管理,所赚到的钱财,我们五五分成。李兄弟,你别看这正阳城小,但全在王兄一手掌握之中,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贩卖赈灾粮之事。”左弘济得意洋洋的说道。

说话间,三人回到了左宅。

想到自家妻子还在陈尸堂前,左弘济挤出了几滴眼泪,对着李沧海拱手之后,就一路小跑了过去。

李沧海和常风两人走到花园凉亭,此时正值月黑风高,凉亭上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晃。

“方才见你神色有异,可是有所发现?此处静谧无人,你可以说了。”李沧海坐在石凳上,淡淡地说道。

常风肃立一旁,稍作犹豫之后,认真的道:“大人,你装作要和他们做买卖,是不是想要除掉王不全?”

李沧海扫了眼四周,让他坐下,淡淡地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瞒你。不错,我正是要将王不全这个毒瘤给除掉。”

听闻此话,常风顿时跪了下来,他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郑重的道:“大人,倘若你能除掉王不全,常风愿誓死相随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你先起来,本官有些事情要询问你。”

“大人,相信小人?”常风跪在地上,诧异地道。他似乎不敢相信,李沧海会真的相信他。

“本官初次到任,手下能用之人也只有你一人,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常风顿时感激涕零,他紧紧的抱拳道:“有大人这番话,小人必定惟大人马首是瞻!”

李沧海抬了抬手,让他起身说话,他实在看不惯别人给他下跪。

“我问你,王不全在正阳城有多少势力?”

“回大人,王不全在正阳城,有赌坊三座、妓院两座,这城里的地痞无赖也全归他所管。另外,衙门之中超过八成也都是他的人。”常风如实回道。

李沧海顿时有些头疼,这王不全的势力还真不小,黑白两道以他为尊,要是不把这股黑暗势力给连根拔起,他这个县令简直就形同虚设啊!

“除了贩卖赈灾粮,他可还做过其他恶事?”李沧海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收集些证据。

常风愤愤地道:“王不全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鱼肉百姓,欺压良善,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其所作所为简直人神共愤!”

“乖乖,这王不全还真是符合**的形式标准啊!看来这黑暗势力,自古如是啊!”李沧海在心中嘀咕了几句。

他沉吟道:“你对左弘济了解多少?”

“此人家道殷实,颇有资财,如他所说,王不全的势力,大多数都是他出资。”常风顿了顿,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对了,听说他手中有一个账本,上面记载着他们所获得的所有不义之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奴仆自杀

账本?

李沧海眼睛突然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只要找到账本,还愁整不了王不全?

“你可能查到账本被他放在何处?”

常风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此事我也只是听说,到底有没有还是另外一回事。”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左弘济作为商人,一定会有所记录。”李沧海沉思起来。

“大人,还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常风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说道。

“何事?”李沧海用手撑着下巴。

“方才听左弘济说他在两年前曾被山贼劫掠,我想起一件事情。当年,我们前去清剿山贼时,整个山寨只有几个喽啰,我们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后来,在山寨地牢里发现了捆人的绳索,但所捆之人却不见了踪影。如今想来,那被捆之人会不会就是左弘济?”常风疑惑道。

听闻这番话,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某些重点。

他梳理了一下两人所说,时间地点都极其吻合,但两人却没有碰到,这就有些奇怪了。

左弘济说,他是被王不全所救,这点可以肯定。

常风说王不全让他们剿贼,自己却躲在后面,这点也可以确定无疑。

那么问题来了,倘若左弘济是被王不全所救,那王不全为何要瞒着众人?

“清剿山贼是谁提出来的?”李沧海沉思片刻,问道。

“王不全。”

李沧海轻笑了下,顿时猜出了大概。

“大人,您笑什么?”常风一脸疑惑。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王不全自导自演的一处好戏。他与山贼勾结,抓了左弘济,再提出剿灭山贼,趁着你们去剿贼之际,他再暗自救走左弘济。”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常风瞪大双眼,“可是他这样做,究竟目的何在?”

“你看到现在他们的关系,就该猜出他的目的。”

“可他那时并不认识左弘济啊!”常风不解的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没见过,总归听说过吧。你也说过,左家世代为商,颇有家资,乃是正阳城有名的富绅,王不全定是听闻之后,才勾结山贼抓了左弘济。”

常风恍然醒悟,王不全这样做,不仅清剿了山贼,还让左弘济落了个天大的恩情。

“娘的,这厮也忒奸诈了。”常风一想到自己被人当枪使,就一肚子无明业火。

“王不全绕了这么大一圈,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拉拢左弘济这么简单。要想彻底除掉王不全,就要有确凿的证据。”李沧海想到那家仆被他一脚给踢晕之事,就觉得此事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人放心,我会尽量去收集证据。”常风双手抱拳,郑重地道。

“常风,你去监牢再询问下那名家仆,我觉得他有些事情还没有说出来。”李沧海沉吟道。

常风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左宅。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李沧海在凉亭中来回踱步,想着如何分化王不全与左弘济。

王不全心机深沉,左弘济又对他信任有加,没有确凿的证据,左弘济绝对不会相信他之所说。

在凉亭之中思索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他刚要回屋睡觉时,常风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人,出事了,那家仆死了。”

李沧海脚步骤停,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发生何事,我赶到监牢时,那家仆已经气绝身亡。”常风擦了下额头汗水,道。

“尸体现在何处?”

“还在监牢之中。”

李沧海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沉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正阳县监牢。

李沧海蒙着脸,跟着常风走了进去。

“常大哥,仵作呢?”一名狱卒搓着双手,急切地问道。

常风指着身后的李沧海道:“呶,这就是新来的仵作。”

“他怎么蒙着脸啊?”那狱卒疑惑地问道。

“我近来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了你们,这才蒙上脸。请问尸体在哪里,我要去验尸了。”李沧海故意咳嗽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犯人猝死狱中,这要是追查起来,狱卒免不了要受到些责罚,他对仵作是谁并不感兴趣,他只求仵作证明狱卒的死与他无关,就让他阿弥陀佛了。

那狱卒急忙引着两人走到了最里面的重犯牢房,指着牢中躺着的尸体,道:“这就是尸体了。”

李沧海抬脚走了进去,之前那仆人此时已经身亡多时,他双眼圆睁,表情痛苦而狰狞,口中流出大量血水。

蹲在尸体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沉声道:“死者体温尚在,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

用手掰开尸体的嘴巴,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可有何发现?”常风见他眉头紧锁,急忙将头凑了过去,等他看到时,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舌头怎么断了?”

“舌根断裂,看来这就是他的死因。”李沧海看着他嘴里的半截舌头,说道。

常风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他使劲的咽了口酸水,道:“这么说来,他是咬舌自尽了。”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从布包里掏出镊子,将死者口腔中的半截舌头给夹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一会,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见他从尸体之中掏出舌头,常风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那狱卒则是忍不住跑到角落呕吐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作甚?”常风见他将舌头夹出,放在一个布袋,不觉有些奇怪。

“提取证物,以备检验。”李沧海将布袋收起,沉声说道。

“大人,既然确定他是自杀,还有必要检验吗?”常风有些不解,小声问道。

“你怎知他是自杀,而不是被杀?”李沧海用手翻着死者眼皮,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常风挠了挠头,道:“咬舌自尽,不是很明显的自杀行为吗?”

李沧海微微一笑:“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会是真的,你去问一下狱卒,死者死前可有何反常行为。”

常风站起身,对那狱卒问道:“冬瓜,我问你,死者死前可有反常行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断舌之厄

那狱卒冬瓜吐的脸色发青,他撇了撇嘴,道:“没有啊,他一直靠墙而坐,动也没有动过。”

“这段期间,可有别人来过?”李沧海站了起来,问道。

冬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期间只有跛子来送过饭,除了他之外,就再没有人来过。”

“跛子是谁?”李沧海疑问道。

“跛子是我们这的厨子,所有犯人的食物都是他亲自送的。”冬瓜老实地回答道。

李沧海来回跺了几步,沉吟道:“去将那跛子找来问话。”

冬瓜应了一声,急忙往牢房外跑了出去。

“大人,您刚才说,亲眼所见不一定是真的,您是怀疑,他是被人所杀?”趁着牢房只有两人,常风急忙将心中疑问提出。

在落凤集,常风虽表现的有些愚蠢,但心思也算是粗中有细,只要稍加培养,说不定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想到这里,李沧海将半截舌头倒了出来,用镊子夹起,道:“咬舌自尽的话,舌头的断裂处应该是参差不齐,可他舌头上的伤口却是整齐平滑,所以他绝对不是咬舌自尽。”

常风盯着那舌头看了一会,果然如他所说,断舌处极其平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死者的舌头其实是被人给割下来的!”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凝重的道:“不仅如此,他还是在死后被割掉的舌头。”

常风吃惊不已,他难以置信的道:“大人,您怎么确定他不是因割舌而死,而是死后被割舌呢?”

“如果有人掐住你的颧骨,想要割掉你的舌头,你会不会挣扎?”李沧海反问道。

常风老实地道:“自然会反抗。”

“不错,可你看这周围,并没有混乱的迹象,说明死者并未挣扎。”李沧海指着铺在地面上的枯草,接着说道:“还有,狱卒也曾说过,死者从进入牢房就坐在这里,动也未曾动过。一个人被人割去舌头,没有声音,也没有挣扎,你觉得活人能够承受么?”

“可是大人,既然他已经死了,为何还有人要割掉他的舌头呢?”常风听明白了他话中所说之意,可愈发觉得糊涂了起来。

李沧海思忖了片刻,他让常风附耳过来,对这他嘀咕了起来。

过了片刻,冬瓜带着一名身材伛偻的老头走了进来。

“常大哥,他就是跛子。”

那老头的确是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仿佛随时都会栽倒。

“小老儿见过几位大爷。”那跛子低着脑袋,颤巍巍的道。

李沧海给常风递了个眼色,常风点头收到,他清了下嗓子,猛地喝道:“好你个跛子,你胆量倒不小,竟敢潜入大牢,残害重犯。而今你事迹败露,还不快认罪伏法,从实招来!”

两人被常风突然厉吼给吓了一跳,那跛子神色一紧,道:“大爷说的什么,小老儿听不懂。”

“听不懂?”常风冷然一笑,眉头一挑,喝道:“你借着送饭之机,潜入牢中杀害要犯,用利刃割断其舌,莫非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不成?我这是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认罪悔改,只要你从实招来,或可减轻罪责,否则若是坐实了这杀人重罪,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常风本就满脸横肉,此时板着脸,眉宇间就透露出一股狠劲。

那跛子听他这么一吼,吓的面无血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求饶道:“我……我招,我全招。他的舌头是我割的,可人不是我杀的啊!”

“胡说,分明是你割下了他的舌头,这才导致他失血过多而死,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常风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那跛子一张老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哭丧着道:“大爷,小老儿割他舌头时,他已经死去多时。否则,就是给小老儿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等杀人之事啊!”

常风心中啧啧称奇,暗道又被大人给说中了。

他看了眼李沧海,见李沧海对他点头,他继续板着脸道:“既然他已经死去多时,你为何还要割他的舌头?”

那跛子忽然变得犹豫起来。

“你最好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常风狠狠地瞪着他,厉声喝道。

那跛子吓的浑身发抖,忙道:“小老儿是受人之托,这才趁着送饭,割掉他的舌头。”

李沧海与常风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露出讶异之色。

“指使你之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何在?”

“那人蒙着脸,小老儿也不知是谁,他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趁着晚上送饭之际,掰开他的嘴,用他的牙齿将他的舌头给弄断。小老儿怕惹上人命官司,本不敢答应,可那人说他是个死人,只要我将他的舌头给弄断,就再给我二十里银子,小老儿心生贪念,这才做出这等事情。”那跛子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道。

李沧海走了过去,他皱眉道:“你方才说,蒙面人让你用死者牙齿咬断舌头?”

“正是,可死人的牙齿咬合力不够,小老儿又生怕被人发现,为图省事,便用小刀将他舌头给割了下来。”那跛子磕头道。

“你所说可属实?”常风喝问道。

“小老儿所说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大爷。”那跛子颤巍巍的说道。

“大人,您看……。”常风转身对着李沧海微微欠身,指着这那跛子,想要征询处理意见。

李沧海揉着眉心,道:“将所有事情记下,让他画押。关于今夜之事,不许他们泄露半句,继续让跛子做狱厨,不过要严禁他之行动。”

常风点头应是,随即带着两人离开了牢房,往看守处取笔墨记录在案,让跛子画了押,严禁他们泄露今夜之事后,才回到牢房。

李沧海蹲在尸体旁,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这仆人在进入监牢之前就已经身亡,有人想要将其伪装成自杀,这才让跛子潜入牢中。

只是,没想到那跛子为图省事,用刀子割下了死者舌头,反倒让他发现了端倪。

虽然确认了死者是被杀,但死者真正的死因,却让他有些头疼。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面对峙

这仆人不是因为舌头断裂失血过多而死,他身上虽有较多伤势,但那些都是左弘济用木棍所打,况且也都不致命,那么造成死者死亡的原因又是什么?

“大人,您可真是神人啊!这种案件,要是换做别人,一定会被当作畏罪自杀,咬舌自尽来处理,万万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如此隐情啊!”常风回到了牢房,由衷的赞道。

“少拍马屁,我有件事要交待于你。”李沧海拍了拍手说道。

常风立马弯腰躬身,恭敬地道:“大人有何吩咐,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放出消息,就说家仆畏罪自杀,为防止天热生瘟,尸体已经焚烧。”李沧海指着尸体,对着常风耳边嘀咕了起来。

常风有些不解,他疑惑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李沧海眉头微皱,沉沉的道:“家仆明显被人所害,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毁尸灭迹。”

常风眼睛一亮,“大人是想要用‘瞒天过海’之计,引出背后凶手?”

“将尸体藏好,然后你星夜赶往洛阳,去找一名叫小五的年轻仵作,让他前来本县相助。”李沧海莫测高深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

常风虽有些滑头,但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

他将尸体藏到了义庄,又弄了一条死狗,架起柴堆给烧了起来,让狱卒按照李沧海所说,放出风声。

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洛阳。

李沧海回到左宅时,东方天际已经出现鱼肚白。

“哟,李兄弟起这么早啊!”迎面一人与他撞了个满怀。

李沧海抬头看去,发现是左弘济,“左兄,你这是要前往何处?”

左弘济打了个呵欠,晃着脑袋道:“方才王兄派人来传话,说县令有可能回到了正阳,让我去商讨一下。”

“你们怎么知道县令回来的?”李沧海暗叫不好,难不成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王兄有个昔日的兄弟,是看守城门的分队长,他说昨夜县令回到了正阳,不仅如此,还将他给打成了重伤。”说到这里,左弘济有些纳闷的道:“也是奇怪,从未听过这任县令会武功,怎么会把他打成重伤呢?”

听闻此言,李沧海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该死,早知道就应该将那混蛋给关押起来。

“李兄弟,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要是县令真的回到了正阳,岂不是断了我们财路?”左弘济说道。

“倘若县令真的回到了正阳,咱们是要商量下对策才行。”李沧海眼珠子转了几下,不露声色的跟着左弘济走了出去。

门口早有马车等候,两人上了马车,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座茶楼前。

此时天色尚早,茶楼之中王不全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几名黑衣劲装大汉。

旁边站着一名缠着绷带的男子,正气急败坏的对王不全诉苦。

“王兄,听闻县令大人回到了正阳,这是真的吗?”左弘济还没迈步进去,就大声问道。

王不全抬头看了眼他,见李沧海也跟着过来,他起身道:“李兄弟,你也来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闪不避,直接大步走了过去,然后撩起下摆,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王不全认识的县令是康绪,那门吏就是说破天,没有证据的话,也很难让他相信。

正在对王不全诉苦的男子,一见到李沧海,顿时跳了起来,他指着李沧海的鼻子,叫道:“大哥,就是他拿箭射伤了我!”

王不全忽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大哥,他就是县令!他不仅下令打开城门,放那些贱民入城,还用箭伤了我。”那男子恶狠狠地瞪着李沧海,气急败坏的道。

李沧海表情淡然,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不错,他手上的伤是我所伤。”

王不全有些愕然,他眉头微微挑起,沉声道:“李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盯着那男子,忽然冷笑起来:“我初到正阳城,却被此人拦在城外,不仅如此,他还放冷箭想要将我射杀,我只废了他一只手,对他已是手下留情。”

“当着我大哥的面,你还敢如此嚣张,老子今天就废了你!”那男子眉宇间透出一股狠劲,说话间,伸出拳头就往李沧海砸去。

李沧海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快如闪电般的伸出两个指头,轻而易举的扣住那男子脉门。

与此同时,他右脚踢出,准确无误的踢中那男子膝盖,那男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疼的嗷嗷直叫。

这一手‘流云指’,乃是狄晴所教给他的防身术,练至大成两根指头可以轻易洞穿砖石。

李沧海自然没那个功力,他只是学会了一些皮毛,但是对付地痞流氓,却是足够了。

王不全眼中光芒闪烁,他万万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还会武功。

反倒是左弘济,伸出大拇指,赞叹道:“李兄弟这一招犹如行云流水,蝴蝶穿花,当真潇洒!”

他虽不会武功,但也能看得出来,李沧海这一招使的极为漂亮。

李沧海盯着那男子,淡淡地道:“既然你不想要这只手臂,我不介意帮你废掉。”

说着,他右手猛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那男子顿时发出一阵惨叫。

李沧海眼神微冷,对于恶吏他向来手不留情。

“王县尉,你调教的好手下啊!”李沧海阴阳怪气的哼道。

王不全阴沉着脸,他站起来,踹了那人一脚,冷声道:“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李兄弟是我的贵客,怎么会是县令?”

那人耷拉着手腕,疼的眼泪哗哗直流,他呜呜的道:“大哥,我没骗你,他真的是县令啊!”

“你他娘的是不是眼睛长屁股上了,县令大人长什么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当老子是那么好糊弄的么?”王不全有些气恼,抬起脚就对着那人猛踢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乞丐

那人被踢的嗷嗷直叫,不断的求饶。

“大……大哥,他亲口所说,他是正阳县令……连城门都是他打开的啊!”

李沧海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城门是我打开的,难民也是我放进城内,至于原因,我想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王不全与左弘济对视了一眼,左弘济笑着道:“李兄弟还真是深谋远虑,看来你一早就认定我们会答应赈灾,这才提前放灾民入城啊!”

“所谓,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我向来只做有把握之事。”喝了口茶水,李沧海一脸傲然的说道。

王不全和左弘济两人点了点头,他们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最担心的就是朝廷会找他们麻烦,如今来了一个有着强硬靠山,头脑又如此聪慧之人出现,他们顿时心生拉拢之意。

“原来这都是误会啊!你们几个,将这个废物给我拖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他!”王不全对着李沧海灿烂一笑,随即冷漠命令道。

两名劲装大汉低声应是,随即将那人往外面拖去。

“大哥……我是你兄弟,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大哥!”

……

看着那人被拖走,李沧海缓缓地吐了口气,心中暗道,幸好没有让阿绪同来,否则非露馅不可。

长舒了口气,李沧海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两位,我一夜未眠,实在有些困乏,这赈灾之事就交给两位了,我先告辞了。”

“李兄弟尽管放心休息,赈灾之事交予我们便是。”左弘济拍着大肚子,乐呵呵地道。

李沧海也不再逗留,对两人拱了拱手,就起身离开了茶楼。

回到左宅,天色已明。

狄晴和粉儿已经吃好了早晨,粉儿像个孩子一样,嚷嚷着要出去,没奈何李沧海只得带着两人到外面瞎逛了起来。

正阳城里的难民都集中在了福田院,王不全也的确按照之前计划,对难民施粥赠粮。

每人一碗米粥,两个馒头。

狄晴看了一路的难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将身上所有的银两掏出,又买了一些熟肉,带着粉儿分发给难民。

“沧海,这些难民无家可归,甚至连吃的都没有,实在太可怜了,你要想想办法啊。”狄晴发完熟肉,走到李沧海身边,红着眼睛道。

李沧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坚定的道:“放心吧,我会帮他们重建家园的。”

三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粉儿心性犹如孩童,随时都可能跑丢,李沧海又一直思索问题,狄晴只好像大姐姐一样带着她。

此时,天色明朗,行人渐多,街道两旁也摆起了商铺。

粉儿蹦蹦跳跳的,在那些商铺间来回穿梭,狄晴则一路紧跟着她。

李沧海低头沉思,只觉得一阵风刮来,他忽然被人给撞了个满怀。

“哎呦,疼死我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沧海低头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一名穿着破烂的小乞丐。

这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摸的像只花猫。此时,正怒目圆睁的盯着李沧海。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小乞丐骂了声倒霉,恶狠狠地道。

“站住!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这时,远处街角跑来两名大汉,手持木棍,凶神恶煞的往这边跑来。

小乞丐回头看了眼两名大汉,脸色瞬间大变,急忙爬了起来,撒腿就要跑。

李沧海伸手揪住小乞丐的衣领,一脸不乐意的道:“小屁孩,你年纪不大,性子倒挺凶啊!”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小乞丐眼见两名大汉追来,情急之下,张嘴就往他胳膊上咬去。

“哎呀,小屁孩,你下口够快的啊!”李沧海急忙放开他的衣领,摆了下手道。

就在这时,两名壮汉已经追了上来。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抬起棍子就往小乞丐天灵盖砸去。

小乞丐惊恐地看着棍子落下,他面无血色,猛地发出一声尖叫。

“啊~!”

木棍带着重重棍风落下,千钧一发之际,李沧海一把将小乞丐给拉了过去,木棍顿时扑空。

“小子,少管闲事,交出小毛贼,否则爷爷对你可不客气!”其中一名大汉瞪着李沧海,冷冷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眯了眯眼睛,“巧了,我从小打到就喜欢管闲事,你们要怎样对我不客气呢?”

两名大汉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大喝,挥舞着木棍,对着李沧海劈头盖脸地轰了下去。

李沧海捋起衣袖,眼中闪出兴奋地光芒,正好趁此试试狄晴前几天教给他的武功,可他刚捋好衣袖,就听到几声闷响,两个壮汉顿时倒在了地上哎呦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狄晴所为。

果然,狄晴带着粉儿走了过来,她手中还掂量着几个石子,看样子她就是用石子将两人给放倒在地。

李沧海捏了下拳头,发出一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小子,你敢打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王县尉的家丁!得罪了我们,就是得罪了王县尉,小子,你等着去死吧!”

两人躺在地上,还不忘发狠。

“王不全的家丁?”李沧海眉头微微一挑,脸上出现一股异色。

两人还以为他怕了,反而趾高气扬的道:“快给爷爷解穴,然后给爷爷磕十个响头,这事就算过去了。否则,别怪爷爷们心狠手辣!”

李沧海恍然般的点了点头,他捡起地上的木棍,优雅的道:“那你们可能还没见识过,什么才是心、狠、手、辣,啊哒!”

话音未落,李沧海挥舞着木棍对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就是一阵乱打。

棍势如风,犹如雨点般落在两人身上,疼的两人在地上犹如蚯蚓般不停蠕动,发出阵阵惨嚎与求饶。

“不要再打了,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则个!”

两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下,疼的哇哇直叫。

李沧海心中那叫一个爽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救命灵药

自从来到正阳城,他的内心就处于一种压抑状态,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不全,李沧海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可是他却不能去做,只能一再隐忍。

如今,竟然让他碰到了嚣张跋扈的王家家丁,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小乞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拔腿就跑。

“晴儿,拦下那小子。”李沧海眼见小乞丐要跑,开口说道。

狄晴素手扬起,一条白练飞了出去,直接将小乞丐给捆了起来。

“说,你们为何追他?”李沧海蹲了下来,用手指着小乞丐,向两人问道。

“这小兔崽子跑进我们县尉大人家中偷东西,不仅如此,还毒死了我家大人最喜爱的几条狼狗,我们这才追他至此。”其中一人捂着脸,呜呜囔囔的说道。

“我没有!他们冤枉我!”小乞丐使劲挣扎着,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挣不断身上捆着的白练。

“你是没有偷东西呢,还是没有毒死他们家的狗呢?”李沧海饶有兴趣的看着小乞丐。

那小乞丐涨红了脸,也不说话。

“小家伙,对姐姐说,你有没有做过那些事?”狄晴看着小乞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适时的问道。

那小乞丐被狄晴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他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偷了他们家的东西。但是,我没有下毒!”

李沧海见他语气坚定,不像是在说谎,暗自点了点头。

“将你偷的东西还给他们,我让他们放过你,如何?”李沧海摸着下巴,与小乞丐商量道。

小乞丐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叫道:“不行!我不会交给他们的,我要用这东西救我娘的命!”

听他这么一说,李沧海顿时好奇了起来,他走到小乞丐旁边,伸手从他怀中摸出了一个锦盒。

“还给我!你还给我!我娘还指着这东西救命呢……呜呜。”

小乞丐大叫了几声,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沧海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根老山参,加上小乞丐的哭声,他一时心软了起来。

“你娘病重的很厉害么?”

“我……我娘她快要死了。大夫说、说只有百年以上的老参才能救活……所以我才往城中最大的宅子去偷东西……。娘……孩儿不孝,不能救您了……呜呜呜。”

小乞丐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沧海,他好可怜,要不这老参就让他带走吧。”狄晴红着眼睛,爱心突然泛滥起来。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即便是生活再如何艰难,也不该做出偷盗之事。”

说着,李沧海将山参还给了两名家丁,转身对狄晴道:“晴儿,你去将雪莲取来,跟着他一起去救他娘。”

小乞丐哼哧着,泪眼涟涟的看着李沧海,他不懂雪莲的珍贵,嘴里还嚷嚷着要老参。

“雪莲?可是天山雪莲?”在人群中瞧热闹的一名游方郎中,讶异的问道。

“天山雪莲有何珍贵之处,我这雪莲可是产自昆仑碎冰谷。”狄晴抬着头,骄傲的挺着胸道。

游方郎中眼中放出异彩,兴奋地道:“难道是‘冰瑶雪莲花’?这可是世间弥足珍贵之物,拥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普天之下也只有三株,其余两株在皇宫内苑,没想到这一株竟然在姑娘手中!”

无比激动的搓了搓手,那游方郎中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看着李沧海,“公子,如此珍贵之物,你愿意拿出来去救一个乞丐?”

“世间最珍贵的生命,没有比生命更值得尊重,雪莲倘若救不了人,那也不过是无用的草药。”李沧海神色平静,对他来说,雪莲再珍贵也抵不上人命,能够救人才是雪莲存在的最大价值。

“小家伙,你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竟然能够遇到这位公子。有‘冰瑶雪莲’,你娘的病就是再重也不妨事了,还不快谢公子慷慨之恩!”那游方郎中感慨了一声,对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虽听不懂两人的话语,但从围观之人的啧啧声听来,也知道那‘冰瑶雪莲’必定比老山参珍贵的多。

“小虎子给公子老爷磕头了,公子老爷真能救活我娘的性命,我愿意给公子老爷当牛做马。”小乞丐跪在地上,眼中闪出期望的光芒,对着李沧海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粉儿眨巴着眼睛,她急忙上去拉起了小乞丐,帮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对着他笑了起来。

粉儿一双眼睛闪烁着纯真无邪,小乞丐从她眼中看到了关怀与慈爱,他鼻子一酸,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宝宝不哭,宝宝不哭。”粉儿将小乞丐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他暗自摇头,心中生出一丝不忍,粉儿虽心智如孩童,但那份母爱却没有忘记。

狄晴更是杏目微红,两行眼泪扑簌簌的直掉,看的李沧海一阵无语。

“事不宜迟,晴儿,你们快些去吧。”李沧海招呼狄晴道。

从洛阳城带来的物件都放在了马车之中,而马车又停留在左宅,狄晴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粉儿与小乞丐,便往左宅而去。

“公子,我颇懂医术,可否让我随他们一同前去,说不定能够帮上一些忙。”那游方郎中眼巴巴的看着狄晴的背影,急切地问道。

李沧海心中有所了解,这郎中只怕是看在雪莲的面子上,才要去帮忙。

不过,他没打算拆穿对方,他微微一笑道:“自然可以,救活小虎子的娘亲之后,剩下的雪莲你可以拿走。”

那游方郎中眼中突然放出光彩,他掐了掐耳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剩下的雪莲给我?”

“你没听错。不过,我有个条件。”李沧海淡淡地道。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我也答应!”游方郎中欣喜无比的道。

“正阳县如今正逢洪灾,难民纷纷逃至县城,我要你给难民进行义诊,确保每个难民都好生活着。”李沧海深深的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狗命无常

游方郎中愣了下,他原本以为李沧海会提出索要金银珠宝之类,却没想到他提的条件竟是这个。

“好,我答应你,我张悬命会尽力医治每一个病人,保证他们一个个活蹦乱跳。”那游方郎中拍着胸脯,对着李沧海抱拳之后,便快步追了上去。

两名家丁面面相觑,他们看着李沧海,哭丧着脸道:“公子,你放走了小乞丐,我们回去不好交待啊!”

“这老参已还给你们,有何不好交代的?”李沧海眉头挑起,面有不善的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管家让我们逮住小乞丐……要让他为县尉大人的狗偿命,我们抓不到小乞丐,回去非给管家打死不可。”两人颤颤兢兢的回道。

李沧海瞥了他们一眼,喝道:“怕什么,我随你们回去便是。”

“啊?”两人忽然愣了下。

“还不快头前带路!”李沧海厉声喝道。

“是是是,公子请随我们来。”

两人醒悟过来,急忙引领着李沧海顺着街头走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李沧海来到一座占地极广的庄院。

正阳城只有两家占地面积大的院落,一个是县衙,另一个就是王不全的家宅。

王家家宅,与县衙只有一街之隔,但论气势来说,竟不弱衙门半分。

“都说王不全才是这正阳县的真正县令,这话果然一点也不错,不过你落在了我的手上,早晚将你连根拔起。”李沧海站在门前,双眼微眯看着门上挂着的匾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其中一名家丁已经进去通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废物东西,连个小乞丐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什么有高手阻拦,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偷奸耍滑,待老爷回来,有你们好看!”

“什么,你说那人已经来到了府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招惹王家,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

说话间,几名手持木棍的家丁跑了出来,紧随着,一名身穿宽大衣袍,一副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人留着两撇小胡子,脖子缩在衣领之中,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光芒,怎么看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就是你放走了小乞丐?好大的胆子,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得罪县尉大人,是什么下场!”那管家甩给李沧海一对鼻孔,高傲的抬起头,用尖锐的声音叫道。

几名壮汉闻言,立即将李沧海给围了起来。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他摇了下脖子,拳头捏的噼啪作响,淡淡地道:“其实,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说话间,李沧海突然大喝一声,巧妙的穿过前方封锁,瞬间出现在了管家面前。

二话没说,提起拳头,对着那管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些家丁见状,想要上去营救,但李沧海一手掐着管家的脖子,众人投鼠忌器,一时间也不敢妄动,只能站在原地,看李沧海对着管家拳脚相加。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来救我……哎呦!”

“小子,我家大人一定饶不了你,你就等着去死吧!……哎呦,疼死我了!”

李沧海充耳不闻,不断的挥舞着拳头,往管家身上打去。

“大爷……求您饶了我吧,呜呜……。”

足足挨了半柱香的时间,那管家终于求起饶来,等他抬起头,众人顿时吓了一跳。

那管家鼻青脸肿,哪里还有之前傲气,估计此时连他娘都已认不出他。

“王不全的人是不是都要挨过一顿揍,才会变老实?”李沧海打的累了,活动了下筋骨,睨着眼道。

那管家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水流的满脸都是,他被李沧海揪着衣领,又挣脱不掉,只得满脸赔笑。

“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爷,大爷您累了吧,我让下人们准备些酒菜,您消消火如何?”那管家顶着一张猪头,谄笑道。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他放开管家的衣领,道:“小乞丐偷了你家山参,已经还给了你们,以后不许尔等再为难他!”

那管家面露为难之色,他摊开双手道:“大爷,这事可不是小的能做得了主啊。山参虽还了回来,但那几条狗乃是我家老爷最喜欢的狗,老爷得知必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小的们可就要遭殃了啊!”

“可小乞丐说,他没有下毒毒死你们家的狗。”李沧海淡淡地道。

那管家哭丧着脸,撇着嘴道:“大爷,您要是杀了人,会承认么?定是那小乞丐偷窃时,害怕被狗发现,这才下毒毒害了几条狗。”

李沧海思忖了片刻,所谓空口无凭,他们认定了是小乞丐所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如今看来,只有将狗的真正死因找出,才能彻底摆脱小乞丐的罪责。

“那几条狗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李沧海稍作沉思后说道。

那管家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赔笑道:“现在后花园之中,大爷要是想看,我带您过去。”

说着,那管家弯腰做了个虚引的手势。

李沧海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听到背后管家对一名家丁的嘀咕声,他嘴角露出不屑一顾地冷笑。

不用说,那管家定是着人去通知王不全去了。

王家家宅甚大,前院是正堂,厢房等会客住人之所,而后院则是一片花园。

这花园布局精巧,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颇有一番幽静之意。

此时正值盛夏,花园之中繁花盛开,真可谓是群芳争艳。

穿过九曲石桥,几人来到花园正中,周围是三座花圃,正对着众人的一座花圃,更是异常茂盛,花朵都比其他花圃中的花要大上一圈。

正中临近池塘处,有一株老柳,柳树下躺着三条体型巨大的狼狗。

李沧海二话不说就走了上去,他蹲下来细细看去。

三条狗死状相同,都是口吐白沫,中毒而死。

他按了按三条狗的尸体,从僵硬程度来看,三条狗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你们家这狗从来不栓的么?”李沧海问道。

第一百四十章 解剖

那管家摇头道:“自然是要栓的,这三条狗是老爷从塞外买回的猎犬,性情凶猛,见人就咬,平日里都将它们关在狗舍之内。今日清晨,我起来喂狗,却发现狗已不在狗舍,忙令众人寻找,最后发现竟全部死在了这里。”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接着问道:“在抓到小乞丐之前,你们可曾听到狗叫声?”

那管家和几名家丁对望了一下,纷纷摇头:“从早晨醒来,就不曾听到狗叫。”

“这样的话,这些狗就不是小乞丐给毒死的了。”李沧海放下心来,说道。

那管家愕然,他脸上怒意上涌,狠狠地道:“不是小乞丐又是何人,我们亲眼看到他从花园中跑出,难道还会有假?”

李沧海也不和他争辩,而是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有谁能够无声无息的从这三条狗面前经过?”

众人纷纷摇头,无声无息的从这三条狗前面经过,这根本就不可能。

“狗的听觉比人类要灵敏许多,即便是在百丈之外,也能够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何况,狗对气息有着强烈的感知,倘若有陌生人进入感知范围,一定会引起犬吠之声。你们也说过,从今晨起,就不曾听到犬吠之声,难道你们认为,小乞丐可以无声无息的毒死它们?”李沧海反问众人。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了起来,这几条狗的能耐,他们心知肚明,连野狼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要说一个小乞丐,悄无声息地毒死几条狗,这的确有些不合乎常理。

毕竟,就算是要投毒,怎么着也要走到三条恶狗跟前才行,而这样的话,三条恶狗不可能没有察觉。

三条恶狗只听王不全一人的话,就连负责喂养的管家,有时候也是照咬不误。

怎么想,似乎都不太可能。

“依我之见,这些狗在小乞丐进来之前就已经死去,只是他凑巧出现在这里,你们才认定是他下的毒。”李沧海沉吟道。

“如果不是小乞丐毒死了它们,它们怎么会死?”管家想不通,除了小乞丐,还会有谁下毒。

李沧海用脚尖踢了下狗尸体,心道,能毒死这种大型犬,这毒药的毒性一定不弱。

可谁会专门毒杀几条狗?

正自纳闷间,李沧海忽然发现狗的嘴巴,竟然掉出一块肉。

“这狗……嘴里怎么会有肉?”管家显然也看到了眼前一幕,不禁有些纳闷。

李沧海蹲了下来,他看着那块肉,沉吟道:“这不是肉,是舌头,狗的舌头!”

“啥?狗……狗舌头?”管家顿时愣住了。

李沧海从布包中掏出镊子,将那片肉给夹了起来,自语道:“奇怪,这条狗的舌头怎会呈现出腐烂状?”

众人看着那半腐半烂的舌头,只觉得腹内突然翻江倒海了起来。

李沧海盯着那狗舌头看了看,随即放在地上,他用镊子小心翼翼的拨开狗嘴,没想到他稍一用力,竟然将狗鼻子给撞掉了下来。

“我靠,这狗鼻子怎么长的,怎么一碰就掉?”

李沧海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他用镊子拨弄着狗嘴周围,狗嘴周围的皮肉竟然瞬间脱落了大半!

一时间,大半个狗头就露出了白骨,血淋淋的狗头下全是烂肉。

管家实在是受不了这副场景,他跑到一旁,拼命的呕吐了起来。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急忙走到另外两条狗前,用镊子同样拨弄了一番狗嘴,与之前那只狗一样,半个狗头都掉落了大片皮肉。

“这狗死了不过短短数个时辰,怎么可能会腐烂的如此之快?从腐烂的程度来看,狗嘴里最是严重,难道那毒药还拥有强烈的腐蚀性?它们究竟吃了什么鬼东西,竟腐蚀成这样?”李沧海忽然觉得这其中不简单,只怕事有蹊跷。

想要知道狗吃了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剖。

将解剖的想法对管家说了一遍,那管家也想早些弄明白几条狗的死因,于是连连点头,让他自己看着办。

李沧海让管家准备了一套仵作验尸时所用的工具,然后当场解剖了起来。

前世学习刑侦时,他曾到隔壁法医班做过旁听生,是以对解剖并不陌生。

验尸这种学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仅要胆大心细,还要对人体结构有深刻的了解。

李沧海这半瓶子醋的水平,虽说解剖人尸不行,但解剖个狗还是有些自信的。

狗的身体结构与人类不同,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狗的胃之所在。

用验尸刀将胃部划开,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狗的胃。

可看了半天,除了狗胃中的粘液,再无其他。

“难道,吃下的东西都被消化掉了?”

李沧海不死心,他将三只狗胃全部取了出来,然后认真的又看了几遍。

直到看的眼睛都疼了,他也没任何发现。

“该死,这个时候要是有台显微镜就好了。”

李沧海有些气馁的暗骂了一声,心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自己这半瓶子粗的水平,与法医相比差了何止几条街。

提到显微镜,李沧海忽然想起从左弘济手中得到的一块透明宝石。

那块宝石通体明透,有拳头大小,似乎可以当作放大镜使用。

想到这里,他急忙从布包里将那宝石拿了出来,这宝石中间凸起,边缘凹陷,正是制作放大镜的绝好材料。

虽说宝石距离放大镜尚不成形,但放大效果已经显现。

他一手拿着宝石,再次往狗胃里寻找了起来。

这一次有放大宝石,他寻找起来不再似之前那般吃力,过了片刻,他果然在狗胃壁粘膜层下发现了一些碎肉。

他让管家找了张白纸,铺在地上,然后一点点的将狗胃里的东西,给清理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白纸上就出现了一些,沾满泥土的碎肉。

那些碎肉竟过胃酸的溶解,都被裹成了一团,最大的有指甲大小,但并没有完全被消化殆尽。

“这是什么?”管家拼命的忍着呕吐的冲动,伸长脖子问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花圃尸骨

李沧海用镊子拨开一团碎肉,顿时一股浓烈的腐臭传出,熏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管家就站在他身后丈许,猛地闻到腐臭气息,他当场就吐了起来。

李沧海忙捏着鼻子跑到通风处,急促的呼吸了几口干净的空气,那管家则吐的胆汁都出来了,哇哇大叫着,好似发疯一般直接跳到了池塘之中,咕嘟咕嘟的狂喝了几口池水。

“娘的,实在太臭了,眼泪都给我熏出来了。不行,得想想办法才是。”李沧海深吸了几口空气,开始在脑海中翻阅相关信息。

片刻之后,还真让他想到一个古法。

他想了下,随即让人去准备了一些皂角、苍术等物。

不得不说,王家家仆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将所有东西准备完毕。

李沧海先是用麻油抹在鼻子上,又在嘴里含了块生姜,然后走到铺着的纸张旁边,将皂角、苍术给点燃烧了起来。

皂角燃烧后所发出的烟气能够吸附空气中的腐臭,而苍术则发出清香,可以用来消毒。

加上嘴里含着生姜,如此一来,倒也不用担心秽气入口。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李沧海蹲了下来,用镊子仔细的拨弄那些碎肉。

从腐臭气息来看,这些肉应该腐烂了许久,那么问题来了,这些肉究竟是什么肉?

王家是大户人家,绝不至于用腐肉喂狗,那这些狗又是从哪里吃到的腐肉?

正想着,他拨弄碎肉的镊子,忽然碰到一片略微坚硬之物,他急忙将那块肉团给拨开,从里面夹出一片半寸长短,薄如蝉翼的东西。

李沧海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块人类指甲的甲板!

死人肉!

这是李沧海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几条狗竟然吃的是死人的腐肉!

而且,还是含有剧毒的死人腐肉。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急忙站起来,往四周找寻。

这几条狗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后花园,而且几条沟都是吃了腐肉之后中毒而死,这就说明,尸源一定在这后花园。

他走到那些花圃,仔细的寻找起来。

片刻之后,果然在背后一片繁花绽放的花圃之中,找到了几只狗爪印记,以及狗刨的痕迹。

“来人,去找些锄头,将这片花圃挖开!”李沧海沉声命令道。

管家此时被人从池塘里给拉了上来,吐的昏天暗地的他,一听李沧海要挖花圃,顿时跳了起来:“不可啊,挖花圃这事要请示老爷,否则老爷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我实话告诉你,这几条狗真正的死因,就在这片花圃下面。它们都是吃了带毒的腐肉而死,而腐肉就埋在花圃之中,倘若这下面埋着一具人尸,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李沧海眉头一挑,冷然喝道。

听他这话,管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这几条狗被毒死,他已经逃不了干系,如果真的像他所说,这花圃下埋着尸体,这种事可不是他能够承担了。

“还楞着干什么,快去拿工具帮忙啊!”管家暗骂了声倒霉,气恼地对那些愣在原地发呆的家丁吼道。

那些人醒悟过来,急忙去拿了工具,然后回到花圃开始挖了起来。

李沧海眉头紧锁,花圃上的花很快给清理干净,随着众人的挖掘,泥土之中的腐臭气味逐渐增重。

好在,李沧海之前让人多准备了皂角、苍术。

他点起更多的皂角、苍术,腐臭味才算减轻了许多。

等挖到三尺有余时,一名家丁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有、有死人!”

李沧海急忙分开众人,跳进了坑里。

这坑里恶臭扑鼻,更甚之前,坑里出现一块布衫,那布衫被锄头给搂开了一角,下面露出了一截略微发黑的森白手骨。

让众人离开,李沧海独自用锄头一点点的清理着周围泥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围泥土被清理的差不多时,坑里竟然出现一具森森骨架。

众人倒吸了一空凉气,那管家更是面如血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想到,这花圃下竟然真的藏有一具尸体。

尸体身上的肉已经脱落,但还有些许皮肉相连,显得异常恐怖。

李沧海让人将尸体弄了出去,然后才开始检验了起来。

他在埋葬尸体的花圃中,找到了不少零碎腐肉,用银针试过之后,确认腐肉的确有毒。

从几条狗嘴的腐烂程度看,腐肉上的毒,具有很强的腐蚀性,这就导致尸体的腐烂程度加快,从而使他对尸体的埋藏时间,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此时,得知有人硬闯家宅的王不全,带着一群手下,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大老远的看到花园中围着一群人,他神情突然一紧,急忙走了过去。

“老爷,您可回来了,出事了,出大事了!”见王不全回来,管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说道。

“怎么回事?”王不全脚步不停的喝问道。

“老爷,咱们这花圃藏着一具尸体!”管家擦着额头汗水道。

王不全脸色突然一寒,快步走了过去。

那些家仆见王不全脸色不善,纷纷让开,站在了一旁。

“李兄弟,你怎么在我家?”见到李沧海,王不全顿时有些讶然。

“说来话长。”李沧海将事情的经过对他讲了一遍,指着尸骨道:“这具尸骨就是从花圃中所找到,王县尉,你还是赶紧调查一下,看看府中可有少人,能否查出此人身份。”

王不全听完之后,眉头紧锁了起来,他让管家按照李沧海所说去调查,而后问道:“李兄弟,你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李沧海沉吟道:“从尸骨的腐烂情况,以及尸体处理的方法来看,这是一起凶杀案。凶手将死者杀死之后,将尸体埋在了花圃,而后在上面种植花草,想要以此来掩盖罪证。我在刚到这里之时,就觉得有些奇怪,相同的品种,为何这片花圃要比两边的花圃茂盛,原来以尸体骨血为养料之故。”

“这花圃向来都是交由下人打理,为何他们从未发现过端倪?”王不全眼神微冷,懊恼地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验尸

“尸体埋于地下有三尺之深,很难被人发现,但狗的嗅觉远超人类,它们能够辨别出各种气味,我想应该是这几只狗逃离了狗舍,一路循着气味才来到此地。”李沧海摸着下巴,对他解释道。

王不全盯着地上白布上放着的尸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

尸骨成半枯黄状,胸前肋骨已被泥土挤压断裂,有些地方有明显的腐蚀痕迹。

李沧海不是专业法医,他只能凭借自己学到的知识,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

“从目前情况来看,这具尸体应该是名女子。”

“为何?”王不全掏出锦帕,捂着口鼻,不解的问道。

“女子的耻骨间距较大,而男子则较窄,从这具尸体耻骨间距来看,定是女性无疑。”李沧海很是确定的道。

了解人体结构,这是解剖学的基础,男女之间由于身体构造的不同,耻骨之间的间距就有着明显的差别。

从耻骨了解尸体的性别,在前世可以说是最为普遍的方法,而在封建的古代社会,除了治病郎中之外,就只有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知晓其中原由。

王不全对这些并不懂,他听的一头雾水,但好在他理解能力不错,很快明白了李沧海话中之意。

李沧海蹲自地上,仔细观察着尸骨,他接着说道:“尸骨骨缝衔接紧密,牙齿完整,齿冠有所磨碎,却没有齿质点,初步估计死者应该是名妙龄少女,年龄约为13~23岁之间。”

王不全瞬间愣在了原地,他脸色忽青忽白了起来,片刻后他才诧异地道:“没想到李兄弟竟还会验尸啊!”

李沧海摇了摇头,皱眉道:“我只能看出这些,至于其他,就要等仵作前来检验了。”

“仵作两个月前就回乡下去了,这一时半会到哪去找仵作啊。”王不全摊开双手,有些为难的道。

“此事发生在县尉家中,倘若不查清楚,于县尉的名声会有很严重的影响。”李沧海抬头看天,算了算时间道:“县尉要是相信我,不妨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王不全眼中闪过几股异常的光芒,在心中琢磨了一阵子后,他点头怒道:“那此事就有劳李兄弟了,一定要查出凶手,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在我府宅之中杀人埋尸!”

此时,管家已经跑了回来,他对两人道:“老爷,已经查清了,咱们府中家丁丫鬟一人都不少啊!”

李沧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问道:“可有查清楚,当真一个不少?”

“从门子到丫鬟,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少人。”管家点头哈腰的说道。

这管家最擅察言观色,他原本还想着让王不全替他撑腰,教训李沧海。没想到,王不全对李沧海竟很是客气,他瞬间就知道自己惹错了人,急忙转变了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没少人就好,这说明死者不是我们王家之人,想必是有人杀了人之后,埋藏在花园,想要嫁祸于我。”王不全将拳头捏的噼啪作响,愤愤地道。

李沧海眼睛微眯,他对王不全的话不置可否。

后花园挖出尸骨,这消息在王宅不胫而走,整个王宅人心惶惶了起来。加上尸骨不能一直晾在这里,李沧海只好将尸骨弄到了义庄。

时近正午,义庄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李沧海靠着门槛,嘴里衔着一根枯草,正在思考事情。

“大人,我们回来了。”常风跨进义庄,看到他靠着内堂门槛,忙说道。

紧随着常风而来的,正是洛阳府的仵作学徒,小五。

小五见到李沧海,急忙跪下行礼:“小五叩见大人。”

李沧海从沉思中醒来,忙上前将他拉了起来,道:“不必多礼,你来的正好,我刚找到一具尸骨,你先去看看。”

小五点头应是,随即跨进了停尸房。

“常风,你一路上辛苦了。”李沧海背着双手,赞许的道。

常风双手抱拳,微一躬身,沉声道:“为大人效劳,是小人福分,何谈辛苦二字?”稍作停顿后,他疑惑地问道:“大人,听说王家出现了命案?”

“你是如何得知?”

“回大人,整个正阳城都传遍了,说王不全家中挖出了尸骨……难道那尸骨就在这里?”常风说着说着,突然看到屋中,小五正在检验的尸骨,恍然大悟的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淡笑道:“看来,这消息已经放了出去。”

常风有些愕然,他不解的道:“这是大人您放出去的消息?”

“王不全身陷命案,就会对其他事情无暇理会,如此,我们才能趁机瓦解他与左弘济。”李沧海眯着眼睛,冷然说道。

常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对李沧海却是百分百的信任。

两人走进屋子,小五正仔细的检验每一根尸骨。

“怎么样,你可有什么发现?”李沧海绕到尸骨旁边,开口询问道。

“这是具女性尸骨,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死亡时间约在两个月到三个月前。”小五盯着尸骨,沉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小五所说与他之猜测相差无几,但死亡时间的判断让他有些疑惑。

“你如何确定死亡时间,是在两个月到三个月之前?”

“大人请看,这骨上连有皮肉,从骨上沾着的肉痕来看,应该不是自然脱落,而是外力导致脱落。还有,大部分骨头斑驳坑洼,不似自然腐朽,而是被腐蚀成这样,我想这具尸体应是被人毁尸灭迹,但用来毁灭尸体的某些药物,只是分离了骨肉,却没有达到腐化骨骼的作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小五沉吟道。

李沧海双眼放光,他诧异地的看着小五,心中感到惊讶。

仅从一具尸骨,就能猜出事情的大概,还真是一位天才。

李沧海忽然想着,要是能将他留在身边,然后将前世学来的一套法医知识教给他,自己岂不是多了一个得力助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尸骨身份

小五正认真的检验尸骨,突然察觉到有李沧海的目光,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他怎么觉着,李沧海看他的眼神,像极了看到美女的色狼呢?

“大人,大人?”小五被他盯的浑身不舒坦,小心翼翼地叫道。

李沧海这才回过神,他看着小五,忽然笑道:“小五,以后你就跟着我,如何?”

“啊?”小五愣了下。

“我这里有一套神奇的验尸方法,一直想找个合适的人传承,你很聪明,我决定将这套方法传授给你,你可愿意?”李沧海故作高深地道。

小五眼神一亮,他见识过李沧海神乎其技的断案手段,对他佩服之至,早已是心向往之,只是碍于身份卑微,难以开口。

此时,见李沧海竟有意收他,他哪里会不愿意?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小五神色激动,连连点头:“愿意,小五愿意追随大人!”

李沧海欣喜若狂,他急忙扶起小五,不管怎么说,小五对验尸比他要专业的多,加上他的指点,他相信小五会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就在这时,围着尸骨观看的常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妹妹!”

两人转头看去,发现常风身体发抖的站在条案前,他双眸通红,眼中流出一行血泪,拼命的喘息着,犹如一头陷入癫狂的猛兽。

“常风,你认的出死者?”李沧海看着尸骨,心中一动,问道。

“妹妹…她是我妹妹!”常风红着眼睛,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身体一晃,竟喷出一口血水,颤微微的险些摔倒在地。

李沧海扶住他,眉头一皱道:“这是你妹妹?你没有认错?”

李沧海心中觉得诧异,这尸体纯粹只剩一副骨架,他是如何认出来的?何况,他妹妹不是被王不全霸占了么?

想到这里,李沧海心中一沉,暗道糟糕,之前在王宅召集所有人询问时,他根本没想到这点,王家人数众多,但如今想来当时并没有常风的妹妹。

加上这尸体又是在王宅发现,李沧海忽然明白了过来。

常风双眸充血,他怒啸一声,奋力挣开李沧海的手,就往门外跑去。

“王不全!我要杀了你!”

常风须发竖起,凄厉而愤怒的声音在义庄周围回荡。

李沧海急忙追了上去,常风却比他快上一步,翻身上马,往马背使劲一拍,那马儿带着他一骑绝尘,直往王宅而去。

“小五,好生看管尸体,我去去就来。”李沧海留下一声高喝,随即翻身跃马,紧追了上去。

他不知道常风是如何认出尸骨的身份,但观常风神情应是不假。常风性格鲁莽,这定是要去找王不全拼命,暂不论王不全会不会承认杀人,即便他承认,凭借他的势力,常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沧海对这一切了然于胸,然则,冒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拦下常风。

王宅大街,常风跃马而下,他抽出朴刀,眼中散发着浓烈杀意,一步步的往王宅走去。

眼见常风距离王宅越来越近,已经要引起了门子的注意,李沧海从斜刺里冲了过来,一把将他给拉到了旁边的胡同口。

“放开我!我要杀了王不全,替我妹妹报仇!”常风拼命的挣扎着,双眼通红的嘶吼道。

“冷静点儿!现在不是报仇的时机,你现在去只是送死!”李沧海摁住常风,厉声喝道。

“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了王不全!放开我!”常风低声嘶吼,右手一翻,朴刀直接朝李沧海砍了过去。

李沧海转身躲过,快如闪电的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扣住了常风的脉门。

“就怕你死了,也不能杀得了王不全,到时你妹妹的仇谁给她报?你这样死的岂不是毫无价值?”李沧海死死的扣住他的脉门,怒说道。

常风听到他这一声怒吼,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睁着虎目,紧紧的咬着嘴唇,突然跪了下来,呜呜的哭道:“小妹,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能保护你,哥哥对不起你……。”

李沧海见他哭的情真意切,心中发出一声哀叹,他蹲下身,拍着常风的肩膀道:“常风,我知你心中悲愤,但鲁莽行事并不能除掉王不全。如今既然知道王不全杀了你妹妹,我自当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这个世上还有公道?”常风闻声惨笑。

“天理昭彰,公道自在。这个世上永远不会缺失公道,相信我,我一定查出凶手,让凶手伏法。”李沧海郑重的保证道。

常风愣愣的看着他,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磕头道:“大人,您要是能帮我小妹报仇,我愿意给大人当牛做马!”

“你先起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先离开这里,莫要被王不全察觉。”李沧海扶起他,顿了顿道:“我向你保证,赌上这县令之位不要,我也要查明真相。”

看着李沧海真诚的目光,常风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他回到了义庄。

义庄之中,小五还在认真的观察着尸骨,见两人回来,他急忙迎了上去,“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位差大哥没事吧?”

常风默不作声的走到尸骨前,看着尸骨流泪不止。

李沧海摇了摇头,对着小五做了个手势,两人走出门外,叹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小五看着常风,也是暗自叹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人,我仔细观察了尸骨,尸骨表层虽被毒腐蚀,但骨髓内却没有毒素,这说明死者应该不是被毒死的,至于腐毒,可能是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才故意为之。”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沉思之后问道:“依你所见,这尸骨的死亡原因会是什么?”

小五愣了下,他脸色微红,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大人,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也仔细检查了尸骨,可依然没有找到死亡原因。”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尸骨不同尸体,尸体有血有肉,可提供的线索较多,而尸骨只是一副骨架,可供观察的线索几乎少的可怜。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往事堪追

倘若放在前世,那些法医可以利用高科技仪器对尸骨进行检验,很容易就能够查出死者死亡原因。

然而,在这古代社会,能够利用的恐怕只有那些经验与不知可行的验尸古法了。

前世之中,他学习刑侦时,曾对古代各种破案方法进行过研究,不过针对尸骨的检验却是少之又少,一时间他倒也没有好方法。

这时,常风的情绪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李沧海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你是如何确定她就是令妹的?”

常风深吸了口气,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哀叹,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舍妹的脚趾与别人不同,她右脚小脚趾较常人多出一只脚趾头。”

李沧海与小五对视了一眼,忙向尸骨看去,果然在尸骨右脚小脚趾处,发现了一小截分叉的脚趾骨。

“原来如此,难怪他能够一眼就认出尸骨身份,如此隐蔽之处,倘若无人知晓,想查出尸骨身份,只怕难如登天。”李沧海在心中感慨了一番,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怕凶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即便是成为枯骨,身为兄妹的两人,依然能够认清对方。

“常风,我需要你将令妹之事,对我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常风擦了下眼泪,叹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兄妹二人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就相依为命。妹妹她勤劳善良,为了让我出人头地,她将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当作丫鬟,可是我不争气,不仅没能出人头地,还经常惹是生非。”

“后来,我遇到王不全,我们二人同时进入衙门,那时我与王不全情如兄弟,便带他与妹妹相识,谁曾想却因此而酿成了大错。”常风闭上眼睛,吐了口气,恨恨地道:“王不全贪图妹妹美色,当夜竟想强暴于她,妹妹抵死不从,大哭着找我哭诉,我当时喝的醉生梦死,竟误信了王不全的鬼话,说她偷了王不全的钱包,王不全这才想要搜查。事后我虽知自己言语失察,但妹妹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整整过了一个月,我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直到后来,我奉命前去剿贼,回到正阳城,无意间发现妹妹竟然出现在王不全的府宅之中。当时我与王不全已经闹掰,我勃然大怒,冲进王家找他要人,却被他乱棍打出,并言道,我妹妹已经嫁给他,成了他的妾室,还说妹妹对我很失望,不想再见到我。”

说到这里,常风双眼通红,他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咬牙切齿地道:“可恨当时我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妹妹是因为我当初的醉话,对我心怀芥蒂,不肯原谅我。于是,从那时起,我就到处去搜刮钱财,想要用钱财证明自己有养活她的实力,换回妹妹对我的原谅。没想到,这一等竟是两年。”

常风一双虎目隐隐有血泪迸出,他抿着嘴,懊恼地道:“两年时间,我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我、我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妹妹啊!”

说着,常风狠狠地对着自己抽了起来。

小五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他,安慰道:“常大哥,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你改邪归正,跟了大人,也算是出人头地。令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你要振作起来,化悲愤为力量,争取早日找到残害她的凶手,以告慰她在天之灵才是。”

小五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常风愣了下,他看着眼前两人,忽然擦去眼泪,郑重地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认输,我要找出凶手,给妹妹报仇!”

李沧海点了点头,常风虽然有些鲁莽,但本性并不坏,如今他手下正缺少人手,常风正是可用之材。

“如此说来,你这两年从未见过她一面?甚至连一丝消息也不曾听闻?”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

“在这期间我曾派人打听过,也亲自潜入王不全家中寻找过,可王家守备森严,最终一无所获。”常风看着尸骨,哀叹道。

李沧海揉了下眉心,沉声道:“看来,此事惟有王不全才知晓了。罢了,咱们先来检验一下尸骨的死亡原因,再做打算。”

“大人,您要如何检验?”小五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蒸、骨。

蒸骨验尸,最早见于宋慈所著《洗冤集录》,但方法却是早已有之。

李沧海在学习刑侦时,对这种验尸古法并不信任,一则前世他所知皆是理论,二则也没有类似的尸骨让他可以检验。

他本不想用这种方法进行验尸,但眼前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姑且一试。

所谓‘蒸骨验尸’,就是将尸骨串连起来,用清水洗骨,而后挖出一个长五尺,阔三尺,深两尺的地穴,用柴碳将地穴烧红,再用好酒、酸醋泼入地穴。趁着热气蒸腾之时,将尸骨放入其内,蒸骨一个时辰,待地面冷却,取出尸骨放在向阳处,迎阳撑开红油伞,即可进行尸骨检验。

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骨断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生前被打分明。骨上若无血,有损折,乃死后痕。

此乃《洗冤集录》所记载的验尸方法,这种方法,就是利用红油伞吸收阳光,从而让验尸之人观察到更多的细节。

三人忙碌了一个时辰,正午时分,终于按照步骤,将尸骨蒸好,抬到了太阳下面。

小五撑开红油伞,李沧海拿出透明宝石,蹲在尸骨边,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此时,尸骨散发着阵阵蒸气,他忽然发现,尸骨胸前的肋骨,竟出现淡红的血晕色。

借着放大宝石,李沧海凑到肋骨前看了起来,这一看却让他吃了一惊。

出现血晕的肋骨处,骨骼有些许断裂,而且似乎还有一些细不可察的刻痕,像是被利器所划。

划痕正值右胸心脏部位,从划痕的深浅角度来看,似乎是匕首之类的利器,硬生生插进去时所带起的划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厨子

划痕正值右胸心脏部位,从划痕的深浅角度来看,似乎是匕首之类的利器,硬生生插进去时所带起的划痕。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

虽然知道了死亡原因,想要查出凶手,却非易事。

毕竟,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所有的证据只怕都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尽管他也认为此事十有**就是王不全所为,但没有证据,他依旧不能妄下结论。

不过,尸骨发现在王家后院,王不全是难逃干系。

惟今之计,只有自己去到王家,在暗中进行查探方可。

来回的踱着几步,李沧海沉思了起来。

这具尸骨的发现,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倘若此事真是王不全所为,就给他抓住了王不全的把柄。

然而,对付王不全这种地头蛇,仅靠这个机会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找到王不全更多的罪证,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为免浪费时间,李沧海决定兵分三路,同时进行。

小五去检验突然死亡的左家家仆尸体,常风去调查两年前左弘济被山贼所擒之事,而他则回到王家,暗中进行查探。

再次回到王家,王不全正焦急的在正堂之中来回踱步。

见李沧海回来,他急忙迎了上去,问道:“李兄弟,怎么样,尸体检验的如何?”

李沧海叹了口气,脸蛋皱成了一团,满脸抱歉的道:“尸体被腐蚀的太过严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王不全的眼中忽然放出异样光彩,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沉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找不出死者身份,又如何寻找凶手?李兄弟,你可一定要帮我,我身为县尉家中却发生命案,此事已经在正阳城传的沸沸扬扬,你可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啊!”

“县尉放心,我会尽力寻找线索,证明县尉与此案无关。”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县尉,关于赈灾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此事由左兄负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王不全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王县尉,你似乎有心事?”李沧海不露声色的问道。

王不全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他揉着太阳穴,叹道:“近来头疼病又犯,我先回房休息去了,李兄弟就请自便吧。”

说完,王不全就晃着脑袋,离开了正堂。

李沧海眼睛微眯,稍一沉思,就往后院走去。

那些家丁丫鬟都知道他是王不全的贵客,对他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沧海漫无目的的在庭院之中行走,眼睛却是一刻不闲,将王宅的格局,全部记在了心中。

李沧海没有找人询问有关常风妹妹之事,王家耳目众多,此事他只能在暗中进行。可王家房屋众多,从何处查起,就成了问题。

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经接近傍晚时分,王家厨房炊烟袅袅,李沧海心中一动,立即有了方向。

人可以足不出户,但不可能不吃饭。常风妹妹从两年前就出现在了王家,如果她真是王不全的妾室,她忽然失踪,王家之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之前他曾对王家所有人进行过询问,当时王不全的妻妾全部到齐,并未见到有人提过常风妹妹,而且从家仆之间的窃窃私语的谈论中他也得知王不全这两年并未迎娶过小妾。

那么疑团也随之而来,王家众人对常风妹妹似乎一无所知,而常风妹妹的尸骨却被人埋在王家后院花园。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就是王家众人,除了王不全之外,其他人真的不知道常风妹妹在王家。要么就是,整个王家之人都在撒谎,他们知道却不敢明说。

不过从一应仆人的反应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说谎,否则,再后院发现尸骨,他们应该会有所察觉,第一时间想到失踪的常风妹妹才是。

如此一来,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就是常风妹妹的确在王家,不过很有可能是被囚禁了起来,这就解释了为何众人会对常风妹妹毫无所知。

他在王家院落中转了两圈,并未发现有不妥之处,大多数房屋都有人住在其中,根本藏不住人。

王不全藏人之处一定非常隐蔽,否则,这两年时间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想要大张旗鼓的寻找显然不太可能,何况王家房屋众多,只会浪费时间。然而,李沧海却找到了一个捷径,那就是食物。

从尸骨检验情况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几个月前,即便是算做半年,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待在王家。这一年半的时间,她不可能不吃东西。

李沧海确定了调查方向之后,便迈步往厨房走去。

王家厨房位于侧院,厨房内外放着许多蔬果肉类,此时有人切菜,有人烧火,忙的不亦乐乎。

李沧海走进厨房,厨子正在烧一道熊掌,虽隔着锅盖蒸笼,依然能够问道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

李沧海深吸了口香气,嘴角险些流出口水。

他站在厨房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几口锅里的菜肴,全部都是一名厨子在烧,其他人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

过了一会儿,几口灶上的菜肴同时出锅,每一盘都是色香味俱全。

“能够同时烧几口锅,并且还能烧的如此之香,这厨艺真是绝了。”李沧海在心中赞叹道。

菜肴烧好,几名家丁过来将菜肴给端了出去。等菜肴全部端出去之后,那厨子从灶台边上拿出两个盘子,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将之前留下的菜肴放了上去,从后门端了出去。

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他所做的菜肴全部被端走,除了王不全家眷吃的山珍海味,就是下人吃的菜肴也已被端走,应该没人会饿肚子,这厨子端着菜肴是要去何处?

厨子一言不发,他端着托盘,穿过后院长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假山角落。他将托盘放在石头上,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便从石头缝中拿出了一块木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中之策

那木牌上隐隐约约写着几个字,李沧海瞪着眼睛,看的眼睛都流出眼泪,才认出上面所写乃是:……之灵位。

最关键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李沧海不解,既然是供奉灵位,为何上面不写名讳?而且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如此偷偷摸摸的进行?

厨子将灵位摆好,然后将菜肴仔细的摆放在灵位前,对着灵位弯腰行礼。

“咳咳~”。

李沧海故意发出了一声咳嗽,厨子的身体顿时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似乎没想到身后有人,他急忙转身看着李沧海,眼神之中出现一丝慌乱。

“你偷偷摸摸的来到这里,难道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李沧海背着双手,走了过去,声音冷淡的道。

那厨子脸色有些难看,他谨慎的后退了几步,紧靠着假山站立,目光怯怯的盯着李沧海。

“厨兄莫怕,我不过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罢了。”见那厨子有些畏惧,他顿时心有不忍,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额…额,额。”

那厨子谨慎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张着嘴巴,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嗯?你是哑巴?”李沧海诧异万分。

那厨子点了点头,有些胆怯的挪了挪身,将灵牌给挡了起来。

李沧海见他很在意身后灵牌,便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找你问一些事情。”

厨子狐疑的看着他,稍微犹豫后,点了点头。

“你在王家做了多久的厨子?”李沧海问道。

厨子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起来。

“三年?”李沧海看懂了他的手势,点了点头,“你既然在这里做了三年的厨子,可曾见过一名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十左右,在两年前来到王家。”

那厨子听闻此言,脸色顿时发生变化,他紧紧的盯着李沧海,眼光中竟浮现一丝怒意。

李沧海敏锐的捕捉到厨子的情绪变化,他心中一动,深深的道:“今日,我在王家后花园发现一具尸骨,经过查访得知尸骨很有可能是那名女子,而那女子是我的一位朋友的妹妹,

所以我才想要调查真相。如果你真的见过她,就请你告诉我。我替一位失去至亲骨肉的可怜兄长,谢过你了。”

说着,李沧海对着厨子深深的作了一揖。

那厨子愣了下,他犹豫了片刻,似乎下定决心,用手比划了起来。

“今天发现尸骨的就是你?”

李沧海看懂他的意思,点头道:“我相信你一定知道那女子,是不是?”

厨子脸上戒备的神色消退,沉默片刻后,他侧过身体,指着灵牌比划道:“这块灵牌就是为她而立,她是个好人。”

接下来,厨子将他所知对他比划了一番。

李沧海从他的手语中也得知了一些事情。

这厨子是个哑巴,虽烧得一手好菜,但身份卑微,常被人欺负。两年前,王不全不知从何处抢来一名少女,想要收她做妾,少女抵死不从,王不全一怒之下将她囚禁了起来。

因为厨子是哑巴,王不全便让他每日给少女送饭,这一来二去,反倒让他们熟络了起来。

少女心地善良,将厨子当成朋友,这是哑巴厨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厨子好些次想要将她放走,但少女担心厨子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便几次放弃了逃生的机会。

可就在两个月前,少女让他给她弄了柄匕首,而后,他再去送饭时,少女已经不在密室。

原本他以为少女已经逃走,可后来他发现密室中的血迹,心中明了,少女很有可能已经遇害,可他暗中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尸体,直到今天李沧海在后花园找到尸骨,他才真正确认少女被害之事。

为祭奠她,厨子做了块灵牌,但又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才没有写上名字,偷偷的来到僻静处祭奠。

李沧海沉思起来,这哑巴厨子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从他所表述看来,王不全的确囚禁了常风妹妹,而且很有可能他就是杀人凶手。

不过,要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还需前往囚禁常风妹妹的密室走上一遭才能找到更多证据。

稍一沉思,李沧海盯着厨子,严肃的说道:“你可想查出凶手,还常姑娘一个公道?”

哑巴厨子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李沧海走到石头前,蘸着酒水在石头上写了几个字,哑巴厨子看着那几个字,脸色瞬间变的凝重起来。然而,他并没有逗留,收拾起了托盘,又将灵牌藏在了身上,随即走出了假山。

看着厨子离去的背影,李沧海眯了眯眼睛,紧随其后的离开了假山。

清风吹过,吹动假山上的藤蔓,石头上的字迹逐渐消褪,隐约可见‘假死还生’四字。

李沧海回到客厅时,王不全正眉头紧皱的在等他。

“李兄弟,你跑哪里去了?可有查到新的线索?”他刚踏进门槛,王不全就匆忙问道。

“县尉,恐怕这次李某要让你失望了。”李沧海苦笑着道。

“李兄弟这是何意?”王不全略感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苦恼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调查了一整天,除了可以确认尸骨是被毒杀的女子,其他却是一点也没有查出。尸骨没有特征,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府上人员完整,也没有无故失踪人员,这尸骨出现的太过奇怪了,我想会不会是县尉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想陷害你,才在花园中埋尸的?”

王不全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道:“李兄弟说的在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城东有个姓鲁的奸商,他向来与我作对,这一定是他故意为之,想嫁祸于我。哼,好你个姓鲁的,你敢嫁祸给我杀人之罪,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不全说的正气凛然,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李沧海对他却是知根知底。从他眼中闪烁着的贪婪光芒,就可以看出,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除去自己的对手罢了。

李沧海也不说破,他故作为难的道:“可是咱们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事就是姓鲁的栽赃陷害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探王宅

“要证据还不容易,只要拿住他,还愁没有证据?”王不全对他那句‘咱们’很满意,他摸着下巴嘿嘿笑道。

“但不知县尉有何打算?”李沧海开口问道。

“当然是去捉拿凶手了!”王不全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作为正阳城县尉,县令大人不在,我自然要承担起守城护民之责。而今有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残杀无辜,又嫁祸于我,作为朝廷命官,我岂能坐视不理?”

李沧海看了看门外,此时天色已晚,故作惊讶地道:“难道大人想现在去捉拿凶手?”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所谓‘兵贵神速’,既然得知他杀人,自然要快些行动,免得走漏了风声,让凶手有可乘之机。”王不全直接将那商人定义成了杀人凶犯,他边说边让下人去召集衙役,前往捉拿那商人。

李沧海则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王家。

王不全相信了李沧海的话,他觉得自己这次真是走运,虽说在家宅之中发现尸骨,但却因祸得福,可以借此机会,除掉正阳城与自己作对之人,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让他一统正阳城啊!

王不全兴高采烈,却不知自己正掉入,李沧海为他精心编织的网中,只是委屈了这位姓鲁的商人,多少要挨些板子。

离开王家之后,李沧海直往福田院方向走去。

正阳城的福田院,位于西南角,位置很是偏避,这里就是小乞丐所住之处。

白日里,狄晴已经给他传递过消息,告知他们所在之处。

福田院里里外外蹲坐这不少难民,这些难民虽衣着破烂,但手里都有着多余的馒头,看来王不全等人的确是按照他之前计划在进行赈灾。

小心翼翼地从人堆里走过,李沧海径直来到了院子里面。

里面架着两口大锅,传来阵阵药香。

狄晴带着小乞丐等人,正在给那些难民施药。

“晴儿,这药是哪来的?”李沧海有些奇怪。

狄晴还没说话,从大锅旁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这人浑身脏兮兮的,活像刚从煤矿里挖煤出来的苦力,一说话露出两排白牙。

“我张悬命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这些药都是我买来的。别看这些汤药外观不雅,但效果却是极佳,有病者喝之既愈,无病者强身健体,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你要不要来上两碗?”

说着,那游方郎中张悬命,抄起瓷碗,就从大锅里盛了一碗浓郁的汤药,朝他递了过去。

李沧海略感诧异地看着他,“你还没走?”

张悬命胡乱擦了下脸上炭灰,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自然不能走。”

李沧海对他抱拳,躬身道:“阁下不仅信守承诺,连这医术也如此高明,我替这些难民多谢你了。”

张悬命看着他,道:“‘冰瑶雪莲’是何等珍奇之物,你都能眼睛不眨的拿来救治素不相识之人,我身为医者,自当竭尽全力,帮助这些难民。”

“那就有劳阁下了。”

狄晴分发完了汤药,来到了他身边,道:“沧海,听说王不全家中发现了命案,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点了点头,将事情原委对她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狄晴吃惊不已,她难以置信的道:“没想到小虎子偷东西,却引出一桩谋杀案,那你可有查到凶手?”

“我已经锁定了凶手,但眼前还缺少确凿的证据,此番前来,就是想让你随我一起去探查一下案发现场。”李沧海低声说道。

狄晴杏眼一亮,急忙点头。

让张悬命代为照看粉儿,李沧海带着狄晴就离开了福田院。

王不全带人去找姓鲁的商人麻烦,这是他寻找密室的最好时机,有狄晴在身边,他可以安心的寻找线索。

王家宅院,忙碌了一天的家丁仆人,大多数都已休息,只有少数护院在巡视。

“沧海,这么多房屋,我们要往哪里去寻找?”狄晴躲在暗中,秀眉微蹙地道。

“密室的方位我已知晓,王不全此人迷信方术,有一座炼丹房,密室就在炼丹房之中。”李沧海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房屋,低声道。

狄晴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发现那座房屋前,站着两名护院在那里看守。

不过,这倒难不住狄晴,她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两名护院身边,双手拍出,两名护院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晕了过去。

李沧海吓了一跳,他还没做好部署,没想到狄晴就已经解决了战斗。

无奈地摇了摇头,急忙从角落里走出。

他推门而进,房间正中放着一尊半人高的丹炉,两排的木架上,放置了各种各样的瓷瓶,以及炼制丹药的材料。

李沧海扫了下,他能够认出的大多是一些水银、朱砂之类的金石。

“沧海,密室在哪里?”狄晴寻找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密室,便问道。

李沧海径直走到丹炉前,围着丹炉仔细观察了起来。

从哑巴厨子的口中得知,机关位于丹炉的一只鼎足,借着烛光寻找了一会,他果然发现了异常。

这三足丹炉的其中一只鼎足,较其他两只要亮的多,那是经常用手转动过的痕迹。

李沧海伸手在那鼎足中间一段用力拧了起来,随着鼎足转动,侧面墙壁顿时翻出,露出一条入口。

两人对视了一下,随即走了进去。

李沧海在前,狄晴在后,两人顺着密道一路往下走去。

几经转折之后,两人来到一处密室。

这密室三面封闭,正面是铁栅栏,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囚牢更为准确。

栅栏里面床铺,梳妆台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入口铁门被铁链锁死,从铁索上的锈迹程度来看,似乎从锁上之后,就没人动过。

李沧海抽出匕首,自锁上来回拨弄了几下,轻而易举的就将锁芯给挑了出来。

推开铁门,两人走了进去。

李沧海首先观察了下密室,密室靠墙处放着一张床铺,床铺对面则是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凌乱的胭脂水粉。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由来侠女出风尘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圆桌,以及几个座椅。

圆桌上放着几道已经发霉到长毛的饭菜,和一个空空如也的酒壶。

狄晴仔细的扫了眼密室,秀眉蹙起道:“沧海,这密室之中似乎并无异常啊。”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仔细的观察着密室中的一切,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似乎并没有发生争斗。

但是,哑巴厨子曾说,他在密室之中见过血迹,这就说明,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狄晴知道李沧海在遇到命案时,都会变得很认真,此时见他眉头紧锁,也不打扰他,自己走到床铺边寻找了起来。

如今,他虽找到了王不全囚禁常琳之处,但并不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除非他找到凶器,并证明这里的确是凶杀现场,才能让王不全坐实杀人罪名。

然而,时间过去太久,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想要证明这里是凶杀现场,又谈何容易?

就在李沧海一遍又一遍的寻找血迹时,狄晴忽然发出一声惊咦:“这里怎么会有朱砂?”

李沧海抬头看去,发现狄晴正在床铺边,手上沾着一些红色粉尘。

他心中忽然一动,急忙走了过去,伸手在锦被上摸了一下,果然在手上沾上红色粉尘。

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李沧海深深的道:“这不是朱砂,而是血水干涸后凝固的血砂。”

李沧海暗骂自己愚蠢,密室中放着酒菜,加上凳子翻到在地,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常琳是在圆桌附近被杀,却没有想到床上。

根据哑巴厨子的说法,王不全一心想要娶她当妾,但她抵死不从。

但是从现场来看,常琳在死前曾与王不全小酌。

综合各方面所猜,常琳对王不全应是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是因为回心转意,才想要和王不全小酌共饮。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故意为之。

李沧海闭上眼睛,眼前忽然出现这样一幕。

王不全被灌醉后,觉得常琳对他改变心意,便要和她共度**。常琳温柔款款的将他扶至床铺,趁着王不全欲火上涌之时,拿出之前所藏匕首,狠狠地朝他刺去。

然而,她轻视了王不全,反倒被王不全察觉。

王不全惊怒之下,夺过匕首,狠狠地朝她胸前捅去。

霎时间,鲜血飞溅,常琳胸前血流如注,很快便香消玉殒。

李沧海睁开眼睛,暗叹了一声,常琳敢刺杀于他,也算的上是一位女中豪杰,只可惜天不作美,反倒让恶人长存于世。

找到了血迹,就可以确定凶手是王不全无疑,剩下就是杀人凶器的问题了。

如果他之前推断不错,杀人凶器应该就是厨子给常琳的那把,常琳自知不是王不全对手,她一定会将匕首藏在一个既安全,又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李沧海直勾勾的盯着软枕,这种地方,似乎只有枕头下才最为合适。

李沧海伸手拿起枕头,却忽然发现枕头之中似有异物,他急忙打开软枕,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枕头之中除了棉絮与安神的香囊外,有两件东西异常醒目。

一件是盛放匕首的刀鞘,另外一件则是一副刺绣。

李沧海拿起刀鞘,心中明了,这应该就是盛放凶器所用,却被常琳给藏进了枕头。

狄晴则拿起刺绣看了起来,她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叫起来:“沧海,这刺绣上,好像绣着一些事情!”

李沧海闻言,往刺绣上看去,这刺绣阵脚细密,做工精巧。上面绣着十多幅图案,每个图案各不相同。

十多幅图案,虽不尽相同,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里面都有着一头老虎。

那老虎面目狰狞,栩栩如生,但却唯独没有眼睛。

李沧海看了一眼,就离开明白了其中含义,而狄晴却是看的一头雾水。

“这上面所绣的全是王不全所做恶事,老虎为王,无眼是为不全。你看这幅图,老虎带着豺狼,将一名女子围住,这应该就是他自己的写照。”李沧海指着其中一幅图案,给狄晴解释道。

狄晴恍然大悟,她啧啧称赞道:“这位姑娘真是心灵手巧,竟然想到将事情绣到这上面。”狄晴认真的端详着刺绣,她忽然惊咦道:“这里还有行诗,‘两载寒暑困囚牢,骨肉至亲分道镳。善恶到头终有报,为天除恶破云霄。”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除了四句诗之外,还有一些小字,上面记载着事情始末。

常琳性情刚烈,王不全将她囚禁在此,就是为了想征服她。

为了宣扬自己的能耐,每次做过缺德事后,他都会对常琳鼓吹一番,从强抢良家妇女,到杀人越货,事无巨细全部对常琳说了一遍。

反正常琳在他手中关押着,他也不怕事情被她传扬出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常琳却将他做的恶事,用刺绣的方式给保留了下来。

直到两个多月前,王不全竟带去了常风假死的消息,这让常琳心如死灰,才决定刺杀王不全。

过了好一会,狄晴才开口说话,她抓着李沧海的胳膊,很是认真的道:“沧海,你一定要找到证据,将这个混蛋绳之以法!”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着刺绣,沉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凶手认罪伏法,告慰常姑娘在天之灵。”

他紧紧的握着刺绣,因为刺绣上还绣着一件至关重要之事,有了这个,就等于握住了王不全的把柄。

将刺绣与刀鞘收起,两人离开了密室,这时王不全还没有回来,他们便连夜回到了福田院。

福田院内,张悬命还在熬药,粉儿则趴在一旁打起了瞌睡。

见两人回来,张悬命伸了伸腰,对他道:“李公子,方才来了两人找你,现在后院。”

李沧海心中了然,想必是小五和常风两人,他之前曾对两人说过,查到任何事情,就来到福田院找他。

一来,福田院位置偏避。二来,这里难民众多,不会被人察觉。

让狄晴留下照顾粉儿,李沧海随即迈步往后院而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毒药

后院之中,小五和常风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见李沧海过来,两人急忙对他躬身行礼。

李沧海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多礼,直接说道:“你们来到这里,可是查到了什么?”

小五与常风对望了一眼,见常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才说道:“回大人,我仔细检查过了仆人尸体,死者其实是中毒身亡,死后被割舌。”

“中毒身亡?”李沧海有些诧异,“为何我没有查到中毒迹象?”

小五拿出五根发黑银针,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死者所中乃是一种鼠莽草毒,这种毒经一日一夜,九窍之中方有血出。大人验时,想必死者刚死不久,毒液尚未流遍全身之故。”

李沧海恍然,对于草药知识,他所知不多,对于毒药就更是少之又少。

他心中暗道,将小五留在身边,果然是明智之举。

来回的跺了几步,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又向常风问道:“你那边查的如何?”

常风说道:“我查到两年前左弘济被山贼所擒,是因为他身边的伙计给下了蒙汗药的缘故。当时跟着左弘济的伙计全部被杀,唯独少了那伙计,不过后来却被发现死在了妓院之中。”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双手抱在胸前,示意常风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伙计是正阳县人,家中现有一年迈老娘,我去询问之时,他老娘坚持认为自己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常风一口气说完,有些疑惑地道:“大人,可是这些与王不全并无瓜葛啊!”

“凡事不要过早下结论,往往看似无关的事情,实则却是牵连甚深。”李沧海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那伙计怎么会死在妓院?死因又是什么?”

常风受教般的点头,道:“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一定谨记大人教诲,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那伙计是在妓院中突然猝死,据说死因是……精尽人亡。”

李沧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这是仵作检验之后做出的定论吗?”

常风回想了片刻,道:“不是,当时这件案子的经办人,是王不全,这定论是他下的。”

说到这里,常风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李沧海见他似乎想通了其中关键,便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其中的水很深啊!先是伙计下药,再是左弘济被山贼所擒,而后就是伙计猝死,要说这些都是巧合,恐怕很难会有人相信。”

“大人是说,那伙计很有可能被王不全收买了?”常风瞪大眼睛道。

“不是没这种可能。”李沧海沉思道。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常风有些头疼的道。

本来事情就够多的了,现在竟然又牵出一桩两年前的案件,而且这些蛛丝马迹都与王不全有关,面对如此之多的线索,常风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始了。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沉思了一会后,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和小五去往那伙计家中走上一遭。至于你,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人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常风双手抱拳,一脸正色地道。

“家仆既然是死于中毒,那投毒之人必定是能够接近他之人,从左家出事,直到他被送进大牢,最可疑的就是当晚出现的几名官差。你去调查一下他们,我怀疑,家仆就是死在他们手中。”

顿了顿后,李沧海从布包里拿出匕首刀鞘,对他道:“还有,你去打探一下,哪里能买到这种匕首。”

常风接过匕首刀鞘,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随即拱手应是。

三人正说话间,后院之中的大树后,突然传出一声细微声响。

“什么人?”常风首先察觉,他急忙走了过去,从后面揪出一名身材矮小的乞丐。

“小虎子?”李沧海有些诧异,这不就是白天见过的小乞丐么?

“你娘亲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李沧海让常风将他放下,然后关切的问道。

小乞丐揉了揉被常风揪的发疼的肩膀,扑通一下,竟对着他跪了下去。

“多谢大老爷救命之恩,要没有大老爷开恩,我娘她就要走了……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小乞丐边对他磕头,边呜咽说道。

“既然无恙就好,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到这里来作甚?”李沧海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问道。

小乞丐咬着嘴唇,支支吾吾的道:“大老爷,您说的对,就算再穷,也不能去偷。这、这是我拿人参时,顺手牵羊拿来的。”

说着,小乞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李沧海手中。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去吧。”李沧海掂量着手中瓷瓶,眯着眼睛说道。

小乞丐见他没有生气,脸上浮现欣喜之色,仿佛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兴奋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大人,这是何物?”常风不解的看着他手中瓷瓶,问道。

李沧海打开封口,立即有一股浓郁的酸味飘出,刺激的他们鼻子险些失灵。

“看来,只是一瓶时间变质的药水。你们辛苦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养足精神,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李沧海赞许的对两人说道。

恰在此时,张悬命用簸箕端着一些草药,走到后院中,准备次日晾晒。

他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酸味,抽了抽鼻子,说道:“公子说错了,这不是变质药,而是一种毒药。”

李沧海闻言,忙将药瓶递了过去,问道:“你确定这是毒药?”

张悬命放下簸箕,将瓷瓶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傲然道:“我自幼习医,对各种草药的药性了如指掌,这毒药我一闻之下,就可以确定是一种蚀骨化肉的毒药。”

“这毒药能够蚀骨化肉?”李沧海吃惊不已,同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之中浮现。

第一百五十章 伙计遗骨现端倪

“准确的来说,这毒药能够化肉,但蚀骨之力较弱,从药粉之中的残渣成分看,这应该是在炼制丹药时,无意间炼出的毒药。可惜,炼制丹药之人,对毒药并不了解,否则若是加上几味材料,就能够炼制出真正蚀骨化肉的化尸粉了。”张悬命摇了摇头,似乎对这毒药的炼制人感到很是失望。

听闻此话,李沧海立即想到了王不全的丹房。

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急忙往柴房跑去,去找小乞丐。

几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柴房之中,小乞丐正在给一名沉睡中的妇人盖上破被。

李沧海走到门前,对着小乞丐打了个手势,小乞丐忙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小虎子,这瓷瓶你是从何处得来?”李沧海拿起瓷瓶,严肃的问道。

“在王家一间屋子里,顺手拿来的……。”小乞丐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屋子里可有一座这么高的炉子?”李沧海比了下高度,道。

小乞丐脸上诧异万分,他挠了挠头道:“您怎么知道,那屋子里有座奇形怪状的炉子?”

李沧海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想必王不全在杀人之后,担心被人发现,便用自己炼丹时所炼出的毒药,想要毁尸灭迹。

可惜,他那毒药药性并没有达到理想效果,对于尸体,只是腐化掉了尸体上肉,却没有腐蚀掉骨架。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有了确凿的证据,李沧海心中大定,随即吩咐众人各自休息。

次日清晨,按照之前部署,分成三路,同时进行。

李沧海和小五前去询问左弘济那伙计的老娘,常风去调查当天几名带走家仆的衙役,狄晴则留下帮助张悬命,共同照顾难民。

根据常风留下的地址,李沧海两人在城北找到了那伙计的家。

如常风所说,这家里只有一名老妪,生活过的甚为拮据。

两人表明来意之后,那老妪竟泪眼娑婆的哭了起来:“两年了,我儿死了两年,总算被人记起了这件事,我儿他不是喝花酒而死,是被人害死的。”

李沧海出言安慰道:“老人家,你莫要激动。将你所知对我说一遍,倘若你儿子真是被人害死,我一定会查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那老妪颤巍巍的看着他,哭泣不止。

“我儿他原是正阳城富商左家的伙计,两年前,我重病在身,家中无钱治病,我那儿子便到处筹钱。但在他跟着左家老爷外出行商前两天,他忽然带回来一些碎银以及两锭金子。我当时害怕他做了什么坏事,便向他询问,他说是左家老爷听闻我害了重病,暂借于他,老身当时也没有细想。可两天后,我儿他又匆忙回到家中,给老身一个包裹,而后就匆匆离开家……等老身再见到他时,他已经身死。”

那老妪捶胸顿足,哭道:“当时衙门说我儿是喝花酒喝死的,可是我老太婆不信。我儿走时脸上惊慌,定是有人要害他,可衙门不相信老太婆的话!”

李沧海摸了下鼻子,他沉声问道:“老人家,你如何确定你儿子是被人所害?”

“知儿莫过母,我儿回来之时,脸色惊慌失措,怎会去喝花酒?您要是不信,老太婆还有一件证据,足以证明我儿是被人害死。”老妪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证据?”李沧海眉头一挑,问道。

老妪让他们稍等,自己走进狭窄黑暗的草屋,在里面翻腾了起来。

此时,天色早已放亮,可草屋之中却如同黑夜,其生活艰辛可见一斑。

片刻过后,老妪从里面走出,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上面包裹着破布。

老妪走到两人跟前,坐了下去,将破布一层层分开,从里面出现半截骨头。

这是半截腿骨,上有裂痕,腿骨呈黑色。

李沧海与小五两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中毒之后的症状。

小五拿起腿骨,仔细看了看,道:“腿骨呈墨黑色,毒入骨髓,看来是剧毒。”

李沧海看着半截腿骨,沉吟道:“能看出是中了什么毒么?”

小五摇了摇头,道:“时间过去太久,小五能力有限,看不出这是什么毒。不过,张大哥应该知晓。”

小五所说的张大哥就是张悬命,昨夜两人聊过之后,发现双方有很多共同点,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张悬命虽是游方郎中,但谈吐非凡,对医理的了解更是达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小五对他可是佩服万分。

李沧海收起腿骨,对老妪说道:“老人家,这腿骨你是从何而来?”

“给我儿验尸的仵作,是我的一位同乡,这是他烧过我儿尸体后,悄悄留给我的。”老妪说道。

李沧海沉思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说道:“老人家,如今可以确定你儿子是被人害死,不过要想查出凶手,我们需要将这腿骨带走检验,并作为证据,不知你可否愿意?”

老妪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拉住他的手,哭道:“你们相信老太婆所说?老太婆曾经拿着骨头去找衙门喊冤,可每次都被轰出来,没人相信老妪,你们真的会为我儿查出凶手?”

李沧海点了点头,郑重地道:“老人家,我乃本县新任县令,李沧海。今日既然得知你儿子死的蹊跷,我定会查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老妪闻言,急忙跪了下去,颤巍巍的磕头道:“老太婆不知是县令大老爷驾临,方才老太婆胡说八道,大老爷莫要信以为真,莫要信以为真啊。”

“老人家,我们大人可不是之前那些贪官污吏,你莫要害怕。令郎之死确有蹊跷,大人就是得知此事,才特意前来向你询问,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小五弯身扶起老妪,出言安慰道。

那老妪老泪纵横,她颤巍巍的看着两人,也不敢说话。

李沧海明白,怕是这老人家担心自己和之前那些不作为的官吏一般,才会如此害怕,心中对那些贪官污吏不禁愠怒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徒四壁老妪情

“老人家,本官向你保证,若是还不了你一个公道,情愿挂印辞官。”李沧海严肃的说道。

小五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那老妪也懵了,高高在上的县令大老爷,不仅屈尊降贵的来到她这漏舍,还对自己做出这等保证,简直闻所未闻。

过了好一会,老妪才反应过来,她忙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李沧海与小五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老妪从屋子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大人……您要是真能替我儿伸冤,老太婆下辈子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大人。”老妪老泪纵横,她摩挲着手中包裹,道:“这是我儿留下的,他说,要是他出现了意外,等有人来查时,就将这东西交给查案之人。”

“哦?”

李沧海觉得有些诧异,方才听她诉说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包裹,此时见老妪拿出,他顿时觉得这包裹至关重要。

将包裹打开,李沧海发现里面放着几锭黄金,几个瓷瓶和未拆开的信件。

小五拿起一锭黄金掂量了几下,吃惊的道:“大人,这一锭金子有十两啊!”

李沧海有些诧异,他重生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唐朝货币的价值。

唐高祖李渊时期,铸行‘开元通宝’,开创了以文为单位的货币政策。

即一个铜钱为一文,100个铜钱为一钱,十钱为一两银子,十两银子为一金。

而此时正属盛唐时期,一斗米的价格约二十文,一锭金子足以抵过小户人家过上一年。

这里有三锭马蹄金,每锭有十两,就是三十两。

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让这老妪过上富裕的生活。

然而,这老妪却家徒四壁,甚至连吃的都没有,这让小五有些想不通了,于是开口问道:

“老人家,有这么多钱,你为何不用?”

“这是我儿留下的证据,老太婆就是饿死,也要留着为我儿伸冤!”老妪擦着眼泪,说道。

小五沉默了起来,李沧海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他拿起信封,拆开看了看,眼中顿时放出一股精芒。

“老人家,这些东西就是指认凶手的证据,本官先带走了。”

李沧海收起包裹,将腿骨也包好,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小五离开。

两人走后,老妪忽然在两人坐着的木桩上,发现了两个钱袋。

老妪瞬间明白过来,她捧着两个钱袋,颤巍巍的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跪了下去,喃喃道:“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大人,这信封上写了什么?”小五包着包裹,好奇的问道。

“信封上是那伙计的自述,他为了给老娘看病,答应了王不全的要求,在路上下药弄昏左弘济等人。那几锭金子,是给他的报酬。信上说,王不全给他说的是想要左弘济的钱财,没想到他们会将所有的伙计杀死。他侥幸躲过一劫,心知自己早晚会被灭口,便将真相留下,自己躲到妓院,希望可以躲过此劫。”

“看来结果并不如意,他还是被王不全给找到,并毒杀了他灭口。”小五叹息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深深的道:“王不全此人,作恶多端,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小五,之前安排你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

“大人放心,消息我已传了出去,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要到了。”小五抬头看了看天空,估摸着道。

两人边走边说,不自觉的走到了城楼处。

城墙下一溜的摆着几口大锅,锅里熬着稀粥,不断有难民从城外进来,上前拥挤着领粥。

“不要挤,不要挤!排好队,我左弘济向大家保证,人人一碗粥,两个馒头!”

左弘济站在盛放米袋的马车上,大声喊叫着,维持着秩序。

李沧海心道,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既然左弘济就在这里,倒省的他去往左家跑上一趟了。

让小五先行回去,李沧海走了过去,高声道:“左兄,你辛苦了!”

看见是李沧海,左弘济艰难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擦着额头汗水,笑道:“李兄弟,你这招可真是绝了,短短一天,正阳城来了数百难民。你看这价钱,是不是可以上涨了?”

李沧海急忙伸出手指,对他嘘了一下,责备道:“左兄,这大庭广众之下,怎能提起这个?”

左弘济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泄密,急忙捂着了嘴巴,好在周围难民都在争抢馒头,并没有被人听到。

李沧海对他递了个眼色,左弘济领悟后,便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偏僻角落。

“左兄,王县尉人在何处?”

“王兄家中发现尸骨,他此时忙着调查真相吧。”左弘济猜测道。

李沧海嘴角透出一丝冷笑,他意味深长地道:“怕是他在掩盖真相吧。”

左弘济有些不解的问道:“李兄弟,你这话是何意?”

李沧海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左兄应该知道,王家的尸骨是被我发现的,而此事我也一直在调查。”

左弘济摸着下巴,诧异地道:“王兄家中的尸骨是你发现的?这么说,你查处凶手了?”

李沧海摇头,他刻意压低声音,低沉的道:“凶手我虽没有查出,但我在查找真相之时,却查出了另一件事。此事,和左兄有关。”

“和我有关?我可没有杀人啊!”左弘济指着自己的鼻子,愣了下。

“非是说左兄杀人,而是此事,和左兄有着极大的关系。”李沧海严肃的道。

左弘济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他谨慎地问道:“究竟什么事?李兄弟,你就直说吧,这样我可受不了。”

“关于两年前左兄被山贼所擒之事。”李沧海压低声音道。

左弘济听完,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档子事情。不错,两年前我带着几名伙计前往扬州做买卖,路上遇到山贼打劫,还是王兄救了我。”

“可我查到的真相却远非如此。”李沧海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离间双雄惩恶霸

“何意?”

李沧海嘴角上扬,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兄当时是被人给迷倒的吧?”

左弘济愣了下,他眉头皱起道:“的确如此,是我一个伙计,他贪图钱财,勾结山贼所为。”

“这些都是王不全对你说的吧?可惜,我查到的却与他所说恰恰相反。”李沧海摸着下巴道。

左弘济也品出了他话中之意,他沉声道:“李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怀疑这些与王兄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李沧海语调平淡,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左弘济与王不全可是过命的交情,听李沧海如此诽谤王不全,他自然有些不乐意。

“李兄弟,饭可以乱吃,这话不能乱讲。你说王兄与此事有关,证据呢?”

李沧海早就猜到他会不信,便从布包里拿出之前那封信,交到他手上,说道:“这是你那位伙计所留下的亲笔信,信上记载着事情始末,你自己看吧。”

左弘济狐疑的接过信封,将信纸掏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他脸色忽青忽白,等看完之后,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这……这不可能!王兄,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一定是那伙计故意栽赃陷害王兄!”左弘济气急败坏的道。

“你那位伙计,已经死去多时,他为何要陷害王不全?何况,他若真是无意间救你,为何连常风他们都要瞒着?”李沧海盯着他,认真的说道。

左弘济眉头紧锁了起来,他咬着牙齿,道:“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我猜测,他是看上了左兄的家财。”李沧海沉声道。

左弘济没有说话,他是名商人,脑子不仅不蠢,而且绝对聪明。

他明白李沧海的意思,王不全救他一命,他自然就把王不全当成了恩人,这些年王不全开设赌坊、妓院,用的可都是他的银子。

可以说,王不全的势力,其实是他给拉起来的。

李沧海见他沉默不语,决定再加一味猛药。

“左兄若是不信,还有一事可以证明。就是‘螺化玉’被窃之事。”

左弘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螺化玉’之事不是已经查清,是恶仆所窃么,和王不全又有何关系?”

李沧海注意到他对王不全的称呼有所改变,心中明白,左弘济虽对自己所说还有些怀疑,但对王不全却并非像之前那般信任了。

暗暗点了点头,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表面上来看,‘螺化玉’之事的确已经查清,但真相却远非如此。现场所有物件都没有被翻过的迹象,那仆人似乎早已知晓‘螺化玉’藏在何处,是以直接盗走了‘螺化玉’,难道左兄就没有怀疑过?”

左弘济想到自己藏宝之处,嘴巴忽然有些发干,关于‘螺化玉’,他只对王不全一人透露过,甚至连他的妻妾都不知道那厢房还藏有暗格。

见他嘴唇发白,李沧海眯了下眼睛,沉声道:“左兄还记得,当晚我曾问过那仆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前来行窃时,王不全做了什么吗?”

“他……他踢昏了恶仆。”左弘济深深的吸了口气。

“当时,那仆人已经准备坦白,王不全却在这时横加一脚,目的何在,我想不必我说,左兄也该猜的到了。”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左弘济,深深的道:“何况,那仆人在进入监牢当晚,就被人给杀了,而且还做出了畏罪自杀的假象。”

“什么?那恶仆……被人杀了?”左弘济浑身不由自主的一抖,颤声问道。

重重的点了点头,李沧海严肃的道:“不错,这种杀人灭口的伎俩我见的多了,可惜他们露出了太多的马脚,我已经着人去捉拿下毒之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仆人死亡真相。”

左弘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他愤怒的骂道:“好你个王不全,老子对你推心置腹,可你却打老子家财的注意,还间接害死了我夫人王!好,好的很!”

左弘济脸上浮现狞笑,他肥胖的身体因为愤怒,肚子上的肉像波浪一样不断起伏。

“王不全此人贪婪无度,且又城府极深,不可不防啊!左兄可能不知,王不全以家中出现尸骨为由,诬陷一名姓鲁的商人栽赃他,昨夜已将他给抓了起来。”李沧海摸着下巴,看似无意地说道。

左弘济的脸色更难看了起来,他狞声道:“王不全早就看上了姓鲁的家财,这次是鲁家,下次会不会就是我左家?”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叹息:“左兄,此事本与我无关,我只是担心左兄家财最后会被人用阴谋夺去,这才将实情告知。待此间事了,我便会离开正阳,前往长安。”

李沧海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和王不全同住在一座城,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李沧海想撂挑子,左弘济顿时急了。

“李兄弟,此时你可不能放手不管啊!王不全心机深沉,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你可要留下来帮我才是啊!”

李沧海摊开手,为难的道:“要想保住家业,只有除掉王不全。可他在这正阳城一手遮天,没有证据,我也无能为力。”

“证据,我有啊!王不全他对我不仁,就不能怪我对他不义了!”左弘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忙道:“我有一本账簿,上面记载着王不全每一桩买卖,包括贩卖人口,逼良为娼,以及贪污受贿的证据。”

李沧海眼睛一亮,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个。

“只要有账本,能够证明王不全的罪责,我就帮你到底!”

“可是……。”左弘济有些犹豫起来,“有些事情,我也参与其中啊。”

“无妨,只要你将账本交我,我会想办法替你抹掉那些罪证。”李沧海眯起了眼睛,沉声道:“王不全,才是罪魁祸首。”

“但不知李兄弟有何打算?”左弘济不无担忧的道:“王不全在正阳城势力很大,可不容易对付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厨子命丧显异常

“左兄放心,我已经在暗中收集他之罪证,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来。”李沧海浑身散发着一股自信,淡然的说道。

左弘济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感觉,挠了挠头,问道:“李兄弟,何为东风?”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东风来时,你自会知晓。左兄,我还有要事待办,就先行离开了。另外,会有一队镖局押送三百担粮食前来,届时还望左兄代为接待一下。”

“李兄弟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左弘济拍了拍胸膛,说道。

与左弘济分开之后,李沧海便去到了王家。

还没等他走到王家,忽然从里面匆忙的跑出一人,那人脚步匆匆,险些与他撞了个满怀。

李沧海一见那人,不禁有些诧异:“管家,你如此匆忙,发生了何事?”

“哎呦,李公子,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又,又有人死啦!”管家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匆匆的道:“我家大人正要让我去找你呢!”

听闻又有命案发生,李沧海脸色一紧,忙跟着他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这次死的是什么人?”

管家擦了下额头汗水,说道:“是、是厨子。”

“厨子?”李沧海心中一沉,忙加快了脚步。

王家厨房门前,聚集了不少的家丁婢女,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低声谈论着,而王不全则背着双手,难掩脸上怒容。

见李沧海赶来,王不全急忙迎了上去,“李兄弟,你可算来了,我家又死人了!”

李沧海对他点了头,凝重的道:“事情我已听管家说了,尸体现在何处?”

“尸体现在厨房之中,是畏罪自杀。”王不全道。

李沧海有些诧异,问道:“王县尉如何认定他是自杀?”

“这是从厨子尸体前发现的认罪书,上面说,他在误杀了一名少女,将尸体埋藏在后院花圃,没想到尸体会被你发现,他害怕事情败露,便服毒自尽,以求解脱。”说着,王不全拿出一张褶皱的纸张,给他递了过去。

李沧海接过手中细细看了看,上面内容与王不全所说丝毫不差。

他沉吟了下,说道:“我先去看看尸体吧。”

李沧海让众人站在厨房外,自己走了进去。

厨房之中蔬果混乱,碗碟碎裂一地,靠近墙角米袋上趴着一具尸体,尸体口中有血水流出。

随便检查了一番尸体,李沧海走出厨房。

王不全见他出来,忙上前询问情况。

“尸体体温尚在,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尸体表面无任何伤痕,从死状来看,的确死于服毒,可以确定他确实是自杀。”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他,他既然服毒自尽,此案也可以结束了。哦对了,死者服毒自杀恐生瘟疫,还是快些让人将尸体弄去义庄吧。”

王不全也是叹息不止,他挥了挥手,让几名家仆进去将尸体抬去义庄,恨恨的道:“当年我见他可怜,便给了他一份谋生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在家中养了个杀人狂徒,这传扬出去,我堂堂县尉的颜面还往哪儿放?”

李沧海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道:“人心难测,王县尉又何须自责?况且凶手已经畏罪自杀,对被害人也算是个交待了。接下来,王县尉该想想赈灾粮的事情了。”

王不全这才拍了下脑袋,恍然道:“这两天被命案扰的心烦意乱,对赈灾之事无暇顾及,李兄弟莫要见怪则是。”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王县尉言重了,赈灾一事有左兄负责,有何担心之处?不过,正阳城的难民越来越多,是到了该涨价的时候了。”

查清命案,王不全浑身轻松,他大笑道:“李兄弟说的是啊,我现在就命人传出涨价消息。”

李沧海微微点头,他抬头看天,琢磨了下时辰,道:“我之前所说的两百担粮食应该已经到了,我需要亲自去接应一下。有关提价之事,就交给县尉了。”

“李兄弟尽管去忙,此事交给我王某,你就放心的数银子吧!哈哈!”王不全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笑道。

李沧海离开王家,嘴角露出冷笑,径直往福田院走去。

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插着‘镇远镖局‘的旗子,上面放着一些粮袋。

李沧海走进院子,发现除了张悬命,众人皆在,除了原本在福田院帮忙的狄晴等人,又新来了一些行镖装束的人,这些人约莫二十来人,各个都是精神抖擞的汉子。

见李沧海进来,常风第一个迎了上来,对他行礼道:“大人,您回来了?”

李沧海微微点头,他看向那些镖局之人,只见一名镖师装束的男子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对他行礼道:“我等奉大当家之命送粮前来,请大人查收。”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家当家的可还有其他吩咐?”

“当家的说,让我们凡事听从大人安排。”那镖师隆声说道。

“那就有劳你们了。”李沧海微笑道:“你们一路辛苦,先行歇息片刻,之后我会安排你们行事。”

那镖师拱手应是,随即带着一群人走到了阴凉处坐下休整了起来。

常风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出来,他愣愣的看着那些人,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会对李沧海如此恭敬。

小五心如明镜,狄晴则在见到那镖师第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身份,是以他们并不惊讶。

“大人,他们是……?”常风狐疑的问道。

“自己人。”李沧海摆了摆手,问道:“常风,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常风恭敬的道:“回大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毒杀仆人的的确是当晚关押他的衙役,我从他家中搜出了三十两黄金,他对自己所为已经供认不讳。”

李沧海诧异的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常风的办事效率竟如此之高,他赞许的道:“你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了,那衙役现在何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恶吏杀人何分说?

“就在屋里绑着。”常风回道。

李沧海闻言,忙往福田院的正堂走了进去。

正堂角落中,一名中年男子被捆成粽子般蜷缩着,嘴里塞着布条,见众人进来,忙挣扎着呜呜的叫个不停。

常风走了过去,将堵在他嘴里的破布给拿了出来,喝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在你眼前的可是正阳县令,将你所做之事重新说一遍,若有半句假话,当心尓的狗命!”

那人吓了一跳,他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常风,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李沧海,不屑一顾的道:“常风,怎么说我也与你同在衙门共事,你也没必要弄个假县令哐我吧?”

“不长眼的东西,在你眼前的才是如假包换的正阳县令,李沧海李大人!”常风使劲吐了口唾沫,骂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枚印纽,对着那人亮了一下。

那人看到印纽上所书文字后,顿时吓的身体哆嗦了起来,他认得印纽上所写正是‘正阳县符’四字,这是只有县令方能掌管的信物。

“小人不知是大人降临,得罪之处万望大人恕罪。”那人忙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道。

“身为官差,却毒杀犯人,你可知这是何罪名?不要想着抵赖,本官既然抓你,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看着他道:“你在押送犯人的路上,暗中给犯人吃下了‘鼠莽草’,待送至牢房后,又买通狱厨弄断犯人舌头,做成咬舌自尽的假象,凡此种种,你当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那人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色,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蠢货,大人断案如神,就你这些小伎俩能瞒得了谁?朱温,我劝你老实交待出幕后主使,否则,这可是要杀头的!”常风怜悯地看着那人,遇到李沧海只能说他倒霉。

“我还要告诉你,犯人的尸体并没有被烧掉,那不过是本官故意放出的风声,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你若是不服气,本官可以让狱厨与你对质。”李沧海淡然的说道。

朱温额头上升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自知无法抵赖,突然趴在地上叫道:“大人饶命,我招,我全招!”

朱温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毒杀仆人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李沧海听完之后,让朱温在供词上画了押,随后将他给关押了起来。

“有了这份证词,就等于掌握了王不全雇凶杀人的罪证。常风,这次你做的不错。”李沧海赞许道。

常风忙惶恐的道:“大人过奖了。不过,关于刀鞘所所用匕首,小的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李沧海琢磨了起来,片刻后,他笑道:“无妨,我想我已经知道匕首在哪里了。”

常风一头雾水,但看李沧海胸有成竹,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常风和小五面面相觑了起来,就连狄晴也是一脸纳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起来,自从来到正阳,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狄晴都没有参与。

所以,她对李沧海的计划,也并不了解。

不过,她对李沧海的信心却始终无减。

李沧海靠着门槛,在那里闭目养神,狄晴则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晴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李沧海被狄晴盯的浑身不自在,还以为脸上有灰,忙用衣袖擦了擦。

“我发现,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其实还是挺英俊的。”狄晴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说道。

李沧海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说笑道:“我要是不英俊,你是不是打算甩了我啊?”

狄晴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我既然认定了你,即便你长成猪八戒那样,我都跟定你了。”

李沧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看着狄晴娇艳的脸庞,他心中忽然暖洋洋起来。

自从冥宫出来之后,狄晴的性子可以说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不再似之前那般刁蛮任性,而是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变化,让李沧海觉得很是意外,但同时也充满了惊喜。

狄晴自幼随武林高人习武,年纪轻轻就跃身顶尖高手,这让她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李沧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被她一顿毒打,那时的狄晴简直就是个暴力美少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狄晴逐渐褪去了坚硬的外壳,终于表露出了内心柔软温柔的一面。

李沧海不是道学夫子,爱就爱了,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回想起在冥宫中,狄晴以为他身死时,好似发疯的状况,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亏欠狄晴的太多。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狄晴搂在了怀里,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狄晴脸上竟少有的出现羞涩,她红着脸,挣扎着几下,嗔声道:“李沧海,你这样无礼,我可要揍你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在她秀发上亲吻了下,温柔的道:“即便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放开你,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狄晴气呼呼地挣扎了几下,娇羞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

“粉儿也要抱抱,嘻嘻。”

正在这时,粉儿忽然从李沧海背后探出头来,她诧异地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忽然拍着手乐了起来,非要让两人抱着她。

狄晴羞红了脸,赶忙站了起来,拉着粉儿就往后院跑去。

李沧海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心道,粉儿也太会挑时间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和狄晴温存片刻啊!

此时,一名家丁忽然跑了进来,嚷嚷着要见李沧海。

李沧海忙走过去,表明了身份。

那家丁却是认得他,急忙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恭敬地道:“李公子,我家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李沧海接过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账本翻了翻,他忽然笑了起来:“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酉时前往松鹤楼,就说我给他准备了一出好戏。”

第一百五十五章 针锋相对宴鸿门

那家丁点头应是,忙离开了福田院。

“大人,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常风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王不全的命门。”

常风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时辰刚刚好,常风,你去召集镇远镖局的人,按照锦囊,依计行事,切记一定要在暗中进行。”李沧海收起账本,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了他。

常风接过锦囊,心知李沧海终于要对王不全下手,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对着李沧海抱拳行礼,随即迈着坚定的步伐,转身去召集那些镖师。

李沧海抬头看天,自言自语地道:“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松鹤楼是正阳县首屈一指的酒楼,不仅装饰的富丽堂皇,更兼得美味佳肴,客人络绎不绝。

日暮西沉,王不全与左弘济纷纷前来赴宴。

“李兄弟,今日怎么想起请我等赴宴来了?”分宾主坐下之后,王不全笑着问道。

左弘济不露痕迹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不止,看来这厮还不知道,这是专门为他而摆的一出鸿门宴啊!

李沧海斟满酒水,端起酒杯,笑道:“无他,实是为了感谢两位对在下的照顾之情。小弟初来乍到,倘若没有两位相助,我这手中两百担赈灾粮,又有谁敢收?”

王不全摸着下巴,微微点头,得意道:“李兄弟客气了,咱们既然是合作关系,我自当尽力而为。何况,李兄弟帮我查出了命案真相,让我洗脱了杀人罪名,真正要说道谢的应该是我才是。”

“王兄说的甚是,李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果真是年少有为啊!短短两天,就连破两桩命案,真可以称得上‘神断’了!”左弘济眯着眼睛,赞叹了一番,而后提议道:“为了李兄第这‘神断’之名,咱们共饮此杯!”

三人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李沧海叹息道:“这‘神断’之名,实在是不敢当。依我之见,普天之下能配得上如此称号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已经仙逝的狄公。”

“哎~,李兄弟莫要小瞧了自己,要不是有你在,我左弘济丢了宝贝不说,连无辜遭殃的夫人也会死的不明不白。”左弘济想起夫人惨死,脸上顿时涌出一股哀伤。

他虽是商人,凡事以利益为上,但结发妻子被害,他还是有些心痛。

王不全跟着安慰道:“左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好在凶手已经伏法,弟妹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左弘济惨然失笑,他愤怒的砸了下桌子,低沉的嘶吼道:“凶手真的已经伏法了么?”

王不全愣了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严肃的道:“那恶仆已经咬舌自尽,弟妹的仇自然也就算是报了。”

左弘济端着酒壶,蓦地抬头看向李沧海,盯着他道:“李兄弟,王兄说的可是真的?”

李沧海将手中酒杯放下,他眉头微皱,脸色变得犹豫起来。

“那仆人的确已经身死,但我有些想不通。”

“既然凶手都已经伏法,还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王不全将酒水一饮而尽,不解的看着他。

“他既然已经认罪,就表示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为何还要自杀?”李沧海沉吟道。

王不全笑了笑,道:“他这是畏罪自杀。我当了多年捕快,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有些凶手杀人之后,总会觉得恐惧,从而选择自杀,这很正常。”

“正常吗?”李沧海摇了摇头,对他的话表示不解,“依县尉多年办案经验来看,要如何确定犯人是不是自杀呢?”

见李沧海竟然对他虚心请教,王不全心中顿时有些飘飘然。

“判定犯人是否为自杀,首先要看死者脖颈有无勒痕,再看死者是否为服毒,咬舌。一般来说,犯人自杀不过这三种方式。这三种方式之中,又属咬舌最为普遍。而判定咬舌自尽,只要将死者舌头断痕与牙齿进行对比,就可以做出正确判断。”

李沧海对着他拱了拱手,谦逊的道:“没想到自杀还有这许多学问,在下受教了。”

王不全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乐呵呵地道:“其实这些不过是我的经验之谈罢了,与李兄弟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县尉谦虚了,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县尉。”李沧海喝杯酒,好奇的说道:“按照县尉所说,咬舌自尽,断舌处会出现参差不齐的咬痕,倘若断舌处平整又该怎样判断呢?”

王不全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其中问题,他以为这是两人在破案方面进行的讨论,沉吟道:“除非是被利器割掉,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犯人很有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了?”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不错,犯人在押金大牢之时,都会进行搜身,他们断不可能身上带有匕首之类。何况,一个人要自杀,又何必要用利器去割舌头,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王不全笑了起来,说笑道:“李兄弟,你天资聪颖,怎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李沧海笑了起来:“依县尉所说,在此种情况下,犯人很有可能是被杀,而非自杀了?”

“不错,可以这么说。”王不全捻着胡须,忽然好奇的道:“李兄弟这么问,难道是遇到过此种情况?”

“巧了,我的确遇到了这种案件。犯人对自己所做供认不讳,但是却在监牢之中意外身亡。我当时检验尸体时,发现死者的舌头就是被人用利器割掉的。”李沧海沉吟道。

“还有这等事?那后来如何?”王不全觉得有些稀奇,诧异地问道。

“后来,我查出行凶之人,其实是监牢送饭的厨子所为。他弄断犯人的舌头,想要将犯人伪装成咬舌自尽,但由于犯人在进入监牢前就已经身死,为图省事,他就用利刃将犯人的舌头给割了下来。”李沧海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究竟如何?

“这可真是奇闻,那犯人既然在进入监牢之前就已身亡,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王不全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

李沧海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因为幕后真凶担心犯人会将他供出,这才让人杀人灭口,倘若不是厨子为图省事,割掉了犯人的舌头,我很难发现其中问题。”

王不全一点也没怀疑到自己身上,他叹道:“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要不是李兄弟心思缜密,只怕这真相永远也不会被人察觉。后来呢,可有抓到幕后凶手?”

李沧海点了点头:“那犯人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身亡,下毒之人,其实就是抓他的衙役。至于幕后凶手……却没有交待出来。”

“那还真是可惜,这幕后凶手心机之深沉,着实令人惊讶。”王不全摇头晃脑地说道。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他微笑道:“其实这真凶牵连多宗命案,县尉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对你们说说。”

“当然有兴趣,这可比戏台上的要精彩多了,快说说看。”左弘济急忙说道。

“是啊,李兄弟师承大理寺卿,见多识广,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长些见识。”王不全也是满脸期待。

李沧海转动着酒杯,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权当给两位助个酒兴了。”

“其实整件事情,真可谓是曲折离奇。那犯人原本是一家富商的家丁,他被人收买,去偷取富商价值连城的珍宝。在偷取珍宝时,正巧遇到女主人在沐浴,此人淫心渐起,妄图想要玷污女主人,不想却被女主人察觉,无意间杀了女主人。幕后真凶担心自己被犯人供出,这才收买衙役,杀人灭口。”

王不全吃惊不已,他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左弘济用眼角余光瞥了下王不全,做出一副倾听状,诧异地道:“难道凶手与那富商相识?因担心被认出,才杀人灭口?”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看着从王不全身上扫过,沉声道:“不错,幕后凶手与富商关系极其密切,也正因如此,凶手才更加不能让富商得知他之身份。”

“这是为何?”左弘济疑惑道。

“其实凶手与那富商相识,乃是一场阴谋,倘若让富商发现那家丁是受他指使,富商就会明白当初一切。这是凶手所不愿看到的。”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王不全脸色阴沉,他手中捏着酒杯,额头上青筋隐隐跳动。

他看着左弘济,发现左弘济似乎听的入了神,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快说,是什么阴谋?”左弘济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很是期待的问道。

李沧海夹起一道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道:“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凶手一早就看上了富商的家财。两年前,在富商外出行商之际,凶手暗中买通他身边的伙计,得知了富商的行走路线,并勾结山贼将富商给抓了起来。之后,凶手再带人清剿山贼,装作无意中救下富商,这样富商就对他报有救命之恩,从而对他礼敬有加。”

左弘济心中明白李沧海的意思,做戏要做全,他虽早已知晓这其中关系,但还是要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这……这个故事,怎生感觉似曾相识?”左弘济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蓦地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不全。

王不全眼中闪烁着冷光,他故作镇定的道:“李兄弟,你这话中有话,究竟想说什么?”

事到如今,王不全总算品出了其中深意。

“王兄,李兄弟说的该不会是你我二人吧?”左弘济故作讶然的道。

王不全眉头一挑,正色道:“左兄,我王某人与你相识多年,莫非你不相信我?”

左弘济心中冷笑,但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他笑道:“王兄莫要误会,我就是随便一问,开个玩笑而已。”

王不全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脸上怒容尽显,低眉冷道:“左兄,我与你推心置腹,你可不能误信他人挑拨。”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神色平静地道:“王县尉,你是在怀疑我挑拨离间了?”

“难道不是吗?”王不全冷哼一声,森森地道:“李沧,我对你也算是礼敬有加,你这么做目的何在?”

李沧海抬头看着房顶掉着的花灯,淡淡地道:“为了寻求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王不全眼神微冷,紧盯着他道。

“你,杀人的真相!”李沧海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道。

此言一出,王不全顿时跳了起来,他指着李沧海喝道:“李沧,你休要血口喷人!说我杀人,你有何凭证?”

“证据,我有的是,但不知你要的是哪件命案的证据?”李沧海眯着眼睛,冷笑道。

王不全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他忽然明白,原来这才是李沧设宴的目的。

不过,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相信李沧海能把他怎样。

他拿不出证据,自己可以以诬陷朝廷命官之罪,将其拿下。即便他真的拿出证据,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又能奈何?整个正阳城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他又何惧哉?

想到这里,他顿时放心了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他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调人前来。

管家心中了然,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松鹤楼。

王不全斜睨着他,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既然如此,咱们就来说说第一桩命案。”

李沧海拍了拍手,侧门忽然打开。

常风带着被捆成粽子的朱温,以及狱卒冬瓜,狱厨跛子走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小五,带着两人抬着一块覆盖白布的门板,也跟着走了进来。

李沧海走了过去,将白布掀开,下面赫然躺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王不全在见到朱温那一刻,心中暗叫不妙,在看到白布下的尸体正是那仆人时,直接在心里将朱温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铁证如山辨忠奸

什么做的天衣无缝,尸体已经被焚烧,保证一点痕迹都没有,如今看来全他娘的扯淡!

天衣无缝还会被别人发现那么多破绽?尸体被焚烧,眼前这又是什么?

王不全眼中怒火几乎瞬间燃烧了起来,他目光森冷地盯着朱温,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狱卒冬瓜与狱厨跛子,将你们当天所见所为,给县尉大人说一遍。”李沧海背着双手,言语之中包含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狱卒冬瓜弓着身子,老老实实的道:“那晚是小的值班,酉时左右,朱捕快拖着一名男子来到监牢,说此人是杀人重犯,奉县尉大人之命将其关押至重犯牢房。小的不敢怠慢,便带着他将犯人带进了牢房。后来,常捕快来监牢探视时,竟发现犯人已经身死。”

“我问你,犯人被带进牢房时,你可有对犯人进行检查?”李沧海问道。

冬瓜摇头道:“没有。根据律例,犯人进入牢房的确需要检查,但朱捕快说他已经对犯人进行过搜查,而且犯人因偷盗,被主人家打成了昏迷,无需再检,所以小的就没有在意。”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除了朱温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接触过犯人?”

“没有,当时带着犯人前来的也只是朱捕快一人。”冬瓜老实地回道。

李沧海让他先退至一边,转而对跛子道:“将你所作所为,一字不落的说一遍。”

跛子弯着腰,连连称是,说道:“监牢之中对犯人放饭的时辰,较之外面要稍微晚上一些。那晚,我正在准备牢饭,一个蒙面人却突然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趁着送饭之际,将刚进入死牢的一名重犯的舌头给弄断。我当时心有畏惧,不敢答应,那人却说,那重犯已经死去多时,这并不算杀人。我当时心生贪念,觉得只要弄断一个死人的舌头,就可以赚到二十里银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是我便应了下来。”

“后来如何?”

“我送饭之时,确实发现那犯人已经身死,便壮着胆子,依那人所交待,让犯人用自己的牙齿咬断舌头。但犯人已经身死,弄起来颇为吃力,我害怕被发现,索性心一横,就用匕首割掉了犯人的舌头,心想只要犯人舌头断开,我便完成了交待,就匆忙离开了牢房。”跛子缩着脖子,哆嗦着道。

李沧海走到他面前,沉声道:“倘若那蒙面人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可能认出?”

“认得,认得,小老儿别的本事没有,但在监牢这些年,识人却从不会出错。”跛子忙说道。

“好,给他蒙上面。”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

常风闻言,从怀中掏出一面黑布,麻利的蒙在了朱温脸上。

“就是他!那晚给我银子的就是他!”跛子只瞥了朱温一眼,就立即指着他大叫起来。

李沧海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接着拿下朱温脸上的黑布,盯着他淡淡地道:“现在,该你了。”

朱温早就脸色惨白,他浑身瑟瑟发抖,人证物证俱在,他就是想否认也不可能。

“我交待,我全部交待。都是王县尉指使我做的,我都是奉命行事啊!”朱温跪在地上,对着李沧海不断磕头道。

“胡说!你这刁奴满嘴胡柴,我何事指使你杀人了?”王不全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他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狠狠一脚就往他胸口踢去。

常风见状,忙将朱温往身后拽了过去,同时右腿踢出,与王不全对上了一脚。

两人同时打了个趔趄,纷纷往后倒去。

李沧海微眯着眼睛,神色淡然的道:“王县尉,你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什么故技重施?此人诬陷朝廷命官,我不过是教训他罢了。”王不全心中暗叫不妙,冷冷地道。

“当晚拿住仆人之后,他已经认罪,但却在交待指使者时,被你踢晕,莫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李沧海冷笑道。

王不全森森地道:“我那是在替左兄教训恶仆,却被你曲解至此!”

李沧海轻笑了一声:“哦,你将这话问问左兄,看他信也不信?”

王不全瞥了眼左弘济,发现左弘济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他。

“朱温,你接着说下去。”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朱温脸色有些古怪,他看得出来,王不全摆明了要置他于死地,想到自己给他卖命这么多年,他竟然想杀他灭口,顿时心中一横,道:“就是王不全指使我的,那晚我听闻左大善人家中出现命案,便带人前往。谁知到了左家后,得知凶手已经认罪,在我将犯人带走之时,王不全暗中塞给我一瓶毒药,让我在押送途中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朱温,你好大胆子,就因为我没有提升你为捕头,你就如此污蔑本官,简直岂有此理!”王不全青筋暴露,怒声喝道。

朱温脸带愠怒,他也怒声道:“王不全,你休要说的冠冕堂皇,你给我的毒药,现在还在我手中,你还想抵赖不成?”

李沧海对常风抬了抬下巴,常风随即从朱温怀里摸出了一个瓷瓶,恭敬地给他递了过去。

将瓷瓶拿在手里看了看,李沧海随即交给了小五。

“小五,看看这里所盛放的毒药,与死者所中之毒是否一致。”

小五接了过去,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确定的道:“这瓶中所盛正是‘鼠莽草’毒,与死者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小五收起证物,他看着王不全道:“王县尉,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不全脸色阴沉,他森冷地盯着李沧海,怒道:“你们串通一气,想要诬陷于我!我与那家仆并不相识,我为何要杀他?”

“很简单,因为‘螺化玉’。”李沧海淡淡地道。

王不全眼中瞳孔突然收缩了起来,他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摔杯为号降神兵

“‘螺化玉’乃世之珍宝,除了你之外,左兄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巧合的是,仆人盗窃当晚,你恰好在左宅与左兄饮酒。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你故意为之吧?将左兄牵制住,好给仆人有时机去盗宝。”李沧海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咙,平静地道。

“胡说八道,我与左兄乃生死之交,又岂会打‘螺化玉’的注意?”王不全森森地道。

李沧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微笑道:“这就牵扯到了另一桩命案。”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吗?没错,那个故事映射的就是你们。两年前,左兄家财万贯,而你则是个普通捕快。为了发展自身势力,你暗中设计,先是买通左兄身边伙计,再是勾结山贼,最后则率领官兵前往剿贼,这一连串的计划,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剿灭了山贼,又对左兄施以救命之恩。”

王不全恨恨地瞪着他,愤怒的骂道:“证据,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在算计左兄?”

李沧海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他打了个响指,小五忙拿出一个破布,将破布打开,露出了半截发黑的骨头。

“这就是两年前,你买通的左兄的那位伙计的遗骨,从骨质上看,同样是死于中毒,而且所中也正是‘鼠莽草’毒。据说,两年前这伙计身死之案是王县尉经手所办,所下的结论是‘精尽人亡’。”李沧海嘴角上翘,冷笑道:“这么可笑的结论,试问有几人会相信?”

“两年前的案子,他怎么死的和我无关,你要想说他也是我所杀,就拿出证据。”王不全声音森冷,他不信李沧海能找出两年前的证据,来证明他与此案有关。

况且,他要拖住时间,让管家去召集人手。

只要几处手下赶来,他就立即杀掉所有人灭口。

王不全算是看清楚了,李沧海自始至终就专门为了查他而来,若不除之,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掏出信封,张开信笺,展示给他看道:“王县尉,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太小看他人。那伙计为了给老娘治病,才被你所诱,但他却不蠢。他心知你会杀他灭口,便偷偷将你所给的钱财以及事情始末全部保留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揭穿你!”

王不全额头上忽然出现一层汗水,心中惊惧不已,没想到两年前的案子,竟然也能被他查出来。

生平第一次,王不全在心中产生了恐惧,眼前这名男子,不是人,而是魔鬼,无所不知的魔鬼!

“王不全啊王不全,我左弘济对你推心置腹,而你却一直算计我,我真他娘的瞎了眼,竟然会将你当成救命恩人!”

沉默了许久的左弘济,忽然狠狠地骂道。

“你做这一切,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就是利用我壮大你之势力?”

王不全盯着他,眼神不经意瞥见管家的身影,算算时间,管家已经将人手带来,他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王不全浑身轻松的大笑了起来,他扭了扭脖子,斜睨着他道:“不错,正如他所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我不仅是借你之家财壮大我的势力,还要将你之家财据为己有。”

左弘济气的浑身发抖,他怒视着王不全,吼道:“王不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原来是看上了我左家的财产,想要将我左弘济的家财据为己有,做梦!”

“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年在你的资助下,我可是培养了好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只要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这些事还有谁会知道呢?”王不全手里把玩着酒杯,他眼神森冷地笑了几声,猛地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当啷~

一声脆响,酒杯顿时碎裂。

王不全大吼道:“动手!”

整个松鹤楼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丁点的响声。

王不全吃了一惊,他急忙又抓起一个酒杯摔了起来,大吼道:“人呢?都他娘的死哪去了,给老子出来!”

所有人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王不全觉得众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就在看一个二傻子,他顿时咆哮了起来:“管家,给老子滚出来!”

李沧海淡然一笑,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杯,意味深长地道:“摔杯为号,可不是这么用的。首先一个前提,就是你要有人才行,现在就让我教教你,摔杯为号的终极奥义——神兵天降!”

一声厉喝,酒杯当啷一下发出脆响。

霎时间,数十名手持钢刀的劲装大汉,从各个角落涌了进来。

王不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劲装大汉,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他的手下。

因为,这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杀意,这是他这种小县,根本不可能培养出来的气息。

管家被两人押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王不全,那管家顿时哭丧着脸道:“老爷,您养的那些门客打手,全被都不见了,我跑了三处据点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啊。”

“你不能怪他,因为你所有的据点,都已经被我肃清。”李沧海神情淡然的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那些据点?”

王不全的眼中满是惊愕,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败得如此之惨。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说道:“从你心怀不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你忘了资助你的人是谁了么?”

王不全瞬间醒悟过来,他愤怒的盯着左弘济,狠狠地道:“左弘济,原来是你出卖我!”

左弘济冷笑起来,他同样恶狠狠地回瞪了一下王不全,道:“这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贪心。我要是不为自己打算,这点家财早晚会落入你手里。”

“你不要得意太早,别忘了,我做的那些事,你也有份。难道,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干系?”王不全瞪着他,森冷地道。

“王不全,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李沧海打断他的话语,淡淡地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滴血入骨辨尸身

王不全怨毒的眼神在李沧海身上扫过,他忽然笑了起来。

“说了这么多,你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杀人。杀害家仆的凶手是朱温,而两年前伙计的死因,也只是你的猜测,谁知道那半截腿骨是不是你们弄来的伪证?”

听闻此言,朱温眼中喷出怒火,吼道:“王不全,你好生卑鄙!老子给你卖命,你竟然将罪名全推老子身上?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李沧海让朱温闭嘴,不紧不慢的道:“这就牵扯到第三桩命案了。”

“什么第三桩命案?你又想诬陷我什么?”王不全眉头低垂,握紧拳头冷哼道。

“自然是在你家后院发现的尸骨命案。”李沧海神情漠然。

王不全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地道:“那案子不是已经查明,凶手是哑厨,况且那哑厨已经畏罪自杀,此事你亲眼所见,难道你们要将此事也算在我头上?”

“王不全,你太自以为是。也罢,今天就让你死的瞑目。”李沧海拍了拍手,两人从门外又抬进一块门板,上面同样覆有白布。

掀开白布,下面是一副白森森的尸骨。

“常风,你过来辨认下尸骨,你可能认出尸骨身份?”

常风脸上挂着哀伤,他走了过去,悲愤地道:“这尸骨……是小的亲妹妹常琳。”

王不全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是如何确定,尸骨是你妹妹?”李沧海问道。

“我妹妹右脚比常人多出一个脚趾,只要对比下脚骨,就能够认出。”常风悲伤的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既然她是你亲妹妹,你可知她为何会出现在王家?”

常风蓦地抬头,眼中闪出疯狂的杀意,盯着王不全,狠狠地道:“我妹妹两年前被王不全骗到了王家,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常风,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未见过你妹妹,又怎会骗她?”王不全眉头挑起,厉声喝道。

“哦?你当真没有见过常琳?”李沧海背着双手,问道。

“没见过。”王不全冷冷地回道。

“好。”李沧海自信满满的笑了下,他打了个响指,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

王不全一见两人,脸色瞬间变得一阵惨白。

他瞳孔极速收缩,吃惊地道:“哑厨……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出现他面前的,正是之前畏罪自杀的哑巴厨子,与之同来的,还有张悬命。

“他当然没有死,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罢了。”李沧海面带微笑的说道。

他脑海里回想起之前与哑厨的交谈,当时他担心王不全会杀他灭口,便与他定下了假死的计划。

后来,他找到张悬命,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种,能够让人的心脏短暂骤停的药物,于是他暗中送给了哑厨。

不仅如此,他还与哑厨商量好了假死的时辰,所以在哑厨刚服毒,他就及时的赶到,并让王不全将尸体送到义庄。

张悬命则很早就在义庄等候,只待哑厨的尸体被送过去,他就立即施救。

王不全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他后背突然生出一股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李沧海所调查到的事情,竟比他预料的要深的多。

“王不全,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实话告诉你,你家中炼丹房中的密室,已经被我找到。你在密室之中囚禁常琳一事,哑厨也可以作证,你还有何话说?”李沧海紧盯着他,质问道。

王不全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眼前一切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想要挣脱罪名,就只有找到其中漏洞。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过了片刻,忽然冷笑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错,我炼丹房内是有间密室,但是那密室是我用来修炼所用,你说我将常琳囚禁在密室之中,拿出证据来!”

王不全得意的看着他,心想尸体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我倒要看看,你有何凭证证明我囚禁过常琳?

李沧海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摇起了头,王不全翻腾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常琳被囚禁,就不能说明此事与他无关,他可以将罪名推脱给其他人。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李沧海。

“既然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李沧海说着,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瓷瓶。他顿了顿道:“这里面装的是从你密室中所找到的血砂,想要证明常琳究竟是不是被你囚禁,只要将这血砂融化之后,滴在尸骨之上就可知之。”

李沧海让小五准备一个盛有清水的瓷碗,然后从瓷瓶中将收集到的血砂倒入水中进行溶解。

片刻过后,血砂全部溶解,在清水中形成了一团流动的血液。

“人体骨骼与血液一脉相承,惟有自身血液才能渗入自身骨髓,所以,想要检验尸骨是否与血砂有关,就看血液是否能够深入白骨。”李沧海端着瓷碗,走到尸骨跟前,对众人说道。

张悬命点了点头,他是一名郎中,对这种方法表示认可。

滴骨认亲,这种方法他是知道的,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也不知这种方法的可行性是多大,此时见李沧海打算利用这种方法辨认尸骨,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不仅是张悬命,左弘济等人也纷纷探着脑袋,好奇的观望着。

李沧海蹲在尸骨前,将血水缓缓往尸骨头颅倒下,原本瘆人的头骨淋上血水之后,变得更加可怖起来。

众人探头张望,就连王不全也忍不住看了起来。

只见血水落在头骨上,开始往下滑落,并没有渗入迹象。

众人面面相觑,王不全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就在他想要嘲笑这种愚蠢的方法时,小五忽然大叫了一声:“快看,血液渗进去了!”

王不全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他急忙看去,果然如小五所说,头骨上的血液开始渗入,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渗入了头骨。

“太神奇了!李兄弟,你这招真是太神奇了!”左弘济看的目瞪口呆,他不住的称赞道。

第一百六十章 替天行道侠女心

包括张悬命在内,众人啧啧称奇,如此神奇的验尸方法,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对李沧海的崇拜不禁有加深了几分。

王不全好似吃了一坨大便,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血液渗入尸骨,这就证明了密室中的血液,其实是来自眼前这具尸骨,而这具尸骨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囚禁的常琳。

“王不全,事到如今,是你自行招供,还是让我替你招供?”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当中,紧盯着他厉喝道。

“就算是我囚禁常琳又能如何,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王不全有些慌乱,他大叫道。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说一遍,倘若我有说错之处,还要劳烦县尉及时指正啊!”

王不全目光阴冷,他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盯着李沧海。

“两年前,你与常风本是好友,在一次前往常风家中吃酒时,见到了常琳。你被常琳美貌所吸引,趁着常风醉酒之际,心生歹意妄图强暴常琳,然却被常琳挣脱并将此事告知于常风。常风当时醉的连自己老娘都不认得,竟相信你的谎言,说她偷盗你之钱财,常琳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

李沧海说完这些,对常风问道:“常风,可是这样?”

常风脸上带着悔恨与自责,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晚之后,妹妹就不见了踪影,我寻遍正阳城也找不见她。后来,我不经意间在王不全家中发现了妹妹身影,可王不全这厮竟道,妹妹已经成为他的妾室,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盯着王不全,道:“其实,常琳离家出走之后,就落入了你的手中。你本想霸王硬上弓,却没想到常琳性情刚烈,几次想要自杀。当时你之势力尚未成型,不便杀人,却又不甘心将其放走,于是你建造密室,将其囚禁了起来。直到两个月前,常琳突然说自己想通了,同意嫁给你做妾,并准备了一桌酒菜,要与你共饮。是也不是?”

王不全对他低眉冷视,心中却是砰砰直跳,他不敢相信李沧海竟然知道如此之多。

李沧海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回答,他冷哼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可是让你没有想到的是,常琳竟另有目的。她知道你酒后必会乱性,于是事先在软枕下放了一把匕首,只待你想要与她亲热之际,就一刀结果了你的性命。可惜,她之动作还是被你所察觉,你一怒之下夺过匕首,反将她杀死。事后,你将尸体埋在了后院花圃,并在尸体上洒上炼丹时所发现的,能够蚀骨化肉的毒药,想要以此彻底的化掉尸骨,毁尸灭迹。”

李沧海一口气将整件事情描述了一遍,听得众人愣在了原地。

王不全脸色如土,他震惊不已地看着李沧海,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他虽没有说话,但众人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李沧海没有说错。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王不全惊恐地看着他,那表情好似大白天见到了鬼一般,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李沧海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润了润嗓子,淡淡地道:“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李兄弟,既然他杀了常琳,那凶器何在?”左弘济好奇的问道。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镖师服饰,浑身湿透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他来到李沧海面前,恭敬地呈上一柄匕首,随即退到了一旁。

李沧海将匕首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对着王不全晃了晃,道:“王县尉,此物你应该不陌生吧?”

王不全瞳孔收缩,身体忽然剧烈的发起抖来。

“难道,这就是凶器?”左弘济惊诧道。

李沧海看着手中的匕首,凝重的道:“是不是凶器,只要对比尸骨上的刀痕,自然知晓。”

蹲在尸骨前,李沧海找到尸骨前胸肋骨上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插了进去。

果然,匕首刃尖与肋骨间的刻痕完全一致。

常风看着匕首,诧异地道:“公子,这凶器您是如何找到的?”

“王不全杀人之后,就立即毁尸灭迹,凶器很有可能还在王家。而距离埋尸不远则是池塘,我就猜想,这凶器八成被丢进了池塘。”李沧海淡淡地道。

常风恍然,他恨恨地盯着王不全,眼中喷出怒火,低声吼道:“王不全,你这个无耻小人,我要宰了你,给琳儿报仇!”

说着,常风便要冲上去与他拼命,却被一旁的小五给及时的拦了下来。

“常大哥,切莫冲动!”

“放开我,我一定要宰了这个畜生!”常风红着眼,怒吼道。

王不全盯着他,突然冷笑了起来:“常风,你就是个废物!连自己亲妹妹都照顾不好,我不过是替你照顾了两年。可恨的是常琳,我待她如己出,而她却想要杀我!那日若非我反应及时,恐怕早就命丧那贱人之手。”

李沧海眉头一挑,喝道:“王不全,你丧心病狂,作恶多端,这一件件,一桩桩,常琳早就记在心中,她杀你是为民除害!你看这是何物?”

拿出在密室中寻到的刺绣,李沧海扔了过去,冷冷地道:“常琳虽是女儿身,却有着一副侠肝义胆。她将你所做之事以刺绣的方式描绘出来,藏在了枕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世人发现真相。”

王不全捡起刺绣,他看着上面所绣的图案,愤怒的骂道:“这个贱人!老子当初就应该一早宰了她!”

恨恨地咒骂了几声,王不全怨毒的眼神,在李沧海身上扫过,他突然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往李沧海刺去。

众人分站两旁,只有李沧海距离他最近,王不全突然出手,顿时让众人猝不及防。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恶扬善赈灾民

软剑直刺李沧海胸前,王不全打定主意,势必一举擒住李沧海。

他看的出来,李沧海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只要擒住他,自己才能有逃生的希望。

李沧海微一侧身,锋利的剑刃自他胸前划过,他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王不全的武功竟也不弱。

见他侧身躲过,王不全随即持剑横削。

前有利剑,后有桌椅,李沧海避无可避。

危机时刻,一道寒芒突然自门外飞来。

随着一声惨嚎,王不全持剑的右手顿时给整个的削了下来。

咄的一声闷响,只见一柄利剑正插在梁柱上,剑柄颤抖不止。

一道紫色身影,自门外飞了进来。

狄晴俏脸冰寒,衣袖一挥,直接将嵌入梁柱半尺的利剑给收回了手中。

长剑随意的搭在王不全的肩膀,狄晴关切的问道:“沧海,你没事吧?”

李沧海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王不全抱着光秃秃的手臂,拼命的惨叫不止。

李沧海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正色道:“王不全,你杀人越货,逼良为娼,更兼私贩赈灾粮,这一件件,一桩桩,罪证确凿,你可认罪?”

王不全右手血流如注,他咬牙切齿的道:“我是正阳县尉……你凭什么审问我?你私设公堂,陷害朝廷命官,我要上奏州府!”

李沧海从怀中掏出县令官符,淡淡地道:“很不巧,你是县尉,我是县令。县令始终比县尉高上一个级别。”

王不全脸色扭曲,他狰狞的道:“不可能!此任县令我见过,绝对不是你!”

“你见过的县令不过是本官的随从罢了。本官早就听说你在正阳县权势滔天,自然要先派人来摸清你的底细,否则本官怎能给正阳城的百姓,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呢?”李沧海两句话,就将康绪冒充县令之事给掩盖了起来,神色淡然的说道。

王不全失声惨笑,他仰天叹道:“年年打雁,却被大雁啄了眼。可是我不明白,我在正阳城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势力,怎会在短短半天时间,就全军覆没?”

王不全在正阳城,有大小据点二十处,黑白两道人手加起来至少有数百人,这些就是他称霸正阳城的根基。

可是这些根基,却在半天时间,全部消失,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兵书有云‘上战伐谋’,在我调查你之同时,就知晓这正阳的衙役是我不能相信的,于是我便让常风去洛阳寻找小五时,给带去了消息,让他去找到戍卫洛阳的金吾卫将军皇甫坤,着他派人前来支援。”

李沧海停顿了下,他指着周围神色冷峻的众人,微笑道:“不想皇甫将军所派竟全是精兵强将。”

常风狠狠地瞪着他,张口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你所有一切都在大人掌握之中,实话告诉你,也让你死个明白。我带着这些兄弟,根据大人锦囊妙计,由远极近挨个清除你那些据点,对付那些乌合之众,又何须半天?”

王不全知道大势已去,他躺在地上,看着屋顶,叹道:“没想到我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些年,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败在你手里,我认了。”

李沧海神色冷峻,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王不全作恶多端,罪不容诛。来人,将他押入死牢,严加看管,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几名金吾卫躬身应是,随即将王不全给拖了出去。

王不全被拖走,左弘济惊慌失措,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磕头道:“小人不知是县令大老爷,竟然与大老爷称兄道弟,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左弘济心中暗暗叫苦,谁能想到李沧海竟隐藏的如此之深,自己贩卖赈灾粮,以及和王不全做的那些事全部被他知晓,还不知他会如何判罪。

李沧海冷冷地看着他,沉声喝道:“左弘济,你与王不全二人狼狈为奸,祸害正阳城,更私贩赈灾粮,你可知这是何罪?”

左弘济吓得浑身发抖,他声音打颤,带着哭腔道:“小人……小人都是受了王不全的蛊惑,才做出这些事情,大人饶命啊!”

“饶命?私贩赈灾粮,这可是死罪!”李沧海严厉的喝道。

听到这话,左弘济顿时瘫在了地上,他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流出,竟是给吓尿了。

“小人……小人不知啊……呜呜,都是王不全,都是他蛊惑小人,大人您可要明察啊……呜呜。”

左弘济眼神呆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跪在李沧海跟前,抱着他的腿哭号了起来。

狄晴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捂着鼻子道:“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尿裤子!”

李沧海看着狄晴,忽然笑着道:“晴儿,依你之见,他该当如何处置?”

“他贩卖赈灾粮,虽不是主犯,也是个从犯。何况,他帮着王不全做了许多坏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狄晴蹙着秀眉想了一会,道:“如今正阳县正值洪灾,我看就抄了他的家财,用来赈灾,这样行不行?”

狄晴眨巴着眼睛,征求李沧海的意见。

李沧海赞许的对她点了点头,对跪在地上的左弘济,淡淡地道:“左弘济,对于这个判决,你可有异议?”

听到能够保住小命,左弘济欣喜无比,他咚咚咚的对着两人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小人没有异议,小人愿意拿出全部家财用来赈济灾民,不仅如此,小人还会帮助灾民重建家园。”

左弘济哪里还敢有半句异议,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但要是连命都没了,就算守着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李沧海淡淡地道:“还有一事,你那惨死的伙计,尚有老娘在世,如今生活的很是拮据,你该当如何?”

“大人放心,那伙计为了指证王不全丢掉了性命。以后我会照顾她,视她如亲娘般对待。”左弘济擦了下额头汗水,恭恭敬敬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恍然大悟为诈言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让他离开了松鹤楼,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左弘济走后,现场就剩下朱温与管家等人。

几人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连气都不敢喘。

“朱温,你身为衙役,却助纣为虐,毒杀犯人,此乃死罪!”李沧海眉头一挑,喝道。

朱温吓的浑身发抖,他低着头,也不说话。

“不过,念在你及时供出幕后凶手,转做污点证人的份上,本官从轻发落,革去你衙役之职,永不录用,另做十年苦役,以偿尔罪。”李沧海淡淡地道。

朱温愣了下,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命,顿时哭了起来:“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小的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判决完朱温后,李沧海瞄了眼王不全的管家。

那管家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见李沧海瞪他,险些吓瘫了起来。

李沧海转身对常风问道:“常风,此番共抓获多少王不全的爪牙?”

“回大人,约莫近百人,现在都被集中锁在西城破庙。”常风顿了顿,崇拜地道:“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让我们在酒中放入迷药,否则怎能如此轻松的就抓住王不全这么多爪牙?”

李沧海淡然一笑:“少拍马屁,这全是张悬命的功劳,若非有他的迷药,你们只能拼命了。”

“大人说的是,张医师,此番真是多谢你了。”常风恭敬地对着张悬命抱拳行礼道。

张悬命吹了下细长的刘海,微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李沧海看着张悬命,他发现这个游方郎中确实不简单,轻轻笑了几声,他指着管家,沉声道:“常风,将此人与那些爪牙一并带往黄河决堤处,让他们修筑堤坝,堵绝洪水。”

常风躬身应是,随即走到那管家前面,将软成烂泥的管家给拖了出去。

将一应人等做判决之后,李沧海写了封信,着人快马加鞭的送去给康绪,让他带着难民回到正阳城。

张悬命看着李沧海,由衷的赞叹道:“我张悬命游走四方,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像大人这般人物,短短两天时间,连破三桩命案,其中还有两桩陈年旧案。大人这份能耐,只怕当今大理寺卿也未必有所及啊!”

李沧海谦虚的笑了笑,道:“张兄过奖了,正所谓,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如若不是王不全作恶多端,又岂会被我发现这许多破绽?究其根本,我不过是借了天道的运气罢了。”

“胜而不骄,大人气度非凡,张悬命佩服之至。”张悬命赞许了一声,随即好奇的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

“哦,何事?”李沧海问道。

“适才大人使用‘滴骨法’辨认死者身份,可死者已经死去数月有余,即便是大人找到血砂,融入水中之后,颜色应该很淡,岂会如此鲜艳?”

张悬命有些不解,数月之后的血砂,能溶解出那么多的血水,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李沧海高深莫测的笑了下,他将右手从衣袖中拿出,张悬命发现他右手拇指被鲜血浸染,拇指上还有一道伤口,还隐隐有血液渗出,他一时间愣住了。

“掌兄观察果然细致,所谓的血砂,不过是一些凝固的朱砂,而碗里的血水,其实是我自己的血。”李沧海微笑道。

张悬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惊咦道:“你的血怎会渗入尸骨?这不符合常识啊!”

李沧海知道他所说的常识,其实是以古代医学为基础得出的一种结论,那就是具有血缘关系的血,才能渗入骨髓。

这是古代较为认可的一种辨认尸骨的方法,通常用在发现骨骸的情况下。

仵作会找到与被害人有血缘关系之人,取血滴入骨骸,用来确认骨骸身份。

这种情况说起来简单,真正遇到的却是不多。

首先,被害人要是一具尸骨。

其次,要查出尸骨的疑似身份,并以其疑似身份寻找具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人,再以滴骨法确认尸骨。

发现尸骨,往往都是事隔多年之后,这种悬案一来线索甚少,二来耗费精力,是以少有人问。

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

滴骨法的使用几率,自然也就少之又少。

滴骨法与滴血认亲,这两种方法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

然而,李沧海却知道,这种方法其实根本靠不住。

古代医学并不像后世那般发达,自然也就不会知晓dna鉴定技术。

李沧海前世选修法医时,曾对这方面有所了解,至少在他所知,血缘关系的准确认定方法,还只能通过dna鉴定。

滴骨法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却有着很大的缺陷。

骨骼不管是埋在土里,抑或是存于露天,依附于其上的软组织都会**,直至消失溶解,最后剩下一堆白骨。

失去皮肉的保护,骨骼表面就会腐蚀发酥,出现许多细小的缝隙裂痕。这时别说是血液了,就是水、尿也都能够渗入其中。

张悬命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dna鉴定,什么基因技术,听的他一头雾水,如听天书。

李沧海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其中问题对张悬命说明白。

张悬命明白过来之后,深深的赞叹起来:“没想到大人不禁精通破案,而且对医道还有如此领悟,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李沧海摆了摆手,笑道:“张兄谬赞了,对于医道,我只是略通皮毛,在张兄面前,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张悬命摇头,他恭敬地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道:“大人学识渊博,实在是让人钦佩,这一礼,是为了拜谢大人授业解惑之恩。”

李沧海急忙扶起他,道:“张兄,在下惶恐啊。我不过是看穿了滴骨法的缺陷,怎能当得起‘授业解惑’这四字,实在是折煞我也!”

他却不知,这‘滴骨法’被奉为圭臬,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三言两语看穿了其中缺陷,这就推翻了流传了数百年的方法。

在张悬命看来,这种行为虽对古法产生了冲击,但却让他看到了革新的希望。

第一百六十三章 闹市监斩

“师傅说的对,岐黄之道,不能止步于先贤,而要学会变通。滴骨法如此荒谬的方法流传数百年,竟也无人察觉,归根究底,关键还是在于一个‘变’字啊!”张悬命在心中想道。

“这么说来,根本就没有找到血砂,大人只是用自己的血骗了王不全?”张悬命回过味来,琢磨道。

李沧海看了下拇指上的伤痕,眯着眼睛道:“不错,正是如此。其实用的是谁的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血的确渗入了尸骨。而王不全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慌乱,便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原来如此,王不全一直否认死者被他囚禁,而经过大人这么一诈之后,他也就知道自己无法再抵赖下去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道:“此番多亏有张兄相助,否则又岂会如此顺利铲除掉王不全这颗毒瘤?我替这满城百姓,多谢张兄了。”

“大人客气了,能够为大人尽力,是张某三生之幸。”掌悬命旋即回道。

两人相视看了几眼,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外面传来打更声音,此时已是戌时,众人忙碌了一天,也着实有些疲惫,便纷纷回去休息。

李沧海带着狄晴,接回了粉儿,共同住进了县衙。

毕竟他是正阳县令,既然表明了身份,自然要住进县衙。

解决了王不全这个黑势力,李沧海觉得轻松了许多,安排好了两女之后,他倒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

胡乱的梳洗了一番,李沧海来到了衙门花堂,花堂里康绪正在与小五等人闲聊。

见李沧海进来,康绪忙站了起来,道:“少爷,我已经带着所有的难民来到了县城,并将他们全部妥善安置。”

李沧海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充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爷,已经接近午时了。”康绪回道。

“阿绪,拿着我的手谕,去将王不全带至刑场,午时三刻,斩首示众。”李沧海将信物交给康绪,沉声说道。

康绪已经听小五说了所有的经过,知道李沧海一举铲除了王不全所有的势力,听到李沧海的吩咐,他毫不迟疑,立即领命而去。

李沧海换上官服,这是他有生头一次穿上官服,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动,暗道,没想到自己也能有穿上官服的机会。

在狄晴的帮助下,官服被整理的妥妥当当,显得颇有一番威严,这才带着一群衙役才往刑场走去。

刑场位于正阳城正中一处小广场,将刑场建在此处,一是为了警示百姓,妄图作奸犯科者,这就是下场,二则是借助这闹市之中人气,镇压受刑人的怨气。

李沧海来到之时,刑场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昨夜审讯王不全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正阳城。

正阳城全城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正阳城来了个青天大老爷,带着一群神兵自天而降,将在正阳城为非作歹的王不全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大老爷还接连破解命案,证明王不全就是杀人凶手。不仅如此,大老爷还开仓放粮,赈济难民。

王不全在正阳城一手遮天,胡作非为,百姓早已对其怨声载道,但因其势大,老百姓也只得忍着。

如今,这大老爷一来,就以雷霆之势除掉了为害正阳城数年之久的毒瘤,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人群之中,有松鹤楼的掌柜,他一眼就认出了身穿官服的李沧海,忙大叫道:“快看,大老爷来了!”

所有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个身穿官服,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沛然正气的年轻男子,背负双手,率领一群衙役,缓步走来。

“见过大老爷!”

众人哗啦一下,纷纷跪倒一片。

李沧海吓了一跳,上百人朝他下跪,这种场景,他做梦也没想过。

“各位乡亲,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他骨子里对下跪这种事就充满了抵触,此时见跪了一片,就更加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听大老爷吩咐,众人站了起来,自觉的给李沧海让出了一条路。

李沧海穿过人群,缓步踏上监斩的官棚,走到桌案后坐定。

桌案上放着朱笔、令牌等一应物品,与他看过的电视剧倒颇为相似。

古代对于斩头之事,有很多讲究,这最讲究的就是时辰须得在‘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乃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此时阴气即将消散,这时开刀问斩,是让罪犯连鬼也做不得。

不过,这种情况往往用在罪大恶极之辈。

对于一般罪犯,都是正午行刑,至少可以让其有鬼可做。

李沧海内心对此事非常抵触,他毕竟有着前世的思维,对于砍头这种不太人道的做法,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负责破案的刑侦,而是一名县令。

不仅负责侦破案件,还要负责审判,这就是县令的职责所在。

好在,要行刑的犯人,本身就是个罪大恶极之辈。

对于王不全这种草菅人命,蔑视律法之徒,他向来不会同情,更不会姑息,心中也就不会愧疚。

王不全身穿囚服,头发凌乱,脖子后插着一根刑牌,上面以朱笔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双眼空洞的跪在地上。

“王不全,你作恶多端,草菅人命,而今你还有何话说?”李沧海盯着他,声音冷然道。

王不全缓缓抬头,他看了下李沧海,深深的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得意,早晚会有人给我报仇!”

李沧海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地道:“那我就等着,看谁来为你报仇。”

抬头看了看时辰,李沧海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有王不全,私贩赈灾粮,欺压良善,逼良为娼,并用残忍手段杀害少女常琳,而今证据确凿,现处以极刑。时辰已到,行刑!”

李沧海拿起行刑令牌,眼中威严的扫过围观之人,随即将令牌扔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杀一儆百

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早已准备就绪,听闻时辰已到,端起一杯酒含在口里,然后对着鬼头刀喷了过去。

李沧海知道,这是在祭刀。

以他对古代刑法的了解,这算是简单的行刑方式了。

复杂一点的,刽子手行刑前要先以清水漱口,再喷酒祭刀,最后还要喝上一盅茶,喝了之后才拖刀砍头。

那刽子手高举鬼头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爷,我伺候您上路,您放心走好!”

王不全毕竟是个有身份之人,刽子手对他还算客气,紧接着一声大喝,刀起,头落!

围观之人,见好生生的一个活人,顷刻间身首分离,无不纷纷变色。

“再有欺凌百姓,肆意行凶者,这,就是下场!”李沧海扫过众人,淡淡地道。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跪拜在地,口称青天大老爷。

这杀一儆百的目的已经达到,短时间内,正阳城应该会很平静,李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身为地头蛇的王不全都已经伏法,剩下那些地痞流氓,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李沧海初来乍到,就以雷霆之势,给正阳城所有的官宦富商,来了个下马威。

如今,正阳城谁人不知,王不全与左弘济败在了新任县令手里。

这两人,一个权势滔天,一个家财万贯,却被新任县令给耍的团团转。

一个输掉了性命,一个输掉了家财,真可谓是一败涂地。

正阳城所有的富豪乡绅,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能轻视这个年轻的县令,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解决了王不全之后,李沧海带着一班衙役,前往查看赈灾情况。

正阳城几处主要的难民聚集地,都支起了大锅,锅里熬着米粥,那些难民也有秩序的排队领取食物。

见李沧海来到,一名老者突然对着他跪了下来,磕起头来。

“乡亲们,快给大老爷磕头,是大老爷救了我们啊!”那老者大叫道。

周围那些难民,纷纷跪了下去,对着他磕头拜谢。

“给大老爷磕头了,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大老爷,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多谢大老爷!”

……

李沧海看着跪倒一片的难民,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忙扶起老者,叫道:“乡亲们快请起,是本官监察不利,才让乡亲们饱受折磨,本官愧对乡亲们啊!”

“大老爷说哪里话,要不是您,铲除恶霸,开仓放粮,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饿死了。”那老者抬起头,老泪纵横,神情激动的道。

李沧海这才发现,这老者正是之前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位。

“老丈,原来是你啊!小花呢?”李沧海欣喜地问道。

“小花和老婆子正在那边的茅棚休息,大老爷要不要去看看?”那老者指着城墙边搭起的一排茅棚,颤巍巍的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众衙役留下帮忙,便在老者的带领下,往茅棚走去。

李沧海询问之下,才知道这茅棚是左弘济出资搭建的,目的是为了让难民有个临时栖身之处。

“这左弘济办事倒也利索,昨夜说过之后,今日就搭建了这许多茅棚。”李沧海赞许的看着一排排的茅棚,对左弘济的做法颇为满意。

两人很快来到了其中一座茅棚,茅棚里铺着干草,上面放着被褥等物。

老婆子半躺在干草上休息,小花则抱着之前李沧海留给她的盛放点心的锦盒,自顾自的玩耍。

抬头看到李沧海,小花欣喜地蹦了起来,她撒开脚丫子,就往李沧海扑了过来。

李沧海眼中透出一股怜惜之色,他蹲下将小花抱了起来,笑道:“小花,有没有听话爷爷奶奶的话?”

小花眨巴着大眼睛,使劲的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声音道:“小花很听话,小花给叔叔留了吃的。”

说着,小花用脏兮兮的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已经扁成一团的馒头,往李沧海嘴里塞。

老者见状,叹道:“大老爷有所不知,自从昨夜来到城里,领到吃的之后,小花就将自己的馒头留了起来,说要给您留着。这馒头,她藏了一宿,就等大老爷来了。”

李沧海愣了下,他鼻子一酸,眼中突然泛起了泪花。

看着小花满含期许的眼神,李沧海忙在那满头上咬了一口,说道:“这馒头真好吃,叔叔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呢!”

听着李沧海的话,小花才纯真的笑了起来。

“老丈,我很喜欢小花,不如这样,你们随我搬回衙门去住,如何?”李沧海用衣袖擦了下小花脏兮兮的脸蛋,疼惜的道。

老者一听顿时愣了,他感激地道:“大老爷,我们是些普通老百姓,怎敢到衙门去住?大老爷喜欢小花,是小花的福分,可是去衙门住,小老儿是万万不敢想的啊。”

李沧海帮小花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温和地道:“无妨,县衙之中空屋甚多,你们尽管去住便是。何况,小花这孩子甚是讨人喜欢,有你们在,小花也安心一些。”

老者与那老婆子商量了下,忙跪下磕头道:“多谢大老爷开恩,小老儿就放肆了。”

李沧海让衙役找了辆马车,然后将两名老人与小花带到了衙门。

将他们交给狄晴安排,李沧海又匆忙离开了衙门。

虽然铲除了王不全这颗毒瘤,但眼下情况却容不得他有丝毫轻松。

难民的温饱虽已有保障,但生计问题却亟待解决。

正阳县是个下县,本就不甚富裕,粮饷最多只能赈济十多天,难民总归还是要回到家乡。

他没有去过洪水泛滥之处,对情况并不甚了解。

但是,堵住黄河决口,必然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常风从昨夜就带人前往黄河决口处进行堵漏,也不知情况如何。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些沉重。

自古以来,**可避,天灾难逃。

蝗灾、洪灾,旱灾,这三种天灾远非人力所能阻挡。

伴随着这种灾难,往往受苦难的还是老百姓,从他所知情况来看,每一次灾殃都造成着大量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自己身为一方县令,自然有责任保护下辖百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洪水泛滥

李沧海决定前往大庙村去实地勘察,大庙村是小花的家乡,据老者所说,大庙村距离黄河决口处最近,受灾也最为严重。

找人问明了大庙村的方向,李沧海喊上小五,两人乘快马出城,往东而去。

出了正阳城,往东三十里,就开始看到洪水蔓延的迹象,可见此次洪灾所产生的影响何其巨大。

水位虽退去不少,但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起来。

两人越往前走,见到的情况越是严重。

许多房屋都是土墙,被洪水一冲就散,好几个地图上所标示出的村庄,更是直接被夷为平地,连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洪水还没有退去,大片大片的房屋还存留在洪水之中。

两人用了大半天时间,穿过泥泞漫水的道路,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大庙村。

大庙村因距离黄河最近,首当其冲的受到洪水冲击,房屋早已倒塌,只有一座龙王庙,因地势较高,反倒屹立在洪水之中。

此时,常风正带着一群人,在往龙王庙运送山石。

近百人光着膀子,搬动巨大的石块,将龙王庙前的空地堆成了一座城墙。

常风正在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指着远处的堤口商量着堵漏方法。

李沧海走了过去,发现那胖子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左弘济。

这让他不禁有些愕然。

“左弘济?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常风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来,急忙对着他弯腰行礼。

左弘济则慌忙跪了下去,说道:“昨夜经大人教训之后,草民自觉对不起本县百姓,是以想为受灾百姓多做些事情,用来弥补以往过错。”

这倒是让李沧海觉得稀奇起来,难怪在城中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原来他跑到了这里,看不出他还有这种觉悟。

“你能有此觉悟,也不枉本官对你的期待。”李沧海摸着下巴,欣慰的道。

“草民现在才知道,帮助人远比欺负人,要来的快乐。草民现在虽身无分文,但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左弘济脸色淡然,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看着眼前滔天洪水,问道:“对于堤坝的修复,进行的如何了?”

常风与左弘济对望了一眼,沉声道:“大人,洪水汹涌,根本无法靠近。我等只得先从山上运来石头,还没有商量出可行的方法。”

左弘济在一旁说道:“从龙王庙到决口处,尚有两三里的路程,我们试过用舟载石,但决口处水流湍急,小舟根本无法靠近,便被水流给推了回来。”

李沧海盯着几里外怒涛汹涌的黄河,又回头看了下身后的一座并不甚高的孤山,沉吟道:“依你们所见,要想堵住缺口,需要多少石头?”

“缺口甚大,粗略估计,至少需要数千担石头。而且,黄河河水湍急,算上会被冲走的石头,应该至少需要近万担石头。”左弘济粗略的算了一下,说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左弘济竟还有这些本事。

“近万担的石头!”常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喃喃地道:“大人,这么多石头,咱们上哪去弄啊!”

“身后那座山上没有石头?”李沧海指着那座孤山道。

常风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他郁闷的叹了口气,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座山是土山,石头少的可怜,我们找了这许久也才弄来这么点石头。”

李沧海看着庙前堆着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充其量不过数百担,距离左弘济所推算出的数量,差的实在太多。

近万担的石头,即便是发动正阳县的百姓,也要消耗上好一段时间。

黄河决口处,约有十余丈宽,其缺口不可谓不大。

“大人,惟今之计,只有从远处运石了。”常风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左弘济摇头,他并不认同常风的方法,他眉头紧锁的道:“这个方法太过冒险,据我所观察,这洪水似乎每天都在往内陆蔓延。先不说石料的开采难易程度,就是这来回运送的路程,也极为耗时。我怕到时候,没等开采完石料,这洪水已经淹到了正阳城。”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常风有些愕然地道。

“正阳城地势虽高,但周围平原却是有些低洼,水往低处流,按照这个流速,我猜要不了几天,洪水就会到达正阳城附近。”左弘济神色凝重的道。

李沧海沉思起来,左弘济世代居于正阳城,对于正阳城的情况,比他要熟悉的多,他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从眼前情况来看,黄河河水并没有消褪的迹象,左弘济所说的几天,其实已经很长了。只要一场大雨,这洪水就会立即冲到正阳城。

正阳城内如今聚集了大量难民,加上原住人口,已有数万之多,倘若被洪水冲到正阳城,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大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水肆虐啊?”常风使劲捶了下拳头,焦急的道。

“大人,眼下该怎么办,您就拿个主意吧。”左弘济也有些沉重的道。

李沧海看着汹涌的河水,拍打在堤坝上,所冲起的滔天巨浪,他沉声道:“给我准备一艘船,上面放上石头,我要去试试这洪水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常风一听,顿时惊道:“大人,不可啊!决口处水流湍急,根本难以靠近,让我去吧!”

左弘济也是吃了一惊,他看着李沧海,仿佛在看一头妖怪般,眼中闪烁着惊奇的目光。

他也是见过不少的官员,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惜命如金,平日里锦衣玉食,遇到危险却是比谁跑的都快。

可李沧海不仅没躲的远远的,反而还要以身犯险,亲自去试探洪水,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少说废话,速速备船!”李沧海将身上挎着的布包放下,然后卷起衣袖,沉声命令道。

常风打了个招呼,不大一会儿,一艘小船划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突发奇想

几名壮汉,搬了七八块石头,押在了船的两头。

“大人,您万金之躯怎可冒险,就让常风替您去吧!”常风拦在他面前,认真地道。

“本官水性极佳,不会出事的,你们就在这里等候,待我查清缺口情况,再来商讨应对之策。”李沧海边说,边跳上了船。

常风慌了,急切地道:“大人,您要非要去冒险,那就让常风随您一同前去!”

李沧海撑起船桨,他刚要划动,小五突然跳了上去。

“大人,小五水性颇为不错,就让小五陪你一起去吧!”

李沧海看着小五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随我前去吧。”

两人划着小船,往黄河决口处缓缓而去。

常风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船,脸色甚是凝重,生怕一个大浪打来,直接将小船给打翻。

黄河决口处距离龙王庙约有两三里地,但水深却有丈许,加上水流湍急,简直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反退。

两人吃力的划着小船,在水面原地绕了几个圈,李沧海觉得这样太过吃力,决定直接避开决口,采用从侧面迂回的方法靠近。

正对着决口处,必然会正面面对水流流速的冲击,而侧面受到的冲击则较弱。

虽绕了一个大圈,但效果还不错,小船终于缓缓靠近了决口。

靠近决口,两人将事先绑在船上的两块石头扔了下去,石头上拴着绳子,绳子一头系在船弦上,有两块巨石的重坠,船身在水里来回打转,但总归没有被冲走。

决口处水流太过湍急,小船也根本无法靠近,李沧海只能将船停在距离决口十多丈外,进行观察。

黄河向来容易泛滥,所以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都会在黄河沿岸修筑堤坝。

眼前这道堤坝,就是李世民在位时所修建,后经武则天加固,堤坝已有五丈之高。

然而,黄河水位暴涨,使得堤坝受到巨大的冲击,这才导致其中一段被冲出决口。

近距离的观察决口,李沧海才发现,想要堵住决口,简直难比登天。

黄河水位上涨,与堤坝的高度几乎持平,而河水被堤坝所挡,只有这一处决口,是以这里就成了唯一的冲击点。

这处决口地势较低,加上河水猛烈的冲击,就使得决口越来越大,目测之下已有二十丈宽。

决口被冲开,整段堤坝都受到影响,李沧海站在船里,都能够感受到堤坝被怒涛冲击的巨大撞击,仿佛堤坝随时都会被冲塌。

这一段堤坝若是被全被摧毁,正阳城就会首当其冲,被洪水所淹没。

想到城里数万百姓,李沧海的表情越发的凝重。

他看着浑浊的黄河水,不断冲击着决口,一股从未有过的压抑油然而生。

哗~!

汹涌澎湃的河水猛地拍打在堤坝上,冲起一片丈许高的浪头,浑浊的河水直接越过堤坝,哗啦一下拍在小船上。

小船顿时被拍的左右摇晃了起来。

“大人,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先行离去吧!”小五担心李沧海安危,急切地说道。

李沧海对决口处的情况已经有了了解,便不再逗留,和小五划着船,回到了龙王庙。

“大人,您无恙吧?”小船还没靠岸,常风就慌忙迎了上去。

李沧海从船上下来,严肃的道:“我没事,不过,决口处的情况要远比我想象的严重。”

接着,李沧海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

“堤坝若是被整段冲开,正阳县就会瞬间变成泽国,必须尽快将决口堵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听完李沧海的描述之后,左弘济沉吟道。

“大人,还是快向朝廷求援吧!”常风心知事态严重,忙提议道。

李沧海凝重的道:“此事我已经上呈给了洛阳府,不过,朝廷的动作恐怕不会有那么快,洪水不会等朝廷派人才泛滥。惟今之计,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几人顿时愣了,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常风苦笑道:“大人,咱们现在上哪去弄那么多石料堵漏啊!”

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他转身看了看身后孤山,又看了看庙前堆起的石头,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

“常风,去给我弄一些碎石,泥土,石灰粉,我要做个试验。”

常风对李沧海的命令毫不迟疑,领命之后,立即去准备那些东西。

左弘济不理解什么叫试验,他疑惑道:“大人,您要这些作甚?”

李沧海高深莫测地道:“我曾遇到一个老道士,跟着他学了一些法术,或可能够堵住决口。不过,这法术我也不知可行与否,只有试过才能确定。”

左弘济诧异万分,他扫了眼远处的决口,心中打起鼓来,这么大的缺口,就算是龙王爷显灵,恐怕也难以堵住吧?

不过,看李沧海胸有成竹地样子,他顿时有些期待起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常风将他吩咐的东西,全部准备完毕。

命人在地上挖了十几个浅坑,李沧海将石灰粉,碎石以及泥土,按照不同的比例倒了进去,然后往浅坑浇水,并用吩咐众人用木棍进行搅拌。

等所有浅坑里,石灰粉、碎石、泥土完全均匀之后,李沧海开始观察起来。

他蹲在那些浅坑边,写上配方的比例值,然后在地上演算了起来。

众人看的一头雾水,但又不好打扰他,所以只能在一旁干等着。

他们却不知,李沧海所谓的法术,其实就是制作一种简易的混凝土。

黄河决口太大,亟需尽快堵漏。而最近的盛产石头的山,则是邙山,邙山山路难行,加上采石困难,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沧海灵光乍现,当时就想到,是不是可以用制作一种简易的混凝土,用来代替石头进行堵漏。

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赌注。

如果,他的方法可行,正阳城就可以避免被洪水淹没。

相反,倘若他的办法不可行,正阳城的命运就会岌岌可危。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亲自带着全县百姓逃难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商议对策

混凝土前世中充斥着世界的各个角落,但是放在古代,却是一种稀罕物件。

李沧海不是学建筑出身,他对混凝土的配方并不知晓,但他对混凝土的构造还是多少有些了解。

所谓的‘混凝土’,不过就是水、石、土等物的混合物,最主要的就是‘水灰比’,也就是混合物之间的比例。

他挖了十多个浅坑,就是为了同时进行试验,以便节省时间。

毕竟,黄河说泛滥就泛滥,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仔细研究混凝土的配方。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十多个浅坑,有近半的混合物产生硬化,但强度却远远不够。

李沧海面露欣喜,这说明他的想法是可行的,虽然这混凝土缺少水泥,但凝结效果却很明显。

他按照之前演算,重新调整比例,这一次他信心大增,从中选出了几种可行比例,然后仔细观察了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李沧海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比例。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放声大笑起来。

常风等人被他突然发笑给吓的愣住了,纷纷围了上去。

“大人……您没事吧?”常风狐疑的问道。

“我找到配方了,哈哈哈!”李沧海兴奋地手舞足蹈。

几人面面相觑,小五以为他发了羊癫疯,忙伸手往他脉搏摸去,想要给他诊断一下。

“大人,您找到什么配方了?”左弘济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咳嗽了几声,他兴奋的道:“堵住缺口方法的配方!常风,这粘土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弯腰在面前浅坑上抓起一把粘土,李沧海转身对常风询问道。

在试验过程中,他发现,除了配置比例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泥土。

不同的土质,所制成的凝土的硬化程度,不尽相同。

而他面前的那堆土,则与其他土质有着很大的差别,这堆土里蕴含着沉积岩。

李沧海却不知道,这种沉积岩属于泥灰岩,是一种天然水泥,具有很好的水硬性和快速凝结的特性,最适合应用于与水接触的工程。

他本身对混凝土的配方并不了解,但是却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其中关键,有这种泥灰岩,他就有了将决口堵住的信心。

“回大人,这周围都被洪水淹没,这是从山上挖来的土。”常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常风,从现在开始,你带着人尽可能多的去挖掘这种土质。另外,将所有的石头全部敲碎。”李沧海吩咐道。

常风不敢怠慢,立即领命离去。

李沧海沉吟了下,他掏出官符道:“小五,你拿着我的官符,将县衙所有人手全部掉来这里帮忙,另外你再去尽可能多的去征集些大船来,记住,一定要大船。”

小五虽不知他是何意,但却是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官符后,就匆忙离去。

“大人,草民不懂,这些和堵漏决口有何关系?”左弘济一脸疑惑的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自会知晓。对了,你可知何处有大量石灰?”

“草民倒认识一名商人,他倒是有不少石灰,大人若是要用的话,草民可以去和他谈谈。”左弘济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李沧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大人说哪里话,草民知道大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堵住黄河决口,能为大人效力,实是草民之幸。”左弘济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神情凝重的道。

李沧海欣慰的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半指长的锦盒,给他递了过去,深深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官不讨厌商人,商人能够促进地区繁荣,本官甚至鼓励百姓行商。但是,本官不喜欢昧着良心赚钱的黑心商人。”

左弘济犹豫地接过锦盒,他打开一看,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锦盒里所盛放的,正是之前他送与李沧海的那枚‘螺化玉’!

“大人……这。”左弘济愕然地看着他,疑惑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此物本就属于你,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本官非是那种见钱眼开的贪官,收了你这东西,岂不是有受贿之嫌?‘螺化玉’乃世之珍宝,究竟是买是留,就全看你的了。”

左弘济顿时热泪盈眶的跪了下去,砰砰的对着他磕了几个响头,左弘济红着眼睛,感激地道:“大人,您就是草民的再生父母,请受草民一拜。”

左弘济做梦也没有想到,李沧海竟然会将‘螺化玉’给他。

自从昨夜之后,他散尽家财,一应奴仆、妾室纷纷离他而去,平日里那些酒肉朋友,则好像躲瘟神一般躲着他,让他感叹世态炎凉。

如今,李沧海却给了他一次机会,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李沧海扶起他,认真的道:“以你的能力,东山再起也不无可能。本官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被利欲所熏心。”

左弘济擦着眼泪,郑重地道:“大人放心,经此一事之后,草民对钱财已经看的很淡。草民必定谨记大人教诲,做一个有良心的商人。”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他沉声道:“眼下咱们需要同心协力,共同治理水患,你早去早回,尽快将石灰运来。”

左弘济将锦盒贴身收好,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便脚步匆忙的离开了龙王庙。

此时,夜幕降临。

龙王庙周围,聚集了不少苦力。

这些苦力大部分都是王不全的势力,在被李沧海一网打尽之后,就全部拉到了这里进行抢险,另外一部分则是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

洪水发了七八天,也无人过问,但昨夜开始,突然来了上百人,说是奉新任县令之命,前来抢险。

附近尚有些没有逃难的百姓,便纷纷前来帮忙。

毕竟,这里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

龙王庙周围点起了无数火把,通红的火光倒影在龙王庙前水面,形成上下交错的火光奇景。

叮叮当当的敲击石头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忙的热火朝天。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夜行凶

“娘的,咱们辛辛苦苦的从山上搬石头下来,现在又要将石头敲碎,这是把咱们当猴耍啊?”一名脸上带着伤疤,神情颇为狰狞的男子,恶狠狠地骂道。

“老子的手都磨出血泡了,不干了,不干了!”另一名断了一根手指的男子,直接将凿子给扔在了一边,直接躺在了地上,气呼呼地道。

“嘘,你们小点声,要是被他们听见,你们又要挨打了。”一名尖嘴猴腮的精瘦男子,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士兵说道。

伤疤男子眼睛一瞪,“怕他作甚?兄弟们人数这么多,一拥而上,他们又能对付几个?”

“伤疤大哥说的在理,他们不过二三十人,咱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全给绑了,然后回到正阳城吃肉喝酒,岂不比在这里受罪强?”断指猛地爬了起来,兴奋地道。

尖嘴猴腮的男子瞥了他们一眼,摇起了头。

“怎么?难道你害怕?”伤疤男子冷笑道。

“不是害怕,你们难道没听说吗?王县尉今天被人给砍了!”尖嘴猴腮的男子缩着脖子,谨慎地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

“什么?王县尉……死了?谁杀的?”伤疤男子震惊不已。

“还能有谁,新来的县令呗。你们不知道,现在正阳县都传开了,说这位县令是神仙下凡,能够御使鬼神相助,王县尉就是因为着了他的道,才会命丧黄泉。”

“林老三,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真有这么神?”断指神情有些愕然。

“休要听他胡说!老子才不信这世上有神仙,王县尉死便死了,总之老子要离开这鬼地方,你们谁跟老子一起走?”伤疤男子冷静下来之后,神色狰狞的道。

几人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相互看了一阵子,纷纷低头沉思起来。

伤疤男子见状,狠狠地道:“我可告诉你们,这决口越来越大,说不定明天,这里就会被洪水所淹没,到时你们就是想走,恐怕也走不掉了。”

几人思忖了一会儿,断指率先道:“我跟你走!他娘的,老子早就受够了!回到正阳城,老子要找上三五个小妞,好好快活快活。”

余下几人闻言,眼中纷纷放出精光,他们不再犹豫,点头表示愿意跟随伤疤男子。

“现在到你了,你是走还是不走?”伤疤男子盯着尖嘴猴腮的男子问道。

尖嘴猴腮的林老三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伤疤大哥,现在整个正阳城都在那县令的掌握之中,就是逃出去,也会被查出来。何况,县令发布过命令,说只要咱们堵住决口,对咱们以往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跟我们走了?”伤疤男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林老三一脸歉然的道:“这些年跟着王不全我也做了不少坏事,如今,有个机会能够让我重新做人,我想与过去一刀两断,以后做个普通老百姓。”

“废物!你太天真了,你真相信那县令说的这些?简直可笑!”伤疤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冷哼道。

“这个县令的名声不差,我相信他。”林老三想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

伤疤男子冷哼了一下,“你相信他,就表示要和我们作对了?”

林老三愣了下,他忙挥手道:“伤疤大哥放心,我是不会出卖你们的。”

伤疤男子嘴角浮现一股狠厉之色,他突然出手,猛地掐住了林老三的脖颈,狰狞的道:“既然你想重新做人,我就给你这次机会!”

林老三没想到伤疤男子会突下杀手,他喉咙被死死的掐住,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伤疤的控制。

伤疤没想到林老三挣扎的如此剧烈,他拼命的掐着林老三的喉咙,对目瞪口呆的几人低吼道:“给老子把风,不要让人发现!”

几人立即站了起来,装成敲打石头的样子,巧妙的将伤疤和林老三给挡了起来。

他们待的地方在龙王庙边缘,这里堆积的石头有半人高,倒也没人能够察觉。

林老三拼命的挣扎了几下,开始眼珠子上翻,四肢逐渐失去了动静。

“大……大哥,你杀人了!”断指猛不丁瞥见林老三,顿时吓的浑身发抖起来。

“我不杀他,他一定会去告密出卖我们。”伤疤吐了口唾沫,森森地道:“与其冒险,不如直接杀了他!”

断指和另外几人脸色一阵惨白,他们看着伤疤,背后忽然冒出一阵冷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伤疤瞥了眼远处奋力凿石的众人,见无人注意他们,忙低声道。

此时伤疤杀心骤起,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断指几人生怕他会杀了他们,忙跟着伤疤偷偷潜入水里。

李沧海在龙王庙中,推算这自己的方法,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对外面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不知不觉间,李沧海靠着龙王塑像打起了瞌睡。

“大人,大人?”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喊他,“大人,快醒醒,出事了。”

听到这话,李沧海突然清醒了过来。

只见一名士兵站在他面前,正对着他行礼。

这是皇甫坤派给他的士兵,本来在端掉王不全的势力之后,他打算让他们回去复命,但是又担心常风震慑不住那些人,才让他们跟着常风前来。

这士兵是认得他的,是以出了事之后,立即跑来禀报。

“发生何事了?”李沧海揉了揉脸蛋,疑问道。

“回大人,死人了。”那士兵说道。

李沧海愣了下,旋即跟着那士兵走出了龙王庙。

龙王庙左侧,围着不少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都让开,县令大人来了。”

那士兵沉声一喝,围观之人立即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沧海走了过去,他看到靠近水边的地方,躺着一具尸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尸体趴在地上,也看不清脸面,他走了过去,带上专门用白布制成的手套,将尸体翻了过来。

尸体似乎被河水浸泡过,呈现出瘆人的惨白色。

他刚想仔细检查尸体,忽然发现尸体原本趴着的地方有些奇怪,忙铲起了泥土。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断龙石碑

片刻之后,竟然出现一块漆黑的石头。

这石头上雕刻着花纹,露出来的只有半指长,李沧海也不知是何物。

稍一沉思,李沧海将尸体移到了一旁,便吩咐人挖了起来。

他仔细的查看着尸体,从死者身上所穿服饰来看,应该是这里的苦力。

尸体经过水泡之后,有些惨白,但却没有浮肿,说明死者死亡时间很短,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前,正值深夜,那时除了少数人还在凿石之外,大多数都已疲惫不堪,休息了起来。

不过,既然确定了死者是这里的苦力,他就有了调查方向。

仔细的翻开死者眼皮,他发现死者眼珠上翻,下眼脸出现些许红点,似乎是窒息而亡。

除此之外,尸体脖颈间还有一圈明显的,呈黑紫色的掐痕。

李沧海初步判断,此人是被人掐死。

“你们可有人认得死者?”李沧海扫过围观之人,问道。

“回大人,我认得,他叫林老三。”一名苦力回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何时?”

“昨夜子时之前。那时我见他和另外几人在一起。”那苦力老实地回答。

“那几人你可认得?”

“认得。其中一人脸上有道伤疤,另外一人,则是断指。”

李沧海稍作沉思,便吩咐士兵进行排查,过了一会,士兵跑过来报道:“大人,没有发现两人。”

“传命给常风,让他全力寻找两人下落。”李沧海沉吟道。

那士兵躬身应是,随后一路小跑的离开了龙王庙。

常风自昨夜开始,就带人在孤山上挖土,龙王庙周围都被洪涛淹没,只有背后一条道路可供离开,而那条道正是自孤山脚下蜿蜒而过。

李沧海猜测,那两人如果杀人逃命,很有可能会经过孤山脚下的道路,常风等人在孤山脚下挖土,说不定会发现一些端倪。

此时,黑石被整个的挖掘了出来。

李沧海忙走了过去,发现黑石原来是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石碑通体漆黑,碑首刻着几条古怪的螭龙,石碑下则是一头乌龟。

李沧海知道,这乌龟实则名为‘霸下’,乃传说中龙之九子之一,形似龟,喜负重,常用来驮碑。

不过,这头‘霸下’却与他所知,有很大出入。

这‘霸下’身后有条蛇尾,蛇尾缠绕于石碑之上,看起来,反倒像极了‘玄武’。

可从来没听过,有用‘玄武’来驮碑的,李沧海不禁有些奇怪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指着石碑背后,惊恐地叫了起来:“快看,石碑流血了!”

正对着石碑背后的那些人,纷纷惊恐地跪在地上,大叫道:“龙王爷发怒了,龙王爷发怒了!”

李沧海忙走到石碑背后,他锐利的眼睛扫过石碑,顿时吃了一惊。

的确如众人所说,石碑流血了!

殷红的鲜血,从石碑顶上流淌,瞬间染遍整座石碑。

原本漆黑的石碑,经过血水的浇淋之后,散发着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即便是烈日当头,众人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身冷汗。

那些苦力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纷纷认定是龙王爷生气,跪在地上,对着石碑就是一阵磕头。

李沧海不信鬼神,他剑眉一挑,走上前去认真的观察了起来。

他发现这石碑背面,刻着一条盘旋的五爪金龙,金龙上雕刻着云层,云层中无数闪电。

那些闪电劈向金龙,其中一道手臂粗的闪电,更是直接将金龙劈成了两半。

五爪金龙狰狞的向天咆哮,半截身子则向下坠落。

李沧海顺着往下看去,却发现,龙身坠落的底部,刻画着无数尸骸枯骨。

五爪金龙代表皇帝,这幅石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皇帝受到天罚。

而他在石刻旁边发现的三个古篆‘断龙石’,则明确的表明了其中含义。

李沧海神色冷峻,他走到正面,将正面仔细擦拭了一下,露出了石碑上的字体。

碑上字体乃小篆,李沧海仔细辨认下,发现那是一行偈语:帝非帝,王非王,神灵怒,降祸殃。

李沧海不解其意,他接着往石碑看去。

石碑左下角,还刻着一行小字:天宝十一年七月十二日。

李沧海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七月十二日,正是黄河决堤之日。

“原来……黄河泛滥,乃是天降惩罚!”

“是啊,看这石碑有些年头了,难道真是像这上面所说,是皇帝获罪于天,才导致黄河泛滥的吗?”

“当今皇帝宠信奸臣,沉迷美色,对朝廷大事置之不理,说不定真是有此原因呢!”

……

人群之中,开始议论纷纷。

李沧海听着议论之声,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这石碑的出现,好似就是为了让人们发现,并将上面的内容流传出去。

自古以来,人类对未知的事件,都充满了畏惧,假借神灵之名,祸乱天下的事情更是多的不胜枚举。

这石碑上的内容,摆明了就是说当今皇帝是个昏君,所以老天爷才会让黄河决堤,用来惩罚皇帝。

加上石碑的确在地下埋了不知多少年,上面还刻着黄河决堤的日期,这就让众人毫不怀疑石碑的真实性。

“尔等休要胡言,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们也敢说,不怕获罪于天吗?”李沧海担心这谣言传扬出去,忙厉声喝止道。

众人缩着脖子,畏惧的看着他,其中一名年长之人,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非是我等说这大逆不道之话,而是事实却是如此啊!他一定是得罪了龙王爷,才会被拖入水中惨死,我们要是再留在这,一定也会被龙王爷收了去的。”

那人直至林老三的尸体,神色惊惧不已。

众人心生畏惧,纷纷想要离开龙王庙。

“站住,你们想去哪里?”李沧海见他们要走,心中一紧,喝道。

那人眼中闪烁着惧色,害怕的道:“大人,我们……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啊!”

“你们走了,这决堤之处谁来堵?缺口不堵,你们就算是有家也难回,难道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的吗?”李沧海拦在众人面前,厉声道。

第一百七十章 死亡真相

“你们走了,这决堤之处谁来堵?缺口不堵,你们有家难回,难道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的吗?”李沧海拦在众人面前,厉声道。

“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可是……我们哪里斗的过龙王爷啊!”那人略微伸了伸脖子,畏惧的看了眼龙王庙,惊恐地道。

“谁说他是被龙王爷害死的?”李沧海剑眉一挑,冷声道:“本官明确告诉你们,他是被人杀死,而并非死于鬼神之力。”

“大人,您有何证据能证明他是被人所杀?”那人和身边之人对望了一眼,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凌厉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道:“本官找出杀人凶手,证明此事与神灵无关,你们又该当如何?”

“倘若他不是死在龙王爷手中,我们就听大人吩咐,留在这里堵住决口。”那人想了想说道。

“好,本官就与你们找出凶手!”李沧海俊俏的脸上显出一股坚毅,他走到尸体旁边,道:“本官检查过尸体,尸体眼球突出,下眼睑有红点,脖子间有被掐的痕迹,本官可以确定,此人是死于被杀。”

李沧海用白布探了探死者的口腔,抽出来的白布并没有任何泥沙,于是向众人展示道:“凡溺水者,必于水中挣扎搏命,这洪水如此浑浊,若是溺亡,口腔之中必有泥沙。可是,这具尸体口中却很是干净,依本官猜测,此人是先被人掐死,后才被推入水中,与龙王爷没有丝毫关系。”

众人将信将疑的围了上去,见到他手中干净的白布,这才纷纷点头。

“大人,我们相信您,但不知凶手是谁?”之前那人恭敬地问道。

李沧海沉吟了片刻,说道:“凶手,很有可能是昨夜逃走的伤疤与断指,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本官定会捉住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在此时,常风带着几名士兵,将几名衣着破烂之人捆成粽子,扭送了过来。

“大人,这几个家伙昨夜想偷跑出去,被我给撞到,现交给大人发落!”常风将几人给推了过去,气急败坏的骂道:“这几个混蛋简直不要命了,竟然想从山壁上翻过去,我们在下面挖土,险些被他们踢下来的石头给砸死!”

狠狠地在几人身上踢了两脚,常风猛不丁的瞥见地上躺着的尸体,惊愕地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将事情简单的对他说了一遍,常风顿时恍然。

他一把揪住伤疤,喝道:“小子,老实交待,人是不是你杀的?”

伤疤整个人都被捆成了粽子,他使劲的挣扎了两下,狠狠地哼了一声。

“哟呵,脾气还挺硬,我可告诉你,在你面前的就是现任正阳县令大人。你们老大王不全,都被大人给砍了,我劝你们老实交待,免得受皮肉之苦。”常风捏着拳头,冷笑道。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他紧紧的盯着几人,在暗中观察他们的神色。

他发现,除了伤疤之外,其余三人神色都很是紧张。

常风将拳头捏的噼啪作响,他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木棍,活动了下筋骨,扬起木棍就要往几人身上打去。

“且慢!”李沧海适时的拦了下来,他走到断指跟前,淡淡地问道:“我来问你,你可认识死者?”

“认……认得。”断指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

他之前曾听林老三说过李沧海的神异,连王不全那等只手遮天之人,都被砍了,他一个地痞如何不怕?

“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对本官说出来,本官或许会酌情考虑你之罪名。不要妄图说谎,否则被我查出来,必以杀人罪论处。”李沧海眼神微冷的喝道。

断指不经意间瞥见伤痕凶狠的眼神,吓得浑身不住发抖。

李沧海看着伤疤,心中了然。

他稍一沉思,道:“常风,将此人带去庙内,我要亲自审问他。”

常风有些诧异,心道,大人的心思变得也太快了些。

想归想,常风还是将伤疤带到了庙里。

片刻之后,庙里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求饶,以及说话声。

整整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李沧海才走了出来,他掸了掸衣袖,手里拿着一份供词走了出来。

供词上墨迹未干,似乎刚写不久。

李沧海走到断指跟前,随手将供词扔在他脸上,冷冷地道:“伤疤已经供出凶手,说是你昨夜将林老三掐死,你才是凶手。”

断指双手被捆,只能低着头,看地上的供词。当他看到上面写着,凶手其实是他的时候,断指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

“大人,我不是凶手!他才是凶手!”断指怒不可遏的叫道。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你说他是凶手,他说你是凶手,本官该听谁的?”

断指急切地道:“大人,小的是冤枉的,他伤疤才是凶手!昨夜他蛊惑我等逃跑,但林老三却不想逃,伤疤担心他出卖我们的行踪,才将他给杀了。此事,他们二人也亲眼目睹,你们说是不是?”

断指扭头指着跪在他身边的两人,那两人脸色惶恐,忙不住的点头。

“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都是伤疤!这一切都是他所为,求大人饶命啊!”断指不住的磕头,叫道。

正在这时,被捆成粽子的伤疤,猛地冲出了龙王庙,他扑腾一下摔在地上,怒目圆睁的骂道:“断指,你个蠢货!老子何时说你是凶手了,这都是他故意写出来,用来诈你的!”

常风紧跟着跑了出来,他一把压住伤疤,喝道:“给我闭嘴!”说着,他将一团臭袜子使劲塞进了伤疤嘴里。

伤疤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奋力地挣扎个不停。

断指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着伤疤,又看了看李沧海,愣愣地道:“这……这不是供词?”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捡起供词道:“现在是了。”

断指脸色煞白,他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常风扭着嘴里堵着臭袜子的伤疤,冷笑道:“就你们这群蠢货,也妄想欺骗大人,简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愧于心

想到之前李沧海的方法,常风就打心眼里的佩服。

李沧海让他带着伤疤进入龙王庙,并没有进行审问,而是直接将他的嘴巴给堵了起来,自己用笔墨书写了一份供词,同时让常风陪着他演了出双簧。

但就这短短一炷香时间,就让断指等人深陷其中谜团,误以为伤疤为了给自身脱罪,将罪名推在了他们身上。

几乎没有废到什么力气,就查出了杀人真凶,常风心中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现在,凶手已经查明,此案与神灵无关,大家莫要轻信谣言,更不要以讹传讹。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堵住黄河决口,只有堵住洪涛泛滥,才能守住家园,为了子孙后代不离故土,本官愿与你们共同进退!”

李沧海觉得这时候,他应该发挥一下领袖作用,刚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改变风格,多说一些煽情的话语,没想到那些人对他的振臂一呼,竟十分响应。

“大人,您说的是,这里是我们祖辈生活的地方,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儿呢?”

“对,为了家园,就是龙王爷来了,咱也要和他斗上一斗!”

……

众人振奋精神,纷纷各自散开,凿石的凿石,挖土的挖土,又忙的热火朝天起来。

李沧海让人将伤疤捆在龙王庙,派人严加看守,自己走到面前看着滔天洪水,皱起了眉头。

短短半天时间,水位就上涨了一尺,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淹到龙王庙。

龙王庙地势已经很高,这里都被淹到的话,就说明正阳城会被洪水包围。

情况紧急,李沧海已经没有时间去管那石碑。

他命人将石碑看管好,不许任何人靠近,想着待洪水退后,再细做研究。

还有,林老三的死因,他总觉得还有些疑点。

为何林老三的尸体,会正巧的趴在石碑下面,究竟是人为还是巧合?

不过,眼下情况也容不得他去多想。

满城百姓的性命,都在他这一搏,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处于紧绷的状态。

李沧海一边观察着水位,一边抬头看天。

这种时候,天气的变化可谓是至关重要。

倘若天气一直放晴还好,如果天色突变,对于堵住决口,将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李沧海也只能祈祷,他从未信过的龙王爷县令,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天。

“大人!大人!”李沧海盯着水面,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忙转身过去。

只见左弘济,拖着肥硕的身体,吃力的跑了过来。

“左弘济,你总算回来了,石灰弄到了吗?”石灰关系到混凝土的强硬程度,他忙问道。

左弘济擦了下额头汗水,笑道:“大人放心,我不仅弄来的石灰,还给大人找了一些帮手。”

说着,左弘济领着李沧海往庙后走去。

庙后,途径孤山的道路上,浩浩荡荡的出现一群人,他们手持锄头,铁锤等物,正往这里赶来。

“这是……?”李沧海疑惑道。

左弘济气喘吁吁地道:“大人,这些都是正阳城的百姓,他们听说大人要堵住黄河决口,特意前来帮忙的。”

见李沧海有些诧异,左弘济接着道:“大人放心,他们全都是自愿前来,并无人逼迫。”

李沧海眼露欣喜之色,他拍了下手,道:“左弘济,你带着他们去孤山脚下多挖些深坑,然后将所有泥土、石灰等物按照这个比例进行配比。”

从怀里掏出一份之前算好的比例,李沧海交到他手中,深深的道:“能否成功堵住决堤之处,全看此次了。”

左弘济接过图纸看了看,他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有大人的方法,一定能够堵住决口,草民这就准备去了。”

加上从正阳城赶来的百姓,大庙村附近已有数百人,众人分工合作,倒也有条不紊。

小五还没有弄来船,他便让百姓去孤山上砍伐树木,竹子。

趁着左弘济等人制作混凝土之际,李沧海带着百姓,开始扎起了竹子。

挖槽填烧土,木骨撑泥墙,这是自古代伊始,就流传下来的建筑方法。

要想使墙面稳固,泥瓦匠们通常会在塑墙时,撑起木棍作为墙体支撑。

李沧海则将木棍换成了竹子,一方面,竹子的抗压性较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就地取材,较为方便。

混凝土的制作极其耗时,大唐没有机械设备,只能靠人工搅拌。

李沧海说过,这东西要不停的搅动,否则会凝固。

那些百姓闻言之后,便自行分成几个班次,轮流搅动,一刻不停。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小五带船前来。

夜幕降临,整个孤山,包括龙王庙,都亮起了无数火把。

李沧海站在龙王庙前,静静地看着远处翻滚的波涛,周围除了涛声之外,连虫鸣声都没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大人,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我在孤山上打到的一只鸟,熬了给大人补补身子。”常风端着一个瓷碗,走到李沧海身边,说道。

瓷碗中是一只煮熟的鸟,半碗浓汤飘着油花,隔着老远就能够闻到扑鼻香气。

使劲吸了口香气,李沧海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摸着肚子,叹道:“这不争气的肚子,闻到香气就原形毕露了。”

李沧海将碗端在手里,他凑到瓷碗前使劲吸了几口香气,随即又把碗递给了常风。

常风顿时有些愕然,他愣愣地看着李沧海:“大人,您这是何意?”

“去给我拿半块馒头,我饭量小,吃半块馒头足矣。这大伙都忙了一天,去将这分给受伤的人吧。”李沧海靠着门槛坐了下去,说道。

常风愣住了,他盯着李沧海,不解的道:“大人,您这是何必,为何要苦了自己呢?您身为县令,却跑来与百姓共同治理水患,放眼整个大唐,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可您也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啊?”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的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做这个官,也就算了,既然做了这个官,就要对全县百姓负责。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李沧海所做诸事,不求名扬天下,但求无愧于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突发意外

“……即便如此,您也不能累坏了身子啊!这黄河决口未堵上,倘若您再累倒了,这正阳城才是真的难逃此劫了啊!”常风端着瓷碗,心知自己说不过李沧海,决定改变策略,用黄河决堤之事来劝他。

“何况,这么点肉汤,也不够众人分的。”常风突然跪在了地上,认真的道:“大人,您要是不吃,小人就跪在这不起来了。”

李沧海盯着他,淡淡地道:“常风,我很欣赏你的执著,不过你却用错了地方啊。”

“小的很确定,自己没有用错地方。”常风端着瓷碗,认真的道:“大人,这是狄姑娘吩咐的,不能让大人挨饿,还请大人用膳。”

李沧海顿时愕然,他愣了下,“你何时见过晴儿?”

“回大人,就在松鹤楼的那天晚上。狄姑娘早就猜到大人会来到大庙村,所以就对小人下了这个吩咐。”

李沧海挠了挠头,他轻笑起来,心中感慨道:这丫头现在还学会未卜先知了。

“不用理她,她只是随口一说,你身为县吏,何必听她的?”李沧海心里暖洋洋的,可嘴里却是如是道。

“大人,即便没有狄姑娘的吩咐,这也是小人应该做的。大人,请您用膳!”常风将瓷碗高举头顶,一本正经的道。

李沧海见他如此执著,也无可奈何,再这样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犹豫了下,从瓷碗里拽下一只鸟腿,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吃一只鸟腿,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常风欣喜地爬了起来,他乐呵呵地将瓷碗放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李沧海咬了一口鸟腿,见他盯着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常风,你盯着我作甚?”

“狄姑娘吩咐了,说大人您有自虐倾向,一定会将食物交给别人,所以让我看着你吃完。”

“……,狄姑娘有没有说,我吃饭不喜欢被人盯着,否则会很影响胃口?”

“这个倒没有,不过大人若是看到我觉得影响胃口,那大人就当我不存在便是。”

“……”

李沧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想,晴儿啊晴儿,你现在怎么对我真是越来越了如指掌,看来真的是成熟了啊!

“常风,你有没有觉得,这天气太过安静了些。”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啃着鸟腿,李沧海看着远处,说道。

常风也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翻滚的潮水,道:“的确太安静了,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只怕这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李沧海凝重的说道。

常风看了看夜空,愕然道:“大人,您看这天上还有星辰,应该不至于会下雨吧?”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不可不防。万一真的下起了暴雨,这整段堤坝都会被冲断,到时,正阳城就会变成一片汪洋。”

李沧海眼中出现一股从未有过的沉重,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大人,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带领我们堵住决口。”常风认真的道。

李沧海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头啃起了鸟腿。

这夜空虽有繁星点点,但却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像极了暴风雨来前的征兆。

黄河决口处不断扩张,已经经不起第二次洪峰冲击,倘若在这个时候真的下起暴雨,后果之严重让李沧海不敢想象。

他决定,等小五一带船回来,就立即着手按计划堵住黄河决口。

“常风,小五应该快要回来了,你吩咐众人,随时准备行动。”李沧海低着头,边啃着鸟腿,边说道。

可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他起初并未在意,依旧在思考着问题,又叫了两声后,却依然没有回答。

他忙抬头看去,却愕然发现,常风正躺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抽搐着,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李沧海吓了一跳,他急忙将常风扶起,靠墙而坐。

“你这是怎么了?”见常风拼命的咬着牙,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李沧海心中突然一紧。

“大……大人,我……腹痛……如绞……。”常风口中吐出白沫,捂着肚子,疼的脸色发青,吃力的道。

李沧海忙摸了下他的脉搏,发现他脉相竟极其紊乱。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了无数痛苦的**声。

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急切地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出怪事了,许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掏出银针,快速的在常风胸膛扎了几针,让常风忍受一下,便急匆匆地跟着那士兵离去。

龙王庙周围,孤山山脚下,到处都充斥着痛苦的**之声。

无数苦力,百姓,纷纷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捂着肚子拼命,无力的打滚惨嚎。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怒目圆睁,胸膛不断起伏,厉声问道。

那士兵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切,摇头不止:“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几乎是同一瞬间,他们就全部躺在了地上。”

李沧海脸色阴沉,他走到一名痛苦打滚的百姓身边,伸手把了下他的脉,他发现这百姓的症状与常风相同。

接连把了几个百姓的脉相,李沧海的表情变得无比的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些人的症状竟完全相同!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近半数的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他们表情异常痛苦,许多人口吐白沫,有几人甚至直接疼晕了过去。

余下那下平安无事的人,却是傻眼了。

不知谁惊恐地喊了一声:“天罚,这一定是天罚!老天爷派瘟疫来惩罚我们了!”

原本陷入恐慌的众人,被这句话深深的震慑住了,他们纷纷跪自地上,对着天空不断磕头,战战兢兢的拜求了起来。

李沧海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他急忙去寻找声音所传出的方向,可那声音在说过之后就陷入了沉寂,他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出声音来源。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雨欲来

在他看来,那声音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原本这些百姓对鬼神之说就深信不疑,此时忽然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大半的百姓受到灾殃,使得他们内心更加惊惧。

李沧海板着脸,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上,会出现这种事情。

近半数的人瞬间丧失了行动力,余下之人因为害怕瘟疫传染,而纷纷面露惧色。

“娘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即便是瘟疫,也不可能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看来此事必有蹊跷啊!”李沧海低眉扫过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低声暗道。

让没有病倒之人帮忙照顾那些病患,李沧海铁青着脸,回到了龙王庙。

常风因受到他银针刺穴,疼痛减轻许多,靠着墙壁,脸色苍白的喘息着。

“大人……发、发生何事了?”常风奋力地抬起眼皮,吃力的道。

“有近半数的人,都出现了与你一样的症状。”李沧海无比凝重的说道。

常风吃了一惊,他想站起来,可挣扎了几下,根本使不上力气。

方才的那股疼痛,直如腹内被插进了一把尖刀,疼的他浑身直冒冷汗,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大人……会不会发生瘟疫了?”常风摇晃了几下脑袋,无力的道。

“不太可能会是瘟疫,此事太过突然。”李沧海摸着下巴沉思起来,片刻过后,他忽然问道:“常风,你可是与那些百姓同在一口锅灶吃的饭?”

常风看了眼远处躺在地上的百姓,他愕然地点了点头:“正是。”

“那就难怪了,看来此事八成是有人在捣鬼。”李沧海眼睛微眯,沉声道。

常风有些糊涂,但他根本没心思去思考,腹内犹如刀绞般的疼痛,让他险些背过气去。

就在此时,远处水面上,竟然出现一排火光。

火光渐渐逼近,却是七八艘大船,趁着夜幕而来。

“大人!”

为首一条大船的船首上,小五手持火把,不断的挥舞着,离得老远就大叫道。

李沧海看去,果然是小五,忙走了过去。

七八艘大船靠岸,小五从船上跳了下来,自责的道:“大人,小五办事不利,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找到这些船,望大人降罪。”

“你能够找来这么多船只,已是大功一件,本官又怎会怪你?”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寻找船只的事情上,耗费了不少的力气。

“正阳城附近村落,所有的皆是小船,这大船还是百姓听闻大人要用,用了一天时间所新造出来的。”小五擦着额头汗水,说道。

李沧海不禁多看了那几艘大船,难怪几艘大船如此之新,原来是新造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可没工夫去研究船只。

“小五,你来的正好,你学习验尸时,应该对各种毒药有所了解,你去看看常风他们可是中毒?”李沧海神色凝重的说道。

小五这才发现,有许多人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

他忙跟着李沧海,朝常风走了过去。

仔细的翻了翻常风的眼皮,又把了下他的脉搏,小五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过了片刻,小五才一脸凝重的道:“大人,他们的确是中毒,但是所中之毒,我却查不出来。不过,我知道一些方法,可以暂时缓解他们的疼痛,要想彻底解毒,需要让张大哥来此才行。”

李沧海知道他口中的张大哥,说的就是游方郎中,张悬命。

猛地一拍脑袋,李沧海懊恼地道:“我居然将他给忘记了,我这就去写信,命人火速请张兄前来。”

说着,李沧海就走到庙中,运笔如飞的写了一封信。

他走了出去,将信件交给一名士兵,然后命他乔装打扮之后,让他星夜前往正阳城,让张悬命带着草药前来救命。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雨点。

李沧海见状,骂了起来:“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小五,你想办法减轻他们的痛楚,其他人跟我去搭建草棚。”

闷热了一天的天气,此时忽然刮起了小风。

濛濛细雨自天空飘下,很快就将干燥的地面打湿。

李沧海带着众人,开始搭建草棚,那些平安无事之人,也纷纷帮忙。

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孤山脚下搭成了两排草棚,所有的病痛患者全部被搬了进去。

小五挨个的给众人施针,减轻他们的痛楚。

李沧海则坐在门槛处,望着天空飘起的雨点,以及那一排排的草棚,脸色一阵铁青。

“大……大人,真如你所说,下雨了。”

常风靠墙而立,经过小五的针炙之后,他的痛楚减轻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他伸手接着飘落在屋檐下的雨点,叹息不止。

“如今只是细雨蒙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暴雨。偏偏在这个时刻,近半数的人无故躺下,这里面定然有人捣鬼。”李沧海低声怒道。

“大人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猜测一定是有人在粥里下了毒,否则绝不会同时出现这种状况。”常风艰难地挪了下身子,吃力的道。

李沧海低眉沉思,过了片刻,他打了个响指,一名士兵忙走了过来。

李沧海在那士兵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那士兵点头之后,便离开了龙王庙。

“大人,现在如何是好?”常风郁闷的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李沧海之前所有的计划,大半的人失去了行动力,这人力又少了许多。

加上,这变幻莫测的天气,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暴雨降临,这对堵住决口简直是难上加难。

“决口要堵,人也要救!本官就不信上天要灭了我正阳县!”李沧海猛地握紧拳头,脸上浮现出不屈傲气。

咔嚓~

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划过天际,借着电光,隐隐能看到夜空中厚重的云层,那些云层黑压压一片,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知道时间已经不多,李沧海立即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树林密谋

李沧海拿着火把,站在一处高高的石头上,他召集了众人,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本官知道,有人说我们获罪于天,上天降下瘟疫,就是要惩罚我们的无礼。我也知道,你们对这些流言产生了畏惧。但我要说的是,这是有人故意挑拨,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堵住决口。本官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根本不是瘟疫,而是有人故意下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听到他的话,众人纷纷哗然,有信者,也有不信者。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可谁会下毒害我们啊?”其中有人高声叫道。

任凭雨水打在身上,李沧海随手抹了下脸上雨水,他大声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本官还没有查出,不过,此人的目的昭然若揭。诸位乡亲父老,难道你们真的相信天罚这种荒唐事?这里是你们生活的家园,脚下的泥土埋着你们的先祖,你们真的要弃家园而不顾?你们可以逃难他乡,但多年之后,你的子孙问起你为何逃难时,你们该怎么说?难道要说,就是因为害怕天罚,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洪水所吞噬?”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你们原本有能力去做到的,难道就因为一块石碑,一场人为的下毒,就放弃了世代所居住的家园?即便是你们能做到,本官也做不到!本官所辖范围,寸土不容有失!”李沧海扫了眼众人,他神色庄重的道:“现在,暴雨即将来临,只要黄河水位再次上涨,整个正阳城就会变成一片汪洋。本官身为县令,堵住黄河决口责无旁贷,你们谁若是害怕,尽管离去,本官绝不拦阻。”

雨,越下越大,从细雨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

没有人说话,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淅沥沥的雨声。

“大人说的对,这里是我的家园,我愿随大人共同进退!”人群中,一名庄稼汉子吼了一声。

随着庄稼汉子的一声大吼,不少人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那庄稼汉子见状,吼道:“各位乡亲,咱们世代居住在这里,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这里才是咱们的家!咱们祖辈有多少人是逃难前来的,又有多少人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大家应该都听祖辈说过。与其弃家而逃,不如拼上一把!县令大人都身先士卒,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算我一个!我爷爷就是死在逃难的路上,这次我不逃了,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家跟前!”

“我也愿随大人共同进退!”

“算我一个!”

……

越来越多的百姓,群情激奋。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不断落下的雨线,火把一挥,沉声道:“行动!”

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

就在李沧海带领众人忙碌之际,孤山山顶密林之中,出现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人身穿黑袍,头戴竹笠,双手笼在袖中,居高临下的望着山脚众人。

“事情办的如何了?”头戴竹笠之人,声音冰冷。

另外一人隐在树林之中,也看不真切,只从声音听出是一名男子。

“回大人,我已经按照计划做好了一切,石碑也已经被挖出来了。”那人恭敬地道。

“很好,速速将石碑上的内容传出去,主上已从东瀛赶回,这可是主上送给李隆基的一份厚礼,万万不可有失。”头戴竹笠之人,点了点头,冰冷的说道。

“……大人,有件事,在下不知当不当讲。”那人犹豫着道。

“但说无妨。”头戴斗笠之人,声音依旧冷漠。

“大人,这里来了个县令,他现在正带领百姓,想要堵住决堤之处。”那人回道。

竹笠不屑的冷哼了一下:“他们连石头都没有,也想堵住决口?”

“大人有所不知,那县令自信满满,似乎很有信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在他们吃的饭里,偷偷地下了药,他们能够用上的人不过区区数十人。”那人沉声说道。

“做的好,区区数十人就想堵住黄河决口,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现在大雨滂沱,很快就会变成暴雨,届时黄河整段堤坝都会被冲毁,而正阳城则会变成一片汪洋!”竹笠眼中隐隐闪烁出兴奋的光芒,他忍不住赞叹道:“主上这份大礼,相信李隆基一定会惊喜。”

见那人有些担忧,竹笠冷淡的道:“怎么,难道你觉得主上的安排并不完美?”

那人忙跪了下去,低头道:“大人误会了,主上深谋远虑,虽远隔万里,却运筹帷幄,卑职是万分敬佩。不过,小的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这新来的县令,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王不全辛辛苦苦发展出来的势力一网打尽。此人心思之缜密,头脑之聪慧,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卑职担心他会破坏主上的计划。”那人老老实实的说道。

竹笠肩膀忽然一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县令叫什么?”

“李沧海。”

“李沧海?!”竹笠吃惊不已。

那人见竹笠神色异常,忙问道:“大人,您知道他?”

竹笠眼中喷出一股怒火,他森森地道:“何止是认识,在洛阳城,他可是坏了我们许多的好事!”

那人从竹笠眼中看到一抹凶狠的杀机,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你现在立即回到他们之中,暗中观察李沧海,找机会将他给我做掉!”竹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凶光毕露的吩咐道。

那人躬身应是,随即隐没在密林之中。

雨还在下,竹笠抬起头,露出一副英俊的脸庞,如果李沧海见到,一定认得出来,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狄恨天。

他盯着山脚下忙碌的众人,伸出手去接着密集的雨点,冷笑道:“李沧海,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与天地相斗?”

咔嚓嚓~

青白色的雷电自厚重的云层划过,犹如一条条狂龙,肆意的释放着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

无数细小的闪电不断在云层闪现,将整片云层映成一片诡异的瑰丽,仿佛一颗即将要坠落的炮弹,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雨刺杀

不足百人,在李沧海的带领下,忙碌着往船上架设之前所搭好的竹架。

那些经过不停搅拌的简易混凝土,在固定好竹架之后,开始往船上装去。

好在洪水较高,船体正好位于那些浅坑下方,李沧海命人将竹子劈开,成半弧形的拼凑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传送槽,居高临下的将那些凝土倒进了船上。

八艘大船,每一艘都有近八丈长,五丈宽,端的是大船。

李沧海命人将竹架固定在船体之中,足有四丈高。船舷两边钉上木板,如此一来,倒进去的简易凝土就不会流出去。

他让众人将八艘大船用铁链给捆在了一起,待凝土装完之后,在八艘大船后面栓上几艘小船,然后命众人同时划桨。

船舱里面装满了凝土,船身变得无比沉重,众人划动船桨很是吃力,不过,这也使得船体沉稳许多,在洪水的冲击下,依旧沉稳的前行。

咔嚓嚓~

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猛地划过夜空。

暴风雨,终于出现了!

豆大的雨点落在人身上,砸的生疼。众人奋进全力划动船桨,八艘大船逆着洪水往黄河决口处缓缓前行。

暴雨如注,顷刻之间,黄河水流猛然上涨,水借风势,不断翻出巨浪,剧烈的撞击着堤坝。

阵阵撞击声,传入众人耳中,犹如灭世魔音。

他们的脸色都无比凝重,船上众人,心知肚明,此番若堵不住决口,众人就会命丧于此。

所有人,都拼命的划动船桨。

李沧海站在船头,神色冷峻的看着对面翻腾的黄河水,他脸色刚毅,任凭风吹雨打,犹如石像一般岿然不动。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李沧海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以身犯险,但满城百姓的性命,容不得他有半步退却。

八艘大船紧紧的锁在一起,划动时所耗费的力气,简直大的惊人。

两三里的路程,他们应是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逐渐靠近决口。

龙王庙中常风和小五伸着脖子,紧张的望着河面。

而那些中毒之人,则纷纷跪在地上,向天祷告,祈求李沧海他们平安归来。

张悬命在一名士兵的引导下匆匆赶来,他见到小五,忙问道:“小五,李大人呢?”

小五指着远处,紧张的道:“大人已经前去堵决口了。”

顺着小五手指方向看去,张悬命发现八艘大船紧紧的贴在一起,正驶往决口处。

“难道李大人想要用船只堵住决口吗?”张悬命吃惊地道。

“张医师,赶快去救治中毒之人,治好他们,或许能够帮得上忙!”常风捂着肚子,急切地说道。

张悬命神色凝重,他不再犹豫,忙搭在常风手腕,诊断了起来。

却说,李沧海率领众人将铁索连船好不容易划到了决口,遇到河水暴涨,加上倾盆大雨,使得决口处的水流犹如瀑布一般,极其汹涌湍急。

八艘大船,被冲的左右摇摆,根本难以摆正。

他们在暴风雨中,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最后才将八艘大船开进决口。

汹涌的河水拍打在船体,发出剧烈的撞击声,甚至船头的木板都给拍成了粉碎。

八艘大船,用铁索紧紧缠在一起,正好堵住决口。

按照事先计划,在船开进决口时,众人跳下小舟,每艘船只留下两名水性极佳之人,进行凿船。

八艘大船灌满了凝土,又用铁索绑在一起,使得重量极其沉重,任凭风浪拍打,八艘大船岿然不动。

众人纷纷跳下小舟,李沧海与其中一人留在正中大船,他发出一声大喝,其余船上所留之人纷纷跑到没有凝土的船舱开始凿船。

就在李沧海准备下船舱之时,他身边之人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李沧海捅了过去。

恰巧此时一个浪头拍在船上,使得船体晃动了起来,李沧海脚下不稳,身体微微一侧,明晃晃的匕首贴着他的肚子划了过去。

李沧海觉得腹部疼痛,用手一摸,竟然摸到满手鲜血。

一击不成,那人匕首极其灵活的在手中翻转了下,再次对着李沧海的脖子杀了过去。

李沧海浑身肌肉猛地绷紧,他忙举起手中铁锤,挡了一下。

“是你?”李沧海看清那人脸面之后,吃惊不已。

那人头上的黑袍掉落,露出一对三角眼,竟是王不全的管家!

那管家嘴角上翘,眼中闪过一抹凶狠杀机,残酷的冷笑道:“是我。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说着,那管家手腕一抖,匕首极其灵活的绕过铁锤,往李沧海胸前削了过去。

李沧海忙向后退,脚下却突然被船舷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摔倒在船舷上。

他忙踢出一脚,正踢在管家膝盖,那管家一个趔趄,手持匕首,直接往他胸前摔了过去。

咄~

匕首直接插在了李沧海肩膀旁边的甲板上,李沧海心中升起一股冷汗,若是再偏上几寸,他的肩膀就会被钉在甲板上了。

“干你娘的!老子饶你一命,你竟然想杀老子!”

李沧海顿时火了,他愤怒的咒骂了一声,也升起了杀心,他胡乱的摸到一快木板,对着管家的脑袋就拍了过去。

那管家正奋力地拔着匕首,猛不丁被拍的打了个趔趄,却手中一用力,将匕首给拔了出来。

“我操!”

李沧海见状,骂了一句,慌忙爬了起来。

那管家晃了下有些发晕的脑袋,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猛扑了过去,一下子将他扑到在了船舷边,抄起匕首就砍。

此时,船体突然左右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李沧海被那管家死死的压在身下,他只能用双手攥住管家的双手进行阻拦。

管家双手握着匕首,奋力地朝他胸膛刺去,李沧海则奋力地拖着他的双手,不让匕首落下。

船体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一个浪头打过来,这船头竟然直接被拍碎了大半。

李沧海心中焦虑起来,两旁的船都已经被凿沉,而唯独他这一艘,却还在水面上,这就造成两旁的船只开始倾斜,已有不少凝土倒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起长安

不仅如此,没有了其他船只的固定,他这艘船对风浪的承受力大大降低,再来几个巨浪,这艘船就会被直接拍碎。

到时候,不仅他会没命,原本以船为载体,进行堵漏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你大爷的,老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杀老子?”李沧海怒声骂道。

管家眼神凶狠,嘴角透出一股残酷的笑意:“想知道原因,去问阎王爷吧!”

管家手中力量顿时加重了三分,李沧海都能感受到,匕首已经接触到了他的皮肤。

“不能让堵决口的计划功亏一篑!”李沧海心中想着。

他眼神突然一冷,双手猛地松开,身体突然一摆,同时右手伸出两指飞快的戳向管家的眼睛。

匕首哧的一下捅进李沧海的身体,与此同时,李沧海的两个手指直接戳在了管家的眼睛上,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呼。

李沧海愤怒的骂道:“想要我的命,那就用你的命来换吧!”

一声怒啸,李沧海一把钳住管家,他面色狰狞,拽着管家就往船下跳去。

噗通一声,两人同时掉进了洪流之中。

从小舟上逃生的众人,目睹了这一切,他们顿时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忙叫道:“快救大人!”

可是那些轻舟,根本经不起大浪的冲击,加上洪水冲击猛烈,轻舟直接被洪水推出了老远。

众人拼命的划动轻舟,奈何水流之势太猛,只得任凭风浪推开轻舟。

岸边,左弘济与常风等人翘首期盼。

见轻舟靠过来,常风忙步履蹒跚的迎了上去。他忙问道:“大人何在?”

轻舟上众人掩面叹息,他们转头纷纷转头朝决口处看去。

借着天空闪电,常风等人发现,决口处尚有一艘大船在剧烈的摇晃,而两旁的沉船,则出现倾斜的状态。

常风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按照之前李沧海的猜想,倘若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堵漏决口的计划,很有可能没有成功。

常风犹豫着,要不要按照李沧海之前的布置,让众人迅速撤离龙王庙。

就在这时,决口处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借着电光,众人发现,关系到整个堵漏决口的正中的大船,竟在缓慢下沉。

“大人!一定是大人!”常风瞬间想到,这大船一定是被李沧海所凿沉,于是兴奋地大叫道。

左弘济抹了把雨水,情急的叫道:“大人还活着,咱们快去救他!”

所有人都神色紧张的盯着那船只,那船只不仅关系着是否能够堵住决口,更关系着数万人的性命,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常风步履蹒跚的爬上轻舟,左弘济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两人划着小船,逆流而上的往决口划去。

那船只缓缓下沉,不消片刻,就完全沉到了底。

此时,八艘船只虽全部沉入水底,但八艘船上浇筑的凝土,却组成了一道城墙,将洪水从决口处懒腰截断。

“成功了!”

不知谁激动不已地喊了一声,所有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虽然,那些墙体在洪水的冲击下不断晃动,但总归将洪水给截了下来。

而作为此次行动的制定者李沧海,在喝了几口浑浊的洪水之后,就逐渐失去了意识。

他依稀记得,自己抱着管家跳进洪水。

然后,忍着剧痛来到了船下,用尖锐的石头,拼命的凿着船底薄弱处。

船底被凿穿,事先准备好的,扎在船体正下方的一人高的尖锐木桩,在船身重压之下,狠狠地穿透了船底。

那些尖锐的木桩犹如利爪一般,牢牢的抓住决口下的地面,船体内盛放的凝土猛地灌了下去,与水流接触之后,迅速冒出一排密集的气泡,那些凝土遇水则凝,很快就将木桩与船体凝固成了一个整体。

八艘船,刚好堵上堤坝。

五丈宽的船体结构中,盛放着数丈高的凝土,那些凝土失去搅动之后,在雨水的接触下,开始迅速凝固。

恐怕,连李沧海自己也想不到,他突发奇想所做出来的凝土,竟然真的能够挡住洪水。

直到后来,他认识到朝廷工部专门研究矿产的官员,才知道,自己能够堵住决口完全是因为孤山特殊的土质。

孤山的土质是一种沉积岩,这种岩土具有与水接触后,快速凝结的特性,这才使得他的计划能够奏效。

此时,千里之外的帝都长安,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氛围。

长安城,繁花似锦,热闹非常,而皇宫更是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紫宸殿之中,金砖铺地,玉石成阶,唐玄宗李隆基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中奏折。

片刻之后,他表情突然愤怒的将奏折摔了出去,李隆基扫过下面肃立的众人,指着奏折喝道:“你们谁能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群臣纷纷低头,无人敢回答。

李隆基眉毛一挑,苍老的脸上,满是怒容。他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一名身穿紫色官服,长髯白面,留有胡子的中年官员身上。

“杨国忠,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国忠弯腰捡起奏折,他只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陛下且请息怒,依臣之见,这些都是谣言,目的就是为了阻止陛下东巡封禅。”

“谣言?你给朕说说,这‘断龙石’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满脸怒容,他怒道:“朕不过是一个月未上朝,竟然就有人想造反,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陛下,臣崔涣有事禀报!”朝臣之中,走出一人,躬身道。

李隆基见崔涣走出,眉头皱了起来:“崔涣,你有何事?”

崔涣对着李隆基行了一个大礼,他沉声道:“这封奏折早于七日之前就已送至长安,然而,此加急奏折,却被有心人给拦截了下来。这是有人故意蒙蔽圣听。”

“哦?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奏折?”李隆基脸色阴沉地喝道。

崔涣扫了眼杨国忠,正色道:“回陛下,拦截奏折之人,正是杨大人!他身为宰相,执掌中书省,所有的奏折都要汇聚在他手里,而他却将黄河决堤,如此重大之事瞒而不报。杨大人,你这样做,究竟居心何在?”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朝堂纷争

众群臣顿时吃了一惊,谁不知道杨国忠权倾朝野,敢与杨国忠作对,简直不知死活。

众人暗暗摇头,有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而有的人则做好了一副看戏的样子。

面对崔涣的指证,杨国忠不为所动。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崔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杨国忠对陛下忠心耿耿,为了大唐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又岂敢拦截奏折,蒙蔽圣听?”

崔涣冷笑不止,他斜睨着杨国忠,“既然杨大人忠心为国,为何不将这奏折送呈圣上,而是命人送去焚烧炉焚烧?”

“陛下日理万机,每日里处理军国大事已经很是辛苦,这些小事又何须叨扰陛下?国忠身为宰辅之臣,自然要为陛下分担,这奏折我本欲上呈陛下,却被整理奏折的官员给当成了废章,此事可与我无关啊!望陛下详察。”杨国忠跪在地上,对着李隆基连连磕头,颇为委屈地哭道。

崔涣冷视着他,见他将罪责推给他人,不禁有些鄙夷。

但想到杨国忠所作作为,又甚是气愤,他剑眉一挑道:“杨大人,黄河决堤你居然认为是小事?这可是关系到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

“行了,朕相信杨卿所言,他对大唐江山尽心尽力,绝对不会隐瞒灾情不报。”李隆基挥了挥手,打断争吵的两人,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沉声道:“朕想知道的是有关‘断龙石’之事。奏折上说,有人在黄河决堤处,挖出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一行偈语:‘帝非帝,王非王。神灵怒,拜上苍。’是也不是?”

崔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点头道:“回陛下,不仅如此,这偈语已经在洛阳城,以及长安城流传开来。他们说……。”

“说什么?”李隆基用茶盖撇去茶水中的茶叶,淡淡地问道。

崔涣犹豫了一下,道:“谣言都说,这是天降灾殃,乱世将至……。”

“放肆!”李隆基勃然大怒,他愤怒的将茶盏给摔成了粉碎,怒道:“我大唐如今正值盛世,怎会有灾殃降临?这定是有人妄图谋反,崔涣,朕命你火速查明此事,凡是妄图谋反者,格杀勿论!”

“微臣领命。”崔涣跪在地上,接着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说!”李隆基靠着龙椅,神情很是愤怒。

“关于陛下东巡之事,臣觉得不妥,陛下可否取消此次封禅?”崔涣很是恭敬地说道。

“为何?”李隆基摸着胡须,沉声问道。

崔涣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道:“陛下,这是臣日前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奏折,请陛下过目。”

群臣偷偷朝崔涣看去,杨国忠更是惊讶不已。

高力士忙走了过去,将那奏折接了过去,恭恭敬敬的呈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展开奏折,他认真的看了看奏折,脸色瞬间被拉了下来。

猛地将奏折往面前龙桌上一拍,李隆基沉吟道:“封禅之事,列为臣工有何意见?”

“陛下,事出蹊跷,臣担心有人欲对陛下不利,臣建议暂缓行程,更改封禅时间。”崔涣恭敬地道。

杨国忠眼珠子咕噜转动了几下,他忙跪拜道:“陛下,臣以为不妥。封禅乃祭天大事,不仅是为了祭祀天地祖宗,更是为了宣告天下,我大唐国力昌盛。何况,此次邀请了乌苏米施可汗共赴泰山,如今乌苏米施已经在前来长安的路上,再有两天就到达长安,倘若此时取消封禅,恐会有损我大唐国威啊!”

“杨大人,陛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倘若有人布下奸计,妄图行刺陛下,该当如何?”崔涣正色道。

杨国忠古怪的看了崔涣几眼,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崔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主管封禅之事,你既察觉有人阴谋不轨,就该扫除阴谋扫除,让陛下可以放心前往泰山封禅。”

“杨大人,我只是礼部尚书,无权调动兵马,反倒是大人,你身为一朝宰相,又兼兵马大元帅之职,清除阴谋,应该是你的责任吧?”崔涣神色冷淡的道。

杨国忠哼了一声,他神色恭敬地道:“我虽身为宰相,但要负责陛下安危,又焉能分身去查找阴谋线索?”

李隆基听了半天,他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喝道:“都给朕闭嘴!朕年事已高,封禅之事,朕势在必行。崔涣,朕允你便宜行事,命你彻查此事,清除途中一切障碍。”

崔涣眼睛一亮,忙跪了下去,大声拜道:“臣,领旨!”

群臣纷纷侧目,杨国忠看着崔涣的眼神,充满了怨毒的嫉妒。

便宜行事,意思就是说崔涣,可以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资源,其权利之大,可以对所有人生杀予夺。

杨国忠入朝为官多年,无论他如何溜须拍马,李隆基也从未给过他便宜行事之权。

崔涣心知责任重大,领命之后,立即退出了朝堂。

退朝之后,李隆基踱步走在御花园之中,一言不发。

“官家,您愁眉不展,可有心事?”身穿锦袍华服的高力士,跟在李隆基身后,问道。

李隆基面色凝重,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奏折,交给高力士,道:“你自己看吧。”

高力士恭敬地接过奏折,他仔细的浏览了下奏折上的内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力士,对于此事,你如何看?”李隆基沉声问道。

高力士稍一沉思,道:“陛下,奏折上所说应该不假。建宁王为人正直,且心系朝廷,他既然用八百里加急将奏折送至长安,事情绝不简单。”

“倓儿所说与崔涣不谋而合,但是却与刘通所奏,出入甚大。刘通的奏折上只说,梁修妄图谋反,被他查明情况之后,已经畏罪自杀。你觉得,朕应该相信谁?”李隆基踱着步子问道。

“老奴觉得,建宁王之言较为可信。臣怀疑,建宁王所说的这个‘逆鳞玄武’,恐怕会与黄河石碑有所牵连,这摆明了是要对陛下不利。”高力士沉吟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潮涌动

李隆基背着双手,他看着满庭芬芳,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力士,朕已经老了,这封禅之事,可等不了太久了啊!”

“陛下正值壮年,何来年老一说?陛下若信不过崔涣,老奴愿意替陛下分忧解难。”高力士忙跪在地上说道。

“崔涣直言敢谏,朕甚慰之,不过,他之能力在于治国,对于查案,恐怕力有不逮。”李隆基捋着胡须道。

“陛下放心,有老奴在一日,就绝对会保护陛下安危。老奴这就命人前往洛阳,将所有隐患彻底解决!”高力士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沉声道。

李隆基双手按在栏杆上,满庭芬芳飘摇而下,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高力士忙站起身,走到李隆基身后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力士……朕是不是真的老了?”李隆基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后,突然吐出一口血痰,平静地问道。

高力士强颜欢笑道:“陛下正值壮年,又怎会老?太医不是说了么,您这是操劳过度所致。”

李隆基摆了摆手,道:“朕之身体,朕比谁都清楚。朕坐这皇位也有几十年了,大唐能有如今盛世,朕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力士,你可知朕如今最为挂念的是什么?”

高力士虽心知肚明,但还是作出沉思的表情:“陛下是在担心太子殿下?”

“亨儿有你们这群大臣侍奉,朕并不担心。朕最为牵挂的是爱妃,朕年迈体衰,倘若朕死了,爱妃该如何是好?”李隆基眼中似乎浮现出一道绝色身影,脸上无尽悲伤与不舍。

“陛下,您洪福齐天,怎能轻易言此啊!”高力士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陛下,老奴定会搜遍天下,也要替陛下找到长生不老之药!”

“长生不老?那些只是传说罢了,力士,你之心意朕以明了。朕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多陪陪爱妃。”李隆基叹息道。

此时,一名宫女低头从前方走廊走了过来,见到李隆基,那宫女忙跪了下去,低头道:“陛下,娘娘在梨园设宴,等待陛下驾临。”

李隆基点了点头,随即命宫女带路,一路往梨园走去。

高力士看着李隆基的背影,暗暗发誓道:“陛下,不管您信与不信,老奴都会替您找到长生不老药。”

高力士离去之后,跟着他身后的一名小太监,悄然无息的走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之中,杨国忠从布幔后走了出来,那小太监见状,忙跪下行礼。

杨国忠摆了摆手,他起身回话。

小太监四处瞅了一眼,然后凑到杨国忠身边,嘀咕了起来。

听完之后,杨国忠眉头皱道:“你可听清楚,陛下和高力士所说与‘逆鳞玄武’有关?”

小太监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国忠拿出一袋钱财塞进小太监手中,将其打发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回到杨府之后,杨国忠来回踱步,过了许久,他才作出决定。

“魑、魅,你二人速将此信送至洛阳,还有,最好借他们之手,除掉崔涣!”杨国忠召集了两名亲信,将亲笔信交给两人后,压低声音说道。

两名穿着黑衣,头戴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杨国忠身边,接过信件之后,又默然无声的消失。

“崔涣啊崔涣,你屡次三番与我作对,你不离开长安,我还拿你没办法,既然你主动离开长安,那就怪不得我了,哼哼。”杨国忠眯着眼睛,嘿嘿笑了起来。

却说,李沧海从昏迷中醒来,他愕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上。

稍微一动,就牵动左胸上的伤口,疼的他浑身发抖。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狄晴正趴在圆桌旁,用手撑着脑袋,在不停的打着瞌睡。

李沧海愣了下,他头疼万分,脑子里好像成了一片浆糊,任何事情也想不起来。

“啊!你醒了?”狄晴听到动静,突然清醒了过来,她快步走到床边,搂着他嘤嘤的啜泣了起来。

“沧海,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狄晴紧紧的搂着他,生怕再一松手,就会见不到他似的。

李沧海心中一暖,他抚摸着狄晴的秀发,柔声道:“我这不活过来了吗?对了,这是什么地方?”

狄晴擦了擦眼泪,道:“这里是正阳县衙,沧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要是这匕首再偏上几寸,可就要刺到你的心脏,究竟是谁下的手?”

李沧海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片刻,他才回想起自己当时似乎在堵黄河决口,没想到王不全的管家竟然行刺自己,之后他兵行险招,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跳入了洪水之中,再后来他开始凿船……。

“晴儿,黄河决口情况如何?”想起事情经过,李沧海忙紧张的问道。

“黄河决口已经堵住了,剩下就是加固堤坝与分流洪水。工部已经派水利官员前来,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狄晴看着他左胸的伤口,俏脸微寒的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和别人拼命了,要不是常风发动百姓四处寻找,你早就被淹死了!”

狄晴语气冰冷,但言语间流露的却是关心,她杏眼微红,刚拭去的泪珠儿又险些落了下来。

李沧海挠了挠头,他咧嘴笑了笑道:“晴儿,你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拼死一搏。否则,洪水冲破堤坝,整个正阳城都会变成泽国。”

“那你可有想过我?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狄晴红着眼睛,粉唇紧咬的道。

李沧海抚摸着她的秀发,认真的道:“晴儿,人生于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是我的责任。能救满城百姓之命,即便是死,我也值了。”停顿了一下,他忽然在狄晴额头亲吻了一下,沉声道:“何况,你们还在城中,我要救百姓性命,更要救你们的性命。”

狄晴已经是泪痕涟涟,她看着李沧海,啜泣道:“沧海,你还记得在冥宫我说过的话么?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今生今世,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疑点再现

李沧海鼻子一酸,紧紧的将狄晴搂在了怀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没有白活。

“狄姑娘,我来替你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张悬命随即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两人搂在一起,顿时愣了下。

“打扰,打扰。”张悬命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满脸赔笑的对两人抱拳,说着就要退出门外。

狄晴红着脸,忙从李沧海怀中挣脱,站到了一旁,低头玩弄起了腰间玉坠。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嘿嘿一笑,喊道:“张兄,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要询问你。”

“李大人,你确定在下这时候来,时辰正好吗?”张悬命挤眉弄眼地道。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无语了一阵子,道:“张兄,我问你的可是很严肃的问题。”

张悬命见他一脸正色,忙收起了嬉笑,问道:“李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是。”

“大庙村那些中毒的百姓,现在如何了?”李沧海想起那些百姓,不禁有些担忧。

“大人放心,他们已经安然无恙。”张悬命走到床边,边帮他换药,边道:“大人啊,您可真要好好谢谢狄姑娘,为了照顾您,狄姑娘可是三天没有合眼了,要不是有狄姑娘精心照料,大人恐怕很难醒过来呢!”

李沧海感激地朝狄晴笑了下,狄晴脸颊绯红,忙道:“沧海,你刚醒来,需要补补身体,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说着,狄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我已经昏了三天?那我是怎么被找到的?”李沧海有些愕然。

张悬命给他换好了药,道:“大人,您真是福大命大,找到您时,您这胸前还插着匕首,整个人都被泥沙裹成了一团。我还以为少说也要七八天,您才能醒来,没想到三天您就醒了。”

张悬命给他敷上的药,具有清凉止痛的效果,李沧海笑道:“我能醒这么快,全靠张兄的疗伤圣药啊!对了,除了我之外,可还找到其他人?”

“我们在洪水中找到一具尸体,不过死者的双眼被人给扣了出来,而且腹内有大量积水,似乎是溺水而亡。大人,那人该不会就是行凶之人吧?”张悬命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稍作沉思,就强行从床上下来,穿起了衣服。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你现在刚醒过来,需要多多休息才是啊!”张悬命愣了下,忙说道。

李沧海穿戴整齐,他沉声道:“我身体已无大碍,无需担心。有些事情,我必须立即弄清楚才行。”

说着,李沧海不顾张悬命阻拦,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衙门,却在衙门口遇常风撞了个满怀。

见李沧海醒来,常风欣喜万分,忙对他弯腰行礼。

“常风,我且问你,你们找到的那具尸体现在何处?”李沧海伤势未愈,走上几步顿时扯动结痂的伤痕,疼的吸了口冷气。

“回大人,水中浮尸与伤疤的尸体现在义庄内存放。”常风忙恭敬地回答。

李沧海闻言不禁吃惊,他眉头微挑道:“伤疤也死了?何时发生之事?”

常风挠了挠头,道:“就在您率人前往堵住黄河决口之时,当时我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大人身上,直到事后才发现,伤疤早死在了龙王庙之中。”

“他是如何死的?”李沧海脸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回大人,他是被人割喉致死。”常风回想着道。

李沧海沉思了起来,片刻之后,他让常风头前带路,直往义庄而去。

义庄之中,放着两具有些发臭的尸体。

他掀开白布,两具尸体顿时映入眼帘。

其中一具尸体,浑身浮肿,皮肤发白,身上有很明显的水泡迹象,这人面目扭曲,双眼眼眶发黑,眼球早已腐烂。

尸体被泡的面目全非,但李沧海依然能够认得出来,这尸体正是刺杀他的管家。

而另外一具尸体,则是伤疤,伤疤喉咙处虽结了一层血痂,但依然可以看到他脖颈间触目惊心的伤口。

常风脸色难看至极,险些没吐出来,不过,跟着李沧海经历这么多,他的心性倒变得坚定了不少。

强忍着腹中酸水,常风凑了过去,问道:“大人,您认得此人?”

指着被水泡过的尸体,常风一脸的疑惑,这尸体都面目全非了,难道大人还能认得出来?

“此人你也认得,他就是王不全的管家。”李沧海摸着下巴,沉声道。

“是他?”常风愕然,他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李沧海,恍然大悟般的道:“这么说来,他行刺大人,是为了给王不全报仇?”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此人身手敏捷,似乎功夫不错,但他却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若非当时我们在船上搏斗,让他施展不开,恐怕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停顿了一下后,他皱着眉头,沉思道:“何况,王不全与他并无太大恩情,他没有理由去为了王不全报仇而拼命,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常风挠了挠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道:“大人,金吾卫的各位将士已经回去洛阳,临走之前,他们给了小的这个,说是里面有大人让他们调查的事情。”

李沧海点了点头,金吾卫的职责是戍卫洛阳,没有命令,不得私离洛阳。

皇甫坤借给他数十名精英将士,助他铲除王不全,已经是破例为之,自然不能长时间逗留。

李沧海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李沧海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常风有些好奇,他忙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信上,究竟写着什么?”

“信上说,在大庙村的那晚,有一个人,靠近过几口煮饭的大锅,那人就是他。”李沧海一指管家,沉声道。

常风吃惊不已,他愣愣地看着尸体,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大人,您是说,是他在粥里下了毒,才让我们腹痛如绞,浑身乏力的?”

第一百八十章 蹊跷死因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可重点究竟是什么,却又无法说清。

就好像,他分明知道对面有人,却因为中间隔着窗纱,难以看清对方的脸面。

对于李沧海这种探寻**极强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仿佛百爪挠心一般。

“大人,您没事吧?”见李沧海神情有些烦躁,常风吓了一跳,忙问道。

常风还以为他伤势复发,匆忙朝他走去,却不小心扯到了尸体的衣袖,由于尸体被水浸泡过,衣服也变得极为脆弱,轻轻一扯,吱啦一声,就给撕下了大片。

正自烦躁间的李沧海,猛不丁瞥见被撕下的衣袖,眼睛不经意间看到尸体的左臂上,竟然有纹身出现,他慌忙凑了上去。

由于尸体被水泡的发肿,纹身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还是能够看出大致的形状。

“这是……只乌龟?”常风也凑了过去,仔细辨认道。

常风感到很是诧异,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居然有人把乌龟纹在身上的,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沉声道:“这不是乌龟,而是玄武。”

“玄武?我听说书的说过,但他为何要纹只玄武在身上啊?”常风越发的困惑,在他看来,玄武和乌龟并没有太大差别,纹只玄武又是何意?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心道,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

这管家其实就是‘逆鳞玄武’之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管家非要杀他。

李沧海在洛阳破坏了‘逆鳞玄武’的好事,关于‘逆鳞玄武’会寻仇,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寻仇。

而且看情况,此人在之前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因为,他在调查王不全时,这管家若想杀他,有足够的时间,根本不必等到他跑去堵黄河决口时,冒险跟到船上,进行刺杀。

李沧海暗自猜测,很有可能是两种情况,要么就是时机未到,要么就是管家根本不知道他在洛阳的所作所为。

还有就是,这管家为何要向众人下毒?

很明显,这管家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杀人,他没有下致命的毒药。

那么,他下毒让众人失去行动力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他故意下毒,就是不想让黄河决口被堵上?”李沧海思来想起,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较为合乎常理。

揉了揉太阳穴,李沧海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倘若真的如他所猜测,此事恐怕和‘逆鳞玄武’脱不了干系。

首先,这管家隐藏在王家的目的究竟何在?他既是‘逆鳞玄武’组织之人,那王不全会不会也和这个组织有关?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他脑海,让他很快陷入了沉思。

“大人,这天气炎热,尸体无法久放,需要尽早掩埋才是。”常风见他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拼命的忍着尸臭,说道。

李沧海定了定心神,常风说的不错,这两具尸体已经有些发臭,再搁置下去,只怕会产生瘟疫。

他决定暂时放下满脑子的疑团,先观察另一具尸体。

李沧海先是撕下伤疤的衣服,见他手臂上并没有玄武纹身,才舒了一口气。

伤疤的致死原因,其实就是喉管被利刃切断导致。

从伤口的横切程度来看,凶器应该极其锋利。

“发现尸体后,你们可有找到任何线索?可有找到凶器?”李沧海沉声问道。

常风尴尬地摇头,道:“大人,您也知道,小的这能力有限……虽说小的在庙中查看过,但实在是一无所获。”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心道,这样可不行,看来以后要好好训练他们,或许可以将前世刑侦的那一套教给他们,这样一来,办案效率定然会有所提升。

想到这里,李沧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期待之色。

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李沧海蹲在尸体前仔细检查了起来。

既然现场毫无发现,只能从尸体上寻找线索了。

伤疤先是杀了林老三,接着自己又被人所杀,这不禁让人怀疑是有人为了给林老三报仇才下的手。

不过,他查过林老三,这林老三以前是个地痞无赖,名声并不甚好,说有人为他报仇,这个理由李沧海是不会相信。

何况,伤疤已经认罪,等待他的将是律法的惩治,犯不着冒着风险再去杀他。

李沧海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杀人灭口!

他用验尸钳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衣服,死者浑身上下除了喉管触目惊心的伤痕,再无其他伤。

李沧海不禁有些郁闷,想到自己也算是破获了几桩命案之人,难道会栽倒在这桩命案之上不成?

振奋精神,他再次投入到了尸检之中。

仵作的验尸方法,通常是为了查出死者或直接或间接的死因。

李沧海的尸检,则是侧重尸体上的一些致死细节。

毕竟,他所学习的刑侦手段,就是要从各个细节入手,从而查出死亡真相。

足足看了尸体一个时辰,常风都差点给这尸臭熏得背过气去,他终于在伤疤的嘴唇发现一丝痕迹。

“大人,这是什么?”常风见他从死者嘴里夹出一片半寸长短,犹如雪片般发黄的东西,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沧海仔细的看了看那东西,他也是一脸疑惑:“这是一片皮肤,奇怪,他的嘴里怎会有皮肤?”

“皮肤?该不会是人的皮肤吧?”常风愕然的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似乎是他咬住凶手,从凶手身上咬下来的。”

常风吃了一惊,道:“大人,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凶手手上的皮肤。”

“何以见得?”李沧海问道。

“大人,您忘了此人在龙王庙是被直立捆在木柱上的?既然有人想要杀他,就一定不能让他发出声音,我猜凶手一定是用手堵住了他的嘴,然后用匕首将他杀死。不过,凶手没想到,伤疤此人性情凶狠,挣扎之下,竟将他给咬了一口。”常风将心中猜测,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为官一任

李沧海闻言,眼睛忽然一亮,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

常风的话,让李沧海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管家虎口的伤势。

他之前检查管家左臂刺青时,就见到管家的左手虎口,掉了一层皮。

李沧海忙走到管家尸体旁边,蹲在尸体旁,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管家左手虎口不仅掉了一层皮,似乎还有一圈牙印。

那牙印咬的极深,即便管家被火泡的有些浮肿,依然可以看到牙印的痕迹,其咬痕之深,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

“大人,您知道凶手了?”常风对他观察管家的尸体表示不解,不是在找杀害伤疤的凶手吗,怎么跑到管家那里去了。

李沧海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其实凶手就是他。”

常风见他的手指指着管家,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人,您是说,伤疤是被他杀的?”常风愣愣地问道。

“还要多谢你提醒了我。你说的不错,凶手杀人时,的确是被人捂住了嘴巴,然后用匕首杀死。”李沧海指着管家的左手虎口,道:“你看他的虎口,他的虎口有明显的牙齿咬过的痕迹,而且虎口上掉了一块血肉,只要将伤疤的牙齿与这咬痕进行对比,这点就能够确定无疑。”李沧海沉吟道。

常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大人,这怎么比较啊,他都已经死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随即命人买了一个馒头拿了进来。

常风愣愣地看着他,心道,大人的口味也忒重了些,这里恶臭扑鼻,居然也能吃的下去馒头?

李沧海拿着馒头走到伤疤尸体跟前,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下颌拉开,把馒头塞进他嘴里,然后轻推了一下,一个完整的牙印顿时出现在馒头上。

随手将馒头丢给常风,李沧海说道:“你对比下馒头上的咬痕,就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

常风这才恍然,他忙拿着馒头,和管家尸体上的伤痕对比了起来。

“大人,真的如您所说,这咬痕果然一致。”常风无比敬佩,他看着两具尸体,不解的道:“可是大人,小的不明白,为何他要杀死伤疤呢?”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沉吟道:“这也是我最为疑惑之事。”

伤疤不是‘逆鳞玄武’之人,管家杀他灭口,究竟所为何事?

管家此人在王不全被捉住的当天,就连同伤疤等地痞被带到了大庙村,在此之前,两人不可能没有交集,但管家并没有动手杀掉伤疤。

反而是在伤疤杀人被抓之后,管家才杀了他。

似乎,管家生怕伤疤会透露什么秘密,才杀人灭口。

“常风,与伤疤同时抓到的几人,现在何处?”李沧海忽然想起,当时抓到伤疤时,他身边还跟着三人。

“回大人,他们现在大牢之中。”常风恭敬地道。

“去审审他们。”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深深的说了一句。

他伤势未愈,常风便找了顶轿子,载着李沧海直往正阳县监牢而去。

一路上,李沧海见到街道两旁,架起了一排排的大锅,那些逃难的百姓,井然有序的在城中生活,没有任何混乱。

每逢灾难,必会伴有混乱,这也是他最为担心之处,可眼前一片祥和,让他有些疑惑。

掀开轿帘,李沧海向跟在轿子旁边的常风询问了起来。

常风恭敬地回答道:“大人,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啊!小的们也没有想到,全县六成以上的百姓逃难至此,竟然如此井然有序,甚至没有人敢捣乱。这些难民得知您开仓放粮,赈济他们,而且还身先士卒的去堵黄河决口,他们都把您当成救世菩萨一样。往日里的那些地痞无赖,一个个也老实了起来,连王不全都被您砍了,他们此时躲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出来闹事?”

李沧海笑了笑,对常风所说,他不以为意,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罢了。

“大人,您不知道,自从百姓们知道您的壮举之后,满城百姓对您是尊崇有加,就连小的们也跟着沾光不少。小的们虽身为官差,但出去办事,总会受到百姓非议,这白眼以前就受到不少,可现在跟着大人,百姓们对小的们可是真心的客气啊!”常风感慨道。

李沧海淡淡一笑道:“推己及人,你们对百姓,正如本官对你们。倘若本官对待你们,犹如你们对待百姓那般,你们又岂会喜欢本官?同样的道理,你心中装着百姓,百姓自然对你爱戴有加。只要你们视百姓为父母,而非将自身当成百姓父母,有没有本官,你们都会受到百姓们之尊敬。”

这番话听得常风,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他低头沉默了许久,不断琢磨着这番话,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幡然悔悟。

片刻后,他忽然正色道:“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以前当差,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从今以后,小的谨听大人教诲,做个为民做主的官差。”

一行人很快到了监牢,常风头前带路,李沧海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监牢之中,断指三人身穿囚服,正无精打采的躺在牢中,嘴里叼着枯草,盯着牢房顶发愣。

“你们几个,县令大人来了,还不快快起来参拜?”常风走到牢房前,怒目圆睁的厉喝道。

断指三人被他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他们本是无赖,刚想破口大骂,蓦地瞅到李沧海,三人浑身一个激灵,忙蹦了起来,对着他跪了下去。

李沧海长相较为俊秀儒雅,与威严二字相差甚远,但三人见到他,总会从心底发出惧意,就好像是老鼠见到猫时,那种天生的惧意。

狱卒冬瓜勤劳的搬来一张椅子,李沧海下摆一撩,正襟危坐起来。

严厉的目光自三人身上扫过,断指三人纷纷身体颤抖不止。

“我来问你们,你们与伤疤认识多久了?”李沧海淡淡的问道。

三人相互看了看,低头道:“回大人,我们与他并不熟识,只是在大庙村时,才与他认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窦凸显

“抬起头来回话!”李沧海一声厉喝,将三人吓的险些坐在地上。

三人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却不敢与李沧海对视,在他们看来,李沧海的眼光犹如刀锋一般锋利,让他们难以正视。

“本官再问一遍,你们与伤疤认识多久了?”李沧海眼含精光,紧盯着三人,神色淡然的问道。

三人用眼角余光交流了下,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正阳县也来过不少官员,那些官员在审理案件时,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威逼利诱,但总归是有迹可循。

可是,眼前这名看似儒雅的年轻县令,却自始至终保持着一脸淡然,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猜测不透。

“回、回大人,小的们的确是在大庙村才与他相识的,林老三是他杀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断指声泪俱下,对着他不断磕头道。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断指,见他眼神飘忽不定,就知他在说谎。

轻轻的发出一声冷笑,李沧海淡淡地道:“断指,你们以为本官可是这么好骗的人?你在回忆林老三被杀一事时,眼睛向右移,可是在本官问你与伤疤认识多久时,眼睛总是飘忽不定的向左移动。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本官却是清楚的很。你眼睛右移,说明你没有撒谎,林老三被杀的确不是你们下的手。但眼睛左移,很明显在回答本官问题时曾在考虑如何应对本官,这是很明显的撒谎行为,莫非你以为本官看不出来吗?”

李沧海这番话听的众人目瞪口呆,却听他接着冷哼道:“你们虽没有动手杀死林老三,但你们却是伤疤的帮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轻也是充军塞外,永世为奴,你们自己好生考虑。”

李沧海的话,让三人陷入了惊恐之中,过了片刻,断指才呜呜的磕头道:“大人饶命,我等的确与伤疤认识,只因伤疤身犯命案,我等害怕受到牵连,这才矢口否认。小的们断不敢欺瞒大人,求大人饶命。”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不要妄图欺瞒本官,本官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你们要多的多。倘若再有欺瞒,罪加一等,定斩不饶!”

三人吓的浑身发抖,就差软在地上了,在他们眼中,李沧海就是妖魔,手里掌握着他们的性命,他们哪里还敢说谎?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三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哆哆嗦嗦地道。

“我来问你,你们可知伤疤与王不全管家是否相识?”李沧海点了点头,问道。

“认……认识。”

“那他们之间可有仇怨?”李沧海接着问道。

“回大人,他们之间并无仇怨,相反管家还找过伤疤帮忙。”断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李沧海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光,他不露声色的问道:“你可知管家找伤疤帮什么忙?”

断指缩着脖子,道:“这个……我们就不知了。”

“你最好仔细想想,倘若被查出来,你们有所隐瞒,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常风满脸横肉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狠厉,指着几人喝道。

李沧海没有阻拦常风,对于审讯,往往要恩威并施才能奏效,有常风这个看似凶狠的家伙在,倒省的他再去扮黑脸了。

断指吓的浑身发抖,忙回想道:“大人,我们虽不知管家找伤疤的目的,但伤疤却是给小的透露过一些消息。”

李沧海让常风退下,他盯着断指,问道:“什么消息?”

“他给了小的二十里黄金,让小的去买了一些开山所用的炸药。并说,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钱财给小的。”断指匆忙说道。

“他可有说过,那些炸药的用途?”李沧海眉头微皱着问道。

断指摇头:“没有,他只让小的购买炸药,对其余诸事,却很是谨慎。”

李沧海陷入了沉思,这可真是越来越离奇了,管家让伤疤帮的忙究竟是什么?居然连开山炸药都用上了。

火药在唐朝属于违禁品,没有朝廷官文,是不允许购买的,而且火药通常被用来炸山,于其他用途并不甚大。

“在此期间,伤疤可有何异常?”李沧海琢磨了片刻,问道。

“异常倒没有,不过那段时间,他倒是经常前往大庙村。”断指回想道。

“大庙村?”常风有些诧异,“他去大庙村作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没对我们说过。”断指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闭上眼睛,将所得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先是管家下毒,阻挠他们堵黄河决口,后是杀伤疤灭口,如今又查到伤疤购买开山炸药,同时他还去过大庙村……。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黄河。

“黄河、黄河……。”李沧海念叨了几句,他忽然想通了其中关键,猛地睁开眼睛,深沉的道:“我知道了。”

“大人,您知道什么了?”常风诧异地问道。

“如今还只是我的猜测,这个猜测尚需要验证。常风,大庙村的洪水如今退去的如何了?”李沧海沉声问道。

常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洪水之事,他挠了挠头道:“回大人,工部派人前来疏浚洪水,大庙村的洪水已经退去不少,加上这些天天气转好,决堤之处已基本修补完成。”

李沧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沉声道:“走,前往大庙村。”

没走几步,剧烈的运动顿时扯动伤口,疼的他靠着牢门,抽起了冷气。

常风愣愣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您伤势尚未痊愈,如此劳累,恐对身体有损啊!”

李沧海忽然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口血痰,他暗骂了一声该死,这可比在冥宫时受到的伤要重多了。

那时不过是些皮外伤,可这次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无妨,我还能撑的住。”李沧海深吸了口气,咬牙朝前走了过去。

常风见状,脸上升起一股担忧之色。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工部来人

他跟着李沧海的时间虽不长,但对他的脾气却很是了解,他做出的决定,就是铁板钉钉,任何人都拦他不住。

李沧海之所以如此着急的前往大庙村,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如果被确定,那就是百分之百的阴谋。

从正阳城到大庙村,只有小半天的路程,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了大庙村。

一路上,李沧海见到不少百姓自发的跟着工部官员,挖沟引渠,疏导洪水,这让他颇为欣慰。

有了工部这些兴修水利的官员,他倒不用担心洪水之事了。

大庙村作为重灾区,所蒙受的损失最大,洪水退过之后,所有的房屋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如今,大庙村洪水虽已退去,但还有膝盖深的洪水。

一些逃难回来的百姓,神色哀伤的从孤山挖土,然后送往堤坝处。

绵延数里的堤坝,无数百姓正在那些工部官员的指导下,对堤坝破损之处进行修补加固。

人群之中,李沧海见到一个肥胖的身影,担着两担泥土,吃力的在泥浆之中跋涉。

“左弘济?”李沧海诧异地叫了一声。

那身影停顿了下,忙转过身,欣喜地叫道:“大人,您没事了?”

李沧海打量着他几眼,没想到他真的信守诺言,在此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李沧海淡然一笑道。

左弘济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心道,这样也算不碍事?他有些狐疑的看向常风。

常风则一脸苦笑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时,一名打着赤膊,颌下留有长须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左兄,这位是谁?”那人看着李沧海,他身边站着几名衙役,便询问道。

左弘济忙介绍道:“这位就是正阳县县令大人。”

那人一听,眼中顿时放出惊奇的光芒,他诧异地打量着李沧海道:“没想到你就是传说中的县令大人,我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学究,没想到竟如此年轻,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兄台过誉了,敢问兄台何人?”

左弘济道:“大人,这是刺史府主管工部的判司赵渊大人。”

李沧海知道所谓‘判司’,其实就是掌管州府军政、财政、刑法、农田以及户粮诸事务的诸曹参军。

可以说,整个都畿道的水利工程都是归他所管,论起官阶来,李沧海还要给他行礼呢。

不过,他却并没有行礼的打算。

赵渊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盯着李沧海,李沧海则眯着眼睛盯着他。

古怪的气氛,让左弘济等人有些不知所措。

和常风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后,他才开口打破尴尬道:“两位大人,这烈日当头,咱们还是找个荫凉之处再说话吧。”

李沧海右手一摆,道:“不必了,本官此次前来是有要事需要调查。赵大人,这堤坝还劳烦您多多费心了。”

说着,李沧海对着赵渊随意抱了个拳,便要迈步离去。

众人顿时愣了起来,常风更是给他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自猜测,大人是不是因为受伤而脑子坏掉了,竟然对刺史府的官员也如此不给面子,他就不怕刺史府找他麻烦吗?

就连左弘济也明白,冲撞上官的后果,他不明白,李沧海为何对赵渊如此冷漠。

赵渊的脸色果然发生了些变化,他拦在李沧海跟前,道:“李大人,如此炎炎夏日,本官前来治理洪水,你这样可是有些无礼啊。”

李沧海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大人尽管回去享受瓜果凉茶,何必在此受罪?”

赵渊眉头皱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道:“李大人,本官初到此地,似乎并没有得罪你吧,为何你如此针锋相对?”

李沧海眼中浮现一股怒意,他冷哼了一声,义正言辞地道:“从黄河决堤至今已近半月,这半月之中,我连上三道加急奏折,请求刺史府派人前来治理洪灾,直到现在,才有人前来治理。赵大人,你身为诸曹参军,难道对此事一点也不知情?别忘了,这农田水利,本就是大人所管辖之事。”

一席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从来只见过上官指责下官的,何时见过下官竟敢当众指责上官的?而且,话语间没有丝毫客气。

他们只道李沧海是胆大包天,却不知李沧海连刺史都敢直言顶撞,何况赵渊只是刘通手下的一名判司。

就在众人都为他暗自担心之时,赵渊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李大人在意的是这个。没错,这农田水利一应的确归本官所管。不过,你别忘了,本官也要听命行事。”

说到这里,赵渊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本官的确早已知晓黄河险情,但没有刺史大人的命令,本官也无能为力。”

“这么说来,是刺史大人不让您前来治理洪灾的?”常风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道。

赵渊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常风顿时哑然,脑门上突然出现一层细密的汗水。

“刘大人为何要这么做?”李沧海面带怒色,低眉沉声道。

“难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赵渊笑了起来,片刻后他淡淡地道:“整个刺史府都传遍了,说刘大人在洛阳被一个小县令给落下了面子,不仅如此,那县令还将刺史府派去的信差给毒打了一顿,关进了大牢,这些事李大人应该不陌生吧?”

李沧海哼了一声,“不错,这些都是我做的。莫非,刘大人就因此而对洪灾置之不理?”

“李沧海啊李沧海,你还没明白过来吗?你身为小小县令,竟然让刺史府三番两次的吃瘪,刘大人又岂会轻易饶了你?”赵渊摇头叹道。

“身居要职,心胸却如此狭隘。得罪他的人是我,可正阳县的百姓又不曾得罪他,他明知黄河决堤,却阻挠救灾,简直岂有此理!”李沧海怒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秦朝石碑

“**?”包括赵渊在内的几人,同时愣住了。“大人,您说这话是何意?”

“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李沧海顿了顿,说道:“你还记得断指说过的话么?伤疤让他买了一些火药,而那些火药就是被用在了这里。”

“大人,您是说,这堤坝并非是被洪水冲垮,而是有人蓄意破坏?”常风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吃惊地叫道。

这个消息对众人来说,简直不亚于被晴天霹雳击中,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这黄河决堤其实是被人为破坏。

“你们看这块石头,如果我没猜错,这上面的痕迹应该就是火药燃烧过后所留下的痕迹。当时的巨响,实则就是火药爆炸的声音。”李沧海指着石头上的浅痕说道。

几人目瞪口呆的互相看了几下,赵渊摸着鼻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李大人,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表明?”

“那我就将所有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王不全的管家收买了伤疤,让伤疤前来破坏堤坝。伤疤担心自己的行动被人知晓,便让断指去买炸药,一切准备完毕之后,伤疤独自前来将堤坝炸毁。而此时,正值黄河上游河水暴涨,于是被炸的松动的堤坝,根本无法承受河水猛烈的冲击,这才导致洪水泛滥。”李沧海用简单的语言,将整件事组合了起来,对着几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几人面面相觑。

“岂有此理,竟敢炸毁堤坝,引发洪水,简直罪无可恕!炸毁堤坝之人,现在何处?”赵渊听明白之后,顿时怒不可遏。

“赵大人息怒,指使者与炸堤坝者都已经死了。”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边回想之前经历的一切,边说道。

赵渊顿时愣住了,他愕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常风忙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赵渊脸上既是惊奇,又是愤怒,还有一些疑惑,表情很是精彩。

“李大人,你说那管家是这幕后主使,可他的目的何在?”赵渊很是疑惑。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叹道:“这也是我正在调查的事情,倘若我所猜不错,此事和石碑,应该都是阴谋。”

赵渊诧异地回头看向龙王庙,黄河龙王庙出现血石碑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他没有赶来之际,就已经有所耳闻。

如今,这石碑依旧矗立在龙王庙前,李沧海说黄河决堤之事与石碑有关,这让他不仅有些好奇。

“大人,那石碑上写着黄河决堤的具体时间,难道早在秦朝时期,就有人算到伤疤会在那一天前来炸毁堤坝不成?”常风同样不解,他挠着头问道。

李沧海淡然笑道:“千年前的人,又怎会知晓千年后的事情。其实,我们都被石碑给骗了。”

“被石碑给骗了?”常风更加疑惑起来。

“左弘济,你家中字画古玩甚多,想必对古物也有所了解吧?依你之见,那石碑如何?”李沧海没有回答常风,而是向左弘济问道。

左弘济边回想着石碑,边说道:“从材质上来看,石碑的确是件古物,碑上篆刻的字体也确实是秦朝流传的小篆,草民以为这石碑乃是真品。”

李沧海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之所以说被石碑给骗了,是因为这石碑的确是古物,但上面篆刻的字却不见得。”

众人愕然,他们愣愣地看着李沧海。

“小篆这种字体自秦朝流传下来,并非无人通晓。我们之所以会认为,石碑是秦朝之物,是因为石碑古迹斑驳,上面还刻着秦朝时期所流行的小篆,所以才会这样认为。只要读过书的人,见到这石碑,都会在潜意识里做出这样的判断。这是一种很高明的障眼法,往往会让人忽略最明显的线索。”李沧海声音之中充满了称赞。

仅用一块石碑,就险些掩盖住了所有的真相,倘若不是李沧海比别人多了一个心眼,查到了黄河决堤的真相,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石碑的真相。

“大人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古碑上刻字,让我们误以为这是千年前留下的预言。而其实,所谓的预言,不过是刻字之人布下的局。因为炸毁黄河堤坝的时间,掌握在刻字之人手里,所以,石碑上的时间和黄河决堤时间才会如此吻合。”左弘济恍然大悟的沉吟道。

李沧海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左弘济不愧是名商人,心思转动之间,就已经猜出他的意思。

“这么说来,刻字之人很有可能就是管家了?他让人炸毁堤坝,又杀人灭口,他做了这么多纠结目的何在啊?”常风越发的糊涂了起来。

“管家是不是刻字之人,目前还无法判定,我猜,石碑很有可能就是管家弄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映衬水患,说明碑上的预言,让百姓相信这是天罚之灾。”李沧海思维越发的清晰,沉声说道。

几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常风恶狠狠地骂道:“这厮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他要是不死,我非亲手宰了他!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如今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此事和‘逆鳞玄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逆鳞玄武’似乎布了一个很大的局。

虽然只有管家一人,但他却将整个正阳城推入到了绝境。

如果不是他前来上任,又误打误撞的堵住了决口,正阳城就会变成一片汪洋,后果那可是不堪设想。

黄河决堤,没人会想到,其实是被人蓄意破坏。

很明显,黄河决堤是为了侧面印证石碑上的内容,让人们相信,这是天降神罚。

不过,李沧海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候炸毁黄河堤坝?

然而,他却不知,石碑上的内容已经传遍了天下。

李沧海对如今的大唐并不了解,他还一直以为大唐处于盛世之中,却不知大唐盛世已经走入末期。

如今的大唐,虽天下昌定,但蝗灾四起,流孽滋生,早已不复往昔昌盛。

加上朝廷连年征战,赋役繁重,各地官员乱收苛捐杂税,民间早已怨声载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藏杀机

当然,这一切,身居长安皇宫的唐玄宗不可能知道。

他还一直以为大唐,还是他治理下的那个繁华似锦的盛世天下。

正所谓‘国之将亡,必有灾殃’,连年蝗灾已经使得国力积弱,加上黄河决堤,有心人就可以利用石碑上的文字,煽动百姓。

李沧海早已猜到,石碑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为了不让百姓出现慌乱,他命常风贴出告示,将整件事情经过昭示给全城百姓。

“兹有王不全管家,买凶炸堤,致使黄河决口,证据确凿,而今凶人伏法。此与天灾无关,实乃人为,望众百姓莫要轻信谣言。”

正阳城各个主要路口醒目的位置上,都贴上了告示,有读书人大声念道。

围观之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这上面说的可信吗?黄河泛滥真的不是上天降罪,而是有人蓄意破坏?”

“嘘,上天降罪这话可不能乱说,据说此事和圣上有关,胡乱说话,你是不想活了?”

“这是县令大人亲自调查出来的结果,我相信县令大人。”

“没错,我也相信,这次要不是有县令大人,咱们恐怕早被洪水淹死了。县令大人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他说的话,我绝对相信。”

……

回到县衙,李沧海立即书写奏折,将黄河决堤之始末,上呈给了刺史府,同时让常风着手调查所有与管家有关之人,想找出‘逆鳞玄武’的踪迹。

然而,却没有任何结果。

在赵渊等工部官员的带领下,洪水总算彻底退却,正阳城的难民在领到赈济粮款之后,也纷纷回转故地,重建家园。

李沧海并没有吝啬,王不全加上左弘济,单就他们二人的家产,就抵得上正阳县数年的财政收入。

他将两人的家产全部充公,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数,进行分发,每人能得到一两半的银子。

这些银子,足以让他们重建家园。

正阳县刚经历过大难,所需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李沧海召集法曹、司马等官员,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安排到位。

夜幕降临,他又前往福田院,看望那些行动不便的孤寡难民。

张悬命信守着诺言,在正阳城的难民没有离开之前,给难民们免费赠医施药。

福田院都是些或身有残疾,或行动不便之人,见李沧海进来,那些人纷纷要跪下行礼,感谢李沧海大恩大德。

李沧海忙让他们不必多礼,并嘱托他们好生休养,随后往院落中走去。

张悬命正在熬制一大锅的膏药,整个院落之中,飘扬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小虎子则在一旁奋力地搅动着锅里膏药,使得膏药不至于沉淀。

看到李沧海,小虎子忙将木棍放下,跪在地上道:“小虎子给大老爷磕头。”

李沧海随手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头,道:“以后不必这般多礼,你去做事吧。”

小虎子笑了笑,忙抓起木棍接着搅动起来。

“李大人,做官做成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张悬命将几种草药丢尽锅里,又对着小虎子吩咐了几句,笑着走了过来。

“张兄,这话何意?”李沧海摸着鼻子道。

张悬命笑道:“除恶霸,抓凶手,堵黄河,扶民生,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事亲力亲为,大人可真称的上‘爱民如子’啊!”

李沧海呵呵一笑道:“张兄说笑了,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之事罢了。倒是张兄,不仅信守承诺,而且还帮了我许多大忙,说起来,我还要多多感谢张兄才是。”

“不敢不敢,张某只是游方郎中,平生所学所知,也只是治病救人,能为大人效劳,实在是张某三生之幸!”张悬命笑呵呵地道。

两人相互看了看,同时发出哈哈大笑。

“张兄,往后你有何打算?”李沧海问道。

“我想好了,待此间事了,就带着小虎子回到秦岭。这些年我游历世间,着实长了不少见识,也该回到秦岭侍奉老师了。”张悬命抬头看着夜空中点点繁星,叹道。

“哦?你要带小虎子一同前往?”李沧海诧异地道。

张悬命点了点头,他看着认真搅拌膏药的小虎子,道:“这些天,我发现小虎子不仅机灵,而且对医道有着极高的天赋,我已经收他为徒。”

“小虎子的确很是机灵,能拜你为师,是他的福分,恭喜张兄收得佳徒啊!”李沧海双手抱拳,笑道。

“这都是托大人的福,要不是他遇到大人,我也不可能收他为徒。”张悬命拱了拱手,他从腰间拿出一枚玉佩,道:“大人,这枚玉佩乃是进入太白山的信物。日后,你若有需要张某之处,只需凭借此物前往太白山,我一定出山相助大人。”

李沧海接过玉佩,仔细的看了看,这玉佩晶莹剔透,正中刻着一朵似兰似芝的草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收好玉佩,李沧海对着他拱了拱手,道:“张兄,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张悬命送他到了门口,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李沧海才离开了福田院。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凉风吹来,倒让人有些发冷。李沧海独自一人走在青石街道上,低头思考着事情,提着灯笼往县衙走去。

不远处的一座屋顶上,几名黑衣人趴在屋顶后,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沧海。

屋檐斗拱上,则站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身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腰间插着几把兵器,浑身散发着淡淡杀气。

另一人锦衣华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正是狄恨天。

“左使,他就是你所说的‘意外’?”黑衣人盯着李沧海,用生硬的话语问道。

狄恨天双手背负身后,眯着眼睛道:“不错,就是他三番两次的破坏了主上计划。你可不要小看了他,此人武功平平,但心思却极其缜密,如果不是因为他,此番黄河决堤之事,也不会败露。”

“左使,你太让主上失望了,难怪主上要让我们前来帮你,你连一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如何帮助主上完成大业?”黑衣人不屑一顾地说道。

狄恨天眼中浮现出一股怒意,不过瞬间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ps:本书将于明天上架,望各位多多支持,还真定会努力写作,争取写出更精彩的故事,奉承诸位。

第一百八十七章 暗夜对敌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有什么能耐?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他的身边可是有高手保护。”狄恨天淡淡地道。

“高手?你们中原人又能有什么高手?你就睁着眼睛,看我如何杀了此人吧!”黑衣人高傲的招了招手,整个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狄恨天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几道黑影,迅如闪电的在街道两旁的房屋上跳跃,很快没入了黑暗之中。

李沧海却不知有人想要他性命,他低头思考着事情,忽然背后杀意袭来,一柄明晃晃的狭长钢刀猛地劈在了他的背上。

哧~

锋利的刀锋,在他背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口,李沧海猝不及防,猛地喷出一口血水。

“哪个不要脸的,竟然在背后偷袭爷爷?”李沧海擦着嘴角血水,猛地吼道。

黑暗之中,走出几名黑衣人,他们将李沧海围在中间,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为首者,手持细长兵器,他看着李沧海,用冰冷生硬的汉语说道:“原来,你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杀你,实在太简单了。”

李沧海摸着背后血痕,扫了眼那人手上兵器,下意识地骂了声:“我靠,鬼子!”

这些人所用的兵器,都是典型的东瀛样式,加上他们生硬的话语,李沧海断定这些人来自东瀛。

“鬼?你说谁是鬼?愚蠢的中原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人挥了几下武器,眼中闪过冰冷杀机。

李沧海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他迅速对眼前处境做出了判断,对方八人,自己只是一人,硬拼是拼不过的,惟今之计,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了。

只是这块向来偏避,也不知这大半夜的会不会有人经过?

眼看。那人挥刀斩来,李沧海猛地大喝一声:“慢着!”

“愚蠢的中原人,你还有什么遗言?”那人举着刀,冷冷地道。

“遗言?那我有好多。我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没有吃过山珍海味,最悲催的是,我还没有娶媳妇。虽然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但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我是个含蓄内敛之人,没有成亲,我是不好意思去做那事的,我……。”李沧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那些东瀛杀手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那首领突然喝道:“住嘴!将死之人,还有这些废话,给我死来。”

李沧海暗骂了一声,这些东瀛鬼子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这些话,这拖延之计似乎并不奏效啊!

“娘的。说不得只有拼命了!”李沧海看到不远处有根木棍,忙拿在了手中。

随手武了个棍花,他摆好架势大喝一声:“来来来,看小爷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你,去杀了他!”那首领却是个精明之人,他想起狄恨天的话,心中多了个心眼,指着一名手下命令道。

他见识过狄恨天的手段,狄恨天的本领足以媲美江湖顶尖高手,但他却没能杀死李沧海。这让那首领心中怀疑,李沧海是不是在故意示弱,引他们上钩。

那手下猛一点头,抽出狭长的太刀。就对着李沧海杀了过去。

李沧海本就重伤未愈,此时背上再添新伤,他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眉头紧锁,但气势却是丝毫不弱,他哇哇的发出一声大吼,挥舞着木棍就迎了上去。

刷、刷!

交手一回合。两道刀光落下,木棍顿时断成两截。

李沧海眼疾手快,随手将木棍丢了过去,然后找准时机,朝那名杀手原来所站的位置缺口冲了出去。

“来人啊,快来人,杀人了!”李沧海冲出包围圈,立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那些东瀛杀手顿时愣住了,那首领更是气急败坏的骂道:“卑鄙的中原人,原来,你是个胆小鬼!给我杀!”

那些杀手同时抽刀杀了过去,李沧海很快又被围困起来。

这次,那些东瀛杀手下手不再犹豫,每一刀都带着必杀的凶狠,李沧海瞬间没入刀网之中。

“他娘的,难道这次我要命丧于此?”李沧海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站在屋顶上观战的狄恨天,双手抱在胸前,奇怪的自语道:“这次,竟然没人前来救他?不行,这个功劳不能落在东瀛人手中,否则以后在主上面前,我还如何抬得起头?”

就在他准备冲进去,亲手杀死李沧海时,一道熟悉的琴声忽然想起。

在这寂寥的夜间,铮鸣之声,犹如九天鹤唳。

琴声包含着淡淡杀意,由远及近,忽然变成滚滚琴波,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猛地卷向众人。

李沧海在琴声出现瞬间,就心知自己的救星到了,他一早就堵住了耳朵。

而那些东瀛杀手,则一脸谨慎地扫视着四周,待到他们察觉到身体不适时,才反应过来。

不过,却是为时已晚。

一声高亢琴鸣,犹如龙啸九天,几名功力较弱的杀手顿时筋脉俱断,当场惨死。

“八嘎!是声波功!”

那首领脸色有些难看,他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抽出一把短刃,朝着琴声所传之处投掷了过去。

当~

一声脆响,黑暗之中,走出一名倾国倾城的白衣女子。

这女子衣袂飘飘,身背古琴,手持玉柄长剑,犹如九天玄女临凡,不染一丝尘埃。

“薛姑娘,我就知道是你,哈哈!”李沧海哈哈大笑,忙跑到她身边。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精通音律的薛萱。

“李公子,你没事吧?”薛萱秀美绝伦的脸上出现一股担忧之色,关切的询问道。

“你来了,我就死不了了。”李沧海拍了拍胸口,笑道。

“女人?卑鄙!你竟然躲在女人后面,我的瞧不起你!”那首领眼中杀意翻涌,冷冷地说道。

薛萱淡然一笑,神情冷漠的道:“东瀛忍者,也敢到大唐放肆?看剑!”

薛萱身形闪动,瞬间带出几道残影。剑尖直取对方胸口。

那首领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随即挥刀斩去。

薛萱剑走游龙,身形翻飞犹如仙女,在那些杀手的猛烈攻势下。丝毫不见慌乱。

东瀛杀手很快陷入了困境,他们没想到薛萱的武功,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想。

轻敌,往往最会致命。

三尺青锋散发着凌冽寒光,薛萱身形猛然一动。瞬间又是两名杀手死于剑下。

“鬼轮斩!”

眼见手下纷纷惨死,那首领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旋即抽出两把太刀,运足全力对薛萱斩了过去。

两股凌厉剑气直扑薛萱,薛萱秀眉一挑,手腕一抖,一股剑气也随之飞出。

哧~

哧~

双方同时闪过,两股剑气纷纷在青石地砖上划出寸许深的剑痕。

此时,巡逻的衙役听到动静,从远处跑来。

那首领见状。飞出两把子母刃,分别朝李沧海和薛萱飞去。

“撤!”

那首领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随即放出扔出一枚烟雾弹,扛着尸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子母刃去势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李沧海跟前,薛萱见状,忙将手中三尺青锋掷了过去。

叮~

一声脆响,子母刃堪堪地在飞到李沧海胸前被撞落在地。

东瀛杀手来的快,去的也快,烟雾升起。连同几具尸体都不知所踪。

这时,李沧海紧张的情绪才彻底放松下来,他脚下一软,忽然瘫倒在地。

薛萱见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葱白玉指从他背后抚摸过,愕然发现他背后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正咕咕的留着鲜血,她的脸色顿时焦急起来。

“李公子……你怎么会伤成这样?”薛萱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到了一旁坐下,然后掏出疗伤圣药。往他伤口上洒了起来。

本来已经快要麻木的伤痛,被药粉猛然刺激,顿时疼的他浑身抽搐,倒吸了几口凉气。

“李公子,你没事吧?”薛萱见他脸色发白,浑身不停发抖,吓了一跳。

“没……没事。”李沧海晃着脑袋,思绪却已经开始有些混乱。

他目光迷离的看着倾国倾城的薛萱,忽然觉得自己见到了仙女,他喃喃地道:“神……神仙姐姐,你是来接我的吗?我……我要死了吗?”

薛萱听到他称她神仙姐姐,脸颊突然升起一阵红晕,可当她听完之后,才发现李沧海竟然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他抓着薛萱的手,胡言乱语道:“神仙姐姐,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说着说着,李沧海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猛地晕倒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薛萱有些手足无措,她摇晃着李沧海的肩膀叫道:“李公子,你醒醒,李公子?”

正在此时,常风带着一班衙役赶了过来,薛萱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行踪,见常风赶来,她犹豫了下,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由于正阳县尚有不少难民,为了防止‘逆鳞玄武’之人趁机捣乱,李沧海刻意让众衙役轮班在城中巡逻。

李沧海遭遇袭杀之时,常风等人正巡逻至不远处的街道,刚要休息片刻,就听到这里传出阵阵琴声。

常风虽不是武林中人,但依旧能够听得到琴声中特有的杀伐之气,他心知有事发生,忙带着人赶来。

没想到,竟然见到李沧海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常风瞬间意识到,有人行刺李沧海,他忙上去摸了下李沧海的脉搏,发现他脉搏还在跳动。

“大人被人刺杀,你们几个速速戒严全城,严查可疑之人。你去福田院,速速请张医师前来救治大人。”

常风心中焦急,他做好安排之后,立即背起李沧海,快速往县衙走去。

薛萱躲在暗中,见李沧海被常风背走,她依然有些放心不下,便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了衙门。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命悬一线

“晴姑娘,不好了!大人被人行刺了!”常风背着李沧海匆匆跑进县衙,刚踏进大门,就神情焦急的叫道。

已经就寝的狄晴,听到常风的叫声,慌忙披上衣衫就冲出了房间。

远远的看到李沧海浑身流淌着血水,犹如血人一般,狄晴忙跑了过去,情急的问道:“怎么回事?沧海怎么会伤的如此之重?”

常风将李沧海背进房间,放在床上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发现大人时,大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狄晴脸上浮现一股焦急与愤怒,她俏脸瞬间拉了下来,声音冰冷的道:“是谁打伤了沧海?我要去杀了他!”

狄晴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近乎实质的杀意,疯狂的杀意让常风不寒而栗,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道:“晴姑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大人保住性命吧?”

听闻此言,狄晴身上的杀意瞬间淡化了许多,她秀眉紧蹙,脸上浮现心痛之色,忙给李沧海擦起了鲜血。

“蠢货,傻瓜,大笨蛋……明知道自己武功不行,还不让我保护。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躲在女人背后……。让你学武功,你整天说自己忙,现在后悔了吧?活该!”

狄晴一边倔强的低声嗔骂着,一边帮他擦伤背上血水,同时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着。

康绪,小五等人也纷纷前来,听到狄晴的话,众人陷入了沉默,纷纷掩面叹息。

狄晴有些时候较为任性,但却是位讨人喜欢的侠女,她至情至性,敢爱敢恨。

这一路走来,谁都看得出来,狄晴对李沧海视若生命。

倘若李沧海真的遭逢不测,天知道她会不会暴走。

正在这时。张悬命在一名衙役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过来。

“让我看看。”一见到昏死过去的李沧海,张悬命忙走了过去。

仔细把了下李沧海的脉搏,张悬命安慰众人道:“无妨。大人只是失血过多,并无性命之忧。”

说着,张悬命开始给他施针,敷药。

狄晴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盯着李沧海。直到他吐出一口污血后又晕了过去,狄晴脸上焦虑之色才平息了一些。

“大人失血过多,加上近来操劳过甚,之前的伤势也随之一并复发,最近无事的话,最好不要打扰大人。”张悬命对众人说道。

说到这里,张悬命停顿了下,他似乎有话接着说,但犹豫过后又给咽了回去。

康绪察觉到了张悬命的异样,刚要询问。却收到张悬命看着狄晴递过去的眼色。

他忙领悟过来,对狄晴道:“晴姑娘,我等先行告退,大人就拜托你照顾了。”

狄晴坐在床沿,仔细的帮李沧海擦拭着身上的血迹,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康绪见状,带着几人离开了房屋。

客堂之中,几人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

康绪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沉声道:“张医师,方才你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小五和常风同时放下茶盏,好奇的盯着张悬命。方才他对众人使的眼色,他们都看得清楚。

张悬命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沉吟道:“不错,我的确有些话想说,但晴姑娘在场。使得我有些犹豫。”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康绪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难道,此事和大人有关?”

张悬命点了点头,他摸着下巴,神色凝重地道:“大人不仅仅是受伤这般简单,方才我在给大人验伤之时,发现大人伤口有毒。”

“有毒?”康绪几人顿时吃了一惊。

“依我所见,应是伤到大人的兵器上所带有的剧毒。”张悬命沉声说道。

康绪眉头皱成了一团,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莫非大人所中之毒,连张医师也束手无策?”

小五和常风两人紧张兮兮的看向张悬命,他的医术,众人心知肚明,倘若连他都无法解决,那岂不是说明,大人这次在劫难逃?

张悬命也是眉头紧锁,他表情甚是凝重的道:“实不相瞒,大人此番所中之毒,似乎并非中原所有。此毒无色无臭,入骨无常,寻常银针根本难以验出。”

“既然如此,张医师如何能确定大人中了剧毒?”小五疑惑地问道。

张悬命从衣袖间摸出一枚造型神异,散发着凛冽寒光的银针,道:“这是家师所赠的‘悬命针’,此针材质特殊,曾于‘万焱毒潭’炼制而成,可以辨识天下毒物,方才我以此针给大人施针,却发现此针呈现淡绿之色,是以我才敢断定,李大人是中了剧毒。”

众人朝那银针看去,果然在银针的针尖处看到,尚未消褪的淡绿之色。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小五忽然脸色惨白的道:“如此说来,大人岂不是会有性命危险?”

张悬命说道:“放心,我方才给大人施药时,已经用上了一些解毒圣药,虽无法排除大人体内的毒素,但也能进行一些压制。惟今之计,就是要弄清楚大人所中究竟是何剧毒,否则很难配制出解药。”

“张大哥,你医术如此精湛,竟也不能辨认出大人所中之毒吗?”小五紧张的问道。

张悬命用手撑着下巴,沉吟道:“依我观察,此毒似是掺杂了数十种毒虫毒草,最为头疼的是,这种毒不会立即取人性命,而会一点点的加重,直至府脏腐蚀,浑身溃烂。”

几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他们眉头紧锁,都陷入了沉默。

“他娘的!究竟是哪些混蛋下的毒手?老子要是抓住他,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常风猛地拍了下身边桌子,跳起来怒骂道。

“常大哥,你小点声。”小五对他嘘了一下,叹道:“张大哥让咱们出来说话,就是不想让晴姑娘得知此事,你这般吼叫,难道还怕晴姑娘听不到怎地?”

常风闻言,忽然醒悟,恨恨地拍了下脑袋,他懊恼地坐了下去。

几人之中,属康绪最为冷静,他心思缜密,临危不乱,沉思了片刻之后,道:“常风,你找到大人时,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没有,我们当时在巡逻,忽听到杀伐琴声,就跑了过去,没想到却发现大人已经重伤昏迷。”常风恨恨地拍了下脑袋,懊恼地道:“都怪我行动迟缓,倘若再去的快些,大人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此事怨不得你,你也莫要太过自责,刺杀大人之人能用上如此神秘毒药,你们去了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跟着丧命,我相信这是大人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康绪宽慰了他几句,接着问道:“你是说,你们听到了杀伐琴声?”

常风点了点头,“我老常虽说是个粗人,不懂音律,但依然能够听出其中杀伐之意,那是种令人听闻都会浑身发抖的琴声,我绝对没有听错。”

“我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武功,叫做‘音波功’,这种功夫能够以音波发出各种杀伐之声,从而达到伤人目的,难道凶手是擅使这种奇功的江湖人士?”康绪琢磨道。

张悬命摇头道:“不会,我观察过大人的伤势,大人是被利刃所伤,经脉完好无损,并没有被音波震伤的迹象。倘若我所猜不错,使用音波之人应该是前来帮助大人,而并非刺杀大人之人。”

说到这里,张悬命停顿了下,他摸着下巴,沉吟道:“音波功乃是一门奇功,江湖上少有人练就,能够收放自如的变化乐器之声,施放杀伐之气的,据我所知不足五人。而这五人之中,擅长御使瑶琴之人,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有‘玉指流云’之称的薛萱。”

“薛萱?”康绪有些惊讶,他想了片刻道:“薛姑娘不会对大人出手,这点我可以肯定。倘若那琴声真是薛姑娘所奏,那她一定是为了救大人。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其他发现?”

常风想了想,忽然拍了下脑袋,叫道:“有、有、有!现场除了大人之外,还有几处血水,但并没有见到尸体,不过我倒是发现了这个。”

说着,常风从腰间布包里,拿出一柄三指长短的利刃。

这布包是他听到李沧海的教训下,缝制而成的证物袋,目的就是为了存放证物。

当时,他发现李沧海重伤晕迷,在他跟前捡到了短刃,随手就放进了布包之中。但由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重伤的李沧海身上,险些让他忘记了这茬,直到这时才突然想起。

康绪想借过短刃,却被张悬命一声厉喝给阻止:“不要触碰刀刃,这上面有毒!”

几人顿时吓了一跳,康绪忙将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去。

常风捏着刀把的手抖动的厉害,以为刀把上也沾有毒药,吓得面如土色。

张悬命见他紧紧的握着刀把,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忙对他说道:“常捕头无需紧张,这刀把上并没有毒药。”

听闻此言,常风犹如鹰爪般紧握的手才松开,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张悬命将短刃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道:“此刀看似与我大唐刀型相似,但细究之下,却又有所不同,这是东瀛太刀。”

“东瀛人?”几人更加疑惑起来。

“这里并没有东瀛人啊?东瀛人又为何要刺杀大人?”康绪眉头皱成了一团,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他跟着李沧海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何时与东瀛人发生过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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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死杀劫

“张医师,你可能确定?”康绪问道。

张悬命重重的点头道:“张某游历江湖数载,虽没有什么成就,但却也长了不少见识。这种兵器,绝对是东瀛所有,这点我确信无疑。”

康绪眉头深锁,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常风,你速速带人在城中搜查,看看是不是有东瀛人混在其中,切记,一定要在暗中搜查,倘若发现千万不要冒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常风使劲的点了点头,道:“师爷放心,我老常一定揪出刺杀大人的混蛋,给大人报仇!”

说着,常风便毫不迟疑的离开了客堂。

“张医师,这刀上之毒,与大人所中之毒是否一致?你可能研制出解药?”康绪凝重的对着掌悬命问道。

张悬命看着森寒刀刃,沉吟道:“只要有毒源,就可以一试。不过,可能要耗费些时日。”

“好,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张医师研制解药。大人的性命,可就拜托给您了。”说着,康绪对着掌悬命深深地行了一礼。

“师爷无须多礼,我与大人一见如故,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全力施救。”张悬命郑重地说道。

“师爷,小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小五犹豫道。

“你我皆为大人效力,有何不当讲之处?但说无妨。”康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大人之前曾说,黄河决堤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对方目的就是为了掀起事端。如今大人昏迷,倘若这个消息传出去,会不会有人趁机寻讯滋事?”想到王不全所培养的那些势力,小五一脸担忧的道。

康绪点了点头,小五的担忧不无道理。

正阳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虽说水患已平息,但并非所有人对李沧海都是充满感恩之情。

比如,王不全原本培养的那些地痞无赖。他们表面上虽对李沧海毕恭毕敬,但心里却巴不得他立即死去。

要知道,李沧海上任之后,不仅惩治了不少的土豪乡绅。颁布了一系列的改革方案,这给正阳城的富绅,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严重侵害了他们的利益。

要不是确定行刺之人是东瀛人,康绪完全有理由怀疑。是那些富绅故意买凶刺杀李沧海。

来回踱了几步,康绪忽然脚步一停,道:“有办法了,小五,你明日清晨就放出消息,说大人明日开堂审案,为百姓鸣冤,事无巨细,无论大小,都当众进行审理。”

小五诧异地摸了摸脑袋。不解的道:“师爷,大人如今正在昏迷当中,如何审案啊?”

康绪背着双手,故作神秘的道:“明日,你自会知晓。”

小五见他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纳闷的挠了挠头,不过他对于康绪的安排,却毫不怀疑。

在他看来,康绪是李沧海的书童,多少也学到了李沧海的本领。有他在,整个县衙才不至于陷入慌乱。

安排好一切之后,三人才离开客厅。

康绪去准备明日之事,张悬命和小五。则找了间客房,两人合力研究刀上毒药。

因为担心李沧海,而一直跟在暗中的薛萱,听完几人对话之后,秀美绝伦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东瀛人。你们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薛萱粉脸微寒,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正阳城外东南荒地。

几名黑衣人低着头,对着面前燃烧的火架,默诵着往生咒。

火架上,是几具尸体,在熊熊大火的燃烧下,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熊熊火光,在黑夜之中随风摇晃,犹如一朵绽放于黑暗之中的血色莲花。

狄恨天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几名黑衣人,淡淡地道:“这些废物,死便死了,你们还将他们的尸体带来焚烧,简直多此一举。”

“八嘎!”其中一名黑衣人发出一声怒骂,随即抽刀在手。

“竹下,收起你的兵器。武士的兵器面对的只有敌人,而不是自己人。”最前面那名黑衣首领,用生硬的话语,命令道。

那叫竹下的黑衣人,懊恼地将太刀狠狠地插进面前土地,生硬的叫道:“宫内首领,此人侮辱我东瀛忍者,我要和他决斗!”

狄恨天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也想和我决斗,不自量力。”

“八嘎!你地不要嚣张,忍者的尊严是不容玷污的!”竹下怒骂了一声,锵的一下将兵器从地面拔了出来,发出一声怒吼,对着狄恨天就杀了过去。

狄恨天双手抱胸,面对竹下的攻势,不闪不避。

锋利的刀刃破空斩来,狄恨天顺势弯腰,顺手自地上捡起一根枯枝,随手一挥快如闪电的点在了竹下的喉咙处。

“竹下,你已经输了。”狄恨天淡淡地道。

竹下的刀势还未落下,就愣在了原地。

黑衣首领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沉声喝道:“竹下,你太给忍者丢脸了!”

竹下身体不停的发抖,他败了,而且败的很惨。

狄恨天用的不是枯枝,而是兵器的话,他早已是个死人。

听到黑衣首领的话,他剧烈的喘息了几下,突然大喝一声,刀身回旋猛地朝自己腹部斩去。

狄恨天见状,手中枯枝微微一抖,顿时打在竹下手腕处。

竹下只觉手腕发麻,手中兵刃顿时掉落。

“狄左使,你这是作甚?在我们东瀛,输掉比试,是要切腹的!这是忍者的尊严,请你尊重!”黑衣首领沉声喝道。

狄恨天不以为然的晃了晃枯枝,淡淡地道:“宫内良介首领,我尊重你们的习俗,不过,在我们中原,只有懦弱之人,才会选择自杀。”

“我再重申一次,自杀,不是懦弱,而是对忍者之道的敬畏!你们中原人。又岂会明白我们的信仰?”宫内良介目光森冷,语气生硬地道。

狄恨天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道:“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明白你们所谓的信仰,我只知道。主上让你们过来,是用来协助我完成任务,而非让你们过来自杀的。你们已经死了四个人,倘若再死下去,要你们何用?想自杀。留在东瀛即可,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来大唐?”

“你!”宫内良介怒视着狄恨天,生硬的道:“忍者尊严高于一切,你如此说,是在侮辱我东瀛武术!”

狄恨天不耐烦的打断他,冷冷地道:“你若是觉得我在侮辱你们东瀛武术,可随时找我挑战,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够认清楚现状,这里是大唐。并非扶桑!还有,主上的计划不容有失,倘若你们因此而破坏了主上的计划,后果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一席话说的宫内良介沉默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恨恨地道:“好,就依你所言,先以主上的计划为主。不过,你若是再出言侮辱东瀛武术,我定会让你尝尝东瀛武术的厉害!”

狄恨天摇头冷哼,心道。主上怎会派这么一群白痴废物前来?

不过,厌恶归厌恶,但双方却依旧要进行合作。

“我早就说过,李沧海不容小瞧。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这次你们总该相信了吧?”狄恨天随手将枯枝扔进了火堆,淡淡地说道。

宫内良介眼中杀机尽显,生硬的咒骂道:“那个家伙……武功平平,不足为惧。可是,那个女人……。”

宫内良介停顿了下。叹道:“没想到,中原大地的女人竟有如此之高的武学修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狄恨天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冷然道:“中原九州,人才济济,又岂是倭岛小国所能比拟?本左使好生奉劝你们一句,在中原行走,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宫内良介听到狄恨天在贬低东瀛,心中怒火陡然升起,他怒道:“区区一个女人,有何惧哉?我等不过是粗心大意,才着了她的道,再让我遇到,一定亲手杀了她,用她的血来祭奠忍者英灵。”

狄恨天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行了,与其在此发狠,不如想想办法如何除去李沧海。主上回归之日已经临近,倘若不在此之前除掉此人,主上大计恐怕会受到影响。”

这时,宫内良介傲然的笑了起来。

“狄左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个家伙……他死定了!”

“你在逗我吗?”狄恨天脸色有些阴沉,很是不爽的道。

“不不不,你有所不知,我们一刀流的兵刃上都涂有剧毒,此毒会随着伤口,渗入血脉骨髓。初时毫无征兆,甚至无法验出剧毒,随着时间推移,就会慢慢发作,蚀骨腐心,最后浑身溃烂而死。”宫内良介用生硬的话语,兴奋地说道。

狄恨天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他诧异地道:“你是说,李沧海已经中了你们的毒?”

“不错,那个家伙,被我砍了一刀,如今剧毒已经渗入伤口。没有我一刀流独门解药,不出三日,他必会浑身溃烂而亡。”宫内良介高傲的说道。

狄恨天却没有像他那般得意忘形,他冷笑道:“宫内首领,我说过,中原大地,人才济济,你太小瞧中原了。区区剧毒,又能奈他如何?”

“不不不,狄桑,你对我们一刀流的毒药并不了解。我们一刀流所用毒药,乃是用近百种毒物熬制而成,其中有诸多毒物,都是东瀛所独有。中原人想要配制出解药,根本不可能。”宫内良介信心满满地道。

狄恨天眉头紧锁,他眼中精芒内敛,见宫内良介如此胸有成竹,于是沉声道:“好,我就信你一次。”

盯着熊熊烈火,狄恨天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李沧海,我看你这次还如何逃出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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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李代桃僵

次日,天色尚早,小五就带人在城内到处张贴告示。

随着日头升起,正阳城内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告示前也围上了不少凑热闹的老百姓。

“又有告示了,这次不知又是什么啊?”

“我看看,这上面说,县令大老爷今天要开堂审案,替百姓分辨善恶,理清冤屈。但凡有发生争执者,受过冤屈者,皆可去找大老爷伸冤,大老爷定会与他作主。”

“真的假的?县令大老爷真的能替百姓作主,还冤者一个公道?”

“那还能有假,你们都没听说吗?咱们县太爷可是神仙临凡,不仅能够召唤天兵天将,而且还断案如神,王不全不就是败在大老爷手中的吗?”

“那咱们要赶紧去凑个热闹,也好一睹县令大老爷破案之道啊!”

……

众人边说边走,熙熙攘攘的往县衙而去。

听闻县令大人要开堂审案,为民做主,正阳县衙早就围满了前来凑热闹之人,他们纷纷伸着脖子,好似长颈鹿一般,不停的往衙门里探望。

正阳县衙,坐北朝南,占地极广。

进入县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方照壁,照壁由青砖砌成,上刻浮雕,正中是一头形似麒麟的神兽‘獬豸’。

大门面阔三间,中间为入内过道,东稍间放置鸣冤鼓,供百姓鸣冤之用。西稍间则立着两块石碑,上面刻着‘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更加体现了衙门之庄严。

过了仪门,就是高大威严的县衙大堂。

两旁红柱上嵌着一副木联: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大堂中间悬挂着‘正阳县正堂’金字匾额,匾额下置一暖阁,暖阁正面立有屏风,屏风上绘着‘山水朝阳图’,山正,水清。日明,意喻清正廉明。

屏风正上房挂着‘明镜高悬’的金字匾额,三尺法桌置于其下,端的甚是威严。

暖阁前左右各铺有两块青石。左为原告,右为被告,用以区分涉案双方。

此时,大堂两旁各自站立着八名手持木杖的皂隶,他们各个不苟言笑。气氛甚是肃穆。

小五坐在堂下左手边的师爷桌旁,充当着师爷角色。

衙门外倒是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他们对着大堂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但唯独无人前来喊冤告状。

正堂暖阁之中,正襟危坐着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

这男子身长七尺,剑眉上扬,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名英俊挺拔之人。

不过,遗憾的是,他脸上带着面纱。众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康大哥,从清晨到现在已过去了三个时辰,怎么连一个告状之人都没有?会不会是有人看穿了我们的安排?”小五歪着身子,微微侧向三尺法桌,小声问道。

坐于法桌后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康绪。

昨夜之后,他便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冒充李沧海。如此一来,既可以安抚百姓。又可以迷惑行刺之人。

康绪与李沧海两人身形相差无几,加上他带着面纱,众人也很难分辨出真假。

“无妨,再等上一等。”康绪活动了下脖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出李沧海那样的随性与淡然。

他们都知道,李沧海只要一进入案情,就会变得无比认真,但平时却很是随和。

所以,他要尽量的表现出,李沧海在面对案情与平时。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衙门口的百姓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告状,逐渐开始散去。

“奇怪,难道正阳县连一件纠纷案件都没有?”小五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看,疑惑不解的道。

康绪也是皱起了眉头,有人生活的地方,就会有摩擦,有摩擦就会有争执。

正阳县虽说是个下县,但居民也不在少数,要说没有任何人会产生纠纷,打死他也不信。

思来想去,这原因恐怕是因为前几任的官员不作为,以及有王不全一手遮天,导致百姓对衙门已经毫无信任可言导致。

尽管李沧海上任之后,以迅雷之事铲除王不全,给衙门赢回了一些面子,但老百姓对官府的失望,只怕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惟今之计,除非他能审理一桩案子,让百姓信服,否则衙门的威望很难再被竖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众人都疲惫起来。

就在康绪琢磨着要不要暂时休堂时,县衙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酸秀才,你放手,这东西是我的,你给我放手。”

“胡说,此物分明就是我的,却被你偷了去,简直岂有此理!”

……

伴随着争吵声,两名男子挤过人群,走进了衙门大堂。

衙役们见到终于有案件出现,急忙振奋起了精神。

小五和康绪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出欣喜地光芒,忙正襟危坐起来。

原本即将散去的百姓,忽然见到有纠纷案,顿时又汇聚了过来。

虽说只是个小小的纠纷案,但也聊胜于无,在这个小县城本就没有太多大案要案,有时候一件小小的纠纷案,都够他们津津乐道许久。

康绪身着官服,坐在正中匾额之下,两旁衙役杀气腾腾,看起来甚是威严。

进了正堂,两人还在争吵,康绪惊堂木用力一拍,喝道:“县衙正堂,不得争吵!”

“威~武!”

两旁衙役持着木杖,适时的敲击着地砖,两人吓的忙闭上了嘴巴。

康绪扫了眼两人,左边之人衣着寒酸,浑身透露着一股书生气,似乎是个书生。右边之人,身着粗衫,背后背着斗笠,腰间还挂着鱼篓,似乎是名渔夫。

“你们二人谁是被告?谁是原告?如此争吵着冲进县衙,又是所为何事?”康绪凝视着两人,喝道。

“大人。我是原告。”

康绪话音甫落,那渔夫就抢先一步跪在了左边属于原告的青石板上。

那书生气的浑身发抖,他指着渔夫道:“无耻之徒!你盗我至宝,竟还抢我原告之名。简直无耻至极!”

那渔夫跪在青石板上,斜眼睨视着他,得意的道:“这原告谁先抢到就属谁的,你动作慢了些,又怨得了谁?”

那书生脸色忽青忽白。愤愤地甩了下衣袖,无奈地走到了右边的青石板跪了下去。

“你们二人,姓甚名谁?”待两人在原告与被告上跪好,康绪才开口问道。

那书生刚要说话,又被渔夫抢先。

渔夫跪在地上,恭敬地道:“回大老爷话,草民名叫周阿六,居于正阳城外的河头村,以打鱼为生。”

“那你呢?”康绪点了点头,随即对那书生问道。

“回大人话。草民名叫章合璧,是一名落地秀才,居于……城南破庙。”那书生脸皮涨红,表情很是难堪的回道。

正堂外围观之人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咦,这不是酸秀才吗?他怎么会扯上官司了?”

“你认得他?”

“当然认识,我曾在陶家见过他,现在怎生住进破庙了?”

……

康绪耳朵灵敏,那些百姓的窃窃私语,都被他听的一清二楚。

“你是秀才?”康绪看着书生问道。

书生掩面叹息道:“学生乃天宝九年所中秀才,如今却落魄至此。实在羞愧难当。”

康绪点了点头,道:“你既是秀才,何必将自己看的如此卑微,速速起身回话。”

书生诧异地看了眼康绪。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随即站了起来。

“你二人大闹公堂,究竟所为何事?”康绪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神色淡然的问道。

渔夫周阿六见书生竟然可以不用跪着回话,心中暗叫不妙,忙开口道:“回大人。这酸秀才看上了我的东西,非说是他所有,并且屡次想要从草民手上抢夺。”

“胡说!大人,莫要听他胡说,那东西本就是我的,却不知怎的被他偷了去。如今,却被他恶人先告状,求大人替学生作主。”秀才章合璧咬牙切齿地盯着周阿六,大声叫道。

“你才胡说,这东西是我的,何时成你的了?你个酸秀才穷的叮当响,哪里来的钱买这个?”周阿六毫不相让的道。

“那东西是我章家祖传之物,岂是花钱能够买得到的?”章合璧怒道。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康绪将惊堂木猛地一拍,喝道:“县衙公堂岂是你们争吵之处?从现在开始,由本官问话,问到谁谁就回答,另外一人不得插嘴!”

两人眼中露出惧色,忙躬身应是。

康绪扫了眼两人,淡淡地道:“本官听明白了,你们是因为某件物品产生了纠纷,既然如此,先将东西呈上来。”

周阿六忙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玉佩,一名衙役端着托盘,将玉佩上呈在了三尺法桌上。

康绪拿起玉佩仔细看了看,这玉佩呈淡黄色,有鸡蛋大小,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从玉质与做工上看,皆属上乘佳品,绝对价格不菲。

康绪掂量了一下玉佩,他看着周阿六道:“周阿六,这玉佩当真是你所有?”

周阿六恭敬地道:“回大人,这玉佩的确是草民所有。这是草民的爷爷传给草民的,是给草民当作传家宝用的。”

康绪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对玉佩应该非常熟悉了?”

“草民自幼随身佩戴,自是熟悉不过。这玉佩上刻有龙凤呈祥图案。”周阿六忙说道。

康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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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命案

章合璧一听,脸色顿时焦急了起来,他想开口说话,但想到康绪之前的话,他又不敢冒然开口,只得直跺脚。

周阿六见康绪认同,他脸上顿时浮现喜色。

“不过,本官很是好奇,这玉佩上雕刻的龙,为何只有一只角?你能给本官说说吗?你若是说的在理,本官便将此物判与你。”康绪摩挲着玉佩,好奇的道。

听到要把玉佩判给他,周阿六脸色欣喜无比,他想了想道:“回大人,我爷爷曾说过,独角龙寓意着吉祥平安,所以当时雕刻时,特意雕成这样。”

康绪恍然大悟般的点了下头,他稍作沉思,随即对章合璧问道:“章合璧,你说这玉佩是你的,那么你也来说说,为何这玉佩上雕刻的是独角龙?”

章合璧愣了下,他看着康绪,道:“大人,这玉佩上所雕刻的,不可能会是独角龙。”

“你可确定?倘若这玉佩上雕刻的真是独角龙,此玉佩可就是周阿六的了。”康绪淡淡地道。

章合璧脸色有些难看,他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道:“学生万分确定,这玉佩上所雕刻的绝非独角龙。倘若学生说错,宁愿受罚!”

“本官再问一遍,你们对各自的说法,可还坚持?”康绪扫了眼两人,神色淡然的问道。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同时重重的点了点头。

康绪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突然厉声喝道:“周阿六,你好大的狗胆,你心生贪念,妄图侵占他人玉佩,还敢欺骗本官。来人,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周阿六顿时慌了神,没等他开口,几名杀气腾腾的皂隶就围了上来。不容他开口就将他按倒在椅子上,抡起木棍就打了起来。

“哎哟~!冤枉啊!”

“大人,冤枉啊大人,哎呦~!”

整个县衙到处充斥着周阿六凄惨的叫声。

这突然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惊愕不已,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县令大人为何会突然说周阿六心生贪念,难道县令大人已经分辨出来玉佩的主人了?

二十大板很快打完,周阿六被拖到了正堂。

他躺在地上。哭叫道:“大人,冤枉啊!草民真的冤枉啊!”

康绪冷哼了一声,道:“挨了二十大板还不老实承认,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拿起玉佩,喝道:“周阿六,你看清楚,这玉佩上可有所谓的独角龙?”

命衙役将玉佩拿到周阿六跟前,周阿六仔细的看了看玉佩。这玉佩上所雕刻的龙分明就是两角,哪里会是独角?

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上了康绪的当。

“周阿六,你以为本官是这么好骗的吗?这玉佩价值连城,会是你家传之宝?本官劝你从实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如有欺瞒,罪加一等!”康绪冷声喝道。

周阿六心知自己无从抵赖,加上方才吃了二十大板,如今正疼的撕心裂肺。哪里还敢有半句欺瞒。

“大人饶命,我招,我招。”周阿六趴在地上,呜呜的道:“这玉佩的确不是草民家传之物。这是草民在河边打渔时捞出来,小人家贫,虽以打渔为生,但也难以为继,我见此物应该值上几个钱,于是拿来县城。想要换些银钱贴补家用。不想半路上,竟被章秀才遇到,他见草民手中玉佩,非说是他所有,于是草民就和他打了起来。我们二人争执不下,便有人提议来到县衙,让大老爷判决。方才草民的确是心生贪念,这才故意欺瞒大人,望大人饶命啊,呜呜……。”

康绪冷哼了一声,道:“周阿六,莫要以为你之所作所为,可以欺瞒过所有人。来人,以藐视公堂罪,将其拉下去再打上十大板,以示惩处。”

周阿六听到还要挨板子,整张脸都好似吞了大粪一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几名皂隶将他拖了出去,挥动木棍就开始打了起来,十板过后,周阿六险些没疼的背过气去。

“之前二十大板是教训你藐视公堂,欺瞒本官之罪。这十大板,则是让你记住,以后莫要再心生贪念,你服是不服?”康绪沉声问道。

周阿六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开口的力气,只得拼命点头。

“章合璧,此物既是你家传之物,本官便将此玉佩判还于你,日后好生携带,切莫再被他人顺去。”康绪示意衙役将玉佩送至章合璧面前,淡淡地道。

章合璧拿着玉佩,激动不已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大人真乃青天,多谢大人替学生寻回祖传玉佩,学生感激不尽。”

“既然物归原主,你们就各自离开吧。”康绪挥了挥手,下了个判决,就让双方退下。

那些围观之人,对着康绪啧啧称奇,赞叹他的巧断玉佩纠纷案。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前的鸣冤鼓忽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县衙。

康绪刚要宣布退堂,听闻鼓声,他与小五相视一看,随即又坐了回去。

“何人击鼓,带上来!”康绪沉声道。

片刻之后,一名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

“大人,求您替我们做主啊,呜呜呜……。”

中年妇人一进入正堂,就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下跪者何人,你有何冤屈,一点点说来。”康绪正襟危坐地问道。

那妇人哭的伤心欲绝,过了好一会,才哭哭啼啼地道:“大老爷,您可一定要替我女儿报仇啊,可怜我那女儿,正值豆蔻年华,却惨遭杀害啊!”

康绪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还是桩命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忙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你且慢慢说来。”

那妇人捶胸顿足,哭的好不凄惨,却在她刚要说话时,猛然瞥见站在一旁的章合璧,她突然扑到章合璧身前,抓着章合璧哭喊道:“姓章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女儿性命!还我女儿性命!你这个挨千刀的,还我女儿性命……。”

众人顿时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康绪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猛地拍了下惊堂木,喝道:“那妇人,本官在向你问话,你为何不答?”

那妇人抓着章合璧的胳膊,呜呜的哭道:“大老爷,就是他杀了我女儿,他就是杀人凶手!”

章合璧被那妇人抓住,蜷缩着脖子,脸色茫然的看着那妇人,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愣愣地道:“伯母……您说什么?昭雪她……她怎么了?”

“你还装傻!你杀了昭雪,如今竟还要抵赖不成?你这个天杀的恶贼,我要杀了你为昭雪报仇!”那妇人拼命的捶打着章合璧,伤心欲绝的哭道。

“伯母,你说昭雪她……死了?”章合璧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几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喃喃自语道。

那妇人哭着哭着,突然气急攻心,竟怪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跟着妇人身旁的丫鬟顿时急了,忙扶住她,焦急的叫了起来。

小五见状,忙走了过去,他摸了下那妇人脉搏,又掀开她眼皮看了下,道:“不碍事,她只是气急攻心。”

说着,小五将拇指在那妇人人中上,轻轻按了几下,那妇人总算回过气来。

“你来说说,究竟发生何事了?”康绪命人将那妇人扶至一旁休息,对着丫鬟询问道。

“回大人话,我……我家小姐被人杀了!”那丫鬟怯生生的说道。

康绪眉头微皱,问道:“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回大人,我家小姐的尸体,现在城外十里坡,由老爷带人看管。”那丫鬟说道。

康绪沉思了下,随即道:“常风,你立即带领一队人马,先行赶到十里坡,本官随后便至。”

常风早已被李沧海恢复了捕头之职,他领命之后,便带着几名衙役,快速离开了县衙。

这时,那妇人已经醒了过来,她看着康绪,哭道:“大人,小女死的惨啊,您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呜呜!”

“放心,本官一定会查出真相,抓住凶手,还你一个公道。”康绪出言安慰道。

“还查什么真相?凶手就是他!”那妇人指着失魂落魄的章合璧,厉声叫道。

康绪眉头皱了起来:“你如何确定他就是凶手?”

“大人啊,您有所不知,他章合璧觊觎我女儿美色,早就心怀不轨。我女儿平日里待在闺房,除了他之外,就没有见过别人,不是他还能有谁?求大人抓起这恶贼,为我女儿做主啊!呜呜呜。”那妇人哭诉道。

“大人,我……我没有,我没有杀人!”章合璧愣了半天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失声叫道。

“大人,此案有些复杂,咱们是不是先去看看尸体再说?”小五看了下章合璧和那妇人,觉得此间事情太过蹊跷,于是提议道。

康绪来回踱步,点头道:“事情究竟如何,还需本官勘察之后,才能做出判断。章合璧,既然有人指认你是杀人凶手,本官就暂且将你收押。”

章合璧失魂落魄,他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的对着康绪磕了几个响头,哭道:“大人,求您一定要找出凶手,替昭雪报仇!”

康绪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将他带下去,之后他便带着小五前往十里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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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震惊!

“这不是陶家夫人吗?她的女儿怎么会被杀?”

“听说陶家小姐貌若天仙,也不知是谁如此狠毒,竟然将陶小姐都给杀了!”

“快看,大人都去了,走咱们也跟着去凑些热闹。”

……

那些围观的百姓,听到有命案发生,顿时起了兴趣,纷纷跟在他们身后,往十里坡走去。

十里坡位于正阳城正南,说是坡实则是一片低洼之地,由于临近有一条河流自其中蜿蜒而过,十里坡生长着不少的灌木。

康绪与小五赶到之时,常风正带领一班衙役,在周围灌木丛仔细的搜索。

临近河边的草地上,躺着一具浑身湿透的女尸,女尸旁边坐着一名形神枯槁的耄耋老者。

那老者身穿绫罗锦缎,脸上浮现出憔悴与痛苦之色。

见康绪前来,他慌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小老儿陶悠然,见过县令大人。”

“陶公不必多礼。”康绪点头说道。

陶家乃是正阳城内的大家,与左弘济不同,左弘济家财万贯,却无权势可依附,是以才被王不全利用。

陶家则不然,陶家本就是当地大户,何况陶悠然还有一个儿子,在京为官,官至翰林学士。

是以,连王不全也不敢轻易得罪陶家,整个正阳城的富绅,对其都是尊敬有加,对陶悠然都要尊称一句‘陶公’。

好在陶家并不像王不全,左弘济那般胡作非为,李沧海对陶家也并不在意,只是在宴请富绅,宣布改革时,见过陶悠然一面。

“大人,您为何要蒙着面纱?”陶悠然行礼之后,发现康绪蒙着面纱,不禁有些疑惑。

康绪拿出手帕挡在嘴巴前,轻轻咳嗽了几声。瓮声道:“本官近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怕传染到其他人,这才戴着面纱。失礼之处,望陶公见谅。”

陶悠然哪里有心思管他的事情,他老泪纵横的道:“大人,昭雪她……她死的冤啊!老朽听说大人擅长破案,这才让内人前去报案。让大人前来破案,叨扰之处,往大人多多海涵才是。”

“人死不能复生,陶公节哀顺变。本官定会查明真相,找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康绪安慰了他几句,随即便带着小五往尸体走去。

常风率先前来,已经在发现尸体处搭好了草棚。

康绪蹲在尸体跟前仔细的观察了起来,陶昭雪身穿浅绿色衣裙,肩部披着一条锦帛。与草地颜色极为相似。

给小五递了个眼色,小五心领神会,随即命人用布幔将草棚四周围了起来。

让常风陪着陶悠然,康绪和小五两人共同钻进草棚,开始验尸。

第一眼看去,死者双眼圆睁,表情极其痛苦,似乎死前经受过非人的折磨。

尸体发髻凌乱,衣衫之间有多处破损,最明显的是。尸体脖颈间有一圈明显的掐痕。

除此之外,死者的手腕与脚腕处都有着明显的被捆绑的痕迹。

这些痕迹约有拇指粗细,似乎是麻绳之类捆出的痕迹,由于捆绑过深。污血聚于皮肤之下,呈现出紫黑之色,与尸体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小五带着验尸所用的手套,先是在尸体上摸了一阵,道:“死者浑身僵直,死亡时间应该不低于六个时辰。但由于尸体在水中浸泡过,使得尸体表面皮肤软化,具体的死亡时间尚不能确定。”

由于小五刚刚出任仵作,李沧海尚未给他配备助手,康绪只得顶上,亲自替他填写验尸表格。

一手拿笔,一手持表格,康绪运笔如飞,在表格上逐步记录。

“小五,先检查下致死原因。”康绪停下笔说道。

小五点了点头,随即解开死者的衣衫。

可当他解开死者衣衫之后,顿时被眼前所见惊的倒吸了口凉气。

“大人……你看。”小五声音有些发颤的道。

康绪正在记录尸体表面特征,听到小五吃惊的声音,忙伸头看去。

这一看,却让他也感到心惊不已。

死者身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从胸口一直到延伸到双腿,不仅如此,死者的后背上也是遍布伤痕。

这些伤痕有的是被利刃划伤,有的则是鞭伤,还有的竟然是烫伤!

两人嘶的一下,同时吸了口冷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小五平静了下慌乱的心神,仔细的检查起了尸体。

除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之外,小五发现死者双手的食指指甲,竟各有一条黑线。

摸着死者的手指,小五觉得指甲之中似乎藏有什么东西。

他忙命人烧了一陶罐的开水,将棉布放在开水里烫的发热,然后拿着棉布将死者僵硬的指甲捂了起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死者僵硬的手指开始变软,小五仔细的揉搓着死者的手指,片刻过后,他在死者的指甲缝里,竟然发现了一枚细长的钢针!

康绪的震惊不亚于小五,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用镊子夹住钢针,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这钢针长约两寸,细如牛毛,与寻常家用的钢针,并无不同。

这时,小五逐渐从死者的十根指头中,又接连发现了九根钢针。

“这……这也太过残忍了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如此恶毒的手法,折磨一名女子?”小五看着从死者指甲缝里拔出的钢针,吃惊不已。

十指连心,在指甲缝里楔入钢针,这等痛楚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

康绪脸色变的无比严肃,他沉声道:“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致命伤。”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桩非同寻常的凶杀案,其手法之残忍,简直骇人听闻。

小五慌忙点头,他仔细的检查着尸体,道:“大人,除了表面所能见到的这些伤势,再没有其他伤痕了,看起来死者应该是被人折磨致死。”

康绪低头沉思。片刻过后,他皱眉道:“死者身上这些伤痕虽说严重,但并不会立即致命,一定还有其他致命原因是我们没有发现的。再仔细检验一下。”

小五愣了下,他诧异地问道:“大人,你怎么知道死者是立即致命死亡,而不是被折磨致死?”

康旭面色凝重,用笔头指了下死者。道:“死者脸上的表情是死前所凝固,从她痛苦的表情来看,她应该受到了更加严重致命的伤势,而这个伤势足以让她瞬间死亡。”

小五重重的点头,忙又检查了一遍。

可这次,依旧没有检验出其他致命伤。

康绪放下验尸表格,拿出放大镜,凑到了尸体跟前。

这放大镜是李沧海闲暇之时,按照前世放大镜的形状,让能工巧匠用左弘济的那块放大宝石打磨制作而成。一直存放在李沧海随身携带的布包之中。

此时,康绪冒充李沧海,索性也一并将他的布包带在了身上。

拿出放大镜,顺着尸体的头部向下找去,康绪忽然在死者的嘴中发现了几丝棉絮。

康绪忙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棉絮夹了出来,他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随即放入证物盒。

这些是李沧海教给他们的,在遇到案情时,各种证物显得有为重要,但凡验尸勘察。定要带着盛放证物的证物袋,以及证物盒。

“破案之道,任何细微之处,都可能左右整个案情。不要以为毫不起眼的小东西不是证据。小东西提供的信息,远比大物件要多。”

他们想起李沧海常说的话,谨慎的将各种细小之物存入证物盒,准备等查出致命原因之后,再仔细研究。

“大人,我们已经检查了两遍。并没有其他致命伤,会不会死者真的是被折磨而死?”小五疑问道。

康绪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用放大镜在尸体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小五说的并非不无道理,凶手手段惨然,简直令人发指,这等折磨就是男人也未必能够承受,何况死者只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女子?

可是,他的直觉并不相信这个判断。

在他一遍一遍的检验下,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丝端倪。

说是端倪,其实不过是死者肚脐处出现的血晕。

这血晕颜色浅淡,加上死者小腹上出现的伤痕,很容易让人忽视。

小五凑了过去,他有些不解的看着血晕,问道:“大人,这血晕能说明什么?”

“你来看,死者身上伤痕遍布,多处淤青,浑身僵硬发白,并无血色,而肚脐处偏偏出现一圈血晕,你不觉得奇怪吗?”康绪用手按了下死者肚脐,皱眉道:“死者小腹之中,似有异物。”

小五闻言大吃一惊,忙用手按了过去,由于尸体僵硬,起先他并没有摸出异常。

但随即,他在尸体肚脐下半寸处,摸到了一丝凸出感,好似一颗肉痣,微乎其微,很难察觉。

而肚脐处的血晕,正是由那凸出点所形成。

小五瞬间明白了康绪所说,死者的腹内很有可能藏有东西。

可是,死者腹内的异物会是什么呢?

死者表面他已经检查了数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直接的伤痕,那异物又是如何进入到死者腹内的?

一连串的疑惑浮现在小五脑海之中,他看着脸色凝重的康绪,问道:“大人,我还是想不通,死者小腹周围并无捅破的伤痕,那异物是如何进入到死者小腹的?”

“我猜测应是从死者**所进入。”康绪沉声道。

小五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起来,他不过十六七岁,平日里连女子的手都没有碰过,就连检验女尸也是头一次。

要不是有康绪在身旁,他早就不知所措,更别说验尸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白发送黑发

男女有别,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检验死者下体的原因。

尽管两人都早已猜到,死者很有可能受到过凌辱,但为了避嫌,他们还是停止了验尸,等待稳婆前来。

衙门通常没有女仵作,尸体不论男女,都由男仵作进行验查。

但涉及到凌辱女性的案件,衙门通常会找稳婆,前来帮助检验。

稳婆验身时,须得死者母亲并及其他血亲一同验看方可。

检验时,稳婆须得剪去指甲,用棉絮扎裹指头,以指头入其**,有黯血出则为处女,没有则不是。

由于陶昭雪死后,有落水迹象,身上的血水被水冲洗干净,两人也无法确定她死前是否受辱,只好等待经验丰富的稳婆前来检验。

何况,两人猜测死者腹内异物,是从其**进入小腹,涉及女性私密之处,两人就更加不能轻易检验。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稳婆终于前来,与此同时,前去县衙鸣冤的陶夫人也来到了十里坡。

康绪对他们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才让陶悠然以及陶夫人,连同稳婆共同进入草棚。

陶氏夫妇见到自己女儿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顿时心痛莫名,抱头痛哭起来。

“女儿啊,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畜生对你下此狠手啊!我的女儿啊!”陶夫人嚎啕大哭,几次都险些背过气去。

陶悠然双目充血,他胸膛剧烈起伏,浑身不停发抖,低声嘶吼道:“李大人,你叫我们进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小女的凄惨死状吗?你们验了这许久,凶手呢?究竟谁是凶手?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给小女报仇!”

“陶公,你先别激动,凶手我是一定会查到。本官之所以让你们前来。就是为了对你们说明令媛的真正死因。”康绪对他的无礼并不在意,反而很是客气的说道。

“死因?我女儿的死因是什么?快说!”陶悠然怒目圆睁,悲愤地吼道。

康绪对着稳婆说了几句,稳婆随即点头。走到尸体前蹲了下去。

过了片刻,稳婆说道:“大人,这位小姐的确受过凌辱,其宫内有大量淤血,受辱甚是严重。”

陶悠然夫妇闻言。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了几下,险些昏倒。

康绪点了点头,示意稳婆继续。

稳婆捋了下袖子,将手伸入到死者下体摸索了起来。

忽然,稳婆好像摸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惊恐无比。

“大……大人,老身摸到了异物……。”稳婆颤巍巍的说着,右手忽然自死者下处,摸出一柄细长尖刀!

那尖刀有七寸长短,宽约两指。上面裹着血浆。

众人吃了一惊,陶夫人见到那尖刀竟从自己女儿体内取出,她啊的一声惨叫,直接昏死了过去。

康绪和小五两人倒吸了口冷气,他们看着尖刀,同时打了个寒噤。

两人虽猜到了死者体内藏有异物,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是把尖刀!

陶悠然发出剧烈的喘息声,他浑身颤抖的厉害,两行老泪自眼角滑落。他竟怒极攻心,张口喷出一片血雾。

“大……人,小女,死的好惨啊!”陶悠然不停的咳血。惨然道。

康绪叹了口气,心知这个打击对陶家来说实在太重了些,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很残忍的了,何况还得知自家女儿惨死真相。

寻常人家遇到这等事情,早就昏死过去。陶悠然却还能坚持,其心性之坚,可见一斑。

“陶公,令媛遇害之事,本官定会查出凶手,还陶小姐一个公道。”康绪郑重地保证道。

“如此,就有劳大人了。”陶悠然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扶起晕倒的夫人,无力地道:“老夫,先带着夫人回去为小女准备后事,先行告辞了。”

康绪点了点头,将陶悠然送走之后,他命人将尸体装殓,然后带回义庄存放。

“康大哥,这案子有些棘手啊!”见四下无人,小五皱着眉头说道。

“凶手杀人的手法极其残忍,而且可供寻找的线索也很少,的确有些棘手。”康绪轻轻揉了揉眉心,他看了下周围环境,忽然道:“常风,谁最先发现的尸体?”

常风正在带人装殓尸体,听到康绪的话,他忙走了过去,道:“最先发现尸体者,是一名牧童。”

“牧童现在何处?”康绪闻言,稍一琢磨,问道。

“他正被我们看管着。”说着,常风对不远处的几名衙役叫道:“你们将那牧童带过来,大人要找他问话!”

两名衙役闻言,忙带着一名牧童走了过来。

那牧童见到身穿官服的康绪,慌忙跪下去磕头。

“你叫什么名字?”康绪温和地问道。

“狗……狗蛋。”那牧童怯生生的回道。

“狗蛋,你别害怕,我来问你,躺在地上的那位姐姐,是不是你先发现的?”康绪指着正被装殓入车的陶昭雪的尸体,问道。

牧童怯怯的点了点头,道:“我……我在这里放牛,然后就看到了姐姐躺在水里,是我把她从水里拉上来的。”

“你是说,那位姐姐是你在水里发现的?能不能对我说明具体是在哪里?”康绪诧异地道。

牧童一指水面,道:“就是那片水藻那里。”

康绪抬头看了下河面,在距离河岸三丈左右的水面,生长着茂密的浮萍水藻,水藻之中有一条明显被拖拽的痕迹,看来牧童所言不假。

“常风,你下去那里看看。”康绪稍一琢磨,便对着常风道。

常风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入了水中。

康绪看的真切,那片水藻区域,水深约到常风胸前高度,水藻生长的很是茂盛,拦住了从上游漂下来的一些杂物。

过了片刻,常风从水里上来,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道:“大人,我观察了一下,那里水位较浅,但有暗流自上游涌来,我想尸体一定是从上游被暗流带到的这里。”

“上游?”康绪沉思了下,问道:“派人沿着河岸,往上游寻找,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常风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一班衙役顺着河流,往上游走去。

陶悠然夫妇虽离开,却留有一名家丁在这里。

康绪看了看那家丁,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老爷,小的名叫张甲。”家丁老老实实的回道。

“张甲,你们小姐这些天可有去过什么可疑的地方?”康绪问道。

“回大老爷话,我们小姐一向在房间之中,很少出门,近来也没有见她去过可疑之地。”张甲老实地回道。

康绪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道:“那你们小姐又是何时失踪的?”

“昨日清早,小姐的贴身丫鬟去喊小姐起床时,才发现小姐已经失踪。”张甲回想道。

康绪眉头皱了起来,他接着问道:“在此之前,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张甲挠了挠头道:“发现小姐失踪后,老爷曾询问过小姐的贴身丫鬟,据冬梅所说,前天晚饭过后,她还见过小姐,但过了一夜之后,小姐就不知所踪。”

“既然你们小姐失踪超过一天,为何不报官?”康绪喝问道。

张甲一脸无奈的摊开手,道:“大人,这都是我们老爷下的命令,他不让我们宣扬此事,更不许报官,我们也无可奈何,只得私下里寻找。我们找遍了整个正阳城,都没有发现小姐行踪,这才跑到城外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小姐的尸体。”

张甲脸色浮现出一股悲伤,叹息道:“可怜我家小姐正值豆蔻年华,却被人杀死,大人您可一定要找到凶手,替我家小姐报仇啊!”

“你家小姐为人如何?”康绪点了点头问道。

“我家小姐,温柔贤惠,善良端庄,对老爷夫人极其孝顺,就是对我们下人也是极好。”张甲一脸悲伤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家小姐失踪,你们老爷为何不让报官?”康绪摸着下巴问道。

张甲发出一声长叹,犹豫地道:“大老爷,您有所不知。小姐她……她近来与老爷闹了些矛盾。”

“什么矛盾?”康绪奇道。

“我们小姐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前段时间来到正阳,要找老爷提亲。老爷便留着他住了几天,可老爷嫌弃他一贫如洗,让他住了几天之后,就将他赶出了陶家。”说到这里,张甲发出一声长叹,道:“可是,老爷没想到,小姐竟看上了那个穷书生,死活非要嫁给他。老爷不答应,便一气之下将小姐关在闺房之中。小姐失踪后,老爷认为小姐一定是去找那个穷书生去了,为了不让这等丑事传扬出去,老爷这才隐瞒了小姐失踪之事。”

“穷书生?”康绪背着双手,来回的踱了几步,他忽然想起在县衙时,被陶夫人说成凶手的落魄秀才章合璧,于是便道:“那书生可是姓章,名叫章合璧?”

张甲吃惊不已,他诧异地道:“正是,他就是章合璧,大老爷如何得知的啊?”

康绪心下了然,难怪陶夫人见到章合璧如此愤怒,竟然想也不想的就指认他是凶手。

不过,回想当时章合璧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说谎。

第一百九十四章 嫌贫爱富

“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要找出凶手并非易事,看来需要去找章合璧一谈才行。”

康绪随即做出安排,由小五去调查凶器与钢针,而他则去审问章合璧。

由于并没有证据表明章合璧杀人,所以他只是被看守,并没有被关押。

正阳县衙,章合璧背靠柱子,双眼空洞,失魂落魄坐在台阶上,见康绪回来,他忙冲了过去,着急的道:“大人,怎么样了?死的人真的是……昭雪吗?”

康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死者,的确是陶昭雪。”

“啊~!”章合璧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噗通一下瘫在了地上。

“阿雪……怎么会死……不会的,阿雪不会死的!”章合璧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片刻后,他竟放声大哭了起来。

“章合璧,本官问你,你与陶昭雪是何关系?”康绪严肃地问道。

章合璧抱着头,痛哭不止,对康绪的问话根本不予理睬。

“章合璧,有人指认你是杀人凶手,本官希望你能够认清现状,老实回答本官问题,免得己身受累。”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厉声说道。

“阿雪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章合璧伤心欲绝,他吼了一声,竟直接爬了起来,好似发疯一般往木柱上撞去。

康绪吃了一惊,他忙冲上去想要抓住章合璧,可是章合璧却好似脱缰的野马,动作极其迅速的撞在木柱上。

一声闷响,章合璧顿时头破血流的倒了下去。

康绪快步走了过去,发现他还有气息,忙命人去后堂请张悬命前来。

张悬命因为要研究李沧海所中之毒,已经搬到了县衙后院,是以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来到了正堂。

“张医师,快救下他。”见张悬命走来。康绪忙叫道。

张悬命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下章合璧的脉搏,道:“无妨,他死不了。”

说着。张悬命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到处几粒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师爷,这是怎么回事?此人好生生的为何要寻短见?”张悬命边给章合璧扎针,便奇怪的问道。

康绪知道他一直待在后院研究毒药。对所发生之事并不了解,于是用简短的话,对他描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张悬命恍然般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此人与死者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啊,难怪他会寻死。”

康绪揉了揉眉心,叹道:“此案线索极少,本想着前来找他询问,看看能否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不成想他竟因伤心过度而去自杀。亏得有张医师你在。否则,此人定然难以活命。”

张悬命给章合璧扎好了针,随即命人将他抬至偏房休息,沉吟道:“我观此人应该不是凶手,方才他这一撞,只要力度再加重一点,就会一命呜呼,他这是真的寻死,并非故意造作。”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摊开手道:“可惜,我要照顾大人,无法随师爷前去破案。”

“张医师的话与我所想不谋而合,我也不认为他是凶手。不过我觉得此事一定和他有关。”康绪站起身来,对着张悬命拱手道:“张医师,大人就拜托给你照顾了,我们定会全力以赴查找凶手,不辱没大人名声。”

张悬命点了点头,忽然凝重的道:“师爷。有一事我需要向你说明,大人所中之毒,甚是严重,倘若三天之内没有解药,大人……就会性命不保。”

康绪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他看着张悬命,郑重地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会尽全力查找东瀛人的行踪,我绝对不会让大人出事的。”

“师爷,眼下你打算怎么办?”张悬命叹了口气,康绪说的一点也没错,如今真是多事之秋。

李沧海身中剧毒,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又出现了如此复杂的命案。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疼。

康绪沉思了一会儿,道:“既然章合璧昏死,如今只能从陶家查起了。”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随即各自离开了正堂,张悬命回到后院继续研究毒药,康绪则前往陶家进行调查。

陶家位于正阳县城东城,那里居住着正阳县绝大部分的巨贾乡绅。

陶家作为本县的名门望族,自然是庭院深深,气派非常。

不过,此时的陶家上下都笼着一股悲伤。

门子见到正阳县令前来,忙跑进去禀报。

康绪在一名家丁的带领下,进入陶家,往正堂走去。

正堂之中,陶悠然形容枯槁,正一脸惨然的坐在椅子上。

见到康绪走来,陶悠然无力的对他拱了拱手,声音嘶哑的道:“大人,你此番前来,可是查到了杀害小女的凶手?”

康绪摇头,沉声道:“令媛死的蹊跷,想要查出凶手绝非易事。本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调查令媛被杀之事。”

“大人,难道你怀疑是我府中之人所为?”陶悠然猛地抬起头,眼光凌厉的质问道。

“陶公莫要误会,本官只是前来询问一些有关令媛失踪的线索,看看能否找出令媛被害的蛛丝马迹。”康绪对着他微微行礼,很是谦逊的道。

陶悠然盯着康绪,过了好一会,他才沉声道:“老夫就相信你之所说,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头,小女在大人管辖之地惨死,此事大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倘若你无法找出真凶,老夫定会向朝廷告你个教化不利之罪。”

康绪眉头皱了下,他知道陶悠然绝对不是恐吓他。

凭他有个在翰林院任职的儿子,向朝廷递上一个奏折,说他教化不利,简直易如反掌。

何况,在他所辖境内,出现了如此凶残的杀人凶手,这教化不利之罪名,倒也没有冤枉他。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李沧海,都是刚来到正阳县不足满月,对百姓还从未进行过教化。

只是不知,这教化不利的罪名,会受到何等的惩罚?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康绪忙摇了摇头,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让自己保持清醒。

“陶公,本官听闻,令媛曾与人指腹为婚,不知可有此事?”

陶悠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阴冷起来,他冷冷地道:“谁告诉你的?”

“陶公,你别管我是从何处知晓的此事,你先回答本官之问题。”康绪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认真的说道:“本官需要知道有关令媛的一切,望陶公不要有所隐瞒。”

陶悠然低眉沉思了一阵,咬牙道:“不错,小女的确与人有过婚约。不过,婚约已然作废。”

“可是据我所知,令媛对这桩婚事却是极为看重啊。”康绪说道。

陶悠然脸色有些发青,他怒气冲冲的道:“县令大人,此事乃我陶家家事,与小女被害又有何关联?”

“陶公,本官说过,我要知道有关陶小姐的一切,包括她接触过的人和事,并非是为了打听陶家私事。如果陶公觉得本官冒犯,那本官现在就离开,不过关于令媛被杀一事,能否找到凶手,可就难说了。”康绪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

陶悠然想要发火,可想到女儿被害的真相未明,硬生生的将心中怒火给压了回去。

他听说过这任县令神奇的破案手段,尽管自己对县令很是不屑,但他还是要将希望寄在县令身上,只有他才能找出真凶,给女儿报仇。

“事到如今,老夫也就实话实说了。老夫年轻时,曾与章合璧的父亲有过八拜之交,那时章家夫人与我夫人同怀身孕,便指腹为婚。若是同为男孩则皆为兄弟,若是一男一女,则定为亲家。可是,后来我远走他乡,已经与章家十年未曾往来。何况他章家家到中落,如今只有他章合璧一人,他空着两手就要前来提亲。我陶家虽非世家,但也是正阳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如此轻易的把女儿嫁给一个穷书生,陶家颜面何在?老夫留着章合璧住了几日,他心知自己配不上小女,便自行离开了。”陶悠然气呼呼地道。

康绪点了点头,道:“陶小姐对这桩婚事是如何看待的呢?”

陶悠然眼中浮现一股哀伤,他悲愤地道:“冤孽啊,这都是冤孽啊!要不是我当年定下这桩婚约,昭雪她也许就不会遭此厄运啊!”

捶胸顿足了一阵后,陶悠然叹道:“昭雪她不知中了什么邪,听到章合璧前来提亲,竟非要嫁给那个穷小子。昭雪一向乖巧听话,可她为了那个穷小子,竟不惜顶撞我,老夫一气之下,便将她禁足在了屋内,不许她迈出房门半步。老夫原以为,等章合璧那小子离开正阳,昭雪她就会死心,可没想到,她竟然会遭此厄运,冤孽啊!”

说到这里,陶悠然突然跳了起来,叫道:“大人,一定是章合璧杀了昭雪!”

“陶公怎么确定凶手会是他?”康绪摸着下巴疑惑道。

“这穷小子第一眼见到昭雪时,就不怀好意,留他在家中住了几日,他整日里色迷迷的盯着昭雪。一定是他以为昭雪不愿嫁给他,便心生歹意,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昭雪!大人,你一定要抓住章合璧,给小女报仇啊!”陶悠然拳头紧握,恨恨地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私奔

康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陶公,章合璧现在县衙之中,他在听闻陶小姐被害之后,心如死灰,竟连自身性命都不要,撞柱自杀。如今,他还陷入昏迷,生死未卜。”

陶悠然吃惊不已,他一张老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片刻后,他忽然脸色狰狞的叫道:“一定是他害怕被大人查出,所以在大人面前装作自杀,用以逃脱自己的杀人嫌疑!”

康绪默然无语,陶悠然已经陷入了牛角尖,他似乎认定了章合璧就是杀人凶手,此时无论康绪如何说,他都不会相信章合璧是无辜的。

康绪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他揉了揉眉心,道:“陶公,可否将陶小姐的贴身丫鬟找来,我有话要问。”

“来人,去将冬梅那贱婢带来!”陶悠然兀自发狠,听到康绪的话,他对着门外大声叫道。

两名家丁点头应是,随即快步离去,片刻之后,他们拖着一名浑身是伤的少女走了进来。

直接将少女往地上一扔,两名家丁立即退了出去。

那少女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个不停,见到陶悠然时吓的浑身直发抖。

康绪见状,心中顿时升起一团怒火,他看着少女,沉声道:“陶公,你为何对婢女私自用刑?”

“这贱婢没有看好昭雪,办事不利,老夫自然要惩罚她!”陶悠然盯着那少女,怒不可遏的道。

康绪脸色有些难看,他微微皱了皱眉,弯腰将那少女扶起,温和地道:“你莫要害怕,没人会伤害你了,你是不是叫冬梅?”

少女精致的脸庞上满是惊恐之色,她缩着脖子,目光从陶悠然身上扫过,顿时吓的呜呜哭了起来:“老……老爷。奴婢真的不知小姐去哪了,老爷饶命啊……呜呜……。”

“你这贱婢,事到如今,竟还敢撒谎。看我不打死你!”陶悠然怒火中烧,想要将心中悲愤之情发泄在少女身上。

康绪一把抓住陶悠然的手腕,冷声道:“陶公,她只是一名弱女子,你再打下去。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

陶悠然老脸铁青,他奋力挣脱康绪的手,哼了一声:“这贱婢是我陶家之人,我怎么处置她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康绪剑眉一挑,冷笑道:“陶公,她却是你家仆人,但首先她是我大唐百姓!莫非,陶公以为自己的权势可以大的过我大唐律法不成?”

陶悠然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康绪竟然为了一名丫鬟,不惜与他翻脸。

“她是本官管辖范围之内的百姓。她若是犯了事,自有本官处置。陶公是读书人,应当知晓私自用刑可是有违大唐律法的。”康绪这话说的极其平淡,但话语之中却包含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陶悠然老脸涨的有些难看,饶是他家世再如何显赫,面对大唐律法,他也不敢过分放肆。

康绪衣袖一甩,冷哼了一下,随即将少女扶起,温和地道:“冬梅。你不用害怕,本官找你来只是想问一些关于你家小姐之事,你且放心,有本官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冬梅怯怯的看着他,忽然哭了起来:“大人,奴婢真的不知小姐去向,望大人明察啊!”

康绪帮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道:“冬梅,你可知你家小姐已经死了?”

冬梅整个身体猛地颤抖了起来。脸色瞬间变成一阵煞白,失声叫道:“小姐……小姐她怎么了?”

康绪叹了口气,看情况冬梅并不知道陶若雪被杀之事。

稍作沉思之后,他便将陶若雪遇害之事对她说了一遍。

冬梅愣愣的听完康绪的描述,竟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姐……你死的好惨啊,呜呜……都怪冬梅没有照顾好你,都是冬梅的错,呜呜呜……。”

冬梅哭的梨花带雨,言语之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

“冬梅,从现在起,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有关你家小姐被害的重要线索,如果你想让你家小姐瞑目,就将你所知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康绪温和地声音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冬梅哭了好一会,她看着康绪威严而柔和的眼睛,使劲的点了点头,啜泣道:“奴婢一定如实禀报,绝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求大人早日找到凶手,为小姐做主!”

康绪点了点头,他理了下思路,问道:“我且问你,你家小姐失踪,你当真毫不知情?”

“奴……奴婢不知……。”冬梅目光游离,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低声说道。

“冬梅,本官希望你明白,本官找你问话,并非是怀疑你,而是想从你这里找到线索,从而抓到杀害你家小姐的凶手。你若有所隐瞒,本官难免会怀疑你与此案有关,这其中厉害关系,应该不用本官多做赘述了吧?”康绪眉头紧皱的道。

冬梅跪在地上,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她才哭道:“奴婢愿意全招,求大老爷饶命。”

“你这个贱婢,竟敢欺瞒老爷我,还说你与昭雪失踪无关?看我不打死你!”陶悠然怒气冲冲的吼道。

“陶公息怒,待本官问完话后,再教训她也不迟。”康绪拦在两人之间,淡淡地道。

陶悠然被他拦住,心中虽很是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气的吹胡子瞪眼。

“那就将你所知全部说出来。”康绪盯着冬梅,严肃的说道。

冬梅眼中闪过惊恐之色,她哆嗦着点头道:“这一切都是小姐的安排。前天老爷因章公子之事与小姐争吵,之后就将小姐关进了闺房,并派人看守不许小姐出屋。小姐百般呼叫,老爷也不放小姐出去,于是小姐想到了一个方法,她在奴婢送饭时,与奴婢对换了衣服,趁机逃出了闺房。”

“好你个贱婢!没想到竟然是你帮着昭雪逃走,我说你怎会在昭雪的房间之中。”陶悠然怒不可遏,那表情恨不得直接杀了冬梅。

“陶公,本官询问期间,请你保持安静,事后本官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康绪对这老头越发的不满,语气也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陶悠然气的浑身发抖,他很想甩袖离去,可又想知道自己女儿被害的真相,于是只好强行将一肚子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你家小姐可曾说过,她逃出之后,去往何处?”康绪问道。

冬梅忽然对着他磕起了头,边磕边哭道:“大人饶命,这些都是奴婢的错。其实,小姐和章公子一直在暗中有所联系。小姐与章公子情深意笃,可老爷却嫌弃章公子贫寒,撕毁了婚约。章公子被赶出府后,是奴婢替他们传递书信。前日,小姐和老爷争吵之后,便产生了与章公子私奔的念头,于是写了封信,让奴婢送了去。”

“奴婢将信送过去之后,到了傍晚,果然收到了章公子的回信。小姐看过之后,便决定让奴婢假扮成她,让我在房间里迷惑门人,然后自己乔装逃了出去。”

静静地听冬梅说完,康绪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冬梅见他面容冷峻,咬了咬嘴唇,磕头道:“奴婢所知已经全部告知大人,奴婢不是真心想要欺瞒大人,这是奴婢与小姐的秘密。如今,小姐已经遇害,都是奴婢的错,倘若不是奴婢给他们传递消息,小姐就不会遇害。大人若想惩罚奴婢,奴婢认了,但求大人找出凶手,替小姐报仇,奴婢就是死也无怨。”

“你方才说,他们暗中通过信件,约定私奔时间?那你可知他们信件上的内容是什么?”康绪沉思着问道。

“小姐给章公子的信上所写的时间,是当夜子时。至于章公子回复的信件,被小姐收在身上,奴婢并不知晓。”冬梅回答道。

“那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呢?”

“小姐约定的地点是在城外西南竹林,但不知章公子是否更改过地点。”说到这里,冬梅忽然瞳孔收缩,道:“难道是章公子杀了小姐?不、不可能,章公子与小姐情深意笃,怎么会杀她呢?”

康绪安慰了下她,让她保持冷静,随后问道:“有关你家小姐出逃之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冬梅使劲的摇了摇头,道:“小姐出逃之事,乃是在私下进行,奴婢又岂敢到处宣扬?”

康绪点了点头,他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也就是说,陶小姐出逃之事,只有你,她以及章合璧你们三人知晓,其余人对此一无所知?”

“应该就是这样。”冬梅咬着嘴唇道。

“你这贱婢,真真是岂有此理!老夫好心收留你,让你陪着昭雪,不曾想你竟瞒着老夫做出这些事情,害的昭雪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我,我打死你!”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陶悠然怒火难平,就要上去动手。

康绪见状,眉头一皱,伸手扣住了陶悠然的手腕。

“老爷!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改吗?我与小姐自幼一块长大,情同姐妹,奴婢怎么会害小姐?害死小姐的其实是老爷你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竹林探查

康绪刚要开口阻止陶悠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冬梅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老爷,你从来不明白小姐的心思。小姐自幼就被关在这宅院之中,从未见过外人,你知道小姐多渴望到外面去看看吗?章公子是穷了些,可小姐是真心喜欢他,可老爷您呢?您嫌贫爱富,撕毁婚约,您知道小姐心里多难受吗?要不是老爷您屡次三番的逼迫小姐嫁给吕季同那个混蛋,小姐又岂会想到私奔?”

“你……你!”陶悠然胸膛剧烈的起伏,他拼命的**着,怒道:“反了,真是反了!”

“陶公,本官以为冬梅所说在理。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这一切究竟是因何而发生?陶小姐的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康绪沉声质问道。

“老爷啊,冬梅说的没错,昭雪的死,咱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啊,呜呜呜~。”

不知何时,陶夫人来到了正堂,她哭道:“老爷,要不是你嫌贫爱富,瞧不起章合璧,至于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吗?昭雪自幼性子坚贞,她认定的人,从来不会改变,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你却偏偏撕毁婚约,让她嫁给吕家。都是你逼死昭雪,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呜呜。”

陶夫人走到他跟前,拼命的晃着他的肩膀,放声大哭。

陶悠然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角流出两行泪水,原本半白的头发,瞬间变成一片花白,仿佛苍老了许多。

“是我害了昭雪?真的是我害了昭雪吗?”陶悠然坐在椅子上,任凭眼泪滑落,喃喃自语,言语之间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是充满了悔意。

康绪有些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一种悲哀,他又岂能将此罪名再加诸其上?

“陶公,本官……话说的重了些。还望你多多见谅。本官这就去查找凶手,还陶小姐一个公道,也还这朗朗乾坤一个公道!”

神色庄重的对着陶悠然行了一礼,康绪随即离开了陶府。

经此一事之后,他相信陶悠然对冬梅不会再动用刑罚。

冬梅并没有错。相反她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陶悠然想通之后,就会善待于她。

离开陶府之后,康绪带着人直奔城外西南竹林。

根据冬梅的交待,陶昭雪与章合璧约定的地点正是西南竹林,那么这里很有可能会是第一案发现场。

出城往西约五六里地,就可以看到一片竹林。

康绪让人在周围巡视,严禁闲杂人等靠近,然后独自一人朝竹林走了过去。

这片竹林范围约有十亩,里面竹林茂密。很难行人。

而在竹林前,则有一块空地。

康绪扫视着整片竹林周围,心中暗自猜测,倘若是他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在竹林前面的空地相见。

首先,这片竹林较为隐蔽,本就少有人来。

其次,既然约定私奔,自然要站在醒目的地方等待,不可能躲到这竹林深处。

何况当时乃是深夜。这竹林茂密犹如迷宫,进去之后难辨方向,只要是头脑正常之人,都不会选择在竹林中相见吧?

康绪径直往竹林前的那块空地走去。到处都是飘飞的竹叶,地面上更是落了一层。

稍一沉思,康绪折了半截竹子拿在手中,轻轻扫起了地面竹叶。

这些竹叶有些颜色翠绿,似乎刚掉落不久,但大部分竹叶却是枯黄之色。

由于周围草木茂盛。竹林下的地面并不能受到阳光照射,久而久之,飘落的竹叶就开始腐烂,变得松软如泥。

康绪轻轻扫过表面上新落下不久的竹叶,仔细的在里面观察寻找。

过了片刻之后,他果然在松软如泥的腐烂竹叶丛中,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被新落下的竹叶盖住,很难被人发现,康绪心中一动,掏出布包里存放的宣纸以及炭笔,比对着脚印画了起来。

他蹲在脚印跟前,一丝不苟的将脚印的长度,宽度以及深度全部量了出来,备注在了图案旁边。

然后,前往下一个脚印,用同样的方法将脚印画了出来。

经过对脚印的对比,康绪很快发现,这里凌乱的脚印,实则是两个人。

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因为,这些凌乱的脚步中,有一部分鞋印较小,踩痕较浅,一看就是女人所踩。

另一部分则脚印较大,踩痕也相对较深,明显是男人留下的脚印。

这些脚印横七竖八,显得较为凌乱,似乎发生过冲突。

而女子的脚印是呈倒退状,往身后的竹林而去。

康绪小心翼翼地顺着倒退的脚印找去,在这片狭小空地的尽头,有一团几根生长在一起,很是紧蹙的竹子,好似一块由竹子制成的屏风。

脚印到了这里变得更加凌乱,康绪小心的避开地上脚印,弯腰在周围寻找,想要看看能否找出有用的线索。

竹林之中不断有竹叶飘落,一不留神,就会错过不少线索。

所以,康绪很很小心的在地面上寻找,从地面上落叶,到周围竹子,都认真检查了一遍。

可是,让他郁闷的是,除了地面上出现的脚印之外,再无其他线索可循。

康绪低头看了下地上的脚印,试着在脑海之中想象当时的情景。

在空地比较显眼的地方,女子的脚印较深,似乎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站的时间久了,便形成了一小片杂乱无章的女子脚印。

而距离女子脚印不远处的竹林,有一排较为沉稳有力的脚印直通向女子方向。

从现场情况来看,那排脚印在走到女子跟前时,女子就开始一步步的后退,直到退到了身后那一团生长紧蹙的竹林。

康绪闭上眼睛,将那些脚印所行走的方向在脑海中想了片刻,他猛地睁眼,径直往那团竹林走了过去。

那团紧蹙的竹林,似乎是由几根黏在一起的竹笋,散发生长出的一团竹子,仿佛绽放的莲花一般,由于年深日久,竹团里面堆积了不少的竹叶。

康绪走到那团竹林跟前,顺着竹林自下而上的寻找了起来,在找到中间时,他发现层层叠叠堆积的竹叶下,有一些明显人为的混乱。

这竹林少有人来,竹叶自然飘落,也就自然会一层层的叠加,即便是有风吹过,吹动上面的竹叶,下面的竹叶理应不会太过凌乱才是。

康绪捻起一片竹叶看了看,这竹叶枯黄潮湿,带有些许**气息,绝对不是新落的竹叶。

从他所观察的情况来看,眼前这片有着明显的人为痕迹,这些枯叶似乎是常年累月被积压在下面的竹叶,却被人给翻了上来。

“难道,这里藏着什么线索?”康绪心中一动,忙拨去表面上的枯叶,小心仔细的寻找了起来。

不出其然,他在这片枯叶中找到一条白色丝巾。

这丝巾上绣着一朵傲雪寒梅,仔细辨认之下,竟能发现,这寒梅形状像极了一个用草书书写的‘陶’字。

康绪拿着丝巾,心中明了,这定是陶昭雪的丝巾。

从现场情况看来,陶昭雪当时应是遇到了某种危险,这才借着后退之际,将丝巾埋在这团紧蹙竹林的枯叶堆中。

“遇到危险,还能够想到留下线索,陶昭雪的心思确实精巧。”康绪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康绪拿着丝巾,很快陷入了沉思。

陶昭雪是前来赴约,如果说她所见之人是章合璧,她根本没有理由害怕。

毕竟,章合璧根本不会害她。

可是,如果不是章合璧,前来赴约之人又会是谁?

冬梅曾说过,两人的约定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那赴约之人,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约定的时间地点呢?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陶昭雪的确来过此地,而且此地也确实来过一名男子,想要知道章合璧有没有来过此地,回去一问便知。

可是章合璧自杀未遂,现在也不知有没有醒来,这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整件案子的关键,其实就是双方的约定。

如果前来赴约之人,不是章合璧,很明显,是有人利用了他们的约定,冒充他前来赴约,那赴约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此处并无血迹,陶昭雪应是被人带离了此地。”想到这里,康绪立即下令让所有人,沿着空地周围寻找脚印。

七八名衙役领命之后,按照康绪所说的方法,清扫地上竹叶,仔细的寻找了起来。

“大人,找到了,这里有串脚印。”过了片刻,一名衙役大叫道。

康绪忙走了过去,他看着那串脚印,眉头皱了起来。

那串脚印正是神秘男子所留下,从脚印的深度来看,他身体的重量似乎增加了许多。

“看来,陶昭雪是被那人抗在了身上离开的这里。”康绪心思转动,如此粗鲁的行为,难道那人是山贼不成?

康绪顺着脚印往前,走出十多丈之后,脚印忽然消失不见。

“前方通向何处?”康绪直起腰,看了下前方,随口问道。

“回大人,往前八里就是河头村。”一名衙役躬身道。

“河头村?”康绪沉吟起来:“可是周阿六所在的河头村?”

“回大人,正是。”

康绪眼睛眯了起来,他沉声道:“命令所有人,随本官前往河头村调查。”

“是,大人。”

那衙役躬身应答,随即召集众人,跟着康绪身后,前往河头村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凶器线索

河头村是个小村庄,人口不过三十几户,听闻县令大人前来,当地保甲村长同时前来行礼。

“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保甲是个中年男子,见到康绪,就对他跪下惶恐的行礼道。

“不必多礼,本官此番前来,只是想问一下,这几天你们是否见过可疑之人经过本村?”康绪让他们起身,问道。

“可疑之人?”保甲和村长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摇头道:“回大人,我们并没有见过可疑之人。”

“那前夜子时过后,你们可曾见过一男一女途径此处?”康绪换了个方式问道。

保甲挠了挠头,低声回道:“大人,我等乡野小村,天黑之后,就已经入睡。前夜子时,时辰太晚了,小的实在没有注意。”

康绪揉了揉眉心,保甲说的没错,对于村民来说,子时已经到了半夜时分,大多数都已经入睡。

不过,康绪却并不死心,便让众衙役去挨家挨户的询问。

从竹林到这里,附近只有这一个村子,凶手既然掳走了陶昭雪,断无可能回到正阳城。

何况,陶昭雪的尸体是顺着河流漂下来的,这也说明了她是死在城外。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衙役纷纷回来回话。

“回大人,我们已经全部询问过,当天夜里村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名衙役躬身说道。

“当真是一点异常都没有?”康绪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是的,大人。”

保甲和村长疑惑地互相看了看,谨慎的问道:“大人,不知道您要找的异常是有关什么的?”

“本官现在正在调查一桩凶杀案,倘若你们发现任何异常,就立即前去衙门报案,另外,你们多注意这些天来往本村的陌生人,凡是察觉异常之处,务必立即通知衙门。”康绪揉了揉眉心。对着保甲和村长说道。

“是是是,小人必定谨遵大人吩咐,注意往来之人。”保甲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迟疑。

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在河头村一无所获,康绪决定先行回到衙门,再做论处。

县衙之中,小五与常风已经等候多时。

见康绪回来。两人忙上前询问。

康绪将一天所查到的线索对两人说了一遍,两人随即陷入了沉思。

“小五,关于凶器,你调查的如何?”康绪坐在椅子上,问道。

小五走到桌前,指着放在桌子上的证物道:“这些钢针皆是寻常之物,任何一家裁缝铺都可以买到。何况这乃是百姓日用之物,家家户户都存有不少,实在不好调查。不过,这柄刀。却是有一些奇特。”

“有何奇特之处?”康绪问道。

“我拿着这柄凶器去调查时,曾问过一个铁匠,他看过之后说这柄刀是二次锻造,衔接而成。”小五拿起尚且沾着血迹的短刃,对两人说道:“你们看这里,这里是衔接处,虽不明显,但足以说明,此刃曾断裂过。”

康绪与常风凑了过去,他们盯着刀刃。果然看到一条细若蚊丝的痕迹,不经细察根本难以发现。

小五接着说道:“我问过那铁匠,他道能够将断裂处修补的如此严丝合缝,修补之人绝对是内行高手。整个正阳城根本无人能够达到这种水平。”

“也就是说,这凶器很有可能是从外面带来的了?”常风疑惑道。

“还有,这短刃细长,造型奇特,与普通匕首相差甚远,我寻遍正阳城的铁铺也没有人见过类似短刃。”小五耸了耸肩膀。似乎觉得自己太过没用,变得懊恼起来。

康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能调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他拿起短刃,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忽然说道:“小五,你有没有去过兵器铺?”

小五愣了下,他挠头道:“去兵器铺作甚?”

“你们看,这短刃刃身上有刻痕,明显兵器相互碰撞时的痕迹,说明此刃主人经常用其防身。如我所猜不错,此刃主人应该是名高手,而且还是名颇有家资的高手。”康绪沉吟道。

小五不解的挠了挠头,道:“康大哥,你是从哪里看出,此刃主人会武功的?这颇有家资又是从何说起?”

小五不解,常风也是一脸疑惑。

单凭一把匕首,他如何能确定这把短刃的主人情况?

“匕首乃近身兵刃,虽爆发力强,但使用起来却并不容易。这种兵器多用于突下杀手的刺杀。可这把匕首上刀痕累累,说明此刃主人并不单单用其来刺杀,而是当作主兵器使用。常风,你也练过几年武功,你可能以匕首为兵器与人决斗?”康绪看着常风问道。

常风愣愣地摇了摇头:“我曾听江湖侠士说过,匕首之道易学难精,研习此道之人,大多皆是以刺杀为生的刺客。难道,这柄匕首的主人是名刺客?”

常风疑惑地眨巴着眼睛,盯着康绪手中的短刃。

“这柄匕首的主人是不是刺客,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把匕首价值不菲。”康绪掂量着匕首道。

“这,何以见得?”

“你们看,这匕首把手以鲨鱼皮包裹,复以金丝缠绕,单是这些金丝就价格不菲,再看这里,这里有一处凹陷,如果我没猜错,这凹陷之处所镶嵌的应该是枚宝石。”康绪指着匕首的把手与刃身衔接处,对两人说道。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有些摇头。

“师爷,恕我对你之说法不敢认同。依我之见,这就是一把普通匕首,你如何确定这凹陷处所镶嵌的是枚宝石?”

对于两人来说,李沧海才是他们眼中的神探,对于李沧海的话,他们会毫不怀疑。

但康绪对他们来说,却并非如此。

这其一,是两人未曾与他共事。其二,则是他们不相信,康绪也拥有李沧海一样的缜密心思,能够破解疑难命案。

康绪对他们心中所想,却是悉皆知晓。

他对两人的心思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因为这匕首是纯金所铸。”

说着,康绪抽出常风腰间悬挂的朴刀,在匕首把手上用力刮了起来。

只见一层层的灰屑纷纷落下,不消片刻,匕首把手上竟出现了一些灿金之色。

常风和小五两人吃惊不已,他们相互看了眼,顿时愣在了当场。

“康大哥,你怎么知道,这匕首是纯金所铸造的啊?”

“这匕首把手过于沉重,本就不同寻常。何况,普通匕首上又岂会镶嵌宝珠?所以,我大胆猜测,这匕首本身一定比珠宝更加贵重。若是在一柄铁器上镶上一抹珠宝,岂不是暴敛天物?”康绪放下朴刀,笑道:“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猜对了,这匕首竟然真的是由黄金铸造。”

常风愣愣地看着他道:“师爷,我怎么觉得,你断案的方式与大人如此相像?要不是我知道大人如今正在昏迷,我真以为你就是大人呢!”

听闻此言,康绪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不过这丝异样一闪而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同大人一起长大,想必是受到了大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实不相瞒,我所有的断案方法,其实都是从大人那里学来的。”康绪笑了笑,随口说道。

常风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道:“是了,别说师爷了,就是我老常,跟着大人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破案的学问。之前我还在担心这命案没有大人,我们能否破得了案,如今看来,我的担心却是多余了。”

小五摸了摸鼻子,他神色古怪的看着康绪,眼中浮现出狐疑之色。

他总觉得康绪有些奇怪,可他又无法说出奇怪在何处。

康绪察觉到了小五看他的眼神,却故意不去看他,而是对常风道:“常兄说的极是,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尽快侦破此案,绝不能让大人名声受累。”

说到这里,康绪瞥了眼小五,见他还在狐疑的盯着自己,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他眯了下眼睛,将匕首递给小五,道:“明日,你去各个当铺调查一下,看看近来是否有人典当过宝石。”

小五有些不解,他疑惑地道:“为何要去调查这些?”

“这匕首上的宝石被人取下,很有可能是被凶手拿去典当,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宝石的下落,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出凶手。”康绪思索道。

小五点了点头,随即将短刃收了起来。

吩咐好小五之后,康绪转身问道:“常风,你顺着河岸往上游,可有寻找到线索?”

常风哦了一声,他忙从一旁地上拿起一捆沾满泥浆的麻绳,道:“我们顺着河流往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过,我们在上游发现了这捆麻绳,于是便带了回来。”

康绪拿起麻绳看了看,奇怪道:“这麻绳断裂处齐整,似是被利刃所割断,你们在从何处发现的麻绳?”

“在离河头村数里之外的河边草丛。”常风回道。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发现?”康绪看着麻绳平整的切口,疑惑地问道。

常风挠了挠头,道:“还有半张被撕裂的绳网。”

“绳网?”康绪眉头皱了起来,“绳网现在何处?”

常风弯身将盛放麻绳的布袋,直接给倒了出来,从里面找到半张破烂不堪的绳网。

第一百九十八章 消失的一个时辰

康绪蹲了下去,他看着那半张绳网,又看了看麻绳,闭目沉思了起来。

常风和小五两人静静地看着他,在他回来之前,两人就曾讨论过绳网与麻绳,可两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甚至不能确定,这些东西是否与命案有关。

“尸体,麻绳,渔网,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康绪闭上眼睛,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三者形状。

忽然,他眼睛猛地睁开,道:“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忙凑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康绪站起身来,坐到椅子上,沉声道:“你们可还记得陶昭雪的尸体有被捆绑的痕迹?”

两人同时点头,他们又岂会忘记陶昭雪的凄惨死状?

“陶昭雪的衣服上有着明显的捆绑痕迹,但是却没有发现绳索,其实绳索早就被人给割了下来。”康绪指着麻绳说道。

两人满脸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康绪接着说道:“我猜凶手在杀了人之后,一定是想要毁尸灭迹,所以将陶昭雪的尸体捆了起来,然后丢进了河中。可是没想到,尸体竟然被渔民给捞了出来。他们见到尸体之后,用利刃割断了绳索,之后又将尸体再次扔进了河中。”

常风琢磨了半天,总算听懂了他的意思,恍然般的道:“难怪渔网会破,原来是捞到了尸体,给生生扯裂的啊!可是这有些说不通啊,既然他们捞起了尸体,又为何要将尸体再次扔进河里?而不是前来报案呢?”

康绪揉了揉眉心,沉吟道:“可能是他们害怕惹上麻烦,总之,明日咱们还需前往河头村走上一遭。”

县衙外传来打更声,听来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一更天,康绪站了起来道:“今天大家奔波了一整天,都有些许疲惫之色。不如就此散去,早些歇息吧。”

常风打了个呵欠,还的确有些疲惫不堪,于是便拱手告辞。

小五若有所思的看着康绪。对着他拱手行礼后,便带着满心疑惑离开了正堂。

“这个小五,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两人离开之后,康绪眯着眼睛,自言自语了起来。

正在这时。小虎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堂前,他是张悬命的徒弟,早先就跟着张悬命来到县衙。

“大人,章公子醒了。”小虎气喘吁吁地道。

康绪闻言,心中顿时一喜,忙跟着小虎往安置章合璧的厢房走去。

西厢房中,章合璧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房顶,在那里兀自发呆。

“章合璧,本官要告诉你。陶昭雪死的很惨,她死不瞑目。本官救你一命,不是为了让你对本官感恩戴德,而是向你询问真相。你可以接着去死,本官绝不再拦阻。不过,陶昭雪遇害的真相,就会随着你的死而永远不会明朗。现在,本官将选择权交给你,是懦弱无能的去自杀殉情,还是重塑斗志。与本官合力捉拿住凶手,还陶昭雪一个公道!?”

康绪迈步进去,看到形色枯槁的章合璧,心知对他这种心死之人。必须以言语刺激,于是他不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章合璧呆滞的眼眸之中,总算出现了一抹难得的神彩。

他愣愣地看着康绪许久,忽然从床沿上滑了下去。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道:“大人,我要给昭雪报仇!报仇!”

那‘报仇’二字,几乎是他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

康绪走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与你,希望你莫要有所隐瞒。”

章合璧双眼通红,脸上泪珠涟涟,他重重点头道:“大人尽管发问,我必定如实相告,不敢隐瞒。”

“据本官调查,陶昭雪打算与你私奔,可有此事?”康绪问道。

章合璧擦了下眼泪,红着眼睛道:“确有此事,我与昭雪情深意笃,奈何我章家道中落,遭到陶伯父嫌弃。无奈之下,昭雪便决定与我私奔。”

康绪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么你们约定的地点是在何处?时间又在何时?”

“地点是在城西南的竹林,时间则是丑时。”章合璧喃喃地回道。

“丑时?”康绪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紧盯着章合璧,厉声问道:“你确定没有记错,时间当真是在丑时?”

章合璧愣了下,他不知道康绪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凝重。

茫然地点了点头,章合璧很是确定地道:“我绝对不会记错,时间确实是在丑时。”

他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哀伤之色,接着道:“可惜,我去到那里之后,却并未见到昭雪的身影。”

康绪剑眉紧蹙,脸色微寒地道:“章合璧,你好大胆子,竟敢欺瞒本官?你当真去过竹林?”

章合璧茫然地道:“大人,我所说都是实话,这欺瞒之事从何说起?”

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冷冷地道:“本官在竹林发现两排脚印,这其中一排是陶昭雪的,另一排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你说你去过竹林,也就是说,那排脚印就是你的了?老实交待,你是为何要掳走陶昭雪,又是如何惨然将其杀害的?”

章合璧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半天,他才转过神来,他忙跪在地上,泣道:“我真的没有欺瞒大人,我的确是去过竹林,但只是在竹林外的小路旁等待,并未去到竹林范围。何况,我怎么会掳走昭雪?昭雪本就是要与我私奔的,我为何要多此一举,求大人明察啊!”

“是与不是,本官自有定论。”康绪看了眼他地上的鞋子,随即掏出在竹林中临摹的脚印,进行比对了起来。

章合璧的鞋子满是污泥,一看就是穿了多天,也未曾洗过,所以这双鞋可以用做证据。

康绪比对了一下,发现竹林脚印较之章合璧的鞋子,要大上一圈,他也就心中有了计较。

“本官相信你没有靠近竹林。”康绪顿了顿,他看着章合璧,道:“可是,据本官调查,陶昭雪与你约定的时间并非丑时,而是子时,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章合璧猛地发出一声惊叫,他脸色苍白,满脸疑惑地道:“不可能,分明是子时!这是昭雪给我的信,上面所写明明就是丑时啊!”

章合璧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给康绪递了过去,康绪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上面果然写着‘丑时,城外竹林’等字样。

康绪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他看着信纸,沉声问道:“你能确定,这信确实是陶昭雪所写?”

章合璧愣了下,他忙夺过信纸,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确实是昭雪的笔迹,我绝对不会认错。”章合璧很是确定无疑的道。

康绪揉了揉眉心,这可真是奇哉怪也,按照丫鬟冬梅所说,陶昭雪与他约定的时辰,乃是子时。可为何,给章合璧的书信,却会是丑时?

从章合璧的描述,以及目前掌握的线索,可以确定陶昭雪遇害是在丑时之前,也就是说陶昭雪的确是在子时前去的竹林。

如此一来,就生出了更多的疑团。

冬梅没有说谎,章合璧也没有说谎,那这其中为何会差出一个时辰?

这私奔不是儿戏,陶昭雪既然是私逃出去,陶家随时都会发现,从而进行寻找,她断没有在竹林多等一个时辰的可能。

陶昭雪能够面对凶手,从容不迫的留下丝巾作为线索,就说明她绝非普通女子,对于私奔这等事情,应该做过各种设想,她又岂会给陶家多留出一个时辰的机会找她?

可是,陶昭雪既然约定的是子时,那么章合璧手中丑时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康绪起先怀疑是有人调换了书信,但经章合璧辨认确定是陶昭雪的笔迹之后,这个推断也就无法成立了。

康绪想不通,章合璧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沉默良久,康绪揉了揉眉心,决定暂时放下这个疑团,接着问道:“你们之间的消息是如何传递的?”

“我被赶出陶府之后,与昭雪暗通书信,都是经过冬梅之手转交。每次我写好书信之后,就会将书信放在土地庙神像的神龛之下,再经过冬梅取出,交给昭雪。”章合璧回道。

康绪沉思良久,问道:“你们暗通书信之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没有,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应当不会有别人知晓,否则依陶伯父的脾气,定会将我打个半死,再赶我出正阳城。”章合璧仰天长叹道。

康绪越发觉得奇怪了,既然如此,又怎会有人知晓他们的约定时间,前去竹林掳走陶昭雪?

难道,凶手只是碰巧路过竹林,见色起意?

越来越多的谜团,让康绪觉得有些头疼,东奔西跑了一天,他们对凶手依然一无所知。

康绪不死心,他接着问道:“有关你们私奔之事,你可有在不经意间对其他人透露过?”

章合璧回想了一会,挠头道:“此事,我怎会对别人透露?毕竟此事有关昭雪的清誉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嫌疑初现

“你再仔细想想。”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确实对别人说过此事,可是我又不能确定。”章合璧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后,有些犹豫地道。

“此话怎讲?”康绪摸着鼻头,略感诧异地问道。

“当时,我喝醉了酒,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说过此事。我只是依稀记得,似乎对别人说过要带着昭雪回到老家之类的话。”章合璧捶着脑袋,老实地道。

康绪眼睛一亮,忙问道:“那人是谁?”

“吕季同。”

康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沉思了一会,忽然想起来,白天去陶家时,陶夫人也曾提到过这个名字。

“吕季同?他是何人?”康绪沉声问道。

“吕兄是吕家公子,为人仗义舒财,好打抱不平。我刚到正阳城时,曾被地痞欺负,是吕兄出手救了我。之后,我们便成了至交好友,常在一起喝酒。那天我收到昭雪要与我私奔之事后,便前去与吕兄告别,不想竟喝的多了,我也忘记自己有没有说过私奔之事。”章合璧懊恼地拍了下脑袋,道。

康绪摸了下鼻子,道:“可是我听说,吕季同嗜酒好色,烂赌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与你所说相差甚远啊!”

章合璧愣了下,他挠了挠头道:“这些都是有人嫉妒吕兄,故意散出的谣言,其实吕兄是个很有爱心之人。”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康绪有些好奇。

“吕兄自己说的。”章合璧老实地回道。

康绪不禁哑然失笑:“你相信他说的话?”

“这段时间,若非有吕兄一直照顾我,我早就饿死在了街头,我当然相信他。”章合璧郑重地说道。

康绪古怪的看着章合璧,也不知该说他单纯,还是该说他愚蠢。

不管怎样,现在他总算有了调查的方向。

这吕季同既然出现在陶夫人与章合璧的口中,说不得他就要调查一番。

“你离开竹林之后,又去了何处?”康绪接着问道。

“我在竹林附近一直等到了天亮。也未曾见到昭雪前来,我心灰意冷,只觉得昭雪反悔,才不与我相见。我又在那附近等了一天。可昭雪依旧没有前来,于是我便想要回到城中,找昭雪问个明白。可刚进入城门,就遇到周阿六拿着一串玉佩,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送与昭雪的定情信物。就和他起了争执。”章合璧说道。

康绪认真的听着,忽然他眉头一皱,打断他道:“你是说那玉佩是你送与陶昭雪的定情信物?”

章合璧点头,脸色哀伤的道:“这玉佩昭雪向来随身佩戴,当时我见那渔夫拿着玉佩,心中越发悲苦,以为昭雪与我恩断义绝,才将玉佩丢掉。我本想着就此放弃,可想到这玉佩乃我章家传家之宝,便与他争执起来。最后直闹到了公堂。”

康绪闭上眼睛,回想着白天发生之事。

先是章合璧与周阿六为了玉佩发生争执,之后陶母报案说发现陶昭雪的尸体,原本他并没有想到两者之间有何关联,但经章合璧这么一说,他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系。

玉佩是陶昭雪随身携带,这点自然不假,可是却落到了周阿六手中,这就有些奇怪了。

据周阿六所说,他是在打渔时。从河里捞出的玉佩。也就是说玉佩所在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陶昭雪被抛尸之处。

如果这个推测正确,那么陶昭雪遇害的现场,很有可能就在河头村附近。

想到这里。康绪心中逐渐了调查方向,他对着章合璧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厢房。

康绪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房间睡觉,而是去了李沧海所在的东厢房。

厢房之中,李沧海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狄晴则秀眉紧蹙的在一旁照顾,不时的给他擦汗。

看着狄晴因担忧而变得憔悴,康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轻声道:“狄姑娘,你已经照顾一天了,还是去歇息吧,大人由我照顾即可。”

狄晴撇了撇嘴,她眼中闪烁着泪花,抿着红唇,倔强地道:“我要等沧海醒来,沧海受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势,可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一点好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绪沉默了起来,片刻过后,他安慰道:“大人近来太过操劳,加上受到如此重的伤势,身体自是无法恢复太快。狄姑娘,你也莫要太过担忧,有张医师在,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狄晴鼻子一酸,长长的睫毛上立刻挂起了晶莹的泪珠,她仔细的给李沧海擦拭着额头,眼中充满了温柔与不舍。

康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刚退出房门,恰好碰到张悬命前来给李沧海换药。

康绪对他递了个眼色,张悬命心中了然,而后推门进入,默不作声地帮李沧海换药。

康绪站在门外,等他换完之后,才和他走到一处偏房。

“张医师,大人现在如何了?何时才能醒来?”康绪凝重的问道。

张悬命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大人……大人他体内的毒素,如今已沁入血肉,恐怕活不过三天了。”

“什么?”康绪吃了一惊,他压低声音怒问道:“你不是说,有你在,大人不会有事的吗?”

张悬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师爷,你有所不知。大人所中之毒,远非普通毒药所能比拟,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找出了十多种毒药,对于其他毒药成份,尚未分辨出来。”

“那就尽力去分辨!”康绪怒声低喝,他一把拽住张悬命的衣领,怒道:“当初是你保证大人平安无事,如今,你却说大人活不过三天?张悬命,你若救不回大人,我绝对饶不了你!”

张悬命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会尽全力替大人续命,但大人能否撑到我找到解药,就要看大人自己的造化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偏房。

夜色之中,偏房窗外黑影晃动,逐渐形成一个人影。

那人影听两人说完之后,随即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只见一道人影,在屋顶上跳跃腾转,翻过数丈高的城墙之后,直往城外密林而去。

然而,就在那身影跃下之后,城墙上忽然又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那白色身影稍一停顿,随即一跃而下,紧跟着那黑影身后,朝密林奔去。

漆黑的密林深处,有几方篝火燃烧,篝火旁边,搭着几顶帐篷。

正中一方较大的篝火堆旁,宫内良介盘膝而坐,盯着火光冥想,而狄恨天则懒懒的烤着一只野鸡。

喷香的烤肉香飘荡在周围,让人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宫内首领,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李沧海似乎并没有死啊!”狄恨天转动着手中木棍,淡淡地道。

“狄左使莫要着急,没有我们的解药,他一定会死的很惨很惨!”宫内良介用生硬的话语说道。

“哦,是吗?既然如此,为何白天他还会出来办案?”狄恨天斜睨了他一眼,从烤的焦黄的野鸡身上,撕下一条鸡腿,放在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宫内良介眉头一皱,沉声道:“这个,也是我不解之处。没有我们的解药,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这其中,必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狄恨天淡然一笑,道:“你想知道原因?”

“难道你知道?”

宫内良介一脸疑惑,他对东瀛毒药有着十足的信心,可是李沧海分明已经中毒,却依然无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让他很是纳闷。

狄恨天三两口将鸡腿啃了个干净,他不以为然的道:“很简单,因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人不是李沧海,而是有人假扮的。”

“纳尼?你是说,那个看起来安然无恙之人,并非我们要杀的那人?”宫内良介诧异地问道。

狄恨天淡淡一笑,道:“不错,他身高体型虽与李沧海极度相似,但行事方法与容貌,却很容易分辨,这也就是他为何一直带着面纱的原因。我想,这定是他们为了混淆视听,让我们误以为李沧海安然无恙,好让我们自乱阵脚。”

宫内良介恍然般的点了点头,他觉得狄恨天的话很有道理,歪着头想了片刻,他忽然盯着狄恨天道:“你既然知道白天之人是有人假扮,为何还要询问于我?”

“这不是闲着无趣,想与你交流交流,增进下双方感情嘛。”狄恨天笑嘻嘻地道。

宫内良介哦了一声,他丝毫没有听出狄恨天话语中隐藏的戏耍之意。

“狄左使能够这样想,定然是极好的。吾等皆为主上效力,自当要和睦相处。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左使大人恕罪。”宫内良介对着狄恨天微一低头,说道。

狄恨天嘴角上翘,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将手中烤鸡撕下一块翅膀扔给宫内良介,淡淡地道:“你说的不错,咱们都是为了主上效力,理应同仇敌忾。之前发生之事一笔勾销,从现在起,你我精诚合作,替主上完成大业为要。”

第二百章 密林夜战



宫内良介接过鸡翅,点了点头。

不过,他很快又疑惑地道:“左使,你既然确定白天那县令是有人冒充,为何还要派人前去调查?”

狄恨天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看着随风晃动的篝火,深深的道:“李沧海此人,心机深沉,绝对不容小觑。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他在故布疑阵,我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武皇宝藏之事,狄恨天心中就泛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自认为安排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却被李沧海全部洞悉,让原本到手的宝藏,眼睁睁地从身边溜走。

不仅如此,那事关重大的锦盒,也落进了李沧海手中。

李沧海三番两次的破坏他的计划,这让他对李沧海充满敌意的同时,也带有一丝惧意。

在他看来,李沧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是个阴谋,所以他必须要得到确认,确认李沧海是否真的快要命丧黄泉。

忽地嗖的一声,一个身影从对面树上跳了下来。

狄恨天借着火光看去,发现是一名忍者。

“情况如何?”宫内良介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那忍者半跪在地上,道:“回首领,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李沧海如今毒入血肉,三天之内应该必死无疑。”

“你听谁说的这些?”狄恨天忙问道。

“是从白日里冒充县令之人与一名医者口中得知。他们在暗中谈论,似乎很怕外人发现,属下是用了东瀛特有的匿息术,才探听到这些。”那忍者低头回道。

狄恨天眼中精芒闪烁,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着眉头道:“你可有看到李沧海的情形?”

那忍者重重的点头,道:“是的,属下亲眼所见,李沧海浑身煞白,的确已经毒入血肉。”

“你确定没有看错?”狄恨天依旧有些怀疑。

“属下绝对没有看错。床上躺着的那只死猪般的男子,就是昨夜首领带我们截杀之人!”那忍者沉声道。

狄恨天猛地站了起来,他兴奋的道:“李沧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我早就说过。与我们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现在你是不是很后悔?哈哈哈。”

整个林子里都回荡着狄恨天疯狂的笑声,宫内良介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他如此兴奋。纷纷诧异地摇头。

却在此时,一股尖锐的杀意突然袭来。

狄恨天身体一紧,忙弯腰躲过,几乎在那一瞬间,一柄利刃贴着他的身体划过。

咄的一声,刺入了身后的树干。

“敌袭!戒备!”

宫内良介猛地大吼一声,锵的一下抽出太刀握在手中,谨慎地看着周围。

狄恨天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利刃贴着他的身体,险些将他开膛破肚。

从那柄利剑掷出的角度与力道来看。对方绝对是名高手。

“八嘎,是谁躲在暗中偷袭,出来!”宫内良介谨慎地盯着周围,生硬的吼道。

“东瀛倭寇,也敢在我大唐叫嚣?”黑暗之中,一名白衣女子从树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声音冰冷的道。

宫内良介眼神一冷,盯着她道:“是你?八嘎,昨夜就是你杀了野比他们!”

宫内良介刚要冲上去,却被狄恨天给拦了下来。

狄恨天笑嘻嘻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薛姑娘大驾光临。不知薛姑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莫不是这天气转凉,薛姑娘独身久了,有些寂寞空虚。想要找我们谈谈人生不成?”

狄恨天这番话说出来,宫内良介等人顿时轰然大笑。

薛萱俏脸通红,眼神冰冷,浑身笼罩着一股淡淡杀意,她长袖一挥,顿时将嵌入树干的长剑给抓在了手中。

“交出解药。否则,死!”

薛萱没有跟他们废话,她长剑一指众人,从朱唇之中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解药?什么解药?”狄恨天眯了下眼睛,故意装起了糊涂。

“我只说一遍,交出李沧海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否则,死!”薛萱秀美绝伦的脸上,浮现一股尖锐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薛姑娘,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小子,与‘逆鳞玄武’为敌?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你会遭到‘逆鳞玄武’永世追杀!”狄恨天盯着她,深深的道:“何况,李沧海已经有了狄晴,你这样做值吗?”

薛萱秀眉蹙了起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很快她又咬着嘴唇,冷冷地道:“值与不值,无需你来操心,你只要知道,今天不交出解药,你们都要死。”

“哦,看来薛姑娘是下定决心要与我等为敌了?你就如此肯定,你会是我们的对手?”狄恨天嚼着鸡腿,笑吟吟地道。

薛萱素手一抖,三尺秋水顿时爆发出一股锐利剑气,对着几人就杀了过去。

狄恨天没想到她说出手就出手,顿时吓了一跳,忙纵身避开剑气,抽出利剑与薛萱交战了起来。

宫内良介见状,立即和其余三人同时出手,也加入了战团。

薛萱虽然纤弱,但面对五大高手,丝毫不惧。

篝火翻飞,薛萱飞袖流云,剑光如瀑,力战五人。

密林之中刀光剑影,薛萱单手舞剑,另一只手则拨动琴弦,琴波剑气相互交织,与五人力战竟丝毫不落下风。

琴波扰人心智,剑气伤人身体,五人久战不下,竟还被薛萱斩杀一人。

狄恨天越战越是心惊,薛萱的琴剑合一,简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眼见己方实力,狄恨天立即萌生退意,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薛萱扑空,然后大吼一声:‘风紧,扯呼!”

之后,便几个跳跃冲进了漆黑密林,瞬间不见了踪影。

见狄恨天跑路,宫内良介气急败坏的骂了声‘八嘎’,随即扔出一枚烟雾弹,紧跟着消失了身影。

薛萱秀眉微蹙,她没有去追,而是收剑入琴,转身在那具忍者尸体上摸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从尸体上摸出了两包药米分,便将两包药米分塞进了衣袖后,她看了看方向,便往正阳城方向奔去。

“左使,我们分明能够对付那名女子,为何要逃跑?”宫内良介追上狄恨天,脸色阴沉地道。

“你们接连败在她手上,难道还没有得到教训?你们是猪么?”狄恨天冷声道。

宫内良介愣了下,他突然怒道:“八嘎!你说谁是猪?”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狄恨天暗骂了声蠢货,同样怒色冲冲的道:“你不是说你们东瀛忍术天下无双,最适合潜行刺探,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吗?蠢货,被跟踪了都还不知道,幸好我等是在野外,倘若是在分堂,连分堂都会彻底暴露!”

宫内良介被骂的脸色忽青忽白,他翻手在之前那名负责打探的忍者脸上抽了几巴掌,怒道:“岂有此理,我们一刀流的匿息术,怎么会败给中原人?而且还是败在一名女子手上?忍者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八嘎!”

那忍者被打的眼冒金星,虽隔着面纱,但依旧能看到他的脸颊被打的肿出老高。

“嗨,嗨!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有辱一刀流尊严,属下该死!”

那忍者低着头,说了一连串生硬的话语之后,突然拔出短刃猛地往腹部切了过去。

噗嗤~

一股滚烫的鲜血顿时喷出老远,那忍者竟然直接在肚子上,切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扑通一声,那忍者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狄恨天眉头皱了起来,他骂道:“你们这群蠢货,老子只是发泄下心中怒火,谁他娘的让你们自杀了?你们来了九个人,这才过了两天,现在就剩下你们两个,你们还有何脸面去见主上?”

宫内良介脸色森寒,冷冷地喝道:“狄左使!吾等为主上卖命,自是不惧生死。错了便是错了,惟有以死谢罪,请你尊重我们忍者的尊严!”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武道’?”狄恨天冷笑起来,他盯着两人看了半晌,忽然脸上怒容一扫而光,声音淡然的道:“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们,是你们让我确定了一件事啊!”

“什么事?”宫内良介目光森冷地道。

“薛萱不惧生死,独自前来夺取解药,这说明李沧海中毒之事不会有假,这样我就放心了,哈哈哈。”狄恨天嘴角上翘,说着说着竟放声大笑起来。

“我不明白,她与李沧海有何关系?”宫内良介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李沧海死了,我们才能高枕无忧。”狄恨天停下笑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严肃地道:“宫内首领,死去的那名忍者身上可有解药?”

“解药?不不不,解药全在我这里,他们身上所携带的都是毒药,只要他敢吃,绝对会死啦死啦地!”宫内良介明白了狄恨天的意思,神情高傲的道。

狄恨天满意的点了点头,他长舒了口气,眯着眼睛道:“心腹大患总算是铲除了,从现在开始,再没有人可以阻拦主上的大计了!”

第二百零一章 恶狗挡道

宫内良介也跟着点头,他沉声道:“左使放心,此番前来中原,一刀流并非只来了我们几人。我们只是先锋,真正的一刀流勇士都尚在赶来的路上。只待他们赶到,何愁主上大事不成?”

两人相互看了看,随即发出哈哈大笑,对死去的属下反倒不怎么在意,在他们看来,只要大事能成,莫说几个属下,就是死伤再多也值。

却说薛萱从忍者身上搜到药粉之后,便匆忙赶回县衙。

她不知这两种药粉之中有没有解药,但是李沧海危在旦夕,她也容不得多想,只得将两种药粉悉数拿了回来。

趁着夜色,她潜入县衙后院,悄无声息地来到张悬命所在的房间。

房间之中,烛火摇曳,张悬命正在研读医书。

薛萱稍一沉思,随即将两包药粉扔了进去。

两包药粉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准确无比的落在了张悬命面前。

“什么人?”张悬命吃了一惊,忙站了起来,四顾看了看。

窗户嘎吱作响,等张悬命过去之后,薛萱早已不见了身影。

回到桌上,他拿起两包药粉闻了闻,他眉头一皱,忙揣起两包药粉往康绪房间走去。

康绪思考了半天的案情,刚想要睡觉,忽听到敲门声,他忙走了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张悬命便匆忙走了进来。

二话不说的将两包药粉拿了出来,张悬命压低声音道:“师爷,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个。”

“这是何物?”康绪拿起药粉闻了闻,好奇的问道。

“两包毒药。”张悬命沉声道。

康绪吃了一惊,他嗅了嗅毒药,刚要放下,忽然嗅到了另外一股微弱的香气。

“送药之人何在?”康绪问道。

“送药之人是一位武功卓绝的高手,将毒药送来之后便消失了夜色之中。”张悬命顿了顿,疑惑地问道:“师爷,你说为何有人要送两包毒药与我。这究竟是何用意?”

康绪仔细的辨认着药包上的香气,他心中了然,说道:“这是薛萱姑娘所送,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得知了大人中毒之事,而后与东瀛人交手,想要强抢解药,只是她没想到,对方身上居然会有两包药粉。她不知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这才将药包送与你辨认。”

张悬命诧异地看着他,奇怪的问道:“师爷如何知道,这两包药粉是薛姑娘所送?”

康绪揉了揉鼻子,微微一笑道:“此事,日后再对你详说,总之,我确信这两包药粉乃薛姑娘所送。而且,薛姑娘绝对不会害大人。所以张医师也不必多虑。”

见康绪如此确定,张悬命也就不便多说,疑惑地拿着药包,摇晃着脑袋走了出去。

康绪眯了下眼睛,他摸了下还算英俊的脸颊,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次日清晨,康绪等人一早就爬了起来,按照之前安排,分头行事。

小五继续调查凶器相关线索,康绪前往河头村。常风则被分配了新的任务,去调查吕季同。

这些天的经历,让几人之间的配合越发的娴熟,康绪心中暗喜。有他们相助,他对侦破此案的信心顿时有多了几分。

身着便服,脸上依然蒙着面纱,康绪带着几名衙役,乘坐马车前往河头村而去。

刚出了城门,还没走多远。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何停下?”康绪正在思考命案,挑起帘子问道。

一名衙役走了过来,说道:“大人,前方道路被挡住了。”

“那就让他们让开便是,记住千万要好言相劝,不得欺凌百姓。”康绪不以为然的随口说道。

康绪说完,可那衙役却并没有走,而是一脸为难的站在原地。

“为何不去?”康绪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大人……挡路的不是人,而是……狗。”那衙役挠了挠头,有些郁闷的道。

狗?

康绪顿时愣了,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堂堂官差难道连只狗也摆平不了?”康绪走了出去,他清了清嗓子,道:“好狗不挡道,挡道不好狗……额,怎么会有这么多狗?”

康绪站在马车上,突然看到前面道路上,几只狰狞的恶狗,顿时吓了一跳。

不过,十几只恶狗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此时它们正对着一只松毛小狗发狠。

那只小狗只有那些恶狗的半身高,蓬松浓密的长毛上满是尘土,也看不出究竟是何毛色。

松毛小狗被围在中间,浑然不惧那些恶狗的挑衅,前身半匍匐在地上,弓着身子,嘴里发出低声嘶吼。

众人大感诧异,那松毛小狗嘴巴上沾满血水,却没有任何伤痕,而周围那些围攻的恶狗身上却是伤痕累累。

“呜~汪!”

松毛小狗滋着牙,眼中散发着凶光,谨慎地盯着周围恶狗。

那些恶狗围着松毛小狗,不停的走动,却愣是不敢上前。

康绪顿时觉得奇特,忙令众人退至一边。

却在此时,那些恶狗竟突然发难,一拥而上往松毛小狗涌去。

十几只狰狞的大型恶犬红着眼睛,发疯似的往松毛小狗扑去,那小狗身子一躬,四根脚爪自地上奋力一蹬,顿时犹如利箭般弹飞了起来。

自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松毛小狗猛地跳出了众犬包围。

它跳出之后,并没有逃跑,而是转身往众犬之中最大的一只恶犬扑了过去。

松毛小狗行动敏捷,众犬尚未反应过来,它已经扑到了最大那只恶犬背上。

松毛小狗呜哇的叫了一声,张口就往那只恶犬咬去。

恶犬吃痛,疯狂的弹跳着,想要将松毛小狗给甩下去,可松毛小狗死死的咬住恶犬的脖颈,哪里肯松口?

那只恶犬疼的嗷嗷直叫,任凭它在地上打滚翻腾,松毛小狗始终死死的咬着它的脖颈。

周围那些恶犬想上前帮忙,可松毛小狗嘴里发出的低声嘶吼,却明显让它们心生惧意。

折腾了半柱香之后,那只恶犬终于发出不甘的哼叫声,扑通一下倒在了尘土之中,脖颈间被生生撕下好大一块皮肉,汩汩的流着血水,竟是被松毛小狗咬断了喉管。

那大恶犬挣扎了几下,就彻底的死了过去。

周围那些恶犬见状,纷纷后退,发出呜呜悲鸣,谨慎地看着松毛小狗。

松毛小狗站在死去的恶犬身上,眼中凶光毕露,呲着利齿,犹如王者一般睥睨着众犬。

众人都看的呆了,一只松毛小狗,面对众多恶狗攻击,竟然还能反败为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康绪也是暗自惊奇,这松毛小狗简直能用聪慧来形容,竟懂的‘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来人,去将那些恶犬赶走!”康绪随手吩咐道。

几名衙役躬身领命,随即抽出朴刀,往那些恶狗走了过去。

明晃晃的朴刀,散发着凌冽寒光,那些恶狗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对着众人呲牙咧嘴的发了一阵狠,瞬间四散而逃。

康绪从马车里拿了一个包子,走到松毛小狗跟前,将包子咬了一口,然后放在它跟前,拍了拍松毛小狗的头,道:“好家伙,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厉害,这包子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吃吧。”

松毛小狗嗅了嗅包子,又嗅了嗅康绪,突然一个纵身扑到了他怀里。

“呜~汪!”

松毛小狗的尾巴拼命的摇了起来,似乎对康绪极为亲密,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起来。

“汪!汪汪!”

康绪顿时愣了,他抱起松毛小狗仔细看了看,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方水池,康绪抱着松毛小狗走了过去,将小狗扔进水里。

松毛小狗身上污泥很快被水泡开,在水里折腾了一阵子后,松毛小狗从水里爬了出来,使劲的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污水甩干,原本灰不溜秋的松毛小狗,竟变成一只漂亮的松狮犬。

康绪顿时恍然,难怪他觉得眼熟,这松狮犬不正是李沧海给狄晴的那只么?

当时离开洛阳,狄晴并未将此狗带走,而是交给狄英代养,不想此时竟然出现在了正阳。

康绪看着松狮狗,忽然想到,这狗该不会是从洛阳长途跋涉而来,找主人的吧?

果真如此的话,那这只狗的嗅觉会是何其灵敏?

“事隔多天,此狗依然能够凭借气味寻到这里,其嗅觉之敏简直匪夷所思,带着它或许能够对破案有所帮助。”

想到这里,康绪将松狮犬抱了起来,给它喂了几个包子,随即命人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之后,康绪等人来到了河头村。

刚进入村中,康绪立即命人将全村召集了起来。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康绪背着双手,站在村中祠堂前,对着保甲询问道。

保甲看了下台下众人,恭敬地道:“回大人,本村村民已全部到齐,请大人训示。”

康绪点了点头,他咳嗽了几声,淡淡地道:“近来,正阳城发生一桩血案,想必此事大家都已有所耳闻。本官今日来此,是因为有人与本案有所牵连,本官希望知情者自己站出来承认。否则,被本官查出,定严惩不怠!”

第二百零二章 劫财抛尸

村民们面面相觑的嘀咕了起来,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何事。

然而,并无人承认。

“既然无人承认,本官只好自己找出来了。”康绪威严的扫了眼一众村民,转身向保甲问道:“河头村有多少渔夫?”

保甲忙低首回道:“回大人,本村因临近洛水,靠水吃水,村中劳力有八成以上都是渔夫。”

康绪点了下头,淡然的道:“让所有渔夫出列。”

保甲虽不明所以,但依旧按照他之所说,让村中渔夫全部站了出来。

康绪粗略的数了下,约有数十人之多。

那些渔夫也不知康绪为何让他们站出来,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

“近十天未曾打渔者后退十步。”康绪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

几名渔夫立即后退了起来。

“五天未打渔者后退三步。”康绪接着道。

众人感到很是莫名其妙,但县令大人之命,他们又不敢不从,只得跟着他的命令行事。

这次后退之人,较之上次多了十多个,剩下已不足十人未动。

康绪看着那未动的十人,摸着下巴,忽然换了种问法:“你们当中超过两天没有打渔的,站出来。”

那些人更加纳闷起来,纷纷在心里猜测,这县令大人莫不是将我们当猴耍?

心中虽有些不爽,但他们依旧还是听命行事。

这次站出来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人则是周阿六。

康绪看着那几人,嘴角微微上翘,他一指余下两人,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犯了案子竟还敢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关,来人,给我捆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有些猝不及防,站在康绪跟前的两名渔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名衙役犹如饿虎扑食般给扑倒在地。

“大人,这……这是何故?”保甲愣愣地道。

“这二人与命案有关,本官要将他们拿回衙门。详加审理。”康绪淡淡地道。

“他们与命案有关?大人,这从何说起啊?”保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地问道。

那二人则跪在地上,连声大叫冤枉。

“冤枉?那本官就让你们心服口服。”康绪冷哼了一声,道:“三天前。你二人前去捕鱼,在捕鱼期间,你们从河里捞出一具女尸。然而,你们并没有前去报官,而是心生歹意,打起了尸体的主意,你们将尸体拖至岸边,搜刮走了尸体上的首饰珠宝,而后再次将尸体扔进了河里,本官可有说错?”

那二人身体轻微的发起抖来。两人没有承认,而是大叫道:“大老爷,冤枉啊!小的只是普通渔夫,怎敢行此缺德之事?冤枉啊大老爷!”

“哼,事到如今,你们竟还想抵赖?来人,将证物呈上!”康绪剑眉一挑,威严的高喝了一声。

当即,一名衙役拿着证物袋走了过来,将证物袋里的半片渔网放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用渔网打捞尸体。在拖拽尸体的过程中,却不小心将渔网撕裂,只要将这片渔网,与你们所用之网进行比较。结果如何自然知晓。事到如今,你们还想抵赖不成?”康绪盯着两人,沉声喝道。

两名渔夫额头上渗出冷汗,他们身体不断发抖。

“你们窃取死者财物,已是不敬之举,更见尸不报。反而再次抛尸,此举已触犯了大唐律法,你们可知这是何罪名?”康绪厉声喝道。

听闻触犯了律法,两名渔夫哪里还敢抵赖,顿时拼命的磕头,惶恐地道:“大老爷饶命,小的承认大老爷所说,可小的们真的不知这会触犯律法,望大老爷开恩啊!”

保甲见两人承认,心中不觉诧异,他实在不明白,康绪是如何在这么多人中找出他们两人的。

“大人,您怎么知道他们两人打捞尸体,而非其他人呢?”保甲小心翼翼地问道。

康绪淡淡地道:“本官起先也并不知晓,究竟是何人打捞了尸体,不过经过方才的筛选之后,结果就一目了然。陶昭雪死亡至今不过三天,尸体在昨天被发现,但是在发现之前却是在河头村下游,有过尸体存留的痕迹。本官根据渔网断定尸体必然被人打捞过,而本官在验尸时,在陶昭雪身上并没有找到任何值钱之物,结合断裂的渔网,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定是有人在打捞尸体时,弄走了尸体上的首饰。”

“可是大人,那天打渔之人尚有七八人,您如何确定是他们两人啊?”保甲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

“陶昭雪乃陶家千金,身上所佩戴的首饰自然价值不菲,这两人在洗劫尸体之后,发了一笔横财,自是不愿再去捕鱼,受那风吹日晒之苦。”

保甲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为何康绪最后会让,五天之内打过渔,但近两天却没有出船之人站出来了。

“本官可有说错?”康绪盯着两名渔夫,质问道。

两名渔夫早已是冷汗涔涔,他们连连点头:“大老爷说的一点也没错,正如大老爷所说那般。”

“既然如此,还不快从实招来!竟然连死人身上的财物都不放过,本村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保甲怒声喝道。

两名渔夫苦着脸,近乎苦求般地道:“大老爷饶命,小的愿意全招,都是我二人心生贪念才招惹出这番是非。三天前,我们出船打渔,碰巧遇到周阿六拿着一枚玉佩,我二人见那玉佩玲珑剔透,似乎值不少钱,便向他询问从何处弄来。他道,那玉佩是他打渔时所捞出来的。我二人帮人捞过沉船,一眼就看出那玉佩乃新沉入水,想到还可能会有其他宝物,便顺着周阿六所说之处进行打捞,不曾想竟在村尾捞出了一具女尸。”

说到这里,那渔夫缩了下脖子,他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当时,我二人吓了一跳,本想着前去报官,但见到尸体上所戴金银首饰,顿时升起了贪念。心想,反正此人已死,不如搜了她的首饰,再将其沉入河底。如此一来我二人既发了笔横财,还不会惹上麻烦。于是我二人便将尸体拖至岸边,搜了首饰之后,将尸体再次扔进了河里,不曾想这一切竟被大老爷识破,大老爷目光如炬,万望大老爷开恩呐!”

康绪摸着下巴,他认真的听着两名渔夫的诉说。

直到两人说完,他才沉吟道:“你们捞出尸体时,尸体情况如何?”

“尸体被麻绳所捆,下面还坠着巨石,我们猜测,可能是村尾下游河床较低,这才使得尸体从上游村头滚到了下游村尾。”那渔夫不敢撒谎,老老实实的回道。

“既然尸体被麻绳所捆,你二人为何要将麻绳割断?”康绪脸色严肃的问道。

“回大老爷话,我二人虽说贪财,但搜刮死者财物,毕竟心中有愧。便想着不如割断麻绳,扔掉巨石,让尸体随波逐流,或许能够被人发现,这样我二人良心上尚且好受一些。”那渔夫叹了口气,很是诚恳的说道。

康绪诧异地扫了他们一眼,心道,这两人竟还有这等心思。

不过,也多亏了两人割断了坠着尸体的巨石,否则陶昭雪的尸体只怕会永沉河底,喂了鱼虾了。

“你二人虽心有不轨,但好在良心未泯,本官就放过尔等一马,将搜到的所有首饰全部交出,日后莫要再妄生贪念,再有此事,必将严惩不怠!”

说着,康绪挥了挥手,命人将两人放开。

“多谢大老爷开恩,我二人以后绝不敢再生贪念,多谢大老爷!”

“多谢大老爷!”

两人对着康绪猛磕了几个头后,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

康绪转身看向周阿六,周阿六见状顿时吓得浑身直发抖,想到昨日自己刚挨过板子,他的屁股就一阵钻心的疼痛。

“周阿六,本官问你,他们所说可是如实?”康绪问道。

“是,是事实。”周阿六颤兢兢的回道。

“本官问你,你从何处捞出的玉佩?”康绪沉声问道。

周阿六缩着脖子,道:“回大老爷,是在村头上游。”

“带本官前去。”

周阿六点头应是,忙站了起来,在头前带路。

康绪背着双手,边走边沉思,松狮犬则摇头晃脑地跟着他,不断的蹦跳着,似乎心情不错。

结合两名渔夫的供述,以及章合璧,周阿六的说法,他目前可以确定尸体的抛尸处就在河头村附近。

如今,整个命案犹如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有关凶手的线索少之又少,康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到抛尸处,再从抛尸处寻找线索。

周阿六带着众人来到了村头上游,上游靠近岸边的地方,生长着一片芦苇。

“大人,我发现玉佩之处,就在这片芦苇前方两丈的河流之中。”周阿六指着芦苇后的河面,恭敬地说道。

康绪眯着眼睛看去,稀稀落落的芦苇之后,则是一片浩渺水域。

“此处水深如何?”康绪问道。

“回大人,此处有丈许深度,且此处河床颇为陡峭。”周阿六回道。

第二百零三章 遇阻半仙

康绪沉思了起来,他走到岸边,观察着那些芦苇。

他发现沿岸芦苇,有一些折损,从折损的形状来看,明显是被重物滚压所造成。

康绪心中明了,芦苇折损处八成就是抛尸之时造成。

然而,康绪并没有妄下判断。

他顺着河岸走了里许,确定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抛尸之地后,才做出判断。

“抛尸之处在村子上游,那案发之地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康绪沉思了片刻,忽然对保甲询问道:“保甲,昨日令你寻找本村可疑之人,你寻找的如何了?”

“回大人,昨日您走之后,小的便挨家挨户的询问,可依旧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保甲躬身说道。

康绪站在河堤上,看着浩渺水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虽找到抛尸之处,但无法找到案发现场,依旧无济于事。

“汪汪~。”

忽然,一阵狗叫声传进康绪耳中。

他循声看去,却是松狮犬正爬在河堤上,对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叫唤,似乎在和倒影交流一般,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

康绪看着松狮犬,他眼睛忽然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康绪低身弯腰蹲了下去,他抚摸着松狮犬柔顺的毛发,半开玩笑地道:“小家伙,本官这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可不能拒绝啊!”

松狮犬被他挠的很是舒服,发出几声呼噜声后,亲昵的舔了舔康绪的手腕。

康绪微微一笑,接着从布包里拿出在城外竹林寻到的丝绢,放在松狮犬鼻子前,认真的道:“小家伙,记住这个气味,帮我找出案发现场,到时记你大功一件。”

松狮犬很通人性,它似乎听懂了康绪的话。伸出鼻子在丝绢上嗅了嗅,对着康绪摇了摇尾巴,出一声汪叫,顿时撒腿就跑。

康绪见状。站了起来,沉声道:“快跟上它!”

众人愣了下,忙跟着康绪身后,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

松狮犬一路狂奔,众人在后面一路紧跟。直跑的众人气喘吁吁。

康绪紧跟着松狮犬,却发现松狮犬竟然是往河头村跑去。

众人跟在其后,忽然前面一个拐弯,松狮犬顿时不见了踪影。

康绪忙快步走了过去,他顺着拐角直走,片刻过后他发现松狮犬正蹲在老宅前。

见康绪走来,松狮犬对着他汪汪叫了两声,随即摇晃着尾巴,吐起了舌头。

眼前是一座宅院,从宅院的大小来看。似乎是富贵人家。

不过宅院大门紧闭,高墙上生长着杂草,充满着一股萧瑟之意,似乎许久无人居住过一般。

此时,保甲与衙役也跟了过来。

“保甲,这是何处?”康绪指着眼前宅院,问道。

保甲见他在宅院前停了下来,忙道:“回大人,这是一处荒宅,已经荒废许久了。”

康绪走上前。看了看褪色的朱漆大门,大门上锁着一把满是铁锈的锁链,从铁链上厚重的铁锈来看,的确有些年头了。

“你们几个将铁链打开。”康绪看了下锁链。随即吩咐道。

两名衙役点头,抽出朴刀就要往铁链砍去。

“大人,不可啊!”保甲忙拦住两人,脸色忽然起了变化。

“有何不可?”康绪皱起了眉头。

保甲脸色有些难看,他缩着脖子,惊惧地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宅子它……不干净!”

康绪睨了他一眼,道:“这宅子许久无人打扫,自然不干净,本官又不是瞎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保甲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他挠了挠头,道:“大人,您误会了。我说的不干净,不是说这院落无人打扫,而是这里面有脏东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不是这里面藏着东西,你害怕本官知晓不成?”康绪剑眉一挑,喝道。

这一声大喝,顿时吓了保甲一跳,他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大人息怒,小人怎敢在这荒宅藏东西,实在是因为,这宅子它闹鬼,是本村鬼宅。”

“行了,你起身说话。”康绪脸色缓和了许多,他皱着眉头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宅院原是本村一大户人家所有,这宅子本来风水很好,但不知从何时起,就变成了凶宅,住在里面的人,总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惨死。后来,那户人家直接搬离了本村。可从那以后,村民们总是会时常听到这宅子里发出的幽怨鬼哭。”保甲弯着腰,脸色犹如土灰般的说道。

“胡言乱语,这世间岂有鬼神?岂不闻‘怪力乱神’,你身为一方保甲,竟也相信此等无稽之谈?”康绪衣袖一甩,冷声道。

“大人,小人起先也不相信,可是……可是有天,小人也亲耳听到了这宅子中传出幽怨的哭声,这容不得小人不信啊!”保甲浑身不自然的扭动着,好似想到了诡异恐惧的事情一般,脸色甚是惊恐。

此时,不仅是保甲,就连村长也跟着道:“大人,保甲说的没错,这荒宅的确有鬼。凡是擅自进去之人,都莫名其妙的暴毙。就连我们请来除妖的法师,都被恶鬼给捉了去。大人,这鬼宅玩玩进不不得啊!”

“本官向来不信鬼神,你们也莫要再次胡说。”康绪自是不信这世间鬼神之说,他下定决心要进入荒宅,便让衙役准备打开铁链。

却在此时,一声清喝自远处传来。

“住手!谁敢乱动宅门,必会被恶鬼缠身,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随着声音,一名身着道袍的道士走了过来。

这道士面白长须,颧骨高耸,双眸神采奕奕,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道士走来,保甲和村长两人同时对他行礼,竟比对康绪还要恭敬。

“仙长,您总算来了,大人要进鬼宅,您快劝劝大人吧。”保甲低着头,神色恭敬地说道。

那道士捋了下胡须,他没有看保甲,而是将目光放在康绪身上打量了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正阳县令李大人吧?”那道士微笑道。

康绪盯着道士,神情漠然地道:“不错,正是本官。”

“李大人赴任不足月余,竟连做几件大事,可谓是大快人心,实在令人钦佩。贫道久慕大人盛名,今日有缘得见,真乃三生之幸。”道士手持拂尘,微笑道。

康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道士话语间虽客气,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敬色,反而浑身流露着一股傲慢之气。

“你是何人?”康绪面有不悦的问道。

虽说康绪带着面纱,但众人依然听的出来,康绪很是不爽。

那道士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拂尘一抖,高傲地道:“贫道姓余,江湖人称‘余半仙’是也。”

“大人,这位‘余半仙’,乃当世吕仙人的嫡传弟子。这鬼宅之中恶鬼凶残成性,多亏的余仙长在此镇守,才保的本村一方平安。”保甲弯腰低首,恭敬地说道。

“是啊,大人。您有所不知,自从余仙长来过之后,这鬼宅就平静了许多。余仙长不仅善于降妖除魔,而且还会未卜先知,真乃当世仙人啊!”村长也跟着称赞道。

余半仙被两人夸的有些飘飘然了起来,他嘴里说着谦逊之词,可神色却高傲的紧,他高高的昂起头,恨不得将脑袋伸到天上去。

康绪眯了下眼睛,他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看着余半仙甩给他的一对鼻孔,神色如常的道:“原来是仙长驾临,能够见到仙长,这才是本官三生之幸啊。”

余半仙得意的捋了下胡须,对康绪的恭敬很是满意,他咳嗽了几下,严肃的道:“听闻大人要进入鬼宅,不知所为何事?”

“无他,本官只是有些好奇。这小村之中竟然藏有如此一座豪宅,本官觉得如此荒废实在可惜,不如将其翻修一下,建座庙宇,是以想进去其中勘察一番。”康绪淡淡地道。

余半仙的眼角微微抖动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如常,他拂尘一挥,道:“大人,此宅被恶鬼所占,最是凶险。若非有贫道在此镇守,这鬼宅之中的冤魂不知会害死多少村民。据贫道观察,这鬼宅下必定直通黄泉,倘若擅自改建,必定会掀动封印,届时恶鬼冤魂必定倾巢而出。如此一来,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竟然有这么严重?”康绪瞪大眼睛,吃惊不已的道。

余半仙面色凝重的点头道:“贫道怎敢欺瞒大人?贫道随着吕仙人云游天下,斩妖除魔,是何等潇洒快意,可贫道却留在这河头村,目的就是为了看守黄泉通道。”

“黄泉通道?”康绪神色有些惊恐,他吃惊地道:“传说黄泉通道每隔百年就会在世间出现,每次出现都会涌出无数恶鬼,难道天灾即将来临了吗?”

“不错,的确如大人所说,天机已现,倘若这黄泉通道被打开,定会造成无法挽救的灾殃啊!”余半仙重重的点头,道:“没想到大人竟然也知晓此事,大人既然知道黄泉通道之危,千万不可靠近此鬼宅,否则就是贫道也无能为力啊!”

众人听两人说的如此严重,仿佛即将末日降临一般,脸上纷纷出现惊恐之色。

第二百零四章 怪力乱神

“仙长,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这么说来,我们村岂不是会首当其冲被恶鬼侵扰?”村长惊惧的问道。

“就是啊仙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可从来没做过什么恶事啊!”保甲眼中闪烁着惧色,惊恐地道。

康绪嘴角微微上翘,心中冷笑连连,这道士满口胡柴,他又岂会不知。

“你们放心,本官自有方法救你们脱离灾难。”康绪眯了下眼睛,很是自信的说道。

“大人,您能救我们?”村长诧异地看着康绪,问道。

这下不仅是保甲等人,就连余半仙都愣住了,他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道:“大人,你有甚么方法救他们?”

康绪微微一笑,道:“本官虽没有跟着吕洞宾仙人修行,但在为官之前,也曾在洛阳白马寺待过一段时间,是以对降妖除魔之道,也还算是了解。诚如余仙人所说,在此看守黄泉通道,始终不是办法,本官有一方法可以一劳永逸,永除此患。”

“大人,您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本村,我等愿为大人树碑立传,永怀感念!”村长忙跪在地上,对他磕头说道。

余半仙见状,脸色有些不悦,似乎觉得康绪抢走了他的风头,他冷哼道:“大人,这降妖除魔,可不是闹着玩的。贫道倒要领教大人究竟有何办法,来解决此事。”

“本官这个方法很简单,不过,却需要余仙人相助方可。”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道。

“哦?需要我帮忙?说说看。”听到康绪说要他帮忙,余半仙脸色缓和了许多,心道,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见,没想到还是要有求于我啊!

神色傲慢的挥了下拂尘,余半仙做出一副倾听状。

“本官于白马寺曾得高僧指点,想要彻底除去此患。惟有以佛家真言配合天地慈悲之力组成法阵,方能彻底将黄泉通道封印。”康绪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一脸严肃的道。

“大人,这佛家真言小人知晓。可‘天地慈悲之力’又是什么啊?又上哪能够找到呢?”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那村长疑惑地询问道。

康绪没有回答村长的话,而是对余半仙道:“余仙长跟着吕仙人修行,想必道行定然不浅吧?”

“这是自然,贫道经吕仙人修行数十载。道行已近大成,只待功德圆满,贫道便可白日飞升。”余半仙神情傲然的道。

村长与保甲听闻此话,眼中神色更加恭敬无比。

康绪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所谓‘天地慈悲之力’,就是心系苍生的修行之人的血肉。我这封印法阵,要先以佛家法器为骨,大德修行者的血肉为浆,组成一个‘悲天悯人慈悲**阵’,如此一来。就可以将黄泉通道彻底封印。”康绪郑重地道。

村长与保甲面面相觑了起来,“大人啊,这佛家法器好找,可大德修行者又要到哪里去寻找啊?”

康绪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半仙,淡淡地道:“余道长跟着吕仙人修行数十载,已是半仙之躯,自然是有大功德之人。方才余道长也说了,他会助本官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盯着余半仙。拖着长长的声音道:“余道长,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啊!”

余半仙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康绪说了半天,竟然是在打他的主意。

康绪眼神猛地一凛,用手一指,大喝一声:“左右,将他与我拿下!”

几名衙役顿时扑了上去,余半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接被几人给扑倒在地。

“保甲,你速速去准备砌墙之物,待本官将余道长剁成肉泥,和在泥浆之中,砌成法阵。”康绪居高临下的冷视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余半仙,淡淡地道:“余道长,牺牲你一人,造福千万家,这份恩情百姓们会永记心底。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你献身封印黄泉,这份功德足够你飞升了啊!”

余半仙被按在地上,他拼命的挣扎着,听到康绪竟然要将他剁成肉泥,顿时慌了。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这是在杀人!”余半仙神色慌张的大叫道。

“杀人?不不不,应该说余半仙为了降妖除魔而奉献了自己的性命。放心,本官会将你这份胸襟上报朝廷,或许皇帝陛下会封你个国师的谥号也未可知也。”康绪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指,淡淡地道。

“余仙人,您要是真的愿意献身降魔,我等百姓定会给你建庙供奉。仙人,您就大发慈悲,帮我们封印黄泉通道吧!”

说着,保甲连同村长一同跪了下去,对着余半仙磕起头来。

“你、你们!”余半仙愣愣地看着两人,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陷入了康绪的陷阱之中。

原本自己想借着鬼神之说,让众人对鬼宅产生恐惧,从而远离此处。

不想竟然被康绪所识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挖了一个坑,等着他往里跳,而且这个坑还是个巨坑!

他突然很后悔,之前为何要接过康绪的话,说什么黄泉通道之类的鬼话,现在倒好,自己反而掉入了对方陷阱之中。

那些村民都相信他夸张的言语,认定这鬼宅下有黄泉通道,此时再加上康绪那充满蛊惑性的话语,村民们一定会认为,只有用他的血肉为引,方能封印住黄泉通道。

如此一来,即便是他被剁成了肉泥,百姓们也可以作证,说他是自愿要为封印黄泉通道,所做出的自我奉献。

这才是真正的,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眼见着几名衙役,已经抽出明晃晃的朴刀朝他走了过来,余半仙吓的脸色惨白,顿时尿了裤子。

“救……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余半仙惊恐地看着朴刀,吓得腿肚子发颤,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现在知道求饶了?你不是半仙吗?你不是能掐会算么,难道你没有算到命中会有此劫?”康绪神色淡然的哼道。

“我……我,我不是什么半仙,我没有功德,那都是我吹牛的,你们就是杀了我,也不能封住黄泉通道啊!”余半仙脸皮涨的发紫,支吾了一阵子后,叫道。

康绪脸色冷峻,他突然厉喝道:“好你个江湖骗子,事到如今竟还敢出言不逊!你散布谣言,说这宅院之中有冤鬼作祟,究竟有何目的?本官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让你从实招来,否则待本官查明,定不轻饶!”

“没……没有,贫道不敢欺骗大人,这宅院真的有鬼,妄图进入者,必会遭受报应缠身啊!”余半仙咬牙叫道。

康绪冷冷地笑了几下,他冷声道:“擅入此门者,会有报应缠身?如此甚好,来人将大门打开,让他先行进去!”

一名衙役躬身应是,挥动朴刀就往铁链上砍去。

那铁链并不结实,锵的一声,直接被斩成了两截。

根本不给余半仙机会,康绪抓过余半仙就直接将他推进了门里。

“大人,不可啊!这宅子当真有古怪,村长之子就是误入了这里,至今也没有找到尸首。大人,您是千金之躯,万一在里面遇到危险,我等可担待不起啊!”保甲见康绪要进入鬼宅,忙说道。

康绪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本官实话告诉你们,所谓的‘黄泉通道’不过是本官随口一说,就是为了探查这个江湖骗子的目的。这世上没有鬼怪,多的只是装神弄鬼之辈,他不想让人靠近,说明这宅子之中藏有秘密,你们若是害怕,尽管在此等候便是。”

说着,康绪带着众人直接跨进了大门。

保甲和村长相互看了看,他们犹豫了片刻之后,两人叹了口气,一咬牙也跟着跨了进去。

“余半仙,你散播鬼怪谣言,想要阻止村民靠近,这里究竟藏了什么?”康绪质问道。

余半仙被捆成了粽子,他闭口不言,眼珠子不停的转动。

“你不说,本官也有办法查出。不过,这机会可是不会再有了。”康绪甩了下衣袖,丢下一句冷哼之后,便走到了院落之中。

这院落之中,杂草丛生,放眼望去一片萧瑟。

“分头搜查这院落每一处角落。”康绪沉声道。

众衙役领命之后,便四处搜查了起来。

“汪汪~!”

松狮犬欢快的摇着尾巴,围着康绪打转。

康绪拿出丝绢,放在松狮犬跟前,让它嗅了嗅。

松狮犬抽动了几下鼻子,发出几句叫声之后,拔腿往后院跑去。

康绪眉头一皱,忙跟了上去。

松狮犬边嗅着气味,边往前走着。

很快,它带着康绪来到了后院。

相对于前院来说,这后院的破败程度,并不甚明显,就连杂草也不似前院那般茂盛。

康绪敏锐的发现,这后院之中,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因为他在地上发现了一些脚印。

松狮犬直接走到一处厢房,它趴在门口,对着厢房汪汪的叫了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噩梦密室

康绪急忙走了过去,他猛地一脚将房门踹开,然后走了进去。

这房间似乎用来堆放杂货之用,里面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许多杂物。

松狮犬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阵子,忽然对着左侧墙角叫了起来。

康绪走了过去,他发现左墙根处,矗立着一个大黄木柜子。

仔细的观察着了一番,康绪忽然露出一丝冷笑,他发现地面上有一条木柜拖拽的痕迹。

康绪立即明白,这柜子后面很有可能藏有密道。

奈何,这木柜极为沉重,康绪只得招呼众衙役前来帮忙。

喊来了众人,康绪明显看到余半仙脸色变得惊恐起来。

这也让他更加确定心中想法,这木柜后很有可能藏有密道,而密道之中定然隐藏着不少秘密。

一般而言,凡是密道所在之处,必有机关消息进行控制。

康绪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机关控制处,不过好在他们人数较多,七八个人一起用力,木柜轻而易举地就被掀翻在地。

木柜倒地之后,墙角处果然出现一个半人高的通道。

余半仙整个人突然间瘫了下去,他脸色煞白,虽极力想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一些,但他眼中的惊恐却深深的出卖了他。

康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担心密道之中会有陷阱,于是便让人将余半仙押在了前面,让他在前面探路。

康绪看的出来,余半仙必然对这密道极为熟悉,否则他断不会如此惊恐,害怕密道被人发现。

一名衙役押着余半仙,率先走了进去,众人紧随其后。

这密道倾斜而下,两旁燃烧着火把,里面颇为干净,似乎常有人打扫。

密道两旁并排着三间牢房,每间牢房中都放有床铺。被褥之物。

众人走过去时,竟发现其中三间牢房之中,竟关押着三名少女。

三名少女衣衫不整,目光呆滞。脸上表情惊恐无比。

见有人进来,她们纷纷蜷缩在了墙角,身体因害怕而不断发抖。

众人吃惊不已,不想这密室之中,竟然还囚禁有少女!

“速速打开牢门。将她们救出来!”康绪眉头一挑,饱含怒气地厉声喝道。

几名衙役忙走了过去,挥刀斩断铜锁。

“兰儿?这不是赵家的兰丫头吗?”保甲看着其中一座房间里的神色惊恐的少女,忽然失声叫道。

“你认得她?”康绪有些讶异。

保甲慌忙点头,他快步走进了牢房,仔细的看着少女,叫道:“村长,快看,真的是赵家失踪的兰丫头!”

村长吃惊不已,他忙走了进去。晃了晃那少女的肩膀,焦急地道:“兰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我是你村长刘叔啊!”

少女目光呆滞,她愣愣地看着村长,半晌过后,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扑倒了村长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刘叔……刘叔,我是兰儿。你们终于来救兰儿了,呜呜呜……。”

“兰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村长心疼不已地问道。

少女刚要说话。瞥见被捆住的余半仙,突然好似发疯般的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杀我,你们说什么我都愿意,不要杀我!呜呜呜……兰儿不想死,不要杀我!呜呜……。”

少女惊魂未定。惊恐地抱着头,再次蜷缩到了墙角,似乎见到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康绪见状,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姑娘,不要害怕,坏人都被抓住了,你已经安全了。”康绪走了过去,声音轻柔的安慰道。

少女依旧抱着头,呜呜的哭个不停,身体不住的发抖。

“村长,劳你将她送出地牢,好生宽慰于她,待本官探查清楚,再行询问。”康绪声音低沉,言语之间充满了愤怒。

村长点了点头,轻声安慰了少女几句,少女才颤巍巍的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角惊恐的跟着他往外走去。

除了眼前这少女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女子,她们都似乎经历了极其恐惧之事,对众人充满了惧意。

留下六名衙役保护三名女子,康绪带着两名衙役,跟着松狮犬接着往前走去。

走廊尽头,是一座纯木结构的牢房。

牢房周围以布幔遮掩,透过布幔依稀可见里面有一张锦绣软榻。

松狮犬跑到那牢房前,对着牢房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康绪命人打开牢房,然后扭着余半仙走了进去。

走入牢房,康绪环顾四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除了一张软榻之外,旁边还放着一排木架,木架上放着各种瓷瓶,从那些瓷瓶上写的‘阴阳和合散’之类的看来,似乎都是些春药。

康绪走到木架前,从上倒下看了看,他赫然发现,木架上除了各种春药之外,竟然还有着不少细小的工具之类。

小儿手臂粗细的蜡烛,蟒蛇皮制作而成的皮鞭,以及其他一些,足够致人伤残,但又不会立即取人性命的工具。

康绪眼神微寒,他竭力地压制着心中愤怒,继续观察起来。

除了木架之外,在软榻下的暗格处,还放有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康绪发现里面竟然存放着十多条肚兜。

各色各样的肚兜!

这些肚兜颜色材料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女子所用。

甚至,有些肚兜上还沾有斑斑血迹。

康绪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默不作声地到处寻找,猛一抬头,突然发现软榻两旁竟挂着两条白绫。

两条白绫轻轻飘动,有些发黄的白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犹如雪中红梅。

紧接着,他又在两旁木柱上又发现了两条白绫。

康绪稍一沉思,便命人将四条白绫给拉了起来,这一拉扯,他发现四条白绫正好聚于软榻上房。

他闭上眼睛,眼前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名娇弱少女四肢被白绫捆住,悬吊在软榻之上,一名男子手持皮鞭拼命的往女子身上抽去。看着少女雪白肌肤上出现的道道伤痕,男子变得更加兴奋,双眸充血犹如猛兽。

康绪缓缓睁开双眼,他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怒的杀意。

这牢房虽被清洗过,但地板间的缝隙,却依旧有血液渗入,康绪竭力控制着心中怒意,蹲在地上细细的寻找起来。

片刻之后,他在牢房角落,找到了一块绒布。

绒布以纯棉织就,被揉成一团,胡乱丢弃在墙角。

康绪掏出放大宝石,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将木盒里面的一根绒线拿在手中,与绒布进行对比了起来。

这绒线是他从陶昭雪的口中所发现,只要将绒线与绒布进行对比,他就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陶昭雪的遇害之处。

这绒布很是普通,并无特别之处。

但在康绪看来,却是最为直接有力的证据。

绒线的材料与织法与绒布完全相同,更重要的是,这绒线的长度与绒布中断裂处完全吻合。

将绒布与绒线收入证物盒,康绪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如今,他可以确定,此处就是陶昭雪遇害之处,剩下的就是要找出凶手了。

“余半仙,你好大的胆子,私设牢房,虐杀女子,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康绪剑眉一挑,突然厉声喝道。

“贫道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贫道也不知这里竟会有条密道,此事与贫道无关啊!”余半仙鼓着勇气,大声辩解道。

“与你无关?”康绪怒极而笑,“本官既然能查到此处,自然有的是证据,这盒子中装着从陶昭雪口中发现的绒线,以及本官在这里找到的绒布。这绒线与绒布本是一体,陶昭雪便是惨死此处,你还想抵赖?”

“大人,冤枉!贫道不知什么陶昭雪,更没有杀人,冤枉啊!”余半仙奋力地挣扎着,大叫道。

“本官何时对你说过,陶昭雪被人杀了?”康绪冷冷地道。

余半仙顿时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忙道:“我是听村民们说的,贫道真的不知此事。”

“哼,你既然听村民们所说,为何又要说不知道陶昭雪?你前言不搭后语,分明心中有鬼。你说你不知这里有密室,好,本官就拿你与那三名女子对质!带走!”康绪愤怒的挥了下衣袖,随即大踏步的离开了牢房。

出了密室,康绪命人将余半仙扭到了院落之中。

此时,三名少女在保甲及村长的安慰下,情绪已经有所好转。

可见到余半仙时,她们仍旧脸色惊恐,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几位姑娘莫怕,我乃正阳县令。本官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若是不想回答,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即可。”康绪心知之前一切对她们来说犹如噩梦,在她们情绪没有彻底稳定之前,不宜询问发生何事,于是便温和地说道。

“兰丫头,刘叔已经派人去通知你爹娘,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将你所遭遇之事告知大人,大人会替你做主的。”村长对着一名少女低声安慰道。

少女呆滞的眼睛,总算回复了一些神采,她咬着嘴唇,惊恐地看着康绪。

“几位姑娘,此人你们是否认识?”康绪将捆成粽子的余半仙拉了过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倒在地,问道。

第二百零六章 所谓‘半仙’

少女嘴唇轻轻发抖,她看到余半仙目露凶光,顿时吓得呜咽起来。

康绪剑眉微微挑起,直接一脚踏在了余半仙头上,冷冷地喝道:“本官实话告诉你,即便没有她们作证,就凭你妖言惑众这一条,本官也可以宰了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本官现在就取你狗命!”

说着,康绪从衙役手里拿过朴刀,直接架在了余半仙脖子上。

余半仙吓的屁滚尿流,他生怕康绪真的会一刀砍了他,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喘,更别说拿眼神去瞪几名少女了。

“几位姑娘,你们放心,本官必将严惩此人。对于问题,你们只需点头或摇头即可。”康绪看着三人,温和地说道。

三名女子相互看了看,突然呜呜的哭着点头,表示自己确实认得余半仙此人。

“余半仙,你还有何话说?”康绪用朴刀拍了拍余半仙的肩头,冷冷地道。

余半仙脸贴着地面,依旧心怀侥幸的叫道:“大人,她们都已经神志不清,她们说的话怎能相信!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她们在冤枉贫道!”

“那又如何,即便她们真的冤枉你,本官也相信她们所说,而你就是杀害陶昭雪的凶手。”康绪冷漠的道。

余半仙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他奋力地挣扎着,大叫道:“你这是诬陷!你找不到凶手,就想让我顶罪,贫道要去州府告你栽赃陷害!”

康绪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淡淡地道:“可惜,你只能托梦给刺史大人了,因为本官现在就要砍了你!”

说着,康绪猛地扬起朴刀,作势往他脖子砍去。

余半仙见状,顿时吓的屎尿齐流。

“大人,且慢动手!”

却在此时,村长突然叫了一声。

康绪眉头皱了下。他收起朴刀,看着村长盯着余半仙,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大人,我觉得此人有些奇怪。可否让我看看再杀?”村长说道。

康绪点了点头,将朴刀扔给了衙役,他虽怒火中烧,恨不得宰了余半仙,但他此时毕竟冒充着李沧海。代表着朝廷,又岂会真的动手杀人?

此时,余半仙也早已吓的面无血色,他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

村长蹲在余半仙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康绪忽然发现,余半仙看向村长的眼神,竟有些闪躲,似乎不敢直视。

村长也发现了这点,平日里他们对余半仙毕恭毕敬。还从未与之对视,此时他盯着余半仙,竟发现余半仙似乎有些胆怯。

他伸手抓住余半仙的胡须,猛一用力,只听哧啦一声,那胡子竟然直接给撕扯了下来!

“逆子!怎么会是你!”村长看着胡子下一张年轻的脸庞,顿时怒从心头起,发出一声怒啸。

康绪吃了一惊,没想到余半仙的胡子竟然是假的!

他忙将余半仙提了起来,伸手将他脸上的白色胡须。长眉全部给扯了下来。

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余半仙,竟然是名年轻男子!

“畜生,你这个……畜生!”村长气的脸色发青。胸膛不断起伏,浑身发抖的指着余半仙,不断地骂着。

“村长,你认得此人?”康绪皱了下眉头,问道。

保甲也是一脸愕然,他愣愣地说道:“大人。他就是村长几个月前失踪的儿子,刘铁。没想到啊,我们拜了这么久的仙长,竟然就是他!”

“你个逆子,你竟然做出这些事来,看我不打死你!”村长浑身发抖,他挥手给了刘铁一巴掌,怒道。

刘铁见自己被拆穿,脸上顿时慌乱无比,忙跪在地上,哭喊道:“爹,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救你?你给我老实交待,你为何要装失踪?又为何要装成半仙?还有兰儿她们,是不是你囚禁的?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村长气的脸色铁青,他猛地咳嗽了起来,竟咳出了血水。

“我……我……。”刘铁跪在地上,似是有些犹豫。

“畜生!快说!”村长猛咳了几口血水,低声怒吼道:“逆子,你可知道你做出这些事,那可都是死罪!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真要把我活活气死不成?”

“刘铁,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交待?你可知你所做的这些事,那可都是要杀头的啊!”保甲在一旁叹息不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爹,救我,救救我啊……爹!”刘铁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他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拼命的哭喊道。

“哼,现在知道求救了?本官就对你明说了,就凭你所作所为,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也休想救你!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爹不过是个村长,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康绪横眉怒目,威严的喝道。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生!我这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全村村民,不如让我一头撞死算了!”村长猛咳了一阵后,捶胸顿足的哭道。

刘铁吓的软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哭喊道:“爹,我招,我全招!”

“将你如何囚禁女子,又是如何杀害陶昭雪之事从实招来,如有半句假话,定斩不饶!”康绪眉头一挑,厉声道。

“大人,冤枉啊!我承认假扮道士,散播鬼宅谣言,可我并没有囚禁她们,更没有杀人啊!”刘铁哭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好,那就让本官来替你说吧。”康绪背着双手,冷冷地道:“三天前,你将陶昭雪自正阳城外竹林掳至此处,为了发泄内心之兽欲,你捆其四肢,将其吊起,肆意凌辱。为了满足你内心之欲,你对其百般折磨,最后竟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将其杀死,是也不是?”

保甲吃惊不已,而村长则胸膛拼命起伏,竟被气的开始翻起了白眼。

康绪冷冷地盯着刘铁,言语之中充满怒意,声音低沉的道:“你杀了陶昭雪之后,为了毁尸灭迹,便将其捆绑在石头上,扔进洛河。可是你没想到,尸体竟会被两个渔夫打捞了出来,他们虽贪图尸体身上首饰,但好在良心未泯,将尸体上坠着的石头给取下,让尸体随波逐流,流到了下游十里坡。”

“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官可有说错?”康绪眼中翻腾着杀意,冰冷的眼神紧盯着刘铁。

这桩命案,无论从陶昭雪残忍的死法,还是被他解救出来的被囚禁的女子,都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他觉得心中甚是压抑,似乎体内怒火正在疯狂燃烧,急需发泄。

刘铁犹如死猪一般瘫痪在地上,拼命的叫道:“大人,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证据确凿,还敢抵赖,来人,将此人重打三十大棍!”康绪眼神冰冷,根本不理会刘铁的嘶吼,右手一挥,厉声喝道。

众衙役心中早就怒火中烧,各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宰了刘铁,此时听闻康绪发话,他们哪里还会客气?

抄起院落中寻到的手臂粗细的木棍,对着刘铁就狠狠地打了起来。

顷刻之间,半个村子都回荡起了刘铁杀猪般的惨叫。

三十棍过后,刘铁屁股上被打的皮开肉绽,险些没晕过去。

他趴在地上,无力的呜咽哭饶道:“大人饶命……爹,我真的没有杀人……你快给我求求情啊……爹!”

村长虽气愤非常,但刘铁毕竟是他亲生儿子,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刚要说话,却被康绪伸手给拦了下来。

“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说你没有杀人,那你说杀人者是谁?”康绪语气森冷的问道。

“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刘铁疼的呲牙咧嘴,呜咽哭饶。

“你这孩子,既然你没有杀人,还不快将所有事情告诉大人?”保甲一边拍打着村长的后背,一边对刘铁说道。

“大人……我全招。”刘铁趴在地上,疼的直哼哼,呜咽地道:“事情是这样的,两个月前,这宅子经常会传出女子哭声,我不信这宅子有鬼,便趁夜翻墙进来。没想到,竟无意间发现这宅子中藏着的密道。我壮着胆子进了密道,在密道里发现了牢房,当时牢房里关着几名少女,我惊恐万分,本想逃离此地,却被人发现了行踪。”

说到这里,刘铁停顿了一下,他缩了下脖子,道:“那人抓住我后,本想要杀我灭口,我百般求饶,他见我有些机灵,不仅没有杀我,反而让我当他的手下,替他照顾这里。”

“你发现了这里原本主人的秘密,他不仅没有杀你,反而收你做仆人?”康绪皱了皱眉头,问道。

刘铁点了点头,道:“当时我害怕被他灭口,加上他许给我的条件很是诱惑,我便答应了下来,替他照顾此处。”

“什么条件?”康绪沉声问道。

“他说……这里囚禁的女人,除了他指定的之外,其他人我可以随意玩耍……。”刘铁瞥了眼三名惊魂未定的少女,低声说道。

“畜生!”听闻此话,保甲也怒了起来,他指着刘铁骂道:“原来是你掳走了兰丫头,你这个挨千刀的畜生,兰丫头与你一起长大,你竟对她下的去手?”

第二百零七章 幕后主使

包括赵兰儿在内的三名少女,仿佛又想起了噩梦般的遭遇,她们抱着头,惊恐地哭叫了起来。

康绪见状,眉头微皱道:“保甲,你先将她们三人带下去,好生安抚她们情绪,莫要再让她们受到刺激。”

保甲恨恨地瞪了眼刘铁,使劲的叹了口气,忙去安抚三名少女。

此时,赵兰儿的爹娘,以及一众村民都已经赶来。

见到失踪已久的女儿,赵氏夫妇顿时喜极而泣,抱着女儿哭成了一片。

保甲生怕他们影响康绪审案,便让几名村妇陪着赵氏夫妇,以及另外两名少女离开了荒宅。

“所以,你为了能够玩弄她们,就装神弄鬼,散播谣言,是也不是?”康绪声音森寒,没有丝毫温度的问道。

刘铁脸皮发青,他咬着嘴唇道:“这都是他给我出的主意,他让我假扮道士,并极力散播鬼宅谣言。加上,我本就是河头村人,对村中之事了如指掌,随口说上一些,村民们就觉得我神机妙算,能够预测过去未来,对我所说更是毫不怀疑。久而久之,村民们就相信鬼宅之说,不敢再靠近此处。”

“如你所说,这荒宅之中曾囚禁过不止她们三人,那其他人呢?”康绪神色冷漠的质问道。

“她们……生死不明,不知所踪。”刘铁颤巍巍的道。

康绪眼神一冷,沉喝道:“说清楚点。”

刘铁惊恐地道:“大人,我真的不知啊!那些女子被折磨之后,只要尚且有命活下来的,都被人带往他处,可具体去哪,我却不知。”

康绪揉了揉眉心,接着问道:“有关陶昭雪之事,你又知道多少?”

“三天前他带来一名女子,并将她囚禁在地牢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次日。他喊我下到地牢之中,我才发现那女子已经身死。他让我想办法将尸体处理掉,于是我便想到沉尸洛河之计。”

刘铁身体不断发抖,他拼命的对着康绪磕头。道:“大人,我所知道的都全部交待了,我只是负责看守此处,处理一些杂物,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啊!”

“你之所作所为当真已经全部交待了吗?我且问你。你口中的那个‘他’,究竟何许人也?”康绪紧盯着他,发出厉声喝问。

“他……他是吕家公子。”刘铁支支吾吾的道。

“吕家公子?哪个吕家公子?”康绪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忙问道。

“吕……吕季同。”刘铁道。

“吕季同!竟然是他!”

康绪震惊不已,在章合璧那听到这个名字时,他就觉得此事和他脱不了干系,不想他竟是这荒宅密道主人。

“吕季同?”被气的险些背过气去的村长,念叨了几声,忽然问道:“逆子,我问你。这吕季同可是正阳城内富绅吕望天之子?”

刘铁愕然,他不可思议的道:“爹,你怎么知道的?”

村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对康绪道:“大人,这处宅子,正是吕家老宅。吕家原是本村的大户,后来迁入正阳城,这处宅子才荒废了下来。”

康绪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他看着刘铁厉声冷喝道:“本官问你。你可愿指证吕季同?”

刘铁愣了下,他想起吕季同凶残的手法,脸上升起一股惧意。

“刘铁,你可要想清楚。你若不指认他,这些事可就要落在你头上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即便是你有九条命,也不够还的!”康绪见他有些犹豫,随即说道。

“逆子。你还不知道这是死罪吗?”村长怒道。

“我……我愿意指认!求大人饶命!”刘铁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道。

康绪命人取来纸笔,将刘铁所供述之事,全部记了下来,并让他摁了手印,这才冷哼道:“刘铁,你虽没有杀人,但却助纣为虐,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顿了顿后,康绪接着道:“不过,你只要转做证人,本官自会对你酌情判刑。”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刘铁浑身冷汗直流,磕头不止地道。

“你们两个押着刘铁,随本官回到衙门,其余之人留在这里,好生看管此宅,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康绪吩咐道。

“是,大人!”几名衙役躬身应是。

交待完之后,康绪带着两名衙役,押解着刘铁,离开了荒宅。

康绪表情凝重,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刘铁不会是凶手。

他之所以对刘铁进行威逼,就是为了诈他,好让他心中产生恐惧,从而放松警惕之心,交待幕后主使。

从目前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无疑是个内心极度扭曲之人,这种人内心要远比寻常人强大,绝不会轻易就承认自己所犯下的事情。

刘铁充其量不过是个混混无赖,绝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何况,还有诸多疑点。

比如,凶手是如何得知陶昭雪赴约的时间地点?

陶昭雪身为大户人家的小姐,断然不可能认识到刘铁这种无赖,赴约的地点时间,他自然无从得知。

然而,吕季同却是不尽相同,他从章合璧那里得知两人私奔之事,完全有可能查到准确的时间与地点。

依他之猜测,吕季同从章合璧那里听到私奔之事后,暗中调换了他们之间的信件,才使得陶昭雪被他掳走。

尽管现在他知道了凶手是吕季同,可是,仍旧有着一个疑惑困扰着他,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章合璧所说,他所收到的赴约之信,确实是陶昭雪的字迹。

陶昭雪既然要同他私奔,断然不会故意写错,何况从查到的线索来看,陶昭雪的确是在丑时之前就已经前去赴约,也确实是被人掳走。

那么,这失落的一个时辰又是怎么回事?

吕季同又是如何得知,他们两人具体的赴约地点与时间的呢?

诸如一连串的疑惑,让康绪再次陷入了沉思。

即便他认定了凶手就是吕季同其人,但仅凭刘铁单方面证词,依旧很难将其定罪。

吕季同可以否认一切,并将所有事情推到刘铁身上。毕竟,康绪在荒宅地牢中抓到的是刘铁,而非吕季同。

所谓‘捉贼拿赃,捉奸在床’,康绪深知要想将吕季同定罪,必须要掌握确凿罪证,让其无法翻身。

康绪抱着松狮犬,边琢磨问题,边漫不经心的走着。

不经意间,他走到了村中祠堂。

此时,村中祠堂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

刘铁所做之事,早已传遍全村,众村民义愤填膺,纷纷对其叫骂不止。

“大人,请您将这畜生留下来,我们要用村规处置他!”

“对,用村规处置他!”

……

一众村民群情激愤,恨不得直接上去将刘铁当场给杀了解恨。

“各位村民,是我教导无方,才教出这等逆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啊!”刘村长听到众村民愤怒的话语,颤巍巍的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地道。

“村长,此事与你无关。冤有头债有主,谁作恶谁偿还!他将兰丫头折磨的如此之惨,简直与禽兽无异,绝不能轻饶!”

刘铁脸色苍白,他惊恐地看着那些村民,生怕康绪真的把他交出去。

他自幼就是个地痞无赖,整日里惹是生非,众村民早就对其充满怨怼。

如今,他又做出欺骗村民,凌辱少女之事,众村民岂能饶他?

刘村长瞬间苍老了许多,他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给村民磕头,将所有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康绪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儿子不孝,当爹的却宁愿抗下所有罪名。

“各位乡亲,请听本官一言。”康绪挥了挥手,道:“刘铁身犯要案,本官自是要将其收押入监。不过,你们且放心,本官自会以大唐律法进行判决,让他承受应有的责罚。”

“大人,这畜生作恶多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就是,适才在荒宅,听闻大人要对其从轻发落,我们全村都不会答应!”

康绪没想到,村民们对刘铁的厌恶,已经达到了这等程度。

这时,保甲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他本带着解救出来的三名女子来到祠堂安置,此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他忙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作甚?有大人在,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不快速速散去!”保甲皱了皱眉头,喝道。

这保甲与村民生活在一起,说话自然有些份量,他这么一喝,那些村民顿时安静了许多。

“大人,她们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大人是否要向她们询问些问题?”保甲挥了挥手,让众村民散去,躬身对康绪问道。

康绪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他走进了祠堂。

祠堂中,几名村妇连同赵氏夫妇正在安慰三名女子,见康绪前来,纷纷起身行礼。

三名女子的情绪果然稳定了许多,她们对着康绪跪下,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康绪扶起一名女子,道:“本官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们询问。”

第二百零八章 商量对策

三名女子相互看了看,她们咬了咬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道:“我们知道大人想问什么,大人尽管发问,我们定会全部相告。”

康绪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似乎没想到,三人竟如此坚强。

稍一沉思之后,便道:“你们可知自己是被何人掳至荒宅的?”

“我都是在夜间睡觉之时,被人迷晕带到这里的。”赵兰儿咬着嘴唇,低声哭泣道。

“你们三人都是如此?”康绪疑问道。

其余两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康绪沉思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才接着问道:“你们在地牢之中,可有发现吕季同折磨一名女子?”

赵兰儿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们眼中闪烁着惊恐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恶魔!那人就是恶魔!是吃人的不吐骨头的恶鬼!”赵兰儿似乎想起了极其恐惧的事情,她惊恐地叫了起来。

康绪没有接着询问,而是让她们缓和了一下。

过了片刻,赵兰儿等人才稳定了下来,嘴唇发白的道:“我们只知道,那恶魔想要逼迫那位姑娘嫁他为妻,可那位姑娘抵死不从,那恶魔便对她百般折磨。”

“那姑娘是被他生生折磨致死。”另外两名少女惊恐地道。

康绪叹了口气,从地牢之中所发现的那些刑具,以及陶昭雪惨死之状,就可以猜出陶昭雪死前经历过何等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康绪沉默良久,道:“这段时间,你们暂时住在河头村,本官会派人好生保护你们。你们放心,本官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让保甲给两名女子安排好了住处,并嘱咐他一定好生照顾之后,康绪才带着两名衙役押解着刘铁回到了正阳城。

命人将刘铁关进监牢,并吩咐严加看守。康绪抱着松狮犬,回到了县衙。

康绪刚回到县衙,松狮犬就从他怀里跳了下去,吐着舌头。摇晃着尾巴直往厢房跑去。

康绪诧异地看着松狮犬,挠了挠头,自语道:“这小家伙还挺有灵性,竟然知道晴姑娘居住的房间。”

由于三人分开行事,每个人所调查的事情不尽相同。而康绪又负责主要案件,所以常风与小五每次都比他要回来的早。

“康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听闻你抓到了一名凶犯?”小五见他走进花堂,忙迎了上去问道。

康绪点了点头,将一天所调查到的事情,对着两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两人震惊无比。

常风脸上怒容尽显,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可恶!囚禁女子作为玩物。此举简直禽兽不如!老康,你快说究竟是哪个混蛋做出的这等恶事,老子要去宰了他!”

小五也是脸色凝重,他同样无比愤怒,不过相比常风的鲁莽,小五要冷静许多。

“如康大哥所说,那刘铁并不是凶手,但不知凶手是谁?”小五沉思着问道。

康绪看了下两人,沉声道:“我所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那就是吕季同。”

“吕季同?”常风顿时吃了一惊,片刻后他忽然说道:“老康,你让我调查吕季同,我已经查过了。陶昭雪被害的当夜。吕季同并不在家中,据吕家管家所说,吕季同当夜和其他公子哥,去了‘紫韵坊’。”

“紫韵坊?”康绪念叨了两句,问道:“这‘紫韵坊’是什么地方?”

“哦,这‘紫韵坊’是风雅场所。这正阳城内的达官显贵都喜欢到那里去听曲。我调查过了,当夜吕季同整夜都在‘紫韵坊’,并没有离开过。”常风纳闷的挠了挠头,不解的道:“老康,这吕季同既然在‘紫韵坊’,他又是如何杀的人呢?”

康绪也是一脸诧异,他原本以为常风所带来的消息,会是指认吕季同的证据,没想到这消息竟然给他开脱了罪名。

“你可有调查清楚,他当真整夜都在‘紫韵坊’?”康绪疑惑地问道。

“我询问了‘紫韵坊’的坊主,据她所说,吕季同确实整夜都在‘紫韵坊’之中。”常风回想了一会儿,停顿了下,纳闷地道:“老康,你会不会猜错了,这吕季同应该不会是凶手吧?”

常风想不通,就连小五也是一头雾水。

从正阳县城到河头村,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这来回就要用上小半天时间。

倘若吕季同真的是杀人凶手,他又是如何瞒过‘紫韵坊’众人,前往河头村的呢?

毕竟,这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的失踪,总会被人发现的吧?

“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刘铁不可能故意嫁祸于他。何况从我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吕季同。可是他为何会有不在场证明?”康绪自言自语地沉吟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想了想,忽然道:“看来,明天我们需要前往‘紫韵坊’查探一番了。”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难道他吕季同还会分身之术不成?”常风挠了挠头,很是郁闷的说道。

原本他还以为,康绪查到了凶手,这桩命案就要结束了,他们就可以将重点放在李沧海身上,可没想到事情竟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

尽管康绪说他确定了凶手就是吕季同,但他也同样查到了吕季同不在场证明,能否证明吕季同真的拥有不在场证明,就成了本案关键。

康绪自然也知晓这其中道理,查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而不是主观臆测。

从令人发指的作案手法上来看,吕季同很有可能是个心里极度扭曲,心机深沉之人,他又岂会轻而易举的就暴露自己所作所为?

只要他能够找出吕季同不在场的证据,他就有可能将其一网成擒。

“你只询问了‘紫韵坊’坊主,对于其他人有没有过问?”康绪沉声疑问道。

“这个倒没有。”常风愣了下,他思考着康绪话中之意,狐疑的道:“老康,莫非你在怀疑那坊主撒谎?”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过不排除这坊主有做伪证的可能。所以,咱们明天还需再走上一遭。”康绪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头疼。

三人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小五忽然道:“康大哥,关于凶器之事我已查清,的确如你所说那般。”

“哦?如何说?”康绪摸了摸下巴,坐了下去,好奇的问道。

小五从怀里拿出一枚比指甲盖还要小上一圈的红宝石,道:“我找遍了全城的当铺,才找到这枚宝石,从这宝石的形状来看,刚好能够与凶器上的凹陷吻合。”

听完之后,康绪的眉头反倒皱了起来。

“你可有询问过掌柜的,这宝石是何时被当的?当宝之人又是何人?”

“据掌柜的所说,这宝石是在两天前被当,当宝之人是个乞丐。”小五沉吟道。

“乞丐?”康绪更加疑惑了起来。

小五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乞丐。而且那名乞丐已被我找到,我问过他,他道这匕首是他在无意间所捡到,因发现其上有宝石,便将宝石撬了下来,拿去当了些钱财。不过……。”

“不过什么?”康绪见他眉头微皱,便问道。

小五沉思了下,道:“不过,那乞丐还道,他在当完宝石之后,在当铺前被一个富家公子给拦了下来,并夺走了匕首。”

“富家公子?他可有说,那富家公子是何模样?”康绪边琢磨,边问道。

“他只道对方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并无其他显著特征。”小五回想着道。

康绪来回的踱了几步,他双手背在身后,陷入了思索。

从小五所查到的线索不难看出,凶器曾经易手他人。

可乞丐所说,却是甚为朦胧。

这正阳城虽不是洛阳那些城市,但也居住着不少的富贾,仅凭‘玉树临风’这几个字,他根本无法确定对方身份。

不过,好在他确定了疑犯是吕季同,倒也不至于两眼摸黑。

“小五,那乞丐可还认得抢夺匕首之人?”康绪问道。

“认得。”小五挠了挠头说道:“康大哥,依你所说,抢夺匕首之人会不会就是吕季同?”

康绪沉思了片刻,道:“很有这个可能,不过,此事还需证明。小五,明天你去找到那乞丐,想办法带他前去指认下吕季同。”

常风眼睛一亮,插嘴道:“老康,你这是决定要捉拿吕季同了吗?”

“非也,如今还有许多疑点尚未解决,此时捉拿会打草惊蛇。”

“那小五兄弟如何带乞丐去辨认啊?”常风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

“你不是说,吕季同这些天常去‘紫韵坊’吗?明日,让小五带着乞丐在‘紫韵坊’前等候便是。”康绪沉吟道。

小五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可行,明日一早我便去找那乞丐。”

三人凑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些事情,而后才各自回转房间。

康绪眉头紧锁,边思考案情,边往厢房走去。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李沧海的房前。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忽听咣的一声,门直接给从里面拉开。

第二百零九章 我想静静

一只葱白玉手犹如灵蛇般探出,闪电般的抓住了康绪的衣领。

康绪吓了一跳,还以为屋里出现了杀手。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眼前所站之人竟是狄晴。

狄晴脸色微冷,眼神充满杀意,她凤目圆睁,怒声道:“康绪,你给我老实交待,沧海他到底发生何事了?”

康绪有些慌乱,他挣扎了几下,想要挣脱狄晴的控制,可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难以挣脱。

“大人他……他只是太过操劳……。”

“事到如今还想骗我?”康绪还没说完,就被狄晴一声娇咤给喝止,“太过操劳?莫非你们真当我是傻子不成?沧海他已经昏迷了两天时间,快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狄晴粉脸犹如寒冰,双眸之中翻腾着令人心悸的杀意,与之前可爱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康绪被她盯的浑身发抖,猛不丁的打了个寒噤。

“唉~。”康绪拖了个长长的语气,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狄晴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没来由的慌张了起来,她盯着康绪,娇喝道:“怎么回事?”

“晴姑娘,你要有心理准备。”康绪郑重的看着狄晴,表情甚是凝重。

狄晴瞪大双眼,手心里竟紧张的出现了一些冷汗。

“大人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大人中了诅咒,精气涣散,神魂离体导致。”康绪严肃的说道。

“诅咒?!”狄晴脸色讶然,无比吃惊,她狐疑的盯着康绪,冷声道:“康绪,你休想骗我,沧海一身正气,怎会被邪气侵扰?”

康绪皱眉蹙额,凝重的道:“晴姑娘。大人所中是一种邪术,这种邪术能够摄人魂魄,杀人于无形。晴姑娘,你照顾大人这两天想必也有所怀疑吧?大人受伤并不致命。却迟迟陷入昏迷不醒之状态,依大人的体质,这事本不应该发生才是。”

狄晴松开了他的衣领,冰冷的脸上虽没有了杀气,但却变的忧心忡忡起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邪术?你们如何确定沧海是被人勾去了魂魄?”狄晴秀眉紧蹙。紧紧的盯着他。

康绪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晴姑娘有所不知,张悬命曾游历天下,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看出了大人中了东瀛阴诡术。不过,张医师对东瀛妖术并不甚了解,为了不让晴姑娘你关心,才没有将此事告知于你。”

“东瀛妖术?”狄晴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关键,她看着康绪皱眉道:“沧海与人无冤无仇,怎会得罪东瀛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晴姑娘。大人断案如神,所破案件也全是大案要案,难免会有凶手之亲朋好友要找大人寻仇。依我等猜测,此东瀛妖术极有可能是王不全之余党所为。”康绪沉吟道。

狄晴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看着康绪。

康绪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他挠了下头,叹道:“大人得罪那么多人,难免会遇到危险,不过有关此事,我们已经着手调查。晴姑娘也无需太过担心。”

狄晴清澈的双眸之中,闪烁出一抹异样光彩,她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沧海,忧虑的道:“我曾听师傅说过。东瀛有一种傀儡控魂术,能够控人魂魄,而中术之人,则会听其指挥成为傀儡。难道,沧海所中的就是这种傀儡控魂术不成?”

康绪忙点了点头,道:“晴姑娘所说。与张医师所说甚是相似,张医师也是这般言说。”

狄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认真地道:“告诉我,东瀛人现在何处?‘

康绪苦笑了起来,他眉头紧锁的道:“晴姑娘,我们也在找东瀛人。可找了两天并没有发现他们踪迹,他们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不过你放心,张医师已经稳住了大人病情,只要找到施咒之人,大人必然会安然无恙。”

“沧海真的会安然无恙吗?”狄晴目不转睛的盯着康绪,问道。

“大人吉人天相,一定会的。我与常风、小五,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大人。”康绪郑重地道。

就在这时,爬在床头地上一直睡觉的松狮犬,却突然醒来,见到康绪,那松狮犬吐着舌头,摇头晃脑地跑了过来。

汪汪~

松狮犬亲昵的蹭着康绪的腿脚,似乎很是兴奋。

康绪蹲了下去,用手拍了拍松狮犬,那松狮犬顿时不停的摇起了尾巴,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几下,用以表示对康绪的喜爱。

这一切都被狄晴看在眼里,她眯了下眼睛,狐疑的看着逗弄松狮犬的康绪,她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晴姑娘,寻找施咒之人就交给我们便是,你就安心照顾好大人即可。”康绪拍了拍松狮犬,站起身来对狄晴郑重地说道。

回头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沧海,狄晴眼中升起一丝担忧。

她思索了一阵子后,道:“我有个师兄,最擅驱邪禳凶。近来他传信于我,说刚好游历至洛阳,让我前往一叙,明天我便去将他带来,为沧海祛除诡咒。”

康绪有些讶然,他挠了挠头道:“晴姑娘,你若是走了,谁来照顾大人?”

“沧海他命硬,绝非短命之人,我此番前去洛阳,势必要将我那师兄寻来解救沧海。”狄晴语气异常坚定。

康绪低头琢磨了起来,片刻过后,他叹了口气道:“倘若他真能替大人解除诡咒,那当真是极好的。有晴姑娘在,大人必定会早日痊愈的。”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打更声。

“晴姑娘,如今已到一更时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告辞。”康绪似乎不愿多和狄晴交流,对她拱了拱手,忙退了出去。

看着康绪逐渐远去的背影,狄晴若有所思的捋了下额前刘海,眼睛微微眯成了月牙状。

松狮犬爬在地上,看着康绪,又看了看狄晴,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嘘,小点声,我想静静。”

狄晴蹲了下去,她忽然一捋刘海,惊叫道:“哎呀,这个名字好!小家伙,记住了,以后你就叫静静!”

松狮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往狄晴腿上蹭了蹭,欢快的吐了吐舌头。

“静静,沧海现在陷入昏迷,我要去找人来救他,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要留在这里保护他,知道吗?”

第二百一十章 探查紫韵坊

狄晴将松狮犬抱了起来,边抚摸着它的毛发,边对着松狮犬说话。

却说,康绪逃一般的离开李沧海的房间后,直往张悬命的房间而去。

张悬命正在配制草药,见康绪进来,他忙迎了上去。

“康兄,你怎生如此慌张?”张悬命有些疑惑的问道。

康绪转身将房门关上,对张悬命嘘了一下,压低声音叹道:“方才遇到狄晴,险些被她给吓死。”

张悬命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有人追杀你呢,原来是被狄姑娘给吓到了啊。康兄,你这么大的人,怎么会害怕她一个女子?”

康绪古怪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也是江湖中人,莫非没听过狄晴的鼎鼎大名?”

“江湖传说,狄姑娘师承名宿,武功高绝,最是嫉恶如仇,更兼有倾国之色。多少江湖人士对其仰慕不已,宁愿犯些过错,引得狄晴注意,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张悬命眯着眼睛,赞叹道。

康绪诧异地摸了摸鼻子,道:“还有这等事?依你所见,狄晴如何?”

“传闻之中,狄姑娘有倾城绝色,但脾气有些任性。不过,从这段时间与她相处的情况来看,晴姑娘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高冷,反而温柔体贴,俏皮可爱。”

张悬命似笑非笑的看着康绪,古怪地道:“大人能够得此红颜,不知羡煞多少江湖人士呢!”

康绪耸了耸肩,叹道:“这是大人的福分,也是两人的缘份。方才和她交谈,也不知她有没有发现端倪。”

张悬命笑了笑道:“康兄,你是否太过谨慎了些?”

康绪揉了揉眉心,摇头道:“可能真的是我太过谨慎了,不过狄晴已经对大人受伤之事起了疑心,好在我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推脱,此事恐怕很难再瞒下去了。”

张悬命沉默了起来,他眉头微皱地道:“我虽找到了抑制毒素的方法。但若想研制出解药,还需一段时间,只是不知大人他能否撑到那个时间啊!”

“张兄,大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意外。如今。刺杀大人之凶手未曾寻到,反倒多出了一桩命案,我等实在有愧大人教诲。”康绪捶了下拳头,叹息不止。

“尽人事,听天命。”张悬命也是脸色黯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康绪的肩膀说道。

两人就李沧海的情况又交流了几句,康绪才离开。

次日清晨,狄晴果然一早便离开了正阳。

紧接着,康绪对常风等人稍作安排之后,独自一人往‘紫韵坊’走去。

这次,康绪没有穿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锦缎华袍。

他本就生的儒雅,而今手持一柄折扇,端的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紫韵坊’位于正阳城最繁华的地段。是一座占地不小的两层阁楼。

整座阁楼以纯木建造,阁楼上点缀着几条宽约丈许的五彩绸缎,看起来甚是华丽。

康绪站在阁楼前,他眯着眼睛扫了眼对面茶馆,发现小五早已带着一名乞丐坐在那里喝茶。

两人微微点了点头,康绪手中折扇一摆,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而今虽是清晨,但‘紫韵坊’却已是来了不少的客人,这些人身着锦缎,皆是颇有家资之人。

他们来到之后。纷纷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下,一看便知乃此处常客。

大堂之中,有一处半人高的高台,高台之上放置着琴、瑟、鼓、萧等乐器。

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手持美酒佳肴,不断穿梭于各个席位之间,将美酒佳肴放置在各个席位前的矮桌上。

康绪摇着折扇,他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在场众人。

在场之人,年龄皆在中年以上。其中还有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康绪虽没有见过吕季同,但也能确定,他是个年轻人。

“这位公子好面生啊!不知如何称呼呢?”

就在这时,一名贵妇打扮的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对着康绪打招呼。

“康绪。”康绪摇着折扇,淡淡地道。

“原来是康公子,奴家杜凤儿,乃是这‘紫韵坊’的坊主。康公子这是头一次来吧?”杜凤儿笑嘻嘻地道。

康绪略感诧异地看了看她,道:“原来你就是坊主,失敬失敬啊!”

“公子客气了,瞧公子气宇轩昂,但不知为何要以面纱示人?”杜凤儿也摇着轻罗小扇,颇为奇怪的问道。

“在下近来偶感风寒,怕将此病传于他人,这才戴起面纱。”康绪轻轻咳嗽了两下,沉声说道。

杜凤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嘻嘻轻笑了起来:“康公子还真是菩萨心肠啊!”

“坊主言重了,己身已被疾病所累,又岂能不小心翼翼?倘若传至他人,这却是康某之罪业了。”康绪用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下,声音淡然的道。

“瞧公子这话说的,人这一辈子吃五谷杂粮,难免会出现病灾,又岂能怨得了他人?”杜凤儿颇为稀奇的看着他,嗤嗤的笑道:“像公子这般仁义慈悲之人,奴家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康绪笑了笑。

“光顾着说话了,竟忘了请公子入座。”杜凤儿哎呀一声,顿时自责了起来。

“坊主,你先忙着,我自行便可。”康绪微微笑道。

杜凤儿摇了摇轻罗小扇,一脸歉然的道:“那公子就请自便了,我这还有些事情,就不陪公子了,待忙完手头之事,我一定亲自向公子道歉。”

说完之后,杜凤儿对他弯了弯腰,随即扭着腰肢往后堂走了过去。

康绪稍加沉思,随即摇着折扇,跟在了杜凤儿身后。

从一楼直走到了二楼,转过弯之后,杜凤儿竟突然不见了身影。

“康公子,你这般跟踪奴家,莫不是看上了奴家?”

杜凤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将毫无准备的康绪吓了一跳。

“杜坊主你莫要误会,康某并非跟踪坊主,而是有事情想要向坊主征询。”康绪定了定心神,长长的舒了口气道。

杜凤儿嘻嘻的笑了起来:“我道是公子看上我了呢,原来不过是有事相询。”

康绪咧了咧嘴,笑道:“坊主貌若天仙,追求者甚多,又何必开康某玩笑?”

“貌若天仙吗?不是徐娘半老吗?”杜凤儿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既然公子觉得我貌若天仙,不如你就娶了奴家,如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出乎意料的证词

“这……怕是不妥。”康绪故作纠结地叹息了一声。

“有何不妥之处?”杜凤儿好奇的盯着他。

“实不相瞒,康某已经有了妻子,若是再娶了你,你岂不是要做小妾?杜坊主经营这偌大产业,身份何其尊贵,若是成了我康某妾室,岂不是委屈了你?”康绪似笑非笑地道。

这一番话顿时将杜凤儿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她瞪了眼康绪,丝绢自手中轻轻一抖,哀怨地叹道:“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罢了罢了,说吧,你有什么想要询问的?”

“四天前的子夜时分,吕季同是不是在‘紫韵坊’?”康绪收起了戏弄杜凤儿的玩笑表情,严肃地问道。

杜凤儿点了点头,慵懒地道:“他确实在‘紫韵坊’,当真是奇哉怪也,我这‘紫韵坊’乃是风雅之地,前来之人哪个不是为了这里的姑娘而来,可近来却总有人前来找吕季同。”

杜凤儿摇了摇头,秀眉微蹙地自语道:“难道,如今这些男人不喜欢女人,都喜欢上了男人不成?倘若真的这样,我是不是该去找些梨园男乐师了呢?”

康绪却没有想到这许多,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关键的词句,忙问道:“你是说,这些天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找过吕季同?”

杜凤儿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道:“吕公子是‘紫韵坊’的常客,自从是十天前他住在这里之后,就常有人前来找他。”

“哦?那前来找他之人是何相貌?吕季同可曾离开过这里?”康绪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问道。

“奇哉怪也,我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你?”杜凤儿还在为方才康绪的调侃而感到生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康绪淡淡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枚符印,往杜凤儿手掌中盖了一记。

杜凤儿看着手掌出现的‘正阳县符’字样,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奴家不知是县令大人驾临,方才口无遮拦,还望大人勿怪。”杜凤儿脸色有些难看,忙跪了下去。

“现在。可以将事情告诉我了吧?”康绪拦住她下跪的趋势,微笑道。

“可以,可以。”杜凤儿低着头道:“这些天常有语气怪异之人前来找吕公子,那些人语气生硬,似乎并非我大唐之人。”

“何以见得?”康绪疑问道。

“回大人,那些人虽看起来与中原人无异,但行事作风却有着天壤之别,而且常常会说出一些让人无法听懂的古怪语言。”杜凤儿老实地说道。

康绪摸了摸鼻子,杜凤儿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他沉思了片刻,便问道:“四天前的夜里,你可是亲眼所见吕季同在此处?”

“回大人,千真万确,确实是我亲眼所见。”杜凤儿回忆道:“那天晚上,正值‘霓裳羽衣曲’首演,来了许多客人。吕公子也在诸多客人之中。与他同来的还有其余几人,几人皆是富家公子。他们也可作证。”

“那他是何时离开的?”康绪想了想问道。

“当天夜里,吕公子喝的酩酊大醉,并未离开‘紫韵坊’,直到次日正午,他才起身离开。”杜凤儿回想了片刻说道。

康绪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杜凤儿所说。完全否定了吕季同的作案嫌疑。

倘若杜凤儿所说属实,那吕季同就没有作案时间,陶昭雪也就不可能会是他杀的。

杜凤儿的证词可以说推翻了之前一切,这让康绪陷入了疑惑。

从他之前所查到的线索来看,凶手八成就是吕季同。但调查至此,竟然找到吕季同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这简直就是给剧情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大反转。

康绪想不通,各种线索都指向吕季同,为何到了这里,却出现了对吕季同有利的证据。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凶手并不是吕季同?

还是说,有人在故意栽赃嫁祸于他?

原本以为到了‘紫韵坊’,就可以查出吕季同杀人证据,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远超出他之所料。

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康绪才问道:“吕季同为何要住在‘紫韵坊’?”

“大人有所不知,吕公子嗜酒如命,且喜好结交,平素里常在这里宴请好友。‘紫韵坊’有空房数间,本是为醉酒客官所置,但后来却被吕公子给包了下来,所以他才会住在坊中。”杜凤儿捋了下额前秀发,恭敬地说道。

“他一个人,包下了所有的空置房间?”康绪疑问道。

杜凤儿点了点头道:“其实不过三间空屋罢了。”

“能否带我前去一观?”康绪随口问道。

“这个……。”杜凤儿有些为难起来,“大人,并非奴家不想带你去看,只是那几间空房,如今的使用权是吕公子……。”

康绪心中了然,他对着杜凤儿摆了摆手道:“罢了,此事暂且放下。我且问你,吕季同现在何处?”

“回大人,自从吕公子离开之后,就再没有来过,奴家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杜凤儿低眉细语道。

康绪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些,他第一个反应是,吕季同畏罪潜逃。

可是,细想回来,似乎又不太合乎常理。

既然有人证明他当晚没有离开‘紫韵坊’,自然不会有杀人机会,那么他为何要潜逃呢?

却在此时,楼下正堂之中,响起了丝竹之声。

“大人,今天的‘霓裳羽衣曲’已经开始演出,请您移步观赏。”杜凤儿微微欠身,右手虚引道。

“既然吕季同不在这里,本官也不便叨扰。不过,坊主若是发现吕季同行踪,还望通知衙门。”康绪揉了揉眉心,稍一沉思之后,便往楼下走去。

康旭摇了摇头,原以为在这里能够找到吕季同的下落,不想此番前来竟落了一场空,看来只有前往吕家询问了。

“咦,大人,快看,吕季同来了。”就在康绪刚走下阁楼,来到正堂前的高台时,杜凤儿忽然惊咦了一声。

康绪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名丰神如玉,俊朗出尘的男子,背负双手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名小厮,小厮身上还扛着一头獠牙野猪。

第二百一十二章 虚实之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吕季同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距离高台最近的位置坐下,他打开酒壶喝了几口,道:“坊主,劳烦你将这头野猪杀了,做一道全猪宴。这野猪皮糙肉厚,但味道想必会极好的。”

丝竹之声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头,犹如牛犊子般大小的野猪。

那野猪体积甚大,压在小厮身上,将小厮整个人都给埋没了起来。

可那小厮却丝毫不觉吃力,他双臂猛地一松,野猪顿时给摔在了地上。

“哟,吕公子,您这是出去打猎了?”见气氛有些古怪,杜凤儿忙迎了上去,指着野猪笑道。

“这就是我家公子在城外村中所猎到的‘魇魔’。”吕季同没有说话,反倒是那小厮活动了下脖子,抢先说道。

“魇魔?怎生没有听过?”

“兄台,你许久未曾出城了吧?近来城外传闻出现了一头妖魔,这妖魔双眸通红,践踏农田,吞食猪羊,闹的附近几个村落人心惶惶。”

“啥?你是说,这野猪就是‘魇魔’?”

“这野猪体型巨大,且皮糙肉厚,怕是五六个人也未必降服的住啊,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能够将其杀死,不简单呢!”

听到众人的议论,小厮高傲的昂起了头,得意的道:“区区一头野猪,有何难哉?不怕告诉你们,莫说一头野猪,即便是蛟龙,我家公子也可以将其斩杀。”

吕季同一脸淡然,对众人议论似乎毫不在意。

他微微一笑道:“坊主,今日这舞曲,是否可以开始了?”

“可以,可以。我道吕公子为何几天不见人影,原来去到城外为民除害去了,公子可真是英雄少年啊!”平白无故的得到了一头野猪,杜凤儿欣喜无比。忙招呼伙计将野猪给抬到后厨。

四五名伙计匆匆跑了过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野猪给给了下去。

高台上,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几名身着流云广袖,身材曼妙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伴随着乐声,开始翩翩起舞。

康绪摇了摇折扇,他稍一沉思。随即踏步走到吕季同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高台之上,霓裳羽衣,广袖流云。

婆娑舞姿配上空灵优美的曲调,让人犹如身临仙境,梦游太虚。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吕季同更是沉醉其中,不时拍桌轻和,似乎被舞曲带入到了太虚幻境。

一曲终了,已是半个时辰过后。

尽管舞者与乐师皆已撤下,但众人依旧没能从跳珠撼玉般的陶醉之中醒来。

“这位兄台。你从我进来开始,目光就停留在我身上,不知兄台可有何事?”吕季同边自我陶醉般的打着节拍,边不以为然的说道。

康绪笑了笑,没想到他在欣赏舞曲同时,竟还能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察觉自己一直观察于他。

“吕兄心思机敏,令人佩服。在下康绪,久仰吕兄大名,今日特来结交。”康绪双手抱拳道。

“原来是康兄。失敬失敬。”吕季同也随意回了个礼,神色淡然的道:“康兄,这霓裳羽衣舞,乃当今圣上所作。非有福德之人,难以得见。康兄却将目光放在吕某身上,未免有些辜负了这圣曲神舞。”

“康某一介粗人,对于雅乐神舞,并不了解,也无甚可惜之处。于我来说。能够结交吕兄,才是幸事。”康绪微微笑道。

吕季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发现康绪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气质,眉头忽然皱了下:“康兄此番前来寻我,怕是有意为之吧?”

“吕兄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隐瞒了。”康绪端起酒杯小酌了几口,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吕兄,这些天你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吕季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除了在‘紫韵坊’之外,我就去过城外村落,这段时日我一直住在‘紫韵坊’,连家也未曾回过。”

吕季同的说法,与杜凤儿所说完全吻合,似乎并没有任何破绽。

他沉思了一会,接着问道:“四天前的夜里,你又在何处?”

吕季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皱眉道:“四天前的夜里,我在‘紫韵坊’听曲,所坐位置也正是这里。康兄,你为何对我过往几天的行踪如此有兴趣?”

康绪一早就封锁了消息,严禁衙门中人泄露命案之事,是以百姓们只知道陶昭雪被害,却并不知晓他调查的方向与程度。

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吕季同会是杀人凶犯。

甚至连康绪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也产生了错觉。

吕季同浑身散发着正气,看起来并非是那种奸诈之辈,若非他查到许多线索,恐怕他也不会将其认定成疑犯。

“吕兄可认得章合璧此人?”康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吕季同摸了摸鼻子,道:“认得,我与章兄乃至交好友,不过几天前他说自己要离开正阳,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难道,章兄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章合璧并没有发生意外,发生意外的另有其人。”康绪深深的说道。

“谁?”吕季同疑惑地问道。

康绪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陶昭雪。”

吕季同眉头皱了皱,他摇头叹道:“陶姑娘身死之事,我已有耳闻。章兄与陶姑娘情深意笃,陶姑娘身死,章兄只怕会意志消沉。”

“你知道陶昭雪遇害之事?”康绪沉声问道。

“陶姑娘被贼人所害,此事已传遍正阳城,我又岂会不知?”吕季同发出一声长叹,缓缓地看了他一眼,道:“想必康兄是查到了在下身上,才打着结交的幌子,前来调查我的吧?”

康绪略感诧异地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之身份?”

“近来正阳城新来了一名县令,年轻有为,断然如神,这正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虽未曾得见,但却略有耳闻。康兄气度不凡,浑身上下散发着沛然正气,与传闻之中颇为相似,我自然猜的出来,我说的没错吧,康兄?或者该称呼你为县令大人!”

吕季同同样盯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是凶手?

康绪见他已经猜出自己身份,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便亮出官印,道:“既然你猜出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此行目的了吧?”

吕季同神色淡然的道:“大人该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

康绪紧盯着他,认真的道:“那么你是不是凶手?”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吕季同转着手中酒杯,看着他说道。

康绪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也不怕告诉你,从我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你确实很有嫌疑。不过,查到了这里,却又让我对之前推断产生了怀疑。”

吕季同笑了笑,道:“大人若是认为在下是凶手,只要拿出证据,在下必定束手就擒。”

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要从吕季同身上寻找到破绽,可吕季同神色坦然,与康绪对视毫不怯弱。

“此人神色平常,若非心机深沉之辈,只有一种可能,他并非凶手,才会如此坦然。”康绪在心中暗自琢磨了起来。

“你既与章合璧相识,对于章合璧与陶昭雪私奔之事,你可知晓?”

吕季同点了点头,道:“章兄曾对我说过,不过当时我以为章兄是玩笑之话,所以并未当真。”

“如此说来,你对此事所知甚多了?”康绪沉吟道。

“不错,章兄确实对我说过,他要和陶姑娘私奔。但是,那是他在醉酒时所言,又岂能当真?”吕季同淡淡地道。

康绪泠然一笑,认真的道:“你可知陶昭雪因何而死?”

“这个……不知。”吕季同眉头皱了下,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这些事情,不是应该衙门去查的吗?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又岂会知晓陶姑娘死因?”

康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说道:“陶昭雪死前与章合璧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据其贴身丫鬟所说。这乃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外人不得而知。但经我调查发现,陶昭雪与章合璧约定的时间,却相隔了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就是陶昭雪遇害的原因。”

吕季同有些诧异,他转着酒杯,疑惑地道:“大人是说,陶姑娘给章兄的时间,之间相隔了一个时辰?这似乎并不合乎常理。”

“吕兄心思缜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问题所在,佩服。”康绪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稍作停顿后,他接着道:“关于两人私奔所约定的时间地点,除了两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晓,凶手又是从何处得知两人私奔的消息?”

吕季同不是个蠢货,相反他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康绪所说,实则另有所指。

“章兄确实透露过有关他们私奔之事。不过,却没有说过关于约定的时间与地点。老实说,他们两人能够远走高飞,我也替他们高兴,又岂会从中破坏?”吕季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大人若是有证据,尽管捉拿于我。”

“你会替他们高兴?”康绪摸着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据我所知,陶家似乎一直想将女儿许配给你。你会成全他们?”

吕季同愣了下,他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康绪会查到这件事。

“不错,这是家父与陶家所商议。但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陶姑娘早已有婚约在身。何况,我从未见过陶姑娘,又岂会喜欢上她?”

康绪眼神内敛,微眯着盯着吕季同,似乎在琢磨他所说真假。

“没想到你竟如此通情达理,这与市井传言。可是相差甚远啊!”康绪不露声色的说道。

“市井传言,终归是传言,我吕季同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又何惧流言?”吕季同脸色淡然,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事。

康绪微微皱了皱眉,吕季同的表现太过淡然,淡然的有些飘然出尘。

“好一个问心无愧。”康绪忽然瞥见对面小五对他打出的暗号,他心中了然,淡淡地道:“倘若吕兄真的问心无愧,不妨让本官一查究竟,如何?”

“大人这是何意?”吕季同忽然变得谨慎起来。

“据坊主所说,你在这‘紫韵坊’包下了几间空房,可否让本官一查?”康绪摸了摸下巴,淡淡地问道。

吕季同的脸色起了些许变化,尽管很快恢复了平常,但这一瞬间的变化却被康绪看了个仔细。

“大人若要查,尽管查便是。”吕季同神色淡然,表面上看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康绪眯了眯眼睛,他微微笑道:“吕兄果然问心无愧,既然如此,那我就得罪了。”

响亮的拍了拍手,瞬间从门外冲进一群汉子,这些人身着便装,实则却是衙门衙役。

突然冲进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让众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山贼打劫,纷纷大叫了起来。

“衙门办案,无关紧要者,速速离开!”为首之人亮出腰牌,大吼了一声。

那些富贾乡绅,皆是心思玲珑之人,看到十多名衙役身着便服,就知道是有要案发生。

看这架势,说不定这里还藏有杀人凶手,他们哪敢有半分逗留,纷纷往门外跑去。

整个‘紫韵坊’,方才还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眨眼间就变得冷清起来。

那些舞姬,乐师也纷纷被杜凤儿给喊了过去,现场瞬间只剩下康绪与一班衙役,以及吕季同主仆两人。

吕季同扫了眼那些乔装打扮的衙役,笑道:“看来大人为了抓我,颇费了一番心思啊!‘

康绪背着双手,站起身来,淡淡地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此案不同以往,凶手是个极度凶残之人。为防止意外发生,我也只能得罪了。”

吕季同盯着他,他盯着吕季同,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的看着。

那些衙役纷纷掣出腰刀,谨慎地盯着吕季同,以防他逃窜,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吕季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衙役的站位是被事先安排好的,他们巧妙的分散在大堂之中,看似随意为之,实则封死了吕季同所有的退路。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速之客

“混而不乱,井然有序。互为犄角,前后呼应。大人为了抓我,竟然连兵法都用上了,就凭大人这一手排兵布阵的手段,便是给个将军之职也不为过,佩服,佩服。”吕季同由衷的赞叹道。

之前,他一直不相信百姓传言,说此任县令能耐大如天,今日一见他才知道传言一点不假。

“你若是想硬闯出去,单凭我手中这些人,根本不是你之对手,所谓的排兵布阵,又能奈你如何?”康绪眯着眼睛,神色淡然的道。

吕季同笑了,他放下酒杯,突然站了起来。

那些衙役脸色猛地一紧,就要上前。

只见吕季同站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致地道:“你知道他们不是我之对手,为何还要行次一举?”

“能够独自一人除掉‘魇魔’,又岂是易于之辈?”康绪想到那头可能在后厨变成烤猪的大野猪,很自然的猜到吕季同身怀武功,而且武功绝对不弱。

停顿了下语气,康绪接着正色道:“之所以行此一举,是因为你有着杀人嫌疑。正所谓‘邪不胜正’,即便你武功再高,我也会全力拦阻,这是我之职责所在。”

吕季同讶异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康绪会说出这么一出正气凌然的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忽然伸出双手,道:“大人说的甚是,‘邪不胜正’!我从未做过有愧良心之事,又何惧大人去查?大人若是想捉拿我,我绝不反抗。”

康绪眉头微皱,吕季同的坦然无惧,出乎了他的意料。

“大人,我家公子没有杀人,你凭什么抓我家公子?”站在吕季同身后的小厮不乐意了,一脸不乐意的大叫道。

“不得对大人无礼,大人明察秋毫,自会还我一个公道。你且回去告诉我爹,说我晚些时日再回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吕季同对着小厮喝了一声,随后说道。

“可是……公子,这分明就是冤枉你啊!”小厮急声道。

“冤不冤枉我。大人自会判决,我相信大人会秉公办理。”吕季同挥了挥手,让小厮离开,他伸出双手,微微一笑:“大人。请吧。”

康绪揉了下鼻头,他深深的看了眼吕季同,见他神色淡然,气定神闲,于是招了下手。

随即,一名衙役上前,用枷锁将他双手给夹了起来。

“吕兄,你武功高强,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只得委屈你了。毕竟。这些衙役没有人是你之对手啊!”康绪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

吕季同神色依旧,他脸上挂着浅笑,也不知究竟何意。

“带走!”

康绪挥了下手,随即带着众人离开了‘紫韵坊’。

小厮见状,脸色焦急起来,他看着康绪等人的背影,使劲跺了跺脚,然后一路小跑的往城东客栈跑去。

正阳县衙,康绪刚带着众人回转。还没等升堂审理吕季同,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正阳县令李沧海何在?”康绪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听到正堂外传来一声饱含愤怒的冷喝。

康绪和小五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走了出去。

李沧海昏死之后。康绪接替了他做上了冒牌县令,小五则成了代班师爷,此时听到有人直呼‘正阳县令’之名,两人心中不免有些愠怒。

“此处乃正阳县衙,何人在此大呼小叫?”康绪背着双手,沉声喝道。

只见一名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带着一群侍卫,怒意冲冲的走了过来。

“你就是李沧海?”那儒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康绪,冷声问道。

“不错,本官便是这正阳县令,阁下何许人也?你带人闯进衙门,究竟所为何事?”康绪对儒生的无礼感到甚是不悦,同样冷声回道。

那儒生似乎并不在意康绪的语气,他眉头一挑,从怀中拿出一枚腰牌,道:“好生看看,此乃翰林院学士令。我之所以闯入衙门,就是要拿你试问,我问你,陶昭雪被杀一案,你可有找到凶手?”

康绪瞥了眼那腰牌,腰牌上确实刻着翰林院的标识。

不过,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儒生居然也知道陶昭雪被杀之事。

仔细的看了看那儒生,这儒生身着襦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书卷之气。

除了这些,康绪还从他身上看到了傲慢无礼,目中无人。

康绪有些皱眉,似这等人是怎生进入翰林院的?难道,翰林院收人不用经过道德测试的吗?

“倘若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陶昭雪的兄长,翰林院学士,陶箬竹吧?”康绪淡淡地道。

那儒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认得我?”

康绪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道:“早听闻陶家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入选翰林院,乃是饱读诗书之士。今日一见,却让人有些意外,堂堂翰林学士,怎生如此傲慢无礼?正阳县虽非富裕上县,但也容不得他人呼来喝去,送客!”

说着,康绪衣袖一挥,径直走回了正堂暖阁坐了下去。

几名衙役立即手持木棍,将陶箬竹往堂外轰了起来。

“李沧海,你好大的胆子!我乃翰林学士,专为圣上起草诏书,你区区八品县令,竟敢轰我出衙门?”陶箬竹气的脸色发青,大嚷大叫道。

那些侍卫见陶箬竹被赶了出来,纷纷上前与衙役们推搡在了一起。

县衙之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吕季同眯着眼睛,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道:“大人,你能猜出陶箬竹的身份,确实令人诧异。不过,有件事大人可能不知道,陶箬竹对陶昭雪宠爱有加,如今陶昭雪无故惨死,陶箬竹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大人可要想好对策才是。”

康绪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此事无需你操心,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上前几步,康绪沉声吐气,猛地发出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他这一生厉喝,中气十足,包含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严。

所有人竟同时停止了动作,纷纷将目光投向康绪。

“陶箬竹,我敬你是翰林学士,但你莫要得寸进尺!本官虽是八品县令,但却也是圣上钦点,经吏部批准的天子门生。你给圣上起草诏书,那是你之荣耀,但你若以为凭借这个就可以将我唬住,那你就错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开堂审案

cpa300_4(); 康绪冷冷地扫了眼众人,猛地一拍惊堂木,正色道:“本官虽是小小县令,但却代表着大唐律法!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我这里,即便是皇亲国戚,也要规规矩矩,何况你只是个并无实权的翰林学士?本官让你站在这里,是看在你为圣上起草诏书的份上,你若想在这待着,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本官自会以礼相待。不过本官有言在先,若是再有无礼者,本官便依大唐律法,以藐视公堂罪论处!”

康绪一番话说的陶箬竹目瞪口呆,连吕季同也诧异地看着他,眼中浮现出称赞之色。

陶箬竹脸色忽青忽白,他身为翰林院学士,转为皇帝起草诏书,虽无实权,但名声却是有的,到哪里不是被人毕恭毕敬的捧着?

没想到,自己会在正阳县这么一个小地方,碰了一鼻子的灰。

可偏偏他对康旭所说的话,还无力反驳。

大唐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小小的翰林学士?

“方才是在下失礼,李大人切莫怪罪。”

陶箬竹并非是个迂腐的儒生,他自然看的出来,康绪是个硬骨头,绝对不是靠权势就能够让其屈服的。

何况自家小妹的命案,还需要对方查清真凶。

陶箬竹说话的语气客气了许多,他对着那些侍卫嘀咕了几句,那些侍卫点头之后,便匆匆离去。

“在下方自长安回来,听闻小妹遇害,心中悲愤交加,这才冒然闯入,并非有意冲撞衙门,还望李大人勿怪。”陶箬竹对着康绪行了一个大礼,深深的说道。

陶箬竹的突然转变,让众人有些讶然,这态度转变的也忒快了些。众人忍不住腹诽起来,此人察言观色的能耐还真是非同一般。

康绪坐在暖阁之中,对着陶箬竹点了点头,道:“本官今日正要审理令妹被杀一案。既然陶学士前来,倒也省的再去人喊令尊前来。”

陶箬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他惊讶的道:“难道李大人已经找出杀害我小妹的凶手了?”

康绪瞥了眼公堂之中的吕季同,沉声道:“是不是凶手尚且需要审理,不过。他却是本案最有嫌疑之人。既然学士前来询问令妹被害一事,那本官现在就审理便是。”

陶箬竹稍作沉思,脸色凝重地道:“倘若大人真的找出凶手,还舍妹一个公道,在下必当重谢大人!”

康绪命人给他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一旁,然后一拍惊堂木,道:“吕季同,你涉嫌杀害陶昭雪,而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何话说?”

陶箬竹见到堂下之人竟是吕季同,不觉吃了一惊。

“是你?”

陶箬竹不可思议的看着吕季同,疑惑不解的对康绪问道:“大人,您说的凶手,难道就是他?”

吕季同神色如常,他对着陶箬竹笑了笑,淡然的道:“陶兄,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陶箬竹脸色有些难看,他瞪着吕季同。深深的道:“吕兄,我问你,昭雪她是怎么死的?”

吕季同摇了摇头,叹道:“令妹……死的凄惨。具体事宜。你可以向大人询问。”

陶箬竹脸色微寒,他怒道:“不要给我装糊涂,昭雪是不是你杀的?”

吕季同眉头微皱,他同样紧盯着陶箬竹,认真的道:“陶兄以为,令妹是被我害死的吗?”

陶箬竹沉默了起来。他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康绪,冷冷地道:“你是否真的害死了昭雪,我并不知晓,但是如若昭雪真的死于你之手,我绝对饶不了你!”

“陶兄,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之为人,你当更为清楚才是。”吕季同发出一声叹息。

“知人知面不知心,是非曲直就让大人来决断。”陶箬竹眼中充盈着怒火,他冷冷地盯着吕季同,愤怒的甩了下衣袖道。

康绪看了眼两人,他淡淡地咳嗽了一声:“此案既然发生在本官管辖范围,本官自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还死者一个公道。”

“吕季同,四天前你涉险杀死陶昭雪,你招是不招?”康绪问道。

“我还是那句话,大人只要拿的出证据,在下自然承认。”吕季同昂首挺胸,脸上毫无惧色。

“好,本官就给你看证据。”康绪命小五将冬梅以及章合璧的证词交给吕季同,道:“这是陶昭雪的丫鬟以及章合璧的证词,从两人所说不难看出,两人所约定的时间与地点被外人所知,而这点也正被凶手所利用。凶手事先埋伏在城外竹林,只待陶昭雪前往,便将其掳走,待章合璧赶到之时,陶昭雪早已不知所踪。”

“大人,恕在下直言,你这番话漏洞百出,当不得证词。首先,陶昭雪和章兄所约定的时间乃是秘密,又怎会被外人知晓?不错,章兄确实对我说过他与陶昭雪私奔之事,但也仅限于此,并未向我透露具体的时间地点。其次,大人如何确定陶昭雪曾经去过竹林?又是如何确定她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人掳走的?”吕季同神色平静地问道。

康绪眉头微皱,吕季同心思灵敏,确实不同凡人。

他拿出陶昭雪的丝绢,道:“本官来回答你的问题,首先,章合璧与陶昭雪私奔之事,除了你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何况章合璧在透露此消息时,是在酒醉之际,他说了什么,只有你最清楚。其次,我之所以断定陶昭雪被人掳走,是因为在竹林发现了这个。”

将丝绢给众人看了看,康绪沉声道:“此丝绢乃陶昭雪所有,我发现时,被藏于竹叶堆下,是被人刻意藏起,根据现场情况来看,乃是陶昭雪被人胁迫,情急之下留下的线索。”

陶箬竹仔细看了看丝绢,哀叹道:“这确实是昭雪随身之物,这丝绢乃是上次我回家省亲时,从长安‘锦缎纺’带给她的礼物,这上面字迹,乃是昭雪亲手所绣。”

康绪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询问过陶昭雪的贴身丫鬟,证实了这确实是陶昭雪随身之物。”

第二百一十六章 隐藏证据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一凛道:“通过这丝绢,我自竹林一路调查,最终来到了河头村。在河头村,本官找到了陶昭雪的被害之地。”

他扫了眼吕季同,冷声道:“倘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官很难相信,这清平世间,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康绪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好似冰疙瘩一般,让人听着竟有些不寒而栗的错觉。

吕季同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变得如此愤怒。

“在河头村,本官发现了一处密室,密室之中设有囚牢。”康绪竭力压制着心中怒火,他一字一顿地道:“囚牢之中,关押着无辜少女,那些少女被当作玩物囚禁,简直丧心病狂!”

说到这里,康绪怒火上涌,猛地拍了下条案,震得条案上的木板轻轻发抖。

吕季同与陶箬竹脸上同时露出讶异之色,他们看着康绪,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竟还有这等事?”陶箬竹吃惊不已。“大人可有查到,这是何人所为?”

康绪紧紧的盯着吕季同,沉声道:“据本官所查,囚禁少女之人与杀害陶昭雪之人,乃是同一人所为。而陶昭雪就是在囚牢密室之中,被凶手以惨无人道的手法折磨致死。”

吕季同眉头紧锁了起来,他同样紧盯着康绪,道:“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囚禁的那些女子?”

康绪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冷冷地道:“囚牢密室就在你家老宅之中,你别告诉本官,你连自家老宅也不记得!”

“我家老宅?”吕季同有些愕然,过了片刻,他才沉声道:“大人仅凭这点就认定我是凶手,未免难以让人信服。我家老宅是在河头村,但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人所利用。况且,我根本不知道老宅之中会有密室。”

“好。本官就给你看证据,让你心服口服。带刘铁上堂!”康绪拍了下惊堂木,冷喝了一声。

一名衙役立即将刘铁带了上来,刘铁颤巍巍的低着头。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叫道:“草民刘铁,见过大人!”

“刘铁,抬起头来,看看你身边之人。你是否认识?”康绪淡淡地道。

刘铁忙点头应是,他抬起头,只看了一眼,就大叫了起来:“大人,就是他!他就是吕季同,就是他让小人代为看管地牢,草民所做一切都是受他所指使!”

“你休要胡说,我并不认得你,何时让你看管地牢?”吕季同满脸惊愕,疑惑不已。

“吕公子。当初可是你让我假扮游方道士,留在河头村,帮你看守地牢,如今你却说出这番话,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刘铁听他之言,顿时怒意上涌,嚷嚷起来。

“我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要诬陷于我?”吕季同眉头紧皱,质问道。

“吕公子,你这么说。是想将罪名全部推给我了?”刘铁愤怒不已,他叫道:“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无义。大人。我有证据证明吕季同就是杀人凶手!”

康绪眼神一冷,猛地拍了下惊堂木,喝道:“刘铁,公堂之上,你所说一切皆是证词,你既然手握证据。为何不早些交待?”

刘铁吓的浑身发抖,他颤巍巍的道:“大人,草民心存侥幸,以为吕季同会替我说话,解救于我。不想他翻脸无情,过河拆桥,草民气愤不过,这才决定交出证据……求大人饶命。”

康绪脸色阴沉,对于刘铁这等心机奸诈之人,他甚是瞧不起。

冷哼了一声,康绪冷冷地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倘若你敢欺瞒本官,那可是罪加一等,本官决不轻饶于你!”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刘铁跪在地上,他额头上直冒冷汗,说道:“回大人话,吕季同每次对囚禁女子施虐之后,都会弄的满手鲜血,之后他都会用白布来擦拭血水。草民是在他威慑之下,才为他做事,为防止他翻脸无情,草民暗中将他擦伤过血水的白布,偷偷藏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陶昭雪被杀时,他擦拭过的白布。”

康绪和小五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血水自白布上擦拭,即便是血液干涸,也会留下明显的血污。

而那血水又来自吕季同手上,那么白布上就一定留有吕季同的手纹。

只要将吕季同的手纹与白布上的痕迹进行对比,吕季同究竟是不是真凶,就可以确定无疑。

“那些证据现在何处?”康绪忙问道。

“回大人,现在河头村小人所住的土房炕头之中。”刘铁老老实实的回道。

“小五,速速带着他前去将证据取来!”康绪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地道。

小五放下狼毫笔,立即起身,带领几名好手衙役,押着刘铁出了县衙,快马加鞭的往河头村赶去。

“大人,这是诬陷!我从未见过此人,又岂会指使他做那些禽兽不如之事?”吕季同见刘铁离去,顿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大声叫道。

康绪反倒气定神闲的端起了茶盏,刘铁所说的证据,可以说是至关重要。只要他拿到证据,就可以确定吕季同究竟是不是凶手。

“哦,这可真是奇哉怪也。一个是身居正阳城的富家子弟,一个是贫穷村庄的地痞,你们二人八竿子也打不着,他为何要诬陷于你?”

吕季同眉头拧了起来,康绪的话让他无言以对,他想不通,自己并未见过刘铁,为何他要诬陷自己?

“除此之外,本官还有这其他证据,这是我从吕家老宅地牢解救的三名女子口述证词,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你之恶行,本官可以让她们前来与你对峙。”康绪命人将证词交给吕季同。

吕季同拿着证词仔细看了起来。

“你就是那地牢之主,此事毋庸置疑。现在本官来说说陶昭雪被杀一案。”康绪拿起验尸单,道:“这张验尸单,乃是我与仵作共同填写,验尸之时,有陶氏夫妻在场。现在,本官来说一说,凶手残忍的杀人手法,看看吕兄你可否记忆起一些。”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公堂变故

“陶昭雪尸体被发现在城外十里坡,发现尸体之人乃是一名牧童。本官接到报案之后,随即率仵作前往验尸,检验结果显示死者死前受到过凌辱,身上有鞭伤,烫伤,以及利刃划伤。十指之中被钉入钢针,除此之外,在死者**之中,还发现一柄短刃,短刃没入死者小腹之中,乃是死者真正的致死原因。”

陶箬竹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妹竟然会死在如此残忍的手法之下。

“小妹她……她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去折磨于她?”陶箬竹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盯着吕季同,愤怒的吼道。

吕季同脸上写着震惊,他皱眉道:“如此行径,简直与禽兽无异,但我还是要说,凶手并非是我。”

“本官在死者口中发现一根绒线,经过调查发现,这绒线来自地牢之中绒布之上。这足以说明,死者的被害现场是在地牢之中。”

康绪命人将证物一件件呈了上来,他指着一柄短刃道:“而这短刃,就是从死者体内取出。本官命人调查过短刃,这短刃本是一乞丐无意之中捡到,他见短刃柄上镶有宝石,便将其翘掉拿去典当。不想刚出了当铺,就被你发现,并抢走了短刃。”

说到这里,康绪对着衙役递了个眼色道:“带那乞丐进来。”

衙役躬身应是,随后带着一名乞丐走进了正堂。

那乞丐慌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给大老爷请安。”

“抬起头来,仔细看看你身边之人,你可否认得他?”康绪问道。

那乞丐忙抬头看去,他抓了抓黏在一起,满是污垢的头发,回想了下,回道:“认得,就是他抢走了我捡走的匕首。”

“你可有认错?”康绪沉声问道。

“错不了大人。小的虽说是乞丐,但每日里在正阳城乞讨,对于容貌记忆最为深刻,就是他在当铺前抢走了匕首。”那乞丐跪在地上。愤怒的看着吕季同。

“吕季同,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康绪点了点头,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喝道。

吕季同盯着那柄凶器入了神。对康绪所说似乎充耳不闻。

康绪见他神色有异,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又连续叫了几声,吕季同才从沉思中醒来,但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凶器之上。

“大人,我不知他们为何会认得我,但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

吕季同的脸色不再似之前那般平静,不管是刘铁还是乞丐,他们所说证词。对他都是极为不利。

况且,他们说的言辞凿凿,还能够拿出各种证据,这让他根本难以反驳。

“一个乡间地痞,一个落魄乞丐,他们为何要冤枉你?”康绪冷笑连连地道:“本官向来不赞同刑讯逼供,不过,对于丧心病狂之犯人,本官不介意施展一番。”

吕季同神色凝重,他眼珠子咕噜一转。道:“大人,我有不在场证据,这足以说明我与此案无关。”

“不错,这确实是一处疑点。”康绪沉声道:“不过。这也只能说明,掳走陶昭雪的可能另有其人,但施暴者是你,却是证据确凿!”

吕季同愣了下,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证据确凿?大人,容在下问几个问题。首先。大人有何证据证明是我调换了章兄与陶姑娘的信件?难道,除了他们之外,就当真没有其他人知晓?那丫鬟就没有说谎?其次,案发当晚我与友人在‘紫韵坊’饮酒作乐,此事当晚之人皆可为证,我并没有离开过‘紫韵坊’,又如何命人前去劫掠陶姑娘?还有,这几天我都在城外寻找‘魇魔’,此事众村民也可作证,我又怎会跑到河头村去折磨那些女子?”

吕季同一连串的发问,让康绪眉头拧了起来。

吕季同所说,也正是他所疑惑之处,甚至可以说是整件案子的关键所在。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吕季同就是凶手,可他却没有作案时间。

既然没有作案时间,他又是如何杀的人?

刘铁与乞丐不可能故意诬陷他,何况还有三名被囚禁的少女,她们同样能够作证,凶手确是吕季同无疑。

还有,就是那失落的一个时辰,这是始终困扰着他的疑团。

公堂之上顿时陷入一片安静,陶箬竹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怒道:“吕季同,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亏得我以前还拿你当至交好友,你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吕季同沉默无言,他对陶箬竹的质问充耳不闻,目光却是不停的自凶器短刃上掠过,似是想到什么事情,脸色甚是凝重。

“你是不是凶手,只待刘铁取回证据,自然知晓。”康绪挪了下身子,沉声说道。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吕季同问心无愧,何惧与人对质?”吕季同昂首挺胸,一脸正色地道。

稍作沉思之后,吕季同忽然问道:“大人,这凶器可否让我一观?”

康绪随意的点了点头,眼神却是紧盯着吕季同的一举一动。

吕季同走到盛放证物的桌椅旁,近距离的观察着凶器短刃。

吕季同只看了一眼,随即后退了过去,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

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对他之举动全部看在眼里,他发现吕季同对凶器的重视远超案件本身。

从一开始审问,对于杀人罪名,他始终是一脸淡然。

但当凶器呈现出来之时,他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凶器上,这让康绪觉得甚是奇怪。

从他看到凶器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绝对见过此短刃。

倘若这能证明他是凶手,这短刃就是最为有利的罪证,但是如果他并非真凶,他对短刃如此重视,说明这短刃与他必然有着某种关联。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凌空翻进了正堂,那身影抓住吕季同,带着他就要往外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

“有刺客!保护大人!”

那些衙役慌忙抽出戒刀,很快将正堂给包围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东瀛之人

“杏子,你怎么来了?”吕季同眉头微皱,吃惊地看着那身影。

“跟我走,离开这里再说!”那身影握住吕季同的手臂,低声说道。

“这里不是你该来之处,你快些离开!”吕季同声音严厉地道。

康绪听着两人对话,他没想到那身影竟然是名女子。

“吕季同,你还说自己不是凶手?没想到你还有帮手,此番正好一网打尽,看你还如何狡辩!”陶箬竹怒火中烧,指着他就一通乱吼。

康绪却没有像陶箬竹那般愤怒,他眉头紧锁的盯着那蒙面女子,低声道:“东瀛人!”

他话语虽轻,但吕季同与那女子却是真切的听在耳中,两人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吕季同吃惊地看了眼康绪,他刚要说话,却被身边女子猛地拽住,甩手几枚烟雾弹落下,随即纵身离去。

“追!快去追!”

陶箬竹挥舞着衣袖,将眼前烟雾打算,大声叫道。

那些衙役见状,忙冲出了衙门,跟着陶箬竹身后追了上去。

康绪端坐暖阁之中,脸色无比凝重。

吕季同与那东瀛女子皆是武功高绝之人,单凭这些衙役根本难以追上,更别说将其捉拿归案。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吕季同即便不是凶手,也与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康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击着条案,陷入了沉思。

这件案子的复杂程度远超他之想象,凶手似是而非,谜团深深几许,犹如陷入重重迷雾,让人摸不着头脑。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陶箬竹气急败坏的带着一群衙役,回到了衙门。

“可有追到他们?”康绪问道。

陶箬竹垂头丧气地道:“我们搜遍了大半个正阳城,也没有找到吕季同踪影。这两人自从逃离县衙。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停顿了顿后,他看着康绪,疑惑道:“大人好像对此事并不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本官能抓到他一次,自然能够抓到他第二次。”康绪信心满满地道。

陶箬竹愤怒的叹了口气。道:“可恶,没想到吕季同这厮竟如此禽兽!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与他成为至交!大人,您一定要抓住此人,我要亲手宰了他。为我小妹报仇!”

“你与吕季同既是至交,他之为人如何?”康绪疑问道。

“我与吕季同可以说是自幼相识,以前的他名声确实不错。若不是发生这档子事,我做梦也想不到,他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陶箬竹恨恨地骂道。

康绪点了点头,他随即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小五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证据没有了!”

康绪猛地站了起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五气喘吁吁地道:“我们赶往河头村时。刘铁所住的房间突然燃起了大火,整座房屋被烧成了灰烬!”

“怎么会这样?”康绪眉头一挑,立即察觉到事有蹊跷,他沉声道:“刚查到刘铁藏有证据,这证据就被毁,此事定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小五,你可有发现纵火之人?”

小五也重重的点头道:“我也这般认为,此时发生的太过巧合。我们赶到之时,大火已经燃起,纵火之人并没有查出。”

“常风现在何处?”康绪眉头皱了起来。

“刘铁所居住的房屋附近堆有干草。大火引燃了所有干草,火势蔓延至全村,常风正带着村民进行扑救。”

“可有村民伤亡?”

“暂无村民受伤,我来时。常大哥已经将火势压制,想来现在应当已将火势完全扑灭。只是,证据却是没了。”小五叹息道。

“无妨,只要没有人员伤亡,证据还可以再想办法。”康绪拍了拍小五的肩膀,安慰道。

“没有证据如何将吕季同定罪?咦。吕季同人呢?”小五看了眼满脸郁闷的陶箬竹,诧异的问道。

康绪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小五听完沉吟道:“如此说来,吕季同还有帮凶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近来咱们调查东瀛人无果,今日却有了线索,前来救走吕季同之人就是东瀛女子。”康绪沉声道。

“东瀛人?”小五吃惊不已,他忽然道:“如此说来,只要捉住此人,大人就有救了?”

康绪点了点头,沉吟道:“你速让常风回来,全力以赴搜查全城,务必要查出东瀛人藏匿之地。”

小五点头应是,他想了想,道:“吕季同逃窜,此案该当如何?”

“此案扑朔迷离、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我会接着调查,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出这些东瀛之人的下落。”康绪背着双手,沉声道。

小五没有任何怀疑,他点了点头,随即离开县衙,快马加鞭的赶往河头村。

陶箬竹对两人谈话听的一头雾水,他疑惑道:“大人,既然确定了凶手就是吕季同,何不发布通缉,将其捉拿归案?”

康绪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此案还有诸多疑点,待我查清真相之后,再发布海捕文书也不迟。”

“疑点?大人不是已经确定他是凶手了么?还有何疑点没有查清?”陶箬竹对此案并不了解,面有怨怼的道。

康绪没有说话,他眉头紧缩陷入了深思。

此案出现的疑点越来越多,这也让康绪对自己之前判断产生了怀疑。

“看来想要查明真相,还需从头查起。”康绪眯着眼睛,在心中将所有事情捋了一遍,逐渐确定了调查方向。

城内一家酒肆客房,吕季同脸色难看盯着眼前之人,不悦道:“杏子,谁让你擅闯衙门的?”

他面前站着一名女子,这女子桃腮杏眼,娇艳如花,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朵遗世独立的莲花。

旁边小厮见状,忙道:“公子,你不要怪杏子小姐,是我告诉她,你被抓走的。”

吕季同眼神一凛,冷声打断小厮,喝道:“还有你,我平日里说的话你全部都忘了吗?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既没有做过那些事,又何惧别人去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围追堵截

cpa300_4(); “可是公子,那县令分明就是在冤枉你啊!”小厮撇着嘴,嚷嚷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冤枉的,就更不应该将此事告知杏子,杏子将我救出,你认为是在帮我?你可知,这反倒坐实了我之罪名!”吕季同有些懊恼地瞪着小厮。

小厮张了张嘴,低头搅起了衣角。

“季同,你莫要怪他。救你是我自己的注意。”女子开口说道。

“杏子,你真不应该擅闯县衙。”吕季同看着少女,眼神透出一股怜惜,发出一声长叹道。

“我若不去救你出来,杀人罪名就会落在你之头上了。”杏子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

吕季同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疑惑地看着杏子:“杏子,你这是何意?”

杏子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东洋文字的纸,递到了他的手上。

吕季同仔细的看着纸上文字,他吃惊地道:“杏子,这些是真是假?你又是如何查出来的?”

“季同,在你没有回来之前,我曾派佐佐木前去寻你。可是,从那之后,佐藤便失去了踪影。我觉得很奇怪,回报之人分明说亲眼见到你和佐藤一起进了酒楼,但佐佐木却不见回来,我便想到其中另有隐情,就让人在暗中调查。”

说到这里,杏子看了眼吕季同,叹道:“如若不是我对你极为熟悉,险些都要误以为,你出卖了我们。”

吕季同收起纸张,沉声道:“难怪当初我去与你们汇合之时,你会对我如此警惕。这上面所记载之事,可全部属实?”

杏子点了点头,道:“在你到来之前,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人,这纸上所记载之事,一五一十,全部属实。”

杏子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道:“季同,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人所为,与你并无关联。但因你之形貌与那人极为相似,这杀人之罪必然会落在你身上。我若不救你出来,你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

吕季同没有说话,他将纸张攥在手里,使劲的揉搓了几下,右手一震顿时变成纸屑纷纷落下。

“季同。你为何要将这些毁掉?只要将这些交给官府,你就可以洗脱杀人嫌疑啊!”杏子见他将纸张毁掉,顿时有些惊愕。

吕季同叹了口气,苦笑道:“杏子,你既然查出了这些案件是何人所为,就应当知道,我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他顿了顿,叹道:“他……还是这般任性妄为,如今做出这些事,我自是要替他承担。”

“凶手不是你。你为何要替他顶罪?”杏子有些急了,她一双杏眼满是愕然。

吕季同摇了摇头,说道:“这并非顶罪,而是救赎。我相信大哥会认识到自身过错,改邪归正。还有一件事,杀死陶昭雪的凶器,正是佐佐木的匕首,我怀疑佐佐木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不行!我不许!”杏子粉脸微寒,她咬着嘴唇,低声道:“季同。我已经失去了阿爹,不能再失去你。你若是前去顶罪,定然难以活命,我不许!”

吕季同愣了下。他眼中浮现一抹温柔,道:“杏子,我并没有说要去顶罪,而是借机去调查佐佐木的下落。”

听他这么一说,杏子紧张的神色才缓和了起来。

“季同,我们从东瀛漂洋过海而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杏子睁大杏眼,楚楚可怜地道。

吕季同心中一软,握着她的手道:“我答应你,会平安护送你们前往长安。对了,这段时间你们莫要随意外出。那县令已经认出了你东瀛身份,必然会对全城进行搜捕。如今,高大人那边尚无消息传来,你们切不可暴露身份。”

“从东瀛到大唐,这一路上所遇危险无数,我们会当心的。”杏子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一个锦盒,郑重地道:“为了护送这个锦盒,死了太多人,我不会让他们的血白流的。”

如果李沧海这时看到锦盒,他一定会惊愕不已,因为这锦盒与他在冥宫所夺走的锦盒,简直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一股浓烟从酒肆之中传出。

“失火啦!快救火啊!”

酒肆伙计在院落之中焦急的大叫,不消片刻,院落之中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叫嚷声。

吕季同神色一紧,忙对杏子递了个眼色,杏子收到之后,忙将锦盒抱在怀中,谨慎地跟在吕季同身后。

“杏子小姐,你无恙否?”门外迅速聚集了十几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敲了敲门,恭敬地问道。

吕季同打开门,只见十几名劲装大汉,肃立两旁,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酒肆之中浓烟滚滚,火势一路蔓延,直往他们所在之处而来。

“杏子,这火烧的蹊跷,此地恐怕不宜久留,快些离开这里!”吕季同看了一眼蔓延而来的火势,心中立即做出了判断。

杏子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在诸多大汉的保护下,跟着吕季同翻过酒肆,直往城北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走到城北旧巷之时,四周突然飞来无数寒光闪闪的飞镖。

几名大汉猝不及防,顿时被飞镖给扎成了刺猬,瞬间魂归黄泉。

“不好!有埋伏!”吕季同吃了一惊大叫道。

众人还未及反应,从四周断壁残垣之中,突然冒出十多名蒙面黑衣人。

吕季同等人迅速围成了一团,将杏子护在中间,谨慎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杀手。

“杏子小姐,咱们又见面了,这可真是缘份啊!”一名腰间插着几把武器的男子,自残垣上一跃而下,语气生硬地说道。

被围在中间的杏子见到那人,粉脸突然变得寒冷了下来,她吃惊地道:“宫内良介!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恭迎杏子小姐与大将军成亲的。之前听到你在这里的消息,我还不太相信,看来他没有骗我们。”宫内良介背着双手,玩味似的笑道:“杏子小姐,大将军可还等着您呢!”

第二百二十章 小巷混战

“宫内良介,你这个叛徒!你忘了是谁将你从死亡深渊救出来的?是我父亲!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勾结逆贼杀我父亲!这笔仇,我早晚要找你清算!”杏子凤目圆睁,银牙紧咬,愤愤地骂道。

宫内良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忽然看到杏子怀中抱着的锦盒,眼中猛地放出一股贪婪的光芒。

“天照宝匣!难怪将军翻遍东瀛也找不到此物,原来是被杏子小姐带到了中原!”宫内良介贪婪的盯着锦盒,他忽然笑道:“杏子小姐,咱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我是不会和仇人做交易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杏子愤怒的冷笑道。

宫内良介悠闲晃了晃肩膀,道:“杏子小姐,不管怎么说,你都曾经有恩于我,何况大将军对你也是一往情深,我又怎会害杏子小姐?”

停顿了下语气,宫内良介戏谑般的道:“你们如今已是瓮中之鳖,再挣扎也只是困兽之斗。我可是为了杏子小姐着想啊,万一无意间伤到了你尊贵的身体,我可没办法向将军交待啊!”

杏子眼神微冷,怒视着宫内良介,寒声道:“藤原雾奈派人从东瀛一路追杀于我,我与他不共戴天!他杀我父亲,我早晚要杀他报仇!”

宫内良介淡淡地道:“将军说了,杏子小姐想要报仇,他随时欢迎,只要你拥有报仇的实力。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交易吧。交出天照宝匣,我放你们离开,如何?”

“贼心不死,果然是冲着天照宝匣而来。”杏子冷哼了一声,她冷冷地道:“天照宝匣乃我东瀛至宝,惟有德之人得之。藤原雾奈祸乱东瀛,掀起连连战事,还妄想得到天照宝匣,做梦!”

“哦。如此说来,杏子小姐是下定决心了?”宫内良介眼神一冷,眼中杀机尽显。“藤原将军说了,倘若天照宝匣落在杏子小姐手中。必要之时,我等可以为了宝匣,放弃杏子小姐。”

说到这里,宫内良介右手一指,泠然喝道:“杀!”

周围那些黑衣忍者听到命令。纷纷抽出兵器,对着众人杀了过去。

吕季同眼神一冷,叫道:“保护杏子,随我杀出去!”

“看你们往哪儿逃?”宫内良介冷哼了一声,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吕季同身前,拔刀力斩。

宫内良介刀势如虹,犹如闪电般划过,直往吕季同劈去。

吕季同眼神浮现凝重之色,他右手一挥。衣袖间顿时出现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堪堪地挡住了致命一击。

好在此处乃正阳城废墟旧巷,平日里少有人来,两拨人数加起来约有数十,乱糟糟的战成了一团。

吕季同与宫内良介眨眼间就交手数十招,两人纷纷惊叹对方实力之高,越发想要铲除对方。

然而,混战却是对杏子等人极为不利。

保护杏子的都是些家将,虽说武艺不错,但与杀人为主的一刀流来说。却是逊色许多。

十多名家将很快就死伤过半,再耗下去,杏子他们定难以逃脱。

吕季同一边与宫内良介对战,一边思索着应对之法。

蓦地。他想起了正阳县衙。

一剑劈过,将宫内良介逼迫开来,吕季同拿出腰间竹筒,对着天空放了一记响箭。

尖锐的呼啸声传遍半个城,响箭在天空炸开,形成一朵凄艳的梅花形状。

正在着火酒肆指挥众人灭火的康绪。猛然听到响声,抬头看到天空凄艳的梅花,立即感到有不寻常之事发生,忙带领一班衙役,往发射响箭之处跑去。

宫内良介见他发信号,心中杀机更甚,疯狂的斩向吕季同,想要将其斩杀。

吕季同心中大定,只要县令派人前来,他们就可以死里逃生。

在县衙中,他看到康绪在认出杏子东瀛人身份之时,脸上浮现的怒色,他当时就想到康绪与东瀛人之间怕是有着仇怨。

然而,杏子她们并没有泄露过行踪。

直到宫内良介他们出现,这才让他想到,怕是这群人才是真正惹到康绪之人。

“首领,有官差来了!”就在此时,一名忍者从巷外跑了过来,沉声道。

宫内良介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杏子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再过片刻,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消灭,可关键时刻,竟会有官差赶来,这让他如何不恼?

“首领,怎么办?”那忍者问道。

“所有人不许有任何保留,给我杀了他们,夺回天照宝匣!”宫内良介自是不愿意看着到手的肥肉从嘴边溜走,他一咬牙喝道。

吕季同早已退至杏子身边,保护杏子的众人已是死伤过半,余下之人也都是身上各有伤势,但无论他们受伤多重,都紧紧的抱成一团,将杏子护在中间。

“季同,因为我已经死了不少人,我不能再连累你们。这宝匣就交给你,你快带着他们离开这里!”杏子看着那些誓死护主的家将,杏目之中充盈着泪水,低声道。

吕季同横剑于胸,他没有回头,而是坚定的道:“杏子,我是不会走的,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答应你的!”

“可是……。”杏子眼中流出两行滚烫的热泪,她咬着嘴唇道:“季同,你并非东瀛之人,为了我,你如此拼命,不后悔吗?”

“能够认识杏子,已是上天给予我的最大荣幸,即便是死,我也无憾。”吕季同大笑了一声,眼神微冷地道:“他们想要取我们性命,也并非易事!”

宫内良介一声令下,那些忍者纷纷扬起飞镖。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狄恨天突然自一座矮墙上跳了下来,他拦住宫内良介,沉声道:“宫内首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不行,就是走也要夺回天照宝匣!”宫内良介没想到狄恨天会拦住他,顿时有些气恼,他推开狄恨天,低声怒道。

狄恨天翻手扣住了宫内良介的脉门,眼神微冷地喝道:“宫内首领,大事为重,你可莫要因此坏了主上计划,否则你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束手就擒

闻听此言,暴怒的宫内良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他使劲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道:“煮熟的鸭子飞了!罢了,撤!”

宫内良介右手一挥,那些忍者顿时扛起同伴尸首,飞一般的消失在了旧巷。

杏子等人舒了口气,若是狄恨天来的再晚上一些,他们能否活命就难说了。

还没等他们紧张的情绪放松,吕季同忙对杏子道:“官差要来了,你们快走!”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杏子拉着吕季同的衣袖问道。

“放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倒是你们,此时还不宜泄露身份,否则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庚戌,带杏子他们去珍玉阁,待此间事了,我会去找你们。记住,一定要保护杏子的安全!”吕季同安慰了下杏子,随即严肃的对小厮庚戌说道。

庚戌重重的点了点头,忙带着依依不舍的杏子,快速离开了旧巷。

脚步声声在破败的旧巷断垣之中响起,康绪带着十多名衙役,很快到来。

“速速包围此地,不许任何人离开!”康绪高声命令道。

众衙役点头领命,随即散开,呈包围之势,朝着旧巷围了过去。

走过旧巷,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

康绪快步走了进去,眼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地上流出大片血水,四周布满了打斗痕迹。

吕季同手持利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康绪,似乎正在等他前来。

康绪眉头紧锁,他盯着吕季同,冷声道:“吕季同,你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持凶杀人!而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吕季同看了他一眼,随手将手中利剑丢掉,他同样盯着康绪,深深地道:“如果我说。他们并非是我所杀,大人相信吗?”

“哼,不是你所杀?难道你当本官是瞎子吗?”康绪眼神微冷,衣袖一甩,怒道:“你之前畏罪潜逃。如今又造下杀孽,我倒要看看这次谁来救你!”

康绪一挥手,几名衙役顿时围了上去,谨慎地将吕季同给围困在了中间。

吕季同脸色平静,丝毫不见慌乱,他不仅没有反抗,反而主动伸出双手,道:“既然大人不相信我之所说,我再说也是白费口舌,我愿意认罪。”

吕季同这番话。反倒是出人意料,康绪略感诧异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吕季同竟承认的如此干脆。

他盯着吕季同看了好一会,才沉声道:“敢作敢当才是大丈夫之所为。”

右手一挥,几名衙役猛地扑了过去,将吕季同轻而易举的给绑了起来。

康绪眉头微皱,吕季同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些疑惑。

他沉思了下,随即走到躺着的尸体前,蹲下去观察了起来。

几具死者看起来并无异样。但他们身上所中的飞镖,以及手中紧握的兵刃,引起了他的注意。

用衣袖裹住手掌,康绪小心翼翼地从尸体上拔下一枚梅花形飞镖。仔细的看了看,他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他发现,这飞镖与李沧海身上所中飞镖竟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尸体紧握的兵刃,也表明了这些死者并非中原人,而是来自东瀛!

康绪瞬间想到。刺杀李沧海的东瀛人,没想到找了几天的东瀛人,竟然会惨死这里。

而且,从现场情况来看,似乎是东瀛人之间的火拼。

他看了眼吕季同,道:“吕季同,你与这些东瀛人究竟是何关系?”

吕季同双手被绑在身后,他盯着康绪,认真地道:“大人,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东瀛之人心怀不轨,但绝非全部。”

说完这些后,吕季同干脆闭上了眼睛,康绪眉头皱了起来,吕季同话中有话,但却又不将话说完,这分明是在给他出难题。

“将他押回衙门,严加看管!”康绪站起身来,他看着手中捏着的梅花飞镖,沉声道。

众衙役领命之后,随即押着吕季同往衙门而去。

康绪命人将尸体抬至义庄安置,随后琢磨了片刻,径直往陶家走去。

陶家已经将陶昭雪的尸体带回装殓,此时陶家缟素悬挂,整个院落之中没有丝毫生气,处处充盈着一股悲伤氛围。

康绪到来之时,陶箬竹正在安排陶昭雪下葬之事。

“大人,您来了?”陶箬竹脸色悲伤,对着康绪拱了拱手,无力的打了个招呼。

康绪点了点头,道:“人死不能复生,陶学士请节哀,陶公可还好?”

“家父悲伤过度,这些天滴水未进,哎~。”陶箬竹长长的叹了口气,悲伤的道。

康绪沉默了起来,人世间最悲催之事,莫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陶悠然虽嫌贫爱富,但此时已有悔意。

“陶学士,劳烦你告知陶公,就说本官定会寻出凶手,还你们一个公道。”

陶箬竹哀叹了口气,道:“吕季同都已逃的不知所踪,又如何还昭雪公道?如今,我们只想将昭雪早些入土为安,还望大人成全。”

“吕季同已经被本官抓住,你们大可放心。至于陶昭雪,就让她入土为安吧。”康绪低声叹气道。

“多谢大人成全。”陶箬竹躬身垂泪,他擦了下泪水,脸上浮现一股怒色:“吕季同这个畜生,我要去宰了他!”

说着,陶箬竹就要冲出家宅。

康绪拦住他,道:“陶学士,吕季同虽已落网,但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待本官查清之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还有什么好查的,分明就是他杀了昭雪,似这等人面兽心的畜生,就应该凌迟处死!”陶箬竹双眸通红,咬牙切齿地道。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调查疑团,只要确定了吕季同之罪证,本官自会将其绳之以法。”康绪摸了摸下巴,问道:“陶学士,冬梅何在?”

“冬梅她在给昭雪整理衣服,大人请跟我来。”陶箬竹深深的吐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引着康绪往屋中走去。

正屋之中,缟素悬挂,正中放着一方棺木,棺木旁边,冬梅认真的帮陶昭雪整理着衣服。

走近棺木,就能感受到一股冷意,康绪抬眼看去,发现陶昭雪身旁被放置了不少的冰块。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另有隐情

冬梅脸色悲伤,丝毫不惧这丝丝寒意,认真地帮陶昭雪整理秀发。

“冬梅,本官有几句话想问你,你且出来一下。”康绪随口说道。

冬梅愕然,她看了下陶箬竹,见陶箬竹点头,她才慌张的跟着康绪走了出去。

康绪一路无言,他背着双手,缓慢地走着。

冬梅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眼中竟出现一丝慌乱。

直到走到一处偏避之处,康绪才停下脚步。

“冬梅,知道本官找你所为何事么?”康绪淡淡地问道。

“奴婢……不知。”冬梅低声道。

“不知?”康绪眼神微冷,他突然甩了下衣袖,厉声道:“冬梅,你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你当真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之所作所为?”

冬梅吓了一跳,她忙道:“奴婢不知大人所说何意。”

康绪冷哼了一声,道:“亏得你还如此维护于他,却不知他早已将你供出。你与他合谋残害你家小姐,而这一切都是你之策划,如今事情败露,你还不承认?”

冬梅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她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康绪眯着眼睛,将冬梅的神色收入眼底,接着道:“你相貌秀美,丝毫不输你家小姐,但你家境却比不上陶昭雪。你们容貌不相上下,却因家境不同,只能做个丫鬟,她绫罗绸缎,众星追捧,你粗茶淡饭,无人问津。你心有怨怼,于是生出歹意,与人合谋害死了你家小姐,是也不是?”

冬梅脸色顿时变得一阵惨白,康绪见状心中更加确定无疑。

他原本只想诈她一诈,不想冬梅的反应。竟如此之大,这更加让他确定心中猜测。

吕季同说的没错,他太过相信冬梅,却忽略了冬梅也是会说谎的。

冬梅说章合璧与陶昭雪私奔之事。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难道就不可能是在撒谎?

康绪也正是怀疑到了这点,才故意用言语诈她。

冬梅若真是撒谎,必然与此案有着密切关联。只要以言语诈她,她定会露出马脚,而方才冬梅的反应正是印证了他心中猜测。

冬梅脸色惨白,呼吸变得极不规律,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康绪心知此时才是最为关键之时,只有彻底击溃她心中防线,她才会彻底交待。

想到这里,康绪眼神一冷,淡淡地道:“好,既然你不开口。那就让本官给你说一遍,你说陶昭雪与章合璧私奔之事再无他人知晓,其实是你在撒谎。是你暗中替换掉了他们的信件,并将真正的信件送给凶手,本官没有说错吧?”

冬梅脸色难看,眼神无比惊恐,她突然跪在地上,哭道:“大人,是奴婢害死了小姐,奴婢罪该万死。可奴婢并没有嫉妒小姐。小姐待我如同姐妹,我怎会嫉妒小姐?”

冬梅泪眼婆娑,眼中尽是悔意,她呜呜地哭道:“大人。奴婢都是被逼无奈,可奴婢真的没有想害死小姐,奴婢也不知他会将小姐害死啊!”

康绪眉毛微挑,喝道:“将你所做之事一五一十交待一遍,究竟是否有罪,本官自有判决。”

冬梅跪在地上。泪痕涟涟的哭道:“确如大人所说,是我换掉了小姐与章公子约定的书信。那日,小姐决定与章公子私奔,时间原本定在丑时。但后来小姐担心会被老爷追上,便将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我带着小姐的书信去交予章公子时,却被吕公子给发现,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小姐要私奔之事,逼迫我将实情说出。而后,他便吩咐我,将书信调换成之前小姐废掉的那封约定书信。”

冬梅泪眼朦胧,她懊悔地哭道:“可是大人,我并不知道吕公子竟然会杀死小姐啊!我若是知道他对小姐图谋不轨,就是死,我也不会出卖小姐的啊!”

“你所说的吕公子可是吕季同?”康绪背着双手,沉问道。

“正是。”冬梅点了点头。

康绪踱了几步,他忽然道:“你与吕季同是何关系?你为何要听他吩咐?”

冬梅手指不停的搅着衣角,她脸上浮现一股哀伤,犹豫了片刻后,才下定决心哭道:“奴婢的父亲嗜酒滥赌,欠了吕公子许多钱,奴婢家境贫寒,虽有小姐接济,但所得钱财根本不够还债……。一日,吕季同前去讨债,见奴婢颇有几分姿色,竟强行夺走了奴婢的身子……。”

康绪眉头皱了起来,从冬梅所说,这吕季同简直就是禽兽,甚至说他是禽兽,都简直侮辱了禽兽这个词。

“奴婢本不愿答应他,可他以我爹的性命为要挟,说我若是不做,就将我爹杀死。奴婢心中惧怕,又想到只是调换书信,应该不会出事,便答应了下来。没想到,这个禽兽竟然将小姐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害死。是我害死小姐的,我对不起小姐……。”冬梅跪在地上,啜泣不止。

“我且问你,关于调换书信之事,又是怎么一回事?”康绪问道。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尽管从冬梅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但他还是想知道真相是否与自己所猜相同。

“回大人,那书信乃是小姐之前所写,确是小姐字体,是以换掉之后,章公子并没有察觉。”冬梅啜泣道。

“果然如此。”康绪暗叹了一声,原来这才是丢失一个时辰真正的原因。

不管是子时的约定还是丑时的约定,这两封书信皆是出自陶昭雪手中,而冬梅私下将书信进行调换,章合璧自然也就晚去了一个时辰。

“大人,奴婢知道错了,自从知道小姐遇害之后,奴婢就寝食难安,奴婢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害死了小姐,奴婢愿意认罪。”冬梅跪在地上,磕头呜咽道。

康绪背着双手,来回跺了几步,缓缓地道:“本官问你,若是让你去指认吕季同,你可愿意?”

冬梅声泪俱下,紧咬嘴唇道:“奴婢愿意指认。”

康绪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好生料理你家小姐后事,本官会随时传你前去作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升堂!

“冬梅谨遵大人安排。”冬梅擦了擦红肿的眼眶,对着康绪磕头道。

交待完冬梅之后,康绪长舒了一口气,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疑团总算解开,这让他有股说不出的轻松。

冬梅离去之后,康绪背着双手,缓缓地在花园之中散步。刚穿过月形拱门,就看到陶箬竹迎面走了过来。

“大人,方才见冬梅红着眼睛从此处离开,不知发生了何事?”陶箬竹好奇的问道。

“我找冬梅询问了一些有关陶小姐之事,可能勾起了她的伤心之事。”康绪微微颔首,他摸了下光洁的下巴,接着道:“不过,关于陶小姐被害一案,本官总算是有了确凿证据。”

陶箬竹眼睛猛地一亮,他看着自信满满的康绪,神色激动的道:“真的?那大人打算何时审理吕季同那个畜生?”

“明日午时,本官会开堂审理此案,届时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康绪眯着眼睛,留下一句话之后,便大踏步的离开了陶府。

次日,正阳县衙。

陶昭雪被害以及无辜女子被囚禁之事,早已在正阳城传的沸沸扬扬。

听闻县令要审理此案,正阳县的百姓一大早就聚集在了县衙。

“听说了吗,此次陶家大小姐被人杀害,手段极其残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正阳县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谁会不知呢?现如今,百姓们都知道,这城里有个凶残的杀人魔,可是人心惶惶啊!”

“好在有县令大人在,不仅抓住了凶手,还救出了几名失踪已久的少女,如今大人开堂审理,想必就是为了稳定人心。”

升堂时辰未到,百姓们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大人出来了。快看!”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即伸长了脖子,穿过县衙大门往大堂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官服,脸上戴着面纱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他整理了下衣衫,随后在暖阁之中正身坐下。

“奇怪,大人为何带着面纱?”

“噫,据说县令大人身体抱恙。怕传染他人,这才用以面纱遮面。”

“什么?大人身体抱恙?哎呀呀,我日前刚买来几株百年气候的野参,待审案之后,就给大人送去。县令大人救了咱们全县人的性命,怎么着咱们也得表示表示啊!”

“兄台说的是,我这也有些药材,待会咱们共同送与大人!”

康绪坐在暖阁之中,虽相隔较远,但他依旧能够听到众人议论之声。不禁哑然。

自从他以面纱遮面假扮李沧海之后,为避免他人怀疑,他便说自己得了怪病,但这消息不知不觉间竟传遍了全城,这些天几乎每个时辰都有百姓给他送去各种药材补品。

康绪自然是不会收的,但那些百姓却是极为淳朴,即便是被拒之门外,他们也没有放弃,将所有的药材补品放在门前,然后默默离去。

这是康绪从来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正阳县虽是个贫困下县,但民风竟如此淳朴,这里的百姓懂的感恩。这让他心中无比温暖。

越是如此,康绪越发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百姓们如此信任于他,他又岂能让百姓失望?

端起茶盏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水,康绪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对兼作师爷的小五询问了下时辰。

小五看了看铜漏,道:“大人。时辰已至巳时,可以开始审案了。”

康绪点了点头,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道:“升堂!”

“威~武!!”

正堂之中,两旁衙役手持戒棍,使劲的敲打着水磨石的地砖,伴随着长长的威武之声在县衙之中回荡。

整个县衙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脑袋往大堂看去,想要看看县令如何审理此案。

陶悠然在其子陶箬竹的搀扶下来到正堂,他颤巍巍的对着康绪行礼。

康绪看在眼里,短短几天让他变得更加苍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显然给他的打击极为沉重。

“陶公不必多礼,看座。”康绪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命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右侧,让他坐下。

“带人犯!”康绪使劲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大喝。

随着康绪一声大喝,两名衙役带着吕季同来到堂下。

吕季同身穿囚服,发髻凌乱,双手绑着铁链,虽身为阶下之囚,但脸色却是极其坦然。

“下跪者何人?”康绪问道。

“吕季同。”吕季同跪在地上,神色平静地回答。

“你可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大堂之上?”

吕季同看了眼康绪,道:“不知。”

“吕季同!你这混蛋,事到如今你竟还敢装傻?你残杀吾妹,囚禁少女,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被大人查清,你还不承认?”陶箬竹愤怒的发出一声咆哮,指着他骂道。

“我没有杀人,为何要承认?”吕季同没有理会陶箬竹,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康绪,道:“大人,都说您是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不知可否有假?”

康绪眉头微微皱起,吕季同似乎话中有话,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审他,可这次吕季同给他的感觉却有些奇怪。

喝口凉茶,康绪淡淡地道:“本官今日开堂,是为了审理陶昭雪被杀一案,从本官所查到的线索来看,可以确定你就是杀人凶手。”

“哦?那草民洗耳恭听,只要大人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草民自会认罪。”吕季同深深地道。

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声道:“好,那本官就将整个案情给你描述一遍。”

“死者陶昭雪,于庚戌日出走,数日之后尸体被发现在城外洛水之中。最先发现尸体之人乃是一名牧童,从尸检情况来看,死者绝非溺水死亡,而是被杀。”

康绪站起身来,拿起条案上放着的尸检表格,道:“本官这里有份尸检报告,我来给你念上一念,帮你回忆一下。死者浑身伤痕累累,多为鞭痕,刀痕。十指之中分别钉有寸许钢针,除此之外,最令人震惊的是,死者下身被人刺入匕首一把。匕首长约七寸,宽约两指,直没入死者小腹,而这也是令其真正死亡的原因。”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证人上堂

嘶~

听闻此言的百姓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侧目,虽然传言说陶昭雪死的很惨,但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是被如此残忍的手段所折磨致死。

陶悠然老泪纵横,似乎想起了女儿惨死的画面,急促的喘息着,险些要背过气去。

陶箬竹咬牙切齿,他一边帮老父顺气,一边怒视着吕季同,要不是老爹需要照顾,康绪丝毫不会怀疑他会立即冲上去与吕季同拼命。

吕季同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神之中却有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凶手残忍杀害陶昭雪之后,便将其捆在石头上扔进洛水抛尸,可是凶手没有想到的是,河头村两名见财起义的渔夫,反而破坏了他之谋划。两名渔夫在得知周阿六从水中打捞出玉佩之后,便顺着洛水打捞,反而让他们捞到了尸体。两人虽贪财,但好在良心未泯,将坠在尸体上的石头给弄了下来,这才使得尸体能够重见天日。”

康绪背着双手,命人将周阿六与两名渔夫带来,道:“本官没有说错吧?”

两名渔夫跪在地上,点头称是:“确如大老爷所说。”

让两名渔夫将事情详细描述了一遍,康绪让他们暂且退下,接着道:“本官在接到报案之后,立即展开调查。陶昭雪身为大家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断无仇人可言。要说有所关联的话,恐怕只有与她指腹为婚的章合璧。”

“众所周知,章合璧与陶昭雪有婚约,而陶家却嫌他是个穷酸秀才,对这桩亲事百般阻挠,章合璧也被赶出了陶家。按理说,章合璧的杀人嫌疑自然最大,不过随着本官调查后发现,章合璧与陶昭雪情深意笃,断不可能杀害陶昭雪。这嫌疑人自然是另有其人。”

没有人说话,不管是县衙内外,都极其安静,每个人都认真的听着康绪的讲述。

“恐怕没人能猜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场私奔,而就是这场私奔,才让陶昭雪命丧黄泉。陶昭雪与章合璧相约私奔,两人经过丫鬟冬梅以信件约定时间,而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康绪停顿了一下,他传章合璧上堂,道:“章合璧,将你所知一切说出来。”

章合璧眼神黯淡,他见到陶悠然父子,脸色羞愧难当,噗通一下跪在两人面前,哭道:“伯父,陶兄,是我害死了昭雪!要不是我答应了她私奔。昭雪就不会惨死,我对不起昭雪。伯父,我已经做好打算,只待凶手伏法,我就立刻去陪昭雪,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黄泉路上行走。”

陶悠然老泪纵横,他怒视着章合璧,微微抬起的手似乎想要狠狠地抽他一巴掌,可抬起一半,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合璧,你给我一个交代,这到底怎么回事?”陶悠然颤悠悠地问道。

“大人说的没错,其实从我见到昭雪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爱上了她。我知道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昭雪,所以即便是被赶出陶家,只要能够远远的看上她一眼,我也心满意足。可昭雪并不嫌弃我,我们鸿雁传书。互诉相思,这一切都是瞒着众人在暗中进行……也包括私奔之事。”

章合璧擦了下眼泪,道:“那日我收到昭雪书信,说是要与我私奔,但并未商定时间,我自然是欣喜若狂。当夜,我便收拾东西,顺便与友人告别,准备与昭雪离开正阳,远走高飞。”

“哼,远走高飞?你身无长物,穷的叮当响,你能飞去哪里?你有没有想过,昭雪跟着你只会吃苦受累?你又能给她什么?你连基本的温饱都给不了!”陶箬竹沉着脸,低声怒道。

章合璧呆住了,他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是,陶兄说的是。我当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想那么多,倘若我能多想一点,哪怕一点点,也许我就会拒绝私奔的提议,昭雪也就不会死……。”

康绪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你若想弥补过错,就将所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只有抓住凶手,才能让陶小姐安息。”

康绪的话让眼神黯淡的章合璧升起了希望,他猛地擦了下眼角,接着道:“次日午时,我接到由丫鬟冬梅送来的信件,上面写着当夜丑时与我在城外竹林相见。我从申时就开始动身前往竹林,可等我到了竹林,并未见到昭雪身影,我以为昭雪改变了心意,于是心灰意冷,离开了竹林回到了城中破庙。第二天我在大街上遇到渔夫周阿六,见到他手上玉佩,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

“为何?”陶箬竹沉声问道。

“那玉佩是我送给昭雪的定情信物,她既然扔掉了玉佩,想必对我已经死心,我当时越想越是气愤,想着要将玉佩要回,便与周阿六闹到了县衙。”

章合璧懊恼地捶了几下脑袋,呜咽道:“若雪说过,只要她活着,就会将玉佩随身携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她会出意外?我竟然还在怀疑她,我真是蠢!”

“本官问你,你从申时动身,为何丑时才到竹林?”康绪踱步问道。

“回大人话,我确实是从申时动身,但没走多远,便被一群乞丐给围了起来。他们非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纠缠了许久,直到我摆脱他们,已经接近丑时,我才去到城外竹林。”章合璧老老实实的回道。

“好,”康绪点了点头,道:“本官再问你,你说你与陶昭雪约定的时间是丑时,可有证据?”

章合璧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过去道:“有,这是昭雪给我的书信,信上内容是她亲笔所写,请大人过目。”

康绪早就看过书信,是以只是瞄了一眼,便将信笺交给了陶家父子进行辨认。

“这……这确实是小妹字迹,绝不会有假。”陶箬竹作为翰林院学士,对各种笔迹自然是一目了然,他一眼就看出,信笺上的笔迹乃是陶昭雪亲手所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铁证如山

陶箬竹有些不明白,康绪说了半天,似乎并没有说到正题上,分明凶手是吕季同,可这半天他并未提到吕季同的杀人证据,这让他心里颇为不悦。

“大人,杀害舍妹的凶手就在这大堂之上,为何你不直接审理,反而去问些旁枝末节?”陶箬竹面有不悦地道。

“事关人命,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忽视。只有将所有真相还原,才能准确无误的找出凶手,这是对大唐律法的负责,也是对枉死之人的负责。”康绪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

“本官再问你,关于你与陶昭雪私奔之事,除了你们二人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还有丫鬟冬梅,我与昭雪之间的通信,全是由她从中传递。”

“除此之外呢?”

“还有……前一天我曾与友人告别,醉酒之时可能无意间说漏了此事。”说到这里,章合璧看了眼吕季同,咬着嘴唇道:“那人就是他!”

吕季同不假思索的点头承认:“没错,当日我与章兄饮酒,确实听他说过此事。不过,这并不能成为指认我的证据吧?”

康绪愿以为他会辩解,没想到竟会承认的如此干脆,他神色冷然地道:“章陶二人私奔,乃是瞒着家人,知情之人寥寥可数。除去丫鬟冬梅,自然数你嫌疑最大。”

“哦,洗耳恭听。”吕季同盯着他,平静地道。

“其实在这件案子里,存在着一处最大的破绽,那就是时差。章合璧收到的信笺所约定的时间乃是丑时,而陶昭雪所约定的时间却是子时。”康绪淡淡地道。

“这期间怎会差了一个时辰?”虽说之前听康绪说过,但陶箬竹始终无法明了其中缘由。

康绪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交给陶箬竹。

陶箬竹看过之后,眉头顿时锁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两张纸上笔迹完全相同,我确定皆是昭雪所书。可是为何会有两个不同的时辰?”

“不错,这两张纸上的笔迹确实是陶小姐亲手所写,断无作假可能。而这点也正是凶手高明之处。”康绪微微抬头,说道。

“愿闻其详。”陶箬竹一头雾水。

“其实。这两封信都是陶小姐所写,不同的是,其中一张乃是废纸。凶手正是利用了这张废纸,才使得章合璧与约定的时间晚去了一个时辰。”康绪沉声道。

“大人是说,昭雪原本约定的时间其实是丑时。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修改了时辰,而这废掉的信笺却被凶手所得,并送到了章合璧手中?”陶箬竹思维敏捷,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所说。

“这不可能,凶手怎么会知道这些?他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张废纸?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法术不成?”陶箬竹一脸疑惑地沉思道。

康绪笑了笑,他盯着吕季同,认真的道:“没那么复杂,凶手只要有一个接应之人便可轻而易举的做到。”

“内应?”陶箬竹有些愕然。

“传冬梅上堂。”康绪走回暖阁,沉声道。

冬梅浑身哆嗦着,从后堂被带了上来。她对着陶氏父子微微行礼,随即跪了下去,道:“奴婢冬梅,见过县令大人。”

“冬梅,将你所知一切,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冬梅跪在地上,看到身旁的吕季同,她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脸色苍白,看起来甚是惊恐。

“冬梅。有本官在,你无需害怕,但说无妨。”康绪知她心有惧意,便出言安慰道。

冬梅咬着嘴唇。道:“回大人,送给章公子的书信,其实是被奴婢给换掉的……。”

“什么?原来你就是凶手的内应?好你个贱婢,昭雪待你如亲姐妹,你却将她害死,我打死你!”甫听到冬梅之言。陶悠然顿时怒上心头,抄起身旁放着的拐杖就要朝她打去。

冬梅却是不躲不闪,哭道:“老爷,奴婢真的不知道有人会害死小姐……若是奴婢知道,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小姐的啊!”

“爹,您暂且息怒,先看她如何说。”陶箬竹一边帮陶悠然顺气,一边冷冷地注视着冬梅,道:“冬梅,你自幼就来我陶家为婢,昭雪待你如何,你应当心知肚明,你若有悔意,就将实情说出,找出凶手,给昭雪报仇!”

说完,陶箬竹狠狠地瞥了眼一旁的吕季同。

“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冬梅啜泣了几下,道:“奴婢是被逼无奈,这才做出这等错事。那天,小姐与章公子约定私奔,时辰本来定在丑时,但小姐担心夜长梦多,便将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此事原本并无外人知晓,直到我去送信之时,遇到吕季同……。”

吕季同眉头皱起,他打断道:“这位姑娘,我与你并不相识,你为何要诬陷于我?”

冬梅咬着嘴唇,怒道:“吕季同,你这个畜生!当时就是你胁迫我掉换了给章公子的信笺,要不是你拿我爹的性命威胁于我,我怎会出卖小姐?”

“姑娘,我从未见过你,如何威胁于你?”吕季同质问道。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冬梅银牙咬碎,她一把抓住吕季同的胳膊,猛一用力,哧啦一声,将他右肩衣衫给撕开。

冬梅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右肩,突然愣了下,眼中出现一股迷茫之色。

康绪看在眼里,觉得有些蹊跷,他咳嗽了一声,道:“吕季同,这就是指认你的最好证据,你还有何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随便找了个人证指认,未免太过草率,吕某不服。”吕季同一脸无谓,神色依旧淡然。

“好,那本官就再给你说上一说。”康绪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你先是从章合璧那得知了他们私奔之事,后又从冬梅处得到确认,于是你威胁冬梅,让她调换约定信笺。为了防止章合璧提前出发,你找到一些乞丐,让他们缠住章合璧,如此一来,在子时前去竹林与陶昭雪见面的就会是你。而陶昭雪以为赴约之人乃是章合璧,定会毫无防备,这才使得她轻易的被你掳走,我说的没错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节外生枝

“哈哈,大人这推断果然精彩,可是证据何在?”吕季同拍了几下手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他摇头道:“可惜大人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案发之时,我在‘紫韵坊’并未离开,又怎会出现在城外竹林,劫掠陶家小姐?”

“哼,当日你确实在‘紫韵坊’,不过据本官调查所知,在子时临近,你独自离开了‘紫韵坊’,那时你去了哪里?”康绪冷哼了一声,质问道。

“我没有离开‘紫韵坊’,只是有些熏醉,回房休息罢了。”吕季同回道。

“何人能够作证?”康绪沉声问道。

“无人证明。”吕季同愣了下,说道。

“你当然没有人证。”康绪摸着下巴,猛地一拍惊堂木道:“来人,将证人带上来!”

几名衣衫褴褛的乞丐顿时被带到了正堂。

“是你们?”章合璧有些惊讶,他忙道:“大人,那晚正是他们拦住了我的去路。”

康绪点了点头,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用手指了指吕季同,问道:“你们可认得此人?”

“认得。”几名乞丐老老实实的点头。

“他是富家公子,你们怎会与他相识?”康绪淡淡地问道。

“回大人话,相识说不上,因为他曾给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纠缠这位公子,所以才说认识。”为首一名乞丐指着章合璧,低首说道。

“哦,此事发生在何时?”康绪问道。

“回大人,就是陶家小姐失踪的当天夜晚。那天,我和兄弟们偷了一户人家的狗,想打打牙祭,不想却被这位公子发现。他不仅没有报官,还给我们银子,让我们去纠缠这位公子,让他在丑时之前无法出城。”那乞丐说道。

“可有证据?”

“有。有,有。”乞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道:“这是他给我们的银钱,里面有十两银子。”

命人将钱袋呈上。康绪翻来覆去的看着钱袋,随手扔给吕季同道:“你可认识此物?”

吕季同捡起钱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钱袋上绣着‘吕’字,正是他所用之物。

“大人,这钱袋确实是我所有。但这钱袋早已丢失多时……。”

“吕季同!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康绪猛地大喝一声打断了吕季同的话,他怒道:“你贪图美色,用非人手段将陶昭雪折磨致死,此举简直人神共愤!而今证据确凿,本官要上奏刑部,将你绳之以法!”

此时,忽然从门外冲进来一名劲装大汉,打断了众人。

那大汉冲入正堂,径直朝陶箬竹走去。俯身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

康绪有些诧异,他虽听不到大汉所说,但从陶箬竹的表情来看,似乎发生了极其重要之事。

陶箬竹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待大汉说完,他突然走到康绪跟前,压低声音道:“大人,请暂停审案。”

“为何?”

康绪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眼看就要将吕季同定罪,此时陶箬竹却让他暂停审理。

“此处人多。请大人随我到后堂说话。”陶箬竹严肃的道。

康绪皱了下眉头,他带着陶箬竹走到后堂,疑惑地道:“陶公子,究竟发生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陶箬竹噗通一下对他跪了下去,着急地道:“李大人,出事了,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陶公子快快请起,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定全力相助。可是发生何事你却是要告诉我啊!”康绪忙将他搀起,问道。

陶箬竹脸色苍白,好似大白天见鬼一般,他咽了口唾沫道:“实不相瞒,此番我是跟随恩师前来,可恩师如今失踪了,如今恩师生死不明,若是他发生意外,可真是不得了啊!”

“不知陶公子恩师是何名讳?”康绪安抚了下他的情绪,遂有些好奇的问道。

“恩师崔涣,乃当朝礼部尚书。”陶箬竹说道。

“什么?礼部尚书?”康绪猛地吃了一惊,礼部尚书乃是封疆大吏,怎会无缘无故的跑到正阳县?

康绪立即察觉到事有蹊跷,忙问道:“尚书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恩师奉皇命前来,具体事宜我却并不知情,我只知道,恩师此番前来,是与圣上东巡之事有关。”陶箬竹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道:“李大人,眼下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找到恩师才是重中之重啊!”

“陶公子莫急,尚书大人是何时来到本县,又是何事失踪的?”康绪沉声问道。

“恩师是微服至此,已有三天时间。因为舍妹之事,这些天我并没有随恩师住在客栈之中。方才侍卫来报,我才知晓,恩师已经失踪两天。”陶箬竹神色惊慌地道:“事关重大,恩师绝不能有所闪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自知愚钝,无法与大人相提并论,这才希望大人能够助我寻找恩师下落。”

康绪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可真是多事之秋。

先是李沧海中毒卧床,再是遇到复杂难解的命案,如今倒好,礼部尚书竟然在正阳县失踪。

而且从陶箬竹的话中不难看出,礼部尚书是奉皇命而来,虽不知所为何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礼部尚书出现意外,李沧海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康绪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陶昭雪一案尚且有着不少疑团未解,而今让他去调查礼部尚书失踪一案,当真有些为难。

不过,李沧海现今昏迷不醒,他只有继续冒充下去。

“既然尚书大人早已失踪,为何到现在才前来报官?”康绪思忖片刻后问道。

陶箬竹叹了口气,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恩师向来喜欢独自在民间查访,这种事以前倒也不是没有。”

“会不会是尚书大人喝醉了酒,在某个酒馆睡着了?”康绪沉吟道。

陶箬竹愣了下,他忙摇头不止:“这不可能。恩师向来谨慎,绝不会饮酒误事。”

“那你们如何确认尚书大人是失踪了呢?”康绪有些不解。

“恩师每次微服,都会在沿途留下只有我们才能看得懂的记号。而这次,恩师却没有留下记号,所以我担心恩师会出现意外。”陶箬竹说完,拉着康绪的手道:“大人,您就不要再问下去了,倘若恩师真的出现意外,咱们可都负担不起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寻找尚书大人

康绪沉思了片刻,道:“陶公子莫慌,你仔细想想,这正阳城可有尚书大人旧识,亦或是他熟悉之处?” 陶箬竹摇了摇头道:“恩师这是第一次来到正阳,又岂会有熟悉之地,况且也没有旧识在这里居住啊!” 康绪眉头顿时锁了起来,他想了想后道:“陶公子,你们没有在城中寻找过吗?” “侍卫说过,他们将城内大小客栈全都找过,但并未见过恩师踪迹。此番恩师乃是微服前来,所带来的侍卫也不多,这正阳县又如此之大,而今只能求救于大人您了啊!”陶箬竹脸蛋皱成了一团,看表情几乎要哭了出来。 “陶公子,事到如今,着急也是无用。依我之间,首先要找到尚书大人最后失踪之处,然后再以此来寻找。”康绪沉吟了下,接着道:“这样吧,陶公子先去仔细询问下尚书大人去向,待我将令妹遇害之案了结,即可同你一起去寻找尚书大人。” “来不及了,多耽搁一份,恩师就多一份危险。既然杀害小妹的凶手已经抓到,那此案也算是了结了。大人,恩师是奉皇命而来,定是有极为重要之事,若因此而有所耽误,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陶箬竹急切地道。 康绪沉思了下,觉得陶箬竹说的很有道理。 陶昭雪一案虽还有些疑点,但凶手可以基本确定就是吕季同,至于那些疑点,并不能替吕季同摆脱杀人罪名。此案倒也可以就此了结。 想了想后,康绪点头道:“既然如此。待我稍作安排,咱们即可前往寻找尚书大人。” 陶箬竹擦了下额头汗水。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切有劳大人了,我先回到驿馆等候大人。” 说着,陶箬竹便告辞离去。 整个县衙外一阵窃窃私语,围观众人更是莫名其妙,这案子审的好好的,怎生突然停住了? 康绪再次回到暖阁之中,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陶昭雪被杀一案,凶手乃是吕季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本官会将此案上报州府,如何处置,另行定夺。退堂。” 吕季同愣了下,他盯着康绪,陷入了沉思。 小五略感诧异的看着康绪,凶手虽说是吕季同,但其中诸多疑点尚未解开。为何康绪会突然宣布结案? 犹豫了下,小五刚想发问,却看到康绪递过来的眼神,他顿时领会其中之意。 草草的宣布退堂。命人将吕季同押入大牢,派人严加看管之后,康绪径直走到后堂换上了一身便服。 “康大哥。不知发生何事,让你如此紧张?陶昭雪一案尚有许多疑点未解。为何就此结案呢?”小五有些疑惑。 康绪整理了下衣服,沉声道:“这次可出了大事了。礼部尚书崔涣崔大人在正阳城失踪,如今生死不明,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崔大人。” 小五吃惊不已,他愕然道:“礼部尚书?他怎么会来到正阳城这个小地方?” 康绪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不过据陶箬竹讲,崔大人此番是奉皇命而来,似是有大事要办。如今他在正阳城无故失踪,若是他有些意外,我等恐怕难辞其咎。” 小五点了点头,礼部尚书乃封疆大吏,且不说他位高权重,就凭着他是奉皇命而来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高度重视。 “大人现在昏迷不醒,对于东瀛之人的调查也一筹莫展,如今又出现这档子事,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小五感叹了一句,他摇了摇头,打起精神道:“康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康绪沉思了下,说道:“小五,你去招呼常风,让他多带些衙役,跟我前往悦来客栈。” 小五点头应是,随即匆忙离开后堂。 康绪揉了揉眉心,崔涣的到来与失踪实在太过突然,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他隐隐能感觉到,崔涣的到来恐怕与大庙村的‘断龙碑’有关。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民间更是谣言四起。 康绪只知道这些传言在洛阳城已经传遍,他却不知,这消息早已传遍了中原大地。 悦来客栈,康绪等人到来之时,陶箬竹已经在门前焦急的等候。 见康绪来到,陶箬竹忙上前道:“大人,他们二人就是恩师的随身护卫,恩师失踪之前,他们曾在恩师身边。” 康绪点了点头,他打量了下两名护卫,这两名护卫都是体格壮硕,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之人。 “两位,你们可是自始至终都跟着尚书大人?”康绪沉思了下问道。 其中一人点头:“我二人乃大人贴身护卫,自然寸步不离。” 康绪跺了几步,问道:“两位最后一次见到大人是在何时何地?” “三天前,城西茶棚。”那人冷漠的回道。 “城西茶棚?”康绪念叨了几下,说道:“尚书大人失踪前可有发生何事?望两位如实相告。” 那人神情漠然,没有正视康绪,而是将目光投向陶箬竹,见陶箬竹点头,他才冷冷地道:“大人那日只是出去体察民情,并未发生任何可疑之事。傍晚时分,我们去到一处茶馆,大人在茶馆里吃了几个包子,又喝了一碗水,后来大人忽感腹内不适,命我等在茶馆等候,便去茅厕方便。” 说到这里,那人冷漠的表情起了些变化,他皱了皱眉头,接着道:“我二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可依旧不见大人回来,待我们前去查看之时,大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我们在附近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大人,原以为大人独自回到了客栈,等我们回到客栈之后,才得知大人并没有回来,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大人竟然失踪了。” 康绪摸了摸下巴,他来回的踱着步子,问道:“事后,你们寻找了哪些地方?” “客栈,酒馆,能找的我等全都寻找过,却不见大人行踪。”那人回道。 “依陶学士所言,尚书大人与你们之间有暗号联络,难道你们连暗号也没有发现?”康绪疑问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城外茶棚

那人摇头,过了片刻后,皱眉道:“这就是奇怪之处,往常大人无论去往何处,都会在途中留下记号,可这次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记号标识。” 陶箬竹擦了下汗水,急切地道:“恩师连记号都来不及做,一定是遇到了极其危险之事,李大人,咱们还是赶紧去找恩师吧!” 康绪没有说话,他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样吧,由常风带领众衙役配合侍卫将城中再寻找一次,陶学士与小五随我前去尚书大人失踪前所在的茶馆。那里既然是尚书大人失踪之处,想必会有所发现。” 对于康绪的安排,陶箬竹没有任何异议,忙命侍卫跟着常风,去城中仔细寻找。 城西茶棚位于西城门外,由几根木头以及茅草搭建而成,棚子下摆放着几张桌椅,旁边有一座灶台,上面垒着几个蒸笼,散发出袅袅轻烟。 时值正午,茶棚下坐着几名行人,一名伙计不停的沏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康绪等人来到茶棚跟前,那伙计见状,忙迎了上去:“哟,几位客官,这天热难耐,不如进来坐坐,喝些凉茶歇歇脚?” 虽时值入秋时节,但炙热的太阳仍旧不遗余力的散发着热量,放肆的烘烤着大地。 康绪抬头看了下刺眼的太阳,用衣袖擦了下额头汗水,笑道:“这都到秋天了,天气还如此酷热,简直不让人活了,就依你之言。喝些凉茶再赶路不迟。” 说着,康绪率先坐了下去。 陶箬竹忧心忡忡。哪里有心思喝茶,见康绪坐下。忙凑过去小声道:“李大人,恩师现今下落不明,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还是赶紧找到恩师下落为重吧!” 康绪微微笑了笑,说道:“陶兄,既来之则安之,先喝口茶歇歇脚,再寻不迟。” 陶箬竹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跟在他身边的两名侍卫却脸色沉了下来。 “李大人。陶学士屈尊降贵请你前来寻找尚书大人下落,你却在此喝茶歇脚,大人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你难辞其咎!”那护卫眉头微皱,压低声音,冷冷地道。 “赵侍卫,你太过分了,我家大人乃是本县县令,与你并无仇隙。你为何如此无礼?”见那护卫言语之间没有丝毫客气,小五顿时有些火了。 “哼,小小的县令又有何能耐?只怕是徒有虚名吧。”赵护卫冷哼了一声。 “你……!”小五怒上心头,他捋起袖子。恨不得上去朝对方狠狠抽上一巴掌。 可他手臂还未抬起,就被康绪给拦了下来。 “小五,不得无礼。”康绪抬头看着茅屋上的茅草。淡淡地道:“赵侍卫,尚书大人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失踪的。若真是追究起来,说不得也要判你们一个保护不利之罪。” 端起瓷碗喝了口水。他瞥了眼赵侍卫等人,道:“与其在此多呈口舌,不如去四周寻找线索,或许会有所发现也未可知。” 眼见双方气氛有些尴尬,陶箬竹忙打起了圆场:“李大人,赵侍卫是担心恩师安危,并无他意,望大人莫要介意才是。”他顿了顿后,接着道:“赵侍卫,李大人说的有些道理,你们还是去周围在寻找一番,看有没有遗漏之处,说不定能够找到恩师的线索。” 见陶箬竹在中间打圆场,赵侍卫冷哼了一下,随即带着手下往茶棚后走去。 直到一脸阴冷的赵侍卫等人离去,小二才端着茶壶走来,给几人沏茶。 “李……兄,方才之事实在抱歉。赵侍卫他并非有意顶撞,还望你多多海涵。”陶箬竹坐在康绪对面,愁眉苦脸的道。 康绪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无妨,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陶兄身为翰林院学士,为何对他如此恭敬?” 陶箬竹知道康绪所说的是赵侍卫,他沉思了下,说道:“李兄有所不知,赵侍卫跟着恩师有二十多年,数次救了恩师性命,也正因如此,赵侍卫全家十余口在一夕之间惨遭灭门,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康绪和小五同时有些讶异,“灭门惨案,难道就没有凶手任何线索?” 陶箬竹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摇头道:“其实谁是凶手,我们心知肚明。但我们却无能为力。” 小五回头瞥了眼带人在茶棚后仔细找寻线索的赵侍卫,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既然知道凶手,为何不将其捉拿归案,好还他一个公道呢?” “公道?”陶箬竹愣了下,但随即他笑了起来:“这个世上还有公道?没有。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小兄弟,你还太年轻,这些事你不可能会懂。” 康绪静静地看着他,他看的出,陶箬竹脸上的笑充满了无奈与苦涩,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于是喝了口水,问道:“李兄,你说来茶棚可能会找到恩师行踪,如今可有何发现?” 康绪扫了眼茶棚,不疾不徐地叫了声小二。 那小二正给另一桌的客人沏茶,听到叫声忙应了一下,便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小二弯着腰,麻利的问道。 “向你打听个人,三天前的傍晚,你可曾见过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在此间吃茶?”康绪眯着眼睛问道。 小二狐疑的看着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后,点头道:“不错,是见过。那老者满头银发,但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令人印象很深。怎么,客官是来找人的?” 康绪笑了笑,指着陶箬竹道:“实不相瞒,那位老者是我这位兄弟的授业恩师,他这些天无故失踪,所以我们才来到这里,希望找到一些有利线索,能够寻回老先生。你能将那天发生之事对我们说一遍吗?” 小二见陶箬竹一身儒雅,看起来气宇轩昂不像坏人,恍然般的点头后,说道:“其实,那天老先生来到我这里时,我已经快要打烊了,他在我这吃了一笼包子,然后喝了一壶茶,后来偶感不适,就跑去方便,之后我又等了老先生半个时辰,可并未见老先生再来,我便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荒野尸臭

康绪听完小二的描述,心中暗自点头。

小二的说法与赵侍卫所说相差无几,这说明赵侍卫的确没有撒谎。

“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时辰吗?”康绪问道。

小二想了想,说道:“酉时三刻到戌时之间。”

听完这些之后,康绪对小二点头致谢,随即陷入了沉思。

“李兄,你可有发现什么线索?”陶箬竹看着犹如泥塑一般动也不动的康绪,忍不住问道。

“线索倒没有,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尚书大人为何要在暮色降临,来到城外?倘若是体察民情,在城内体察即可,根本没必要跑到这里啊。”康绪将心中疑团说了出来。

“会不会是恩师体察民情时,感到些许疲倦,之后才来到这里喝茶歇脚?”陶箬竹狐疑的道。

康绪摇头,根据小二和赵侍卫的证词,都能够看的出,崔涣在这里呆了半个时辰以上。

陶箬竹也曾说过,崔涣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身体也一直很好,绝不会因多走了几步,就累的歇息半天。

好在小儿还记得崔涣坐过的桌椅,康绪起身走了过去,坐到原本崔涣所坐的位置上,观察起了四周。

这幅桌椅位于茅棚正下方,正面所对应的乃是一条官道,左右两侧则分别是一条羊肠小道。

从这个角度看去,三条道上所出现的人或事,可以很容易的分辨清楚。

康绪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

此时,一个挥汗如雨的行人走了进来,他高声叫道:“渴死我了,小二,给我来晚苦荞茶!”

小二应了一声,忙迎了上去,给他倒了满满一大碗的茶水。

“王哥,你不是跟嫂子回娘家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二边给那人倒茶,边问道。

“咳,别说了,真他娘的晦气。你先给我来两笼包子。”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气恼地道:“原本我是带着媳妇回娘家去的,走到前面山坳时,腹中饥饿难忍,我们便停下脚步。想吃些干粮填饱肚子,可谁知那山坳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恶臭,那臭味简直能要人命。”

小二提着用油纸包好的包子,递给那人,笑道:“王哥,瞧你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怕臭啊!那也没必要大老远的从山坳跑来,嫂子一个人在那多不安全!”

那人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你知道个屁,那味道好似腐烂的狗肉一样。连干粮都给染上了臭味,否则我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回来买包子。”

端起茶碗猛喝了几口,他放下瓷碗,道:“我得走了,省的时间久了,你嫂子该饿着了。”

说着,那人就提着打包好的包子,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茶棚。

“小二,他是谁啊,怎么如此风风火火的?”小五好奇的问道。

小二边收拾瓷碗。边回道:“王哥是个樵夫,是我这的常客,砍柴回来,经常会在我这喝茶歇脚。”

小五哦了一声。笑道:“看不出来,这位王哥还挺疼他媳妇的,为了不让她挨饿,大老远的跑回来买包子。”

说到这里,小二忽然来了兴致,他放下收拾一半的桌子。道:“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王哥有个好媳妇啊!不论刮风下雨,只要王哥外出,他媳妇总会来我这茶棚等他。时间一长,我这倒成了等人的好地方,后来这才盖起了茅棚。”

“有这样好的一位妻子,真是王哥的福气,这可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小五喝着茶水,笑着道。

“那是,也不知我能不能遇到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娘子。”小二也跟着笑呵呵地感慨起来。

两人的对话,康绪听的是清清楚楚,他心中忽然一动,冒出一个想法,崔涣会不会是在这里等待和某人见面,才会在这里待上许久?

康绪将心中想法对陶箬竹说了一遍,陶箬竹顿时愣了下,他想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想到崔涣是否说过与某人会面之事。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康绪猜想,并无实据印证。

此时,赵侍卫沉着脸走了进来。

“附近全部搜查过,依旧没有任何大人留下的痕迹。”他声音依旧冰冷。

“这可如何是好?”听到赵侍卫的话,陶箬竹顿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搓着手,喃喃自语。

“陶兄,冷静。”康绪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稍作思索后,道:“这里有三条道路,咱们分成三批,以茶棚为中心,顺着道路寻找。倘若尚书大人真是在城外失踪,无论是谁掳走了大人,这三条道路都是必经之路。只要有人经过,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这次赵侍卫没有反驳,而是默认了这种方法,跟陶箬竹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带人顺着大路搜寻了下去。

陶箬竹带领几人顺着茶馆左侧的小道搜查,康绪和小五则顺着右边的小道搜查。

这小道道路崎岖,甚是难走,两人弯腰驼背,找的眼睛都花了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就在此时,忽然刮来一阵狂风,周围树叶顿时潇潇落下。

小五皱了皱鼻子,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他站起身子举目四望,低声道:“康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正在低头寻找的康绪从草丛中抬起头,他轻轻抽了抽鼻子,皱眉道:“的确有股臭味,莫非有人在这里浇粪不成?”

“这不是粪臭,而是……尸臭!”小五闭上眼睛仔细辨别了一下,凝重的道。

“尸臭?”

康绪愣了下,但随即他明白过来,与此同时,一个不祥的念头在他心中闪现。

“康大哥,你说尚书大人会不会……。”小五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心中同样想到了康绪的念头。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先找到尸体再说。”康绪不敢多想,他稍加沉思后,立即做出决定。

两人相视对望了一眼,忙循着臭味寻找了起来。

翻过一座土丘之后,尸臭味越发浓重,那种味道犹如浸泡在泔水中的腐肉,令人作呕。

第二百三十章 沼泽腐尸

小五仔细的用竹竿拨弄着周围枯草,同时鼻翼微微抽动,寻找着尸臭来源。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两人在一处沼泽处发现了一具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尸骨更为贴切。

那尸体头南脚北的躺在沼泽之中,尸体皮肤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已经露出黄白相间的骨头,大片大片的腐肉耷拉在骨架上,爬满了乌压压的绿头苍蝇。

尸体两条腿陷入沼泽泥浆,身上裹着半个长衫,两只黑洞洞的眼眶里不断蠕动着尸虫。

康绪与小五也算是内心坚定之人,但见到这副尸骨,仍旧感到一阵恶心。

倒不是尸骨的诡异模样,而是那臭气熏天的尸臭以及嗡嗡乱飞的绿头苍蝇,视觉,嗅觉,听觉上的多重冲击,让两人纷纷呕吐了起来。

两人几乎将苦胆都吐了出来,过了许久之后,他们才逐渐恢复一丝气力。

康绪先是拿出响箭,在沼泽边发出讯号,而后帮小五将尸骨从沼泽中拖了出来。

好在尸体躺在沼泽边缘,并没有陷进去许多,饶是如此,两人依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康绪走到不远处的水塘边,用竹筒弄了些清水,然后将小五身上随身携带的辟秽丹融入水中,再将衣袖撕开浸湿,蒙住口鼻以防吸入秽气。

做完这一切之后,小五才开始带上手套,开始验尸。

死者是一名成年男子,身高六尺五寸。尸骨由于腐烂严重,尚未找到致命死因。

不过从死者还粘连着破烂皮肤的脸上。可以看出,死者表情出现扭曲。似是生前曾受到过折磨。

“康大哥,这具尸体处于半腐烂状态,许多痕迹已经遭到蝇虫破坏,眼下我只能验出这么点。”小五强忍着腹中酸水,不无沮丧地说道。

康绪撇了撇嘴,小五验尸时他就站在旁边,尸体表面腐烂,内脏更是一塌糊涂,即使口中喊着辟秽丹。仍然差点将他熏晕过去。

拍了拍小五的肩膀,示意他已经尽力,不必放在心上,随后他扭头猛吸了口气,蹲在尸体旁观察了起来。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很快,陶箬竹等人来到了沼泽边,他们起初还以手捂鼻,等看到尸体之后。却被尸臭味熏得眼泪直流,纷纷蹲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小五见状,忙将身上所带的辟秽丹发给众人,让众人含在嘴里清除秽气。

其他人还好。陶箬竹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吐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简直犹如死人一般。

“李、李兄,这……这里怎么会有腐烂如此严重的尸骨?”陶箬竹说着。只觉得腹内又翻江倒海起来,忙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众人之中。赵侍卫的心性当属最为坚定,他没有等康绪的回话,而是铁青着脸,蹲在康绪身旁观察起了尸骨。

忽然,他的眼光瞥见被扔在一旁的长衫上,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

“大……大人!”赵侍卫猛地扑了过去,将那长衫抓在手中,发出一声悲呼。

听闻悲呼,众人顿时错愕不已。

险些将胆汁给吐出来的陶箬竹,顾不得擦拭嘴角挂着的酸水,跌跌撞撞的爬了过去。

他抓过赵侍卫手中的长衫,仔细的看了半天,整个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昏死了过去。

康绪和小五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一沉,暗道莫非这最坏的结局真让自己给猜中了?

“赵侍卫,你说这长衫是尚书大人的?”康绪看着被陶箬竹紧紧攥住的长衫,皱着眉头问道。

赵侍卫双眸充血,不断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吼,康绪可以清楚看到他额头暴怒的青筋。

“谁杀了大人?”赵侍卫声音冰冷,从他身上散发的杀意,让众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赵侍卫,你如何确定这长衫是尚书大人的?”康绪却丝毫不惧,他一字一顿很是严肃地问道。

“谁杀了大人?”赵侍卫没有回答他,而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没人回答他,除了呼呼风声以及令人心烦的虫鸣,再没有其他声音。

小五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康绪给拦了下来。

赵侍卫半跪在地上,充血的双眸盯着长衫,似乎是在自问自答。

“谁杀了大人?”

“谁杀了大人?”

“废物!这还用问?谁最希望大人死,谁就是凶手!”

赵侍卫自言自语了一阵,突然他对着尸骨使劲的磕了几个头,随后一头扎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其余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侍卫离去的方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尸骨弄回衙门?”康绪看着面前尸骨,又看了看陶箬竹,随即吩咐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帮着小五编织担架,将尸骨与衣物带回衙门。

康绪双手抱胸,看着忙碌的众人,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虑。

从赵侍卫方才失魂落魄的神情以及喃喃自语来看,似乎他知道凶手身份,倘若这具尸体真的是礼部尚书,他既然知道凶手,为何不提前提醒崔涣?

稍作沉思之后,康绪对两名跟着陶箬竹而来的侍卫道:“你们多带些人手,尽快找到赵侍卫下落。”

两人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犹豫,立即领命离去。

正阳县义庄,几名衙役忍着恶臭将尸骨抬到阴暗的堂内,在得到康绪的点头后,几人发疯似的跑出义庄,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在这一刻,他们才发现,从未被他们在意过的空气竟然如此重要。

康绪和小五两人蒙着面纱,嘴里含着辟秽丹,周围放置着八个香炉,袅袅轻烟自香炉中飘出,整个屋子瞬间充满了烟霞气息。

浓浓的尸臭混合着檀香,居然产生了另一种异样的气息,这种气息令人胸闷,却又令人感到有些舒畅。

康绪轻轻吸了口气,却被这股气息给呛的咳嗽了起来。

“康大哥,不可用力呼吸。檀香虽能中和尸毒,但也会产生另一种毒气,我们还需小心才行。”小五拍了下康绪的后背,轻声说道。

康绪咧了咧嘴,心说,如此怪异的气息,只怕是此生难忘了。

摇了摇头,将心中杂念抛开,他示意小五对尸体再次进行检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另辟蹊径

在将沼泽尸骨带回之后,陶箬竹立即找到了康绪,指出尸骨极有可能就是礼部尚书。

康绪对此结论持怀疑态度,但陶箬竹却是言辞凿凿。

他的证据是裹在尸体上的半条长衫,据他所说,这长衫乃是崔涣失踪前所穿。

康绪依旧保持怀疑,毕竟尸体已经遭到了极其严重的腐烂,早已面目全非,仅凭半条长衫就下断言,未免有些武断。

但陶箬竹对此却是深信不疑,因为尸骨的身高与体格与崔涣极其相似。

康绪虽对此深表怀疑,但他却也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尸骨可能并非崔涣。

毕竟,他从未见过崔涣本人,而陶箬竹等人却对崔涣极为熟悉。

从沼泽地回来之后,陶箬竹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神情紧张到了极点,在对康绪言明尸骨身份之后,他当即决定修书一封,将此消息上报朝廷。

康绪没有阻拦,礼部尚书死在正阳,此事非同小可,朝廷定会惟李沧海是问。

尽管李沧海如今正在昏迷,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但明面上依旧是由康绪所假扮的李沧海在管理正阳县。

朝廷追查下来,李沧海难辞其咎,而所有跟随李沧海之人,也难以逃脱干系。

康绪思前想后,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出死者的真正死因,倘若这尸骨真的就是崔涣,尽快找出崔涣死因,或许能够将功折罪。若是这尸骨并非崔涣,这桩命案还是要落在他的肩头之上。

“小五,可有查到死因?”康绪整理了下思绪,对着低头验尸的小五问道。

小五仔细的检查着尸骨,头也不抬的道:“从尸骨上看,并没有明显外伤,死亡原因尚不能判断。”

“死亡时间呢?”康绪问道。

“尸体呈半腐烂状态,沼泽地又是蝇虫聚集之地,加上近来天气闷热潮湿。尸体腐烂速度加快,死亡时间应该不少于三天。”小五抬头看了下沉思的康绪,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不决。

康绪瞥见他的神情,不禁有些好奇,“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小五犹豫了下,指了指面前条案上的尸骨,道:“康大哥。这尸体的死亡时间与尚书大人失踪时间相吻合,要是这尸骨真是礼部尚书,该如何是好?”

康绪有些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沉吟道:“若尸骨当真是礼部尚书,咱们更要抓紧时间找出凶手,无论如何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可是,这尸骨腐烂程度太过于严重,根本难以查出其真正的死因啊!”小五看着眼前半腐烂的尸骨,有些气馁。

康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禁笑了起来。

小五毕竟是初出茅庐,尽管对验尸之道颇有天赋,但毕竟缺乏经验,让他检验完好无损的尸体自然不在话下,但面对半腐烂的尸骨,却是无形之中给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小五,你可以的,实在不行,就分开检验。”康绪鼓励了下小五,随口道:“既然从腐肉上无法检验。何不将腐肉剔下,从尸骨入手?”

康绪的话,让小五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尸体腐烂严重,加上被虫蚁啃噬。早已是面目全非,想从尸体表面寻找线索,简直难比登天。但尸骨却不同,由于死者刚死不久,尸骨并没有遭到破坏,或许可以从中找到死亡原因。

想到这里。小五立即抽出剔骨刀,双手翻飞,很快就将尸骨上挂着的腐肉纷纷剔下。

“康大哥,你如何确定他不是失足陷入沼泽,意外身亡?”小五边剔着腐肉,边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发现尸体时的情形吗?当时尸体仰卧在沼泽边,但只有双腿陷入沼泽,倘若死者是无意间陷入沼泽,他必定会匍匐在地上,抓住周围灌木挣扎着爬上去,而并非如我们所见一般,呈仰卧状。”

康绪双手抱胸,那些腐肉的味道让他有些难受,吐了几口唾沫后,他接着道:“何况,尸体周围有着不少的灌木,只要伸手就能够抓住,然而那些灌木皆是自然枯萎,并没有人为抓过的痕迹,所以我断定,此人绝非意外身亡,而是被人谋杀致死。”

“杀人抛尸?”小五愣了下。

“不错,在我们发现尸体时,我曾观察过现场,现场除了你我脚印之外,还留有另外两排脚印。”康绪回想了一下后,说道。

此时,小五已经将尸骨上的腐肉全部剔下,他诧异地道:“还有两排脚印?莫非凶手有两人?”

“两排脚印约有半指深,彼此之间相隔丈许,脚尖相对,而尸骨正好位于两排脚印正前方两丈之外,这说明什么?”康绪自言自语地问道。

“我知道了,有两个人抬着尸体前来抛尸!”小五恍然大悟般的道。

康绪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你能想到这点,看来跟着大人确实学了不少东西啊!”

小五脸色顿时一红,道:“如此说来,凶手是两个人了?”

“那两个人是不是凶手,如今还言之尚早,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沼泽地绝非凶杀现场。”

小五点了点头,他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键。

从茶棚小道到沼泽地,周围长满了灌木荆棘,凶手若是在林中杀人,根本没必要再将尸体转移到沼泽地。

何况,在发现尸体之后,就立即命人在周围寻找,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这足以说明,沼泽地只是抛尸现场,而非凶杀现场。

“康大哥,我觉得你越来越像大人了。”小五盯着康绪,不知是否有意地称赞道。

康绪微微笑道:“行了,知道这些并没有太大作用,要知道死者的致命原因,还要着力在你身上啊!”

“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小五拍了拍胸膛,随即仔细的观察起了尸骨。

康绪生怕打扰到他,轻轻的离开了正堂,跑到义庄外,往台阶上坐了下去。

常风等人在城内并未找到有关崔涣的任何线索,如今又遇到命案,这让原本就人手缺乏的县衙,更加的紧张起来。

县衙内所有的衙役被分成了三拨,一拨负责看管吕季同,一拨负责继续在城中寻找崔涣的线索,剩下一拨则被康绪派去调查无名尸骨。

第二百三十二章 死者身份

“也不知常风调查的如何,可有查到什么线索?”康绪背靠着门槛,看着飘摇而下的落叶,不禁有些萧瑟之感。

近来所发生之事,几乎每一件都让他身心疲惫,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倦意,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无比,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康大哥,我找到了!”

就在此时,屋里突然发出一声欣喜若狂的惊呼。

康绪忙站了起来,转身踏入义庄。

满头大汗的小五顾不得擦汗,指着尸骨胸前,叫道:“康大哥,你看这里。”

康绪忙凑了过去,他看到尸骨胸前肋骨上有一条深深的刻痕,吃惊地道:“这是……伤痕?”

“不错,这伤痕正好位于心脏部位,切痕平滑,凶器应该极为锋利。”小五对比了下两根肋骨间的宽度,接着道:“从肋骨之间缝隙来看,凶器并没有透体而过,看来凶器并不甚长,极有可能是一柄匕首。”

康绪从挎包里拿出放大宝石,顾不得尸骨上散发的恶臭,贴着胸骨观察了起来。

切痕位于下胸骨,痕迹较深,看得出来凶器异常锋利,康绪的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大致的凶器图谱。

单刃,锋利,较短,宽约两指。

康绪皱了皱眉,尽管对凶器有了大致的分辨,但这对案情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毕竟,这种类型的匕首实在太多。

大唐佩戴匕首之风更甚,莫说杀人,只要是有些身份之人,都会随身佩戴匕首。

不过,大多数只是用来彰显身份罢了。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其他一些伤痕。”小五指着骨架的右臂,以及腿部骨架,说道:“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旧伤,特别是右臂,此人右肘处骨骼断裂,整个右臂呈现出扭曲之状。”

康绪拿着放大宝石仔细的观察着尸体右臂。确实如小五所说,尸体的右臂自肘以下,呈现出扭曲之状。

“你能确定这些伤痕是由什么造成的么?”康绪直起腰,问道。

“应该都是些刀剑伤痕,有好几处伤痕都只差半寸就要了他的性命。真不知他究竟得罪过什么人,竟然浑身伤痕累累。”小五感慨道。

“全身伤痕,大多数深入骨髓,这种人不是江湖人士就是征战沙场的将士。”康绪眯了下眼睛,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说道:“小五,此番真是辛苦你了,你即刻去通知陶箬竹,就说我有要事相询。”

小五没有丝毫迟疑,摘下手套与面罩之后。胡乱在清水中洗了下双手,便飞快的跑出了义庄。

康绪围着尸骨来回的转悠了几圈,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小半个时辰过后,小五领着陶箬竹走了进来。

陶箬竹脸色苍白,形容枯槁,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颓废。

“李大人,不知你喊我前来有何要事?”陶箬竹有气无力的问道。

康绪没有多说废话,而是直接开口问道:“陶兄,我且问你,尚书大人可会武功?”

陶箬竹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回答道:“不会。”

康绪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尚书大人身上可有残疾?”

陶箬竹愣了下,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康绪。摇头道:“恩师身体一向硬朗,并无残疾。李大人,你为何要问这些?”

康绪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带着陶箬竹来到条案前,指着尸骨道:“陶兄请看,这具尸骨就是我们在沼泽地发现的那具。尸骨上明显有着不少伤痕。而这些伤痕应该全是利器所致,你再看这里,此人右臂还有骨折迹象。”

陶箬竹起初浑浑噩噩,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没有在意尸骨情况,此时听到康绪所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这尸骨有可能不是恩师?”陶箬竹神色激动,突然抓住康绪的胳膊,难以置信的摇晃道。

“之前我还只是猜测,但询问过陶兄之后,我可以确定,这尸骨绝非尚书大人。”康绪颇为自信地说道。

陶箬竹激动不已,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他深吸了口气,盯着尸骨来回看了几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康绪所说。

他不过是一介儒生,对验尸之道一窍不通,又哪里看得出尸骨上伤痕所代表的意义?

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这些伤痕也有可能是凶手折磨时所留下,你怎么确定这尸骨不是恩师?”

“因为这些伤痕全是旧伤。”康绪微微一笑道:“你也说过,尚书大人身体健全,并未残疾,而这具尸骨左臂上的伤少说也有几个年头,又怎么可能会是尚书大人呢?”

“你是说,恩师有可能还活着?”陶箬竹黯淡的双眼突然升起一抹神采,激动的抓着康绪问道。

“有这个可能。”康绪沉吟了下,将自己之前推测对他说了一遍,接着道:“我想事情可能会是这样的。尚书大人在茶棚喝茶之后,无意间发现行踪鬼祟的两人,便偷偷跟了上去,没想到竟发现两人在抛尸。尚书大人吃惊之余,却被抛尸之人发现,从而被掳走。”

陶箬竹瞪大双眼,康绪所说似乎合情合理,但他依旧有些疑惑:“可尸体上为何会有恩师所穿长衫?”

“可能是凶手为了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死在沼泽地之人就是尚书大人。”康绪皱了下眉头,猜测道。

“太好了,这么说恩师真的可能还活着!我这就去召集所有人手,全力寻找恩师下落!”陶箬竹兴奋不已,对着康绪郑重地作揖之后,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义庄。

看着陶箬竹消失在门前的背影,小五有些疑惑地道:“康大哥,你怎么确定尚书大人还活着?”

“抛尸之地地处偏僻沼泽,凶手在发现尚书大人跟踪之后,完全可以就地解决,一并扔在沼泽地。可是从茶棚到沼泽,并没有任何打斗迹象,也没有任何血迹,所以尚书大人很有可能还活着。”康绪回想了下现场情况,沉思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第四个人

小五挠了挠头,他想了想,分析道:“难道尚书大人察觉自己被凶手发现,所以逃离了沼泽地?”

康绪双手抱胸,他摇了摇头,沉思道:“我觉得不太可能,现场留有尚书大人衣衫,这就说明尚书大人很有可能被凶手所擒。”

康绪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断回想着沼泽地附近的地形。

那片山路崎岖难行,而且布满荆棘,加上当时夜幕降临,绝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

康绪闭着眼睛,努力想象着当时可能会发生的情形。

夜色深沉,崔涣远远的跟着两个行踪诡异的身影。

两个身影似乎抬着什么东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穿行。

崔涣乃是朝廷命官,阅人无数,他本能的察觉到,这两个鬼祟身影定然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身影越走越远。

面前是一片沼泽地,其中一个身影将火把插在地上,然后和另外一人说了几句话,两人随即从麻袋里拖出一样物体。

借着微弱火光,崔涣努力的睁着眼睛,待他看到麻袋中拖出的物体时,顿时吃了一惊。

那分明是一具尸体!

两个身影歇了歇,随即抬起尸体扔进了沼泽,做完这一切后,两人拍了拍手,举着火把开始往回走。

崔涣眉头紧锁,对于这等草菅人命之事,他无法容忍。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是两人对手,想要抓住两人,就要回去找到随身侍卫。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凌厉风声。

接着,一声闷哼之后,崔涣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想到这里,康绪猛地睁开眼睛。

“第四个人!”康绪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什么第四个人?”小五有些莫名其妙。

“当天晚上除了尚书大人以及两名抛尸者外,应该还有一人。而正是那人偷袭了尚书大人。”康绪觉得这个猜测合情合理,崔涣在暗中跟踪两名抛尸者,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被两名抛尸者发现并抓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有另外一人。那人跟在崔涣身后,趁机偷袭了他,所以现场才会没有打斗痕迹。

也就是说,偷袭之人很有可能与抛尸之人是同伙关系。

尸骨上覆盖的半条长衫,似乎也印证了这点。

凶手将崔涣身上长衫扔在死者身上。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误导发现尸体之人,好让官府以为崔涣陷入沼泽意外身亡。

不过,有一点让康绪很疑惑,凶手杀人之后,为何要将尸体抛到沼泽地,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更简单?

“康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小五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康绪,不禁有些疑虑。

“尚书大人很可能还活着,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尚书大人下落。”康绪沉吟道。

“可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要如何去找啊?这几天。常捕头他们都快将正阳城给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尚书大人下落啊!”小五皱着眉头。

正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找到一个失踪之人谈何容易?

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尚书大人落入凶徒手中,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康绪揉了揉眉心,想了想,说道:“也并非毫无线索,眼前这具尸骨就是最好的线索。”

小五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康绪活动了下脖子。解释道:“咱们可要从这具尸骨入手,只要查出尸骨身份,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凶手,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可以找到尚书大人下落。”

小五想了想,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他扭头看了下条案上的尸骨,说道:“我将尸骨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康绪点了点头,留下小五在义庄继续验尸。自己回到了县衙。

回到县衙门口,康绪正好碰到了常风。

在发现尸骨之后,常风立即带人在城中查找失踪人口,想从失踪人口找出死者身份。

不过,正阳县有上千人居住,调查起来自然困难重重。

此时,常风已经带领衙役调查了一天,然而只是调查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家。

“康老兄,这正阳城少说也有上千人,这么查下去,死者身份没找到不说,倒先把兄弟们给累死了。”常风一屁股坐在县衙花坛边的台阶上,一脸郁闷的表情。

康绪笑了笑,也跟着坐了下去,说道:“老常,我也知道你们辛苦,但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都要找出死者身份,这将会是本案关键。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大致的范围,你按照这个范围调查。”

“哦?什么范围?”常风疑惑道。

“我与小五检查尸体时,发现尸体身上有不少伤痕,推测死者应该会武功,很有可能是征战沙场的将士,或者江湖人士。你依此调查,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常风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道:“有个范围就简单多啦,等俺老常的消息吧!”

话音未落,常风已经跑出数丈远。

康绪站起身来,拍了下衣服上的灰尘,对着常风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从李沧海斩了王不全之后,常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似之前那般惫懒,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不过很快,康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尽管给常风圈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但调查起来仍旧耗费时日。要想查出死者身份,还需另寻他法。

康绪边想着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调查死者身份,边漫不经心的踏进衙门。

县衙分前后两进,前院是处理案情之处,后院乃是李沧海等人居住之所。

此时,后院之中花老太正在晾晒被褥,花老头则躺在摇椅上,神态安详的晃着蒲扇。

晾晒被褥的木架下,不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康绪循着笑声看去,发现花花和小虎正在躲在被褥里捉迷藏,两个小家伙不停的追逐着,整个后院都回荡着两人欢乐的笑声。

看着眼前一切,康绪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近来发生太多的事情,每个人都承受着太大的压力,细想起来,众人似乎很久没有会心一笑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藏匿

安详的一幕,康绪突然明白,为何自古以来,无数仁人志士宁愿牺牲性命,也要保家卫国。 ..不是为了功成名就,也不是为了名垂千古,只为了父母慈爱的眼神,为了孩子无忧的欢笑。想到这里,康绪的眼中变得温柔起来,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丝满足的笑意。“爹爹~!”见到康绪走来,花花突然发出一声欢呼,朝着他仆了过去。康绪眼中顿时充满了慈爱,他一把抱住花花,笑道:“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有?”“做完啦,师傅教给我的剑法我都学会了呢!”花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骄傲地说道。康绪略感诧异地花,伸手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道:“真的假的?你可不要欺骗爹爹啊!”“才没有呢!”花花挣开他的怀抱,随手捡起一根细长的竹条挥舞了几下,说道:“爹爹,我练给你说着,花花飞快的挥舞起了手中竹条。花花手持竹条,年纪虽小,但竟将狄晴的剑法耍的有模有样。从进入县衙之后,花老头觉得对李沧海的大恩无以为报,于是便让花花拜他为父。花花乖巧懂事,李沧海也甚是喜欢,便收他做了义女。就在李沧海收她做了女儿之后,狄晴也紧接着收她做了徒弟。按照狄晴的说法,就是这小丫头有慧根,同她一样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后来也确实如狄晴所说,花花似乎天生对武学有着极强的领悟力,任何招式,只要狄晴练过一遍,她都能很快记住。只是,近来发生太多事情,花花一直由粉儿照顾。粉儿虽说有些痴傻,但对花花却犹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这反而使得粉儿的病情得到了些许好转。“若是让花花一直跟着粉儿,粉儿的病说不定会早些痊愈吧?”康绪眯着眼睛,暗暗想到。忽然,花花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康绪见状,忙走了过去,将花花抱了起来。他花细嫩的胳膊被地上的石块划出一条伤口。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擦伤,不禁有些心疼起来。可让他诧异的是。花花竟然没有哭,她咬着嘴唇,眼中充斥着泪水,却硬是将疼痛给忍了下去。“小虎,带花花去找你师傅,让他给花花擦些药。”康绪对着一旁站着的小虎说道。小虎懂事的点了点头,他拉起花花,就往内堂跑去。“大人,你不知道。花花这孩子为了练给您知道摔了多少次。”花老头满是怜爱的花花的背影,叹息道。有关李沧海昏迷不醒之事,除了常风几人,其他人并不知晓,是以花老头以及花花都认为康绪就是李沧海。“伤痕,伤痕。”康绪仿佛没有听到花老头的话语。他反复念叨了几句之后,忽然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么忽略了如此重要的线索。和花老头说了几句话后,康绪随即飞奔出了衙门。就在康绪忙着寻找无名尸骨身份之时,王不全的家中出现了几道身影。自从王不全被抄家之后,这里一直空闲。偌大的宅院此时冷冷清清,倒不失为一个良好的藏身之处。所谓,越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恐怕李沧海等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一直追查的东瀛人,其实就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宫内首领,时间已经过去数天。李沧海并没有身亡,你们一刀流的毒药不过如此啊。”狄恨天坐在椅子上,冷眼脸阴沉的宫内良介,似笑非笑地道。宫内良介眉头紧锁,对狄恨天的嘲笑充耳不闻,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不可能,我们一刀流的毒药绝非中原毒药可比,没有独门解药,他应该早死了才是。”狄恨天随手端起一个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把玩着茶盏,说道:“宫内首领,主上计划已经开始运转,这李沧海可是心腹大患,若是他破坏了主上大计,后果如何,想必不用我多做赘述了吧?”宫内良介脸色阴沉,他挑了下眉,喝道:“狄左使,你在质疑吾等实力么?”“不不不,你误会了。”狄恨天温和地笑了几声,淡淡地道:“我只是说,李沧海还真是福大命大,在一刀流的攻击与毒药之下,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真是奇迹啊!”狄恨天语气淡然,但宫内良介却不是蠢蛋,自然听得出这话中有话,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一刀流连个文弱书生都杀不死,与废物何异?宫内良介的眼中瞬间升起一抹浓浓的杀意,身为忍者,他无法容忍这种侮辱。猛地一拍桌子,宫内良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飞快的抽出腰间悬挂的太刀,直往狄恨天面门劈了过去。狄恨天眼睛微眯,在宫内良介心生杀意的瞬间,他就已经有所准备。锋利无比的太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而,那刀势并没有劈下去,而是在狄恨天鼻头寸许处停了下来。“宫内首领,你性格太容易冲动,这种缺点会让你送命的。”狄恨天坐在椅子上,左手端着茶盏,右手高高举起,他竖起的两根指头间,紧紧的夹着锋利的刀刃。宫内良介右手握刀,他恨天,瞳孔慢慢收缩,似乎很是吃惊。这招‘凌空斩’乃是一刀流必杀招式,很少有人能够躲过。虽然他只想给狄恨天一个教训,并没有用上十成的功力,但他依旧相信自己可以轻松地打败狄恨天。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狄恨天竟然毫不闪避,仅用两根指头就接下了此招。宫内良介瞬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狄恨天的实力远超于他,自己根本不是他之对手。“宫内首领,你为何要对本使突下杀手?”狄恨天故作诧异的内良介,脸上尽是无辜之色。宫内良介脸色发青,他恨恨地瞪着狄恨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左使大人切莫误会,都说左使乃主上座下第一高手,我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下传言罢了。”狄恨天嘴角上扬,也不揭破他,笑道:“不知宫内首领以为狄某实力如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各怀鬼胎

“狄左使武功绝,宫内甘拜下风。●▼网-.、`.”宫内良介收起兵刃,神色恭敬地道。

狄恨天心中对宫内良介充满了鄙夷,老实说,他并不信任东瀛忍者。况且,连续两次刺杀李沧海都以失败告终,这让他更加轻视宫内等人。

他很不理解,主上为何要让这群废物前来帮他,在他看来,这些东瀛人除了会说大话之外,所起的作用还不如鸿雁。

“也不知鸿雁现在何处,计划又进行的如何了?”狄恨天现近来自己越来越想念鸿雁。

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抛开,狄恨天的脸色变的冷漠起来,看了看自己修长有力的指头,他冷冷地道:“宫内领,主上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一切有可能会破坏主上计划的因素全部扼杀。”

宫内良介重重的点了点头:“主上说了,让我等一切听从狄左使安排,不过我有些不明白,这个叫李沧海的县令真的会破坏主上计划?他真的这么厉害?”

说到李沧海,狄恨天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这让宫内良介感到异常诧异。

狄恨天绝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逆鳞玄武’里面之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满手血腥?

何况,狄恨天还是这个组织里的高手,照理说能让他产生不自在或者说恐惧之人,屈指可数。

然而,从他所表现出的情况来看,似乎对李沧海有种深深的忌惮,这是宫内良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

“左使大人,你不是说李沧海此人武功平平吗?依我之见,他不过是走了几次运气罢了。”

狄恨天瞥了他一眼,深深地道:“武功高低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与李沧海交锋数次,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此人心思之机敏,头脑之聪慧,实属罕见。他能够料敌于先。在你之前猜到你的行动,等你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你却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他精心为你设下的陷阱。”

宫内良介眉头紧锁,对于狄恨天所说。他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狄恨天其实是在夸大其词。

“哼,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能耐,左使放心。今夜我就将李沧海的脑袋提来。”宫内良介使劲拍了拍胸膛,目光阴冷地道。

“宫内领,我希望这次可不要再失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狄恨天淡淡地说道。

“我愿立下军令状,三日内杀不了李沧海,愿剖腹谢罪!”宫内良介一本正经地誓道。

狄恨天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李沧海此人诡计多端,这些天我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李沧海很有可能没有中毒,他可能一直在暗中调查主上。”起身踱了几步。他接着说道:“今夜派人潜入县衙探查一下,我要确定躺在床上的是不是李沧海。”

“左使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除此之外,左使可还有其他吩咐?”宫内良介出奇的恭敬。

狄恨天想了下,挥手道:“宫内领只要做好此事即可,剩下一些繁琐之事就不劳领费心了。”

宫内良介重重的点头,嗨了一声后,踏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领,这个左使太过分了。敢侮辱一刀流,简直不知死活。领大人,为何您不教训他?”宫内良介刚走出房间,在门卫守候的一名忍者忙跟了上去。

方才两人对话他全听在耳中。狄恨天言语间流露出对一刀流的实力的怀疑与轻视,这让他几乎暴怒。要不是宫内良介出刀教训狄恨天,他就要冲进去与狄恨天拼命。

然而,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宫内良介却并没有伤到狄恨天分毫。不仅如此,宫内良介和狄恨天还在一起谈笑风生。这让他很是不解。

宫内良介回头瞥了一眼坐在屋子里把玩茶盏的狄恨天,眼神瞬间闪过一抹冰冷凶光。

“此人实力不俗,我等绝不是他之对手,告诉其他人,没事不要去招惹此人。”宫内良介顿了顿,忽然问道:“找到土肥原了么?”

“找到了,土肥原将军在扬州以东的桑岛。”那忍者恭敬的低声说道。

“好,派人将此信送与土肥原,让他三日之内前来此地与我汇合。”宫内良介看了那忍者一眼,低声道:“此事要绝对保密,莫要走露了风声,特别是他。”

宫内良介说话间瞥了下狄恨天所在的房屋。

“属下明白。”那忍者重重的点了点头,从宫内良介手中接过信件,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宫内良介离开之后,狄恨天满是无谓的脸上瞬间变的凝重起来。

他拍了下手,屏风后立刻走出一人。

“这是杨大人传来的书信,礼部尚书崔涣已经来到了正阳。主上的计划已经开始运转,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全力搜寻崔涣下落,只要一见到他,立即将他带来见我。”狄恨天双手背负身后,声音冷漠耳无情。

“左使,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他们?”那人指了指外面说道。

狄恨天知道他所说的“他们”其实就是宫内良介等人,他冷然道:“他们虽奉主上之命而来,但我总觉得他们似乎是另有目的,总之在主上没有回来之前,对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

“那要不要我派人在暗中跟踪他们,调查下他们的底细?”那人想了想问道。

狄恨天踱了几步,点了点头:“此事你来安排即可,另外,刘大人那边如何了?”

“咱们的人已经在刘大人的帮助之下,分批进入到了鹰扬卫。”

“如此甚好,剩下的就要看杨大人的了。”狄恨天双眼微眯,淡淡地说道。

“左使,属下有一事不明,咱们的人虽说都潜伏到了鹰扬卫,但负责皇室戍卫的向来是御林军,我等潜入鹰扬卫又有何用?”那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狄恨天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辛甲,该你知道的时候,自会告知于你。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按照吩咐行事即可。”

“是,左使教训的是,属下一时好奇,还望左使恕罪。”狄恨天冰冷的声音让辛甲浑身不由自主的起抖来,忙躬身行礼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拉拢

“好奇是好事,但过分的好奇,可是会要命的。”狄恨天看了眼冷汗涔涔的辛甲,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记住一切要在暗中行事。还有一事,安禄山即将来到洛阳,你去联络杨大人的使者,就我有要事详谈。”

辛甲离开之后,狄恨天漫不经心地踱着步子在庭院之中行走,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察觉。

他一边想着问题,一边踱着步子,很快来到了王不全的炼丹室。

狄恨天在炼丹室前停顿了下,随即推门而入。

炼丹室内有一人静坐其中,此人背对着房门,看不到容貌,不过从身形可以看出是名青年男子。

“你们打算将我囚禁多久?”察觉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并非囚禁,而是保护于你。”狄恨天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地道。

男子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保护我?简直可笑,你们将我囚禁与此,不许我见任何人,如今竟然在保护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不介意当你是傻子。”狄恨天走到一排倒塌的木架前,随手拿起一个瓷瓶把玩了两下,淡淡地道:“若不是我们一早将你藏与此地,你早就因杀人之罪,落入官府手中。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笑话,我何时需要你们救了?”男子怒声道。

“你应该还记得刘铁吧?”狄恨天把玩着瓷瓶,饶有兴趣地道。

男子默然无语。

狄恨天笑了笑,淡淡地道:“刘铁藏了一些证据。而这些证据对你很不利。不过你放心,那些证据已经被付之一炬。如今凶手已经归案,与你再无瓜葛。”

男子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凶手已经归案了?”

“不错,真凶就是吕季同,这个名字想必你不陌生吧?”狄恨天扫了男子一眼,微微道。

男子沉默了起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圣驾

临近午时,大队人马由远而近,旌旗飘摇,弦乐飘飘,很快就来到了驻龙坡。

“都畿道刺史刘通,率阖道官员,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刘通一声高呼,所有人紧跟其后跪了下去。

大队人马自动分列左右,九匹龙驹宝马拉着一辆上覆华盖的金根玉辂车,缓缓地走了出来。

“众卿平身。”玉辂车上,李隆基正襟危坐,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刘通忙躬身走了上去,跪在玉辂车前,大声道:“回禀圣上,洛阳行宫已收拾妥当,恭请圣上移驾洛阳行宫。”

“嗯,刘爱卿辛苦了,起驾。”李隆基捋了下花白的胡须,赞许地点了点头。

刘通忙站了起来,躬身肃立在了一旁。

仪仗队在前,玉辂车在中,龙武卫侍卫左右,御林军押后,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洛阳城。

洛阳城行宫门前,皇甫坤身披金甲,腰悬宝剑,犹如一尊神将般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街道。

此时,几匹骏马良驹突然冲到了宫门前,几道人影自良驹上一跃而下。

为首一人身着锦袍,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此人正是建宁王李倓。

“末将见过王爷。”见李倓走来,皇甫坤忙低身施礼。

“皇甫将军不必多礼,圣上驾临洛阳,这护卫之事,将军需得多多用心。”李倓说道。

“王爷放心,末将会日夜巡守,以保圣驾安危。”皇甫坤使劲捶了下胸膛,看着远方说道:“王爷,末将有一事不明,圣上为何会突然离开长安?”

皇甫坤满脸疑惑,虽说之前皇帝决定前往泰山封禅,但后来发生了诸多事情。封禅之事就被耽搁了下来,他还以为皇帝取消了此次封禅,没想到就在两天前,他又接到消息。说皇帝不日即将到达洛阳,着他调集金吾卫,保护行宫安全。

李倓右手背在身后,神色平静地道:“洛阳城接连发生诸多事情,我已将此间之事悉数上呈给了圣上。本王也以为圣上会取消此次封禅,但现在看来,圣上是下定了决心要前去泰山了。”

皇甫坤皱了皱眉头,说道:“经过洛阳城一事之后,‘逆鳞玄武’就再也没有露过任何马脚,如今圣上又突然驾临洛阳,我担心‘逆鳞玄武’会不会出来捣乱?”

“‘逆鳞玄武’。”李倓眉头微蹙,他沉声片刻之后,说道:“这半月之中,本王在暗中调查。这个组织极其神秘,整个江湖竟无人知晓这个组织的存在。不过,这也说明,‘逆鳞玄武’绝非普通江湖势力,他们的目的恐怕是针对圣上。”

皇甫坤早已猜到了这点,但经由李倓说出,依旧让他感到吃惊。

“难道他们要借着封禅之事,行刺圣上不成?”

李倓深深地道:“他们若是想趁着封禅行刺,就不会提前在洛阳城暴露行踪,本王猜测。很有可能这洛阳城才是他们行动之处。”

皇甫坤只觉得从脚底生出一股冷气,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建宁王说的没错,‘逆鳞玄武’若是想趁着封禅行刺,完全可以躲在泰山。根本没必要在洛阳城搞出诸多事情。

可是这却让他更加疑惑,‘逆鳞玄武’若只为了行刺皇帝,为何要搞出这么多事情?

先是盗取宝藏,再是使用蛊虫杀人,这显然有些打草惊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神秘组织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东巡封禅的皇帝。

“还有一点,前段时间黄河决堤,出土了一座石碑,此事你应当有所耳闻吧?”李倓说道。

皇甫坤愣了下,这两件事虽说发生在正阳县,但早已传遍整个洛阳,甚至九州大地,他又如何不知。

“难道王爷怀疑这两件事与‘逆鳞玄武’有关?”皇甫坤诧异地问道。

李倓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过蹊跷,偏偏是圣上封禅之时,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皇甫坤更加的疑惑不解,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不解的道:“王爷,黄河决堤难道不是天灾么,怎么会和‘逆鳞玄武’有关系?”

李倓摇了摇头,道:“本王只是猜测。‘逆鳞玄武’在洛阳城做出如此之大的事情,断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若是这两件事也是他们所为,事情就复杂了。”

“王爷,那个锦盒,您有没有打开过?‘逆鳞玄武’如此看重那个锦盒,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皇甫坤想起李沧海交给他的锦盒,忙问道。

李倓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那个锦盒表面看起来是个木盒,实则内中另有石盒,此盒造型精巧,内藏机括,若不得其法,很难打开。若是强行打开,就会触发盒内机括,锦盒连同其中所藏之物就会尽数损毁。”

“那锦盒看似平常,不想竟如此精巧?”皇甫坤吃惊不已。

“本王以命能工巧匠进行破解,不过要多费些时日。”说到这里,李倓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说过,有关‘逆鳞玄武’之事,乃是由一名叫做李沧海的年轻县令所发现?”

皇甫坤点了点头:“正是,此人年少有为,心思缜密,连破几桩命案,这‘逆鳞玄武’就是他在勘破命案之时所发现。”

“哦,此人竟有如此能耐?”李倓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

“依末将看,此人才能足以媲美仙逝多年的狄公。”皇甫坤翘起大拇指,称赞道。

“本王倒对他有些兴趣了,此人现在何处?”

“沧海乃正阳县令,按理说圣上驾临洛阳,都畿道一应官员都要前来参拜,但末将并未见到沧海前来,想必他如今还在正阳县吧。”皇甫坤猜测道。

李倓沉思了下,心中似乎有了决断,他对皇甫坤道:“皇甫将军,你速速派人将李沧海带来洛阳,此人既然能够发现‘逆鳞玄武’,说明他对‘逆鳞玄武’有所关注,他或许能够成为我们一大助力。”

皇甫坤眼神一亮,点头道:“末将也正有此意,要不是有沧海的帮助,这洛阳城恐怕早就尸横遍野了。”

李倓抬头看了看天空,恰好一片厚重的乌云飘来,遮住了刺眼的日光。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争执

“遮天蔽日,风雨欲来。”李倓剑眉微挑深深地说了一句,他沉思了下,开口问道:“皇甫将军,这段时日,礼部尚书崔涣可有来过洛阳?”

“崔大人?他来洛阳作甚?”皇甫坤愣了下,不解地道:“崔大人乃礼部尚书,他不是应该陪着圣上么?”

“本王收到消息,因为‘断龙碑’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崔尚书奉命前来调查此事,既然他没有前来洛阳,想必是去了正阳城,也不知他可有查出什么。”李倓揉了揉眉头,说道:“罢了,暂且放下此事,当务之急是要保证圣上安全。皇甫将军,本王会从建宁卫中挑选一些好手协助你守卫行宫。”

皇甫坤重重的点了点头,“王爷放心,末将定会全力以赴,不让逆贼有可乘之机。”

说话间,两人看到街道尽头出现浩浩荡荡的车马人流。

旌旗摇晃,鼓乐飘飘,车辚辚,马萧萧,一队人马有条不紊的顺着街道向前推进。

道路两旁跪着身穿锦衣华服的洛阳百姓,见到圣驾前来,纷纷高呼万岁。

李隆基坐在玉辂车上,背靠着金丝软榻,看着洛阳城百姓衣着鲜亮,精神劲十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没想到刘通竟将洛阳城治理的如此繁荣,竟然连一个乞丐都没有,这洛阳城果然是富足安乐。”

李隆基心想着,等封禅之事过后,要将刘通提升到吏部任职。然而他却不知,洛阳城内之所以没有乞丐,是因为乞丐全被赶出了洛阳城。

而今,所有的乞丐、流民都聚集在洛阳城以北的一座破败村落,由官兵看守。

很快,仪仗队到达洛阳行宫。

简单的行礼之后,李隆基带着众人进入了行宫。

行宫大殿,李隆基高坐龙椅之上,接受所有官员的正式朝拜。

“臣等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跪在大殿之中。恭敬地参拜道。

“众卿平身,礼部尚书何在?”李隆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随口问道。

“回陛下,礼部尚书奉命巡视洛阳,尚未回归。”杨国忠大声回道。

李隆基皱了下眉头:“崔涣离京至今已有半月。朕都来到了洛阳,他为何不前来参拜?”

“陛下,从崔尚书离京至今,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微臣怀疑,崔尚书究竟有没有奉命前来洛阳调查。”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一转,大声说道。

“杨爱卿,你这是何意?”李隆基摸着胡子问道。

“不管是‘逆鳞玄武’亦或是‘断龙石’,都事关陛下封禅之事,可这半月以来。他却没有调查出任何消息,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杨国忠郑重地说道。

“杨爱卿多虑了,崔涣向来稳重,朕既然将此事交给他,他必定会全力以赴,关于这点,朕毫不怀疑。”李隆基随手一挥,淡淡地说道。

杨国忠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异样的微笑。

片刻过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道:“陛下,乌苏米施可汗在安禄山护送下,不日即可到达洛阳。”

“嗯,朕会在洛阳行宫多住些时日。待乌苏米施与其他诸国使节到来之后,一同前往泰山。”李隆基的手指在龙椅上敲了几下,忽然说道:“刘通,梁修是怎么回事?”

刘通忙走了出去,跪在地上道:“回陛下,据微臣所查。梁修乃是神秘组织‘逆鳞玄武’之人,这个组织行事神秘,在洛阳城犯下多桩命案,微臣绞尽脑汁才将其捉拿归案。可是,还没等将他押送长安交由吏部处置,他便在狱中咬舌自尽了。”

听到刘通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皇甫坤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他大踏步的走了出来,说道:“刘大人,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

刘通瞥了眼皇甫坤,眼中尽是厌恶之色,他故作茫然地道:“皇甫将军,你这话是何意?”

“我是什么意思,刘大人应该心里清楚。有关梁修之事,当真是刘大人发现他之阴谋的吗?末将怎么记得,在洛阳城陷入灭城危机时,刘大人正在刺史府笙歌夜舞吧?”皇甫坤双手抱胸,瓮声瓮气地道。

刘通狭小的眼睛闪烁着狡诈光芒,他嘿嘿笑了几声,说道:“皇甫将军,捉拿梁修之时你也在场,难道梁修不是被本官所抓住的吗?”

皇甫坤皱了下眉头,梁修的确是被刘通所抓住,他这么说却也没错,但皇甫坤在意的是他竟然将所有的功劳据为己有,丝毫不提李沧海的付出,这让他很是不爽。

“刘大人,发现‘逆鳞玄武’阴谋之人,乃是正阳县令李沧海,他因此而险些丧命,刘大人为何不将此事告知圣上?”皇甫坤使劲瞪了刘通一眼,哼道。

“皇甫将军,你是在怀疑本官贪功领赏了?”刘通摸着两撇胡须,道:“梁修之事,我早已在暗中调查,抓住他是早晚的事,李沧海不过是误打误撞的提前揭露了事实真相。况且,本官也并未打算隐瞒此事。只是尚未提及,就被将军给打断了话语。”

大殿之中一片安静,只有两人争吵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长途跋涉让已经将近花甲之龄的李隆基有些身体不适,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行了,都不要争吵了。倓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隆基没有询问刘通与皇甫坤,而是直接问向了躬身肃立的建宁王李倓。

李倓乃皇家子嗣,且为人正直,加上他在洛阳城许久,对此间之事较为了解,李隆基相信他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倓上前一步,低首回道:“回皇爷爷话,混乱发生之时,孙儿并不在洛阳。不过,据孙儿调查,皇甫将军所言非虚,这位名叫李沧海的县令,着实是出了不少力气。至于刘大人,他乃都畿道刺史,并不在洛阳,孙儿不好妄下判断。”

李隆基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有些不悦地道:“这李沧海区区一介县令,又能有多少能耐?刘通,皇甫坤,你二人乃朝之重臣,要相互辅佐,怎能因为一名小小县令如此争吵,成何体统?”

第二百三十九章 锦盒

“陛下教训的是,微臣知错,是微臣贪功冒进了。”见李隆基面色不悦,刘通眼珠子咕噜一转,忙无比恭敬的跪了下去。

皇甫坤却没有注意到李隆基的神色,他行了一礼后,认真地道:“陛下,臣之所说句句属实,李沧海年轻有为,乃不折不扣的国之栋梁,比那些整天只图享乐,不顾百姓的昏官强多了。臣提议,对李沧海进行提拔。”

这番话说出,大殿内大半官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众人听来,他这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这大殿内官员结为朝廷肱骨重臣,哪个不是家财万贯,良田千顷?不是摆明了说他们是昏官吗?

刘通的老脸瞬间拉了下来,皇甫坤这话分明就是说他是昏官,还没等他质问,杨国忠开口说话了。

“皇甫将军,听你这话意思,这满朝文武都是贪官污吏了?”杨国忠摸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

“相国大人,末将可没说这满朝文武的不是,末将只是在说李沧海能力非凡,做一个小小的县令实在有些屈才。”皇甫坤丝毫不在意众人看他的眼光,一脸耿直地说道。

“哼,皇甫将军,提升官员乃是吏部之事,升与不升要看吏部考核,皇甫将军爱才心切,这点我等可以理解,但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吧?”杨国忠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微寒。

皇甫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即便他再粗心,如今也发现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心中明白,自己方才无意间说出的话,怕是揭露了众人的**。

这满朝文武,真能做到身家清白的屈指可数,想当初他也是立过赫赫战功,就连皇帝都亲自出城相迎,那是何等风光?

只因他得罪了杨国忠等人,又被诬陷克扣军饷。这才惹得皇帝大怒,将他从手握十万大军的大将军,直接降成了戍卫洛阳都城的将领。

皇甫坤怒视杨国忠,双拳握的噼啪作响。想起自己的遭遇,他恨不得直接上去对着杨国忠那一张令人讨厌的嘴脸揍去。

大殿之上,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刘通低着头,可眼珠子却在滴溜乱转,不断在众人身上闪过。他早就知道皇甫坤与杨国忠之间的恩怨,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冷笑,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打算做壁上观。

他对皇甫坤早有不满,如今能借着杨国忠的手去给皇甫坤一点教训,他自然乐意看到。

皇甫坤瞪着一双虎目,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杨国忠,而杨国忠则一脸无谓的表情,斜睨着他,眼中充满了嘲笑。

眼看皇甫坤要忍不住冲出去。李倓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皇甫坤愣了下,发现李倓拉他之后,他犹豫了下,气急败坏的后退了几步,返回了朝列。

“杨大人误会了,皇甫将军绝没有越俎代庖之意,其实这也正是本王想对皇爷爷禀明之事。”李倓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国忠,淡然一笑道。

杨国忠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他心中暗自纳闷起来。想来自己也是封疆大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未惧怕过谁,然而李倓的目光却让他有些害怕。

李倓乃太子李亨之三子。其母乃是一张姓宫女,因为为庶人所出,虽贵为王宫子弟,却从未得到过李亨重视。

幼年之时,随其胞姐李沁远嫁吐蕃,后大唐与吐蕃交恶。李沁身亡,李倓则返回大唐。

当时,李倓已从幼童成长为英姿勃发的青年才俊,回到大唐之后,他缕立战功,深得玄宗喜爱,被封建宁王。

没人知道李倓在吐蕃遇到了什么,又是如何生活的,他这一段生活似乎变成了一片空白。

杨国忠暗中派人调查他多年,也没有丝毫发现,一个没有过往的人,最是让人捉摸不透。

所以在他看来,李倓比任何他所熟知的王宫子孙都要危险的多。

“我与他并无仇隙,想来他不至于针对于我吧?”杨国忠摸着胡子,在心中嘀咕了一阵子,忽然呵呵笑道:“原来是王爷的意思,难怪皇甫将军如此执着。不过,下官不明白,这李沧海又何建树能够得到王爷青睐?”

杨国忠眯了眯眼睛,在没摸清李倓底细之前,他自是不愿与其形成对立,但若这样让他退下,身为宰辅的颜面何存?

李倓温和一笑,拍了拍手。

一名身着甲胄的将领,捧着一样东西从大殿外走了进来,恭敬地跪在地上,将东西高举过头顶。

众人纷纷看去,那东西覆盖着绢丝黄布,从黄布飞起的间隙可以看到,那似乎是个木盒。

众人顿时觉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倓。惟有刘通眼中浮现一股惊诧之色,很快就一闪而逝。

“倓儿,这是何物?”听众人争吵了半天,李隆基早有些不耐烦,此时见李倓命人带进来一个木盒,这让他有些好奇起来。

“回皇爷爷,此物乃是李沧海从‘逆鳞玄武’手中所夺。据李沧海所说,‘逆鳞玄武’在洛阳城做下诸多恶事,其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锦盒。”

“地下冥宫?”有些乏累的李隆基突然清醒了许多,他扫了几下锦盒,目光再也离不开锦盒。

高力士忙走了过去,将锦盒接在手中,呈放在黄金龙案上。

李隆基盯着锦盒,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高力士见状顿时吓了一跳,他忙低声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隆基对他使了个眼色,高力士顿时领悟,忙躬身退了下去。

“朕长途跋涉,有些累了,倓儿,国忠,你二人留下,退朝。”说完,李隆基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

众臣依次退出大殿。

李隆基摒退了所有人,此时大殿之中只有李倓,杨国忠,以及高力士三人。

李隆基挪了下身子,让自己做的更舒适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龙案上的锦盒,右手缓慢的敲打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倓左手放在胸前,右手背在身后,神色淡然的肃立当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杨国忠则是一脸疑惑,他捋着胡须,眼珠子盯着锦盒咕噜乱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秘辛

“陛下,您在想什么?”高力士忍不住问道。李隆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李倓,忽然很是严肃地问道:“倓儿,此物当真是从地下冥宫里寻到的?”“正是如此。据李沧海所说,‘逆鳞玄武’之所以会在洛阳城出现,其实是在寻找所谓的‘武皇宝藏’。”“武皇宝藏?”李隆基似乎早有猜测,但当李倓说出之时,他仍旧有些激动。高力士神色讶异,他盒,吃惊地道:“武皇宝藏竟然真的存在?”杨国忠瞳孔微微收缩,迅速的眯了下眼,愕然问道:“什么‘武皇宝藏’?”高力士面露犹豫,他隆基,见李隆基点头,便说道:“相国有所不知,‘武皇宝藏’乃是女皇则天陛下所遗留之宝藏,据说这批宝藏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许多世间弥足珍贵的宝物。相传,拥有这批宝藏就等于拥有了半壁江山!”杨国忠双眼瞪得老大,突出的眼球几乎要掉了下来,他吃惊地道:“还有这等宝藏?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这批宝藏乃是武后所设,其最初的目的乃是为了防止李氏复辟,以当作复国之用。神龙元年,宰相张柬之等大臣拥孝和皇帝即位复唐,尔时,武后年事已高,已无争夺之心,便同意禅让帝位,原本用来复国之用的宝藏也就无用武之地,几乎在一夜之间,有关宝藏的消息全部消失,而这批宝藏,也仿佛从未在世间出现过一般。”李隆基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接过高力士的话,接着说道:“景龙四年,韦后专权乱整,为掌控天下。韦后派遣亲信四处打探这批宝藏,虽然没有查到宝藏下落,却让她查出一些有关宝藏的秘密。”“敢问陛下,究竟是何秘密?”杨国忠小心翼翼的问道。李隆基放下茶盏,杨国忠,深深地道:“国忠,朕相信你。才将你留下,有关宝藏之事。朕可以告诉你,倘若你泄露出去……。”杨国忠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他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颤颤兢兢的道:“微臣不敢,就是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泄露半句!”李隆基忽然咳嗽了起来,高力士忙走上前去,轻轻的捶打着他的后背。过了好一阵,李隆基才停止了咳嗽。吃力的喘息了几下,他无力的摆了摆手:“朕相信你。当年朕与太平公主率领禁军攻入宫城,杀韦后安乐公主及诸韦氏子弟,从韦后手中得到一份密卷,密卷上记载着有关宝藏的一些秘密。”杨国忠跪在地上,支棱着耳朵,认真的倾听着李隆基的话。生怕漏听了一个字。“据密卷所载,宝藏除了大量金银之外,还藏着有关我大唐龙脉的秘密。得之者,可得天下。除此之外,还有长生不老药。”李隆基有些浑浊的双眼逐渐恢复了些光彩,他神色激动地说道。“长生不老药?”杨国忠惊讶的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的道:“难道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高力士心忧李隆基身体,忙道:“陛下,太医说了,您龙体欠安,不宜过于激动。当心龙体才是啊!”李隆基面色红润,他兴奋地道:“无妨,朕原本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传说,如今可能一切都是真的!力士,只要找到长生不老药,朕就可以同爱妃永世相伴了!”高力士忙跪在地上,道:“陛下洪福齐天,定会与天同寿,武皇万岁!”杨国忠也跟着山呼万岁,而李隆基则得意的大笑不止,似乎真的得到了长生不老药。李倓肃立原地,静静地前一切,深邃的双眸没有任何波澜闪现,似乎没有任何反应。“皇爷爷,这锦盒和宝藏又有何关系?”李倓忽然开口问道。“太宗皇帝在位之时,曾效仿始皇帝派人寻找长生秘药,众多术士之中,袁守城能力最大,相传他确实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不过等他回来之时,太宗皇帝已然仙逝。这仙药就按照太宗皇帝生前吩咐,放于帝陵之中。高宗皇帝在位之时,身患恶疾,武后便私自命人开启帝陵,将长生药取出。可惜,高宗皇帝“高宗逝后,武后掌权,这仙药自然就落入其手。自密卷所载,韦后派遣的乃是一批摸金校尉,历经数年勘定,终确定宝藏位置乃是在一座地下冥宫之中。”李隆基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着锦盒,深深地道:“朕也曾命人暗中寻找,不过却未曾查到任何消息,朕一度认为这些皆是传言,没想到地宫竟然真的存在,天意!真是天意啊!哈哈哈!”李隆基大笑不止,他年迈的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不断发抖,高力士中,不禁出现一股深深的忧虑。李倓平静地隆基,他从来不相信世间会有长生不老之事,自然也就不会相信锦盒之中乃是长生不老药。不过‘逆鳞玄武’废了那么多的力气去寻找,想来里面之物定然非凡。“倓儿,这锦盒你可曾打开过?”李隆基拍着繁琐花纹的锦盒,爱不释手的问道。“此锦盒材质特殊结构复杂,内部装有机关巧括,若是强行以外力破开,锦盒就会从内部自动损毁。倓儿虽找到工匠进行研究,但没有禀报皇爷爷,孙儿不敢擅作主张。”李倓微微欠身,沉声回答。“王爷得到这锦盒为何不连夜送往长安?”杨国忠突然问道。李倓剑眉微微一抖,淡淡的道:“杨大人,你这是何意?”杨国忠捋了下胡子,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拱手道:“王爷莫怪,我的意思是说,王爷若是早些将锦盒送往长安,或许陛下早就打开了锦盒,得到长生不老药,下官可没有别的意思啊!”杨国忠说的不以为然,但在李隆基听来却另有些味道。李倓眉头微微抖动,心中暗叫不好。当皇帝的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够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何况,眼前这位皇帝近年来体况愈下,对长生不老药的渴求近乎痴迷,而今突然出现盛有长生不老药的锦盒,他又没有第一时间上奏皇帝,这难免会让皇帝产生猜忌。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举贤

就连高力士也听的出来,这话语之中分明暗藏挑拨,他眼睛微微眯起,也没有说话,而是主动后退了两步。

意思很明显,他并不打算掺合任何一方。

“锦盒乃‘逆鳞玄武’用了许多力气才找到之物,虽被李沧海所得,但他们必然不会轻易放弃,定会在暗中想法设法的夺回。若是连夜差人将锦盒送往长安,恐怕锦盒根本到不了长安就会被贼人所劫,本王只是在可能发生的意外之中做出最为妥当之法罢了。”李倓仍旧语调平缓,波澜不惊地说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隆基却是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锦盒。在他眼中,锦盒之中的长生不老药才是最为重要之物。

“都给朕闭嘴!”李隆基猛地拍了下龙案,怒道:“朕不关心这锦盒从何而来,朕想要知道这锦盒该如何打开?你们争执了半天可有想到办法?”

杨国忠吓了一跳,他似乎没想到李隆基会突然发怒,忙跪了下去,大声叫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寻找工匠,一定打开锦盒!”

李倓冷笑了一下,淡淡的道:“杨大人还是别费心了,要想打开锦盒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锦盒唯一的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李隆基脸上怒气渐渐消散,疑问道。

“皇爷爷有所不知,这锦盒我曾给工圣传人看过,据他虽说,此锦盒乃是墨家机关术集大成之作,要想安全打开锦盒,需得找到一把钥匙方能打开。”

李隆基无力的坐在龙椅上,方才神采奕奕的眼神也突然变的黯淡无光,他似乎想起什么,喃喃自语道:“是的,朕记起来了,高宗皇帝当时就是没有找到钥匙。才郁郁而终……难道朕也要步上高宗后尘不成?”

高力士见状,忙跪下安慰道:“陛下,千万当心龙体啊!这世间之事,有结便有解。建宁王既然查出此事,就一定能够找出钥匙,王爷,是也不是?”

高力士扭头看着李倓,似乎在等他应承此事。

李倓看了下高力士。沉吟道:“高将军太高看本王了,不过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倓儿,你有何方法?只要你能找到钥匙,朕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李隆基激动不已的道。

李倓眼中精芒闪烁,平静的道:“锦盒乃是‘逆鳞玄武’所寻求,那他们手中很有可能会有钥匙,只要巡着‘逆鳞玄武’追查下去,想必会有结果。”

高力士生怕李隆基情绪再出现起伏,忙附和道:“陛下,建宁王所言有理。老奴认为可行。”

杨国忠捋了下胡须,也跟着道:“臣也这么认为。不过,臣觉得此事关系重大,需得用亲信之人前去调查,臣举荐刘通,刘通乃是刺史,又曾拆穿梁修阴谋,无论在能力还是心思上都远超他人,臣以为让他调查最为合适。”

李隆基想了下,对着高力士问道:“力士。你觉得如何?”

高力士看了下李倓,犹豫了下道:“陛下,老奴认为建宁王才是上上之选。建宁王武艺高强,且手下多是精兵强将。定能够早日寻到钥匙下落。”

李倓微微一笑,他似乎早猜到高力士会这么说,于是上前道:“高将军太瞧得起小王了,建宁所知这一切皆是来自李沧海,若是说合适人选,自然非李沧海莫属。从他破除‘逆鳞玄武’阴谋看来。此人心思缜密无人能及,本王以为此事交予李沧海,才是最为稳妥之法。”

“陛下,臣认为不妥。”杨国忠看着李倓,正色道:“王爷,此事与陛下长生不老有关,事关重大,岂能交给一个小小县令?”

“有何不可?李沧海虽官职卑微,却是能力非凡。刘通若真如杨大人所说那般,为何没有早些发现‘逆鳞玄武’?而是在李沧海解决一系列事情之后才将梁修抓获?本王在洛阳数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论能力十个刘通也比不上一个李沧海。何况,李沧海与‘逆鳞玄武’数次交锋,对这个组织的了解远超他人,而他与‘逆鳞玄武’势同水火,对方想除他而后快,为了活命,我相信他会全力以赴!”

李倓一番话让杨国忠有些无力反驳,诚如他之所说,李沧海为了活命会努力调查,这点无可厚非。

“两位就先不要争执了,一切看陛下如何定夺便是。”高力士在一旁说道。

李隆基思忖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个李沧海究竟何许人也?他真有如此能耐?”

“陛下,李沧海乃是天宝十年进士,说起来也算是陛下门生,这正阳县令一职也是陛下朱笔勾出的官职。”高力士回道。

李隆基恍然,难怪觉得此名有所耳闻。天宝十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开中进士,名单也确实上呈与他,不过当时他正和贵妃在梨园享乐,只是随手在名单上勾画了一下,将这正阳县令的职位给了他。

“陛下若觉得不妥,何不召他前来一见?”高力士以为李隆基新有顾虑,便提议道。

听闻此言,杨国忠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冷笑,他忙奏道:“陛下,据臣所知,陛下龙驾驾临洛阳,都畿道各个官员都前来迎驾,惟独李沧海没有前来。此人胆大包天,简直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

李倓眉头一皱,心想最为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

他一早便知李沧海没有前来洛阳迎驾,就怕有人以此为由找李沧海麻烦,如今果然如此。

“李沧海所在正阳前段时间洪灾泛滥,又加上断龙碑之事,以百姓为先,尚未及时参拜陛下情有可原,这也恰恰说明李沧海是各个极其负责之人,将调查‘逆鳞玄武’之事交予他,绝对是明智之举。”李倓心思转动,极力维护李沧海。

杨国忠面有不悦,他虽与李倓没有太多交集,但李倓与他针锋相对却是让他有些不爽。

李隆基面沉似水,思忖片刻后,忽然说道:“力士,你速速派人前去正阳,着李沧海前来见朕。”

高力士躬身应下,说道:“老奴这就派人前往。”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合作

见李隆基做出决定,杨国忠也不再坚持己见,他沉思了下,说道:“陛下,还有一事,崔涣如今未归,如何是好?”

“崔涣奉朕命前去调查断龙碑之事,朕相信他会给朕一个交代。,”李隆基站起身,扫了眼杨国忠与李倓,沉声道:“你们皆是朕之心腹,关于此事,朕不想再有外人知晓。行了,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李倓与杨国忠两人跪拜之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王爷,希望你所托之人能够不辱使命。”退出大殿,杨国忠捋着胡须对李倓说道。

李倓淡然一笑:“杨大人,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好好管好自己的手下,莫要僭越雷池,否则大祸临头,悔之晚矣。”

说完这些,李倓袍袖一甩,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杨国忠一人留在殿门之前。

杨国忠眉头微皱,李倓话中有话,分明是意有所指,这让他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建宁王……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哼!”看着李倓的背影,杨国忠眯缝起的眼中闪过一股深沉的精芒,冷笑几声之后,随即没入宫墙之间。

行宫别院,乃是随行大臣居住之处,杨国忠离开议事大殿之后,径直走入别院正中的一处房间。

推门进去之后,杨国忠打了个响指,两个人影突然犹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

“守住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杨国忠随口吩咐道,两个人影点头。瞬间又消失在了原地。

房间左右有两扇硕大的山水屏风,此时。刘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杨国忠进来。忙对着他躬身行礼:“下官见过相国大人。”

“刘大人免礼。”

杨国忠走到座椅前坐了下去,微微抬手示意刘通坐下,随即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刘通犹豫了下,随即在杨国忠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相国大人,这是麟主给您的礼物,请相国大人过目。”刘通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恭敬地递了过去。

杨国忠瞥了眼紫檀木盒,顺势放下茶盏,将紫檀木盒拿在手中。他打开木盒之后,平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欣喜之色。

“刘大人,你太不小心了,怎能如此贪功?若非本相截下了皇甫坤的奏折,你这般贪功,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杨国忠摩挲着紫檀木盒,淡淡地说道。

刘通嘿嘿一笑,狭小的眼睛散发着狡黠的光芒。对着杨国忠一拱手,说道:“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太过于心急了,不过下官也是无奈之举啊!李沧海虽官职卑微。却的确有几分手段,梁修隐藏的如此之深,都被他给揪了出来。倘若这功劳落在他头上,圣上定会提拔于他。他的权利越大,于我等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杨国忠默不作声。他将紫檀木盒塞入衣袖,思忖片刻后,突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压低声音道:“刘大人,本官很好奇,你们究竟有何目的?难道要造反不成?”

刘通吓得险些跳起来,他忙道:“相国大人,这等话怎能随便说出,当心隔墙有耳啊!”

杨国忠冷哼了一下,死死的盯着刘通道:“刘大人,不要以为本官身在长安就不知你们所作所为,你老实告诉本官,那断龙碑是不是你们搞的鬼?你们在圣上东巡之时在洛阳城弄出这么多是非,究竟是何目的?”

刘通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吃惊地道:“大人,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造反谋逆的事情啊!这些全部都是巧合,大人莫要听信谣言啊!”

“你真以为本官是傻子不成?刘通,本相给你们提供庇护,可不是给你们做挡箭牌的!巧合?放屁!”杨国忠愤怒的拍了下身旁方桌,雄浑的掌力震得方桌一阵乱颤。

刘通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淡淡地道:“相国大人,这是麟主给您的信件,看过之后您自会明白。”

杨国忠阴沉着脸将信件接过了过去,大致的看了一遍后,他突然气急败坏地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本相对你们百般庇护,你们反倒利用本官?”

刘通耸了耸肩,淡淡地道:“相国大人,麟主的意思相信你已经明白了,如今咱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只要相国大人按照麟主之意行事,您还是当朝宰相。”

“你敢威胁本相?”杨国忠眼中瞬间掠过一抹杀意,快如闪电的伸手掐住了刘通的咽喉。

刘通似乎没想到杨国忠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杨国忠竟然会武功,而且功力还不弱。

刘通被掐住咽喉,一张脸很快憋的通红,他边挣扎边艰难地道:“相国……大人,下官死不足惜……不过圣上那里,你要如何交待?”

杨国忠眼中杀意翻腾,冷声道:“只要你在这世间彻底消失,本相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哈……哈哈!”刘通艰难地冷笑了几下,断断续续地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与我们断绝联系?”

杨国忠恼怒至极,他右手猛一用力,直接将刘通给扔出丈许,哗啦一下撞在一把交椅上,将椅子撞的支离破碎。

杨国忠不是蠢货,他自然知道,杀死一个刘通并不能改变什么。他所有的把柄都握在对方手中,这就好似被人掌握了死穴,只要对方愿意,瞬间可以置他于死地。

可是,如此轻易的被人掌控,显然让他难以接受。

他要让对方知道,即便对方握住了自己的把柄,他也不是可以任意摆布之人。

“刘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是他再敢威胁本相,就休怪本相翻脸无情!”杨国忠冷冷地道。

刘通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他急促的喘息了几下,道:“相国大人多虑了,我们只是为了求财,又怎么会做造反这种掉脑袋的事?咳咳,麟主说了,为了维持双方之间的合作,我们可以帮大人铲除一切对手。”

杨国忠低头思忖了起来,自己的把柄落入对方手中,眼下不宜与他们发生冲突,与其撕破脸皮,弄个鱼死网破,不如相互利用,或许可以得到更大的收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头绪

cpa300_4(); “既然合作,那咱们就来谈谈合作事宜。”杨国忠端坐在座椅上,淡淡地道:“有关宝藏之事,你们为何不告知与我?”

“这个……。”刘通犹豫了下,说道:“此事下官并不知晓,下官也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知晓此事。”

“哼,圣上已经派人着手调查此事,你们最好明白,隐瞒事实对我们并无好处。”杨国忠冷冷地道。

“圣上为何突然派人调查此事?”刘通皱了皱眉头,问道。

“建宁王从李沧海那里弄来了一个锦盒,据说锦盒之中藏有长生不老药,锦盒需要钥匙方能打开,圣上为了得到长生药,决定清剿‘逆鳞玄武’。”杨国忠捋着胡须,似笑非笑地说道。

“锦盒?可是从冥宫拿出的锦盒?”刘通吃惊地问道。

“不错,正是此物。”杨国忠端起茶杯,随意喝了一口,淡淡地回道。

“难怪我搜遍梁修与狄府,都未曾找到锦盒,原来是落入了建宁王手中。”刘通低吟了几声,突然抬头问道:“不知圣上派何人调查此事?”

“李沧海。”杨国忠一字一顿地说道。

刘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李沧海,怎么又是这厮?”

“本官原本推荐之人乃是刘大人你,不过,建宁王却一直有意的与我作对,正是由于他竭力举荐,圣上才决定起用李沧海。”杨国忠面沉似水,冷声道:“区区一个小王,也敢与本相作对,哼!”

刘通的脸上变得凝重起来,他低头思忖了一会,说道:“相国大人,此事需要立即通知麟主,下官告辞了。”

“站住。”杨国忠拦下刘通,淡淡地道:“你们的事情,本相是尽心尽力了。现在该轮到你们替本相分担了。”

刘通有些愕然,他想了下,拱手道:“不知相国大人有何吩咐?”

“明日安禄山会护送乌苏米施可汗前来洛阳,安禄山此人野心勃勃。可陛下却被其蒙蔽,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如今他离开范阳,正是将其除掉的最佳时机。”杨国忠丝毫不掩饰眼中杀意,冷冷地道:“本相要让他永远留在洛阳!”

刘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道:“相国放心。安禄山既然来到洛阳,这洛阳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杨国忠摸着胡须,道:“还有件事,我要见你们的主子。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他就必须释出相应的诚意,本相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这个……。”刘通有些犹豫,想了想后,他开口道:“此事我会回禀麟主,待麟主定夺之后,下官自会通知相国。”

“最好快一些。本相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杨国忠冷哼了一声。

刘通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行告辞了,行宫之内人多嘴杂,下官不能在此久留。”

杨国忠挥了挥手:“你前来述职,不会有人怀疑你的,去吧。”

刘通对着杨国忠微微躬身,随即退出了房间。

刘通离开之后,杨国忠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起来。

片刻过后,他突然起身快速的写了封信,对着屏风说道:“魍。速将此信送至那烂陀寺。”

一名犹如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接过杨国忠手中信件之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在洛阳城风起云涌之时,小小的正阳县城也是暗潮涌动。

康旭离开县衙之后。立刻想到无名尸体左臂伤势严重,几乎无法抬起,随即命人在全城客栈查找左臂残疾之人线索。

虽说残疾左臂藏于袖中很难辨认,但无名尸体的左臂肘间却是向内侧鼓起,却是很容易辨别。

一个人不可能不吃饭,像无名尸体这种江湖之人。少不得要去客栈,只要他在客栈之中出现过,说不定就会有记住他的店家伙计。

城西茶馆,康旭一手捏着包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眉头却是拧成了川字,眼睛却一直盯着人来人往的城门。

约莫一刻钟之后,一匹快马自城中飞奔而来,康旭见状,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一声马嘶声传来,那马儿前蹄瞬间给提了起来。

马上之人奋力拉住手中缰绳,险些摔了下去。

“李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陶箬竹从马背上跳下来,心有余悸的问道。

方才若不是他发现康旭,及时的勒住缰绳,这马蹄非得从他身上踏过去不可。

“陶兄这是要往哪里去?”康旭挥了挥手,将面前灰尘挥散。

“听闻圣上驾临洛阳,我自是要前去参见圣驾,顺便将恩师失踪之事禀明圣上。”陶箬竹老实的回道。

“陶兄,恕我直言,你这般前去洛阳,定然会受到责罚。尚书大人失踪,你等随行之人难辞其咎,何况你们连尚书大人如何失踪都未曾查明,如此前去洛阳,岂不是自讨苦吃?”康旭认真的说道。

“这……。”陶箬竹有些犹豫起来,康旭所说他确实想过,不过,但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他又如何敢隐瞒不报?

“我说过,尚书大人很可能还活着,但你若是将此事禀明圣上,圣上必会龙颜大怒,派出官兵对正阳城进行搜查。如此打草惊蛇不说,还会将大人置于危险之中。”康旭严肃的说道。

陶箬竹有些愕然,他愣了下,疑惑的问道:“在下不明白大人之意,圣上若是派人前来,不是更容易找到恩师的么?”

康旭摇了摇头:“我说过尚书大人很可能落入了歹人手中,从无名尸骨可以看出,行凶之人绝非善茬,崔大人落入歹人手中却没有动手,很可能因为他们不知道崔大人身份。倘若大人身份泄露,为洗脱罪责,难说不会杀大人灭口。”

陶箬竹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康旭说的虽然只是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也并非不会发生。倘若真的不幸被康旭言中,歹人杀了恩师灭口,那自己可真的成为千古罪人了。

康旭拍了拍陶箬竹的肩膀,他一介儒生又是士,怎知人心险恶?官职高低不是对所有人都能起到震慑作用,往往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第二百四十四章 意外发现

劫持一名老百姓后果可能并不严重,但劫持的是一名高官,这性质就会发生转变,歹徒为了不被朝廷发现,极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只要不留下线索,朝廷也无可奈何。

“这……这可如何是好?”陶箬竹懊恼的拍了下脑袋,神情有些沮丧。

“陶兄也不必太过担心,好在眼下还有些线索,只要查出尸骨身份,再顺藤摸瓜,找到尚书大人也并非难事。”康旭简单的给他分析了下情况,安慰道。

“尸骨已经腐烂,想找出尸骨身份谈何容易?恩师已经失踪这么些天,再耽搁下去,只怕恩师真的会有性命之忧啊!”陶箬竹忧心忡忡的道。

“常风已经依照线索前去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我已经通知他,让他查到线索之后,即刻前来此地与我汇合。”康旭倒了碗茶水,推给陶箬竹。

恰在此时,常风火急火燎的从城门内跑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茶棚内的康旭和陶箬竹,一路小跑的过了过去。

“大……大人,查到了!”常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先喝口水,坐下来慢慢说。”陶箬竹见他气喘吁吁的,忙将茶水给他递过去。

常风接过粗瓷大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然后一放大碗,擦着嘴边水迹,说道:“按照大人提供的说法,我们询问了城内所有的酒家,的确有有一家酒家见过死者。”

“哦?他们没有认错?”康旭问道。

“据店小二说,那人惯用左手,右臂始终耷拉在袖袍之中,不过店小二曾不小心看到他隐藏于袖袍下的右手,自手掌至手腕,都几乎扭曲了起来。关于这点,店小二非常确定。”常风擦了下额头汗水说道。

“那店小二可有说当时还有什么人跟着他?”康旭摸着鼻子问道。

常风摇了摇头,道:“没有,当时只有他一个人。不过他在结账时。曾交给店家一封信笺和十两纹银,嘱托店家若是他次日未归,便将信送至‘天来客栈’。”

“那信笺现在何处?”康旭忙问道。

“信笺在次日就被店家送了出去。”常风用衣袖边扇风,边道:“属下已经前去‘天来客栈’查过。客栈早已人去楼空,连个鬼影都没有。”

康旭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沉思道:“你可有调查过‘天来客栈’的相关信息?”

“这‘天来客栈’属下并不陌生,掌柜的与我也算相识,我去询问过他。他说客栈在六天前被人给包了下来,并给他二十两黄金,让他与一众伙计全部离开了客栈。”常风说道。

“哦?那他可有说对方是什么人?”康旭疑惑地问道。

“据掌柜所说,那些人似乎是行商之人,有男有女,约有一二十人。那些人很少开口说话,不过给他黄金的那人,掌柜却是认得。”

“是谁?”康旭心中一动,忙问道。

常风挠了挠头,古怪的吐出一个姓名:“吕季同。”

“吕季同?”康旭和陶箬竹两人同时吃惊不已。“那掌柜的没有认错人吗?”

“他非常肯定那人就是吕季同。”常风一脸认真地说道。

几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此事竟然牵连到了吕季同的身上,难不成尚书大人的失踪也与他有关不成?

片刻过后,陶箬竹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这就回去找吕季同算账,恩师一定在他手中!”

说着,陶箬竹便要起身离开。

康旭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陶兄莫要激动,此案尚有诸多疑点未解。咱们姑且将死者与在酒家那人当成同一人,他让人送信去‘天来客栈’。说明他与吕季同认识。我猜他们应该是同一伙人,他们包下了整个客栈,说明他们需要留在正阳城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康旭揉了揉眉心。叹道:“可惜不知道那信中内容,否则,就可以推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啊呀,我险些给忘了!”常风突然发出一声大叫,顿时将两人给吓了一跳。

使劲的拍了下脑袋,常风从怀里掏出一个沾满灰尘的信封。道:“大人,这是我在‘天来客栈’捡到的信笺,想必是那些人匆忙离去时不小心落下的。”

康旭突然欣喜起来,这可真是柳暗花明,他忙接过了过去,打开信笺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字,怎么看起来……嗯,如此怪异?”常风并没有看过信中内容,此时忙凑过去观看。

可当他见到信上所写之时,却是一头雾水。

“这是东瀛文字。”康旭看着信笺,眉头紧锁,随手递给陶箬竹道:“陶兄,你是翰林学士,不知可认得上面所写?”

陶箬竹接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摇头道:“这确实是东瀛文字,不过我从未接触过,无法看懂。”

“东瀛人?”常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吃惊地道:“难道他们就是毒害大人的凶手?”

“哪个大人被毒害了?”陶箬竹好奇的问道。

康旭心道不妙,陶箬竹并未见过李沧海,所以认不出他是在假扮县令。常风这么一说岂不是要露馅?

康旭忙咳嗽了几下,让自己变得萎靡起来,苦笑道:“前些日子我被人刺杀,行刺之人所用兵器正是出自东瀛。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随行的师爷康旭却到现在还处于昏迷,也不知能否撑的过去。”

陶箬竹吃惊不已:“竟还有这等事?”

常风心知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忙转移话题道:“这些天我们一直暗中寻找东瀛刺客身份,但他们却好像突然消失了踪影,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直藏在‘天来客栈’。”

“他们是不是凶手还言之过早,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吕季同和他们之间必然有着联系。眼下只有弄清楚这封信的内容,才能接着做出判断。”康旭沉吟道。

“翰林院中有精通东瀛文字之人,如今圣上驾临洛阳,翰林院必然会随行前来,大人若是信的过我,不妨将此事交给我,我去找人破解。”陶箬竹想了想说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地牢

“也好,那就辛苦陶兄跑一趟了。”康旭稍作思考,觉得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陶箬竹将信笺贴身收好,对着两人拱了拱手,随即翻上马背,快马加鞭的离开了茶棚。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常风挠了挠头,问道。

康旭沉思了下,道:“吕季同既然与那些东瀛人相识,就一定知道他们的下落,你回去审问一下。”

常风点了点头,好奇地道:“大人,你不回去审问他么?”

“我要再去沼泽那里,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康旭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三个锦囊,递给他道:“这是大人昏迷前给我的锦囊,若是我没有回去,你就按照锦囊所写行事。”

常风愣了下,他接过锦囊,诧异地道:“大人怎么知道现在发生之事?”

“大人这么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大人。”康旭认真的道。

常风将锦囊贴身收好,重重的点头道:“我会按照锦囊行事的,康老弟,万事小心,我就先回去了。”

常风离开之后,康旭独自一人坐在茶棚,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陷入了沉思。

直到天色渐晚,他才起身前往发现尸骨的沼泽。

夜幕很快笼罩起了大地,一轮新月挂在夜空之中,散发着淡淡月光。

康旭坐在沼泽地旁边的草地上,旁边插着火把,他抬头看着夜空,犹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康旭侧着耳朵,认真的倾听着静谧山林中传出的阵阵虫鸣,感受着大自然的一切。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几只倦鸟突然飞了起来,在林中发出嘎嘎的叫声。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

康旭回头看了下漆黑一团的树林,除了被风吹的随意摆动的树枝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这山高林密的该不会有老虎吧?我只是前来查看现场的,可不是凶手啊!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康旭心中一紧,忙双手合十的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将火把拿在手中,康旭镇定了心神,看时观察起了案发现场。

其实这现场已经被搜了很多遍,每一遍都没有任何收获。但他却总觉得这里还会留有线索,只是还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康旭借着火光,弯腰驼背的在沼泽周围开始了地毯式搜索,甚至于一片叶子都要翻看半天。

康旭在沼泽周围仔细的搜寻着线索,却没想到危险正悄然来临。

就在他惊喜的从浮萍中摸出一件东西时,忽然后脑受到了重重一击,扑腾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听到有人说话。

“看吧,我就说被人发现了,让你早点过来。你偏不过来。怎么办,杀了他?”

“那你动手吧!”

“我不杀人。”

“你不杀人你把他打昏?”

“……要么还是你来吧。”

“胆小鬼,闪开。”

……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旭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座牢房之中。

“有人吗?来人,快来人!”康旭爬到栅栏前,大声叫道。

“年轻人,别叫了,还是省点力气吧,除了吃饭时间才会有人前来送饭之外,平时连个鬼影都没有。”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康旭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去,这才发现除了他之外,这牢里还有一人。

此人穿着一件满是尘土的青灰色长袍,正对着墙壁侧卧。只能看到背影。

“我没有注意还有他人,方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康旭对着那人说道。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都成阶下囚了还不忘礼节。说说吧,你是因为什么被他们抓来的?”那人转过身来,上下的打量着康旭问道。

康旭这才发现,他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虽然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却毫无浑浊之像,反而明亮有神。

“我在正阳城外的沼泽地发现一具近乎腐烂的尸体,刚想回去报官,却突然脑袋一疼,醒来后就在这里了。”康旭揉着后脑勺鼓起的地方,哼哼唧唧地说道。“老人家,你又是因何被困于此的?”

“老夫是自己进来的。”老者眯着眼睛道。

康旭略感诧异的摸了摸耳朵,疑惑的道:“您不是被抓进来的?”

“当然不是。”老者眯缝着眼睛,悠悠的说道:“这里不受风吹雨打,最主要的是有吃有喝,这么好的地方上哪儿找去?”

康旭上下打量着老者,突然笑了起来:“老伯,您可真会开玩笑。您又不是乞丐,莫非还没有地方住不成?”

老者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乞丐?”

“您老虽穿着破烂,却是精神矍铄,儒雅非凡,又岂会是乞丐?”康旭笑呵呵地说道。

老者愣了下,突然起身坐了起来,眯着眼睛道:“你小子倒还有几分眼力,我确实不是乞丐。”

“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如何老伯如何称呼?”康旭笑道。

“老夫姓崔名涣。”老者捋着胡须说道。

康旭心中一动,忙问道:“您可认得陶箬竹?”

“当然认得,他是我的学生。”老者诧异的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也认得箬竹?”

康旭喜不自禁,激动地道:“大人,可算找到您了!”

老者眉头皱了皱,眼中充满了谨慎。

“你是何人?”

“下官正阳县令李沧海,见过尚书大人。”康旭忙对着老者施礼。

崔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声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老夫身份的?”

“这一切都是陶兄告知下官。”康旭知道崔涣对他之身份抱有怀疑,于是便将事情经过对他描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崔涣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您会突然消失?”好不容易找到了崔涣下落,康旭迫不及待的想将事情问个清楚。

“那天老夫去到大庙村调查‘断龙碑’之事回转正阳,在城外茶棚歇脚,忽觉得腹中有些不适,便去到林中方便。不想,却撞见了两个鬼鬼祟祟之人抬着某种东西往林中走去,老夫觉得事有蹊跷,便暗中跟了过去。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在抛尸!老夫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我跟的匆忙,随行之人却没有前来,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交谈

说到这里,崔涣叹了口气,他换了个姿势后,接着说道:“原本我想着返回茶棚,着随身侍卫随我捉拿二人,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一人在暗中跟随,老夫只听到耳边传来风声,尚未及反应,就已经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就身处这牢狱之中。”

康旭认真的听着崔涣的述说,崔涣所说与自己所猜测的**不离十,果然现场还有第四个人出现。

“大人,这些天他们可有为难过您?”康旭问道。

崔涣皱了皱眉头,说道:“怪就怪在这里,从我醒来至今,并没有受到任何为难。除了送饭之人外,老夫就再没见到任何人。”

康旭盘坐在干草上,右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想不通,对方既然抓住了崔涣,为何却又对他不闻不问?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又是如何被抓进来的?”崔涣捋着胡须笑道:“你该不会以为老夫真的有那么好骗吧?”

康旭尴尬的咧了咧嘴,嘿嘿一笑:“下官是故意被他们抓进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大人下落。”

“哦?”崔涣有些诧异。

“沼泽命案已经传遍了全城,衙门也在全力搜查线索,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出蛛丝马迹。他们既然选择在城外抛尸,就说明他们非常谨慎,他们害怕暴露行踪,就会返回抛尸现场清理他们认为可能留下的线索。我就是赌他们会返回沼泽,事实证明,我赌对了。”康旭摸了下后脑勺上鼓起的大包,骂了句:“就是下手太狠了点,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错,够胆量。”崔涣称赞道:“老夫早就听说正阳县令有勇有谋,上任月余,却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康旭挠了挠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张望了下四周。疑惑道:“大人,这些天您就没想着逃出去?”

崔涣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道:“老夫之所以没有逃走,其实是另有原因。”

康旭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究竟什么原因竟然让他甘愿待在贼窝之中。

崔涣扫了眼四周,见四周并无人出现,才压低声音,指着走廊尽头说道:“老夫在这里几天时间,每次有人送饭之时。都会有大量饭菜被送进尽头的房间。”

“您是说,那里还关押着其他人?”康旭诧异的道。

崔涣眉头紧锁,捋着胡须道:“不错。昨日那房门半掩,老夫曾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哭泣,听声音似乎是名女子。”

“所以您留在这里,其实是想救出里面被困的女子?”见崔涣点头,康旭眼珠子咕噜一转,心头立即升起一个计策。

“大人,要想救出被困之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须得如此如此。”

康旭凑到崔涣耳边悄悄的嘀咕了起来,崔涣听他说完之后,思考了下办法的可行性,赞许地道:“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心眼倒还不少。”

两人凑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随即静等时机到来。

“大人,还有一件事,圣上东巡已经到了洛阳。”康旭说道。

“圣上居然提前来到了洛阳?”崔涣有些吃惊。

康旭见他反应有些大,不由觉得奇怪。便道:“大人难道不知圣上东巡之日么?”

崔涣沉思了下,看着康旭道:“老夫可以相信你吗?”

康旭并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道:“信与不信全在大人一念之间。”

崔涣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你能不顾自身性命的前来搭救老夫。老夫自然相信你。”

“实不相瞒,老夫此番前来,是奉命调查‘逆鳞玄武’与‘断龙碑’之事。”

康旭点了点头,关于这点其实他早就猜到了。

崔涣身为吏部尚书,位极人臣,自然是要常伴皇帝左右。

如今微服正阳。却恰好又赶在皇帝东巡之前,很明显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

不管是‘逆鳞玄武’,还是‘断龙碑’,其矛头都在暗指当朝皇帝,康旭看的出来,别人自然也看的出来。

倘若皇帝没有派人前来调查,那才真是让人奇怪。

“从建宁王所上奏折来看,这‘逆鳞玄武’绝非普通组织,老夫认真看过他们在洛阳城犯下的一些案宗,定然是意有所图。”

“大人一路查访不知可有查到任何线索?”康旭问道。

崔涣摇了摇头,叹道:“老夫动用了许多势力,在暗中多方查访,却没有查到任何有关‘逆鳞玄武’的线索。老夫愧对圣上信任啊!”

康旭见他的神情有些沮丧,犹豫了下,说道:“大人也不必太过自责,其实也并非毫无线索。”

崔涣诧异的看着他:“此话怎讲?”

“‘逆鳞玄武’在洛阳城犯下命案,其实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为了寻找当年武皇所遗留下来的宝藏。第二,则是为了检验一种杀人蛊虫。寻找宝藏,不外乎求财,而培养杀人蛊虫,就不只是为了在洛阳城制作恐慌那么简单了。”

康旭回想了下洛阳发生的种种事件,接着分析道:“他们在酒水之中掺入杀人于无形的毒蛊,然后将酒水运送到洛阳城,加上毒蛊杀人时所造成的诡异场景,洛阳城很快就变成一座死城。据我们调查‘逆鳞玄武’之所以做出这些,与圣上东巡有着绝对的联系,这点毋庸置疑。”

崔涣认真的听着他的分析,不禁有些奇怪:“你一个正阳县令为何会知道这么多机密之事?”

崔涣所收到的奏折,只是说了由洛阳命案牵扯出‘逆鳞玄武’的经过,以及建宁王对此事的猜想,并未提及李沧海破案之事,此时见他分析的有条不紊,而且所知比自己还要多出不少,难免有些奇怪。

“实不相瞒,有关‘逆鳞玄武’各案,乃是下官与皇甫将军协力所破,对其中详情自然一清二楚。”康旭说道。

崔涣皱了皱眉头:“这些案子不是都畿道刺史刘通所破的么?”

康旭淡淡地道:“刘通不过是抓住了梁修而已,对于整件案子,他并未参与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分析

“这个刘通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 . . )冒功领赏,这可是欺君之罪!”崔涣气愤地说道。不过,他随即想到一些疑问:“你方才说‘逆鳞玄武’的目标很有可能会是圣上,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何要事先在洛阳城制作恐慌?”康旭沉吟道:“之前,下官也觉得奇怪。照理说他们若是想行刺圣上,完全可以等圣上来到洛阳时突下杀手,为何他们急着在圣上东巡之前想将洛阳变成一座死城?”“这的确说不通。”崔涣之前并未想到这些,如今经他分析之后,顿时觉得有些不合乎常理。‘逆鳞玄武’的目标若是皇帝,赶在皇帝之前动手,无异于打草惊蛇。这样一来,皇帝说不定会取消东巡。即便皇帝坚持东巡,也会增加护卫,那他们下手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既然如此,他们做这些岂不是自找麻烦?“直到正阳县黄河发生决堤,我才想通其中关键。”康旭摸了摸下巴说道。崔涣吃惊不已,他难以置信地道:“哦,说说“根据下官调查,黄河决堤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破坏。巧合的是,就在洪灾泛滥之时,在大庙村却出现了‘断龙碑’,当上面的内容流传出去之后,整个正阳县变得人心惶惶,纷纷以为这是天降灾殃。”“你是说,有人故意用‘断龙碑’扰乱民心?”崔涣很快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不错,据下官查证,所谓的‘断龙碑’其实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配合黄河决堤,让天下之人相信石碑上所写。”康旭沉吟道。崔涣摸着胡须,眉头拧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后,他才道:“依你所说。有人故意破坏黄河堤坝,使得洪灾泛滥,然后再趁机弄出‘断龙碑’,就是为了让百姓相信黄河泛滥乃是天罚?”康旭使劲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我想这就是整件阴谋的核心。”“可是,这和洛阳城发生之事又有何关联?”崔涣越发觉得疑惑。“大人可还记得石碑上的内容?”康旭问道。“帝非帝。王非王,神灵怒。降祸殃。”崔涣轻声念道。“不错,这意思很明显,所针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圣上。”康旭沉思了一下,接着分析道:“民者,国之根基。若是百姓相信黄河决堤乃是天罚,自然就会对朝廷产生怀疑。古往今来哪个造反谋逆之人都是以此为借口,然后举着替天行道的旗号,祸乱天下。”“老夫有些不明白。难道仅凭一块石碑,就想撼动大唐天下不成?”崔涣眉头紧锁,发出一声冷哼。“大人可不要小瞧了这石碑的力量,而这块石碑恰恰就是所有事情的关键所在。或许有人不相信黄河决堤,但如果洛阳城因蛊虫之祸变成一座死城,百姓就不会怀疑石碑上所写内容。”康旭异常凝重地说道。想起那些死在蛊虫手中之人的诡异惨状,康旭至今能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若是蛊虫在洛阳城内肆虐,简直无法令人想象。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恐怕没有比‘人间地狱’这四字更加合适的了。“大人有没有想过,我们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人为而非天意。但百姓们却不这么想,他们不知道真相。只相信眼前所见。黄河决堤,加上洛阳城沦为鬼城,又会有谁怀疑石碑上的内容?”康旭反问道。崔涣的额头上突然冒出一层冷汗,他吃惊地旭,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身为朝廷命官,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大唐现在的处境。开元盛世已经走到了尽头,表面下昌定。但其实已经危如累卵。皇帝骄奢淫逸,群臣贪图享乐,官吏对百姓不闻不问,加上近年来各处蝗灾四起,山贼肆虐,百姓对朝廷早已积怨颇深。何况,近年来征战连连,早已耗空了国库。当今皇帝前半生励精图治,但如今却只知道享乐,对天下大事一概交由杨国忠处理。杨国忠任人为己,党同伐异,也不知陷害了多少忠臣良将。然而,这一切,皇帝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那个倾国美人。很显然,有人在煽动百姓,让百姓相信当今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顺理成章的举着正义的旗号谋朝篡位。崔涣只觉得喉咙发干,不敢再想下去。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许久,崔涣才脸色难道:“那你可有查出,究竟是什么人破坏了黄河堤坝?‘断龙碑’又是出自何人之手?”康旭抬头他,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逆鳞玄武’。”“又是‘逆鳞玄武’?”崔涣一张老脸瞬间升腾起无边怒意,低声喝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们难道真的想造反不成?”康旭想了想,说道:“这个组织极其神秘,招收了不少凶徒,其中不乏一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以及杀手。行事风格凶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说到这里,康旭犹豫了起来,他涣,似乎有所顾忌。“而且什么?”崔涣见他欲言又止,不禁好奇的问道。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康旭心中一紧,忙道:“大人,机会来了!”随着脚步声临近,两人按照之前安排,做好了准备。片刻过后,一名男子挑着担子走了进来。“吃饭了,吃饭了。”男子走到两人所在的牢房前,用脚踢了下栅栏,不耐烦的叫道。那人放下担子,从里面取出两个瓷碗,盛满稀粥,隔着栅栏放了进去,接着又从担子里拿出两只烤鸡,放在盘子上,说道:“赶紧吃,过会我来收拾碗筷。”说着,那人便挑起担子准备离开。康旭眨了眨眼,心道,这关在牢里还能吃到烤鸡,里的伙食确实不错啊!眼人准备离开,康旭对崔涣使了个眼色,崔涣心中了然,忙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战

康旭端起瓷碗,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地上摔去。

咣当

那瓷碗顿时碎裂,里面的稀粥则溅得到处都是。

康旭突然扯着嗓子大叫起来:“不好了,死人啦快来人啊”

刚走开没几步的男子听到喊声,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喝道:“嚷嚷什么,谁死了”

“你自己看他喝了你的粥就突然倒地,你这粥里有毒啊”康旭怒视着他。

“放屁老子怎么会在这粥里下毒我看是你在耍花样吧”那人得意的瞥了他,冷笑道:“想骗老子给你们开门,然后趁机偷袭老子,想法不错,可惜你太嫩了。”

康旭盯着那人,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人眉头微皱,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还以为自己身后有人。

“没有啊,我没有笑啊。”康旭疑惑的说道,与此同时,他嘴角上扬,又古怪的笑了起来。

“还想狡辩,我明明看到你笑了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那人凑到栅栏前,怒气冲冲地道。

“冤枉,我真的没笑”说这话的时候,康旭脸上的肌肉突然又抖动了一下。

“你敢耍老子老子分明看到你笑了,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那人情绪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康旭也慌了,他惊恐地道:“大哥,我真的没有笑啊”

“小子,你还敢狡辩不许笑”那人脸色发青,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他急促的喘息着,右手将领口使劲往下拉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抓狂。

“鬼有鬼一定是他被毒死后心有不甘,找人索命来了”康旭噗通一下坐在地上,似乎收到了很严重的惊吓,与此同时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有鬼好,我就让你变成鬼”那人看着康旭脸上浮现的古怪笑意。突然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

掏出钥匙打开缠绕的锁链,那人抬脚将牢门踹开,从担架上抽出一柄剔骨刀,恶狠狠地走了进来。

就在他右脚刚踏进牢门。假装中毒的崔涣突然用力一拉,枯草下顿时出现一条布绳。

那人只觉得右脚突然被绊了一下,紧接着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人一把拽住了牢门上的木头,低头一看才发现右脚脚腕上捆着一个绳套,绳套上系着布绳。方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头,此时正用力的拽着布绳。

那人心中突然一慌,忙低头找寻掉落的剔骨刀。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你敢挣扎一下,我就宰了你。”

只见康旭手拿瓷碗碎片,正架在他的脖颈之上,眼神之中透出一股冷漠。

那人突然慌了起来,他看着康旭,惊恐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康旭将碎片往他脖颈上轻轻划了一下,淡淡地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打算将你骗进来,然后趁机偷袭你。不过,有一点你没有猜到,就是除了逃跑之外,我还想杀了你”

话音一落,康旭突然用力,一道清晰的血痕顿时出现在那人脖颈,顿时一股血水顺着他的脖颈流淌了下来。

崔涣见状,忙要开口阻止他,可他看到康旭递过去的眼色之后。只是张了张嘴。

“不不要杀我,大爷饶命啊”那人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此时魂不附体,险些没吓得尿了裤子。

“饶命给我一个理由。”康旭冷冷地道。

“理理由大爷。我就是个跑腿的,只负责送饭,其他的一概不知啊”那人身体不断发抖的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若是敢有半句谎话。我可不敢保证我这手会不会抽筋啊。”康旭淡淡地说道。

“是,是,是。小人绝不敢说谎。”那人连说了三个是,生怕康旭手腕一抖,直接在他喉咙上切开一个口子。

康旭冷哼了一声,沉声问道:“这里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回大爷话,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人。不过,他们在上面,并不在这里。”那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康旭刻意将声音压的很低,冰冷的声音丝毫没有任何情感。“这里是什么地方距离正阳县城又有多远”

“回大老爷,这里是丽春坊,就在正阳县城之内。”那人说道。

康旭和崔涣对视了一眼,皆是吃惊不已,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还在正阳县城之内。

“你是谁的手下那里关押的又是何人”康旭指着走廊尽头的房间,冷声问道。

“小的只知道他叫大公子,他每次前来都戴着面具,所以小的也不知道他是谁。至于那里面关着的则是一些女子。”那人浑身惊颤不已,呜呜的哭道:“大爷,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求大爷饶命啊”

“好,本大爷就绕你这一次。”说这话,康旭突然抬手,直接一记手刀打在他脖子上,那人怪眼一翻,顿时瘫痪在地。

“你杀了他”崔涣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问道。

康旭弯腰捡起地上的剔骨刀,说道:“大人放心,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去救人吧。”

两人从那人身上寻出钥匙,径直走向走廊尽头。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般本领,三言两语便将他给哄的自己走进了牢房。”崔涣不禁称赞道。

康旭随意笑了下,其实他不过是抓住了那人的心理毛病而已。

在那人前来之际,康旭就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发现那人给两人盛饭时,都要刻意将瓷碗上印花的一面转过去,给两人盛饭之时,碗沿上沾上稀粥,他都会用力去擦拭。

这些在常人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但在他眼中去可以依次来推测对方心理,在他第一次故意用了些技巧吸引到那人注意之后,他更加确定,那人有着严重的强迫症。

两人很快来到尽头,打开钥匙,推门而入,顿时吃惊不已。

这是座很大的牢房,里面悬挂着一些用铁链捆绑起来的铁笼,铁笼之中关着一些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

那些女子目光呆滞,见两人进来,却没有任何反应。

康旭粗略的数了一下,发现里面关押的女子竟有将近十人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崔涣似乎被眼前所见惊呆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浑身发抖的怒喝不止。

“究竟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设囚牢,囚禁无辜女子”崔涣怒不可遏,似乎没有想到,朗朗乾坤之下还有这等恶劣之事发生。

康旭走到那些铁笼之前,用钥匙将铁笼打开,对着那些目光呆滞的女子道:“你们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快跟我们走。”

那些女子呆呆的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解救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真的是来救你们的,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康旭见她们毫无反应,不禁心中有些焦急。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她们并不相信我们啊!”康旭不时回头看向走廊,担心有人前来。

崔涣走到一个铁笼前,对着铁笼中女子温和地说道:“老夫也有个女儿,倘若她没有死,和你也差不多年纪了。”

那女子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崔涣叹了口气道:“在老夫印象里,她很乖巧听话,也很孝顺,整天粘着老夫。有一次,老夫上朝回去的晚了些,她便在门前坐了好几个时辰,就为了等老夫回家。”

那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泛起泪花。

崔涣伸出手臂,温和地道:“我想,你也很想念你的爹娘吧?”

那女子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呆滞的目光总算回复了一些神采,喃喃自语道:“爹……娘……。”

“孩子,出来,我带你们回家。”

那女子看着崔涣慈祥的脸色,颤巍巍地将手伸了出去。

“你……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女子磕磕巴巴地问道。

崔涣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们救出去!”

很快,那些女子便不再怀疑他们,纷纷从铁笼里爬出,汇聚到了两人身边。

“此地不宜久留,我在前面探路,你们跟紧些。切记小心,莫要闹出太大动静。”

说完这些。康旭便带着众人,直往出口而去。

康旭走在前头。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些疑问。

这里似乎是座地牢,无论从规模还是里面的摆设,都像极了县衙大牢。

两旁是四座相对的普通牢房,走廊尽头那间位于最深处,显然是用来关押重犯之用。

“听常风说过,正阳县衙曾经着过一场大火,连着附近的几条街都受到了牵连。时任县令觉得旧址风水不好,是以另觅他处,新建了如今的县衙。莫非。这地牢就是被大火烧过的地牢?”

康旭眼神流转,不住的看着地牢周围墙壁,奇怪的是,周围墙壁并没有被火烧过的迹象。

地牢只有一个入口,众人小心翼翼的跟着康旭穿过走廊,向上转了两个弯,顿时看到一扇半遮掩的大门。

康旭让众人留在原地等候,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跟前,小心翼翼的从门缝往外面观察着。直到他确定门前并无人看守,才对着众人打了个招呼。

一行人紧紧的跟着康旭,那些女子手拉着手,身体不停的发抖。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回过神来,直到康旭推开大门,一股凉风扑面吹来。那些女子才突然啜泣了起来。

康旭头皮一阵发麻,忙对那些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如今正是黑夜,万籁俱寂。即便是轻微的啜泣,在这黑夜之中也甚是明显,倘若被人给发现,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那些女子虽尚未从噩梦之中完全清醒,但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之后,也让她们多少找回了一些生的希望,纷纷捂住嘴巴,任凭泪水在眼角滑落。

康旭缓缓的吐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夜色,夜空之中依旧挂着一轮新月,散发着淡淡月光。

借着微亮的月光,康旭发现众人正身处一片假山之中。

康旭带着众人亦步亦趋的在假山之中行走,同时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周围动静。

就在众人即将走出假山之际,前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奇怪,送饭的那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他是在里面睡着了还是又在私自玩弄那些小妞?”

“咳,管他呢!咱们只要有酒喝就行,喝酒,喝酒。”

“小弟,要不你下去看看?公子可是交代过,这些女人是要送走的,可不能让他随便玩弄。”

“我是大哥,你才是小弟。要去你去,我是不去。这些女人都关了好些天了,也没见公子前来,我估摸公子早都忘记了。”

“哎呀,你比我晚出生一炷香,你不是小弟谁是小弟?”

“谁说你比我出生早的?爹娘都死了好多年了,谁能证明?”

“哇呀呀,气死我了,你去不去?排山倒海!”

“我就不去!倒海山排!”

……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众人顿时给吓的大气不敢出,那些女子更是体如筛糠,为了不让自己因恐惧而哭出声,她们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手臂。

高度绷紧的神经,已经让她们忘记什么是疼痛,笼罩在她们心头的只有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又再次传来说话声。

“你打了我一百零六掌,我打了你一百零七掌,我赢了,所以我是老大!”

“放屁,你没算上我用两个酒坛砸你的次数,加上来我其实打了你一百零八掌,我才是老大!”

“哇呀呀,岂有此理,你给我等着,我去拿酒坛来,我一定比你砸的多!”

“你以为只有你会找酒坛吗?我也会!”

……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似乎已经走开了假山范围。

康旭心知机会来了,忙带着众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假山。

假山出处一片狼藉,碎裂的酒坛,倒塌的石凳石桌,看起来那两人确实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康旭简单的看了下周围,发现此处是一座后院,前院之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似乎很是热闹。

“大人,我们从前院离开。”康旭指着前院挂着灯笼的阁楼,压低声音说道。

“不妥,还是从后门安全一些。”崔涣看着那阁楼,摇头说道。

康旭知道他心中担忧,这地牢既然位于丽春坊,那丽春坊和此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丽春坊是正阳城内最大的妓院,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后院,定然会有打手把守各个入口。

不过,康旭所想却与他相反。

从地牢入口只有两个人把守就可以看出,丽春坊并不担心那些女子能逃离此地,除却把守的两人外,后院之中一定还有更多的人在暗中把守。

单是他们两人,想要从后门逃出,恐怕都并非易事,何况还带着几名女子。

第二百五十章 放火

康旭能想到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其一,丽春坊前院虽有把守,但主要的目标是防止前来寻欢作乐之人闯入后院。

其二,带着这些女子若是被人发现,可以扮作**混入人群,毕竟丽春坊里女人众多,把守之人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

将心中想法对崔涣说了一遍之后,崔涣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要将这些少女救出魔窟。

幸运的是,确实如康旭所猜测的那般,前往前院的路上并无人看守,只是在临近前院时,才看到有人来回巡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前院内巡视之人比他想象的要多。

三人一队,共有九人,在长廊以及拱门周围来回巡视。

好在附近有几处花坛,花坛之中种满了齐腰深的花草,众人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躲了进去。

“这可如何是好?”崔涣眉头紧锁,借着月光可以看出,那些人手中都拿有兵器,硬冲显然不太可能。

康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巡逻的护卫,沉声道:“大人,待会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冲过去,只要进入前院,就立即让她们散入人群。找到机会,就赶紧离开。”

“这怎么行,你一个人又怎能是他们的对手?”崔涣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前去吸引护卫。

“事到如今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逃出生天,大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康旭回头看了看那些少女,好在后院有晾晒的女人衣衫,她们换上之后,不再似之前那般狼狈,这样混进妓院之中想必不是难事。

看着那些女子,康旭眼前顿时闪过一抹俏丽的身影,以及俏皮可爱的脸庞,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股温柔的笑意。

“大人。这些女子就有劳您了!”康旭说完,没有任何犹豫,悄悄地朝那些护卫溜了过去。

崔涣带着那些女子,紧张的注视着康旭的一举一动。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康旭默默的盘算着时机,据他观察九名护卫三人一队,交叉巡逻,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会在拱门前集合。

康旭屏息凝神。静静的等着时机到来,眼看三队护卫即将集合在一起,此时正是将他们全部吸引的最佳时机。

没想到,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

一胖一瘦两名半大的孩童从前院走了进来,他们每人手中提着五六个大酒坛,互相朝对方砸去,边砸还边骂骂咧咧的诅咒对方。

康旭心中暗叫不妙,这两人虽看似半大的孩童,但声音他却是认得,正是之前守在假山前喝酒撒泼的两人。

他深知‘人不可貌相’。这两个孩童模样之人,看似无害,但从假山前被破坏的情形不难看出,两人的武功绝对不弱。

何况,那些护卫见到他们,纷纷低头行礼,就说明两人绝非普通护卫。

“哟,大师傅,这么多酒不喝却拿来泼洒,有些浪费啊!”一名护卫笑道。

其中一名胖矮子瞪了他一眼。突然跳了起来,一拳轰在那护卫左眼上,怒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才是大师傅!”

那护卫哎呦一声。左眼眶顿时肿了起来,疼的他呲牙咧嘴的赔笑道:“是是是,是小的看错了,您才是大师傅!”

他这么一说,另外一名瘦矮子可不乐意了,他对着那护卫勾了勾指头。以为对方有话要对他说,忙弯腰下去。

那瘦矮子抬手就是一拳,不偏不倚的正中那护卫右眼眶,疼的那护卫嗷的一声惨叫,两只眼眶同时鼓了起来,好似熊猫一般。

“以后你敢叫他大师傅,我就废了你的狗眼!”瘦矮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看向其他护卫。

有前车之鉴,那些护卫哪里还敢说话,忙抬头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你们都给我记住,以后要是敢叫错了称呼,我非打的你们满地找牙!”瘦矮子高傲的叫道。

与此同时,花坛之中突然传出一声闷响。

胖矮子眼神一冷,突然弹跳了起来,直往花坛飞去。

康旭吃了一惊,那处花坛正是崔涣等人藏身之处,情急之下,他伸手将剔骨刀扔了过去。

胖矮子身在半空,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风声,闪电般的伸出右手,精准的将剔骨刀给捏在了手里,整个人自空中一个翻腾,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暗器伤人,卑鄙!”那胖矮子随手将剔骨刀扔了出去,冷哼道。

为了不让矮胖子发现崔涣等人,康旭突然对着几人连续扔了几块石头,接着一个箭步冲到了走廊上挂着的灯笼,纵身一跳将灯笼给挑落在地。

灯笼落地,瞬间燃烧起来,康旭飞起一脚,直接将灯笼踢到了旁边房屋的窗户上。

木质窗户上贴着纸窗,加上近来天气干燥,被火花溅到,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他!”胖矮子看着火舌正沿着房梁一直窜到走廊,突然扯着嗓子大吼道。

那些护卫这才反应过来,忙跟着他们朝康旭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康旭扯起嗓子,用尖锐的声音大叫起来:“着火啦!快来救火啊!着火啦!”

叫完之后,康旭突然瞥见两矮子带着众人,正怒气冲冲的朝他跑来,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看崔涣等人,急忙拔腿就跑。

火势凶猛,很快就蔓延到了整间房屋,眨眼的功夫,火舌顺着走廊就蔓延到了前院。

那些纯木质的阁楼纷纷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前院顿时响起一阵尖叫与求救声。

此时无论前院还是后院,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整个丽春坊陷入了混乱,众人忙着救火,崔涣则趁机带着那些女子离开了后院。

崔涣等人趁乱逃了出去,康旭自己却陷入了险境之中。

他不会武功,放火之后没跑多远,就被瘦矮子所踢飞的石块击中了左腿。

康旭只觉左腿猛地一麻,登时没有了知觉。

与此同时,胖矮子犹如一个肉球般突然窜到他身边,犹如一只猴子骑在他的后背,扣住了他的四肢。

胖矮子下手没有丝毫手软,对着他就是一阵挥拳。

第二百五十一章 搏命

让康旭没想到的是,这胖矮子拳头上的力道,要比他想象的大的多,几拳捶在他的胸口,顿时让他口吐鲜血。

彻骨的疼痛顿时催生出了康旭的凶性,他双眸通红,不再挣扎着想要甩掉胖矮子,而是死死的扣住胖矮子的双腿,不要命的朝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房屋冲去。

胖矮子万万没想到康旭会不顾自身性命,也要和他同归于尽,顿时吓了一跳。

眼看着热浪扑面而来,胖矮子顿时慌了神,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攻击康旭,只想着尽快挣脱束缚,省得被拖进火海。

可此时的康旭状若癫狂,力气竟变得其大无比,无论胖矮子如何挣扎竟也无法挣脱。

康旭发疯似的往冲向火海,矮胖子心中愈加慌乱,他只觉得有两根手指分别陷入了两个膝盖的阳关穴与合阳穴,使得他经脉运行不畅,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流、流云指!”胖矮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脸色由惊慌变成了惊恐,不由得大哭道:“老大,救命啊!我要死了!呜呜呜~!”

瘦矮子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他对自家兄弟的武功有着极高的自信,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而此时,他也看出了异常。

胖矮子之前确实占据上方,但很快他就发现康旭根本不在意自己性命,他一心想和胖矮子同归于尽,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确实令人心惊。

但矮胖子武功不弱,想要挣脱一个书生的束缚,应当并不是难事。可事实却恰好相反,胖矮子被死死的锁在书生身上,吓得脸色苍白。

直到胖矮子大呼救命。他才知道自家兄弟陷入了危险之中。

瘦矮子不再多想,随手躲过身旁护卫手中长棍,犹如弓弦般拉成满月状,然后沉声吐气,喝了声:去!

那长棍顿时犹如离弦之箭,带出一阵破风声。重重的打在康旭的腿腹之上。

康旭只觉得腿腹被铁棍狠狠地抽了一下,疼的他直抽冷气,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摔去。

就在这一瞬间,胖矮子突然察觉到康旭的手指出现松动,他双手自康旭肩膀上猛拍了两下,同时双腿运功奋力挣开了康旭的束缚。

康旭被胖矮子两掌打的直吐鲜血,踉踉跄跄的向前倒去。

胖矮子落地之后,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将康旭踢倒。

还没等康旭彻底摔下来。那胖矮子一个回旋踢,一脚踢在了康旭小腹,直接将他踢进了烧成一片的火海之中。

这一脚好似烧红的铁棍狠狠地捅进腹中,康旭好似烤熟的大虾般弓着身子,猛地被踢进了火海,咚的一声闷响撞到了火海内的墙壁上。

熊熊烈焰放肆的吞吐着火舌,疯狂的吞噬着所能遇到的一切,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焦灼声。

冲天火光照亮了半个正阳城。好在丽春坊占地虽广,但却是一座独立的别苑。火势并没有蔓延至其他街道。

饶是如此,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也是惊吓不已,纷纷前去灭火,担心几年前的衙门着火事件重演。

崔涣顺利带着那些女子趁乱逃出,立即带着众人前去衙门。

丽春坊着火,早就惊动了衙门中人。崔涣刚走到街头,就与常风等人迎面撞上。

常风等人手中提着木盆,似乎正要急着去灭火。

崔涣让众女子在一旁等候,他自己走了上去,拦住常风道:“你可是常风?”

常风愣了下。点头道:“在下正是,不知先生何人,找在下何事?”

“本官乃礼部尚书崔涣。”

常风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道:“你真是尚书大人?”

崔涣没时间和他解释,指着那些少女道:“他们是被人囚禁的少女,是你家大人所救出来的,现在就交给你们,你们一定要保护她们的安全!”

常风看了看那些神色惊恐的少女,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惊叫道:“他们是县令大人所救?那大人他人在何处?”

崔涣脸上突然升起一股哀伤,他回头看着远处冲天火光,叹道:“他为了掩护我们,以自身为诱饵,引走了守卫,我们才得以逃出。本官也不知他有没有逃出来,还是已经……。”

崔涣不忍再说下去,掩面叹息。

常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想了下,随即吩咐道:“你们两个护送她们返回衙门,其余之人跟着我去救大人!”

众人点头应是,常风忙带着几人朝火场跑去。

余下两人则带着一众被救少女,往衙门而去。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黑暗之中竟出现一道诡异身影,悄悄地跟在崔涣身后。

那身影隐藏于黑暗之中,右手一翻,出现一柄散发着凌冽寒光的匕首,悄悄地朝崔涣脖子伸去。

崔涣一直低头想着事情,哪里会想到竟有人想要杀他,眼看匕首距离崔涣的脖子不到一指距离,突然一直羽箭呼啸而来,无比精准的射在了匕首之上。

叮的一声,崔涣浑身皮肤不由得一紧,一股危险瞬间升上心头。

“大人小心!”

伴随着一声焦急的大喊,崔涣忙侧身闪开。

可是,崔涣动作并不快,那刺客匕首自右手一旋,刀光顺势斜斩而下,一股血水顿时喷洒了出来。

崔涣发出一声痛呼,随即整个人摔倒了下去。

那刺客却并没有因此停手,而是手持匕首一跃而起,直接斩向崔涣咽喉。

与此同时,一支羽箭和一柄长剑自不同的方向,朝刺客飞逝而来。

仅用了一眨眼的功夫,长剑先羽箭一步直刺刺客面门。

那刺客眼见利剑扑面而来,身在半空强行一个转身,利剑擦着他的后背斜插在了地上。

此时,那枚羽箭恰到好处的飞来,那刺客却再也来不及躲闪,直接被羽箭洞穿了胸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系列的事情,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刺客被重伤,两名衙役和一众女子才发现异常。

此时,一名身材玲珑,身穿白衣的女子飘然而至。

而街道一旁的屋顶上,一名劲装男子也跟着跳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玉虚

两名衙役惊愕万分,忙抽出朴刀,戒备的看着两人。

这两人,男子冷峻不凡,女子飘逸出尘。

不过,两人皆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面孔是何等模样。

“你……你们是什么人?”那刺客躺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他只能看到两人侧脸,边吐着血水,边断断续续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男子转过身,声音漠然地道。

那刺客看到男子脸上的面具,脸色瞬间一阵惨白,猛咳了几口鲜血,他突然惨笑道:“原来是‘玉虚十二仙’里的黄龙真人、慈航道人,想不到我区区一个无名卒,竟能使得两位同时出手,我真不知这是我之幸还是不幸。”

“能够活命就是幸事,否则自然是不幸。这幸与不幸,全在你一念之间。”被称为黄龙真人的男子冷漠的道。

“哦?愿闻其详。”那刺客看着两人,似笑非笑地道。

“魑魅魍魉四人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保护杨国忠,吧,杨国忠派你们前来正阳有何目的?”黄龙真人冷漠地看着他。

那刺客哼笑了一下,吐了几口血水,一脸惨然地道:“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的目的,自然是刺杀崔涣。”

黄龙真人冷冷地道:“你们的底细,我们调查的一清二楚。你与魅共同来到正阳,却是分开行事。我劝你老实交待,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那可就真是不幸了。”

那刺客沉默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忽然一笑道:“你们既然调查过我们。就应该知道,杀手有一条铁律。不许透露有关主人的任何消息,否则就只有死。”

话音甫落,那刺客猛地抄起匕首,快如闪电般的在脖子上划了一下,顿时一股鲜血好似泉水般喷射而出。

“此人身受重伤,还能够动作如此迅速,武功确实不差。可惜,我们没有问出他们的目的为何。”黄龙真人摇头道。

一直没有话的慈航道人,此时开口道:“我们之前猜测他6666,m.≦.c△om

style_tt();们只是为了刺杀崔尚书。至少现在可以确定,除此之外他们还另有目的,也不算没有收获。”

黄龙真人了头,他背起已经昏迷的崔涣,道:“我先将大人送至衙门,随后再与你汇合。”

着,黄龙真人背着崔涣,纵身一跳,轻而易举的跃上了屋。随后几个闪烁就不见了踪影。

“你们放心,崔大人伤势过重,需要及时救治,他是不会伤害崔大人的。”慈航道人看着两名衙役犹豫的神情。知道他们担心崔涣安危,便开口道。

那两名衙役也听到了他们之间对话,听到黄龙真人送崔大人回衙门。心中虽不太相信,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面面相觑的叹了口气。

“我问你们,那里着火是怎么回事?”慈航道人看着远处火光滔天的丽春坊。淡淡地问道。

“女侠,你武功高强,求求你去救救李大人。”那些女子突然跪在她面前,哭道。

慈航道人忙扶起一名女子,问道:“李大人?哪个李大人?”

“就是本县县令,李沧海李大人……他为了救我们,不惜以身犯险去引开守卫。如今院子里燃起大火,也不知李大人生死如何。女侠,你武功高强,求求你去救救李大人吧!”那女子哽咽道。

“是啊,女侠,求求你救救李大人吧!”

“救救李大人吧!李大人是好人……呜呜。”

慈航道人愣愣的看着丽春坊的火光,突然身形一闪,施展轻功飞快的朝丽春坊奔去。

丽春坊乃是正阳城最大的妓院,大多数的阁楼都是由木材搭建,整个丽春坊如今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慈航道人不断挥剑,在火海之中劈出一跳通道,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沧海!沧海!你在哪里?”

“沧海~!”

慈航道人在火海中大声呼喊着李沧海,可周围疯狂燃烧的火焰,却让她寸步难行。

哗啦~

一处房梁因承受不住火焰的吞噬,从房上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正好落在了慈航道人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里面火焰蒸腾,根本难以近入,慈航道人试了几次,只得退了出去。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火焰才逐渐熄灭。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

曾近的销金窟,只过了一夜就成了一片废墟,荣华富贵岂不是和这销金窟一般都是过眼云烟,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把火而已。

疲惫不堪的常风带着几名衙役,在废墟中寻找着遇难之人的尸体。

这场大火来的太过于突然,昨夜众人只顾着救火,也不知有没有伤亡。

常风在那些废墟间走走停停的寻找着,突然看到一处墙角竟蹲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蹲坐在墙角,原本所穿的白色衣裙,此时已经变成了灰黑色,衣裙上许多地方都有烧过的迹象。

猛不丁的在废墟中见到白衣女子,让常风吓了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呢。

直到他看清对方面孔之后,他才惊愕地道:“薛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落凤集,常风曾见过薛萱,是以对她并不陌生。

可此时在丽春坊的废墟内见到他,依然让他有些诧异。

“薛姑娘,薛姑娘?”见薛萱有些是神落魄,常风挠了挠头,又连叫了两下。

这时薛萱才缓缓地抬起头,常风见她眼眶红肿,面容憔悴,不禁吓了一跳,忙问道:“薛姑娘,你没事吧?”

“死了,沧海……沧海他……死了。我好没用,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沧海……。”薛萱低喃自语,眼角顿时流出两行清泪。

常风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所的应该是康旭。

关于康旭假扮李沧海之事,只有他、五以及张悬命知晓,就连狄晴也被蒙在鼓里,薛萱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中内情。

见薛萱失魂落魄的模样,常风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薛萱一直喜欢着李沧海,只是李沧海身边有狄晴陪伴,是以她才很少出现。

他很想对薛萱将实情出,李沧海现在还躺在县衙内昏迷不醒,可是想到其他一些事情,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薛姑娘,其实……我们尚未找到任何尸体,或许大人他逃出去了也未可知也。”常风想了想,出言安慰道。

看着烧成一片废墟的院子,常风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检地

昨夜这场大火如此凶猛,真如崔大人所说,康旭被人给围困在了这里,那他逃出生天的机会极为渺茫。

不过,常风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信心,他相信康旭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正如他相信李沧海早晚会醒来。

“头,这里有发现!”

就在常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薛萱之时,一名衙役突然大叫起来。

常风忙走了过去,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头,这里有座地牢!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衙役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

常风闻言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忙一路跑了过去。

薛萱听到两人对话,身形一晃比他的速度要快的多,瞬间冲到了地牢。

常风心中暗自祈祷,可千万别是康旭的尸体,一边飞快的来到了地牢。

地牢之中热浪未散,由于空间狭小,地牢中到处充满着刺鼻的烧灼气味,以及铺天盖地的灰屑。

“咳咳。”常风咳嗽了几下,忙用衣袖捂住了口鼻,眯着眼睛往里面走去。

其中一座被烧得不成样子的牢房之中,躺着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嘶~

常风顿时倒吸了口冷气,这尸体被烧成了焦炭,已经没有一点人形。

薛萱不顾一切的蹲在尸体前,仔细的观察了起来,可是尸体身上衣物皮肤全都烧成了焦炭,根本看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薛姑娘,这尸体已经无法辨认,未必就会是大人。”常风看着尸体,心中暗自祈祷这尸体可千万不要是康旭。

薛萱对他的话并不理睬,只是一遍一遍的观察着尸体,想要找出这尸体不是李沧海的哪怕一丁点的证据。

“薛姑娘,我已经派人去请张医师前来,他精通岐黄之道,定能验出尸体身份。”顿了顿后。常风重重的加了一句:“我相信大人是不会死的!”

一炷香之后,张悬命与小五两人带着工具赶来了丽春坊。

他们只知道丽春坊烧起了大火,却没想到竟如此严重,整个丽春坊都几乎被烧成了平地。

两人顾不得惊讶。忙朝着地牢走去。

地牢之中,常风焦急地来回踱步,薛萱还在观察着尸体。

“薛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见到薛萱,张悬命顿时有些奇怪地问道。

常风诧异地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认识?”

张悬命点头道:“以前有过数面之缘。”

“原来如此。”常风恍然。他叹了口气轻声道:“薛姑娘怀疑这具尸体是‘李大人’的,所以一直在寻找相关身份的线索。”

常风特意在‘李大人’三字上加重了语气,示意他不要说漏了嘴。

“大人?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小五疑惑地问道。

常风简单的将事情经过对两人说了一遍,两人顿时陷入了震惊。

张悬命脸色变得甚是凝重,二话不说忙走到尸体前观察了起来。

“尸体已经烧成了焦炭,想要知道尸体身份,已经不太可能了。”张悬命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就没有任何线索?”常风愣愣的问道。

这时,小五看着烧焦的尸体,突然说道:“这倒未必。”

张悬命诧异的看着他,不禁有些好奇:“小五。你有办法辨认尸体?”

小五摇了摇头:“眼下还不能确定是否可行。依我之见,这尸体乃是被火焰自然蜷缩,并无挣扎迹象,这说明此人在被烈焰灼烧之前处于昏迷之中,也就是说在被烈焰焚烧的过程,此人并未出现过移动。”

“那又如何?”常风挠了挠头,不明白小五究竟想说什么。

“人体被焚烧之后,都会留下油脂,我们可以依此估算出死者身高。”小五沉吟道。

“死者躯体蜷缩至此,近乎一半的身体被烧成了灰烬。你如何估算死者身高?”张悬命摸着下巴问道。

“常大哥,你去让人找些芝麻来。”小五想了想说道。

常风愣了下,忙让人前去购买芝麻。

趁着衙役去购买芝麻之际,小五让几人帮忙清理了下周围灰烬。之后将尸体从原地搬离。

过了片刻,一名衙役提着半袋芝麻走了进来。

小五命人在原尸体所在之处架火烧地,直至火热,将余火扫除,而后将芝麻撒在周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所作为何。

片刻过后。小五拿着一把扫帚,将那些芝麻轻轻扫开,随之出现的却是令众人惊讶不已。

只见周围芝麻被清扫过后,原本尸体所在处,竟然出现一个清晰的人形。

众人顿觉神奇万分,常风更是奇道:“小五,你这是什么法术?竟然能让大地显出死者身形?”

小五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害羞地道:“这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大人对我说过的一种验尸方法,名为‘检地法’。只因人体焚烧之时,会有油脂入地,与芝麻相合,麻油入地之后,尸体痕迹自然就会出现。”

“原来如此。”常风恍然大悟般地道。

“现在咱们可以来看看此人的身高了。”小五蹲在地上,仔细的丈量了一下,说道:“死者身高约有七尺,这个身高……似乎与大人颇为接近啊!”

小五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惊恐地道:“难道,他真的是大人?”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合,丽春坊被烧成了灰烬,却没有找到尸体,而恰好在地牢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会不会是大人无处藏身,才躲到这地牢之中……只是没想到大火竟蔓延至此……。”小五声音有些发颤地道。

此时,一直沉默的薛萱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她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沧海……你怎么可以死?……究竟是谁害了你?……我要替你报仇!”

失魂落魄地低喃了几句,薛萱周身顿时笼罩起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消失在了地牢之中。

薛萱离去之后,张悬命看着尸体,问道:“你们觉得这尸体是大人?”

“此人身材与大人接近,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发现其他尸体,这是我能所做出最坏的判断。”小五皱着眉头道。

张悬命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尸体,沉吟道:“我倒觉得这尸体不是大人。”

“为何?”小五诧异的问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锦囊

“这间地牢并不透风,除了入口处的大门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出路。 . d t . c o m若是大火烧来,这里就会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火海,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来到这里避火并非是明智之举。”张悬命想了想说道。“还有一点,方才下来之前,我曾见到假山周围有着不少破碎的酒坛,周围尚有酒气残留,大人若是避火不可能忽略这点。尽管此处周围空旷,但酒水遇火燃烧,总归会蔓延到这地牢之中。”张悬命顺着燃烧过的痕迹思索道:“而且,这里的火势确实是由假山周围的酒水所引来。如果我是大人,我绝对不会选择地牢作为躲藏。因为,这是一处不折不扣的绝地。”听完张悬命的分析之后,常风和小五相视眼,觉得颇有几分道理。“是了,我听尚书大人说过,他与大人在一处地牢内救出一些被关押的少女。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地牢了。张医师说的不错,大人既然在这地牢待过,自然知晓这地牢环境,不可能把自己困死在这里才是。”常风想起昨夜崔涣对他所说,忽然说道。“你说大人在这里待过?”张悬命忙问道。“嗯,据尚书大人所说,这地牢乃是被人用来囚禁女子之用。大人为了让她们逃出生天,故意暴露自己引开护卫,他们才安全逃离此处。”稍作停顿之后,常风补充道:“对了,据说这火也是大人放的。”“什么?这火是大人放的?”小五惊愕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常风点了点头道:“丽春坊原本是衙门旧址,几年前衙门失火,我还以为这地牢早就被烧塌了,没想到竟然一直完好无损,还被人用来当作犯罪据点,简直岂有此理!”他握了握拳头,气恼地道:“大人这一把火烧得好!早知道这丽春坊藏污纳垢,俺老常早给他放火了!”“常捕头。可有抓到犯案之人?”张悬命问道。常风懊恼的摇了摇头,道:“丽春坊的**等人早就溜之大吉,剩下的只是一些青楼女子,对此事根本不知情。不过,我已加派人手,在全城进行搜捕,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了不成。”张悬命双手笼在衣袖之中。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他盯着尸体会,忽然说道:“大家在这牢房内再仔细寻找一遍。没有什么发现。”常风愣了下,他挠了挠头,不解地道:“这里能有什么发现?”“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种直觉,大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放火。何况,大人向来心思缜密,这里一定会有线索留下。”张悬命沉吟道。常风与小五疑惑地悬命,他们不知道张悬命为何如此确定会有线索留下,但也不敢松懈。忙在这间牢房范围内仔细寻找了起来。三人在牢房里仔细的寻找,可是将牢房翻了个遍也没有任何发现,这让几人不禁怀疑起了之前判断。“人并没有留下线索,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常风直起腰,略显疲惫的说道。“不对,我们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查随着张悬命的话,两人的目光顿时投向了地上那片由芝麻汇成的人形。“这不太可能吧?大人怎么会将线索留在尸体身下?”常风摸着鼻子说道。“大人在地牢时此人并没有烧死。如果你是大人,你会在何处留下线索?”张悬命反问道。常风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留下线索。咱们可以来做个假设,假设此人是个凶徒,他昏死在这里。只有一种情况,他是栽在大人手中。这种情况下,我要是想留下相关线索,我就会选择一个最明显却又最不起眼的地方。”张悬命上痕迹,沉思道。“既明显又不起眼?”小五皱起了眉头,他思忖了片刻,忽然说道:“我知道了。最明显的莫过于昏倒在地之人,而不起眼之处就是那人身下。”说到这里,小五忙用扫帚将芝麻全部烧到了一边。尸体油脂渗入地面,在地层上形成清晰的迹象,这种情形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好像一个人给生生的嵌入了地面。常风脸色犹如猪肝一般难一想到这地上油脂是一个人被火焚烧的痕迹,顿觉得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小五和张悬命却不以为然,两人蹲在地上仔细的寻找着。果然,片刻过后,小五在人形左胸下位置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一竖?这是什么意思?”张悬命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面上发现的符号。常风也凑了过去,他上有一道深深的刻痕,似乎是利器所划出,只有简单的一竖,他同样一头雾水。“大人曾教过我,这是个数字‘1’,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可是我不明白,大人为何要留下这个?”小五盯着那个‘1’,脸上尽是疑惑。“大人既然留下这个记号,就一定有其深意。”张悬命思忖了片刻,忽然说道:“你们仔细想想,大人有没有对你们说过有关次序,或者有关数字的话语?”两人愣了下,随即陷入了回想,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摇头,表示并没有任何印象。张悬命想了想,沉吟道:“既然是数字,咱们可以依此推测一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者,数之首,万物之始。大人留下这个讯息是不是要我们去寻找某个排名第一的人或物品?”“一二三?”常风嘀咕了几句,突然一拍脑袋叫道:“哎呀,我知道了!”两人同时:“你知道什么了?”常风左右,压低声音道:“师爷走之前曾给了我三个锦囊,说是大人昏迷前所授,在咱们迷茫之时打开,让咱们按照锦囊行事。”“哦?还有这事?为何没听你提起过?”张悬命略感诧异地道。“这两天忙着查找那些东瀛人的下落,加上师爷也没透露打开锦囊的时机,便给忽视了。”常风尴尬地咧了咧嘴,从怀里掏出三个锦囊道:“这就是大人的锦囊。”张悬命接过锦囊,仔细的,发现三个锦囊分别绣有代表顺序的数字。“张大哥,你觉得大人留下这个记号就是让我们打开锦囊?”小五疑惑不解的问道。“嗯,大人深谋远虑,可能是他察觉到了一些线索这才留下记号,示意我们按锦囊行事。”张悬命捏着上面绣有‘一’字的锦囊,说道:“是与不是,只要打开一。”两人点了点头,张悬命随即拆开了锦囊。锦囊之中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假死还生。常风和小五两人顿时觉得有些摸不清头脑,想不通这句话究竟有何含意。“张大哥,这是何意?”小五疑惑道。张悬命条上写的字,思忖了片刻之后,忽然点头道:“大人的意思我已知晓。”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丧命

“先离开此地,回到县衙再细说。”张悬命收起纸条,犹豫了下说道:“顺便将这尸体带回义庄。”

常风和小五点了点头,留下几名衙役善后,便回到了衙门。

“张大哥,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刚回到县衙,小五就好奇的问道。

张悬命思忖了片刻,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说……。”

就在他话刚说出之时,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叫:“圣旨到,正阳县令接旨!”

随着一声公鸭嗓般的叫声,一名太监在几名禁军护卫下,快步来到了正堂。

张悬命等人顿时吃了一惊,几人相互看了看,忙走出正堂,跪下接旨。

宣旨太监见有人跪地迎接,便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正阳县令李沧海,智勇双全,屡破奇案,乃有功之臣,朕甚欣慰,着李沧海前去洛阳领赏,旨到即行,钦此!”

宣旨太监诵读完毕,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问道:“你们谁是正阳县令,还不快接旨谢恩?”

张悬命面有难色地道:“回公公,县令大人如今正在昏迷之中,无法出来接旨,望公公赎罪。”

“哦?他正在昏迷?”宣旨太监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圣上谕旨,着李沧海旨到即行,你们却说他现在昏迷?”

见宣旨太监有些不相信,张悬命犹豫了下,说道:“公公若是不信可随我等前去一看。”

宣旨太监点了点头,毕竟圣旨是要颁给正阳县令,无论如何他也要见到正阳县令本人方可。

张悬命头前带路,很快就来到了李沧海的房间,指着床上所躺之人道:“公公,这就是我家大人。”

宣旨太监走到床前,看到李沧海面色蜡黄,毫无血色,犹如死人一般。心中不免有些吃惊。

“正阳县令这是怎么了?”宣旨太监问道。

“我家大人被人行刺,身中剧毒,已经数天未醒。”张悬命掩面垂泪地道。

“罢了,既然如此。那洒家就回去复命了。”宣旨太监在确定李沧海昏迷之后,便将圣旨放下,转身离开了县衙。

宣旨太监离开之后,常风脸上出现悲喜交加的表情,叹息道:“大人屡破奇案。总算是被圣上所赏识了,可是如今却昏迷不醒,真是天意弄人。”

小五似乎并没有在意此事,他的心思还放在锦囊纸条之上,问道:“张大哥,你之前说你知道大人所留纸条意思,不知究竟何意?”

方才张悬命刚要对他们明说,却被突如其来的宣旨太监给打断,此时他想起此事,忙询问道。

张悬命的脸色此时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他眼睛微微眯起,表情严肃地道:“现在事情变得复杂了。”

小五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其中之意。

张悬命踱着步子,一言不发的在房间内来回的走着。

小五与常风见他眉头紧锁,可又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两人顿觉一头雾水。

张悬命来回的踱着步子,过了片刻,他忽然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沧海,嘴角突然微微一笑,顿时有了主意。

他走到床边。抓起李沧海的手腕,两人以为他在给李沧海把脉,所以并未在意。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张悬命手中还夹着一根细弱牛毛的银针。

“不好,大人病危了!”张悬命突然大叫道。

听闻此言,小五和常风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快步冲到了床前。

只见张悬命飞快的拿出银针,不断的给李沧海施针,而李沧海却没有丝毫动静。

小五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李沧海鼻前探了一下。瞬间好似触电般的收了回来,脸色登时变成一片死灰色。

“怎么了小五?”常风急切的问道。

小五身体发抖,眼角突然滚下两行泪水,哽咽道:“大人……他,他去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常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大人……他怎么会死?”

突然,常风猛地揪住了张悬命的衣领,吼道:“张悬命,我命令你救活大人!大人怎么会死?这不可能!”

张悬命叹了口气道:“大人体内毒素早已渗入骨髓,我已经尽力拖延大人的性命,我只是名大夫,不是神仙。没有解药,我也是无能为力。”

“放屁!你不是号称‘一针悬命,阎王退避’吗?为什么大人还会死!”常风双眼充血,好似一头发狂的雄狮,愤怒地咆哮道。

张悬命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五忙上前道:“常大哥,你莫要激动。张大哥也已经尽力了,大人命该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常风虎目圆睁,突然流出两行热泪,他放开张悬命,猛地跪在地上,哭道:“大人,常风还没有报答您的恩情,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大人啊!”

常风哭号了一会,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低声嘶吼道:“该死的东瀛人,我老常发誓一定将你们揪出来,给大人报仇!”

说着,常风突然好似发疯般的冲出了房间。

小五看着常风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张悬命道:“大人曾给常大哥报了杀妹之仇,所以常大哥一直视大人为恩人,方才他也不是有意得罪你,还望张大哥莫要怪罪。”

“常捕头恩怨分明,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是我没有医治好大人,我又怎会责怪于他?”张悬命长叹道:“他说的不错,我这‘一针悬命’的称号,实在是名不副实,不要也罢。”

小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沧海,忽然拉住张悬命的衣角,认真地道:“张大哥,大人真的死了吗?”

张悬命愣了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说道:“你若不信,可自己去验看一番。”

小五犹豫了下,随即抓起李沧海的手腕,他脉相凝寂,并没有任何跳动之相。

“脉相呼吸俱无,你还不相信吗?”张悬命说道。

小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沧海,陷入了沉默。

张悬命看着小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五,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此事,可这就是事实,大人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排大人的身后之事,让大人入土为安。”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严刑

小五好像还在想着心中疑问,他茫然的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县衙大牢,常风脸色阴沉的走进了其中一间牢房。

“吕季同,你最好老实交待,那些东瀛人现在何处?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常风一把揪住吕季同,低声吼道。

吕季同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要怎么不客气?”

常风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墙边,拿起一条浸过盐水的皮鞭,怒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成全你!”

说着,常风皮鞭猛地抽了过去。

蟒皮揉制而成的皮鞭在常风奋力一击下,传出啪的一声巨响。

然而,令常风没有想到的是,皮鞭并没有抽在吕季同身上,而是被他抓在了手里!

吕季同虽手脚绑着铁链,但双手却并未被捆住,是以在皮鞭抽过来的瞬间,就被他轻而易举的给抓住。

也就在这时,常风才发现,吕季同竟然身怀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弱。

“你竟然会武功?”常风显得有些吃惊。

“我当然会武功。”吕季同神色平静,他看着震怒不已的常风,淡淡地道:“常捕头,你为何一定要找到东瀛人?”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要说出那群东瀛人的藏身之处即可。”常风气急败坏的哼道。

“既然常捕头这么说,那就请回吧。”吕季同松开皮鞭,淡淡地说道。

“你!”常风顿时有些恼怒,指着他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吕季同说道:“常捕头,在下已经被定成了杀人凶犯,早晚会被砍头,又怎会怕你用刑?”

常风愣了下,就听他接着说道:“我确实认识那些东瀛之人,但我想知道原因,他们哪里得罪了常捕头?”

常风想了想。反正大人都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于是便将事情经过大致对他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到处查找东瀛人。既然你如实相告。那我也不再隐瞒。不错,我确实认识那些东瀛人。”吕季同语气淡然的说道。

“哦,快说,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要抓了他们给大人报仇!”常风目眦欲裂的低吼道。

“他们都藏在天来客栈。”吕季同说道。

常风皱了皱眉,说道:“天来客栈早已人去楼空。他们现在何处?”

吕季同举起双手,使劲晃了晃手上铁链,道:“这几天我一直被关在大牢之中,他们躲在何处,我又如何得知?”

“哼,少来骗我。那些东瀛人来到正阳,是你给他们包下了整间天来客栈,你会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常风怒道。

吕季同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可以帮你找出他们的下落,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若是让我放了你。我可做不了主。”常风抱着双手说道。

“放心,杀人偿命,我自知罪孽深重,不会让你放了我。”吕季同毫不在意地道:“我只是想让常捕头替我送一封信而已。”

常风皱了皱眉头,摸着下巴冷声道:“你该不会是想找人前来救你出去吧?”

吕季同笑了下,他双手猛地用力一挣,捆在他手腕的铁链顿时变成了两截。

常风吃了一惊,忙抽出朴刀,喝道:“吕季同,你要做甚?莫非想越狱不成?”

吕季同淡然一笑道:“常捕头不必在意。我只是想对你说明一件事情,我若真想越狱,简直易如反掌。”

常风谨慎地看着他,吕季同说的没错。能够轻易挣断铁链,他的武功绝对高深莫测。

就凭正阳县这座牢房,加上几名看管的衙役,对他根本就构不成约束。

“你武功如此之高,为何还要待在大牢之中?”常风收起朴刀,横眉冷视地看着他。

“我说过。杀人偿命,我是不会逃避的。”吕季同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

常风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吕季同眯了下眼睛,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常捕头了。”

“哼,我老常说到做到。不过,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常风命人将纸笔带来,冷声道。

“只要你按我所说行事,一定能够找出那些东瀛人。”吕季同神色平静地道。

纸笔带来之后,吕季同飞快的写了一些东西,然后交给常风道:“有劳常捕头将此信送到‘珍玉阁’,交给一名名叫杏子的姑娘手中。”

常风将信纸贴身收好,点头道:“现在你可以说,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些东瀛人了吧?”

吕季同微微一笑道:“常捕头莫要着急,你先将此信送去,自然会有办法。”

常风眉头紧锁,沉吟了下道:“我就信你一次,不过,你毕竟是杀人凶犯,所以还得委屈你了。”

说着,常风便吩咐狱卒拿来几条更粗的铁链。

吕季同倒毫不在意,伸出双手,任凭常风将铁链一圈圈的捆住他的双手。

这天,正阳县衙突然挂起了缟素白花,整个县衙弥漫着一股凝重而悲伤的氛围。

往来行人纷纷驻足,好奇的凑到一起,谈论着发生何事。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衙门突然挂上了白布?”

“不太清楚,看这情况应该是有人死了。”

“嗯,能够在衙门挂缟素,想必一定是个很有身份之人。”

……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死的究竟是何人时,小五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聚集在衙门前的众人,悲伤地道:“各位乡亲父老,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大人他……仙逝了!”

此话一出,顿时好似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子,激起千层浪。

“什么?死的竟然是县令大人?”

“这……不可能吧?县令大人之前不还在断案,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众人震惊不已,纷纷把目光投向小五。

小五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悲伤地道:“我和大家一样,不敢相信大人就这么去了,但事实确实如此。”

“大人一向安好,怎会说去就去了呢?”一名老者拄着拐杖,老泪纵横地问道。

小五叹了口气,道:“大人一直患有心疾,此番突然发作,实在出人意料。”

“怎么会这样?大人他爱民如子,替百姓解决了如此之多的麻烦,怎么会说去就去了啊!”那老者哽咽着几句,颤巍巍地道:“大人在时,我等百姓尚未给大人磕头,如今大人仙逝,可否让我等百姓再见大人最后一面?”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狡兔三窟

小五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们会在衙门东侧搭上灵棚,众乡亲若有想来送大人最后一程者,皆可前来。”

人群之中,一名不甚起眼的普通男子抬头看了看县衙,悄悄地离开了此地。

此人一路前行,径直来到了早被查抄的王不全的宅院跟前,谨慎地朝周围看了看,随即一个翻身跳进了院子之中。

正堂之上,狄恨天正在看着一封信,旁边坐着宫内良介,以及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

狄恨天看完信上内容,随手拿开旁边烛台上的灯罩,将信纸烧了起来。

“狄左使,信上写了什么?是不是主上有了新的安排?”宫内良介话语生硬的问道。

狄恨天用手摸着下巴,沉吟道:“不错,信上说安禄山护送乌苏米施已经快要到达洛阳,主上命我们在他进入洛阳之前将其除掉。”

“狄左使,就凭我们这些人,只怕还未等靠近,就被乱箭射死了吧?”面具男子冷漠的道。

“这个不用担心,洛阳城内所有的流民乞丐,都被撵出了城,如今都聚集在洛阳城外的草庙村。他们无吃无喝,还被像犯人一样被关押看守,心中早已充满了怨愤。而草庙村又是前去洛阳的必经之路,届时会有人鼓动他们哄抢食物,我们要做的就是趁乱刺杀。”狄恨天摸着下巴,神情颇为得意地道:“行刺之后,再趁乱撤退,留下那些乞丐顶罪,就算朝廷前去调查,也只会认为是那些流民乞丐所为,又怎会想到我们?”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道:“‘借刀杀人’,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有一事不妥,我们只有不到十人。那些乞丐流民又岂会是士兵的对手?”

狄恨天笑了笑。道:“这就要看你的了。”

“我?”面具男子愣了下,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又能做些什么?”

“安禄山和乌苏米施二人皆是好色之徒,只要派出女子。就很容易接近他们。”狄恨天眯着眼睛,盯着面具男子道:“这个时候,就要用到你囚禁的那些女子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面具男子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即声音漠然地说道。

“哦,不如就让我来说说吧。王不全表面上看来利用自身权势与左弘济合作。实则暗地里却与你相互勾结。你二人四处劫掠少女,然后进行贩卖。王不全虽被李沧海所杀,但他所有暗地里的资财全部落入了你的手中,我说的没错吧?”狄恨天摸着下巴,淡淡地说道。

面具男子有些坐不住了,他看着狄恨天,冷冷地道:“这些你是从何得知?”

狄恨天端起茶杯,不急不缓地道:“王不全的管家是我亲手安插在他身边的线人,有关王不全的所有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狄恨天停顿了下。他瞥了眼面具男子,笑道:“自然也包括你,否则我们也不会如此及时的替你毁掉证据。”

面具男子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恐怕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吧?你们知道我手里有不少女子,所以这才出手救了我。与其说救我,倒不如说因为我还有些利用价值吧?”

狄恨天耸了耸肩,懒散地道:“随你怎么想,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既然加入我们。自然要释出相当的诚意。”

面具男子想了想,突然叹道:“那些女子本是打算卖给桑岛上的东瀛浪人的,既然左使有用,那就随左使处置便是。拿着这块腰牌。前去丽春坊,就可以将那些女子带走。”

“丽春坊?”狄恨天突然瞪大了双眼。

“是丽春坊。”面具男子不明白为何狄恨天会突然这么大反应,忙道:“丽春坊是王不全最早的秘密据点,之前一直掌握在王不全手中,直到他死后,我才真正开始使用。”

狄恨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所谓‘狡兔三窟’,他虽早就猜到了面具男子不可能只有河头村一处窝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另外一处窝点竟然是正阳城最大的青楼。

“怎么了左使?为何你脸色如此难看?”面具男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昨夜发生大火之处就是‘丽春坊’。”狄恨天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面具男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大惊失色地道:“什么?丽春坊着火了?”

狄恨天脸色阴沉的点头道:“不错,如今的丽春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可知道因何而失火?”面具男子来回的踱了几步,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我已经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狄恨天脸色铁青,原本就是想利用面具男子手中虽囚禁的少女,进行行刺,可如今看来这个方法似乎有些行不通了。

丽春坊都变成了一片废墟的话,那些女子又如何能够活命?

精心计算,步步为营,到头来却被一场大火给烧了个精光。

狄恨天越想越是恼怒,他突然一掌将身旁红木矮桌给拍成了粉碎。

此时,之前从县衙门口离开的那么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情况调查的如何?”狄恨天看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问道。

那男子被狄恨天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忙道:“回左使,据衙门勘察,昨夜那场大火乃是有人故意放的,至于是谁放的火就不得而知了。丽春坊早已人去楼空,衙门也无处查证。”

“那衙门可有在丽春坊后院地牢之中发现尸体?”面具男子突然问道。

那男子愣了下,摇头道:“地牢倒是被发现了,但并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一具都没有吗?”面具男子皱眉问道。

那男子点了点头:“一具都没有。”

狄恨天看着陷入沉思中的面具男子,说道:“你觉得其中有蹊跷?”

面具男子点头道:“左使有所不知,后院地牢里面关押着九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本应就送去桑岛,但河头村一事,令我陷入了危险之中,所以才没有冒险将那些女子送出去。也就是说,那些女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给救了出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会不会是你的手下将她们救走的?”狄恨天疑问道。

面具男子想了想,沉吟道:“倘若有人故意放火,恐怕立春坊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真是这样的话,我担心……。”面具男子脸色忽然变了下,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是那个老头所为?”

“老头?哪个老头?”狄恨天皱眉问道。

面具男子说道:“几天前我发现有人跟踪我,那人发现了我在河头村所作所为,于是便将他给宰了。本想着将尸体给处理掉,之后陶昭雪一事东窗事发,便将尸体给掩藏了起来,直到过了两天才趁着天黑将尸体运出城去,想要抛尸沼泽地,伪装成意外死亡。没想到的是,在抛尸过程中,却被一名老头给发现了,他暗自跟踪我的两名手下,看到了整个过程。”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的有些森寒,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幸亏我那天跟了过去,那老头只顾着观察却没注意身后,我便将他打晕带回去关了起来。”

“你为何要多此一举,不干脆杀了他?”狄恨天摸着下巴问道。

面具男子叹息一声道:“河头村事发,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我若是在此时杀人,岂不是徒增麻烦?那老头一直被关在地牢之中,我想定是有人是去救那老头才故意放的火。”

“你如何肯定是有人去救那老头,而不是去救那些女子?”狄恨天疑惑不解的问道。

“那些女子皆非本地女子,而是从外地掳来。何况。当晚我曾在城外茶棚见到几名身材魁梧的锦衣壮汉,他们显然身怀武功。焦急的到处寻人,如今想来定是那老头手下。”面具男子回想道。

狄恨天喝了口茶水。想了想问道:“那老头是什么人?”

“不知,我将他关进地牢之后,尚未来得及询问,就落入了你们手中。”面具男子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

狄恨天琢磨了几下,忽然问道:“你将那老头容貌描述一下。”

“那老头年近半百,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好似教书先生。对于我将他关在地牢,他好像并不害怕。神色极为平静。”面具男子沉吟道。

狄恨天有些做坐不住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吃惊地道:“莫非是崔涣?”

面具男子愣了下,想了想说道:“我在他的衣物里确实发现了这个名字,当时并不以为然,也就没太在意。”

狄恨天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怒声骂道:“你这个废物,为何不早些交代这些?娘的,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崔涣的下落。原来他一直在你手上!你坏了老子的大事!”

面具男子突然愣住了,他看着面目狰狞,显然气急败坏的狄恨天,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左使。你这是何意?”面具男子有些茫然的问道。

狄恨天突然出手给了他一掌,直接将面具男子打的连连后退,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口吐鲜血。

“左使,你这是要干什么?”面具男子没想到狄恨天会突下杀手。顿时又惊又怒的叫道。

“这一掌是给你留个教训!以后不许你再隐瞒任何事,再有下次。我就要了你的狗命!”狄恨天目光阴冷,冷冷地喝道。

面具男子咳出了几口血水,怒视着狄恨天道:“狄左使,即便是要杀我,也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狄恨天冷冷地道:“你可知那老头是何人?”

面具男子摇头,怒声回道:“他是何人与我何干?”

“那我就告诉你,那老头乃当今礼部尚书!总领东巡道封禅大元帅!只要他想,别说你小小的地牢,即便是拿下正阳城也不过弹指之间。”狄恨天衣袖一甩,冷哼道。

面具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额头上突然渗出一股冷汗,眼中既有震惊又带有几许庆幸。

震惊的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老头,竟有如此来头。庆幸的是,幸亏自己没有杀了他,也亏得狄恨天将他捉来此处,否则他早就暴露于人前。

“实话告诉你,崔涣也是我们刺杀的目标之一,没想到他居然在你手里。你若是早将这些告知与我,又怎会发生这诸多麻烦?”狄恨天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一掌拍死面具男子。

兀自发了一阵狠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我且问你,你说你翻查过他的衣服,可有发现一个虎符?”

“没有。”面具男子摇了摇头,“不过当时我担心他是官府之人,便将他身上所有都搜了出来,本想着等查探他之身份再做打算。”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恐怕那些东西早已随大火烧成了灰烬了吧!”狄恨天冷冷的哼道。

面具男子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咬牙道:“那些东西并未放在丽春坊,而是在另一处据点。”

狄恨天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诧异地看着面具男子,惊讶的道:“你所说可否属实?”

“哼,狡兔尚有三窟,我自认罪大恶极,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处据点,否则若是被官府查出我之身份,岂不是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面具男子冷哼道。

“快说那地方在何处?”狄恨天忙问道。

“左使放心,那地方甚是隐秘,只有我与两个心腹知晓。不过,若是左使拿到了想要之物,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面具男子不是蠢货,他自然看得出来,那些东西里面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尽管不知究竟是何物,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东西定然非同寻常。

狄恨天眉毛突然耸了两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提条件,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很有胆量,这个时候居然还敢提条件。”

“在下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同意加入你们,但你们也要给我一些好处才行。”面具男子丝毫不惧地道。

“好,敢和本使谈条件的你还是头一个。”狄恨天眯了眯眼,淡淡地道:“我保你封侯拜将,如何?”

见面具男子不说话,狄恨天接着说道:“你应当知道我们有这个实力,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就会是我们囊中之物。”

第二百五十九章 谋划

面具男子陷入了沉默,他知道狄恨天并没有夸大其词,‘逆鳞玄武’确实有这个能力去倾覆天下。

何况,己身被命案所累,早已没有他藏身之处。衡量了一下自身处境,面具男子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狄恨天摸着下巴,赞许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且慢。”面具男子道:“左使,那地方太过显眼,不如趁天黑再去也不迟。”

狄恨天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经过昨夜大火之后,丽春坊**等人早就逃之夭夭,衙门如今正挨家挨户的搜查他们下落,如今出去说不得会被人发现行踪。

“既然如此,那就等天黑再去。”狄恨天一扫之前胸中之郁闷,心情变的好了起来,对他而言,只要能拿到虎符,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显得微乎其微。

“只要虎符到手,何愁大事不成?”狄恨天眯着眼睛在心里盘算着得到虎符之后下一步该如何做。

“左使,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之前那探子见狄恨天心情好了许多,忙说道。

“还有何事?”

“回左使,今日我路过衙门,发现衙门挂上了缟素白花,细问之下得知,县令李沧海在昨夜突然暴毙身亡。”那探子说道。

“哦?此事当真?”狄恨天突然跳了起来,抓着那探子的肩膀吃惊的问道。

“此事乃县衙仵作亲口所说,应该不会有假,并且明日他们会在衙门左侧搭起灵棚供百姓祭奠。”探子被狄恨天抓的肩膀有些疼痛,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之前一直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为何会突然暴毙?”狄恨天似乎不相信这个消息,不禁有些怀疑。

“狄左使,我早就说过,我们一刀流的毒药是世上最厉害的毒药,我说过,他一定会死啦死啦地!”一直没有说话的宫内良介突然开口。得意的说道。

狄恨天逐渐平复了下心情,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踱了几步,沉吟道:“李沧海理应在两天前就该死去。可直到今天才突然传出他身亡消息,此事怕另有蹊跷。”

“狄左使,你是在怀疑我们一刀流的能耐吗?”宫内良介面沉似水,生硬地质问道。

“本使并非在怀疑你们的能力,而是在怀疑李沧海。”狄恨天摸着下巴。沉思道:“我总觉得李沧海在此时暴毙太过于突然,只怕他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狄左使多虑了吧?”宫内良介挑着眉头道。

狄恨天琢磨了一番,脸色凝重地道:“此事我要亲自确认才行。”

狄恨天来回踱步,尽管知道了李沧海已经身亡,但他心里依旧对李沧海有种莫名的恐惧。

在他眼中,李沧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能够洞悉一切,料敌先机。

有时他自己都会觉得可笑,自己为何要害怕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但就是这个书生。让他犹如芒刺在背。

宫内良介的眼神在狄恨天身上来回的晃悠着,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他眯了眯眼睛,忽然说道:“狄左使,我觉得吕桑说的很有道理,单凭我们几人,根本难以对付对方的大队人马。本派武士皆随着主上去进行秘密任务,如果能多寻找些帮手,对我等而言,胜算就会高出许多,狄左使以为如何?”

狄恨天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眼下情况紧急,匆忙之间又如何能够找到许多帮手?”

宫内良介嘿嘿一笑,看着面具男子道:“左使莫非忘了,吕桑曾说过他认识桑岛的东瀛武士吗?”

狄恨天恍然。但随即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桑岛上的浪人向来不服教化,只怕他们会惹出事端。”

“左使,我们要的不就是惹是生非之人吗?”宫内良介嘴角上扬,眼光变得深沉起来。

狄恨天琢磨了起来,宫内良介说的没错,想要刺杀安禄山与乌苏米施。自然是越乱越好。

何况,桑岛上的浪人残忍嚣张,恶名昭著,确实不失为一大助力。

想了想后,狄恨天沉吟道:“这倒是不错的助力,不过,桑岛远在东海之滨,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这个左使倒不必担心,吕桑既然与他们结识已久,定然有方法让她们快些前来此地,是也不是?”宫内良介眯着眼睛,看着面具男子,很是诚恳地道。

“这……。”面具男子眉头皱了下,他稍作沉思后,说道:“倘若左使真的决定同他们合作,那我就试试看吧。”

“嗯,那此事就交给你了。”狄恨天点了点头,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李沧海暴毙与虎符之上,却没注意到宫内良介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光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康旭昏昏沉沉的醒来,只觉得浑身好似散了架一般,到处都异常疼痛。

特别是双腿以及背部,好似被人生生折断了里面的骨头,疼的他倒吸了几口冷气,猛一咳嗽顿时痛的他吐出了几口血痰。

吃力的爬了起来,康旭半天才缓过神,他扫了眼周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座房间之中。

房间内充盈着一股淡淡地檀香,周围陈设布置的庄严典雅,身后墙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

康旭艰难地直起腰,背靠着墙壁,尽量让自己可以舒服一些,歪着脑袋发起愣来。

他记得当时自己想要和那胖矮子同归于尽,却被人击中的双腿,那矮胖子趁机挣脱他的束缚后,又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脚,将他直接踹进了早被火海湮没的房间,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之上。

之后,已经陷入昏迷的他,仿佛看到一个身影,冲入火海将他背了起来。

可究竟是谁救了他,他却不得而知,那时他早已昏死了过去。

他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救他之人究竟是谁。

他以身犯险前去寻找崔涣一事,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又怎么会有人如此及时的出手相救?

虽然不知是何人救了自己,也不知对方有何目的,但康旭依旧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被烧死。

他首先检查了下自身伤势,除了双腿上的伤势以及后背的撞伤,其他伤势并不严重,只是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被烧去了半截。

第二百六十章 死里逃生

康旭急忙摸了摸脸,待确认脸上并没有伤痕之后,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是什么地方?”康旭吃力地从床上爬了下去,见床边有一把拐杖,便拄在手里,四处张望了起来。

房间内各种摆设甚是简单,但看在眼中,却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仿佛身心都归于平静。

此时,房门突然嘎吱响了一声,一名道童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咦,公子你醒了?”小道童很诧异,奇怪地看着康旭,心道:师傅不是说他受伤很重,没有几天是下不了床的吗?怎么这才一天他就能下床了?

康旭哪里能猜的到这小道童的心思,他疑惑地问道:“这位仙童,敢问这里可是南华观?”

小道童更加诧异了,他惊咦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南华观?”

康旭笑了笑,说道:“正阳城只有一处道观,这里不是南华观,又会是何处?”

小道童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说的也是,正阳城可不就这一座道观么,哎哎,要是让师傅知道,又该说我笨了。”

康旭忍不住呵呵一笑道:“小仙童,你可知道是何人将我救来此处的?”

小道童将药汤送到他跟前,说道:“是一名黑衣人,他整个人都裹在黑衣之中,看不清容貌,他对着师傅说了一些话,师傅便将你留了下来。”

“黑衣人?”康旭端着药汤,张口给喝了个干净,接着问道:“那黑衣人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小道童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明显的特征倒没有,不过,我在他身上闻到过一股香味。”

“香味?”康旭有些诧异。

小道童揉了揉鼻子,道:“那是一种很好闻的香味,嗯……比观里的檀香还要好闻。”

康旭更加疑惑不解了起来,当时他身处火海。并未闻到什么香味。不过也有可能是当时环境太过复杂,加上他又身受重伤,没闻到香味倒也正常。

“既然他蒙着脸,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如此说来,此人很有可能是我所认识之人。”康旭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若是他不认识康旭,根本没必要冒险救他。可是,那人会是谁呢?

康旭将所有认识之人在脑海中都过了一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使劲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管他是谁,他既然救了我的性命,就一定会再次出现。”

“公子,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小道童见他喝完了药汤,便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对他打了个稽首道。

“小仙童,且慢留步。”小道童刚要迈步,康旭忙叫住了他。

“公子还有何事吗?”小道童问道。

“小仙童。不知我昏迷期间,正阳县可有发生过什么事?”康旭问道。

小道童抓了抓发髻,一脸郑重地道:“无量天尊,修道之人当清心寡欲,不理凡尘俗事。”

突然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眉开眼笑地道:“不过,今天未时左右,有一官差来到本观,说要请师傅前去做法事。”

康旭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修道之人不理凡尘俗事。你又怎么知道的这些?”

小道童左右看了看,嘻嘻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偷听的。你可别告诉师傅,否则师傅一定会教训我的。”

康旭笑了笑:“那是当然。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可知道为何要做法事?”

“我听说是县令大人死了,现在整个衙门都乱成了一锅粥。无量天尊,听说这县令是个好人,没想到却是个短命鬼,哎。可怜呐!”小道童叹了口气,突然背着双手,老气横秋地说道。

康旭不禁有些好笑,他拍了拍小道童的脑袋,说道:“多谢小仙童告知,有劳了。”

小道童摇头晃脑,小手一挥,颇为豪爽地道:“公子不必客气,日后多捐点香油钱便是。”

康旭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

小道童却不以为然,得意的哈哈大笑,然后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小道童离开的身影,康旭很快陷入了沉思。

小道童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太及时了,这说明,常风他们已经看到了记号,并开始按照锦囊进行。

当时在地牢之中打晕送饭之人后,他就暗中在地上刻下了符号,他相信只要他们逃出去,再弄出一些动静,一定会引起常风等人的注意。

有一点让他没有想到的,就是火势会如此之大,竟然将整个丽春坊都给烧成了废墟。

“听到大人暴毙的消息之后,‘逆鳞玄武’的行动只怕就要开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得知他们的意图才行。”康旭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倚着门框目不转睛的盯着即将落山的夕阳。

这处禅房位于南华观后院,乃是南华观专为一心向道的俗家居士所备,环境清幽,静谧安详。

后院分左右两进,每进院子里有十间房屋,每间房屋都有着不同的朝向,或东或西,或南或北,或在角落,或处正中。

院子之中种植着桃树,树上结着拳头大小的蜜桃,看起来甚是诱人。

康旭盯着那些桃子,忽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遂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伸手自桃树上摘下一颗蜜桃,康旭在衣服上擦了擦,刚要张口去咬,猛不丁瞥见曲径通幽的桃林,顿时来了兴致。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漫无目的的瞎想,不如逛逛这桃林。”想到这里,康旭不假思索的走了进去。

桃林之中有一条青石小道,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一座假山,池塘。

那些假山,池塘看似随意的点缀在桃林之中,但与周围环境却相得益彰,给桃林营造出了一股宁静祥和的氛围。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康旭一边啃着桃子,一边还不忘称赞这桃林布局。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座桃林处处透露着诡异。

他在进来之前,分明看到建于桃林中的房屋,但进入桃林之后,却只能看到房屋的一角。

而真正让他感到诡异的是,他一直都能够看到那座处于桃林中的房屋,但却始终无法走到跟前。

第二百六十一章 桃林奇门

康旭又试了几次,加起来用了小半个时辰,来来回回的走出了两次桃林,却愣是无法接近那座房屋。

似乎那座房屋就是海市蜃楼,根本就不存在。

“奇门遁甲?”康旭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这片桃林被人布置成了奇门遁甲,若是寻不到真正的路径,根本无法进入。

不过,这片奇门遁甲并不完整,似乎布阵之人并未想着要将人困在其中,只是想让众人远离此地。

所以,在他迷路其中之时,总会莫名其妙的转出了桃林。

“这小小的南华观竟还有奇门遁甲,我倒要看看,那座屋子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康旭眯了下眼睛,他站在高处仔细观看了下整片林子的布局,很快便胸有成竹的微微点头。

“原来只用了八门之中的‘休’、‘生’、‘惊’、‘景’四门,看来布阵之人有着很高的阵法造诣啊!”康旭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称赞了一声,随即一头扎进了桃林。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世间所有的奇门遁甲,都是依照阴阳五行,八门遁甲所构成。

这片桃林充满着大量的‘惑’、‘迷’、‘惧’,相对八门之中的‘休’、‘景’、‘惊’。

桃林密集,枝叶繁茂,虽曲径通幽,但行走期间不觉有些压抑,加上进入其中令人难觅方向,便会让人感到迷惑。

桃林之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假山出现,这些假山自外形上看来并无明显特征,但每座假山都有一个看似明显,却又毫不起眼的凸出。

最为奇特的便是,这些凸出之处,第一眼看去非常明显,细看之下却又好似并不存在。

康旭看着那些假山,微眯着双眼,却是一眼看穿了其中缘由。

闯入者在幽暗压抑的桃林之中行走。却无法找到出路,难免心中焦虑。此时突然看到一处豁然开朗的假山,紧绷的神经就会立即松懈下来,下意识地就能够看到凸出之处。

假山上的看似凸起之处。就会显得极为明显,好像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突然看到一点烛光。

即便烛光微弱,但足以吸引人的注意,但当这烛光隐藏在熊熊大火之中,想要找到烛光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休’止。‘景’惑,‘惊’情,误入其中之人定然会感到莫名恐惧,这种鬼打墙的感觉,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经历过一次之后,都不会再想经历第二次。

也就是康旭这种骨子里透着倔强之人,才会如此不厌其烦的寻找其中线索,进行破阵。

四门之中,惟有生门可供行走。

放眼整片桃林,除了假山。桃林之外,剩下最为起眼,也最不明显的就是藏于桃林之中的小池塘了。

池塘大约尺许见方,里面漂浮着脸盆大小的莲叶,几朵睡莲悄然绽放,偶尔能够看到莲叶下游动的鲤鱼。

康旭看着莲叶下游动的鲤鱼,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有了破阵之法。

“这池塘不过尺许大小,却有鱼儿生存,说明这池塘并非死水。”康旭仔细的想着一路上遇到的几个大小相似的池塘。表面看来这些池塘之间并无联系,但康旭暗自猜测,这些池塘应该是相互连通。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康旭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轻轻的放入了池塘。

只见放在莲茎旁的头发很快就被水流带动,头发由于被莲茎所拦,被水流冲出了一个弯弧。

康旭看着水中头发,瞬间清楚了水流的方向,他抬头看了看左前方,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水养万物。万物以之为本,所以水为生气。

古经有云:遇风而散,界水而止。是以,想要找出生门,只有一个办法,顺着水流的方向,便可找到生门所在。

康旭一路上用相同的方法,在那些池塘中寻找水流方向。

一炷香之后,他转过最后一株桃树,忽然觉得面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范围略大的水塘,水塘边矗立着一座木质阁楼,与周围环境相得益彰。

站在阁楼之前,落日余晖恰好洒在水塘,形成水阁一体的瑰丽奇景。

康旭犹豫了下,直接走到阁楼跟前。

阁楼分上下两层,周围静谧非常。

康旭敲了敲门,却并无人回应,但门上却没有上锁。

略微沉思之后,康旭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与他醒来的那间大致相似,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桌面上落了一层灰尘,似乎已许久无人前来打扫。

康旭拄着拐杖,在屋子里好奇的四处张望,看起来这就是一座普通的静室,似乎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康旭摇了摇头,他不明白,既然这静室并无甚特殊,何以要在这阁楼之前布置奇门遁甲?

可越是普通,越是勾起他心中好奇之心,直觉告诉他,这阁楼似乎并不像表面看来那般简单。

他眯起双眼,环顾四周,仔细的观察着屋子里每处角落。

忽然,康旭的眼光停留在地面之上。

这房间长久无人打扫,早已落满了灰尘,木质地板上亦是如此,地面上一行不甚清晰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康旭走了过去,吃力的半蹲了下去,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脚印长度,顿时陷入了沉思。

脚印里也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此处位于水塘之上,灰尘本来就不是很多,从这点可以看出,这脚印至少有三天以上的时间了。

康旭顺着脚印看去,发现左右两行脚印竟有些深浅出入,左边一排显得较深,右边则有些浅显,以至于右边脚印几乎微不可见。

康旭盯着地上的脚印,忽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奇怪,为何这脚印好像在何处见过一般?”康旭摸了摸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脚印,脑海里飞快地翻查着有关信息。

突然,他猛地拍了下脑袋,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这脚印了。

在调查陶昭雪遇害一案时,他曾在竹林之中找到过不少脚印,当时那些脚印给他提供了不少线索,从而推测出陶昭雪是被人掳走。

第二百六十二章 意外发现

他清楚地记得竹林之中掳走陶昭雪之人的脚印尺寸,虽说没有精确的工具进行测量,但他可以肯定两处脚印大小相同。

除了鞋子尺寸相同之外,还有一点让他印象深刻,就是竹林脚印也是左深又浅。当时他并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妥,只觉得凶手可能掳走陶昭雪时是将其扛在左肩之上,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细细想来,竹林之中脚印自始至终都是左深右浅。

康旭看着脚印,脸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根据脚印情况可以断定一件事,脚印的主人很有可能右脚右残疾,才会出现这种左深右浅的脚印。

世上无巧事,所有的巧合都有其必然形成的原因,对这点康旭深信不疑。

掳走陶昭雪之人恰合和眼前脚印主人穿着同样尺码的鞋子,同样右脚有残疾,同样是在几天前留下的脚印,所有这些太过巧合,巧合的让人难以相信。

康旭曾听过一句话:除去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匪夷所思,也会是问题的答案。

假设这两个脚印是同一主人,那么陶昭雪一案就可能要推翻重来。陶昭雪是被吕季同所掳走,这点他之前非常确定,但吕季同对此矢口否认,坚持说自己当晚未曾去过竹林。

所有的证据都是来自证人的指证,但他们谁都没见过吕季同去过竹林。

尽管其他证据确凿的指出他就是虐杀陶昭雪,囚禁少女的凶手,但这其中依旧有着诸多疑点。

如今,这阁楼中的脚印更加推翻了他之前猜想。

吕季同右脚并无残疾,那么在竹林掳走陶昭雪的就很有可能另有其人。

可是,如果他不是凶手,凶手又会是何人?为何刘铁与冬梅坚持认为他就是凶手?又为何他起先对自己所犯之罪供认不讳,而后却又矢口否认?

越来越多的疑问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尽管有些疑团在他脑海之中早就有了疑问,但当找到可以佐证那些疑问的证据时。依旧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地牢,女子,囚禁……。”康旭回想着整个案子,忽然发现一些相同之处。

同样是隐蔽的地牢。同样是囚禁女子,不同的是,一处在城外河头村,一处在城内丽春坊。

“莫非,这两处皆是吕季同的秘密据点不成?”康旭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但是另他感到疑惑的是。凶手和吕季同之间的关系。

假设凶手另有其人,他为何要在吕季同的据点虐杀陶昭雪?若是单纯的为了嫁祸于他,又何必将陶昭雪沉尸河底?若不是几个渔民无意间打捞起了陶昭雪的尸体,陶昭雪被害之事根本不可能暴露。凶手明显有着谨慎的心理,这不像嫁祸于人时所用的手段。

一系列疑问涌入脑海,康旭不觉有些头痛,伸手揉了揉眉心,索性将疑团暂且放下,接着脚印看去。

脚印自门口一直延伸到静室右侧的一排书架前,这书架紧挨着墙壁。上面堆放着各家典籍,以及几个青花瓷瓶。

康旭用手摸了下青花瓷瓶,瓶口上已经落了一层灰烬,包括那些典籍上亦是如此。

“脚印到了这里就消失了,看来这附近一定有暗室。”康旭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书架上每一处角落。

很快,他发现了可疑之处,在齐胸高的那一排书架上,有几本叠放起来的典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几本典籍紧挨着墙壁,最上面一本落了一层灰尘。与其他典籍并无两样,似乎很久没人碰过了。

不过,在几本典籍旁边,有几条痕迹。正是这几条痕迹让康旭发现了蹊跷。

这些典籍皆是线装善本,装订之后,线条会突出在外,有着很清晰的突出感。而典籍旁边的痕迹,一看就是推开典籍时,所留下的线痕。

康旭想了想。既然发现了可疑之处,自己自然要探查清楚,即便是龙潭虎穴,恐怕也要闯上一闯了。

想到这里,康旭不再犹豫,直接将那些典籍推到一旁,果然在典籍掩藏的墙壁上有一块石环。

伸手在石环上使劲转了一下,书架旁边的墙壁上顿时出现一道暗门。

康旭回头看了下空荡荡的房间,随即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暗室里陈设简单,只有一条长桌,长桌紧挨墙壁,上面放着一些杂物。

康旭走了过去,他首先看到的并非长桌,而是周围墙壁上的痕迹。

那些痕迹似乎都是被利刃所砍出,整间密室到处都是这种痕迹。

康旭不是习武之人,但他依然能够看出,墙上那些痕迹绝非练习兵刃时所留下,而是像极了发泄时以兵刃划上去的。

很快,康旭在角落找到几把残缺的兵刃,这也确定了墙上划痕乃是有人发泄情绪时所划出。

康旭摸了摸鼻子,直接走到长桌前看了起来,长桌上胡乱的放着一套衣裳,看起来似乎是男人所穿。

衣服旁边,则是并排放着几个包扎起来的布片。

康旭犹豫了下,随手拿起其中一包布片看了起来。

这布片上绣着精美的牡丹,像极了女子衣服的裙角。

打开布片,康旭顿时愣住了,他发现里面所包着的竟然是一绺头发。

康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接连打开其他几个布片,发现里面所放的全是头发。

直到,他拿起最后一包布片,竟发现这包布片下还放着一封信。

康旭将信拿出来读了一遍,脸色突然变得震惊无比。

他急忙打开拿包布片,看着里面包着的头发,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检验陶昭雪尸体时,他曾经发现陶昭雪的裙角缺了一块,当时他并未在意,只当是渔民捞尸时不小心给弄破。

他清晰的记得陶昭雪遇害之时,身上所穿乃是一件绣着傲雪寒梅的衣裙。

陶家乃是名门世家,陶昭雪又是陶家大小姐,身上所穿自然是绫罗绸缎。

康旭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这布片与陶昭雪衣裙上的缺角,从大小与缺口都极为吻合,而里面所包的那一绺头发,很有可能属于陶昭雪。

第二百六十三章 胖瘦两矮子

“娘的,杀人之后还要收集别人的头发作为纪念,简直就是变态!”康旭看着那些头发,愤怒地咒骂了一声。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河头村密室之中,他找到不少的肚兜,在这里他又发现许多关于遇害者的头发以及衣料,这就明了,河头村密室主人与这暗室主人,乃是同一人。

两相比较之下,康旭对凶手做出了新的判断。

首先,凶手喜欢虐待少女,明凶手心理极度扭曲。其次,凶手施虐的手段残忍,有借助工具施虐,这明凶手很有可能患有某些功能障碍,以至于他只有借助工具,才能激发心中快感。

凶手喜欢收集遇害者的肚兜,这明凶手对此物有着特殊的癖好,可能在其幼年之时,曾见过身穿肚兜的女子,以至于他对肚兜一直有着执着的贪恋。

凶手在虐杀之后,喜欢从遇害者身上取走头发,并且用遇害者的衣料进行包扎收藏,这明女性头发对凶手有着很强的诱惑力,并且长发女子在凶手心里有着极其尊崇的位置。

因为,那些布片里的头发都是经过心翼翼的整理,而后再以红线扎起来。

“凶手心理扭曲,身体上除了脚上残疾之外,还患有生理残疾,这很有可能和幼年经历有关。另外,凶手对长发的恭敬,明女性长发在他心里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康旭闭上眼睛,不断在脑海里翻查着相关信息,同时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凶手这种变态心性绝非一朝一夕形成。应是受到某些事情的刺激,这才激发了凶性。这件事一定与长发女子有关。那女子一定是与他定然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康旭自顾自的着,右手下意识的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脑袋,骂道:“是啊,凶手对头发有着如此深的执念,这明凶手对那女子的头发有着非常深的印象,难道,那女子是个尼姑不成?”

康旭睁开眼睛,嘴角突然扬起一丝笑意,似乎想到了其中关键。

2≠2≠2≠2≠,m.■.c◆om 他将那些头发重新装好。连同信笺一起收了起来,接着检查起了桌上衣物。

衣物随意的放在桌上,并没有经过整理,康旭觉得若是这衣物是凶手所有,必然会留有相关线索。

从衣料上来看,这衣服只是普通布料缝制而成,并无甚特别之处。

康旭展开衣服,发现里面还包着一柄折扇,几两银钱以及一个毫不起眼的香囊。

折扇之上画着墨竹幽兰。旁边还写着一首赞竹之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康旭放下折扇,拿起香囊闻了闻,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香囊散发的气味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崔涣。

他清楚的记得崔涣身上残留的麝香之气。与这香囊气味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东西是崔大人的?”康旭突然想起,崔涣曾过自己的衣物都被人给搜走之事。

康旭想了想,忙将折扇与香囊收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离开为妙。”康旭心中想着,忙走出了密室。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

康旭走出阁楼,回头看了下静谧的阁楼。眼中微微眯起,随即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桃林。

刚走到一半路程,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康旭心中一紧,忙躲到假山后面。

夕阳落下之后,原本就昏暗的桃林,变得更加黑暗。

好在天上已经升起了月亮,借着微弱的月光,康旭看到两个人影从对面走了过来。

“太吓人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火。”

“胆鬼,不就是火吗,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害怕?那你怎么吓尿了裤子?”

“不要瞎,我……我那是想灭火!”

“切,胆鬼。不过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杀了人,衙门现在正在到处抓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

“噫,是你杀的人,可与我无关呐。”

“放屁!分明是你把他给踹进火海的,我只是打了下他的腿,要杀人你也有份!”

“就是你打断了他的腿,我才心中害怕,这一害怕,下手没了分寸,才将他踹进火海里的,归根结底你还是凶手!”

桃林之中,两个矮子争吵着走了过来。

两人怒目而视,吵得脸红脖子粗,康旭诧异的摸了摸鼻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

两人争吵了一会,同时陷入了沉默。

没走几步,胖矮子哭丧着脸道:“娘过只要我们填饱肚子,做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能杀人。现在我们杀了人,你娘会不会来找我们?”

瘦矮子突然打了个激灵,缩着脖子道:“别瞎,娘都已经死了多少年了,怎么会来找我们?”

胖矮子抽了下鼻子,哀叹道:“就是因为娘死了,变成鬼魂了,那个人也死了,也变成鬼魂了。要是他去找娘告状,娘的鬼魂不就来找我们了吗?”

瘦矮子似乎被这话给吓着了,他突然停下脚步,脸色难看地道:“那怎么办?娘要是知道我们杀人了,一定会生气的!”

胖矮子也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他和瘦矮子两人挤在一起,谨慎地看着四周,自我安慰道:“莫怕,莫怕。我们去找公子,有公子在我们就不会有事了。”

瘦矮子连连头,带着哭腔道:“娘知道我们跟着公子有吃的,一定会很开心,这一开心不定就不会生气了。”

两人互相安慰着,脚步匆匆的从假山前经过,直往阁楼走去。

康旭心中略感诧异,这两人虽武功高强,但心智似乎并不成熟。

“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也未可知也。”康旭心中逐渐有了盘算,他打算从这两人着手,去调查真相。

将用衣服包着的那些头发,连同折扇塞进假山下面,记了下假山位置,康旭随即从头上拔下束发用的竹簪。

将竹簪一头拧开,从里面倒出一些略显浑浊的白色液体,康旭涂在双手上,往脸上抹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潜入

等他双手从脸上放下之时,原本英俊的脸庞此时突然变得丑陋起来。

歪嘴斜眼,颧骨高耸,好似被人给狠揍了一顿。

康旭似乎觉得还不太满意,他对着假山就撞了过去,顷刻之间,他的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

这时,康旭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两人追了上去。

“哎哎哎……两位大哥,两位大哥!等等我~”康旭气喘吁吁地叫道。

两人似乎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忙回头看向康旭。

“你认识他?”胖矮子疑惑地向瘦矮子询问道。

“不认识。”瘦矮子摇头。

“你不认识他,他怎么叫你大哥?”胖矮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叫我大哥,不是叫你大哥?”瘦矮子反驳道。

“那我们来问问他到底叫谁大哥?”胖矮子说完指着康旭便问道:“喂,你说谁是你大哥?”

康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两人身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我在叫你们二位,自然你们二位都是大哥了。”

瘦矮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抱着双手道:“我们这么英俊潇洒,怎么会有你这种丑八怪的小弟?不要乱认亲,否则我打你哦。”

还没等康旭回话,胖矮子就用胳膊碰了碰瘦矮子,说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娘亲在外面的私生子,所以才这么丑的?”

没等他说完,瘦矮子顿时怒了。他对着胖矮子就是一拳,骂道:“放你娘的屁!阿娘就我们两个儿子。又怎会有私生子?即便是有,也得像我们这样英俊潇洒才是。怎么会是个这么丑的怪物?”

胖矮子哎呦了一下,忙捂着鼻子,嘀咕道:“说的很有道理啊!我这么英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小弟?”

康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担心这样下去,两人会一直争论不休,忙道:“两位大哥,是我啊!你们再仔细看看啊!”

两个矮子疑惑地打量着他,摇头道:“不认识。”

“两位大哥。我是在丽春坊给地牢里的那些女人送饭的厨子啊!你们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康旭无比真诚地看着两人。

“哦,你是……范统?”胖矮子恍然大悟的叫道。

康旭险些喷血,心道,饭桶?居然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你居然没死?你怎么变成了这副熊样?”瘦矮子上下打量着他,诧异的问道。

康旭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两位大哥有所不知,我去给他们送饭之时,被牢中关押的那厮给劫持,他们把我一顿好打。还抢走了牢门钥匙。等我醒来,发现丽春坊已经变成熊熊火海。”

他伸手抹了下眼泪,认真的看着两人,问道:“两位大哥。我现在这个模样,是不是很挫?”

胖矮子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还好。就是顶着一个猪头罢了,哈哈哈。”

说完。胖矮子捂住肚子爆笑了起来。

“等等,你说你是范统。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瘦矮子忽然问道。

“我是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康旭擦了下眼泪,哽咽道:“我从火海逃出之后,就看到有官差在排查每一个人,我吓得半死,生怕那些事情被官府查出,我一整天都在东躲西藏。后来,无意间发现了两位大哥,便跟着你们来到了这里。”

“你已经被打成猪头了,如何能证明你说的话?”瘦矮子似乎并不相信他。

“这……。”康旭呜呜的哭道:“我知道两位大哥喜欢喝酒,而且还是那些护院的师傅,这些能证明吗?”

瘦矮子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有个办法。”胖矮子突然说道:“你既然说你是范统,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武功,我们各自使出一招,你若能叫出招式名字,我们就相信你。”

康旭暗叫不妙,他之前从未见过两人,对两人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招式名字?

可是,事到临头已容不得他犹豫,只得点头道:“好吧。不过,我眼睛受伤,视力有些模糊,两位大哥武功高强,可莫要耍的太快。”

两人对他这句话似乎颇为满意,胖矮子点头道:“放心吧,瞧好了!”

胖矮子沉肩坠肘,右手划弧,气走全身之后,一声沉喝,左手猛地挥出,数丈外的桃树上顿时出现一个清晰的掌印。

瘦矮子也不甘示弱,他捋起袖子,对着桃树也挥了一掌,桃树上顿时出现两个掌印。

“说说吧,我们这是什么招式?说对了,我们就相信你。”胖矮子得意的拍着手道。

康旭眯着眼睛,思绪飞快的转动着,回想着脑海中所知不多的武功招式。

“怎么还不说?是不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胖矮子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死死的盯着他道。

“你要是说不出来,就说明你是骗子,我就把你扔水里喂鱼。”瘦矮子同样目露凶光的看着他。

康旭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他仔细的回想着两人的招式。

突然,他发现两人的招式之间有着很微妙的联系。

两人所用招式基本相同,但却是完全相反。

“一”胖矮子冷冷地说道。

“二”瘦矮子冷冷地说道。

“排山倒海!倒海排山!”康旭脑海之中灵光一现,突然说道。

两人愣了下,他诧异的道:“你居然真的知道?看来你真的是范统啊!”

康旭暗中舒了口气,幸亏当初逃离地牢时,曾听到两人过招,尽管他没有亲眼所见,但想到两人一向爱唱反调的毛病,还是冒险一试,不想竟还真让他蒙对了。

“两位大哥,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啊?”趁着对方相信自己,康旭忙借机问道。

“这里是公子的避难场所,公子曾说过,倘若无处可去,就先来此藏身,他自会前来与我们会合。”胖矮子说道。

“原来如此,那公子现在何处?”康旭边走边问道。

瘦矮子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公子现在何处,自从将那老头关起来之后,公子就好像消失了,当真是奇怪。”

三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阁楼。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怀疑

cpa300_4(); 与此同时,正阳县衙突发意外,刚搭起来的灵棚,因其义女沐木之故,竟整个给烧了起来。

大火灭后,李沧海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

听闻此事之后,狄恨天亲自去查探了一番,尸体已经给烧的面目全非,但从众人的反应来看,尸体绝对不会有假。

狄恨天觉得心情很好,简直就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李沧海这个绊脚石被铲除,还有谁能够阻挠他们的大计?

狄恨天很高兴,只要再取回虎符,何愁大事不成?

想到这里,狄恨天忙回到王宅,将面具男子喊上,两人趁着天黑来到了南华观。

“你将那东西放在了南华观?”狄恨天颇为吃惊。

“左使有所不知,南华观观主受过我家不少恩惠,我自幼便是观主的俗家弟子。小时候,我常年居于此地,观主便为我建了一座阁楼。阁楼外有奇门遁甲,很少有人前去,所以东西放在那里很是安全。”面具男子引着狄恨天在桃林之中行走,同时解释道。

“没想到,这小小的南华观,竟也有通晓奇门遁甲之人。倘若他能为我们所用,绝对会是一大助力。”狄恨天背着双手,边走边故意拉拢道。

面具男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左使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师傅一心向道,不理红尘俗世,是不会出山相助的。”

“哼,那只是他没有得到足够的好处。”狄恨天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

很快,两人来到了阁楼。

推门进去,两人愕然发现,里面竟然有人。

“公子,你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把我们给抛弃了呢!”胖矮子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嚷嚷道。

“我来问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丽春坊会突发大火?”面具男子一把揪住胖矮子。怒声问道。

“是,是公子抓来的那个老头放的火!”胖矮子吓了一跳,忙叫道。

“哼,不是叫你们好生看管的吗。他一个老头为何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面具男子怒不可遏的问道。

“公子,这不管我们的事啊!这些……都是意外啊!”瘦矮子哭丧着脸道。

“公子,他们两位已经尽力了,是那老头太狡猾了。”康旭恨恨的骂道。

“你是谁?”面具男子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杀意,盯着康旭。冷冷地道。

“回公子,我是范统啊!”康旭故意将脸伸了过去,呜呜地哭道:“那老头趁着我送饭之时,偷袭与我,将我打成了这般模样。公子,你可得替我报仇啊!”

面具男子盯着他犹如猪头般的脸蛋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究竟。

他猛地对康旭踹了一脚,骂道:“一群废物!连个老头子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康旭顿时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哎呦起来。

“行了。本使可没有闲工夫看你发威,快些将东西找出来给我。”狄恨天冷冷地道。

面具男子连连点头,忙朝着书架走去。

康旭瞥了眼狄恨天,心中吃惊不已:“没想到他竟然和狄恨天是同伙!”

康旭躺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子,眼珠子咕噜转了起来,心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奇误闯桃林迷阵,竟接连发现如此之多的事情。

先是发现杀害陶昭雪的真正凶手并非吕季同,再是发现凶手和狄恨天是同伙。康旭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一心想混入‘逆鳞玄武’,却总是找不到这个组织的相关线索,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竟然给撞了进来。

面具男子打开暗室,和狄恨天两人走了进去。

两个矮子似乎没有想到这间阁楼居然还有暗室。两人伸长了脖子往暗室方向瞅了瞅,忙走过去将在地上挣扎的康旭给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胖矮子问道。

康旭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暗室里发出一声无比愤怒的怒吼。

紧接着面具男子气急败坏的冲了出来,狄恨天紧随其后。脸色阴沉沉的,眼中凶光毕露。

“我问你们,你们谁进过暗室?”面具男子压低声音,冷冷的扫着三人,语气充满了杀气。

“我们没进过暗室啊。”两个矮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何事。

面具男子冰冷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眼光停留在康旭身上,他走了过去,突然一个擒拿手,直接将康旭的胳膊给抓住,只听咔嚓一声,直接将他左臂给拧脱臼,疼的他啊的一声惨叫,险些昏过去。

面具男子二话不说,直接将他衣服扒开,确认了康旭身上伤势确实是实打实的之后,他才哼了一声,放开康旭的胳膊。

康旭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小心谨慎,也亏得自己身上伤势并没有造假,否则一定会被他发现。

“公子,发生何事了?”胖矮子有些莫名奇妙的问道。

“你们当真没有进过暗室?”面具男子冷声问道。

两人再次摇头。

“桃林路径我只告诉你们二人,他又是如何进来的?”面具男子指着痛哼不止的康旭问道。

“我们带他进来的啊,他跟我们一起从火海逃出来,现在衙门到处抓人,我们无处可去,便来到了这里啊。”瘦矮子挠了挠头说道。

听到康旭随他们一同前来,面具男子才放下心中疑虑,问道:“你们可见过有其他人前来?”

“没有,我们来到这里时,这里空无一人,公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胖矮子问道。

面具男子刚要说话,一直面色阴沉的狄恨天突然一掌拍在他胸口,打的他直接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血水。

没等他爬起来,狄恨天猛地抬脚直接踩在他胸口上,冷冷地道:“姓吕的,别以为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能瞒地过本使。我问你,虎符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那老头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暗室之中。”面具男子艰难地说道。

“哦?为何暗室之中空空如也?”狄恨天脚下用力,脸色颇为狰狞地冷视着他。

“我也不知。一定是有人偷偷溜进了暗室,盗走了东西!”面具男子低声吼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拉拢

“哼,很好的借口。???? ?.?`”狄恨天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心中杀意,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你以为本使还会相信你吗?你不是说你这里隐蔽非常,绝不会被人现的吗?”

“我……。”面具男子咬紧牙关,怒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回左使想要的东西!”

“你屡次三番的破坏本使好事,你让本使如何相信你?”狄恨天冷漠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面具男子沉默不语,片刻过后,他才惨笑着说道:“左使,事到如今,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狄恨天笑了笑,说道:“本使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要妄图欺骗本使,否则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

狄恨天将脚拿开,淡淡地道:“本使就相信你这一次,我给你三天时间,找回虎符。”

“好,三天就三天!若是找不回来,任凭左使落!”面具男子擦了下嘴角血迹,咬牙切齿地道。

“还有一件事,我不希望此事被太多人知道。”狄恨天淡淡地说道。

“属下知道。”面具男子即刻表明了立场,他扫了下两个矮子和康旭,突然对着两个矮子突下杀手。

两个矮子丝毫没想到面具男子会突下杀手,胖矮子反应不及,顿时被面具男子狠狠地打了一拳。

瘦矮子见状,大惊失色,忙将胖矮子拉了过去,与面具男子对了一掌,往后疾退了几步。

“公子,你……?”瘦矮子扶着胖矮子,怒视着面具男子,眼中尽是震怒。

“不要怪我不讲情面,要怪就怪你们知道的太多!”面具男子冷漠地看着他们,话音一落。对着两人就杀了过去。

狄恨天双手抱胸,似乎并没有打算阻止的意思。

让康旭没想到的是,面具男子的武功竟也不弱,他独自一人与两矮子交战。竟也不落下风。

不过,两矮子虽说有些神经兮兮,但武功确实实打实的高强。

加上两人乃是亲兄弟,双方之间攻守配合相当默契,面具男子倒也奈何不了他们。

久拿不下两人。面具男子似乎有些恼怒,他眼神一冷,竟直接放弃两人,直扑康旭而来。

康旭顿时吓了一跳,顿时破口骂道:“你大爷的,见你爷爷行动不便,就以为我是软柿子,想捏死我?没门!”

面具男子右手成爪,直往他咽喉抓去,康旭情急之下。提起拐杖就扔了过去。

面具男子右手轻轻一摆,便将拐杖抓在了手里,直接挥起拐杖朝着康旭的脑袋狠狠地拍了过去。

康旭这下真的慌了,他腿瘸手残,手行动不便,此时哪里躲的过去?

听着拐杖带起的阵阵风声,就可以猜到,这拐杖若是落在他脑袋上,还不得将他脑袋瓜子拍碎?

“完了,这下可真的玩完了。”康旭忽然有种感慨。这卧底果然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啊!

就在康旭任命般的闭眼等死之时,两个矮子突然解开腰带,对着康旭和面具男子分别挥了过去。

胖矮子的腰带犹如灵蛇一般直接缠住康旭,他用力一拉。顿时将康旭给拽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面具男子挥动拐杖,猛地敲在柱子上。

啪的一声,那拐杖顿时碎成数段。

“我还真是小瞧你们了!”面具男子未及躲闪,顿时被瘦矮子的腰带给抽了一下,他凌空一个翻身。落在椅子上,摸着胸膛上的伤痕,冷冷地道。

“两位大哥,多谢你们出手相救。这王八蛋要过河拆桥,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吧!”康旭吐出一口血水,感激的对两人说道。

“你是我们带进来的,我们自然要带你出去。”胖矮子揉了揉鼻子,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是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康旭擦了擦眼泪,怒视着面具男子,破口大骂道:“王八蛋,我们给你卖命了那么久,你现在却要杀我们灭口,我们真是瞎了眼才跟着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范统兄弟,骂的好!平时看你沉默寡言的,没想到骂起人来倒挺有一套。”胖矮子诧异地说道。

“你敢骂我?”面具男子语气冰冷,双眼散着浓浓杀气,一字一顿地道。

“老子就骂你了,你能怎地,有本事过来杀我啊?老子就坐在这,要是动一动,你就是我孙子!”康旭怒不可遏地咒骂道。

瘦矮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范统兄弟说的太对了,我也坐在这等你来杀,要是动一动,你也是我孙子。”

胖矮子也乐了,他拍着手道:“妙呵,那我们就是这王八蛋的大爷爷,二爷爷和三爷爷啦!”

那男子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康旭猜测,一定是好像吞了苍蝇那样难看。

“行了,本使没空跟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们,很好,以后跟着本使,本使保证你们日后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狄恨天突然走到他们中间,淡淡地看着康旭他们。

面具男子愣了下,狄恨天这分明是在拉拢他们。他怒声质问道:“左使,你这是为何?”

“本使何时说过要杀他们了?如今我们正是用人之际,若让你杀了他们,岂非浪费人才?”狄恨天抬头看着屋顶,语气淡然地道。

“左使,你……。”面具男子顿时勃然大怒起来。

“嗯?”狄恨天猛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接二连三的坏了本使好事,本使对你的能力很怀疑啊!不过,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让本使找到了一些人才。”

狄恨天瞥了他一眼,哼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联络桑岛浪人。记住,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说完,狄恨天长袖一甩,对康旭等人道:“怎么样,你们考虑的如何?”

两个矮子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搞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人,一会要杀他们,一会又要拉拢他们。

康旭翻着白眼,气呼呼地道:“想让我们跟你混,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我们可不想再被杀人灭口。”

“这点你大可放心,加入我们,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我又怎会对自家兄弟下手呢?”狄恨天眯着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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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设计抓捕

康旭故作惊讶的沉思了起来,但心中却是隐隐有些激动。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混入‘逆鳞玄武’,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方法,没想到这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他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越要冷静。

故作纠结的想了一会后,康旭转身和两个矮子商量了起来,片刻过后,他才对着狄恨天道:“要我们跟着你可以,不过,你要保证他不会杀我们灭口!”

康旭一指面具男子,眼中怒意尽显,看那情形恨不得上去拼命,如果他能打的过面具男子的话。

狄恨天面无表情的看了下面具男子,淡淡地道:“我答应你们,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康旭看了看两个矮子,稍作沉思,大声说道:“我这两位大哥喜欢喝酒吃肉,要每天都有酒肉。”

两个矮子慌忙点头,对他们来说,只要有吃的,跟着谁都没区别。

似乎生怕狄恨天不答应,胖矮子忙道:“我们虽吃的多了些,但有的是力气,只要让我们吃饱饭,你说干啥都行。”

狄恨天微微一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每天好酒好菜,你们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两个矮子相互看了一下,顿时兴奋地互相击掌。

“范统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个时候,你还替俺们兄弟着想,以后你就是俺们兄弟最亲的兄弟。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俺们,俺们帮你揍他!”

胖矮子很讲义气的拍着康旭的胳膊,丝毫没注意到右臂早已脱臼的康旭,被他大力拍打下,已经双眼翻白,生生给疼晕了过去。

“范统兄弟!范统兄弟?”胖矮子吓了一跳。忙在他脸上连扇了两巴掌。

“喂,你在打,他可就真的死了!”瘦矮子忙推了他一把,低头一看。康旭的脸肿的更厉害了。

“从今以后,你们都是我‘逆鳞玄武’之人,本使希望你们能够通力协作,早日完成大事。”狄恨天双手笼在衣袖之中,淡淡地道:“倘若让本使知道。你们因私人恩怨破坏了大计,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面具男子怒不可遏,但他却无法发作,只得将怒气强行压在心中,低头道:“属下不敢。”

“时间已经不早了,本使要回去安排下一步之行动计划,你快些去联络桑岛浪人,莫要耽误了本使之计划。”狄恨天显然对他有所不满,冷冷地哼道。

面具男子哪里还敢说话,事到如今。只能叹了口气,在心中暗自发狠:“该死的贼子,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入我手里,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入夜时分,常风换上便服,独自一人离开了衙门。

他走出后门,回头看了看沉浸在悲伤之中的衙门,双拳紧紧的握着。

“大人,我不会让你白死的!”常风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离开衙门之后。常风按照地址,找到了一家不甚起眼的店铺。

此时,店铺已经打烊,借着道路两旁微弱的烛光。能够依稀辨认出店铺上的匾额:珍玉阁。

常风看了看左右,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吧!”屋子里有人叫道。

常风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敲门。

里面的人似乎被敲门声吵得有些不耐烦,安静了一阵之后,才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开门。

“你烦不烦。都说了让你明天请早了!”开门的是一名白胡子老头,那老头打着哈欠,颇为不悦地骂道。

“我来找人。”常风冷冷地道。

“找人?找人你应该去衙门,这里除了我一个老头子,就没有其他人了,你要找谁?”白胡子老头打着哈欠,斜睨着他哼哼道。

“杏子。”常风声音漠然。

白胡子老头脸上肌肉明显抖动了一下,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他吃力地挑起眉毛,莫名奇妙地道:“杏子?老头子这只有栗子,可没有杏子。”

说着,白胡子老头便要关门。

常风猛地挡住了大门,冷声道:“你别给我装傻充愣,我找杏子小姐,你最好让她出来,就说吕季同有书信给她。”

听到吕季同,白胡子老头脸色顿时起了些变化,他犹豫了一下,忙将常风请了进去。

之后,他探头看了看周围,便将门给关了起来。

“这位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杏子小姐。”白胡子老头给他倒了杯茶,忙朝着后院走去。

片刻过后,一名脸上蒙着纱巾的少女走了出来,她看着常风,款款行礼道:“杏子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常风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女子,确定和吕季同所描述相差无几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信,交给杏子道:“这是吕季同给你的信。”

杏子肩膀突然一抖,忙接了过去,仔细的看了起来。

“信已送到,告辞。”常风站起身来,说着便要离开。

“大人留步。”就在此时,杏子突然叫道。

“杏子小姐还有何事?”常风回头问道。

杏子微微一笑,将信封贴身收好,说道:“季同在心中已经对我有所说明,大人身为衙门捕头,一直在寻找东瀛人的下落,他已嘱咐我帮助大人。”

常风皱了皱眉头,他打量着杏子,冷声道:“你知道那些东瀛人的下落?”

杏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不过,我有办法将他们引出来。”

常风诧异的看着杏子,不明白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但是,既然吕季同将此事交给她,那自己现在也只能相信她。

“你有什么办法找到他们?”常风始终盯着杏子,疑问道。

杏子款款一笑,道:“只要大人按照小女子所说,定能够找出那些东瀛浪人之下落。”

常风皱起了眉头,他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好,我就姑且信你一次。”常风一拍桌子,顿时做出了决定,他看着杏子道:“要如何做,你就直说吧。”

杏子朱唇轻启,笑了笑道:“大人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可将那些东瀛浪人抓获。”

第二百六十八章 长生

常风忙将耳朵凑了过去,杏子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之后,常风起身便离开了‘珍玉阁’。 常风离去之后,杏子拍了拍手,两名男子顿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你二人速将‘天照宝匣’的消息传出去,就说‘天照宝匣’已经落入官府手中,明日就会被送往洛阳。”那两人点头应是,随后快步的离开了‘珍玉阁’。两人离开之后,杏子快速的写了张纸条,之后来到后院,抓起一只信鸽,将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管,随即放飞了信鸽。是夜,洛阳行宫。李隆基端坐龙椅之上,大殿之中站着李倓,杨国忠,以及宣旨太监。“回陛下,正阳县令李沧海卧病在床,如今已陷入昏迷,无法接旨前来。”宣旨太监跪在地上说道。“怎么回事?他为何会昏迷不醒?”李隆基眉头紧皱,似乎颇为不悦。“这个……老奴也不得而知,据说是身染重病之故。”宣旨太监回道。“行了,下去吧。”李隆基挥了挥手,不悦地道:“岂有此理,朕用得着他的时候,他竟身染重病,简直岂有此理!”“陛下,老臣以为,这李沧海定然是徒有虚名,担心在陛下面前露了馅,这才假装生病,以期逃脱陛下治罪!”杨国忠趁机进言道。“杨大人,你见过李沧海?”李倓问道。杨国忠摇了摇头,捋着胡须道:“本相乃国之宰辅,又岂会认识一名小小的九品县令?”李倓微微一笑,道:“杨大人既然未曾见过李沧海,又从何得知他徒有虚名?”“李沧海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陛下着他前来洛阳时生病,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倘若他不是故意装病,为何不前来洛阳面见圣上?”杨国忠说道。“杨大人这话未免太过武断。李沧海重病一事,乃宣旨太监亲自确认过的。又怎会有假?他如今虽重病缠身,但只要他病情恢复,自然也就可以前来洛阳面圣。反倒是杨大人,你如此诽谤李沧海,又是何居心?”李倓冷笑了一声,正色质问道。“王爷,你这是何意?”杨国忠又不是傻子。他岂能听不出李倓话中有话。这分明就是在说他有意不让皇帝见到李沧海。“本王举荐李沧海,是因为李沧海确有其能耐。他可以帮助圣上寻找到长生不老药。可杨大人你从一开始就极力阻挠此事,本王倒想问问杨大人,你这样做又是何意?”李倓剑眉微挑,冷冷地喝道。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隆基,听闻此言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难。他死死的盯着杨国忠,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尸体。杨国忠被盯的额头直冒冷汗,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老臣不敢啊!建宁王是在血口喷人!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求陛下明察啊!”李隆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此时最关心的是长生不老,谁阻止他寻求长生不老药,谁就是他的敌人。“国忠,你来给朕解释解释建宁王所说如何?”李隆基盯着他。突然不以为然地问道。杨国忠跪在地上,身体不断发抖,额头上更是渗出了大片的汗珠,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哭拜道:“老臣对陛下绝无二心,老臣只是担心李沧海会耽误陛下寻求长生不老药。老臣之心,天地可鉴!陛下若不相信老臣,老臣情愿一死以证清白!”说着,杨国忠爬了起来,对着大殿中的盘龙柱就撞了过去。砰~一声闷响,杨国忠顿时头破血流的摇晃起来。李倓嘴角不禁挂起一丝冷笑,他一眼就杨国忠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血流的稍微多了一些。不过,这些对李隆基来说却是足够了。李隆基似乎也没想到杨国忠会真的以头触柱,他皱了皱眉,说道:“国忠,朕自然相信你之忠心,朕也从未怀疑过你,你这又是何必?”杨国忠顾不得擦拭满脸的血水,跪在地上哭道:“陛下能够相信老臣,老臣就是死也值了。老臣只怕死了之后,不能再侍奉陛下啊!”杨国忠捶胸顿足,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若非李倓早就清楚他之为人,恐怕都会以为他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罢了,既然李沧海昏迷不醒,此事就暂且搁下。”李隆基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地叹道:“长生不老,又岂是那般容易的?”顿了顿之后,李隆基说道:“明日,各国使节都会聚集洛阳城,朕要设宴款待他们。国忠,此事准备的如何了?”“回陛下,此事已经办妥,陛下尽管放心!”杨国忠恭敬地回道。“朕相信你之能力。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李隆基淡淡地道。“是,老臣告退。”杨国忠李倓,低头退了出去。杨国忠退出大殿之后,李隆基捋了下胡须,倓道:“倓儿,诸多皇孙之中,朕最相信的就是你了,这寻找长生不老药之事,朕就交给你了,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啊!”李倓忙跪在地上,恭敬地道:“皇爷爷放心,倓儿定会竭尽所能为皇爷爷寻到长生不老药!”“朕相信你。咳咳~。”李隆基点了点头,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皇爷爷,要不要让孙儿这就去找太医前来?”李倓见状,忙问道。李隆基摆了摆手,道:“不必,朕一会还要去见爱妃,稍作歇息即可,你先下去吧。”李倓眉头微微一皱,但皇命难违,只得点头退出。宫门之外,一身甲胄的皇甫坤正来回的巡视。见李倓前来,他忙走了过去。“王爷,您眉头紧锁,似乎有些心事?”皇甫坤问道。李倓周围,表情凝重地道:“出大事了,据宣旨太监讲,李沧海身穿重病,如今正在昏迷之中,生死不明。”“什么?”皇甫坤顿时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沧海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在地下冥宫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能要了他的性命,怎么会突然抱病昏迷?”皇甫坤瞪着眼睛,吃惊地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矛盾

李倓摇了摇头,沉吟道:“此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如你所说,李沧海心思缜密,身旁又有高手保护,岂会如此轻易的就陷入昏迷?”

来回的跺了几步,李倓突然说道:“皇甫将军,我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王爷是怀疑,此事和‘逆鳞玄武’有关?”皇甫坤忽然说道。

李倓没有说话,他背负双手,沉思了片刻之后,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自从洛阳之事发生后,‘逆鳞玄武’就仿佛从世间消失了一般,我想李沧海定是在正阳发现了有关‘逆鳞玄武’的线索。”

“王爷,我这就前去正阳探查究竟。”皇甫坤眼睛一亮,急忙说道。

“不必着急。”李倓将他拦下,严肃地道:“明日,圣上会在牡丹殿宴请各国使节,还需你前去护卫。”

“可是王爷,倘若沧海真的发现了他们的线索,他又岂能对付的了?”皇甫坤不禁有些焦急。

“李沧海若是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他就一定会有办法应对。否则,他早就派人前来找你求救了。”李倓眯着眼睛,深深地道:“何况,‘逆鳞玄武’弄出这许多事端,只怕他们有着更大的目标。”

皇甫坤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吃惊地道:“王爷怀疑他们会趁机……?”

“嘘!”

没等他说完,李倓突然对着他嘘声了一下,皇甫坤忙用手堵上了嘴。

“如今一切只是本王猜测,不足为外人道也。”李倓轻声说道。

皇甫坤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压低声音道:“王爷,那我们该怎样做?”

李倓背着双手,抬头看着天上繁星,深深地道:“洛阳城如今已经是风雨欲来,皇甫将军,这两天你多派人手进行巡逻。进入行宫之人都要仔细盘查,万不可让贼人混入其中。”

“王爷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皇甫坤使劲捶了下胸膛,但随即他又忧虑道:“沧海那边要不要派人去探查一番?”

“正阳县我自会派人前往。”李倓说完之后。和皇甫坤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才离开了行宫。

却说行宫之中,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一处院落之中。

院落之中放着不少鸽笼,一名正在打盹的小太监。听到动静忙跑了过去,将信鸽抓住,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直往一座偏房跑去。

“高公公,有信鸽传来消息。”小太监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小太监忙走了进去。

“公公,天字零漆传来消息,请公公过目。”小太监捏着纸条,对着在房间内打坐调息的高力士说道。

高力士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之后,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天字零漆竟然找到了‘天照宝匣’?真是太好了!”高力士将纸条紧紧的捏在手中,似乎很是激动。

片刻过后,他深吸了口气,沉声吩咐道:“命令天字号所有密探全部出动,前往正阳迎取‘天照宝匣’!”

小太监躬身应是之后,忙一路小跑了出去。

高力士看着纸条,激动的自言自语道:“陛下,老奴找到了,十多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老奴终于找到了!陛下,老奴一定给您找到长生不老药,一定会的!”

王家宅院,康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狄恨天身后。

一路上康旭不停的扫视着周围,心中暗骂自己蠢到家了。

王不全的管家与狄恨天是同伙,他们对王不全自然非常熟悉,何况王不全早已死去多时,他这宅院被官府查封,谁能想到他们会将这里当作藏身之处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句话果然不错,至少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狄恨天等人会明目张胆的躲进王家宅院。

不过,一路走来,却让康旭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并没有多少人,甚至连个巡逻之人都没有,整座宅院一片安静。

很快,几人来到了正堂。

“左使,事情办的如何了?”见狄恨天回来,宫内良介忙站了起来问道。

狄恨天恼怒的挥了挥手,脸色阴沉地坐下道:“此事不提也罢,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明日的行动方案。”

宫内良介点了点头,道:“一切尽凭左使安排。”

忽然,他看到康旭三人,不禁眉头一皱,谨慎地问道:“左使,他们是谁?”

“哦,他们是我新收的几名手下。”狄恨天淡淡地说道。

宫内良介盯着他们看了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两个矮子,一个残疾?狄左使,我们是要做大事之人,你怎么会找这些废物当手下?”

狄恨天脸色漠然,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之后,面无表情地道:“宫内首领,你这是在怀疑本使的阅人能力了?”

“不、不是怀疑左使的阅人能力,而是属下担心他们会坏了主上大计!哈,哈哈哈哈!”宫内良介捂着肚子,表情夸张地大笑不止。

康旭眯了眯眼睛,从宫内良介身上扫了过去,心中暗道:“这些东瀛人果然和狄恨天他们是一伙的,还真是惊喜不断啊!”

轻轻咳嗽了一声,康旭斜睨着宫内良介,冷笑道:“说别人矮的时候,最好先看下自己的个头。听阁下口音并非我中原之人,想必是来自东瀛岛国的吧?以前就听说,东瀛岛国盛产矮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范统兄弟说的真是太好了!这死矮子竟然敢说我们矮?啊呸,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敢说俺们兄弟?”胖矮子有些不爽,他捋着袖子就要冲上去找宫内良介拼命。

宫内良介被康旭一席话给噎的脸红脖子粗,他冷冷地看着康旭,怒道:“八嘎!你敢嘲笑东瀛,我要你的命!”

说着,宫内良介猛地抽出太刀,对着康旭砍了过去。

康旭还未及反应,身旁的瘦矮子早已身形闪烁,直接扑到了宫内良介跟前,瞬间和他过了十几招。

宫内良介眼神之中散发着浓浓杀意,恶狠狠的劈向瘦矮子,可瘦矮子身形无比灵活,使得他连连扑空,这让他变得更加恼怒。

第二百七十章 利用

cpa300_4(); “现在咱们来说一说行动计划吧。△,”狄恨天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说道:“以女子行刺的方法已经行不通,眼下,只能趁着流民乞丐的暴动,趁机行刺。”

“宫内首领,你带着手下,趁夜混入那些看守难民的官兵队伍,到时借机行事。”狄恨天沉声说道。

宫内良介虽有些不爽,但依旧点了点头。

狄恨天忽然将目光停留在康旭身上,康旭被他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他挠了挠头,愣愣地道:“左使大人,您有何吩咐?”

狄恨天眯着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本使这里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左使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定会全力以赴!”康旭拍了拍胸膛,颇为豪气地道。

“我相信,此事你一定能够做到,而且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比你做的更好了。”狄恨天摸着下巴,嘿嘿笑道。

康旭故作惊讶地道:“属下一个残疾,行动不便,不知如何才能帮到左使?”

“就是因为你行动不便,所以这件事只有你做,才最为合适。”看着他一脸疑惑的表情,狄恨天摸着下巴,高深莫测地道:“谁会想到,一个行动不便的残废,会是刺客?”

康旭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他总算明白了狄恨天为何要收拢他为手下,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只是不知道他们想要刺杀的会是何人。

“难道,仅凭他们这点人,就想要刺杀皇帝不成?”康旭暗自猜到。

“刺杀?”康旭吃惊不已。他谨慎地看了看周围,颇为惊恐地道:“左使。我杀过鸡鸭,杀过牛羊。可我从来没杀过人啊!”

“杀人和杀鸡宰牛一样,无非就是手起刀落。范统,只要你刺杀成功,你就是‘逆鳞玄武’最大的功臣!”狄恨天眯着眼睛,嘿嘿笑道。

康旭看着一脸奸诈的狄恨天,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的出来,狄恨天之所以没有杀自己灭口,这才是主要原因。

无论行刺何人,其结果都是九死一生。

或者说。狄恨天根本就不信任他,才让他前去送命。

“怎么,你不愿意吗?”狄恨天眼神微冷,死死的盯着他。

康旭微微眯了下眼睛,迅速衡量了下自身处境。

自己的目的不就是打入‘逆鳞玄武’么,如今好不容易混了进来,连他们的目的都没有搞清楚,自然不能就此半途而废。

何况,如今他孤身一人。若是开口拒绝,难保狄恨天不会当场将他格杀。

稍作思忖之后,康旭突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拍了拍胸膛,大义凌然地喝道:“左使有命。属下自当奉行!即便是刀山火海,属下也要闯他一闯!”

狄恨天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康旭会如此之快的答应。

从见到他们的第一面起。狄恨天对他们就没有丝毫信任可言,之所以留着他们。完全是因为事先所安排的利用女子行刺之事无法进行,他这才临时起意。想到用几乎变成废人的康旭行刺。

狄恨天一直对他抱有戒心,是以便出言试探,倘若康旭犹豫不决,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出手要了康旭的性命。

“很好,你过来。”狄恨天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康旭招手道。

康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恭敬地道:“不知左使大人还有何吩咐?”

“你不想知道你此番行刺的目标是谁?”狄恨天眯着眼睛问道。

“不想。”

“为何?”狄恨天更加诧异。

康旭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股视死如归的表情,郑重地道:“我若行刺成功,自然会知道对方何人。我若行刺失败,必然命丧黄泉,知道了对方身份也于事无补。”

“有胆量!”狄恨天忍不住称赞道。“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抛弃同伴的,为了你能够行刺成功,本使来帮你一把。”

说着,狄恨天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猛地将他举了起来,同时右手挥动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往他大腿上捅了过去。

“啊~!”

一声痛呼,康旭整个人突然被扔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屋外石阶上。

猛烈的撞击,使得他五脏六腑都挤成了一块,他蜷缩在地上,不断的吸着冷气。

狄恨天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了门前,淡淡地道:“这样一来,就没人在怀疑你了。”

狄恨天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随手扔了过去,道:“这令牌你收好,明日能否靠近军帐,就全靠这令牌了。”

“你们两个去把他扶起来。”狄恨天面无表情地对两个矮子说道。

两个矮子愣了半天,也没明白发生何事,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忙跑了过去,将康旭给扶了起来。

“明日,成败就全看你们的了。”狄恨天眼中突然闪烁出一股炙热的光芒,隐隐能看到他额头上青筋跳动,似乎甚是激动。

恰在此时,面具男子来到了门前,他看着与废物无异的康旭,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左使,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联系了桑岛浪人,他们会在三更时分来到正阳。”

狄恨天摸了摸下巴,微笑道:“时机刚刚好,明日就到了咱们扬名天下之时了。”

“左使,有关桑岛浪人,要如何安排?”面具男子问道。

狄恨天沉思了片刻,说道:“让他们扮作乞丐,跟着本使混进那些流民之中,届时见机行事,制造混乱。”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下陷入昏迷之中的康旭,冷笑道:“左使,此人如今已是废人一个,留着他还有何用?”

狄恨天摸了摸鼻子,神色平静地道:“就是废人才更有用。”

见面具男子一脸疑惑,狄恨天笑了笑,神秘莫测地道:“明日你自然知晓。”

康旭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自己一路颠簸,浑身的骨架仿佛散了架一般。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微亮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康旭发现自己正趴在马背上,而那马儿正在马不停蹄的前奔着。

“咦,你醒了?”

康旭还没清醒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骑马之人正是瘦矮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送信

cpa300_4();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带我去往何处?”康旭吸了口清晨微凉的空气,顿时身体传来一阵彻骨之痛,疼的他张口咳出了几口血水。

“左使让我们前去执行任务,这是任务目标。”胖矮子边说边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康旭。

康旭呲牙咧嘴的将纸条接在手里,趴在颠簸的马背上看了一遍,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刺杀安禄山?”康旭吃了一惊。

康旭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忙擦了下眼睛,仔细看去之后,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纸条之上明确的写着让他行刺之人的名字,以及行动计划。

简单来说,就是让他假扮成斥候,通过禀报军情,靠近安禄山,趁其不备取其性命。

康旭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种方法简直就是送死。

安禄山又不是蠢货,他又岂能看不出真假?

先不说他是否有能力杀的了安禄山,恐怕他连军营都进不去,又何谈刺杀?

“范统兄弟,你不要害怕,此番我们会陪着你。若是你刺杀成功,就放响箭,我们自会去救你出来。”并驾齐驱,骑在另一匹马背上的瘦矮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响箭塞给他,大声说道。

康旭翻了个白眼,心道,说的真好听,我若真的刺杀了安禄山,不被剁成肉泥才怪,你们还能救我?

无奈地摇了摇头,康旭摸着狄恨天扔给他的令牌,陷入了沉思。

如今可以确定,狄恨天的目标其实就是安禄山。

只是,安禄山手握重兵,身边不知有多少高手护卫,他们为何要行刺于他?

何况,自己已经是个废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要交给自己来做?

还有狄恨天之前说的流民乞丐。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让人捉摸不透。

倘若他们的目标只是安禄山,为何不见有高手前来相助?

在落凤集时,他可发现‘逆鳞玄武’收买了不少的亡命之徒和武林高手。

可奇怪的是,这段时间他并未听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甚至连狄恨天都一直独自行动。

似乎,他能用的人很少,否则他也没必要去让面具男子去找桑岛浪人。

倘若他们的目标不是安禄山,那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逆鳞玄武’众人又身在何处?

沉思了许久之后,康旭忽然问道:“胖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洛阳!”

“洛阳?”康旭突然愣了下,他们为何会前来洛阳?

“准确的说是洛阳城外二十里的一个村子,安禄山的队伍在今天正午就会路过那里。”胖矮子边挥动马鞭,边大声回道。

康旭更加疑惑了起来,既然要刺杀安禄山,为何要在距离洛阳如此之近的地方进行?

洛阳城有金吾卫连同御林军护卫,城外出事,城内军队可以随时进行支援。

御林军与金吾卫都是骁勇善战的军种,只要收到信息,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就够他们从洛阳城前来支援。

狄恨天心思缜密,他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将刺杀之事,安排在距离洛阳城如此之近?

康旭忽然有种直觉,狄恨天的目标绝对不止是安禄山这般简单。

“停下,快停下!”康旭思忖了片刻,大叫道。

“不行啊,范兄弟,左使说了要在日出之前将你送至荒村。”胖矮子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挥着马鞭大叫道。

康旭一咬牙。直接从疾驰的马背上跳了下去。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摔倒在地,连续滚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胖矮子吓了一跳。忙和瘦矮子勒住缰绳,跑了回来。

“范统兄弟,你这是为何?你不要命了!”胖矮子不免有些吃惊地道。

“范统兄弟,你是不是怕了?”瘦矮子挠着头发问道。

康旭抬头看着两人,突然脸色凝重地道:“两位大哥,我能信任你们吗?”

胖瘦矮子相互看了一眼。诧异地点了点头:“当然,你是俺们的兄弟,自然能够信任。”

“好!”康旭伸手撕下一块衣角,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然后交给胖矮子,郑重地道:“胖大哥,劳烦你将此信送至洛阳城内的狄家,告诉狄英,就说:先祖显灵了,务必看好家里。”

胖矮子一头雾水的接过血书,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几下,觉得更加莫名奇妙。

“先祖显灵了,务必看好家里?范统兄弟,这是啥意思?难道,你看到鬼魂了?!”胖矮子先是纳闷的挠了挠头,但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吓得脸色一阵惨白,捂着嘴巴惊问道。

“不瞒两位大哥,此番前去行刺,我必然是凶多吉少,我希望能有人替我给先祖上柱高香,让先祖保佑我可以活命。”康旭脸上充满哀伤,他艰难地挪了下身子,苦笑道:“希望先祖在天之灵能够护我平安吧!胖大哥,此信攸关我之性命,你一定要在午时之前将此血书送至狄家啊!”

康旭眼含热泪,眼中尽是灰暗,仿佛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死人一般。

“你是俺们的兄弟,俺们是不会让你死的!放心吧,我一定会送到!”胖矮子轻轻拍了下康旭的肩膀,一脸郑重地保证道。

他将血书贴身收好,嘴里又念叨了几句康旭说的话,便对瘦矮子道:“奔波儿灞,范兄弟就交给你了!阿娘说过,知道为咱们着想的人都是好人。所以,你要保护他的安全!”

瘦矮子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将康旭背了起来,放在了马背上,郑重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的!”

胖矮子没有任何停留,立即翻身上马,手中马鞭用力一挥,快马加鞭的往洛阳城方向赶去。

“瘦大哥叫奔波儿灞,莫非胖大哥叫灞波儿奔?”康旭趴在马背上,半开玩笑地说道。

瘦矮子惊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俺们兄弟从未对别人说过名字,你居然会知道?”

康旭咧了咧嘴,心道: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啊!

“我猜的,不知两位大哥这名字是何人取的?”

瘦矮子边挥动马鞭,边说道:“俺们兄弟从出生就没名字,这是俺们有次听人说书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名字,俺们觉得这名字很威武霸气,就用上了。俺们这名字,可比你那范统要霸气的多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客栈围攻

康旭张了张嘴,笑道:“嗯……嗯,的确霸气。 ”“哈哈,果然还是范兄弟有眼光!驾~!”瘦矮子得意地哈哈大笑,驮着康旭一路绝尘的直往荒村方向奔去。与此同时,正阳县正涌动着一股暗流。早已人去楼空的天来客栈,此时走进来一道身影。常风手中提着一个用锦缎包起来的锦盒,回头周围,随即走到客栈里,找了个桌子坐了下去。根据杏子所说,那些东瀛人的目标是一个锦盒,只要以此为诱饵,定能够引东瀛人现身。常风不知道这个方法究竟可不可行,但他依然决然的选择相信。只要能够给李沧海报仇,常风会不惜一切手段。客栈之中一片安静,静的令人有些心里发慌。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就过去了两个时辰,然而却没有任何动静出现。常风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禁怀疑起来,莫非自己被吕季同给耍了不成?就在他想要回去找吕季同算账之时,客栈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几枚寒光闪闪的暗器突然自房顶上激射而下,常风身体一紧,就地滚了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十多枚菱形暗器定在了常风之前所做的位置上。常风后背突然冒出一股冷汗,自己的反应要是慢上一步,非给扎成刺猬不可。“娘的,终于来了!”常风锵的一下抽出朴刀,谨慎地注视着周围。“杏子小姐,咱们又见面了,我劝你交出‘天照宝匣’,随我回东瀛……。”随着一句略显生硬的声音,一名嘴上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可等他中之人乃是常风之后,他不禁愣了下,瞬间猜到自己中了圈套。“你不是东瀛之人。你是何人?”中年男子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常风,丝毫不掩饰眼中疯狂的杀意。常风挥了下朴刀,死死的盯着男子,低声嘶吼道:“老子乃正阳县衙捕头常风!东瀛浪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在我大唐撒野不说,还敢刺杀朝廷命官!今日。老子就要宰了你们,给大人报仇!”“嗯?刺杀朝廷命官?什么乱七八糟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皱。冷冷地道:“告诉我,藤原杏子何在?”“还给老子装傻?你们刺杀朝廷命官,罪同谋反!今日,你们走进来,就别想再活着出去!”常风眼神一冷,大喝一声:“杀!”藏在客栈之中的众多衙役纷纷冲了出来,很快就东瀛浪人给包围了起来。“就凭你们也想把我留下,你们未免太过小瞧于我了。”中年男子眉头一挑,右手一挥。随即率领手下之人朝一众衙役杀了过去。一时间,整座客栈陷入了混战之中。就在常风率领衙役与东瀛浪人激战之时,距离天来客栈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杏子眯着眼睛,对身边之人道:“你们速将锦盒送至洛阳,高公公已经派人前来迎接。”“大小姐,那您呢?”那人躬身应是后。问道。“我在这里留守,土肥原本领高强,仅凭这些衙役恐怕很难奈何得了他们。我们好不容易才借着官府将他们缠住,你们尽快出发,莫要再耽搁。”杏子从腰间拿出一个面纱蒙在了脸上,对身边之人交待完后。便纵身跃下了阁楼,直往客栈而去。洛阳,霸波尔奔一即绝尘,直往狄家而去。“开门,快开门!”霸波尔奔翻身下马,对着紧闭的狄府大门就是一阵猛拍。他力气奇大,拳头砸在大门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震的整座大门乱颤。“来了,来了,不要再敲了,门都要被敲坏了!”管家一路小跑了过来,嘴里不停的絮叨着。刚打开门,奔波儿霸就冲了进去,直接将管家撞了个嘴啃泥。“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啊?”管家骂骂咧咧的爬起来,似苍蝇般乱瞅的奔波儿霸,忙拦住他,气呼呼地问道:“你这人好没礼貌,你谁啊?来我们狄家有何贵干?”“别他娘的废话,我问你,狄英在哪儿?让他出来见我!”奔波儿霸四处张望着吼道。“找我家老爷?那你也要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告诉我家老爷啊!”管家揉着摔疼的屁股,没好气地道。“你他娘的再废话,老子宰了你!快去喊狄英出来!”奔波儿霸有些恼怒,他从三更就爬起来带着康旭一路奔波,到了现在连早饭都没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时又遇到管家和他纠缠不清,这让他心里更加烦躁,他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咆哮道。那管家被他的一声咆哮给吓坏了,愣愣地站在当场,似乎没想到这小矮子发起怒来竟如此惊人。“怎么回事?”此时,听到动静的狄英走了出来,他乎骑在管家身上的奔波儿霸,诧异地问道。“老……老爷,这厮好生无礼。他要找您,却又不通报姓名,我拦住他。他反而要揍我!”管家气呼呼地大叫着,想让狄英评理。“这位英雄,不知好狄某何事?”狄英上下打量了一番奔波儿霸,虽个头不高,但气势却是非凡,于是颇为客气地说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奔波儿霸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伸手推开管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狄英笑了笑,对管家说道:“你去给英雄弄些吃的来,快去。”管家虽有些不情愿,怀疑奔波儿霸只是骗吃骗喝的骗子,但狄英的话他又不好顶撞,只得点了点头,去厨房拿来不少食物。奔波儿霸物,顿时犹如饿狼扑食,直接扑了过去,抓起馒头就往嘴里赛去。“这位英雄,在下就是狄英,不知你找我何事?”狄英摸着胡须,好奇地问道。奔波儿霸歪着脖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脑袋,叫道:“哎呀,险些忘了,这是范统兄弟让俺给你带的信。”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血书,头也不抬的递给狄英,只会便只顾着自己胡吃海喝起来。“范统?我不认识什么范统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狄英有些莫名奇妙,自己从未听过有人叫范统的,又怎会派人给自己传递消息?

第二百七十三章 血书

狄英一头雾水的接过衣角,直到他看到上面的用血画出的两行犹如波浪的线条,以及线条上一个圆圈,狄英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他看着狂吃不止的奔波儿霸,忙问道:“那位范统兄弟可还说过其他的话?”

“哦,有!”奔波儿霸翻着白眼想了会,说道:“他说‘先祖显灵了,让看好家里的东西’。”

“只有这些?”狄风眉头紧锁,表情满是疑惑。

“只有这些,你记得给他先祖多上几柱高香,这样的话有他祖先保佑,他就不会出事啦!”说完这些,奔波儿霸伸手拿了一只烧鹅,风风火火的便离开了狄府,以至于狄英都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何事。

“老爷,此人说话怎么疯疯癫癫的?”管家一脸疑惑地道。

狄英低头看着血书,不断琢磨着那句话的意思,片刻过后,他忙问道:“老王,皇甫将军家在何处?”

“老爷,皇甫将军家在北城,不过现在他应该在行宫当值。老爷,您要去找他?”管家好奇的问道。

狄英思忖了片刻,即可吩咐道:“立刻备轿前往行宫。”

管家点头应是,跑去安排车马。

行宫门前,皇甫坤腰悬利剑,整仔细的检查进出宫门的每一个人。

自从昨夜和建宁王相谈之后,皇甫坤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以从昨夜开始,皇甫坤就守在行宫门前,谨慎的观察着每一个出入宫门之人。

很快,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一侧,狄英从车里跳了下来,看到皇甫坤之后。他忙走了过去。

“皇甫将军,皇甫将军!”狄英脚步匆匆,边走边叫道。

“狄兄?你为何来此?”皇甫坤略显诧异的问道。

“皇甫将军,不好了,出事了!”狄英神色焦急地说道。

“何事如此匆忙?”皇甫坤疑问道。

狄英从怀里拿出血书,递给皇甫坤后。说道:“将军,方才有人给我送了这个。”

皇甫坤好奇地展开血书,除了看到上面两条犹如波浪般的线条以及一个圆圈之外,再无其他文字说明,他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意?”

“这是沧海和晴儿所约定的标识,波浪代表沧海,珠子代表晴儿,意为:沧海遗珠,唯‘晴’而已。”狄英擦了下额头汗水解释道。

“你是说。这东西是沧海送来的?”皇甫坤吃惊不已,忙问道:“他现在何处?”

“这个我也不知。这血书是一个矮子送来的,他还带来了一句话。”狄英摇了摇头,慌忙说道。

“什么话?”皇甫坤心中暗喜,能收到这血书,说明李沧海还活着,很有可能如自己猜测的那般,他在暗中与‘逆鳞玄武’抗衡。

不过。他并没有太乐观。李沧海如今想必正陷入生死危难,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否则他也不会以指代笔,以血为墨的写这些了。

“‘先祖显灵了,务必要看好家中一切。’这就是那人捎带回来的话。”狄英说道。

皇甫坤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再次确认之后,他才一脸茫然的看着狄英。疑惑地问道:“狄兄,这是何意?”

狄英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我也是一头雾水,但想到沧海命人传送血书,定是陷入了危难。所以才来找将军帮忙。”

皇甫坤双手背在身后,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两句。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此话必然另有深意,这样吧,你随我去找王爷,王爷聪慧睿智,定能够猜出其中之意。”

狄英点了点头长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对手下稍微作了些安排,两人便离开行宫,往建宁王府而去。

王府正堂,李倓手拿血书,仔细的听着两人的述说。

“王爷,您说眼下该如何是好?”皇甫坤眉头紧锁着问道。

李倓放下血书,沉吟道:“倘若这血书真是李沧海所送来,说明他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至于那句话……。”李倓顿了顿,沉思道:“他既然使用暗语,想必是他有所发现,这句暗语既然带给狄英,说明狄英应该知道其中含义,但为防止消息泄露,才刻意说的这般隐晦。”

皇甫坤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极是。但沧海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沧海既然让人带来此话,就说明他知道有人能够猜出其中含义,否则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使用暗语?”李倓踱了几步,忽然说道:“咱们来分析一下这句话,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首先,先祖显灵了,关于这句话,两位以为会是何意?”李倓问道。

皇甫坤摸着络腮胡子,想了想说道:“从未听过沧海提过有关他先祖之事,会不会是他在暗示此事与他祖先有关?”

李倓摇了摇头,否定了他这个猜测,“李沧海的身世除了他之外,别人并不知道,有关他先祖之事更是无人所知,本王以为他绝不是在暗示此事。”

“倘若不是这个意思又会是何意呢?沧海也真是的,这天下人多如牛毛,谁的祖先显灵了,你倒是提示一下啊!”皇甫坤拍了拍脑袋,有些垂头丧气。

他一个武将,让他带兵打仗不在话下,让他来猜这种文字游戏,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会不会他说的先祖,并非是说他的祖先,而是一种隐喻?”李倓沉吟道。

这句话给狄英一个提示,他啊呀一声,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有何寓意了!”

李倓和皇甫坤诧异的看向他,皇甫坤忙问道:“究竟是何寓意?”

狄英整理了下心思,说道:“将军可还记得沧海为何前来洛阳?”

皇甫坤愣了下,他点了点头:“自然记得。那是狄兄家里出现诡异之事,所以才请沧海前来。”

“不错,此乃我狄家家事,所以从未对外人提过。所谓的诡异之事,就是我狄家之人几次三番的见到先祖显灵。”

皇甫坤眼睛瞪的老大,吃惊地道:“莫非狄兄虽说的先祖是令祖父怀英公?”

狄英点了点头,他叹息道:“不过,沧海在我狄家调查后发现所谓的先祖,其实是有心人所假扮。”

第二百七十四章 血书隐意

“哦?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假扮狄公?”皇甫坤一拍桌子,怒声道。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狄英接着说道:“起初我也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冒充先祖,直到后来晴儿告诉我,我才知道,冒充先祖之人竟与我狄家有着很深的渊源。”

“哦?何人?”李倓突然问道。

“他便是我那三叔之子。”狄英长叹道。

“听闻狄公共有三子,前两子品行端正,待人宽厚,惟幼子性格暴虐,后被狄公赶出家族,本王原以为这些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李倓似乎有些惊诧。

“我也没想到。三叔给他取名恨天,可见他对先祖的恨意何其浓烈。”狄英叹了口气,说道:“此乃狄家丑事,是以知情之人甚少。适才听到王爷提示,我才想起,沧海虽说的先祖显灵既有可能就是在说恨天又出现了。”

李倓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忽然皱眉道:“狄恨天与‘逆鳞玄武’是否有所关联?”

狄英突然跪了下去,对李倓拜道:“王爷,实不相瞒,据晴儿所说,恨天他加入了‘逆鳞玄武’,洛阳城所发生之事皆是由他亲自部署。狄英有罪,求王爷责罚。”

李倓略微点了点头,似乎印证了心中猜想,说道:“狄恨天已被逐出家族,他所做之事自然与狄家无关。这下事情就明朗了,李沧海所说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在提示我们‘逆鳞玄武’已经有所行动。”

皇甫坤摸着虎须,恍然大悟般的道:“不错。定是此意。沧海与狄晴乃是一对金童玉女,虽说两人尚未成亲。但两人的关系谁都看的出来,这么说来。狄晴的先祖自然也就是他的先祖。”

不过很快他又抓起了头发,一脸郁闷的问道:“那后面一句又是何意?”

李倓摸着光洁的下巴,沉吟道:“李沧海身在正阳,却让人将消息传来洛阳,这说明此消息必定与洛阳有关。”

皇甫坤和狄英同时点头,李沧海心思缜密,既然让人带信前来自然是与洛阳有关。

李倓反复念叨了几次,说道:“他让人将消息带给狄英,就知道狄英能够猜出其中之意。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狄英猜出了第一句话中之意。”

李倓觉得思路越发清晰,他接着说道:“然而,第二句话的意思,却并非他所能猜测。狄英,你在收到消息之后,首先想到的是何人?”

狄英愣了下,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说道:“皇甫将军。”顿了顿后。他说道:“这是沧海出任正阳县令之前对我说的,倘若遇到难以解决之事,就让我去找皇甫将军。”

“找我?”皇甫坤有些愕然。

李倓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道:“本王知道了。既然李沧海让你去找皇甫将军。就说明他这第二句话是说给皇甫将军的,那么这句话皇甫将军一定能够猜出来。”

皇甫坤一头雾水,莫名奇妙的道:“我能猜出来?可我并不知道其中含意啊?”

“此事与狄恨天有关。同时你也一定知晓此事,你仔细想想。李沧海会将什么以‘家’为暗示?”李倓对洛阳所发生之事并非全部清楚,只得以自己对暗语的理解去提示皇甫坤。

“与狄恨天有关。也就是说与‘逆鳞玄武’有关。嗯……洛阳是末将之根本,守卫洛阳是末将职责所在,沧海会不会在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洛阳?”皇甫坤突然拍了下脑袋,吃惊地说道。

李倓剑眉微挑,脸色凝重的点头道:“不错,应该就是此意。‘逆鳞玄武’既然有所行动,他们一定会以行宫为目标!”

稍作沉思之后,李倓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接着说道:“皇甫将军,你速速返回行宫,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离开行宫!”

皇甫坤见他脸色凝重,心知事态严重,忙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王府,返回洛阳行宫。

“王爷,沧海他会不会出现意外?”狄英面带忧虑的问道。

李沧海与狄晴虽尚未成亲,但在他眼中却是早已将其看成了妹夫,李沧海若是发生意外,狄晴岂不是要伤心欲绝?这是他作为兄长绝对不愿看到的事情。

“李沧海既然能够让人送出消息,说明他尚未有性命之忧,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李沧海智勇双全,必定能够化险为夷。”李倓宽慰他道。

“王爷,正阳城有消息传来!”此时,一名王府护卫走了进来,递给李倓一张纸条。

李倓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王爷,发生何事了?可是找到沧海的下落了?”见李倓面色疑虑,狄英忙问道。

李倓没有说话,而是将纸条递给了狄英。

狄英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之后,顿时大惊失色,他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沧海他暴病身亡了?”

李倓皱了皱眉头,说道:“此事还需进一步确认,倘若他真的暴毙,又如何会让人送来消息?此间恐怕另有隐情。”

狄风忙站了起来,对李倓拱手行礼道:“王爷,此事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去正阳县确认,告辞。”

李倓点了点头:“也好,若是查到任何线索,还望立即通知本王。”

狄风应答过后,便快速离开了王府。

不知何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厚重的乌云仿佛一片浸泡过淡墨的棉花,阴沉沉地挤压在天上。

很快,乌云遮盖住了太阳,开始有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李倓看着密集的雨点,深深的自言自语道:“这洛阳城果然还是变天了。”

雨,越下越大,开始只是雨点密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豆大般的雨点砸在身上,让人觉得生疼。

一支数十人组成的队伍,冒着大雨艰难的前行着。

“副将,距离洛阳还有多久?”大雨之中,一辆马车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大声询问道。

一匹紧跟着马车的马匹上,一名身穿盔甲的副将抹了把脸上雨水,大声道:“回将军,距离洛阳尚有二十里!如今雨太大,根本无法前行,将军我们是否暂停行军,待雨小些之后,再继续前行?”

第二百七十五章 突厥可汗

“也好,那就先找个地方避雨,待雨停之后再赶往洛阳!”车内男子点头道。

“将军,前面就有个荒村,不如就去那里避雨吧!”副将辨认了下方向,指着前方大声道。

“传令下去,所有人加快速度,前往荒村避雨!”车内男子放下车帘叫道。

副将抱拳应是之后,便立即前去传达命令。

硕大精美的马车内,正中位置坐着一名青年男子,男子身穿异族服饰,神态极其傲然。

两名衣着暴露,面容姣好,身材妖娆的少女正给男子喂食酒肉,男子惬意的躺在身后软塌上,品尝着两位女子递给嘴边的美食,似乎非常享受。

另一边靠近车窗的位置,一名碧眼环睛,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双眼微眯的看着身穿异服的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

“可汗,外面暴雨如注,队伍无法前行,如今只得前往荒村避雨,待雨停之后再继续行军。”碧眼男子很是客气的说道。

“安将军说如何便如何,这一路上多亏了有安将军,本王才能如此惬意的来到洛阳。安将军,本王敬你一杯。”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突厥可汗乌苏米施与范阳节度使安禄山。

安禄山一脸谦卑地道:“可汗客气了,这都是安某应该的,能够与可汗同车而乘,实乃安某三生之幸。”

乌苏米施哈哈一笑,随手在身旁侍女身上抓了一把,哈哈笑道:“安将军。你我皆是性情中人,又何必如此客气?大唐皇帝陛下让将军护送本王。可见皇帝陛下对将军是何等重视?”

安禄山苦笑道:“可汗太过于看好安某了。安某只是一介胡人,能有今日地位实乃侥幸。可汗有所不知。这满朝文武,不知有多少人想将安某除而后快。”

“哦?还有此事?”乌苏米施略显诧异,他拿起一块熏肉放进口中,边咀嚼边道:“本王虽远在突厥,但对大唐之事却也略有耳闻,听闻皇帝陛下对安将军甚为看重,连贵妃都把将军收成了义子,甚至在将军生辰之际,还亲自在华清池给将军举行‘洗三儿礼’。可真是羡煞世人啊!”

乌苏米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的色眯眯的,他嘿嘿低笑了几声,随即伸手在身旁侍女身上掏摸了起来。

安禄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叹息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有更多的人希望安某不得善终。此番护送可汗前往洛阳,已经比预计时间晚了一天,如今加上大雨拦路。只怕今天行程又给耽搁了下来,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趁机向陛下进言,想要看安某的笑话呢!”

“安将军不必忧心,此事本王会对皇帝陛下解释。安将军一路上尽心尽力的护卫本王,乃是有功之臣,应大加褒奖!”乌苏米施大手一挥。颇为豪爽地说道。

“若是能够得到可汗美言,那可真是安某之幸!安某敬可汗一杯!”安禄山双眼放光。很是感动的端起酒杯说道。

“哈哈哈,安将军何必客气。干!”乌苏米施得意洋洋,安禄山如此势大,在他面前却依旧必恭必敬,这让他很是得意。

安禄山满饮杯酒,嘴角上扬,眼中笑意更加明显。

很快,护送队伍便来到了荒村。

就在安禄山与乌苏米施觥筹交错之时,副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将军,荒村已经到了,不过……。”

安禄山听到副将欲言又止,颇为不悦地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为何要吞吞吐吐?”

“回将军,荒村之中已经有人了。”那副将说道。

“什么人?”安禄山皱了皱眉。

“是一群乞丐流民!”副将回道。

安禄山哼了一下,淡淡地道:“一群流民乞丐,把他们赶出去便是,这种小事还要来烦我。”

“将军,那些乞丐人数众多,而且有官兵看守……。”副将有些犹豫。

“废物!”安禄山突然将手中酒杯扔了过去,直接砸在副将额头,骂道:“那就将他们全部赶出去!你可以淋雨,但乌苏米施可汗何等尊贵?若是淋坏了身体,你有多少脑袋够砍的?”

那副将忙捂着脑袋,连连称是后,便快速离开了马车。

乌苏米施转着酒杯,很满意的看着安禄山,道:“安将军,一切就有劳你了。”

安禄山嘿嘿一笑道:“可汗客气了,只要可汗到时在陛下面前替安某多多美言几句,安某就感激不尽了。”

说话间,马车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很快,副将跑了过来,道:“将军,所有的流民乞丐已经被清出了荒村,末将等收拾了一间房屋,请将军与可汗移步避雨。”

安禄山满意的点了点头,掀开车帘率先走了出去。副将见状,忙撑起雨伞将安禄山接到了屋檐下。

紧接着,乌苏米施从车厢里探出头来,他厌恶的看了看倾盆大雨形成的弥天水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给可汗撑伞!”安禄山瞪了眼副将,喝骂道。

副将慌忙走了过去,将雨伞高高的撑了起来。

乌苏米施这才从马车上走了出来,就在这时,雨伞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突然从中折断开来,倾盆大雨顿时浇了乌苏米施一身。

“废物!连撑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安禄山见状立即大声喝骂,他怒不可遏地喝道:“来人,将这个废物给我捆起来!”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几名士兵犹如恶虎般扑了过去,直接将副将给捆了起来。

“可汗,这都怪安某管教无方,竟然让可汗淋到大雨,安某之罪啊!”安禄山痛心疾首的拍了拍胸膛,忙慌着向乌苏米施请罪。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乌苏米施都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安禄山一脸真诚的拱手请罪。

“安将军言重了,副将也不是有意为之,本王只是淋了些雨,不碍事。”乌苏米施被人重新接到了屋檐下,甩了甩身上雨水说道。

“还不快谢过可汗,否则本将军非砍了你的脑袋不可!”安禄山恶狠狠的瞪了眼副将,怒不可遏的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荒村

“多谢可汗开恩,多谢可汗开恩!”那副将也是个聪明人,忙跪在雨中对着乌苏米施不断磕头。

乌苏米施对自己的影响力感到非常满意,所以即便身上淋湿了雨水,心里依旧觉得舒坦。

安禄山是何等人物?在大唐那可是极受皇帝所宠爱之人,谁见了他不是必恭必敬,唯唯诺诺?

可如今,这位在大唐位高权重的节度使,却对自己礼遇有加,这还不说明自己威名远吗?

安禄山见他眉开眼笑,微微眯了下眼睛,忙解下战袍给乌苏米施披在了身上。

“安将军,这是你之战袍,本王怎能披在身上?使不得使不得!”乌苏米施似乎没想到安禄山会将战袍给他披上,他嘴上虽说使不得,但双手却紧紧的抓住衣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安禄山自然看的清楚,不过他却当作浑然不知的样子,一脸郑重地道:“这有何使不得的?可汗乃我朝贵宾,又是一位大大的英雄,安某只担心这小小的节度使战袍,有辱可汗威名呢!”

乌苏米施眉开眼笑起来,将军战袍代表着军威,安禄山既然连这个都给自己披上,说明他对自己那可是十分尊崇,乌苏米施开始决定将安禄山好好的拉拢拉拢。

“时间已经不早了,还不快生火造饭?”安禄山对着手下将士一通臭骂,便带着乌苏米施进去了破屋之中。

那些将士很快便忙碌了起来,不消片刻,荒村之中就升起了阵阵轻烟。

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数百名乞丐流民被赶出荒村,他们挤在一起。有的举着衣袖,有的只是拿起几片落叶顶在头上。想要用来遮挡一下沉重雨点。

可大雨倾盆,铺天盖地,这树叶衣袖又显得何其渺小。与这天地相比,又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此时已近中秋,天气渐凉,滂沱大雨让温度变的更加冰冷。

一处墙角,十几个流民躲在一张破烂草席下,冻的浑身发抖。

“哇~哇~。”草席下面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声,那声音似乎早已没有了力气。很快就剩下呜哇呜哇的沉闷哭声。

“大人,我的孩子在发烧,不能再淋雨了,大人,求你们让我的孩子去避避雨吧!”草席下,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怀里抱着婴儿,跪在泥水中,对着一名披着蓑衣斗笠的衙役哭求道。

那衙役看了看婴儿惨白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让你进去避雨,而是他们将你们赶出来的,他们都是朝廷命官,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大人。我求求你去和他们讲一下,我不避雨,只要我的孩子避雨就行。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那女子神色焦急。对着那衙役拼命的磕头苦求。

“不是我不让你过去,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衙役恨恨地拍了下拳头。长长地叹息道。

“呜呜~我可怜的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能照顾好你,娘对不起你~。呜呜”

那女子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中,眼中露出绝望的眼神。

此时,行军队伍已经开始生火做饭,阵阵饭香在整个荒村飘荡,那些乞丐流民纷纷舔起了嘴唇。

自从被赶出洛阳,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尽管衙门会发放米粥,但那点儿粥根本不够分的,许多人甚至连米汤都喝不到。

看着那些躲在屋檐下吃着热腾腾的饭菜的士兵,那些乞丐流民纷纷咽着口水。

荒村破庙尽管脏乱,但经过打扫之后,也还算干净,至少这破庙可以遮挡风雨。

地上被铺上一层厚厚的羚羊毛皮制作而成的毯子,乌苏米施高坐上首,他身披将军战袍,好似一军之统帅,相比之下,安禄山反而像个副将。

两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报~将军,我们发现一名伤者,他自称是斥候营前锋,说有重要事情禀告将军!”

“带他进来。”安禄山随口吩咐道。

那士兵点头应是,随后便离开了破庙,片刻之后,他拖着一名浑身是伤,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东西?”乌苏米施看了看眼前之人,刚吃下的酒肉险些没吐出来。

此人斜眼歪嘴,左肩膀下撑着拐杖,右腿还隐隐有血水渗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为了混入‘逆鳞玄武’只剩下半条命的康旭。

按照狄恨天之前安排,就是让他混入行军队伍,然后找机会刺杀安禄山。

康旭完全有机会逃离此地,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毅然决然的去执行狄恨天所布置的任务。

他相信即便没有他,狄恨天也会另派他人前去行刺,更何况,他猜测刺杀安禄山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想要弄明白狄恨天究竟搞的什么鬼,就只有亲自去调查。

何况,这是一个让狄恨天相信自己的绝佳机会。

康旭眼珠子转了几下,他看了眼坐在上首的乌苏米施,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安禄山,心中略微有些诧异。

“你是何人?”安禄山问道。

“我是金吾卫斥候营先锋马小二,我等奉命前来接应将军,刚出洛阳却遇到杀手,我们一行十多人除我之外,其他人全部被杀,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康旭颤巍巍的说道。

“你说你是金吾卫斥候,有何凭证?”安禄山看了下乌苏米施,皱眉问道。

“这是我的腰牌,请将军过目。”康旭从怀里掏出腰牌,颤巍巍的呈了上去。

安禄山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确认确实是金吾卫腰牌后,将腰牌递给了乌苏米施。

乌苏米施并不认得金吾卫腰牌是何等模样,但是安禄山交给他,他也装模作样的反复看了看,沉声道:“不错,这确实是金吾卫的腰牌。”

“你方才说你们被人劫杀,这是怎么回事?”安禄山疑惑的问道。

“回将军,我们刚离开洛阳没多远便被一群黑衣人劫杀,那群人武功高强,看起来似乎是江湖人士。”康旭拄着拐杖,满脸悲伤地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计中计

“怎么会有江湖人士劫杀金吾卫?这是要造反不成?”安禄山脸上怒气尽显。

康旭擦了擦眼泪,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说道:“对了将军,我在昏迷之时听到他们的对话,据他们所说,他们想要在荒村刺杀将军,所以我才跑来通知将军,望将军早做准备。”

安禄山和乌苏米施对视了一眼,吃惊地道:“此话当真?”

康旭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些杀手似乎早已埋伏在前往洛阳的路上,将军千万当心啊!”

与此同时,在荒村外淋雨的乞丐流民发生了一些冲突。

“军爷,这雨越下越大,能否让老人孩子进到屋子里躲雨?”看着在寒雨中冻的瑟瑟发抖的那些流民,一名衙役有些不忍地向一名军伍长说道。

那军伍长手里端着一碗散发着香气的面食,恶狠狠地瞪了眼衙役,冷哼道:“一群贱民死便死了,还想进来躲雨?呸!”

那军伍长说着,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吐在了衙役身上,脸色甚是傲慢。

“军爷,您就行行好,您看这孩子都要给冻死了,您发发慈悲吧!”那衙役抿着嘴,拳头握的死死的,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指着女子怀中抱着的婴儿,近乎哀求地道。

那军伍长上下打量了一番衙役,突然笑道:“这个好说,将婴儿带来,让随行军医诊治一下,定然会痊愈。”

衙役似乎没想到军伍长会点头同意,他大喜过望。忙从女子怀里接过婴儿。

军伍长还没等他递过去,便从他手中将婴儿给抢了过去。抱着婴儿看了几下,军伍长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衙役突然发现军伍长的眼神有些不善。他忙要上前抢回婴儿:“军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军伍长一脚将衙役踹到在地,眼中闪现出一抹杀机,颇为狰狞地道:“想做什么?这婴儿如此痛苦,不如让老子送他一程。呵~!”

说话间,军伍长猛地举起婴儿用尽全力往地上摔了过去。

“不要~!”

眼看着婴儿从军伍长手中落下,婴儿母亲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婴儿自军伍长手中落下,只有一息时间,就在婴儿即将落地之际。之前被踢翻在地的衙役突然一个翻滚,堪堪地将婴儿接在了怀中。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那些流民眼中闪烁着愤怒地光芒,所有人都咬牙切齿地盯着军伍长。

似乎察觉到了众人充满愤怒的眼神,那军伍长凶神恶煞般的瞪着众人,气势汹汹地道:“看什么看,就你们这群贱民,也敢瞪老子?信不信老子将你们全宰了!”

此时,不知谁突然怒吼了一声:“有本事来杀啊!你们先是将我们赶出洛阳。现在又赶我们出荒村,这天下之大,还有我们立身之地吗?”。

“对!欺人太甚!我们是贱民,但也容不得被你们这样欺负!乡亲们。他们不容我们,我们就跟他们拼命!”

“对!和他们拼命!这日子早他娘的过够了,拼了!”

这些难民被赶出洛阳。忍饥挨饿了几天,如今连立身之地都被抢走。肚子里早就积满了怒火,此时有人牵头。突然爆发了起来。

那些衙役相互点了点头,突然抽出兵刃,犹如猛虎般率先冲了过去,直接砍翻了军伍长。

“想活命的,跟我冲进去!”一名衙役大喝一声,随即率先杀了进去。

数百名乞丐流民红着眼睛,好似发疯般嗷嗷乱叫着冲了过去。

那些士兵正在吃饭,又怎会想到那些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乞丐流民会突然不要命的冲了过来,等他们慌张的进行抵抗之时,那些流民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跟前。

此时,正值康旭对安禄山述说情况之时。

听到有人前来刺杀他,安禄山显得有些焦虑,他忙和乌苏米施商议了起来。

康旭眯着眼睛,在暗中打量着两人。

他从未见过安禄山,尽管乌苏米施身上披着战袍,又坐在上首位置,但康旭依旧可以猜出谁才是安禄山。

康旭撑着拐杖,右手暗自在拐杖枝桠上拧了一下,他看了看左右,忽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道:“将军,还有一事,那些杀手混进了将军的身边,如今正伺机刺杀将军!”

“什么?”安禄山吃惊不已,他看着左右,脸色阴沉地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混进了军营,你可知那人是谁?”

康旭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我认得那人,不过,我只能告诉将军一人。”

此时,乌苏米施突然拦住安禄山,轻声嘀咕道:“安将军,此人所说未必可信,不如让本王来问问他。”

安禄山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如此就有劳可汗了。”

乌苏米施正想要借机展示自身才能,他清了清嗓子,注视着康旭道:“你说有人潜入军营,伺机行刺,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谁是杀手?”

康旭的眼光自那些护卫身边扫过,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随便指出一个当替罪羊。

就在他刚要踏步上前之时,一名士兵突然冲了进来,他看到康旭正逼近乌苏米施,突然大喝道:“将军小心,他就是刺客!”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那士兵迅如闪电的探出右手扣住了康旭肩膀,手中猛一用力,康旭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那士兵制服康旭之后,一个翻身跳到了乌苏米施身边,叫道:“将军,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错愕不已,乌苏米施疑惑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士兵单膝跪地,回道:“回将军,末将才是金吾卫斥候。只因末将大意,陷入了杀手陷阱,幸得保住性命,知道了他们的诡计。”

“什么诡计?”安禄山脸色阴沉沉的问道。

“他们搜走了金吾卫的腰牌,装作受伤的金吾卫前来行刺将军!末将逃出之后,因身上并无腰牌,怕将军不信,这才混入将军军营。没想到,此人果然来了!”那士兵一指康旭,厉声说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刺杀!

“你如何能证明你之所说?”乌苏米施谨慎地看着他,质问道。

那士兵捡起康旭的拐杖,用力将枝桠给拔了出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众人才看到那枝桠上竟插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乌苏米施顿时吸了口冷气,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后怕,方才对方若是在靠近他一步,这匕首绝对能要了他的性命!

“快来人,给我将他抓起来!”乌苏米施指着康旭,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几名护卫猛地扑了上去,将康旭给捆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安禄山忙命人出去查看发生何事,片刻之后,那护卫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叫道:“不好了将军!那些流民乞丐造反了!如今正和将士们拼命,已经快打到这里了!”

“岂有此理,一群贱民也敢与本将军为敌,传我将令,所有负隅反抗者,杀无赦!”安禄山脸色狰狞地吼道。

就在安禄山话音尚未落下之际,那揭露康旭的士兵,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乌苏米施的脑袋顿时被切了下来,脖腔里的血液好似喷泉般喷洒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未及反应,直到突厥护卫愤怒地咆哮,众人才反应过来。

破庙之中瞬间变成了一锅粥,怒吼声,惊叫声交织在一起,竟瞬间压过了外面乱糟糟的打杀声。

那士兵一刀斩掉乌苏米施的脑袋,便立即飞身朝门外冲去。

几乎同一时间。一张大网自门外落了下来,直接封住了那人去路。

与此同时。破庙内的所有护卫一拥而上,顿时将那人给捆了起来。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杀手!谁派你来的?”安禄山脸色阴沉地走了过去。冷冷地问道。

那杀手冷冷一笑,道:“你休息从我口中得到任何线索,杀了安禄山,老子死也值了!”

安禄山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杨国忠的手下是也不是?可惜,本将军才是安禄山你方才所杀的乃是吐蕃乌苏米施可汗!”

“什么?这……这不可能!”那杀手突然,惊叫起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前去辨认,可却被众侍卫死死的按在当场。

“本将军真是要多谢你了。”故作高深地嘿笑了几声。安禄山突然眼神一冷,对着那些突厥护卫正色道:“此人杀了乌苏米施可汗,罪不容诛,你们看着办吧!”

那些突厥护卫目眦欲裂,纷纷举起兵刃,对着那杀手就是一阵狂砍了起来。

随着安禄山一声冷笑,那些护卫纷纷举起兵器朝着那杀手砍去,那杀手瞬间被剁成了肉泥。

康绪在杀手斩杀乌苏米施之时,早就趁乱滚到了墙角。他目睹了一切,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诱饵。

之所以让他假扮金吾卫斥候,就是为了给那杀手提供机会。

那杀手当众揭露了他的身份,很自然就会得到安禄山等人的信任。这时候再突下杀手,可以说是出其不意。

可惜,那杀手明显杀错了人。

从他之话语不难看出。他的目标实则是安禄山,可惜他并不认得安禄山。只是从将军战袍上进行辨认,反而错杀了乌苏米施。

不过。康绪总有种感觉,此事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首先,他说自己是金吾卫斥候,安禄山并没有详细询问他的身份,而是仅凭一枚令牌确定。

安禄山能从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心思绝对非同一般,他又怎会如此大意?

康绪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他很有可能知道康绪是假扮的,但却故意装作不知。

其次,安禄山的战袍为何会在乌苏米施身上?

那杀手明显不认得安禄山,但在他行刺之时却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很确定穿战袍之人就是安禄山本人。

如此一来,一个更大的疑问随之而来。

安禄山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他,从他对康绪假扮金吾卫的态度,到抓住杀手的速度,都在说明这个问题。

所以才提前将战袍披在了乌苏米施身上,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那杀手已经被跺成了肉泥,安禄山突然看向康绪,他眼神凶狠,散发着犹如饿狼般的光芒。

康绪哪里还敢胡思乱想,忙止住心思,心中暗叫糟糕,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金吾卫,安禄山定然要杀他灭口。

快速扫了下破庙里的情形,除了安禄山外,还有七八名凶神恶煞般的护卫,随便一任就能轻而易举得要了他的性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康绪眉头一紧,从暗中摸出一包药粉捏在手里,眼看着几人上来取他性命,他猛地将半截拐杖扔了过去。

趁着他们侧身躲闪之际,康绪突然就地一滚,右手猛地一扬,一股白色药粉顿时挥洒了起来。

“是迷药,快屏住呼吸!”

话音甫落,几名护卫顿时倒地,安禄山忙捂住口鼻,在护卫的保护下朝庙外跑去。

康绪则趁机几个就地翻滚,直接冲出了破庙。

然而,就在他刚冲出破庙,安禄山也随后跑了出来,见到康绪,他立即夺过身边护卫手中的利剑,对着康绪就砍了过去。

康绪后背一紧,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拖着受伤的右腿朝台阶滚了下去。

叮~

一声轻响,安禄山手中利剑顿时被打落在地。

康绪抬头一看,愕然发现一名从头到脚全部裹着黑衣之人正站在他面前,而那致命一剑正是被黑衣人手中的长矛给打落。

“是你?你到底是谁?”康绪诧异的看着黑衣人,他认得出来,眼前这黑衣人就是当时救他出火海之人。

黑衣人没说话,而是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手中长矛突然挥出,直接将举刀来砍的几名凶恶护卫给洞穿了身体。

此时,那些流民乞丐已经杀了上来,黑衣人随手将康绪扔到了那些流民群中,一个翻身顿时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要不是那几名护卫的身体还喷着温热的血液,康绪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第二百七十九章 屠戮

“冲啊,跟他们拼了!”

那些流民乞丐一个个好似发疯的饿狼,脸色狰狞的冲杀过来,很快与安禄山的队伍混战在了一起。

让康绪觉得奇怪的是,安禄山的队伍骁勇善战,此时面对流民乞丐却连连败退。

“范统兄弟,你没事吧?俺说过不会让你死的,俺这不来救你了么?”霸波尔奔来到他跟前将他拉了起来嘿嘿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康绪眉头一皱,顾不得自身伤势,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这都是左使的安排,看你进去破庙之后,就煽动这些流民乞丐跟他们拼命,这样俺才能趁机前来救你啊!”霸波尔奔压低声音,似乎很是兴奋地说道。

“左使现在何处?”康绪心里突然一沉,暗道这果然是个阴谋,狄恨天让他假扮金吾卫,再用真正的杀手去行刺,同时煽动受苦受难的流民乞丐进行反抗,这些事情控制的简直恰到好处。

结合安禄山的表现,这让康绪心中产生了一个更加奇怪的感觉。

安禄山似乎知道有人要对他进行行刺,所以他一早做好了安排,先是将自己的战袍穿在乌苏米施身上,再是暗中埋伏,只等着杀手刺杀之后,再将其抓住。

从这点不难看出,安禄山明知有杀手行刺,却依旧放杀手进去,似乎是有意为之。

而乌苏米施的死,让康绪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安禄山想借杀手除掉乌苏米施!

或者说。乌苏米施是安禄山与狄恨天共同的目标!

那杀手明显是狄恨天所派来,在揭露自己后。取得对方短暂信任,再趁机突施杀手。

如今想来。定然就是狄恨天对他说过乌苏米施的外貌特征,加上安禄山将军战袍的迷惑,才让他认定乌苏米施就是安禄山。

种种迹象表明,狄恨天与安禄山之间,绝非表面看起来相互仇视那般简单。

想到乌苏米施的身份,康旭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乌苏米施乃是突厥可汗,如今却死在大唐境内,这必将引起大唐与突厥之间的战火。

“难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康旭心中暗自吃惊。若是因此引起两国战火,对‘逆鳞玄武’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可是,这对安禄山并没有任何好处。

乌苏米施是在他保护下前来洛阳,却死在了他的保护之下,皇帝又岂能装作不知?

那么,安禄山放任杀手行刺乌苏米施,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荒村之中突然飞出一支响箭。

尖锐的声音直接穿透云霄。响箭在半空中爆炸,在雨中形成一片绚烂的璀璨。

康旭盯着响箭,心里突然变得慌乱起来,他清楚的看到。发射响箭之人正是安禄山身边副将!

紧接着,一阵犹如闷雷般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康旭猛一抬头。突然看到无数箭矢穿透雨水,正铺天盖地的飞来。他顿时吓了一跳。

“小心天上,快躲开!”康旭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几乎就在他刚说出嘴边的瞬间。漫天飞箭嗖嗖嗖的落了下来,康旭情急之下,忙掀起一具早已被杀死的尸体,用尸体挡起了挡箭牌。

噗噗噗~

一连串箭矢捅进身体的声音不断响起,甚至有几枚弓箭直接透过尸体,险些插进他的前胸。

“娘的,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康旭死死的顶着尸体,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声。

距离暴乱发生到现在不过才一刻,怎么会这么快就有援军前来?

荒村距离洛阳尚有二十多里,即便是安禄山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往洛阳,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

此时,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

无数来不及躲闪的流民乞丐,被飞箭射成了刺猬,整个荒村顿时变成了修罗地狱。

灞波儿奔也未能幸免,左腿被一根羽箭穿了个通透,他躺在地上不断的打滚,一边躲避着落下的飞箭,一边疼的他直叫唤。

眼见又是一波羽箭飞射而来,康旭一个猛扑,直接将灞波儿奔给抱了起来,随后就地一滚,滚到了一处墙角。

那墙角正好位于羽箭死角,看着那些不知躲闪的流民,康旭心急地大吼道:“快找墙角掩护!你们想射成刺猬吗?”。

那些流民乞丐早被突如其来的飞箭吓呆了,直到康旭一声大吼,他们才反应过来,忙到处去找掩体。

仅仅两拨羽箭,流民乞丐就死伤大半。

整个荒村瞬间变成了修罗场,血水混合着雨水汇流成河,到处都是哀叫声,痛呼声,哭泣声。

康旭看着眼前惨状,顿时目眦欲裂,他一把揪住灞波儿奔,怒声道:“狄恨天在哪儿?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快说!”

灞波儿奔似乎给吓坏了,他惊恐地看着康旭,呜呜地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他只说让我们假扮成流民,然后煽动他们,我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啊!”

康旭恨恨的松开他,随即在荒村中寻找了起来。

就在距离康旭十多丈之外的一处破壁残垣之中,狄恨天拔出肩膀上的羽箭,随意包扎了一下,愤怒地咒骂道:“这他娘怎么回事?安禄山,你个老狐狸,你想连老子一并除了不成?”

宫内良介脸色阴沉,他看了看死伤惨重的几名手下,怒声低吼道:“狄左使,此事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你不是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吗?为何会他们会突然有援军出现?”

“安禄山这个老狐狸,他对老子谎报了行军人数!这些人定是他事先所埋伏起来的!”狄恨天恨恨的咒骂了一声,他一拳头砸在土墙上,低声怒喝道:“桑岛那些浪人现在何处?为何不见他们前来?”

“他们似乎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所以无法前来。”宫内良介冷冷地说道。

“一群废物,老子早就知道他们靠不住!”狄恨天愤怒地咒骂了一声。

此时,箭雨骤停,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马蹄声。

狄恨天悄悄抬出头去,发现一支数百人组成的人马已经来到了荒村,从那些人所穿的铠甲上可以看出,这支人马分明就是安禄山最为精锐的狼牙军!

第二百八十章 恨

“狄左使,现在该怎么办?”宫内良介盯着那支军队,脸色阴沉地问道。

那支军队自从进入荒村,就对所遇到的流民乞丐进行了屠戮,没有被弓箭射杀之人,被他们全部斩杀。

“这是安禄山最为精锐的狼牙军,我们不是对手,先离开这里再说!”狄恨天皱了皱眉头,随即带着宫内良介几人,悄悄地朝村外溜了过去。

这一幕刚好被四处寻找他的康旭看到,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捏着嗓子大叫了一声:“有人想跑,快拦住他们!”

狄恨天心中一惊,根本来不及回头,就看到几匹快马飞奔了过来。

愤怒地咒骂了一声,他一掌将最前一匹马上的狼牙军士给打下马,接着一个翻身跃上马背,随后驾着战马朝着荒村东侧,包围圈最为薄弱之处冲了过去。

宫内良介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效仿狄恨天,伤人夺马,紧随其后。

见有人逃了出去,那些狼牙军士留下一些人后,纷纷追了上去。

“你还能走吗?”。康旭看着一脸诧异的灞波儿奔,凝重地问道。

灞波儿奔忙点了点头,两人躲在墙角,等狼牙骑兵到来之时,灞波儿奔突然出手,将那骑兵打下马,随后一跃而上,拉起康旭就狂奔了出去。

身后,狼牙军立即追了上来。

康旭伸手从怀里再次摸出一包药粉,对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狼牙军洒了过去。

距离康旭咫尺之遥的几名追兵,突然连人带马的摔倒在地。趁着这点间隙,灞波儿奔夹紧马腹。用力在马背上拍了一下。

那马匹吃痛,哼哧一声。顿时提升了速度,载着两人朝着村外冲了出去。

“将军,您无恙否?”狼牙军将领来到安禄山面前,跪下行礼道。

安禄山背负双手,微眯着眼睛道:“你觉得本将军会出意外?”

那将领忙道:“不敢,将军智勇无双,又岂会出意外?”停顿了一下后,那将领问道:“将军,这些流民如何处置?”

安禄山看着那些身体不断发抖的难民。淡淡地道:“全部杀了。过不了多久,洛阳援兵就会到来,你们快些退下。”

那将领点了点头,随即抽出长剑,朝着那些投降的流民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荒村之中再无其他声音,只有噗噗的刀刃砍肉的声音。

半个时辰过后,一队人马自洛阳方向飞奔而来。

为首者,正是金吾卫将军。皇甫坤。

来到荒村,皇甫坤顿时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荒村之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即便是倾盆大雨。也未能将血腥味冲散。

“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皇甫坤倒吸了口冷气,看着面前遍地尸体,喃喃自语道。

“皇甫将军。你可算来了!”

此时,安禄山从废墟中艰难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沾满血污。神色疲惫,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安将军。听闻你们在此遇阻,我奉圣命前来迎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甫坤看着安禄山带着几名,同样身上沾满血污的护卫走来,忙迎上前去问道。

安禄山如丧考妣的摇头,他突然抓住皇甫坤的手,艰难地道:“皇甫将军……安某没用啊!安某戎马一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栽了跟头!”

皇甫坤眉头微微皱了下,忙问道:“安将军,究竟发生何事了?”

安禄山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道:“安某本来可以在天黑之前,护送乌苏米施可汗到达洛阳,不想来到此地却下起大雨。安某下令在此驻扎,并烧火造饭。不想,这里竟有数百名杀手假扮的流民乞丐,他们趁我们造饭之际,竟突施杀手!”

皇甫坤吃了一惊,“竟有这等事?”

安禄山点了点头,低头垂泪道:“因临近洛阳,为避免他人猜忌,安某并未率大队人马前来,只是挑选了一些精锐随行。不想,那些杀手竟如此狡诈,先是假装金吾卫斥候前来报信,再是派杀手揭露假扮之人,待取得安某信任之后,便对安某突下杀手。也是安某命大,那杀手认错了人,反而杀了乌苏米施可汗!”

说到这里,安禄山突然面朝洛阳方向跪了下去,他痛心疾首地哭道:“安某有负圣上啊!安某真真是罪该万死啊!”

听到乌苏米施被杀,皇甫坤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乌苏米施乃是突厥可汗,如今死在大唐境内,说不得要引起两国战事。

皇甫坤知道事情严重性已经远非他能想象,忙对安禄山道:“安将军,乌苏米施可汗被杀,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安将军立即随我前去面见圣上!”

安禄山点了点头,皇甫坤留下一队人马后,命人收拾好乌苏米施的尸体,随即带着安禄山往洛阳赶去。

却说,康旭与灞波儿奔两人,自从冲出荒村之后,就一路往洛阳夺命而逃。

“范统兄弟,这次多谢你救了俺一命。”灞波儿奔边骑着马,边大声说道。

康旭没有说话,他眼光冰冷,双拳死死的握住。

他们是逃出来了,但那些无辜的流民,却一个没能逃出来。

尽管离开了荒村很远,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杀戮声,依旧在康旭耳边回荡。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没用。

自己费劲心思,千辛万苦的混进‘逆鳞玄武’,原以为可以找出其把柄,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收到这个组织的迫害。

可结果,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几百名无依无靠的贫民百姓,惨死在阴谋诡计之下。

他脑海之中不断闪现着荒村里的画面,多少人被羽箭穿心,多少人被砍掉了脑袋?

孩子凄厉的哭号,女子无助的求饶,换来的却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

康旭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他恨,恨自己没能早些发现狄恨天的阴谋,恨自己没有能力去救那些无辜百姓!

“我早该想到的,他们想要调虎离山,一定会残杀那些流民,我早该想到的!”康旭喃喃自语,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嘴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密林之战

从记事起,他就从未流过眼泪,他不知道眼泪的味道。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很苦,很涩。

想着那些被屠戮的流民百姓,康旭怒极攻心,只觉得胸膛一阵难受,突然张口喷出一片血水。

“范统兄弟?”灞波儿奔吓了一跳,忙勒住缰绳,将康旭从马背上给背了下来。

“范统兄弟,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啊!”灞波儿奔晃着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康旭,急切地叫道。

连续晃了几下,康旭都没有任何反应,这让灞波儿奔顿时吓坏了。

“范统兄弟,你等着俺,俺这就去找大夫来救你。你可一定要撑住,可千万不要死啊!”灞波儿奔将他拉到了大路边的树林中,又在他身上盖了一些茅草,防止被人发现,便一瘸一拐的跳上马背,一路朝着洛阳城飞奔而去。

灞波儿奔离开不久,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打杀声。

叮叮当当的兵刃碰撞声由远及近,很快,七八个人混战着来到了这片林子。

那些人有的身穿黑衣,有的身穿粗布麻衣,甚至还有两名光头和尚!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骠骑将军的东西也敢劫?”黑衣人手中提着一个锦盒,边与众人搏命,边怒声道。

“八嘎!这东西本就是我们东瀛之物,是你们偷了去,我现在就要拿回去!”一名凶神恶煞的浪人,挥刀斩空,愤怒地吼道。

“土肥原。你这个东瀛叛徒!你背叛了天皇,还有何脸面说自己是东瀛之人?”另一名穿着中原服饰的男子。用生硬的语气怒声质问道。

“八嘎,你才是叛徒!你们竟然将我东瀛至宝。拱手送与中原,你们才是我东瀛叛徒!”土肥原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手中太刀猛地看了过去,顿时将中原服饰的男子右臂整个给削了下来。

啊~

一声惨叫,原本就伤痕累累的男子顿时丧失了战斗力。

另一名黑衣男子忙扶住男子,沉声问道:“你怎么样,可还能坚持?”

那男子张口就溢出大片血水,他吃力地道:“东西……我已经送到,你们……快走!”

说着。那男子猛地退了下黑衣男子,自己朝着土肥原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

土肥原冷笑了一声,手中太刀猛地扬起,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男子顿时被劈成了两半。

“嘿嘿嘿,我劝你们还是快些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会死的很惨!”土肥原眼中凶光毕露,贪婪的盯着黑衣男子手中的锦盒。

“休想!”

怀抱锦盒的黑衣男子神色疲惫,他身上遍布伤痕。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

“你们已经是穷途末路。既然你想死,那本将军就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土肥原已经率先朝他斩了过去。

“天诛.一闪!”

一声冷喝,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气顿时激射而出。

嗤~

地面被剑气划出一道指许深的痕迹。直接朝着黑衣男子而去。

“零捌,小心!”

危急关头,另外一名黑衣人大叫了一声。猛地飞身将那男子给撞到了一边。

“啊~!”

一声惨叫,那黑衣人竟直接被斩成了两截!

“零玖!”那名叫零捌的男子顿时目眦欲裂。凄厉地吼了一声。

“嘿嘿,本将军说过。不交出宝盒,那就交出性命!”土肥原伸出舌头,舔了下刀上的血水,脸色异常狰狞。

零捌怒视着土肥原,咬牙切齿地道:“想得到锦盒,做梦!”

说着,他突然抽出匕首,狠狠地对着锦盒砍了过去。

土肥原吃了一惊,这锦盒藏有机括,若以外力强行破开,锦盒就会自动损毁。

就在他刚要将手中兵刃投掷过去,打断零捌的动作之时,一条红布突然闪过。

嗖的一声,那红布卷住了锦盒。

几乎同一时间,零捌手中的匕首失去了目标,狠狠朝自己胳膊斩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零捌竟因收不住刀势,将自己的手腕给斩了下来!

“嗯?秃驴,你们敢和本将军抢东西?”眼看锦盒被一名和尚的袈裟给卷了过去,土肥原眼神一冷,挥刀便朝两个和尚斩去。

“南无宝髻如来!施主,你杀心太大,且让贫僧度你一度。”那和尚光头赤脚,身上披着单薄的袈裟,随手一掌就逼开了土肥原致命一斩。

土肥原眼神骤然一冷,他死死的盯着两个和尚,森森地道:“你们不是中原之人,你们究竟是何方妖僧?”

“南无宝髻如来,贫僧等确实不是中原人氏,我等来自天竺。适才见到施主在杀人,贫僧二人便跟了过来,想劝施主放下屠刀。”那和尚说道。

“你们这两个天竺妖僧,简直一派胡言!本将军一路追杀他们至此,没工夫理会你们,可这并不代表,本将军没注意你们!你们也是冲着这锦盒来的吧?”土肥原森森地道。

“南无宝髻如来,施主确实误会了,贫僧二人并非是为了这锦盒而来。只劝施主不要再妄造杀孽,早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和尚竖起手掌,对土肥原念了声佛号。

“放下屠刀?好,我就先送你去见佛祖!”土肥原眼神突然一冷,对着他便砍了过去。

那和尚不闪不避,衣袖一展,顿时将锋利的太刀给捏在了手中。

土肥原脸上微微变色,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根本眼前这两个天竺和尚的对手。

可是,就这样让他们带走锦盒,他又有些不甘心。

双方僵持了片刻之后,土肥原对着两人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你们两个妖僧等着,本将军还会回来的!”

说着,土肥原便离开了树林。

他此番前来只带了数十人,其中有半数死在了正阳县城的天来客栈,十多人死在了追来的路上。

此时,就剩他独自一人,他自然不愿意冒险。

好在他知道了对方身份,天竺僧人本就不多,只要回去调查一番,定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他们。

土肥原离去之后,两个和尚提着锦盒,走到零捌跟前。

“施主,真是抱歉。贫僧原以为夺去锦盒,你就会住手,没想到反而让你斩下了自己的手,罪过罪过!”那和尚一脸歉然的对零捌说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震怒

零捌光秃秃的手腕,不断朝外冒着血水。他惨笑着摇了摇头,吃力地道:“劳烦……两位大师……将锦盒送到……行……。”

话未说完,零捌的脑袋顿时垂了下去。

两个和尚叹息了一声,对着零捌念了几句超度的经文后,便提着锦盒朝前走去。

“师兄,你我二人奉命前来相助杨施主,途径白马寺,是否去见一见师叔?”

“嗯,师叔年事已高,我等也是许久未见。既然难得来此一趟,那就去见见师叔吧。”

两人边走边说,不经意间那提着锦盒的和尚,却被绊了一下。

两人这才发现,地面上茅草下,竟然躺着一名男子。

“还有气息,我来背他。”那和尚将锦盒交给师弟,便将那男子给背了起来。

两人刚离开,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兄弟,就抓着一名大夫,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可等两人来到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康旭的身影。

“完了,你说范统兄弟是不是被狼叼走了?”灞波儿奔蹲在地上看着那些茅草,惨兮兮地说道。

“要是范统兄弟真被狼叼走了,地上怎么会没有痕迹?”奔波儿灞双手抱胸,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认真地说道:“唔,我看范统兄弟八成是给狼当场吃掉了,所以才没有拖拽的痕迹。”

“这不可能!狼怎么会当场吃人呢?”灞波儿奔反驳道。

“狼怎么就不能当场吃人?不然范统兄弟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的消失?”奔波儿灞反问道。

“狼都是在夜间行动的,这白天还下着暴雨,狼怎么会出来觅食?”灞波儿奔不服地道。

“谁说狼一定要在夜间出动的?要是狼饿极了,又怎会在乎白天黑夜?一定是狼饿极了才吃了范统兄弟!”奔波儿灞很是自信地说道。

那被两人抓来的郎中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他颤巍巍地道:“两位大侠,依我所见。你们所说的那位兄弟,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两人顿时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郎中指着地上的脚印道:“你们看这里的脚印。”

两人同时凑了过去,看着地上泥浆里形成的脚印,奔波儿灞挠了挠头,道:“这是我们的脚印吧。”

郎中摇头。说道:“非也,这绝不是我们仨任何一人的脚印。”

“你这老头,休要胡说八道。这里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哪里还有别人?”灞波儿奔也跟着说道。

“老夫并没有胡说八道,你们看这脚印,这明显是赤脚踩出来的。我们三人都穿着鞋子,又岂能踩出这样的脚印?”郎中说道。

奔波儿灞忙用手将脚印上的水轻轻撇去,果然发现脚印上出现五个指头印记。

“咦,如此说来。范统兄弟真是被人救走了?不知是谁这么好心救了他?”奔波儿灞抓了抓发髻惊疑道。

“不管是谁,你们的这位朋友应该都不会有性命危险。”那郎中打着雨伞站起来说道。

“为何?”灞波儿奔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依你们所说,你们那位朋友是被人追杀,他要是被杀手追上,杀手完全可以在这里就将他杀死,又何必将他带走?对方既然带走了他,就表示他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这位朋友的身体情况,想必是要救他性命。才带他离开。”老郎中捋了下有些花白的胡须说道。

这下,两人才恍然大悟。随之对老郎中的态度也恭敬了起来。

“这么一说俺就放心了。你说会不会是左使救走了范统兄弟啊?”奔波儿灞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看着灞波儿奔问道。

灞波儿奔翻了个白眼,骂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想知道是不是左使救了他,咱们去找左使问个清楚就是。”

奔波儿灞顿时反应过来,他一拍脑袋,叫道:“说的极是啊!俺们去找他问个清楚就是了。”

说着。两人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树林,留下老郎中独自一人撑着伞在林中艰难地行走着。

皇甫坤带着安禄山回到洛阳时,已是傍晚时分。

洛阳行宫大殿,李隆基面沉似水的坐在龙椅上,大殿之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异常凝重。

文武百官各个面面相觑,也无人说话,更不知发生何事。

“陛下,臣该死啊!臣有负陛下信任!臣没能保护好乌苏米施可汗,臣罪该万死!呜呜~。”安禄山冲进大殿就扑通一下跪在大殿之中,对着李隆基哭嚎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文武百官略感惊讶,纷纷猜测发生何事。

“安禄山,起身说话。朕听闻有人劫杀与你,特意吩咐皇甫坤前去保护你们,为何只见你一人前来?乌苏米施何在?”李隆基眉头紧皱的问道。

“陛下,臣该死!臣不敢起身…乌苏米施可汗他……他被杀了!”安禄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伤心欲绝的哭道。

“什么?乌苏米施被杀?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无比震怒,他猛地拍了下龙案,吃惊地站了起来。

满朝文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呆了,纷纷将目光投向安禄山。

安禄山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哭道:“回陛下,臣护送乌苏米施可汗前来洛阳,在洛阳城外遇到贼人袭杀,乌苏米施可汗不幸遇难。臣也是浴血奋战后,才侥幸逃以生还。”

李隆基看着安禄山身上血迹斑斑,确实是经过浴血奋战,便点了点头说道:“爱卿也辛苦了,你先去洗洗身上血水,待会朕在向你询问。”

“谢陛下隆恩。”安禄山对着李隆基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随后便在侍殿太监的带领下退出了大殿。

众人面面相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帝竟没有质问他,反而先让他去洗浴,这足以说明安禄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是何其之重。

“皇甫坤,朕问你安禄山所说可是属实?”李隆基对着皇甫坤问道。

皇甫坤有些犹豫地道:“臣赶到荒村之时,战斗已经结束,臣不知那些人是否都是杀手假扮而成,但乌苏米施可汗确实被杀,身首异处。”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明争暗斗

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身首异处?这些杀手也太过胆大包天,皇帝坐镇洛阳,他们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劫杀朝廷命官,这让文武百官纷纷有种危机感。

“乌苏米施尸体现在何处?”李隆基脸色铁青地问道。

“回陛下,可汗的尸体已经带来了洛阳,如今正交给仵作验尸。”皇甫坤认真的回道。

“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李隆基怒不可遏的问道。

皇甫坤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臣却是不知,此事需要询问安节度使。”

“洛阳城外怎会突然潜伏许多杀手?皇甫坤,这是你的失职!你身为金吾卫统领,负责守卫洛阳。如今,却突然出现这么多杀手,此事你要给朕一个交代!”李隆基愤怒地来回走动,指着皇甫坤,气呼呼的吼道。

“是臣失职,臣有负陛下重托,臣该死!”皇甫坤忙跪了下去,低头说道。

“今天他们敢劫杀大臣,明日他们就敢刺杀朕!朕对你很失望!来人,将皇甫坤打入大牢,待朕东寻之后,再做审理!”李隆基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道。

两名护卫随即走了进来,两下就扒掉了皇甫坤的将军服,将他直接押出了大殿。

“陛下,皇甫将军对大唐忠心耿耿,何况他又是金吾卫统领,负责行宫与陛下安危,请陛下三思啊!”此时,一名老臣走了出来,对李隆基跪拜后。认真地说道。

“近百名杀手隐藏在洛阳,他竟毫无察觉。朕要他何用?至于守护行宫安危,朕已经决定任命鹰扬卫负责。金吾卫从旁协助。”李隆基沉声说道。

“这……陛下,这不太好吧?毕竟金吾卫常年蹲守洛阳,对洛阳较为熟悉。而鹰扬卫乃是都畿道的戍边军,虽说是精锐之师,但毕竟对洛阳不甚熟悉,两相权衡之下,臣觉得启用金吾卫才最为合适。”那老臣简单的分析了情况,对李隆基说道。

“王大人,你这是在质疑鹰扬卫的实力了?”刘通面有不悦。他虽然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但他眼中却是散发着冷漠的凶光。

“本官并非在质疑鹰扬卫的实力,而是就事论事。”那老臣说道。

刘通忽然冷笑了起来:“既然王大人要论此事,那咱们就来论一论。如你所说,金吾卫对洛阳极为熟悉,可结果如何?数百杀手潜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可有发现任何异常?倘若他们早就发现杀手行踪,又岂会有今天的悲剧发生?乌苏米施可汗又岂会遭此厄运?”

“这……。”那老臣有些语塞,他想了想后说道:“刘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还需要询问安节度使之后才能再做定夺。何况,我不相信会有数百人的杀手潜伏在洛阳城,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王大人。你这么说是怀疑本官欺瞒圣上吗?”。此时,安禄山已经洗去了一身的血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朝服。听到那老臣所说,安禄山顿时有些不悦。

“安节度使。王大人的意思是说,数百名杀手聚在一起。所散发的杀气何其之重?安节度使骁勇善战,手下兵马也都是沙场历练出的精兵强将,怎会对他们毫无防备?”

众人寻着声音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杨国忠。

两人同样是权势滔天,同样受皇帝重视,但两人却犹如仇人,都恨不得早些让对方身亡。

两人的不合在朝中已是人尽皆知,杨国忠因杨玉环之故,从一介草民成为如今大唐宰相,靠的就是李隆基的宠信。

可自从安禄山出现之后,就完全抢了他的风头。

可恨的是,不仅皇帝对他宠信有加,就连自己那个贵妃妹妹也对他极其喜爱,甚至收安禄山当作义子。

安禄山的崛起让他产生一股深深的危机感,恨不得将其处之而后快。

而安禄山并不甘心做一个三镇节度使,他有更大的目标,自然不愿意将脖子伸过去让别人去砍。

是以,每次安禄山进京,杨国忠都会向皇帝进言,说安禄山狼子野心,早有谋逆之心,想借皇帝之手将其除掉。

而安禄山知道杨国忠刁难自己,每次进京都会带着大量珍宝进献给李隆基和杨贵妃。

如此一来,两人便明争暗斗了好多年。

“相国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安某此番奉命护送乌苏米施可汗前来洛阳,又不是沙场征战,又岂会带大队人马前来?何况,洛阳乃王都之城,安某若是带军马前来,岂非让别人认为安某图谋不轨?”安禄山正色道。

杨国忠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安禄山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确实如他所说,东都洛阳乃是王都,除了皇帝下令之外,任何官员不得率大军前来,否则视同造反。

“好,那我问你,那些杀手又都是什么人?”杨国忠质问道。

安禄山冷哼了一下,他突然跪在地上对着李隆基拜道:“陛下,有人想要臣的性命!求陛下为臣作主!”

李隆基脸色微寒,他看着安禄山,问道:“谁想要你性命?”

“想要杀我之人,就是杨国忠!”安禄山用手一指杨国忠,大声道。

杨国忠顿时吃了一惊,忙跪下道:“陛下,臣冤枉!他这是污蔑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错愕不已,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暗道,两人的恩怨终于要摆上台面上来了。

不过,这也给了众人一个机会。

原本还在双方阵营摇摆不定之人,现在只要看谁能笑到最后,便选择哪一方阵营,这可比之前要简单多了。

李隆基更没想到,他端起茶盏泯了一口,沉声问道:“安禄山,你说杨国忠蓄意害你?可有证据?”

“回陛下,有!”说着安禄山从怀里掏出一枚腰牌道:“陛下请看,这就是臣从杀手的身上所搜到之物,这上面写着相国府。”

杨国忠看到那腰牌,心中顿时一沉。

高力士走过来将腰牌上呈到了龙案前,李隆基随手拿在手里看了起来。

“就凭一块腰牌就认为本相派人杀你?安节度使,这未免太儿戏了些。天知道是不是你安节度使故意弄了块鄙府腰牌来陷害本相?”杨国忠何其精明,他眼珠子轱辘一转,立即开口冷笑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正阳

李隆基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腰牌,他突然在杨国忠身上扫了几眼,但很快又将眼光转到了安禄山身上。

“仅凭一块腰牌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安禄山你可还有其他证据?”李隆基随手放下腰牌,淡淡地问道。

“臣还有人证!”安禄山咬了咬牙,说道:“刺客身死之前曾表露过自己的身份,正是受杨国忠指使才去行刺。此事,跟随乌苏米施可汗的几名护卫皆可作证!”

李隆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思忖过后,对高力士道:“去将那些人证带来。”

高力士点了点头,随即退出了大殿。

片刻过后,高力士突然慌张来报。

“陛下,那几名突厥护卫自杀身亡了!”

这个消息让众人更加惊愕,安禄山整个人都呆住了。

反倒是李隆基,显得平静许多。

杨国忠看着李隆基,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既然证人已死,此事就无需再提。你二人乃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希望你们能够相互信任,辅佐朕治理好这天下。”李隆基认真地对两人说道。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两人心知肚明,李隆基并不想调查究竟谁派出的杀手,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干脆同时谢恩。

“陛下,各国使节除了乌苏米施可汗之外,皆已到齐,这晚宴是否继续?”杨国忠问道。

“继续。另外,朕不希望乌苏米施被杀之事给其他使节得知。”李隆基淡淡的扫过众人,大殿内所有人同时跪在地上。

“臣等谨遵圣喻!”

天来客栈一场大战过后,使得正阳城陷入了慌乱之中。

常风的埋伏被识破之后。双方展开了激战,不过土肥原等人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倭寇,这一班衙役又如何会是他们的对手?

好在这帮倭寇人数不多,加上之前常风为了捉拿他们,在天来客栈布下了天罗地网,倒也能够将那些倭寇全部压制。

除了土肥原武功高强。独自杀出重围,去追赶宝匣,余下倭寇皆在杏子的帮助下全部捉拿归案。

这一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回转衙门的路上,常风遇到了从洛阳赶回来的陶箬竹。

陶箬竹之前去往洛阳找人破译东瀛书信,此时刚刚回转。

“常捕头,你脸色怎生如此难看?”陶箬竹见他押着一群人,脸色却满是哀伤,于是跳下马问道。

“陶学士……大人他……。”常风如丧考妣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陶箬竹却是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不可思议地道:“怎么可能?我离开之前,大人不还是好生生的吗?”。

“哎……一言难尽啊!”常风低头垂泪,叹息了一阵子后,突然说道:“陶学士,尚书大人已经被救了出来,如今正在县衙之内。”

“什么?恩师……恩师他无恙否?”忽听崔涣被救出,陶箬竹顿时无比惊喜。忙抓着常风的肩膀问道。

“尚书大人之前昏迷,不过现在应该已经醒来了。”常风一脸哀伤地道:“为了救尚书大人。师爷他却是连命都搭进去了。”

陶箬竹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离开这短短一天时间,正阳县竟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拍了拍常风的肩膀。

常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迈步往县衙走去。

陶箬竹也不再说话,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县衙前广场一侧。搭着一座灵棚,灵棚下放着一尊红木棺材。

小花花披麻戴孝,跪在棺材旁边,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双眼哭的有些红肿。

她年纪虽小。但也知道‘死’字的含义。

小虎子坐在她旁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时用衣袖给她拭去脸上泪水。

正阳县的百姓来了很多,都自觉的排着队伍,走到灵棚前磕头跪拜。

没有人说话,整个广场一片肃静,有的只是轻微的哭泣声。

小五和张悬命两人见常风捆着几名伤痕累累的犯人,忙走了过去。

“常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小五看着那些犯人问道。

常风对着灵棚方向跪下,使劲的磕了几个头,他恨恨地说道:“这些就是毒杀大人的东瀛浪人!”

小五和张悬命同时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一直在张罗李沧海的后事,没想到常风竟瞒着他们抓到东瀛浪人。

“先把他们关押起来,待处理好大人后事再审理他们吧。”张悬命叹了口气。

常风脸上哀伤之色更重,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声,随即命人将东瀛浪人全部带往大牢。

“小五,听说常捕头说,恩师现在县衙?”陶箬竹急切地问道。

小五点了点头道:“尚书大人已经醒来,如今正在后堂休息,陶学士请自便。”

陶箬竹欣喜无比,他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小五道:“这就是翻译的东瀛书信,我先去看恩师,随后再来向各位道谢。”

说完,陶箬竹便朝着衙门后堂一路小跑了过去。

小五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这上面写了什么?”常风见小五脸色有些异常,忙问道。

“这上面说写信之人跟踪吕季同去了一个村子,并发现他在折磨无辜少女,于是写信提醒一名名叫杏子的女子,让他小心吕季同。”小五简单地说道。

“等下,你说提醒谁?”常风忽然问道。

“杏子。”小五再次看了看纸条,很是确定地道。

“杏子?”常风嘀咕了几句,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便忙朝着大牢方向飞奔而去。

小五和张悬命顿时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张悬命接过纸条,仔细的看了看,说道:“这可是指证吕季同的最好证据,千万收好。”

“张大哥,大人真的已经死了吗?”。小五突然拉着张悬命的胳膊,扫了眼周围后,压低声音谨慎地问道。

张悬命凝重地道:“小五,大人身亡之时,你也在场,莫非有假不成?”

小五愣了下,当时他确实确认李沧海已经没有了气息,可他总觉得李沧海还活着。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未竟之志

“小五,别乱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好大人后事。”张悬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

小五看着张悬命,眼角突然滑落两行泪珠。

“五师爷,百姓们送来一篇讣文,希望您能够念给大人听。”此时,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幅字卷,颤巍巍地说道。

张悬命对他点了点头,小五擦了下眼角泪水,忙将讣文接在手中,走到灵棚前大声念了起来。

此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张悬命身旁。

“薛姑娘,你来了?”张悬命诧异地道。

一袭白衣的薛萱脸上蒙着白色面纱,眼睛盯着灵棚,她灵动的双眸尽是悲伤之色。

“沧海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薛萱语气之中满是哀伤。

张悬命叹了口气:“不敢有所隐瞒,大人他确实是去了。”

薛萱直觉得脑袋一晕,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声音充满苦涩地道:“沧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从小到大,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可是现在……对不起,沧海……。”

张悬命闻言略觉得有些诧异,便随口问道:“薛姑娘,莫非你与大人自幼相识?”

薛萱眼神迷离,她深吸了口气,没有回答张悬命,片刻过后,她突然眼神变得微冷起来。

“沧海,我会帮你完成你未竟之事!”

丢下一句坚定不移的话之后,薛萱转身离开了衙门口。

薛萱离开之后,常风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常捕头。究竟发生何事,你如此匆忙作甚?”张悬命一头雾水的看着他问道。

常风脸上尽是纳闷之色。似乎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难题。

“张医师,实不相瞒。抓住那些东瀛浪人其实是我与吕季同共同合作的结果。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他对我说的那位杏子姑娘,似乎就是那封信上所说的那位。在我们捉拿东瀛浪人之时,杏子姑娘还出手相助。我不明白,她也是东瀛之人,为何没有像信上所说对吕季同有所警惕,反而对他甚为信任?”常风一脸疑惑地说道。

张悬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他对于此事并未做过调查。也不甚清楚,便道:“常捕头,吕季同既然没有越狱而逃,不若先将其严加看管,此事待日后栽做处理。”

“日后还能靠谁来处理?下任县令吗?这个世上除了大人之外,还有何人能够有大人的魄力?”常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了几句,便朝着灵棚走去。

张悬命愣了下,对于李沧海的很多事迹。他都听小五说过。

不管是在洛阳阻止'逆鳞玄武',还是在正阳县除恶霸,堵黄河,无不展示了李沧海的胸襟能为。

诚然。这世上并不缺少官员,但有能力的做不到清廉,清廉的却又没有能力。如李沧海这样事事亲力亲为,凡事以百姓为先的官员。放眼整个大唐恐怕都很是屈指可数。

“大人,您何时才能回来啊!”张悬命仰天轻叹。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紫韵坊,薛萱走进去之后,立即关上了所有门窗。

坊主杜凤儿带着一众女子恭敬的对着薛萱拜道:“属下参见仙主!”

薛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她眼中充满哀伤,开口问道:“可有查出'逆鳞玄武'在正阳城之下落?”

杜凤儿恭敬地道:“回仙主,找到了,狄恨天等人全部藏匿在王不全家中。”

薛萱俏脸微寒,她长袖一挥,声音冰冷地道:“凤姐姐,你即刻挑选几名好手随我前去王不全府宅,我要让狄恨天偿命!”

杜凤儿愣了一下,她看着薛萱眼中充盈着泪水,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挑了几名高手之后,便跟着薛萱离开了紫韵坊。

王家宅院,狄恨天等人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

“安禄山,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敢算计本使?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你!”狄恨天坐在椅子上兀自发狠的低声咆哮。

以范统为诱饵,再用真正的杀手揭露范统,取得对方信任后,再突下杀手一刀宰了乌苏米施。然后,他再煽动那些被压迫已久的流民乞丐进行反抗。

如此一来,洛阳必会派援军前来,这样自己调虎离山的计划就完成了。

多么完美的计划!狄恨天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天才!

可他这个天才却遭遇了最大的挫折。

整个计划所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安禄山,而是乌苏米施。

这个计划是他与安禄山共同谋划,甚至于刺杀的细节双方都有过部署。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安禄山这个老狐狸竟然对他隐瞒了实力,竟然想把他一并除去。

“狄左使,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宫内良介阴沉沉的问道。

此番出去八名忍者只回来了他一人,其余之人全部射成了刺猬,可谓是全军覆没,他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怎么办?我倒要问问你,桑岛那些浪人为何没有及时出现?”狄恨天怒气冲冲地看着宫内良介。

“狄左使,你这是何意?他们又不是我找来的!”宫内良介同样愤怒地说道。

两人争吵间,面具男子走了进来,见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势,忙问道:“左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计划出现了变故?”

狄恨天脸色阴沉,他眼中几乎喷出火焰,身形一晃,他顿时出现在面具男子身旁,迅如闪电般的扣住了他的脉门,低声喝道:“我问你,桑道浪人为何没有按计划前往荒村?”

面具男子吓了一跳,他眼睛自狄恨天与宫内良介身上扫过,顿时明白了发生何事,他说道:“左使,我确实已经通知了他们,并且他们也确实答应了我会按时前去,至于他们为何失信,我并不知道原因。”

面具男子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说谎。

狄恨天懊恼的松开他的手腕,其实他又如何不知,即便桑岛浪人前往也起不了太大作用,毕竟狼牙军乃是安禄山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他们要真的去了,恐怕也得折在荒村。

第二百八十六章 端倪

“罢了,罢了,不管怎么说,计划算是成功了,乌苏米施被杀,皇甫坤也已经被下进了大牢。既然和安禄山的合作是主上所定下,该如何做就看主上的意思了。”狄恨天恨恨地咒骂了一声,尽管计划成功,但险些丧命却让他心中充满怒意。

狄恨天走到椅子上坐好,边往伤口上洒着药粉,边问道:“我且问你,兵符之事查的如何了?可有查出是何人盗去?”

“左使,我此番前来正是要对左使说明此事。”面具男子躬身说道。

“哦?你查到什么了?”狄恨天随口问道。

“回左使,我前去南华观询问过那些道士,他们都没有进去过。不过,据一个小道童讲,我师傅收留了一个人在那里养伤,但后来不知去向。”面具男子说道。

“你是怀疑养伤之人盗走了兵符?”狄恨天问道。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道观内的人都知道那阁楼乃是我清修之所,且外面有迷阵保护,他们是不会擅自进入的,如此一来那养伤之人就很可疑。”

“那你找到那人了?”狄恨天将伤口重新包扎完毕,随口问道。

面具男子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找到了一些线索。据道童说,那人年纪轻轻,长身玉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而且他身上伤势极重,且都是新伤。”

“等会。”狄恨天打断面具男子的话语,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描述像极了一个人?”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李沧海!”

“康旭!”

“范统!”

几乎同一时间。三个不同的名字从三人口中脱口而出。

狄恨天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看着面具男子和宫内良介。

三人的侧重点不同。所想到的人自然不同。不过,这却是让狄恨天想到了另外一种的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思忖了片刻后,狄恨天突然想通了其中关键,他哈哈大笑起来。

“左使,你想通什么了?”面具男子不解地问道。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李沧海他根本就没有死!”狄恨天半是兴奋半是狰狞地说道。

见两人一脸茫然,狄恨天兴奋地对两人解释道:“其实我们都被骗了,李沧海他一直活的好好的,而且一直大摇大摆的活着!只是我们都被他骗了!”

“如果我没猜错,从劫杀他的那晚,他就安排好了一切!他根本没有中毒。但他却成功的利用了这点,让我们都陷入了一种迷障!”

“这不可能!我很确定他中了我们一刀流的毒,他绝不可能活命!何况我几次派人潜入衙门,确认他确实已经中毒。”宫内良介吃惊地叫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如何解毒,但他确实没死。至于躺在床上之人,根本就不是李沧海!至于你所说的中毒之表象,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名郎中,想要弄出中毒迹象简直易如反掌。”狄恨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看到狄恨天轻蔑的眼神,宫内良介虽有些不爽,但想知道真相如何,也只得将心中怒气给压了下去。

“倘若床上躺着的不是李沧海。那会是谁?”面具男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就听狄恨天接着说道:“床上所躺之人就是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之人-康旭!”

“这怎么可能?康旭不是在假冒县令吗?”。宫内良介嘴巴长得老大,几乎都能塞进一个鸡蛋。

狄恨天冷笑了几声,道:“这就是他高明之处。因为县令根本不是假扮,而是真的!”

“易容术?”宫内良介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不错。就是易容术!”狄恨天兴奋不已,似乎在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他舔了下嘴唇,接着说道:“他使用易容术调换了两人的面孔,并将自己易容成康旭,表面上看他是以康旭的身份假扮县令,其实是为了蛊惑我们。他故意戴着面纱就是让我们相信他是假扮的,甚至于查案时所犯的一些错误都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是康旭,并没有李沧海那般缜密的心思。”

宫内良介和面具男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真如此的话,李沧海的心思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面具男子吞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目的自然是我们!”狄恨天眯起眼睛,冷笑了起来:“他一直就在调查我们,之所以做出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他好趁机靠近我们刺探消息。”

“这不太可能吧?咱们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又岂能让他混进来?”面具男子愕然问道。

“你方才为何觉得那个描述是范统?”狄恨天反问道。

“范统身上的伤与那人极为相似。”面具男子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他是在假扮范统?可是……他怎会知道关于我的许多事情?”

狄恨天冷哼了一声,道:“你太小看李沧海的本事了。只怕你的事情他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动手抓你,是因为他要靠你混进来。”

面具男子的声音明显有些发抖,他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左使,会不会是你太高估李沧海了?他已经死了,被烧成焦炭了,倘若不是他,那被烧成焦炭的又是谁?”

“此疑团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绝不是李沧海。其实想要验证这些也并非难事。李沧海是以康旭的身份假扮范统混到我们身边,如今范统生死不明,康旭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所以,只要我们确定了这点,就可以知道范统是不是李沧海。”狄恨天说完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自言自语地道:“李沧海,我还真是太小瞧你了,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后招。从现在起,立刻派人监视县衙,我要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面具男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对李沧海并不熟悉,但也从狄恨天口中听过相关事迹,倘若事情真的如狄恨天所分析这般,那自己的罪证很有可能落在他手中,事关自身性命,他又岂会迟疑?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报仇

就在面具男子刚要离开之时,庭院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几乎在狄恨天他们反应过来的同时,几名蒙着面纱,身材婀娜的女子忽然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狄恨天吃惊不已,他似乎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什么人?送你下地狱之人!”薛萱眼神一冷,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顿时出现在她手中,二话不说便对着狄恨天杀了过去。

狄恨天愤怒地咒骂了一声,提起利剑便迎了上去。

可片刻过后,狄恨天等人就陷入了困境。

他们在荒村受伤逃回,尚未来得及修养,此时又被人找到了藏身之处,战斗力明显下降。

况且,对方人数众多,虽皆是女子但武功却都不弱。而己方所有的高手都被调往洛阳,现在他身边能够称之为高手的不超过五人。

“可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与我们为敌,你们好大的胆子!”狄恨天避开凌空一剑,怒声吼道。

“少说废话,受死吧!”薛萱长袖一展,手中利剑直取狄恨天要害。

狄恨天怒不可遏,对方剑势凌厉,可谓是招招致命,这让狄恨天险些抓狂。

他从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女人,而且还是如此武功高强的女人,自己也从未听说过哪个组织全是女子。

可眼前这女子仿佛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这让他一头雾水。

“可恶,欺人太甚!”狄恨天怒骂了一声。提剑挡住致命一剑,可那剑却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直往他胸膛刺去。

噗嗤一声,利剑顿时刺进狄恨天肩膀。

狄恨天强忍着疼痛。挥起一剑迫开薛萱,反手扔出十多枚霹雳弹。

砰砰砰~

一阵爆炸声响起,狄恨天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大吼一声扯呼,自己趁着烟雾升腾之际瞬间逃之夭夭。

宫内良介与面具男子早就力不从心。见狄恨天都溜了,他们哪里还敢在这停留半分,两人忙跟着往外逃去。

眼见狄恨天逃之夭夭,薛萱不禁愠怒,手中利剑倏然飞出。直接将即将飞身而起的宫内良介的胳膊给斩了下来。

宫内良介一声惨叫,扑腾一下摔倒在地,面具男子见状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甩手扔出十多枚钢针,纵身跳入了宅院内的湖中。

“仙主,除了两人逃跑之外,余下之人全被落网。”杜凤儿收起兵刃,对薛萱说道。

薛萱秀美微蹙,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将他们全部捆起来。交给衙门。”

“交给衙门?”杜凤儿愣了下,不解地道:“仙主,为何要将他们交给衙门?咱们玉虚宫不是一直在调查‘逆鳞玄武’么?好不容易抓到些活口,何不以此为突破口查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不必了。他们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对付皇帝,这些事情师兄会负责调查。”薛萱眼中闪烁着泪花,冷漠地道:“发动所有姐妹。上天入地也要找出狄恨天的下落。”

说完这些,薛萱眼角滑过两行清泪。随即冷漠地离开了宅院。

“杜姐姐,仙主这是怎么了?”一名女子看着薛萱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杜凤儿秀眉微蹙,叹息一声:“仙主这是动了真情了。”

“不会吧?从未听说仙主有喜欢的人啊?莫非是大仙主?”那女子诧异的问道。

杜凤儿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我猜很有可能是与正阳县令有关,否则仙主也不会让我们来到这里暗中保护他。”

“可是听说正阳县令已经死了啊!”那女子眨了眨眼睛,忽然吃惊地道:“我知道了,仙主这是在给正阳县令报仇!”

杜凤儿叹了口气,说道:“不要妄加猜测了,依仙主吩咐,将他们全部丢去衙门。”

那女子点了点头,忙押着昏死过去的宫内良介等人去了衙门。

正阳县衙,崔涣和张悬命等人正在商量着李沧海身后之事,忽听几声沉闷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走出花堂,就看到七八个人被捆成粽子般躺在地上。

常风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异常,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朴刀,走到了过去。

他发现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着伤痕,有些还留着鲜血,显然是刚受伤不久,其中更有一人没了胳膊,昏死了过去。

那独臂人嘴里咬着一块布条,布条上似乎有字,常风伸手将布条拽了下来,那在手中看了起来。

“大人,你看!”常风吃惊地将布条交给崔涣。

崔涣展开布条,赫然看到上面写着几个血字:“逆鳞玄武!”

崔涣等人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他捋了下胡须,立即吩咐常风将这些人抓至后堂严加看管。

花堂之中,崔涣与张悬命等人正襟危坐,脸色严肃地商量着事情。

“尚书大人,现在这种情况该如何做还请大人决断。”张悬命首先对崔涣说道。

崔涣脸色凝重,他沉吟道:“我曾在地牢之中听李沧海提起过‘逆鳞玄武’的分析,这个组织极其严密,显然是针对皇帝而来,如今李沧海身死,致使对‘逆鳞玄武’的调查也出现了中断。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组织是不是已经着手对圣上下手。”

“崔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崔涣并未做出决断,张悬命忽然想到了什么,沉思了一下说道。

“先生有话但讲无妨。”崔涣捋了下胡须,颇为客气地说道。

张悬命微微点了点头,s说道:“李大人曾给过我们三个锦囊,说在我等迷茫之时打开,让我等按照指示行事。”

“哦?锦囊何在?”崔涣诧异地问道。

张悬命拿出两个锦囊,递给了崔涣,说道:“第一个锦囊写的是‘假死还生’,意思是让康旭再次示人,用来迷惑对方。”

“老康不是死了吗?”。常风闻言突然吃惊地叫道。

张悬命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道:“谁说康旭死了?这不是康旭又是谁?”

只听张悬命使劲拍了拍手掌,从屏风后走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康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暗渡陈仓

“这……这是怎么回事?”常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康旭。

他围着康旭左右看了看,伸手朝他脸上捏去,惊叹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真是太神奇了!”

康旭伸手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揉着脸蛋道:“老常,你再捏下去,我这脸皮都要给你捏肿了!”

常风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欣喜若狂地搂住康旭,激动不已地道:“老康,你他娘的真没死?你可吓死俺了,俺还以为你他娘的被大火给烧死了!”

康旭眼含笑意,轻轻地拍了拍常风的肩膀道:“我从来就没离开过县衙,又怎么会被大火烧死?”

小五和常风同时愣住了,他们看了看康旭,又看了看一脸微笑的张悬命,不禁一头雾水。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其实,这一切都是大人的计策。其实康旭从未离开过你们的视线,只不过他一直以另一种面目在示人。”张悬命微笑道。

“躺在病床上的大人?”小五低声说道。

“不错,正是躺在病床上的大人。”张悬命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没错,你的确是心思缜密,早就想到了这点。”

“这么说来,一直假装大人在众人面前的老康其实就是大人?”常风挠了挠头,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其中意思,他愣愣地道:“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其实早在大人遇刺之时,他就已然同我与康旭定下这个计策。大人早就知道行刺之人乃是‘逆鳞玄武’之人,为了迷惑他们。大人才改换身份。表面上大人以康旭的身份努力维持正阳秩序,实则是在暗中调查‘逆鳞玄武’下落。想必大人如今已经成功潜入到他们的身边了。”张悬命说道。

众人纷纷惊愕不已,常风却仍旧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么说来。大人并没有中毒?也没有死了?”

“大人确实中了毒,不过大人曾吃过一种梭罗果,这种果实长于阴暗地穴,可驱百毒,大人早已百毒不侵。东瀛毒药虽然厉害,但并不能要了大人性命。至于外面棺材里的尸体,不过是我们的一个障眼法。”张悬命眯着眼睛说道。

小五长长的吐了口气,尽管他早就猜到事有蹊跷,但听到张悬命的确认之后。他还是有些莫名激动。

常风更是眼含热量,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大人,你骗的俺老常好苦啊!”

哭过之后,他又手舞足蹈地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大人不会那么容易死去,哈哈,果然这一切都是大人的安排!”

听众人说完,崔涣不禁感慨万千:“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果然是高!传言都说李沧海神机妙算。如今方知传言不假!能够有此官员,真乃我大唐之福啊!”

“既然如此,快打开第二个锦囊,看看里面有何妙计。”陶箬竹也惊叹不已。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康旭会让他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崔涣打开其中一个锦囊,只见里面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副画:一轮夕阳自城头落下,城池上空有两条龙相互交战。

“这是何意?”常风看着纸条。不解其意地挠了挠头。

崔涣看着纸条,思忖道:“日落西山。意为洛阳。龙战于野,有交兵之像。”崔涣脸色忽然变的凝重起来,他吃惊地道:“莫非他是在暗示我们,‘逆鳞玄武’要在洛阳造反?”

张悬命等人也纷纷吃惊不已,从字面上看,确实是这个意思。

崔涣犹豫了下,随即拆开第三个锦囊,却见这锦囊之中只写着两个字:金水。

“金水?”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纷纷互相看了起来。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兀自猜测这两个字的含义时,衙役带着一个身穿锦缎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康旭一见,忙上前施礼:“大老爷,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狄怀,他自从听到李沧海重病消息后便带着名贵药材,火急火燎地从洛阳赶来正阳,来到县衙门前却看到一座灵棚,灵棚前放着李沧海的灵位,他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好在他没见到狄晴,心中想着找到狄晴好生安慰于她,这才来到花堂。

众人之中康旭和小五见过狄怀,是以并不陌生,只是对他前来正阳略微感到惊讶。

“崔大人?您怎么在这?”见崔涣也在,狄怀顿时有些讶异。

狄家毕竟是官宦世家,狄怀倒也认得不少达官显贵,这崔涣向来敬仰狄仁杰。每年狄仁杰忌日,他都会亲自前往凭吊。这一来二回,倒也不陌生。

“一言难尽,狄老弟前来此处,又所为何事?”崔涣并不知晓李沧海和狄晴之间的事情,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听闻沧海重病在床,特来探视,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沧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暴病身亡?”狄怀难掩脸上悲伤,长长地叹息道。

崔涣皱了下眉,他看了看众人,小五忙凑到崔涣耳边简单地对他说了下李沧海和狄怀之间的关系,崔涣才恍然大悟。

“狄老弟,你莫要悲伤,这只是李沧海布下的计策,只是为了迷惑对手,他并没有死。”

“沧海没有死?这是怎么回事?”狄怀一头雾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从众人身上扫过。

崔涣简单地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不觉好奇地问道:“你身在洛阳,又是如何得知李沧海重病卧床之事的?”

得知李沧海并没有暴毙后,狄怀放下心来,他吐了口气,便将自己收到奔波儿霸的消息一事告诉了众人。

“如此说来,大人果然成功的接近了‘逆鳞玄武’,只是不知大人现在情况如何。”张悬命不无担忧地道。

“李沧海有勇有谋,相信他自会应对一切、只是不知这‘金水’二字究竟有何深意。”崔涣捋着胡须,皱眉深思道。

“金水?”狄怀虽不知他们在谈论何事,但听到这两个词,下意识地说道:“莫非是金水县?舍弟就在金水县任职。”

此言一出,顿时惊醒梦中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恢复本相

“是了,我听大人说过,他与晴姑娘初次相遇便是在金水,莫非大人是让我们去金水县?”康旭端详着两个字,想了想说道。

“可是金水县距离此处尚有数百里远,大人为何要让我们前去那里?何况,金水县已经不属于都畿道所管辖,与正阳县乃是两个道州所管啊!”小五眉头紧皱的问道。

“大人既然留下这个信息就必有其深意,我看这样吧,康旭留守正阳,小五你速去金水县。常风与我护送崔大人前往洛阳,将‘逆鳞玄武’之阴谋告知皇帝陛下。”张悬命做出安排之后便征求崔涣的意见,恭敬地问道:“大人,您觉得这样安排可有不妥?”

崔涣点了点头,他心中颇为惊奇,不觉感慨起来:这些人每个拿出来都能够独当一面,难怪李沧海会无往不利了。

对于张悬命的安排,崔涣没有任何疑问,眼下这也确实是最为稳妥之法。

‘逆鳞玄武’显然已经将目标对准了皇帝,若是耽搁下去,指不定会出现天大的乱子,而最让他担心的是,皇帝对这些毫无察觉,这就是最为严重的事情了。

敌暗我明本就是兵家大忌,何况对方又是非常神秘的组织,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对‘逆鳞玄武’还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他们的目标乃是皇帝。

连续一天的大雨,使得前往洛阳的道路变的泥泞不堪。

十几匹快马押着一辆囚车,趁着日暮余晖往洛阳城一路飞奔而去。

康旭,不。此时应该称之为李沧海,他醒来之时。发现狄晴正一脸焦虑地盯着他,眼中尽是担忧。

“晴姑娘?你怎么在这?这是什么地方?”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处禅房之中。

“晴姑娘?你还跟我装傻?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狄晴瞪了他一眼,有些愠怒的撇着嘴道。

李沧海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他茫然地道:“晴姑娘,你这是何意啊?”

狄晴还没说话,就听到一个熟悉地佛号诵来:“阿弥陀佛,李施主,别来无恙。”

李沧海愣了下,抬头看去,愕然发现眼前和尚不是别人。正是白马寺的慧光和尚。

就在李沧海惊愕之际,狄晴已经快如闪电的伸出手,她略带微香的玉手自李沧海脸上轻轻一抹,顿时一张人皮面具被她捏在了手中。

“我看你还要装到何时。”狄晴捏着人皮面具在他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道。

李沧海尴尬地咧了咧嘴,嘿嘿笑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晴儿啊,你是何时识破我的?”

“就你这点花花肠子还想瞒得过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躺在床上的不是你,后来静静的到来让我更加确定无疑。”狄晴将俏脸凑到他跟前。眯着眼睛说道。

“静静是谁?”李沧海有些莫名奇妙。

“静静就是那只松毛犬啊,我给它起的名字。”狄晴得意的笑了起来,她眉似新月,艳若桃花。仿佛山中精灵,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充满了灵气,李沧海忽然看的痴了。

直到狄晴有些羞怯地扭过头去。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狄晴了。

“所以。从那之后你便假说去找师兄驱邪,实则是在暗中保护我。是不是?”李沧海微笑着说道。

狄晴脸色微微一红,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李沧海眼中尽是温柔,伸出手指在她挺直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说道:“从火海到道观,再到荒村,你屡次救我,我又岂会不知?何况,你身上的味道我又怎会忘记?”

“讨厌!”狄晴的脸蛋瞬间变的通红,她娇嗔地道:“谁要救你,讨厌!”

说着狄晴看了眼慧光,捂着脸一路小跑地离开了禅房。

李沧海这才注意到慧光还站在原地,颇为尴尬地笑了笑,李沧海才吃力地对他拱手说道:“多谢大师救命,否则我这条小命可就要不保了。”

慧光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李施主误会了,救你之人非是小僧,而是两位天竺高僧。若非两位高僧将你背至白马寺,小僧也见不到李施主。”

李沧海诧异地扫了眼禅房,颇为吃惊地道:“这里是白马寺?”

慧光点了点头。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忙问道:“大师,我昏迷多久了?”

“从两位高僧将你背来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如今夜幕已经降临。”慧光说道。

李沧海这才看到禅房外已经被黑暗所包裹。

“大师,在我昏迷期间,洛阳城可有发生异常之事?”

“异常之事倒没有,不过,据说皇甫坤将军被皇帝下了大狱,金吾卫因皇甫将军之故,被下了禁令,如今行宫安危主要由鹰扬卫负责。”慧光诵了声佛号说道。

“什么?皇甫将军被下了大狱?原因是什么?”李沧海不禁有些吃惊。

“据说是因为有杀手刺杀了乌苏米施可汗,皇帝震怒,认为皇甫将军作为戍卫洛阳之将,连城内混进数百杀手都毫无察觉,有失职之嫌,这才降罪与他。”

李沧海低眉沉思了起来,他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他之前一直以为狄恨天之所以要去刺杀安禄山,其实是为了调虎离山,没有皇甫坤的坚守,他们便可以趁机杀入行宫。

可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却并非如此,因为在皇甫坤接到安禄山的求救信号后,确实奉命离开了洛阳,而这期间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对于‘逆鳞玄武’,李沧海可以说很是了解,他们胆敢造反谋逆,自然有着相当实力。所以,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经过周密安排,对于此事,绝对不会是突发奇想,而是另有深意。

不过,慧光所知的一切全是来自与香客的描述。对于事情真相并不知晓。要想知道‘逆鳞玄武’的目的,只有亲自去询问当事人,只有从当事人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才能做出最接近真相的判断。

李沧海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胡乱披上衣衫便要往外面走去。

第二百九十章 执着为相

“李施主,你重伤未愈,不便行动。”慧光忙扶助他道。

“多谢大师关心,我已无大碍。情况紧急,我要立即前去监牢见一见皇甫将军。”李沧海边说边朝着房门走去。

“李施主,你真的不能强行,否则你这条腿可就真的废了。”慧光拦住他,脸色甚是凝重。

李沧海愣了下,他看着自己的左腿,连番受到重创,他的左腿确实已经伤及骨脉,若是再不休养,很有可能会残废。

“大师,我只是废了一条腿,但如今洛阳城有人蓄意谋反,他们尚在暗中虎视眈眈的等待时机,我要尽快把他们找出来,否则,整个洛阳甚至天下百姓都会陷入战乱之中!”李沧海神色凝重,但见到慧光脸上忧虑之色,他坦然自若地笑了笑,说道:“这条命本来就是上天多给我的一次生的机会,若能以有限之性命为天下百姓换来安宁,即便是死也值了。”

慧光愣住了,他品味着李沧海话中之意,不禁肃然起敬,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礼道:“李施主心怀天下百姓,颇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大慈悲心,小僧受教了。”

李沧海随意的笑了笑,他是学刑侦的,所谓人命关天,这句话就说明了性命在他眼中的份量何其之重。

何况,他又是重生而来,上天既然给了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他自然要对得起这份天地慈悲。

“小僧对李施主佩服之至,可惜,小僧无法陪李施主前行。”慧光叹了口气。

“大师如今在受罚?”李沧海早就看到慧光身上捆着的锁链,不禁问道。

拇指粗的锁链从慧光肩膀、腰部一直捆到手腕,若非在受罚,那就是有自虐倾向。

“小僧犯了杀戒。自知罪孽深重,便以铁链敷身,对自己加以约束。小僧在佛祖面前发过誓言,要以心奉法,用佛法消除心中戾气,永不踏出白马寺。”慧光低诵了声佛号。神色平静地说道。

李沧海知道他还在为地下冥宫出手杀死‘逆鳞玄武’之事耿耿于怀,尽管众人都知道他是因为弟弟马尚的死才愤而出手,但他作为佛门子弟,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轻叹了口气,李沧海道:“大师,凡事不可太过执着,执着为相。佛经云: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爱恨情仇如此,自责亦是如此。”

慧光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李沧海这句话好像当头棒喝令他有所觉悟,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仍旧浑浑噩噩。

这一点禅机出现,慧光顿时愣在了原地,参起了这份禅机。

李沧海没想到慧光会突然进入禅静之中,他诧异地摸了摸鼻子,说道:“难怪说佛度有缘人,像大师这般随时随地都能够入定之人。前世定与佛祖有缘,说不定还是罗汉下凡!而我。就是俗人一个,注定没有佛缘,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凡人吧!”

自嘲了几句,李沧海也不去管慧光,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禅房。

离开禅房,正好看到狄晴蹦蹦跳跳地端着一碗药汤走来。

她似乎很是开心。端着药汤左摇右摆,一路哼着小调儿走来,那药汤竟然没有洒出半点。

突然见到李沧海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禅房,狄晴顿时吃了一惊,忙跑了过去扶住他。既生气又责备地道:“谁让你下床的,还不快些回去?”

李沧海从她手中抢过瓷碗,一口将药汤给喝了个干净,擦了下嘴巴,笑嘻嘻地道:“喝了晴儿亲手煮的汤药,我身上的伤瞬间就痊愈了,不碍事。”

狄晴撇了撇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煮的药?”

李沧海微微一笑,伸手自她脸上刮了下,道:“瞧你都成花猫了,我要是再看不出来,岂不是瞎子了?”

狄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抹着一些黑灰,她啊的一下捂住脸,娇羞地道:“人家现在很脏,不要看啦。”

可能狄晴自己都没有发现,以前大大咧咧,从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她,在李沧海面前开始注意起自身容貌了。

李沧海拉下她的手,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心中尽是感动。

狄晴一个大小姐,何时做过煎药的粗活?

看着狄晴一点点的改变,李沧海升出一阵暖流,他情不自禁的对着狄晴的脸颊亲了一下。

破天荒的,狄晴竟然没有动手揍他。

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静止,狄晴脸颊绯红,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有真正意义上的肌肤相亲。

“晴儿,你真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李沧海伸手将呆立当场的狄晴搂进怀中,眯着眼睛说道。

狄晴红唇轻抿,低着头,娇嗔地道:“油腔滑调,以后你见到别的女人会不会也这样说?”

“当然不会,我是那么花心的人吗?看我一脸正气凛然就知道绝对不是啦!”李沧海嘿嘿笑了几声,低头在狄晴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晴儿,我要去监牢去看下皇甫将军,你就不要拦着我了。”

李沧海对狄晴的性格一清二楚,他知道狄晴决计不会让他离开白马寺,于是便趁着狄晴心中欢喜时,趁机说道。

狄晴正沉浸在幸福之中,少女心泛滥之际,果然没有阻拦,而是温柔地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沧海突然欣喜起来,原以为狄晴会不让他离开,不想狄晴不仅没有阻拦他,反而要和他一同前去。

“晴儿,你怎么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了?”李沧海笑道。

“难道我以前不通情达理吗?”。狄晴嘟着嘴,故作不悦地说道。

“当然不是,晴儿冰雪聪明,一直都是通情达理,只是现在更加成熟了许多。”

“哦?你说的是哪方面?”狄晴依偎在他怀里问道。

“…嗯,所有的方面……嘿嘿。”李沧海的眼睛从狄晴玲珑般的身上扫过,若有所指地笑道。

狄晴一张俏脸瞬间变得更红了起来,她顿时愠怒地道:“不许看,否则我把你打成狗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庖丁解牛

“哎呀呀,饶命,女侠饶命,小生再也不敢了!”李沧海夸张地叫道。

两人打笑了一会儿,狄晴忽然问道:“沧海,如今皇甫将军身处牢狱,你如何才能够见到他?”

狄晴毕竟在洛阳府当过捕快,她知道犯人一般是不准许随便探视的,要想探视牢犯,除非有官府的准许。像皇甫坤这样被皇帝降罪的犯人更是看守的重中之重,没有皇帝谕令,只怕是任何人也不准探视。

李沧海在狄晴的搀扶下,边走边道:“此事我自有办法,我现在担心的是行宫内的情况,‘逆鳞玄武’神秘莫测,想要阻止他们,就要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地去找皇甫将军问个清楚吧!”狄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想了想,忙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备车。”

夜幕降临,洛阳城亮起点点灯火,热闹了一天的洛阳城逐渐趋于安静,但也有些地方依旧热闹非凡。

马车内,李沧海和狄晴相对而坐,他手中拿着个苹果,仔细地用匕首削着果皮。

狄晴好奇地盯着他,认真地看着他削着果皮。

李沧海右手持刀,左手微微转动,很快一串完整的果皮给削了下来,看的狄晴啧啧称奇。

“沧海,你从何处学到的这如此惊奇的刀法?”狄晴接过削好的苹果,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所削的果皮上几乎没有粘上任何果肉,似乎这果皮是一层自动脱落的外壳。

李沧海愣了一下,说道:“我从未习过任何刀法。这些不过是手熟罢了。我自幼吃水果就喜欢削皮,这时间久了也就成为习惯了。”

“师傅说过庖丁解牛。非其刀法精湛,盖因专心用一。你虽未学过功夫。但所知却暗合天地至道,要是让师傅知道,他一定会很惊讶。”狄晴啧啧称奇道。

李沧海不禁哑然,他笑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好像你师傅是个道士一样。”

狄晴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师傅是学道之士?”

李沧海愣了下,下意识地问道:“还真是啊?”

“是啊,否则南华观怎么会收留你养伤啊?南华观主是出了名的老顽固,不过他对我师傅却是非常尊敬的,所以才留你养伤。”狄晴得意地道。

“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南华观有座被阵法保护的阁楼?你是如何查到的?”李沧海奇道。

狄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一头雾水地道:“我查到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啊,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将你从火海救出之后,实在没地方给你养伤,才无意间发现了南华观。”

说到这里,狄晴气呼呼地道:“那观主就是个十足的老顽固,要不是担心你的伤势,我一定会拔光他的牙。让他连豆腐都吃不动!”

李沧海哑然,心中却是暗道庆幸,狄晴无意间将他放在南华观,反而让他发现了杀害陶昭雪真凶的线索。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沧海,你说我发现了什么?”狄晴忽然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将在南华观所发现对她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狄晴吃惊地长大了嘴巴,过了片刻。她突然兴奋地拍手道:“没想到我无意间竟破了一桩命案啊!”

李沧海赞许的点了点头,笑道:“你这是‘歪打正着’。”

“那也说明我有先见之明!”狄晴对着李沧海吐了吐舌头。得意地哼了一声。

李沧海眼含笑意,眼中露出温柔的目光,在这压抑的时刻,也只有狄晴能够让他会心一笑。

正说话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客官,洛阳监牢已经到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狄晴忙掀开车帘跳了下去,站在马车旁将李沧海小心翼翼的扶下马车。

“沧海,你腿伤未愈合,真的不要紧吗?”。狄晴搀扶着他,颇为担忧的问道。

李沧海从车里取出一根拐杖,温和地道:“不碍事,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狄晴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说道:“若是撑不住,一定要告诉我,我带你离开。”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在狄晴的搀扶下往监牢走去。

洛阳大牢规模宏大,武则天在位之时,这里被称之为天牢。

武则天登基之初,为稳固政权,重用奸臣来俊臣,抓了不少旧唐官员,全部关押于此,这其中就包括狄晴的爷爷狄仁杰。

来俊臣本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握权之后大肆使用各种手段折磨犯人,不仅发明了许多酷刑,还为了防止有人劫狱,对洛阳监牢实行了扩张加固。

如今,天牢之名虽被取缔,但洛阳监牢仍旧是关押重犯的首要之选。

一队身穿盔甲的兵士来回巡逻,监牢门口左右站着十多名脸色凝重的士兵,严密把守着大门。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此处乃监牢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还没走到门前,就被一队士兵给拦了下来。

狄晴眨着眼睛看着李沧海,想要知道他究竟用什么方法进去守卫森严的洛阳监牢。

只见李沧海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龙形印符,哈了口热气,在为首之人手上盖了一个不甚清晰的印记。

那人看了看印符,又看了看手上痕迹,突然跪在地上,恭敬地道:“末将不知大人驾临,得罪之处望大人恕罪!”

“免礼,我且问你,金吾卫将军皇甫坤关在何处?”李沧海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大人,皇甫将军被关在天字三号牢房。”那将领恭敬地回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你们好生看守此处,没有圣谕,不得放任何人进入。”

“是,大人放心,末将等会全力看守监牢。”那将领拱手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敲了下目瞪口呆的狄晴,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扶着本官进去。”

狄晴这才反应过来,忙扶着他,脸上做出一副无知加委屈的表情,看的李沧海有些忍俊不禁。

“还有,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言说,你们从未见过本官,知道么?”李沧海回头看了下那将领,语气淡漠地说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洛阳大牢

“末将等从未见有人前来。”那将领也是个聪明人,忙看着周围,装起了糊涂。

李沧海淡淡地点了点头,才在狄晴的搀扶下往监牢内走去。

“沧海,你方才给他们看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他们对你如此恭敬?”狄晴瞅了瞅身后并无人跟来,她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

李沧海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兵符。”

狄晴更加吃惊不已,她险些惊叫起来,幸亏李沧海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你怎么会有兵符?”狄晴呼吸突然变的急促起来,她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压低声音问道。

她虽不是朝廷中人,也知道兵符之宝贵。

兵符乃调兵遣将之信物,大唐兵营众多,平时都是各自为政,但遇到紧急事情,则可以兵符进行调遣,认符不认人。

但兵符又因兵种不同而有所区别,通常来说,洛阳城金吾卫的兵符只能调遣金吾卫,无法调动鹰扬卫,除非皇帝赋予令牌有额外的权利方可调动其他兵种。

然而,除了这些常规兵符之外,还有一种兵符是由皇帝所授予,可以调动一切兵种的兵符。

李沧海手中所拿的正是东巡道行军大元帅之兵符。

此兵符在手,可以调动一切,包括各地兵营与衙门势力,可以说整个东巡期间,除了皇帝之外,这枚小小的印符的权利最大。

它可以对任何人生杀予夺,也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这就是狄恨天为何如此热衷寻找此符的原因。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狄恨天寻找了许久的兵符竟然一直在面具男子手中,而李沧海却又误打误撞地顺走了兵符。

其实,刚开始他并知道这就是兵符,不过他从狄恨天与面具男子两人的交谈,方才知道自己顺走的东西之中竟然会有兵符。

李沧海突然很庆幸,若是他没有被狄晴带去南华观疗伤,若是他没有误闯阁楼。若是他没有发现阁楼秘密,这兵符必定会落入狄恨天手中,恐怕如今洛阳城早已陷入了战乱。

简单地对狄晴解释了一下,李沧海看向狄晴的眼光变的更加炽烈。

“晴儿。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李沧海忽然感慨了一句。

狄晴白了他一眼,既开心又有些懊恼地道:“早知那片林子里的阁楼藏着这么好的宝贝,我就应该去闯一闯,若是得到这兵符,我岂不就成了女将军?”

李沧海不禁有些哑然。

洛阳监牢共分八个区域。分别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每个区域关押着各自不同的罪犯,按照所犯罪责的等级分别关押,越往下越是重犯。

皇甫坤虽被皇帝打进了大牢,但皇帝并未对其进行处置,是以并没有将他当成十恶不赦的罪犯进行关押。

洛阳监牢内部极大,走廊四通八达犹如迷宫,李沧海连问了几个守卫的士兵才找到天字号牢房所在。

来到天字号牢房区域,李沧海找到天字二号牢房,以为往前便是天字三号牢房。可他走到牢房前却发现牢房上写着天字十六号。

“奇怪,天字三号牢房不是应该在天字二号牢房的隔壁吗?”李沧海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

狄晴却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说道:“谁说的天字三号房一定要在天字二号房的隔壁呢?也可以或前或后啊!”

李沧海一愣,想了想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继续前行,下个岔口左拐便是天字三号牢房了。”狄晴指着前方说道。

李沧海诧异地道:“你怎么天字三号牢房所在位置的?”

“我当然知道,爷爷对我说过,他当年就被关在天字三号牢房之中。”狄晴挺了挺胸脯,得意地说道。

李沧海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她会知道天字三号不在二号房的隔壁。原来她早就知道。

转过岔口,果然来到天字三号牢房。

可出乎意料的是,天字三号牢房之中,竟有人在探视皇甫坤。

牢房周围的士兵全被摒退。两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皇甫将军,别来无恙。”李沧海提高语气,轻声打断了两人对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有些猝不及防,皇甫坤脸色明显有些难看,直到他看清来人面目,才欣喜若狂地道:“沧海?怎么是你?你如何进来的?”

“听闻将军身陷囹圄。特来看望将军。”李沧海微微一笑,走进了牢房。

“沧海,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建宁王。王爷,他就是李沧海,旁边那位女子是他的红颜知己,名叫狄晴,乃狄国公之后。”皇甫坤对自己身处牢狱似乎并不在意,忙着给双方介绍。

李倓转过身来,李沧海这才看到传说中的建宁王的庐山真面目。

李倓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身上一股正气,不怒自威。

“李沧海参见王爷。”李沧海对着李倓拱手行礼道。

李倓也是上下仔细地看了一遍李沧海,他微微一笑道:“早听皇甫将军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

“王爷过誉了。”李沧海谦逊的弯了弯腰,说道:“皇甫将军,我送给你的口信,不知可有收到?”

皇甫坤点了点头:“口信确有收到,王爷与我反复思索之后,认为你是在告诉我洛阳城可能会有反叛势力混入,让我留守洛阳。不知是也不是?”

“不错,当时我正潜入狄恨天身边,奉他之命前去刺杀安禄山。当时我怀疑这是一个阴谋,便让人代为送口讯给将军,让将军千万当心洛阳安危。”李沧海点头说道。

“你去行刺安禄山?”皇甫坤吃惊不已地道。

“狄恨天是这样对我说的,不过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他们要杀的根本不是安禄山,而是乌苏米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甫坤吃惊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我再对将军与王爷细说,我此番前来就是想知道将军因何被打进大牢的?”李沧海心知时间不多,忙询问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分析

皇甫坤点了点头,说道:“收到你的口讯之后,我便决定死守行宫,严查任何出入宫门之人。可没过多久,忽然听到安禄山护送乌苏米施前来洛阳,在城外遇到了埋伏。紧接着陛下便下令命我率兵前去支援。等我到时,荒村之中早已尸横遍野,安禄山身边也仅剩几名护卫,看起来非常之惨烈。”

听到这里,李沧海不禁冷哼了一声,他浑身肌肉紧绷,双拳死死的握住,眼中怒火中烧。

皇甫坤愣了下,他不解地看着李沧海,不明白他为何变得如此愤怒。

“沧海,你没事吧?”皇甫坤皱了下眉头问道。

“无妨,将军请继续。”李沧海长长地吐了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示意皇甫坤继续。

皇甫坤点了点头,叹道:“王爷认为你在暗示我们,对方可能在调虎离山,于是我便打定主意,坚守行宫,不离半步。可是圣命难违,我也只得前去支援安禄山。幸得有王爷的建宁铁卫留守洛阳,这才没有出现任何乱子。”

“将军又是因何被圣上降罪的?”李沧海沉思了片刻,问道。

“还不是因为乌苏米施被杀,安禄山说自己被几百名假扮成乞丐流民的杀手给劫杀,刘通那厮又借机进言,说数百名杀手隐藏在洛阳城我都毫无察觉,难免有失察之责,圣上震怒之余,便大发雷霆,将我打入大牢,并收了我的兵权。”

兀自发了会狠。皇甫坤长长地叹了口气,破口骂道:“刘通这个小人定是在报复我之前说他贪领功劳一事。可恶!我入狱便入狱。反倒使得金吾卫也收到牵连,如今在刘通与杨国忠的谗言下。说金吾卫可能混进杀手,更是将金吾卫调离了洛阳城,没有圣谕严谨踏入。”

李沧海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经过,他没有说话,而是揉着眉心陷入了深思。

在皇甫坤的述说之中,反复出现了一个不甚起眼的名字:刘通。

表面上看,刘通是因为同皇甫坤之间有所怨隙,才故意进言,借皇帝之手打压他。

但李沧海却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早在抓获梁修之时。他们就曾对刘通说过,‘逆鳞玄武’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东巡封禅的皇帝。

刘通作为都畿道刺史,不可能不知道事态之严重。

皇帝东巡必定驾临洛阳,而最有能力守卫行宫安危的,当属金吾卫。

刘通不可能想不到这点,若是皇帝出现了一丝意外,他就会人头不保,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进言。将最精锐的金吾卫赶出洛阳,这本身就不合理。

“皇甫将军,你久居洛阳,可有发现这洛阳城内之异常?”李沧海问道。

“什么异常?”皇甫坤摇头。表示不解。

“我记得洛阳城原本有着不少乞丐,城南还有个贫民区,为何我一路走来。却见不到一个乞丐?甚至连贫民区也不见了踪迹?”李沧海回想着在马车上一路看到的情形,他清楚的记得。原本存在的贫民区被绸缎给围了起来,看起来富丽堂皇。却没有一个流民的身影。

皇甫坤愣了下,他这段时日一直忙着迎接圣驾,从未注意过这些,回想了一阵子后,他不以为然地道:“那些乞丐似乎被刘通赶出了洛阳城。毕竟圣上驾临,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自然要作出一些政绩,让圣上知道他们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等圣上离开之后,那些乞丐才被允许回到洛阳。”

“你说那些乞丐是被刘通赶出洛阳城的?”一直没有说话,认真倾听的李倓突然语气凝重地问道。

皇甫坤不知道李倓为何语气加重,点头道:“确实如此,王爷,有何不妥之处吗?”。

李沧海与李倓对视了一眼,他知道李倓与他所想一致,便沉声道:“皇甫将军,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其实安禄山口中所谓的杀手,就是这些被赶出洛阳的乞丐流民!”

“什么?”皇甫坤惊叫起来。

“将军被骗了,这一切都是个精心谋划的骗局。”李沧海深深地道。

“你是说,刘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李倓盯着他道。

李沧海也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想必王爷已经有所怀疑了吧?安禄山为何会在荒村被扮成乞丐的杀手劫杀?被刘通赶出洛阳的乞丐流民又在何处?其实,根本就没有杀手,那些所谓的杀手全都是洛阳城被赶出的乞丐流民。”

“怎么会这样?”皇甫坤不可思议地道。

“将军就没想过,那些杀手为何会在荒村埋伏?前往洛阳的路径远不止一条,安陆山为何会偏偏选择走这条路?还有,数百名杀手与他们拼命,他们又如何做到全数消灭的?”

李沧海眼中几乎喷出火焰,他低声吼道:“因为这一切都是阴谋!用无辜性命所谋划出的阴谋!刘通事先就将乞丐流民赶到荒村,再与安禄山约定好时间路线,只等安禄山一到,事先混入流民之中的狄恨天等人再趁机煽动流民暴动。如此一来,既可以借他人之手趁机除掉乌苏米施,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向洛阳求援。圣上闻听安禄山被劫杀,必定会命令将军前往支援,如此一来,将军就会身陷囹圄之中。”

“你是说那些惨死之人都是无辜百姓?”皇甫坤震惊地道。

“这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杀!”李沧海双眸通红,咬牙切齿地道:“安禄山表面上只带了区区数十人军士随行,实际上却暗中在荒村周围埋伏了最为精锐的狼牙军。可能连狄恨天都没有想到,安禄山会留着这一手,想要连同他们一网打尽。”

牢房之中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李沧海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狄晴见他情绪激动,紧绷的身体已经让伤口渗出血水,她顿时有些着急起来,忙握住了他的手。

片刻过后,李沧海眼角滑落两行泪水。

他喃喃地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狼牙军是如何残杀那些乞丐流民的。他们先是用羽箭覆盖整片荒村,再挨个的去寻找活口,凡是没有死透之人,全被他们杀死,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三方疑局

李沧海说着,突然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他眼前不断闪现荒村里屠戮的一幕幕场景,鲜血染红了大地,惨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仿佛置身修罗地狱。

“是我害了他们!我没能及时发现狄恨天他们的阴谋,我没用,是我害了他们!”李沧海拼命的拍打着脑袋,言语之间满是自责。

几人顿时吓了一跳,狄晴也突然给吓住了,她从未见过李沧海这般模样,一把抱住李沧海,泪痕涟涟地道:“沧海,你冷静些,这不是你的错,你冷静些啊!”

李倓和皇甫坤对视了一眼,两人纷纷明了,李沧海将那些乞丐流民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而今提到此事,让他更加难以释怀。

“李沧海,这些并不是你之过错,本王希望你振作起来。那些难民不是死在你手上,而是死于阴谋诡计!如今,对这些阴谋诡计,你是最为清楚之人,只有你才能够阻止他们!”李倓心知李沧海如今情绪低落,怕他没了斗志,便厉声呵斥,希望他能够重振斗志。

“‘逆鳞玄武’的阴谋如今尚未显露,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死在这场阴谋之中,你是想力挽狂澜解救更多的人,还是想在自责之中度过一生?”李倓剑眉挑起,他盯着李沧海,一字一顿地道:“你若真的认为是你害死了他们,你就应该查出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难道你想让他们无辜惨死之后,还要背上杀手之名吗?

“李沧海,拿出你真正的能耐,揭露所有的阴谋,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天下人一个真相!”

李沧海从未见过那等屠杀,飞溅的血水与惨叫,早已在他心底烙下深深地印记。

每当想起那副屠杀的场面,他就会陷入自责,意志也随之消沉。

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和‘逆鳞玄武’抗衡。

就在他浑浑噩噩地陷入无止境的自责时,李倓的声音却犹如当头棒喝,将他敲醒。

他前世本就是学心理学的,内心之强大远超常人,短暂的陷入迷茫之后,便立即被李倓给敲醒,很快重新燃起了斗志。

“王爷说的极是,我李沧海发誓,一定要将此事真相告知于天下。不让他们无故惨死!”李沧海突然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发誓道。

李倓惊讶的看着他,眼中尽是赞许之色,他没想到李沧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重燃斗志,他拍了拍李沧海的肩膀,郑重地道:“本王会全力相助于你,你尽管放手施为,出了事情。有本王担着。”

李沧海对着他深深地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多谢王爷厚爱。我定会全力以赴,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查出他们的阴谋诡计!”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如你所说,安禄山与‘逆鳞玄武’也有所关联了?”

李沧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安禄山与‘逆鳞玄武’之间想必是有所合作,但就目前来看,他们之间很有可能是在相互利用。”

“哦?”李倓颇为疑惑地看着他。

“刺客杀死乌苏米施之后。便被安禄山所捉住。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以看出,安禄山早就知道杀手是受杨国忠指使前去行刺。但是,那杀手又是在狄恨天的安排之下,才接近安禄山,所以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是在互相利用。”

李沧海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更加确定地的道:“如若我没猜错,‘逆鳞玄武’与杨国忠和安禄山都有所勾结。杨国忠派杀手与狄恨天共同刺杀安禄山,而‘逆鳞玄武’却将此事暗中告诉了安禄山,然后他们合演了这出戏。”

皇甫坤越听越糊涂,他想了好一会,才疑惑地道:“你是说,‘逆鳞玄武’先是与杨国忠结盟,而后又与安禄山结盟,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了除掉乌苏米施?”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牢房顶部,上面结了许多蛛网,依稀可见蛛网上粘着误闯的蚊虫。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局。”他闭上眼睛思忖了片刻,深深地说道:“这局之中有三方势力参与,而且每个势力都相互利用。”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皇甫坤急切地说道。

“杨国忠,‘逆鳞玄武’,安禄山。这三方势力凑到一起,并非偶然,而是刻意安排。首先,杨国忠得知安禄山护送乌苏米施前来洛阳,便派出杀手会同‘逆鳞玄武’半路对安禄山实行劫杀。而‘逆鳞玄武’又因某些原因,需要用到安禄山,于是暗中将刺杀消息告诉了安禄山。安禄山因得知了杨国忠想要取他性命,便答应与‘逆鳞玄武’合作。于是,双方布下了陷阱,故意让杨国忠派出的杀手杀了乌苏米施。”李沧海分析说道。

李倓点了点头,接着道:“如此一来,安禄山就有理由上告圣上,说杨国忠想要杀他,趁机除掉杨国忠这个眼中钉。”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看着李倓,意有所指地道:“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杨国忠深受圣上宠信,仅凭这点证据,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安禄山精明如斯,绝不会想不到这点。”

虽然对唐朝并不很熟悉,但他毕竟也学过历史,知道‘安史之乱’。

大唐盛世正是‘安史之乱’,才由盛转衰。

而安禄山率兵造反之时,所打的旗号正是‘清君侧’!

李隆基宠信奸佞,重用杨国忠为相,也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安禄山正是利用了这点,才名正言顺地在范阳起兵造反。

眼下,安禄山虽然还没有造反,但难说他不是在寻找时机。

而杨国忠派人刺杀他,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今日朝堂之上,安禄山当众指出杨国忠是幕后主使,在带人证上堂之时,那些人证却莫名身亡。明眼人都看得出,圣上并不想对付杨国忠。”李倓说完这些,突然看向李沧海,他知道李沧海有所顾忌,所以才没有明说。

李沧海也不知自己究竟当讲不当讲,但从安禄山的凶残之性来看,这造反八成是没跑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应对之策

“王爷,安禄山此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下官人微言轻,说出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但王爷务必要注意安禄山这两年的举动,此人……将会是大唐劫数。”李沧海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倓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头道:“圣上如今对安禄山十分宠信,任何对安禄山不利之词,都很难上达天听,本王会在暗中观察安禄山。”

皇甫坤想了片刻,忽然有些不解地道:“杨国忠的目的是刺杀安禄山,安禄山的目的是为了扳倒杨国忠,那‘逆鳞玄武’左右逢源,弄出这些事情又是为何?若是仅仅为了将我引出洛阳,他们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可洛阳城并没有任何异常啊?”

“其实,我们都猜错了。他们并非是要调虎离山,而是在移花接木!”李沧海重重的吐了口气说道。

“移花接木?”皇甫坤更加疑惑不解。

李倓沉吟道:“将你打入大牢,收回兵权,连同金吾卫被赶出洛阳,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皇甫坤顿时愕然。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王爷说的没错,金吾卫骁勇善战,‘逆鳞玄武’若有所行动,金吾卫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而安禄山若是在洛阳城附近被人劫杀,圣上震怒之余,定会降罪与将军。何况,加上佞臣谗言,金吾卫这个绊脚石便直接变被踢出了洛阳。”

“我不明白,就算金吾卫被赶出了洛阳,还有御林军。鹰扬卫。‘逆鳞玄武’难不成能够将他们全都赶走?”皇甫坤愣愣地道。

李沧海冷笑了几声,淡淡地道:“将军。莫非你忘了鹰扬卫是何来历?”

“鹰扬卫乃都畿道精锐之师,由刺史府所指挥……。”皇甫坤突然明白过来。他吃惊地道:“你是说,刘通与‘逆鳞玄武’有所勾结?”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表明,但他却有着很大的嫌疑。不管是将乞丐流民赶至荒村,亦或是鹰扬卫接替金吾卫守卫行宫,都与他有关。”李沧海沉声说道。

“安禄山,杨国忠,刘通……这‘逆鳞玄武’究竟是个什么组织,竟然能够将爪牙渗入朝廷之中?”皇甫坤吃惊不已,他擦了下额头渗出的冷汗。喃喃自语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稍作沉思后,转而向着李倓问道:“王爷,行宫之中近来可有事情发生?”

“今晚戌时,圣上会宴请各国使节。”李倓沉吟了一下,他看着李沧海道:“你怀疑‘逆鳞玄武’会在趁机对圣上下手?”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思忖道:“如若我是‘逆鳞玄武’的掌权之人,一定会趁此时出手。东巡大军连同金吾卫都在洛阳城外,城内布防形同虚设。只要将所有的宫门严密把守,洛阳行宫就会与外界断绝联络,里面发生何事,谁也不会知道。”

李倓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凝重。李沧海说的,他也已经想到。

可是,眼下他们却有着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亟待解决。

即便知道了‘逆鳞玄武’的阴谋,他们也无可奈何。

金吾卫与东巡大军都在洛阳城外。没有圣谕,任何人也无法调动。

而洛阳城内除了建宁铁卫之外。已然没有他们能够使用之人。

“这可如何是好?”皇甫坤脸色苍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李倓思索了下,便道:“本王先带建宁铁卫前往行宫,赶在宴会开始之前,让圣上取消设宴。”

“王爷,恕我直言,此举太过冒险。一来,圣上不一定会相信你。二来,可能会让‘逆鳞玄武’觉得暴露了计划,会提前动手。如此一来反而将圣上置于险境。”李沧海开口说道。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李倓眉头紧锁,严肃地问道。

李沧海沉吟道:“如今这一切还只是猜测,我们对‘逆鳞玄武’的行动尚不清晰,必须要想到意外情况。倘若‘逆鳞玄武’没有打算动手,我们冒然带人前去行宫,无异于在逼宫,这样一来反倒给‘逆鳞玄武’创造了机会。”

来回地踱了几步,李沧海脚步骤然一停,说道:“依我之见,王爷与我先去行宫面见圣上,至于建宁铁卫则在暗中接近行宫作为接应。”

“这样太冒险了,若是‘逆鳞玄武’真的造反,单凭你们根本无济于事。”皇甫坤摇头否定道。

李沧海说道:“我与王爷共同前去,可以查明情况,若是他们真的造反,我们或许能够拖延一些时间。到时,我会以讯号通知你们。”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沧海所说确实是目前最为稳妥之法,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前往行宫。”

“王爷,如若行宫真的发生动乱,我等手无兵权,如何调兵支援?”皇甫坤忙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将军无需担心,我自有妙计。”

皇甫坤和李倓同时诧异的看着他,李沧海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狄晴,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狄晴听完之后,灵动的双眼顿时放出无比兴奋地光芒。

她将东西贴身收好,认真地对李沧海说道:“沧海,我不在你身边,你万事小心。”

说完,她便快速离开了牢房。

“王爷,事不宜迟,咱们也尽快前去行宫吧。”李沧海转身对李倓拱手说道。

李倓点了点头,和皇甫坤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和李沧海离开了监牢。

宴会在戌时开始,两人从监牢离开之后,便匆匆赶往行宫。

行宫内外巡逻的士兵,果然全部换成了鹰扬卫。

“站住,什么人?”

两人刚走到宫门前,一名鹰扬卫的士兵便将两人给拦了下来。

李倓亮了下腰牌,淡淡地道:“本王建宁王,奉旨特来赴宴。”

那士兵忙行礼道:“原来是王爷驾临,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王爷,望王爷赎罪。”

李倓点了点头,随即便要往里走,可却被那士兵给拦了下来。

“王爷,上头有令,今夜进入宫门之人都要搜身,以防随身携带兵刃。”那士兵躬身说道。

第二百九十六章 玄宗皇帝

李倓皱了皱眉头,李沧海见状,趁机大喝了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连王爷也敢搜?”

“小的不敢,但这是上头命令,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望王爷赎罪。”那士兵丝毫不惧地说道。

李倓和李沧海对视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无妨,你们要搜便搜,莫要耽搁了本王面圣。”

那士兵连连点头,对着两人认真的搜查了起来。

直到确认两人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才放两人进入行宫。

然而,就在两人刚进入行宫,行宫大门突然关闭了起来。

“王爷,那士兵在说谎,他分明认得你却装作不识。”李沧海压低声音说道:“他在得知你身份之时,所表现出来的惊愕太过刻意,一看便知是装出来的。”

李倓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低声道:“他们这是在等本王,方才那士兵绝非鹰扬卫,看来确实被你说中了。”

两人一路无话,默不作声地在行宫内走着。

洛阳上阳行宫,占地极广,里面殿堂相峙,楼台林立。

李沧海还是第一次踏足真正意义上的宫殿,进入其中,眼前所见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亭台楼榭,阁楼殿堂,比比皆是。

他依稀记得前世参观神都遗址时听到的一首诗: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画阁红楼宫女笑,玉箫金管路人愁。幔城入涧橙花发,玉辇登山桂叶稠。曾读列仙王母传,九天未胜此中游。

当时他只道是写诗之人的夸张之词,可等他亲眼所见之时,方知诗中并无任何夸张之处。

不过,李沧海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上阳美景。

他知道,在这美景之中,隐藏着一股汹涌暗流。

这股暗流若是流动起来,足以牵动天下。

李沧海紧跟着李倓。两人一言不发,直往宴会所在的麟趾院走去。

前往麟趾院的途中,守卫明显增多,可以看出这些守卫大多数皆是御林军。

两人来到之时。麟趾院内已经来了许多大臣。

众臣交谈甚欢,见李倓前来,纷纷对其行礼。

“参见王爷。”

李倓微微点头,他扫了眼众人,对身边那位官员问道:“张大人。如今来了多少官员?”

“回王爷,大小官员共有六十余人。”那官员微微欠身道。

“大人,请问所有官员品级如何?”李沧海问道。

那张大人看了眼李沧海,不禁皱了皱眉头。

跛脚斜眼,嘴歪麻脸,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丑八怪。

但看到他跟在建宁王身后,那张大人又不好不说,于是便道:“五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面圣的,除了都畿道的一些陪官在五品之外,其余官员皆是四品以上的品级。”

说完这些。张大人对着李沧海拱了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几品?”

李沧海笑了笑,道:“我?无品。”

“五品?”张大人本来弯下的腰顿时挺直了起来,他的语气也随之产生变化:“五品官员,也不算小了,能够见到圣上,也是你之福分啊!”

李沧海嘿嘿一笑,说道:“张大人,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五品,而是无品。”

说着。李沧海象征性的画了个圈。

张大人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冷,升起一股怒意,狠狠地瞪着李沧海。

他堂堂大理寺卿。竟然会对着一个无品之人行礼,这让他如何能忍?

可偏偏他却又发作不了,他是跟着李倓来的,自然也就是李倓的人。

建宁王的身份,还是有些份量的。

李沧海不以为然的对他挤了挤眼,张大人见状更加恼怒。袍袖一甩,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因他容貌太过丑陋,很快众人便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王爷,你可有发现什么?”李沧海深邃的眼光自众人身上扫过,低声问道。

李倓坐在条桌前,端起酒杯回道:“这里的官员,全部是朝廷重臣,可以说他们掌握着大唐的半壁江山。”

“不错,方才听他们交谈,六部内手握重权之人,除了礼部尚书崔涣,其余之人悉数在此。”李沧海顺势拿起一个香蕉,边吃边轻声说道。

李沧海没有说完,但李倓却是听懂了他弦外之音。

只要控制了这些官员,基本上就控制了半个大唐江山,这确实是个将大唐朝廷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李倓轻轻皱了皱眉,他眼神扫过众人,陷入了沉默。

戌时临近,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圣上驾到!”

所有官员同时跪在地上。

李沧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队行人。

掌灯宫女在前,华盖在后,华盖下一名身穿龙袍的男子背着双手,缓缓地前行着。

李沧海瞥着那人,难掩心中激动。

传说中的唐明皇,开元盛世的缔造者,也是盛唐陨落的推动者,他与杨玉环的故事流唱千古,李沧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亲眼得见。

此时的李隆基已年过半百,但身上那股皇者威严,却是不怒自威。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李隆基走到三尺玉台上,坐在龙椅上挥手道。

“谢陛下!”

众官员行跪拜之礼后,纷纷就坐。

此时,宫娥端出一盘盘珍馐佳肴,井然有序地放在众人面前的条桌上。

很快,所有的条桌上都放满了各种珍馐玉液。

李沧海放眼望去,才看到所有官员的排位,是根据官阶来安排。

皇帝在上,其次是各国使节,再是皇室子孙,而后才是文武百官。

李沧海一不是皇室成员,二不是文武之官,不得入座,他只得跟在李倓身后,给他斟酒。

不过,这也让他有时间去观察众人。

他扫视了一圈在场之人,却并未发现安禄山的身影,不过却让他找到了刘通。

刘通紧挨着杨国忠,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

不过,李沧海敏锐的发现,刘通似乎很紧张。

夜风微凉,天气并不是很热,他额头上并没有出汗,但却不时地用手帕擦汗。

除此之外,李沧海还看到他放在桌上的左手,飞快的在桌面上敲击着。

第二百九十七章 仙人献酒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这明显是焦虑紧张的表现,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同时心里又极为害怕。

尽管他尽力在掩饰自己的慌乱,但却瞒不过李沧海的眼睛。

众人就坐之后,一名太监挥了下手中拂尘,叫道:“奏乐!”

仙乐之声顿时奏起,数十名梨园宫娥走来,跟着丝竹之声,跳起了舞步。

麟趾院乃是一处露天宫院,院内有一株巨大的桂花树。

此时,金风送爽,桂花飘香,让人有种恍若身处仙境的错觉。

麟趾院内,霓裳羽衣,觥筹交错,一阵君臣和睦之景。

李沧海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围一切,除了刘通有些焦躁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君臣之间其乐陶陶。

正此时,刘通忽然起身,对着李隆基拜道:“陛下,臣日前遇到几名自海外仙山而来的奇人,他们听闻陛下即将前往泰山封禅,便想前来一见陛下龙颜,为陛下祈福长生。”

李隆基酒兴正酣,闻听此言,顿时大感好奇,他端着琥珀做成的酒爵,微微点头道:“什么样的奇人,能让刘爱卿如此重视?莫非比我大唐吕仙人还要厉害?朕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刘通恭声应是,忙拍了拍手,那些宫娥随即纷纷退下。

麟趾院内有一块湖泊,此时湖泊上突然升起一阵雾气。

起初只是一小片区域,但很快便蔓延到整片湖。

众人纷纷感到讶异,此时虽已入秋。但天气依然燥热,又怎会生起浓雾?

李沧海心中一动。忙压低声音道:“王爷,该来的终于来了。”

李倓盯着湖面。不露声色地道:“莫要打草惊蛇,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眯缝起眼睛,朝着湖面看去。

湖面上浓雾逐渐飘散,只见几道人影逐渐从雾气之中浮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湖面,就连李隆基也吃惊不已,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那几道人影隐藏在浓雾之中,犹如行走在云中的仙人。

随着浓雾逐渐散去,几道人影才显出真身。众人才发现,乃是两男三女。

两男身着道袍,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犹如得道高人。

三女云髻高耸,身材婀娜,身穿广袖流仙裙,虽蒙着面纱但依稀可见绝世容颜。

浓雾逐渐散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五人自湖中心竟然踏波而来!

所有人都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人脚踏波浪,信步由疆地走来。

李沧海也愣住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惊讶地下巴都几乎掉了下来。

“王……王爷,听闻您武功高强。这样在湖面行走,您做得到吗?”李沧海借着斟酒地空隙。小声问道。

李倓盯着湖面,轻轻摇了摇头。这湖宽有数十丈,从湖中心到岸边少说也有十多丈的距离,若是以轻功自湖面疾驰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但像眼前所见这般不急不缓,潇洒自如的在湖面踏行,简直就不可能做到。

“看来,这会是一场恶战。”李倓深深地说道。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的凝重起来,他明白李倓话中之意,能将出场方式弄地这般神奇,足以说明这五人实力不俗。

五人来到岸边,纵身飞到梨园弟子表演时的高台之上,对着李隆基欠身行礼:“贫道等给陛下请安,愿陛下长生万岁,大唐江山永固!”

“敢问几位仙长来自何处?”李隆基捋了下胡须问道。

为首之人抖了下拂尘,微微颔首道:“贫道等乃是蓬莱仙岛修士,因感天命而涉足红尘游历,近闻陛下要前往泰山封禅,行天地至礼,特来为陛下献上海外特产长生酒以回馈陛下天恩。”

“哦?长生酒?”李隆基好奇地问道:“这世上当真有长生之酒?”

“贫道这酒虽不能让人长生,但却可以延年益寿。贫道等人便是常饮此酒,方能永葆青春。”那道人捋了下胡须,仙风道骨地说道。

“此言可当真?”李隆基不禁有些心动。

“断不敢欺骗陛下,普天之下,惟有蓬莱仙岛有此仙酿,贫道敢以性命担保此酒效果。”那道人念了声道情词,微微颔首道。

李隆基沉思了片刻,说道:“仙酒何在?”

另外一名老道上前,指着手中的一个硕大无朋的葫芦说道:“回陛下,长生酒就在这灵宝葫芦之中。”

“速速呈上来!”李隆基忙道。

“陛下,这些人来历不明,究竟是不是仙酒尚未可知,陛下三思!”高力士看着那仙风道骨的老道,眼中满是疑惑,对着李隆基行礼说道。

李隆基对长生不老有着易于常人的执着,听闻长生酒能够延年益寿,他心中警惕早就放松了下来。不过,高力士的话却是让他产生了几分犹豫。

那道人听到了两人对话,微微一笑道:“陛下若不相信贫道,贫道可以当面喝给陛下看。”

说着,那老道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酒杯,手持葫芦的道人见状,便拔开葫芦塞,从里面倒出一杯清酒。

“陛下,贫道先干为敬。”道人微微一笑,抬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力士,你太过小心了,他们既然前来献宝,又岂会骗朕?”李隆基眼中精光闪烁,忙吩咐道:“快将仙酒呈上来!”

那道人却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莫急,贫道这葫芦之中所盛长生酒尚有许多,今日既然是陛下宴请百官,不若将此酒分与众位大臣,如此众位大臣必定更加全力以赴辅佐陛下治理天下,这样大唐江山必会国运永祚,万世不朽!”

李隆基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于是便点头道:“仙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分与众位爱卿,希望众位爱卿为大唐江山尽心尽力。”

众官员闻言纷纷惊喜交加,忙对着李隆基跪拜起来:“臣等谢陛下隆恩!”

那道人拂尘随手一抖,三名女子从他手中接过葫芦,随即挨个地给文物众官员倒起了长生酒。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李倓桌前,李沧海盯着捧着葫芦的女子,忽然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

第二百九十八章 请仙

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人在盯着她,抬头朝李沧海看去。

四目相对,李沧海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忙低下了头。

好在李沧海在之前就易了容,如今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奴仆,容貌与之前早已是大相迳庭。

那女子疑惑地看了看李沧海,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便接着往下一桌走去。

三女倒酒期间,两名老道对李隆基打了个稽首,说道:“陛下,我等在蓬莱岛上修习仙术,近百年未涉红尘,如今得见陛下龙颜,我等喜不自禁。如今陛下设宴款待群臣,我等愿施展些许微末小术,供陛下观赏。”

李隆基龙颜大悦,他忙道:“不知几位仙长都会些什么法术?”

“贫道等能降妖除魔,炼制仙药,能观人吉凶,善断**福。”那老道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说道。

“竟有如此神奇?”李隆基奇道。

“这些只是微末小技,不值一提,我师兄最厉害之处在于能够请仙和预测天机。”另外一名道人骄傲地道。

“请仙?如何请法?”这顿时勾起了李隆基地好奇之心。

“师兄经过施法可以沟通天地神灵,让神灵亲自现身。”那道人得意洋洋地道。

“哦?朕还从未见过神仙降临,快快施法让朕开开眼界!”李隆基大感有趣,忙吩咐道。

“既然陛下要看,那贫道就献丑了。”那道人风轻云淡地说道。

“且慢,如此神异之事,朕岂能独享?力士,你速去请贵妃前来,朕要同贵妃共同参拜仙人,祈求长生之术。”李隆基忽然说道。

高力士领命之后,便速速离开了麟趾院。

半株香过后,高力士带着一群宫娥走了过来。

一时间花瓣飞舞,香气四溢。花瓣飞舞之中,只见一名身着凤舞金裙的女子款款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女子吸引,但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女子的身份。最主要他是皇帝的女人。

李沧海都看的痴了,他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惊世绝艳的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杨贵妃?‘四大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张面孔就足以迷到众生。难怪李隆基会为了她而放弃大唐王朝。”李沧海在心中暗自感慨道。

杨贵妃,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子,她名留青史。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与李隆基之间的爱情。

李沧海瞥了一眼,立即低下脑袋,杨玉环毕竟是皇帝的女人,若是他一直盯着看,李隆基还能饶他?

“我要是现在说出杨玉环日后会魂归马嵬驿,会是什么下场?估计会立即被剁成肉酱吧!”李沧海在心中腹诽起来。

“臣妾见过陛下。”杨玉环走到龙椅前,对着李隆基款款行礼。

李沧海这才发现,杨玉环不仅美若天仙,声音更是犹如黄莺般清脆悦耳。犹如仙乐。

李隆基忙伸出手,将杨玉环拉了过去,让她坐在龙椅上,说道:“爱妃,这几位仙长乃是自海外仙岛而来,能够请仙人降凡,如此神异之事,朕要与你共同参见仙人,让仙人赐予长生之法,如此朕才能永远和爱妃在一起。”

李隆基脸色温和。连声音都变的无比温柔。

“臣妾谢陛下恩典。”杨贵妃杏眼含笑,轻声细语地说道。

“仙长,可以开始了。”李隆基端起长生酒说道:“众位爱卿,随朕共饮此杯!”

群臣纷纷举起酒爵。大声谢恩:“谢陛下隆恩!”

说着,众人便共同举杯,将长生酒一饮而尽。

当然,李倓并没有将长生酒喝下去,而是悄悄给倒了出去。

李沧海眯着眼睛,他深邃的眼光从文武百官身上扫过。他敏锐地发现,除了李倓之外,刘通也暗中将酒给倒了出去。

尽管李沧海和李倓都知道酒水有问题,但他们谁都没有开口。

并非是他们不想开口,而是他们知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冒然开口只会适得其反。

若是因此而得罪了皇帝,被关进大牢和皇甫坤作伴都是轻的,弄不好会被当场斩杀。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同时做出决定:静观其变。

此时,那道人开始做法。

只见他手持拂尘,随意的挥动了几下,口中不住的念诵着恐怕连自己都听不懂的经文,正儿八经地施起法来。

余下四人则盘膝坐与四方,双手掐诀,不断变换着手势。

那道人闭眼默诵了一阵后,突然睁开双眼,脚踏七星禹步,绕着几人走了几圈。

随即,他脚步骤然停下,手中拂尘突然飞快的抖动了起来。

那拂尘上的兽毛在旋转抖动之下,逐渐拧成一股,看起来犹如一只大号的毛笔。

那道人又自怀中取出石墨,稍作研磨之后,便以拂尘为笔,蘸墨后凌空挥舞。

这时,令人不可思议地一幕出现了。

随着道人挥毫舞动,竟然凌空出现了一些闪烁着金光的符文。

道人挥动拂尘的速度瞬间提升了数倍,手中拂尘犹如一支神笔,不断挥出点点金光。

片刻过后,那道人竟然被金色符文所包围,看起来神异非常。

此时,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人挥出的点点金光,纷纷跪倒在地。

那道人运笔如飞,随着他的拂尘猛地挥出,那些符文骤然化作一条金龙,冲天而起!

李隆基也是无比震惊,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赞叹道:“果然是得道高人,看来朕之长生有望了!”

那道人做完这些,随即跪在地上,开始默诵经文。

突然,那道人大喝一声:“百千神灵,速速相迎,原始天尊,下落凡尘!”

尔时,湖面上突然再次出现浓雾。

浓雾之中,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之中。

虽然隔着浓雾,但众人依旧可见,那人浑身绽放着淡淡的青白二色毫光,仿佛一尊悲天悯人的圣者,正站在半空俯视着芸芸众生。

“我靠,居然真把神仙请来了?这……这怎么可能?”李沧海目瞪口呆地看着湖面上悬浮的神人,惊讶的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神灵之言

湖面上水汽氤氲,虽隔着浓雾对面忽闪忽现,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到那神人的容貌,那种悲天悯人的慈悲,简直和庙里所见到的神像一模一样。

要不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逆鳞玄武’弄出来的把戏,他真的会以为是神仙下凡。

毕竟,亲眼所见远比想象要震撼的多。

李倓也是神色愕然,他也从未见过此事,不禁陷入了疑惑。

然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之人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逆鳞玄武’的把戏。

文武百官得见神仙下凡,各个激动万分,跪在地上口诵‘无量天尊’。

就连李隆基与杨玉环也坐不住了,两人忙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恭敬地道:“天尊在上,下界天子李隆基见过天尊。”

“汝乃真龙天子,不必多礼,本尊自弥罗宫讲道而回,因感下界震荡,特来解救众生。”

李沧海浑身一个激灵,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心中暗道:“我靠,居然还会说话,真的有神仙不成?”

李倓却盯着云雾之中的神人,冷笑了起来。

“区区腹语之术,有何难哉。本王现以传音秘术告知于你,对方所用乃是腹语之术,腹语之术不似传音之术,在距离上有所限制。本王猜测,使用腹语之人应当就在眼前这群人中,你盯紧湖面动静,本王试着找出使用腹语之人。”

就在李沧海惊讶不已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若蚊蝇的声音。

李沧海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忙将目光转移到了湖面之上。

“这是古代,什么古怪之事都有可能发生,淡定,淡定!”想到自己目前所身处的朝代,他不禁哑然失笑。

他始终是一个现代人,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身处一个武侠江湖的世界。

不过,连轻功这种脱离地心引力的神奇功夫都存在。这传音之术也就没啥好稀奇的。

氤氲云雾之中,神人身影若隐若现。

李隆基忙跪在地上,行跪拜大礼,恭敬地道:“能够见到天尊圣颜。实乃小王三生之幸,小王恳请天尊授予长生之法!”

“本尊自弥罗宫而来,未曾带得灵丹妙药,不过,本尊这有长生秘术一卷。便送与你。”

说着,那神人突然丢出一物。

之前捧着葫芦的那名女子,轻盈地接助了落下之物,随即恭敬地跪在地上。

听到神人赏赐长生秘术,李隆基顿时欣喜无比。

“下界天子,本尊有一言,汝须静听!”那神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李隆基忙做出倾听状,跪拜道:“小王聆听天尊教诲。”

“天下将乱,汝之帝气已尽,若求长生。须放下江山,静心修道。”神人漠然地说道。

李隆基顿时吃了一惊,文武百官也纷纷吃惊不已。

“天尊,我大唐如今正值盛世,如何会有乱世?况且,朕如今正值壮年,如何说气数已尽?”李隆基闻听此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语气也由恭敬变得包含怒意。

“汝贪恋女色,沉迷享乐。天下早已陷入混乱。上天已降罪警示,汝却依然执迷不悟。”那神人冷冷地道。

李隆基皱起了眉头,他冷冷地道:“上天警示?朕之天下,朕又为何不知?”

“中原大地。蝗灾四起,民不聊生,汝莫非不知黄河因何而决堤么?”神人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天尊,朕敬你是仙人,这才以礼相待,但你莫要太过放肆!朕之天下。岂容他人染指?”李隆基眼神一冷,衣袖猛地一甩,怒哼了一声。

“本尊话已至此,听与不听,全在汝一念之间。”那神人声音突然变得微弱起来。

片刻之后,浓雾之中的神人突然爆发出一团火光,随即消失不见。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湖面,湖面上依旧平静如故,众人犹如身在梦境之中。

李隆基脸色有些难看,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吓得文武官员纷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此妖道召唤邪魔,妄想祸乱天下,来人,将他给朕拿下!”李隆基一指那道人,冷声喝道。

就在此时,异变再次发生。

原本平静的湖面,此时突然出现了变化。

清澈幽深的湖面上,逐渐出现一行泛着绿光的字。

“帝非帝,王非王,神灵怒,降祸殃!”

李沧海虽离的较远,但依然清晰的看到随着湖水荡漾的字迹。

“这不是断龙碑上的几句话吗?看来‘逆鳞玄武’为了有个名正言顺地造反借口,真是煞费苦心啊!”李沧海眯着眼睛,心中暗道。

李隆基这次真的怒了,断龙石碑之事他早已知晓。

断龙,所断者乃五爪金龙,金龙断,则气数尽。

这分明就是在说他气数已尽!

那些字在湖面上飘忽不定,很快便消失无踪。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几句话,但没有人敢说话,整个麟趾院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陛下,此乃天道昭示,这天下终究是大乱,若想大唐江山永固,除非陛下退位禅让,否则只会招来天降神罚!”那道人厉声叫道。

李隆基震怒无比,他猛地转身,喝道:“妖言惑众!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那道人却丝毫不惧,他轻轻抖了抖拂尘,轻笑道:“陛下,莫非你不想要这长生卷了?”

李隆基怒意未消,他冷冷地看着那道人,尽管他无比愤怒,但关于长生之机会,他还是不愿意放过。

用手一指捧着长生卷的女子,李隆基冷冷地说道:“将长生卷交出,朕免你不死。”

捧卷女子看了看那道人,似乎犹豫不决。

那道人见状,不禁怒道:“我等同在蓬莱仙岛修炼,曾说过同求仙道,生死与共,如今你却要食言不成?”

李隆基似乎下定决心要得到长生卷,他盯着捧卷女子道:“只要你交出长生卷,朕就封你为护国**师!让你统领道门一脉!”

此言一出,众官员纷纷惊诧不已。

统领道门,这可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大唐以道教立国,李氏皆以老子李耳为其先祖,对道教尊崇有加。

第三百章 逼宫!

如今,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仙长,乃是华山纯阳子吕洞宾。

但即便是吕洞宾,也没有统领道门之权利。

原因在于李隆基几次三番前去向其问道,寻求长生之法,吕洞宾却每次让他修心养性,打坐悟道,说什么肉身不过一堆白骨,惟有精神长存天地,方才是真正的长生。

李隆基想长生,目的就是为了要和杨玉环永世相伴,吕洞宾的那套自然不对他的胃口。

但这长生卷就有所不同了,这乃是神人所授予。

虽然,这神人说话颇为不中听,但他既然能够展现神通,以真身示人,这长生卷又岂会有假?

若能长生,让她统领道门又有什么大不了?

那女子眼中放出精芒,似乎被李隆基的话语所打动,没有丝毫犹豫的捧着长生卷朝他走了过去。

李隆基紧紧地盯着女子手中竹简,眼中隐隐有些激动。

那女子走到李隆基跟前,距离李隆基不过五步之时,她竟突然从长生卷内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迅如闪电般的将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保护陛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惊愕不已,高力士怒喝一声,对着那女子就连拍了几掌。

可是,就在他拍出第一道掌风后,他突然觉得四肢乏力,好似软绵绵地棉花般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陛下!来人……快来人!”高力士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愤怒地吼道。

然而。原本守卫在麟趾院的御林军却没有一人前来。

“你们可知道行刺朕的后果是什么?”李隆基很快发现自身正处于危险之中,只要那女子微微抬手。就会让他命丧当场。

不过,李隆基毕竟当了几十年皇帝。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手握着明显花容失色的杨玉环,冷冷地看着那道人。

那道人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陛下,天尊之言想必你比谁都清楚。贫道等人不过是在顺应天命,这天下惟有德之人居之。陛下惹怒上天,使得上天降罪,累及黎民百姓,莫非还不知悔?”

“可笑。朕之功过,又岂是仙神所能评说?尔等假借天意,实则是想造反吧?”李隆基冷笑道。

那道人抖了抖拂尘,淡淡地道:“随陛下如何说,贫道不过是在帮助陛下。只要陛下将这天下禅让而出,贫道等人自会授予陛下长生之法。”

李沧海眼睛微眯,这让她更加确定刘通与‘逆鳞玄武’之间,必有关系。

“禅让?岂有此理!朕的江山,岂容他人染指?”李隆基怒不可遏。

“不错。禅让。李唐江山想要万世永固,需要将皇位禅让给有德之人,否则,上天必会震怒!”那道人神色凝重地道。

“哦?朕要是拒绝呢?”李隆基冷冷地道。

“你若拒绝。天降灾殃,悔之晚矣。”那道人抖了下拂尘,眯着眼睛道:“不过。很快此事就由不得你了。”

李隆基紧紧地盯着那道人,冷冷地道:“你这话是何意?”

那道人呵呵笑道:“很快。你就会明白。”

“哼,就凭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也妄想夺取我大唐江山,简直痴人做梦!”李隆基脸色阴沉,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说道。

“哦?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试问谁能力挽狂澜?凭这些大臣么?”那道人讥笑道。

所有臣子都愕然失色,他们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也无人敢动。

一来,皇帝性命被对方所控,他们不得不顾忌皇帝性命。二来,连高力士这样的禁军高手都莫名其妙的失去战斗之力,他们又如何敢擅自行动?

“贼子尔敢!速速放开陛下,否则,大军前来,顷刻之间便让尔等粉身碎骨!”

就在此时,一名官员怒不可遏地站了出来,厉声大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转移到那人身上,李沧海看着那大臣,心中顿时颇为惊讶。

此人正是之前与他说话的张大人。

“此人虽有些傲慢,没想到还是一名忠臣。”李沧海在心中暗自称赞道。

在场官员皆是手握重权之人,但在皇帝遇难之际,所有人在衡量利弊之后,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这些人位极人臣,哪个不是成精多年的老狐狸?他们在观望,以便做出有利于自身的选择。

李沧海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心中不禁有些鄙夷,同时也替李隆基感到悲哀。

这些大臣平日里阿谀奉承,话说的大义凛然,可事到临头,却各个选择了沉默。

李隆基似乎也没想到,这姓张的官员会大义凛然地呵斥那道人。

“大理寺卿张大人,你可逆天而行的后果是什么?”那道人看了眼张大人,淡淡地问道。

李沧海更加讶异,他没想到这张大人就是大理寺卿。在对付王不全时,他还曾冒充过他的学生,说起来两人还算颇有渊源。

张大人丝毫不惧地看着那道人,怒声喝道:“本官自然知晓。似你们这些逆贼,逆天而为的后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道人看了看张大人,随手对着他挥了下拂尘,认真地道:“张大人,逆天而为的下场,确实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大人盯着那道人,突然心中感到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

“啊~!”

紧接着,张大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身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喷出一股血水,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张大人痛苦地嘶吼了几声,随即摔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大片血水从他身上流出,仿佛他周身毛孔都在流血。

然而惊悚的是张大人身体逐渐干瘪,甚至变得扭曲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悚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只觉得有一股冷气自脚后跟顺着脊梁骨直接冲上了天灵盖。

一个好生生的大活人,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干瘪狰狞的尸体,如此诡异的情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颤起来。

众人脸色难看至极,杨玉环更是直接被眼前所见给吓晕了过去,被李隆基搂在了怀中。

那道人扫过众人,他摸着胡须,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他抖了下拂尘,淡淡地道:“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下场,获罪与天者,天必罚之!”

第三百零一章 禅让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大人的尸体,他脸上还凝固着死亡时痛苦扭曲的神情,他蜷缩着身子,双手捧在胸前,似乎在向天呼救,这让原本惊悚的场景变得更加诡异。

“难……难道真的是天罚?”文武百官之中有人失声叫道。

“一定是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天尊也说了,蝗灾四起,黄河水患皆是天罚……如今天罚已经降临到我们身上了!”另外一人惊恐地叫道。

“难道……真的如天尊所说那般,是圣上获罪于天?”

群臣之中响起窃窃私语。

“住口!如此荒唐之事你们也相信?这必是他们以妖术害了张大人,想要以此祸乱人心!”群臣之中有与张大人交好,性情颇为正直之人怒声呵斥群臣。

李隆基略显欣慰,他相信百官对他忠心耿耿,只是自己受制于人,他们不敢冒然,但他们的忠心却不会有假。

那官员说的正义凛然,顿时让一些文官武将受到了感染,七八名官员纷纷走了出来,表示要誓死护卫皇帝安危。

“忠臣良将?何其愚也!你们就等着天罚降临吧!”那道人挥了挥拂尘,冷笑道。

他话音甫落,那名官员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整个人如同张大人那样浑身血液喷发,登时命丧黄泉。

这下,众人更加震惊。

那几名走出来表明立场的官员顿时脸色苍白,他们身体不断颤抖,惊恐地看着那官员的尸体。

“逆天而行。这便是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李隆基气数已尽。你们作为辅佐之臣,是在助纣为虐!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身中上天诅咒,贫道上体天心,这才前来解救你们。你们可莫要做错了选择!”那道人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痛心疾首地道。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相互看了看,忽然有人颤巍巍地问道:“敢问仙长,如何才能解除诅咒?”

“很简单,只要你们弃暗投明,辅佐明君。身上业力自然消除。”那道人正色道。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李隆基。

李隆基顿时暴跳如雷,他怒视群臣,喝道:“你们也想造反不成?”

群臣之中有一人走出,对着李隆基行礼后,一脸郑重地道:“陛下,非是臣等不忠,而是天意难违。黄河水患冲出的石碑早已说明,这些乃是天降神罚,不能因一人之过。而累及天下苍生。臣冒死恳请陛下,禅让!”

“请陛下禅让!”此时又走出十多名官员,对着李隆基跪下后大声道。

李隆基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面前跪着的官员。没想到他们会逼他禅让。

“请陛下禅让!”又是十多名官员走出,大声拜道。

这些人虽非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却也是六部里的主要官员。并且人数已占了群臣半数有余。

虽然像杨国忠这种官居极品的大臣,没有前去逼李隆基禅让。

不过。这足以让他们之中许多大臣却是产生了动摇之心。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逼朕禅让!”李隆基怒目圆睁,竟怒极攻心。张口喷出一片血雾。

李倓见状不禁怒意上涌,他生怕李隆基会出现意味,便要出手。

然而,他刚要动手,却被李沧海给阻止了下来。

李沧海自始至终都在暗中观察,‘逆鳞玄武’分明已尽控制了行宫,但他们却并没有直接杀了李隆基,然后自立为帝。

李沧海现在才想明白,他们弄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是为了逼李隆基禅让。

杀了李隆基,太子就会即位登基。届时天下大乱,必定是群雄逐鹿。

李沧海暗自猜测,‘逆鳞玄武’作为一个见不得人的造反组织,想必他们没有把握在群雄四起的乱世取得胜利。

但若是李隆基亲自写下禅让诏书,将皇位禅让与他们,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享这大唐江山。

然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见到‘逆鳞玄武’真正的首领。

尽管李沧海猜测,那‘逆鳞玄武’真正的首领很有可能就在众人之中,但没他却并未找到。

不过,既然是禅让,那道人一定会透露那人身份。

李隆基不是傻子,他自然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打他皇位的主意。

咳了几口血水,将杨玉环轻轻搂在怀中,李隆基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朕绕不了你们!”诏书,朕可以写!朕倒要看看是谁想坐朕的江山!”

最后两句话,李隆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陛下放心,这江山只是暂时替您看管,终究还是会姓李的。”那道人微微一笑,随即挥了挥手,下跪官员之中几人顿时拿出笔墨以及一副空白的玉轴圣旨,递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盯着那几人,脸色更加难看,此时他也看的出来,这几人早已投靠了对方。

“陛下,不能写啊!”高力士躺在地上,无力地叫道。

“陛下,写不得!臣等宁愿一死,也不能让陛下写禅让诏书,陛下,写不得啊!”

杨国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道。

他假意的抹着泪水,心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与‘逆鳞玄武’交往已久,但从未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想造反!

如今,‘逆鳞玄武’掌握了行宫,这里面可是有着他不少的功劳,他生怕被李隆基知道,于是忙对李隆基表忠心,好让他不会怀疑到自己。

李隆基看着杨国忠满脸泪水,心中为有此忠臣而感到欣慰,他叹了口气,缓缓地提起毛笔。

“朕该将皇位禅让何人?”李隆基怒视着那道人,冷冷地道。

“陛下只需写好禅让诏书,盖上印玺即可,至于禅让何人,就不劳陛下操心了。”那道人忽然阴险地说道。

“原来,你们是因为找不到玉玺,才让朕书写诏书。”李隆基笔迹骤停,他随手扔掉毛笔,冷笑道:“朕不盖上玉玺,你们便是逆贼,即便你们坐上江山,也会有人来讨伐你们,你们便坐不安稳这江山,是也不是?”

那道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盯着李隆基,语气森森地道:“如此说来,陛下是不愿盖上玉玺了?”

第三百零二章 对决

李隆基冷笑连连,他原本只是想骗他说出想要夺他江山之人的身份,但那道人却异常谨慎,并未透露任何信息,他又岂会真的想要盖上玉玺?

“陛下,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贫道乃修道之人,向来慈悲为怀,但陛下这样却是逼贫道破戒了。”那道人感慨了一下,眼神突然一冷,喝道:“还不快给陛下表演一番!”

话音甫落,一直劫持李隆基的女子手中匕首,突然对着他刺了过去。

李沧海心知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忙大吼了一声:“王爷,动手!”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李倓早已飞出两根白玉筷子,一根直取女子,一根直拦向落下的匕首。

叮当~

一声脆响,白玉筷子狠狠的打在匕首上,将匕首荡开寸许,匕首散发着寒光的锋刃堪堪的将李隆基的一缕束发给削了下来。

而另外一根白玉筷则在同时直取那女子左肩。

那女子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手,更没想到对方武功之强远远朝过她,她只觉得握着匕首的右手被震的一阵发麻,随即左肩便被玉筷给穿了个通透。

啊的一声痛呼,那女子顿时身受重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吃惊不已,那道人见状,甩手间便扔出了十多枚暗器,目标直指李隆基。

李倓刚重伤了女子,此时道人发射暗器,他抬脚将低矮条桌给踢了过去。

笃笃笃~

一阵闷响,那些暗器纷纷钉在了条桌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道人突然手持拂尘刺杀了过来。

李倓身形微侧,赤手空拳地与他交战起来。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

没人知道李倓的武功多高,但众人经过两人眼花缭乱的几招后。很清楚的看到那道人已经处于下风。

道人越战越是心惊,对方的实力远超于他,他根本不是对手。

李倓挥手间看似风轻云淡,但每一掌都包含着汹涌澎湃的内力,他眼睛微眯,故意卖了个破绽,道人心急出手,却正中其意,随手一掌拍在了道人胸前。

那道人顿时身受重创。张口喷出一片含有内脏碎末的血水,李倓这一掌经直接伤到了他的腑脏!

道人震惊,忙挥动拂尘对着李倓狠狠扫去。

李倓侧身躲过,右手凌空一抓,直接将拂尘给抓在了手中。

拂尘被李倓牢牢抓住,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左手自拂尘尾端一拧,一支锋利无比的短剑顿时自拂尘兽毛之中弹出。

道人大喝一声,竟不退反进。妄想以此暗招穿透李倓咽喉。

短剑来势汹汹,李倓身体随之后仰,那短剑随之变化,对着李倓狠狠斩去。

而在此时。又是十多枚暗器袭来,却是另外一名道人出手偷袭。

短剑与暗器同时袭来,李倓根本来不及躲闪。李沧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李倓根本无法躲过这致命一时。却出现了让众人为之惊愕的一幕。

李倓后仰的身体突然后滑了一步,只见他剑眉一挑。周身顿时出现一股流转气劲,那些暗器在近身之际,突然纷纷落了下去。

不仅如此,那道人的短剑也停留在李倓胸前两指处。

众人纷纷诧异,不知道人为何会停手,分明只要往前推一下,短剑就能要了李倓的命。

然而,只有道人自己知道,并非是因为他心生仁慈,而是他根本无法将短剑再刺进去分毫。

“护体罡气?”道人心中震惊万分,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与李倓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里许去计。

护体罡气可是武林绝学,能够练出这等功夫,实力足以位列顶尖高手之列。

没等道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李倓冷然一笑,挥手一掌拍在了道人胸前。

咔嚓,一声骨骼断裂声传来,道人顿时犹如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自空中留下一串血水,狠狠地摔在条桌上。

“你……你……!”道人艰难地爬了起来,震惊地看着李倓,嘴里不断溢出大片血水。

李倓衣袖一挥,淡淡地道:“本王建宁王李倓。”

李倓话音平淡,但语气间却有着一股自信与霸气。

“建……宁王?!”道人吐了几口血水,惊恐地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如此之高的武功……你没有中毒?”

“当然没有中毒。你家主子没告诉你,王爷百毒不侵的么?”李沧海走了出来,背负双手,一脸讥笑地看着他,“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告诉你,这是故意让你前来送死啊!”

那道人不是傻瓜,李沧海这么说,意思就是说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这不可能!世上怎会有百毒不侵之人?”道人虽然重伤,但看到对方也只有两人,现场情况尚在自己掌控之内,他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之前皇帝被人控制,那些护卫不敢妄动,此时挟持女子已经被李倓重伤,为数不多的几名护卫纷纷冲了上去,将李隆基与杨贵妃护了起来。

“哼,就你们那点儿伎量,真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实话告诉你,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我劝你们早些投降,否则,顷刻之间便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李沧海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厉声喝道。

那道人突然笑了起来,大口地吐着血水,道:“这可是贫道所听到的最为可笑的话,这行宫内外早已被贫道掌控,就凭你们也妄想改变局面不成?”

“谁说只有我们了?”李沧海古怪地笑了起来,“城外大军早已埋伏在行宫之外,只等信号一发,他们便立即杀进行宫。”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面露惊喜,李隆基更是直接命令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快让他们进来救驾?”

“是啊,快些让大军前来护驾,贫道也很想看看你这大军是从何而来。”那道人冷笑道。

李沧海眉头一挑,光明正大地拿出响箭,郑重地道:“那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神兵天降’!”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随着李沧海沉声大喝,一支响箭顿时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放出绚烂无比的烟花。

所有人都侧起耳朵,满怀期许地听着周围动静,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周围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

第三百零三章 威胁

众人面面相觑,李隆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陛下!你究竟是何居心?”杨国忠见他随李倓而来,眼珠子转了几下,厉声喝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对杨国忠这种被人骂了一千多年的奸臣,他一直充满了鄙夷。

“都这种情况了,还想着勾心斗角,他还真不负这奸臣之名!”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在心中腹诽了一阵后,不以为然地道:“杨大人,你怎知我在欺骗陛下?”

“哼,若是你没骗陛下,为何不见有人前来救驾?”杨国忠衣袖一甩,大义凛然地道。

李沧海笑了起来:“杨大人莫非患有眼疾?方才王爷救驾,杨大人莫非没有看到?反倒是杨大人,圣上被胁迫之时,为何不见杨大人出手相救?”

杨国忠眼神微冷,他哼了一声:“陛下受制于人,本相自然不能轻举妄动,本相只是在等待时机,凡事都要以陛下安危为重!”

李沧海诧异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道,这杨国忠如此厚的脸皮究竟是如何练成的?

不过这话在李隆基听来却异常的顺耳,他欣慰的道:“国忠对朕忠心耿耿,朕相信他。”

李沧海不由得叹了口气,腹诽道:“难怪大唐国运日下,这么个皇帝,再宠信这么个奸臣,不完才怪。”

不过眼下却不是他们争论的时机,李沧海心里明白,他们处境已经不妙。此时再窝里反,只会对‘逆鳞玄武’更加有力。

果不其然。那道人嘲笑起李沧海:“你说的大军何在?为何不见一个人出来?”

李沧海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状态调至最佳。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和杨国忠争辩孰是孰非,他真正的对手是‘逆鳞玄武’。

“王爷,陛下的安危就交您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便是。”李沧海恭敬地对李倓抱拳行礼。

李倓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李隆基身边,拜道:“倓儿未能及时救驾,望皇爷爷降罪。”

“倓儿,你救驾甚是及时,起来吧。”李隆基看着李沧海。低眉问道:“他是你的手下?”

李倓微微摇头,凝重地道:“皇爷爷,他不是倓儿手下,不过,请皇爷爷相信他,这世上若有人能解此劫,那人非他莫属。”

“哦?他竟有如此能耐?”李隆基有些诧异。

“陛下,此人长得一副怪模样,怕是根本就没本事。只是在装模作样,不可信啊!”杨国忠不知何时溜到了李隆基跟前说道。

李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杨大人若是能解此劫,那此事便交予杨大人便是。”

李倓这句话顿时将他给噎住了。李隆基则说道:“国忠,人不可貌相,你身为宰相。怎可如此轻视于人?”

杨国忠连连点头,“臣只是担心陛下安危。陛下教训的是,臣定会谨记于心。”

就在几人说话的同时。李沧海已经走了过去。

他神色淡然,毫无惧色,相反身上还流露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现在,你们的对手是我。”李沧海扫了眼道人,语气淡然地道。

“你不是朝中大臣,你是何人?”道人之前还以为李沧海一直在说大话,可直到李沧海认真起来,道人才发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强大自信。

“你不会认识我,不过,有人认得我。”李沧海微微一笑,对着被李倓重伤的女子道:“鸿雁姑娘,别来无恙啊。”

那女子闻言,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有人能知道她的名字。

李沧海见她一脸疑惑,便将脸上********摘下,露出一副俊秀儒雅的面孔。

“李沧海!”那女子吃惊不已。

“看来鸿雁姑娘并没有忘记我啊!”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他是谁?”道人疑问道。

鸿雁咬了咬嘴唇,低声对道人说了几句,那道人听完后,明显脸色难看起来。

“此人真那么厉害?”道人明显有些不信,怎么看李沧海都只是个文弱书生,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够连连破坏他们的计划?

“别看他武功平平,但心思之深沉连狄左使也不是其对手,不可轻视。”鸿雁谨慎地看了一眼李沧海,压低声音说道。

“这个好办,他不会武功,那就直接杀了他便是。”另一名道人摸着衣袖之中藏着的暗器,冷冷地道。

“此事不急,眼下最重要地是对付皇帝,麟主要的是他的禅让诏书,只要得到诏书,整个天下都是我们囊中之物,他又有何惧哉?”受伤道人看了眼众人,不屑地瞥了眼李沧海。

尽管李倓救下了皇帝,但毕竟他们人数不多,能够战斗的更是少之又少,是以他并不担心。

龙武卫与鹰扬卫皆已被他们掌控,御林军也早已失去了战斗力。唯一能够和他们抗衡的金吾卫被赶出了洛阳城,没有圣谕不得入城,可以说他们已经掌控了洛阳行宫。

“陛下,如今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者,陛下亲自写禅让诏书。二者,贫道等替天行道,发动政变,夺取玉玺。”受伤道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两者结果相同,但陛下的结局却就有着天壤之别。”

“你敢威胁朕?”李隆基怒不可遏的盯着道人。

“非也,贫道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何来威胁之说?”受伤道人看了眼李隆基,突然正色道:“当今皇帝骄奢淫逸,败坏人伦,宠信奸臣,获罪于天,贫道奉原始天尊之命特来扶持真龙天子,解救黎民百姓。尔等臣子,皆亲眼目睹天尊,当辅佐贫道,扶持新主,替天行道!否则,助纣为虐,只会被上天责罚!”

那些官员面面相觑,然而,却有着不少人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道人。

李沧海看的清楚,这些支持道人之人,皆是之前就质疑李隆基之人。

除此之外,还有皇子皇孙以及几名大臣选择保护李隆基,这其中就有杨国忠,李倓,甚至还有刘通。

李沧海眯起了眼睛,他昂首阔步走上前去,淡淡地笑道:“好一个神棍,好一个助纣为虐,真是一出好戏啊!”

第三百零四章 打赌

“嗯?你胆敢质疑天尊之言?小心被天尊降罪,顷刻之间让尔粉身碎骨!”受伤道人皱了皱眉,瞥了眼李沧海,冷冷地喝道。

“哦?很可惜,我没有喝毒药,你那些毒对我没用。”李沧海眯着眼睛,神色淡然地道。

“胡说八道,此乃天降神罚,惟有顺天而为者方不会有事,我劝你早些弃暗投明,否则悔之晚矣!”受伤道人瞪着眼睛正色道。

“弃暗投明?可笑,那就让我来说一说你们所谓的‘明路’如何?”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说道。

“你算哪根葱,也敢在此乱放浪言?如今,天命已然,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你又能如何?”受伤道人冷笑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李隆基拜道:“陛下,您是否信任在下?”

李隆基脸色凝重,他看了看李沧海,又看了看李倓,似乎有些犹豫。

“陛下,此人不可信!”杨国忠狠狠地瞪了眼李沧海,对着李隆基进言道。

“陛下,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请陛下自行决断。”李倓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礼道。

李隆基捋了下发白的胡须,稍作思忖之后,开口道:“倓儿说的极是,李沧海,朕任命你全权处理此事,可以做出一切决定!”

此言一出,杨国忠顿时了一惊,李隆基这是给了李沧海极大的权利,可以说掌握着生杀大权,这让他如何不惊?

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了一礼。转身看向受伤道人,微笑道:“如今。我这根葱可否有份量?”

受伤道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看着李沧海。眼中尽是疑惑。

李隆基竟然会将此事交给他这个小无名小卒,想必他定然有些能耐。

“哼,即便如此,你又能如何?莫非仅凭你一人就想逆天而为不成?”受伤道人不屑一顾地冷笑道。

李沧海没有理会道人的嘲笑,而是淡淡地说道:“你们确实很厉害,能够布成如此复杂之局,以此来逼圣上退位,‘逆鳞玄武’果然不同一般。”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诧。

李隆基闻言。顿时怒从心头起,狠狠地骂道:“果然是一群乱臣贼子,朕早该想到是你们!”

“贫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受伤道人做出一副茫然不知地样子,说道:“贫道上体天心,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才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皇帝写下禅让诏书,你们依旧能够享受荣华富贵,否则就等着天罚加身吧!”

“哦?我也给你们一个机会。”李沧海淡淡地说道:“你们确实包围了行宫。不过,你们太自大。若是拼死一击,你们未必能够占到任何便宜。”

“少来诓我。就凭你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受伤道人右手提起,准备下令进攻:“实行第二套计策。杀了皇帝,强夺玉玺!”

一众叛军随着受伤道人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来。

“保护陛下!”杨国忠大喝一声。忙冲到了李隆基跟前,做出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隆基见状。顿时感动的眼角有些湿润。

“且慢!”在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李沧海突然高声叫了一声。他看着受伤道人,慢悠悠地道:“道长,你的目的是让圣上写下禅让诏书,而我则是要保护圣上安全。与其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咱们来赌一把,如何?”

受伤道人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行宫已经落入我等掌控,为何要与你赌?”

“哦?你真的以为你掌控了行宫?”李沧海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王爷,是时候了。”李沧海对着李倓说道。

李倓点了点头,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过后,一名假扮成鹰扬卫的将士快步朝着受伤道人走去,在他耳边面色凝重的嘀咕了几句。

受伤道人听完,不仅吃了一惊,他脸色阴沉,低声问道:“来了多少人?”

“目前尚不清楚人数,不过来人皆是武功高手。”那士兵回道。

“让所有人提高警惕,胆敢来犯者,格杀勿论!”受伤道人阴恻恻地道。

交代完毕之后,他猛地看向李沧海,眼中闪烁着凶光。

李沧海脸色平静如常,他静静地看着受伤道人,心中却暗叫庆幸,幸亏尚有建宁铁卫在洛阳城中。

建宁铁卫乃李倓护卫,虽人数不多,但各个都是武功高手,用来做奇兵最为合适不过。

“这种情况下,若真拼个鱼死网破,你真以为你们能够成功?”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傲气,颇为自信地道。

“哼,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就你们几个软脚虾,又能撑多久?只要贫道挥手,顷刻之间便取了尔等性命,外面来再多人又有何用?”受伤道人冷哼道。

“你错了,你以为他们都中毒了?嘿嘿,你太高估自己手中毒药了,高将军,起来吧,不必再装了!”李沧海嘿嘿一笑,随即大喊道。

躺在地上的高力士闻言,嘴角咧了咧,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李大人的眼睛。”

受伤道人吃惊不已,鸿雁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力士。

中了此毒之人,只要运功就会浑身酥软,断不能再站起来,可高力士确实站了起来,这不禁让他们心生疑窦,莫非真如李沧海所说,高力士并没有中毒。

而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惊地是李沧海接下来所说:“如若我没有猜错,你们所谓的‘长生酒’,其实是由‘玄冰蛊虫’制作而成,是也不是?”

受伤道人顿时愣住了,他看着李沧海,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怎会……胡说八道!这酒怎会放有虫子?”受伤道人脸色阴沉地道。

李沧海眯缝起了眼睛,其实在张大人身死之时,他就觉得张大人的死状似曾相识。

后来又连续莫名奇妙的死了几人后,李沧海心中疑虑更深,因为这些人的死状像极了当初被‘玄冰蛊虫’害死之人的模样。

直到方才他故意已言语诈之,才知道自己所猜不假,‘逆鳞玄武’果然在利用‘玄冰蛊虫’。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玄冰蛊虫’不是早被他全部消灭了么?为何还会有这种蛊虫?

第三百零五章 毒酒论英雄

“可悲,难道鸿雁没有告诉你,我与你们最初的交锋便是由这蛊虫而始的吗?”。李沧海啧啧了几声,神色淡然地嘲笑道。

受伤道人看了看鸿雁,见鸿雁点头,他不禁皱了皱眉。

“哼,都说李沧海最为狡猾,除非你亲自喝下这长生酒,否则,你就是在说谎。”受伤道人倒了一杯酒,冷冷地看着李沧海:“你若喝下去,我便给你一次赌注的机会,你敢是不敢?”

所有人纷纷看向李沧海,众人只以为他猜出毒药由来,必定有所准备,而只有高力士知道,这毒药的猛烈。

他确实中毒在身,也无法使用武功,他是为了配合李沧海,硬生生给撑起来的。表面上看,高力士并无不妥,但他自己却很清楚,浑身好似棉花一般,险些瘫痪下去。

尽管不知为何同样的毒药,作用在不同人身上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酒确实有毒,而且还是剧毒!

受伤道人用力一抛,酒杯顿时滴溜溜的朝李沧海面前落去。

李沧海伸手将那酒杯给接在了手中,脸色微微起了些变化。

喝,意味着可能会如之前几人那样暴毙而亡。不喝,自己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

如今他们处境堪忧,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尽力拖延时间。若是不喝,势必会让对方看出破绽,若是真的拼杀起来,只会是一个结果:鱼死,但网未必会破。

他们是鱼。‘逆鳞玄武’这张大网已经牢牢的困住了他们,想要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李沧海捏着酒杯,眼睛微微眯起。他回头看了下李倓,李倓脸色凝重的对他点了点头,李沧海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将酒喝了下去。

他相信李倓会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不幸中毒身亡,就由他来保护皇帝。

李沧海喝下酒水后,众人表情不一。

李倓与高力士眼中尽是担忧,而杨国忠与刘通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忧虑,实则暗自幸灾乐祸。恨不得李沧海当场暴毙身亡。

而众人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受伤道人了,他走了过去,对着李沧海得意地挥了下拂尘,说道:“小子,你的天罚到了!”

李沧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极了焦味,但隐约间又有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尽管味道微乎其微。但他却闻的很清楚。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沧海,想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何事。

然而,片刻过后,李沧海并没有全身喷血而死。也没有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受伤道人呆了下,他愣愣地看了下李沧海,对着他又挥了挥拂尘。

李沧海莫名奇妙地看着受伤道人。受伤道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沧海,两人就这样愣愣地对视着。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受伤道人吃惊地看着李沧海。又看了看鸿雁,一脸愕然。

李沧海忽然明白过来。受伤道人所挥动的拂尘之中藏有催发毒药的药粉,难怪他每次都对着他人挥动拂尘,而被挥之人则莫名奇妙地死亡。

李沧海心中暗叫侥幸,他猛地看向受伤道人,装模作样地道:“我早就说过,你们的毒药已经被解掉了,事到如今,你们还不相信?”

受伤道人瞳孔收缩,好似白天见鬼般瞪着李沧海。

这毒药是由‘玄冰蛊虫’配合武林奇毒‘十香软筋散’炼制而成。‘十香软筋散’乃武林高手之噩梦,中此毒者只要催动内力,便会催发药性,使得身体绵软无力,只得任人宰割。

而‘玄冰蛊虫’又是苗疆奇蛊,两者合二为一所练成的毒药岂非一般?

可是,李沧海喝下了毒酒,却并没有发作任何一种毒性。

“莫非,真如他虽说,他们并没有中毒?”受伤道人心中咯噔一下,若真如此,这很有可能是个针对他们而设的陷阱。

受伤道人脸色阴沉,他想了想后,冷冷地道:“你要赌什么?”

李沧海笑了起来,对方既然问他赌什么,就说明对方相信了他之所说。如此,自己拖延时间的机会就多了一些。

“我向来喜欢探寻真相,对于你们的动向我一直有所关注,所以我暗自猜测你们的计划,我想让你们判断下我对你们计划的推测,究竟是对是错。”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嗯?”受伤道人有些愕然,他盯着李沧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赌的就是这个?”

“不错,正是这个,怎么样?你们敢赌吗?”。李沧海同样盯着受伤道人,嘴角挂着一丝轻笑。

受伤道人皱了皱眉头,他没有说话,而是沉思了起来。

李沧海发现他脑袋微微左偏,似乎在倾听一般,这让他更加确定之前李倓所说,真正的主使者很有可能就在众人之中。

那人对眼前情形了如指掌,他正在对受伤道人说明应对之法。

片刻过后,受伤道人瞥了一眼李沧海,说道:“好,我就跟你赌这一把,不过你要赌什么?”

“很简单,如果我猜对你们的阴谋,你们就束手就擒,我保你们性命无忧。”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好大地口气!李沧海,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在此乱放浪言?他们造反谋逆,各个都要株连九族!你竟想保他们性命?你该不会是和他们一伙的吧?”受伤道人还没说话,杨国忠突然抢过话,一脸正色的对着李沧海指责道。

李沧海眉头一皱,心中怒火中烧,猛地转身指着杨国忠厉声喝道:“杨大人,你几次三番的阻止我,究竟是谁心怀不轨?如今陛下将此事交予我,我自然有权利做出任何决定。杨大人若再有意阻挠,休怪我不客气!”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着舌头!吾乃大唐宰相,你又有多大能耐胆敢以下犯上?”杨国忠瞪着眼睛,高傲地道。

李沧海冷笑起来,他眼珠子轱辘一转,淡淡的道:“杨大人这般威武,似乎丝毫不担心大唐江山落人他人之手。莫非大人已经找好了下家,即便大唐江山沦陷,你依旧可以做宰相不成?”

第三百零六章 约赌救圣驾

李沧海这话中有话,众人都听的出来,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他与反贼有所勾结么?

众人都看得明白,李沧海是在一心为皇帝解围,而杨国忠却是不断地从中作梗,对李沧海充满敌意。

李沧海这番话,让杨国忠陷入震怒。他怒道:“岂有此理,竟敢诬蔑本相!既然你们没有中毒,为何不护着陛下杀出重围?反倒要在这里和他们打赌?”

高力士心中暗骂愚蠢,李沧海竭力让对方相信他们没有中毒,如今被他这么一说,这不明摆着告诉对方,这其中有诈么?

“杨大人!圣上既然将此事交予李大人,咱们就应该相信他!”高力士突然拔高音量说道。

“杨大人,陛下赋予我处理此事之权,我自然有权利处置一切。大人若是再行阻挠,我不介意拿大人开刀,来个杀鸡儆猴。”李沧海剑眉一挑,立即冷冷地说道。

“你……!”杨国忠脸上顿时怒气上涌。

“国忠,他说的可是真的?”李隆基淡淡地问道。

杨国忠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哭道:“陛下,莫要听他胡说,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陛下,望陛下明察啊!”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皱眉道:“那你可能替朕解决此事?”

杨国忠愣了下,他摇了摇头。

“既然解决不了,那就给朕闭嘴!”李隆基衣袖一甩,不悦地哼道:“朕既然将此事交予他,就自然相信他。他若办事不利,朕自会惩罚于他!”

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李隆基又岂会看不清现状?如今,他们已身处险境。对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想要自己亲手所写的禅让诏书,以便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谋权篡位。

这满朝文武,在面对此事时所表现地无能为力,让他甚为愤怒,好在李沧海及时出现,并主动承担此事,这让他心中稍加安定。可让他失望地是杨国忠却一直横加阻挠,尽管他之所说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但放在这种时机却极为不合适。

杨国忠被李隆基一声训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连连点头地后退了几步。

受伤道人瞥了一眼杨国忠,开口说道:“若是你赌错了,该当如何?”

“赌错了,我这条命送你们便是。”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道。

受伤道人冷笑起来:“哈,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条命能够比得上大唐江山的份量?”

李沧海皱了下眉头,他一早就知道对方会提条件,于是便道:“你想要怎样?”

“你若赌错。我们放你们离开,不伤你们性命。不过前提是,李隆基要写下禅让诏书。”受伤道人说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稍作沉思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此言一出,众所皆惊。

“你能替皇帝做出决定?”受伤道人眼中一喜。脸色依旧冰冷地问道。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脸色有些难看的李隆基,淡淡地道:“你之前也听到了。陛下赐予我便宜行事之权,你说我能否做主?”

众人纷纷看向李隆基。李隆基脸色难看,他双眉紧皱,没有说话。

盯着李沧海看了片刻,他开口道:“朕既然赋予他权利,他所有决定自然代表朕。”

众人吃惊不已,一些老臣刚要说话,就被李隆基给挥手挡了下去,他沉声道:“朕相信他。”

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深深地作了一揖,随即看着受伤道人,说道:“如此该当如何?”

“好,我就应下你这个赌!”受伤道人眯着眼睛,兴奋地说道。

他眯着眼睛,心里却冷笑不止。

李沧海这个赌局分明就是给自己挖坑,赌什么不好,偏要赌他们的计划。先不说他是否真的知道他们的计划,即便他全都说对,他们也可以矢口否认,不管怎样他们都赢定了。

李沧海盯着受伤道人,双方都各自对对方有所顾忌。

受伤道人不知李沧海所说的援兵究竟有没有,他需要时间去调查清楚。而李沧海则纯粹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一步步揭露你们的阴谋吧!”李沧海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淡淡地道:“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若不是三个月前的一次偶然,恐怕‘逆鳞玄武’之名,到现在也不会被人知晓。”

受伤道人眼睛扫过众人,他拂尘轻轻一抖,斜视着李沧海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可笑的话来。”

李沧海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他淡然说道:“三个月前,狄家发生异事,包括狄家家主狄英在内的多人,亲眼目睹到已逝狄公之容。狄英将此事告知远在金水县的狄怀,希望他能够调查此事,而当时我恰好在狄怀家中作客,狄怀因公务繁忙,便着我前去狄家,代为调查。”

“你不是在说我们的计划吗?为何会扯到什么姓狄的身上?”受伤道人冷笑不止。

李沧海轻笑了一声,略微抬头,淡淡地道:“我来到狄府之后,一心想要查出狄公显灵真相,却接二连三地遇到命案。第一名死者是狄家家丁,后经过调查,查出其真正身份乃是江湖上一个叫‘地鼠门’的组织弟子。第二名死者,则是戍卫洛阳的右金武卫将军皇甫坤之子。”

“这和他们的阴谋有何关联?”杨国忠眼珠子咕噜直转地问道。

“杨大人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李沧海将目光扫过受伤道人等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几名早已身亡的官员尸体上,说道:“这两人互不相识,死亡时间也不尽相同,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死状异常诡异。他们身体扭曲,神情可怖,犹如饿鬼呼救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些尸体。

李沧海所形容的似乎和他们眼前所见极其相似,看着干瘪的尸体及地上鲜红的血水,众人顿时觉得胃里有些不适。

李沧海却没有任何不适,他盯着那些尸体道:“好在有白马寺的高僧相助,他查出了两名死者都是死于一种叫做‘玄冰蛊虫’的奇异蛊虫。这种蛊虫生于极北苦寒之地,这种虫子以吸食血肉为生,中蛊之人皆会痛不欲生,瞬间丧命,从而使得尸体维持死前惨状。”

第三百零七章 往事藏玄机

受伤道人与鸿雁对视了一眼,他皱了皱眉,冷笑道:“‘玄冰蛊虫’?真是可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虫子?我看你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吧?”

李沧海微微一笑,他没有回答受伤道人,而是盯着鸿雁,淡淡地说道:“究竟是真是假,鸿雁姑娘心中自知。鸿雁姑娘,你设计杀害地鼠门之人与皇甫惟一事,就不用我再多作陈述了吧?”

鸿雁脸色凝重地看着李沧海,撇了撇嘴。

“李沧海,朕有些疑惑,这些和他们造反有何关系?”李隆基摸着胡须,很是不解地问道。

“陛下莫急,且听微臣一一到来!”李沧海对着李隆基微微行礼,说道:“如果说地鼠门之人潜入狄府是为了查找宝藏之事而被杀,而皇甫将军之子因争风吃醋而死,那正阳县的衙役却是死的没有任何理由。直到后来我去了落凤集,才知道几人死去的真正原因。”

“什么原因?”受伤道人脸色一寒,尽管心知肚明,但他依旧要问,他要依次来判断李沧海对他们了解多少,好从而做出判断。

“因为他们都喝了同一种酒水,这种酒水产自落凤集酒坊,与其他酒水不同之处就在于,这种酒水之中暗藏着‘玄冰蛊虫’。而地鼠门人与皇甫将军之子,甚至于正阳县衙役,他们之所以会被杀,就是因为他们在酿酒之初去过酒坊,为了担心秘密泄露,你们才杀人灭口!鸿福姑娘。我没有说错吧?”李沧海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

“蛊虫?哈哈哈……酒里面放蛊虫?简直可笑,酒里若真有虫子。又怎会无人发现?”受伤道人表面上大笑不止,实则眼中却闪烁着凶光笑道。

“‘玄冰蛊虫’是一种很奇特的蛊虫。当其处于休眠之时,体型甚小,但一经醒来,就会立即吸食血肉,瞬间变大。”李沧海眉头紧缩,死死的盯着鸿雁道:“对于这种蛊虫,鸿雁姑娘必我更为熟悉,她来自苗疆,对于隐藏蛊虫还不是易如反掌?”

鸿雁秀美紧蹙。依旧保持着沉默。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我虽找到了凶手,也知道你们在寻找‘武皇宝藏’,但我知道那不是你们真正的目标。”

“哦?为何?”受伤道人眼中的凝重之色多了一些。

“因为你们制作毒酒和寻找宝藏这两件事,并没有直接联系。若说有的话,也就是你们无意间,用毒酒除掉了同样在寻找宝藏的地鼠门门人。所以,我断定你们酿造毒酒实则另有所图!”李沧海掷地有声地说道。

“哦?那贫道倒要请教你,我们酿酒的目的何在?”受伤道人哼了一声,盯着他问道。

“其实在落凤集听闻皇甫将军说过皇帝东巡之事时。我就隐约觉得你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皇帝陛下。是以,我与皇甫将军定下计策,让梁修主动交代了自己身份,他因爱妾之故早已投靠了‘逆鳞玄武’。本想着让他主动交代出他们的目的。然而梁修却被刘通带走,而后就传出其畏罪自杀的消息,使得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李沧海瞪了眼刘通。不悦地说道。

刘通是个精明人,受伤道人等人是他举荐而来。如今却想造反,为了撇清关系。他在第一时间就站在了李隆基这边,痛哭流涕地宣誓自己永远效忠李隆基。

李隆基心中虽想砍了他。但毕竟身处险境,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只得将心中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李沧海如今奉皇帝之命解决此事,可以说手握生杀大权,他又岂会不当心?

“李大人教训的是,都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没有看好梁修,下官知罪。”刘通对着他连连行礼,脸上尽是紧张尴尬。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不悦地甩了下衣袖,接着说道:“梁修死后,我被调至正阳县任职,而‘逆鳞玄武’却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的没有任何踪迹,直到黄河决堤,我才发现马脚。”

“什么马脚?”受伤道人没有开口,而是鸿雁问道。

“我在堵露堤坝之时,曾发生过两件至关重要之事,正是这两件事,给了我提示。”李沧海伸出两根指头道。

“哪两件事?愿闻其详。”受伤道人皱眉道。

李沧海晃了晃手指,凝重地道:“其一,在堵漏黄河决口之时,有人在抗洪百姓的饭菜下毒,使得百姓丧失了行动之力,他们的目的就是不想百姓将决口堵上。”

叹了口气后,李沧海接着道:“而后,我在堵漏决口时,遭人暗杀,而暗杀之人正是正阳县恶吏管家。所幸天佑正阳,决口终于被堵住,而那管家则命丧洪涛,事后我验看其尸体之时,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刺青,我瞬间就明白他是‘逆鳞玄武’之人。”

“你是说,‘逆鳞玄武’他们派了卧底躲在正阳,目的就是为了刺杀你?”杨国忠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杀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阻止黄河决口被堵。”

众人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也越发的不解。

而受伤道人等却是脸色有些微微变化,受伤道人故作淡然地抖了下拂尘,道:“黄河决堤乃是天降灾殃,你说我们派人卧底在正阳,就是为了阻止朝廷堵住黄河决口,简直一派胡言!黄河泛滥乃是天意,试问我们又如何得知黄河会决堤?从而派人提前卧底正阳?”

李沧海眼睛微微眯起,他盯着受伤道人:“我何时说过你们’提前‘派人卧底到正阳了?”

受伤道人一愣,顿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挥动拂尘,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李沧海嗤笑了一声,斜眼睨视着他,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继续说道:“说到他们真正的目的,就牵扯到第二件事—断龙碑!”

“断龙碑?”李隆基眉头紧皱,这个名字他很不喜欢,特别是石碑上流传的文字,让他异常恼怒。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此碑乃是我率百姓进行堵漏决口时所发现,碑体所刻乃是小篆,从材质上看乃是秦朝的石碑,但上面所载却是黄河决堤的具体时间。”

第三百零八章 疑兵镇逆反

受伤道人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千年前的秦朝就预测到了黄河决堤,这不是天意使然又是什么?”

李沧海盯着受伤道人,同样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们最希望看到的吧?千年前的秦朝石碑,准确的预测到了黄河决堤之时日,让百姓相信这一切都是天降神罚,再配合石碑上的文字,让百姓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的昏庸无能所致,从而使得百姓将这一切罪责迁怒于当今皇帝。我没有说错吧?”

受伤道人脸上笑容凝固了起来,他瞳孔极速收缩,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看到他的表情,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要觉得诧异,决口堵住之后,我曾前去决口处调查,结果有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也正是这个发现,才让我推理出你们的目的。”

众人面面相觑,李隆基也是一脸疑惑,忙问道:“什么发现竟如此重要?”

李沧海扫了眼受伤道人,深深地道:“黄河决堤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什么?黄河决堤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怎么可能?”李隆基吃惊不已。

“确实如此。黄河决堤乃是恶吏王不全管家以炸药所毁,而这一天正是石碑所记载的日期。”李沧海回答道。

“世间真有如此神通,竟能知道千年后的事情?”杨国忠故作惊讶地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所谓神通,不过是有心人的故意渲染罢了。石碑已经运至洛阳行宫,想必众人都亲眼目睹过。众位大人皆是学识渊博之人。不难看出这是秦朝石碑。不过,我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直到我确定了黄河决堤乃是有人故意破坏,才看破其中迷障。”

“什么迷障?”受伤道人盯着他。目光阴冷地问道。

“我们都被石碑的材质给骗了,以为石碑是秦朝的,石碑上的字自然就是秦朝的,却忽略了一点,石碑上的字也可能是后来所刻。”李沧海淡淡地道。

“你是说有人故意在秦朝的石碑上刻上黄河决堤的日期?”李隆基捋了下胡须,皱眉问道。

“不错,其实这些都是他们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让百姓相信黄河决堤乃是天罚,从而对石碑之言深信不疑。”李沧海凝重地回道。

“可这与洛阳毒酒又有何关系?”李隆基脸色阴沉如墨。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抬头看着夜空,深深地道:“这是一局很大的棋,棋局错综复杂,环环相扣。洛阳毒酒与黄河决堤,这两者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实则都有着共同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让百姓对陛下失去信任。”

停顿一下后。他接着道:“洛阳毒酒远不止为了杀人灭口,凡中毒酒之人死状凄惨,犹如森罗殿之中的冤魂,最易让百姓恐慌。然而这仅仅是他们第一步计划。因为这种酒水他们曾大量酿造,并售往洛阳城各大酒坊。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倘若洛阳城的百姓都了这种诡异的毒酒而亡。会是何等场景?”

众人面面相觑,李隆基更是鼻尖冒出一层细密汗珠。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一座诡异万分的死城!”一直护在李隆基身前的李倓看了他一眼,凝重地道。

“不错。一座死城!常言道:‘国之将亡,必有灾殃’,如此天下百姓就会人心惶惶。而此时若是再来场滔天洪水,趁机引出‘断龙碑’,百姓们就会彻底失去对皇帝之信任!如此一来,他们再造反作乱,就可以打着‘扶明主,行天道’的旗号,正大光明地造反。”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目不转睛地盯着受伤道人。

众人心惊不已,这计划当真是环环相扣,歹毒之极!若是计划成功,皇帝的皇权定会受到严重冲击,多少无辜百姓也会惨死在这个计划之中,真正是草菅人命!

受伤道人与鸿雁几人吃惊地看着李沧海,额头上同样渗出一层密汗,心中对李沧海隐约升起一丝忌惮。

“当然,这并不是你们全部计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接下来的计划便是如何在皇帝东巡之路上施行造反,而这个计划必然也是精心设计的。”

李沧海踱了几步,接着说道:“原本你们的计划很好,可惜,却因为我的出现而被打破,洛阳城所有的毒酒都没有起到作用,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了解药,这是你们没有想到的吧?”

“你找到了解药?这不可能!中了‘玄冰毒蛊’怎么会有解药?”鸿雁失声惊叫起来。

李沧海淡淡一笑:“否则,我为何喝了你们用‘玄冰蛊虫’酿造的长生酒而没有毒发身亡?”

“你一早就知道这酒中有‘玄冰蛊虫’?”受伤道人冷冷看着他问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道:“你们确实足够小心谨慎,为了不让计划泄露,你们杀掉了所有知情人。不过,你们始终忽略了一点,酒坊坊主还是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只有‘皇帝’、‘东巡’几个字,但想到毒酒,我便想到此事绝非寻常,这‘玄冰蛊虫’异常神奇,你们若是不用来对付皇帝,简直就是暴敛天物。果不其然,今日你们弄出长生酒,我便知道这酒水定然有毒。”

“这不可能!你又是如何给他们解的毒?”受伤道人森森地道。

“事先我确实没有给他们解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直到几位大人惨死,我才对毒药确定无疑。至于解药嘛……。”李沧海拖长了语气,淡淡地道:“方才我所发的响箭之中就蕴含着解药,莫非你们毫无察觉?”

受伤道人眉头紧锁,李沧海发射响箭之时他确实没有在意,此时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不论城内还是城外,都已经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城外虽有大军,但没有谕令任何人也无法调动,李沧海明知如此,却还放响箭。如今想来,他放响箭调军是假,趁机给众人解毒才是真!

“这怎么可能?你怎知这酒中混合着‘玄冰蛊虫’与‘十香软筋散’?莫非有人告诉你的不成?”受伤道人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第三百零九章 阴谋诡计

李沧海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混合了其他毒药。不过,他不露声色,依旧淡然地道:“你不必知道我从何得知,你只要知道,你们以毒酒威胁百官的计划已经失败即可。”

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官员,纷纷面露欣喜,开始往李隆基身边靠去。

“用毒酒杀死几人,让百官认定这是诅咒,从而心生畏惧。若是连百官都认定此乃天罚,皇帝的决定也就毫无意义,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逼皇帝写下禅让诏书,如此一来,你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大唐江山,我没有说错吧?”李沧海眯着眼睛淡淡地道。

“好歹毒的计策!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朕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李隆基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受伤道人等人脸色越发凝重,如今他们才知道自己小觑了李沧海。这些都是他们精心设计过的计划,李沧海却全部知晓,倘若这些都是他推断出来的,那他的心机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见他们沉默不语,李沧海冷然一笑,继续说道:“当然,这些还并非你们全部安排,为了逼迫皇帝写下禅让诏书,你们做了几手安排。其中,最为不引人主意却又极其重要的计划,便是交给狄恨天施行,我说的没错吧?”

受伤道人微微皱眉,鸿雁在听到狄恨天之名时,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这让李沧海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推断。

他信心一时大增,盯着两人说道:“狄恨天虽身在正阳,但所作所为却都是配合你们行动,甚至可以说,你们能够如此轻易地控制洛阳行宫,有很大部分地功劳来自于他,我没说错吧?”

“你没说错,没想到你竟然连此事都知晓?我很好奇,你还知道些什么?”受伤道人耳朵微动了片刻。忽然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起来。

李沧海盯着受伤道人看了下,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受伤道人此时说话的语气与之前明显不同,如果说之前是他在质问,那么现在就更像是在阐述。李沧海心知定然是幕后之人在传音与他。不过他并未四处看,而是不露声色的继续说着。因为,他知道寻找幕后之人,有李倓。

李沧海淡然一笑:“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们实力不弱,但毕竟人数欠缺。而皇帝手下却有着禁军随行,想要对皇帝下手并非易事,所以这洛阳便成为了你们计划之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哦?此话怎讲?”受伤道人皱眉问道。

“皇帝东巡,身边必有大军随行。然而,只要来到洛阳,大军就会被限制在城外,如此你们的计划才得以继续施行。”李沧海背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接着说道:“不过,你们心中很清楚。即使大军被限制城外,还有戍卫洛阳的金吾卫保护皇帝。金吾卫皆是精兵强将,他们会是你们最大的障碍,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对付他们。”

说到这里,李沧海不经意地扫了眼杨国忠与刘通。

“要对付金吾卫,皇甫将军必然是首要目标,只要皇甫将军身陷囹圄,金吾卫自然而然就失去了战力。所以,针对皇甫将军,你们精心谋划了一番。”

“说说看。”受伤道人眯着眼睛。

“你们先是得知了安禄山护送乌苏米施的行程。在洛阳城外荒村设伏行刺。果然,乌苏米施被刺身亡,而皇甫将军则因此被皇帝责罚,收回兵权。金吾卫也受到牵连,被赶出洛阳听候调遣,如此一来,你们便可利用鹰扬卫进入行宫。”

李沧海语气突然变得森冷起来,他双拳紧握,连气息都变得粗了起来。他眼前仿佛又出现荒村之中惨死的流民,眼中骤然爆发出一股杀意。

“刘通将乞丐全部赶出洛阳,被聚集在荒村,并派人严加看管,不予他们吃喝。待安禄山护送乌苏米施途径之时,挑起乞丐流民与他们之间冲突,并趁机行刺乌苏米施。待到皇甫将军赶到之时,荒村内早已尸横遍野,所谓的数百杀手,其实都是无辜惨死的流民乞丐!”

李沧海额头青筋跳动,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后,接着道:“洛阳本就是金吾卫戍卫,乌苏米施可汗却在洛阳城外被所谓的数百杀手劫杀。此时,若是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皇甫将军自然而然地就被解去兵权。”

“李沧海,你太放肆了!圣上赐你负责此事,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杨国忠突然喝道。

“杨大人,我不过就事论事,何来胡说八道之说?”李沧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客气地回道。

“就事论事?”杨国忠哼了一声,说道:“你分明就是在给皇甫坤开脱罪责!皇甫坤负责戍卫洛阳,可他并没有尽其之能,竟连洛阳城内藏着如此之多的杀手而不自知,解其兵权乃是对他的一点惩戒!”

“杨大人!”李沧海突然提高声音,冷冷地喝了一声:“你可知那数百杀手的身份?你又可知他们是如何惨死的?”

李沧海凌厉的眼神自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刘通身上。

他一字一顿地道:“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流民乞丐!”

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李沧海深吸了口气,接着道:“只因如此,后续计划才得以实施。数百条性命,被屠杀殆尽,简直就是禽兽之所为!”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受伤道人依旧在传递着消息,侧着耳朵问道。

李沧海冷漠地道:“因为我就是从那场屠杀之中侥幸逃脱出来的。”

“屠杀?”李隆基眉头微皱,他猛喝道:“刘通,李沧海所说是真是假?”

刘通满头大汗,忙匍匐在地,颤兢兢地道:“陛下,臣……臣只是为了陛下安全赶出了一些刁民,臣并不知道什么屠杀啊,陛下!”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于朕?”李隆基一拍龙椅,怒声呵斥刘通。他看着李沧海,深深的说道:“李沧海,此事朕已知晓,待事后朕会将其革职查办。”

第三百一十章 环环相扣

李沧海冷冷地瞥了一眼刘通,他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受伤道人。

“现在让我来全部说一遍你们的计划,若有不足之处,万望指正。”

李沧海走了几步,眼神冷冷地看着众人道:“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们可谓是精心设计,步步为局。先是在洛阳制造混乱,又是破坏黄河堤坝,弄出所谓的‘断龙碑’,就是为了让百姓产生恐慌,相信碑上预言。待到皇帝东巡洛阳,你们便设计对付金吾卫,并使得你们的人顺利混入行宫,如此一来,行宫落入你们手中,你们便可肆意妄为,逼迫皇帝写下禅让诏书。控制了行宫,也就控制了天下权力,行宫与外界失去联系,你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接手大唐江山,而不用背上叛贼之名。”

一口气说完这些,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怎样?我可有说错?”

李隆基与一些大臣面面相觑,从李沧海的述说之中,他们发现这个神秘的组织布局精心,简直匪夷所思。所有看似并不相关的事情,却是环环相扣,目的就是为了兵不血刃地夺取大唐江山!

若不是李沧海讲出了他们的计划,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早已落入对方的谋算。

所有人都凝重地看着受伤道人,受伤道人突然拍起了手掌,大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能够猜到这些,确实另我诧异。不过,即便如此,你又能改变什么?你别忘了。连天尊都说,江山到了易主之时了。莫非你还想逆天不成?”

李沧海皱了皱眉,他发现有些官员已经开始动摇。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皇权天授。皇帝的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天。

若是皇帝被上天定义成昏君,老百姓自然而然地就会相信,何况如今大唐国力日下,百姓民不聊生,此乃群臣皆知之事,他们难免会出现动摇,选择相信所谓‘天尊’之言。

亲眼所见远比道听途说要来的震撼,众人之前都亲眼目睹天尊法身。及湖面上出现的奇特字迹,这些都说明皇帝是个昏君,助纣为虐可是要受到天罚的。

“子曰:怪力乱神,这些不过是你们的把戏罢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把戏?天尊现身,所言皆是天道昭然,你如此说不怕被上天降罪么?”受伤道人正色道。

“上天降罪?这不正是你们的目的吗?假借神灵之言,胁迫百官,从而逼使皇帝写下禅让诏书。”李沧海一脸不屑地说道。

“冒犯上天可是要遭报应的,你也亲眼目睹天尊圣颜。还不快快弃暗投明?”受伤道人眉头微挑地喝道。

李沧海哼了一声,他缓缓地走了朝湖边走了过去,看着眼前雾气升腾的湖面,他忽然冷笑道:“你们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虽然我尚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不过是你们的障眼把戏罢了!”

“你很聪明,像你这样的人才。却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当真是可惜。若是你能弃暗投明。定能够飞黄腾达,一展胸中抱负!”受伤道人忽然赞叹了起来,语气之间充满了拉拢之意。

李隆基等人脸色难看,他们如今身处险境,若是此时李沧海禁不住诱惑而反戈一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陷入了沉思。

受伤道人见状,以为有门儿,忙接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隆基气数已尽,选好明主才是明智之举。只要我们得到大唐江山,依你之才智,足以当得上宰相之职!”

李隆基的脸色更加绿了起来,对方竟然许下了宰相之职,这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李沧海古怪地扫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如此说来,我所猜测的这些都是真的了?”

“你很聪明,聪明的让人难以置信。不错,你说对了十之八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有人能够猜出我们的计划,我以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谨慎,没想到你还能发现这么多!”受伤道人耳朵一直微侧,转述着神秘人的话语,“不过,幸好你有个昏庸的皇帝,即便你知晓我们的计划,你也无法靠近皇帝,你所说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为了这个计划,你们或收买或替换了不少重臣,没错吧?”李沧海淡淡地道。

受伤道人诧异地抖了下拂尘,难以置信地道:“你竟连此事也知晓?”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几个月前我前去正阳县赴任,却在金水县境内遭人暗算,侥幸未死。后来从梁修口中得知,这是你们其中计划,当时我便觉得奇怪,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能引起你们的注意?直到我猜出你们的意图,这一切就都清楚了。”

“哦?说说看。”受伤道人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道。

“依你们的实力,若是发难,这里早已是一片血海。然而你们并没有发难,如果我猜测不错,杀死皇帝乃是你们的下下之策,你们想要名正言顺地某朝篡位,就需要得到百姓与百官的拥戴,为了这个目的,你们事先就收买了不少官员,只待你们假借神灵时,从旁煽风点火,蛊惑其他官员!”李沧海用手指着一些官员,说道:“如果我所猜不错,他们应该就是你们的人?是也不是?”

李隆基脸色阴沉,李沧海所指的那些人,虽然不是宰辅重臣,但在六部之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他原以为这些臣子只是性命受到威胁才站在反贼那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一早就投靠了‘逆鳞玄武’。

“你说对了一半。”受伤道人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你说对的是他们确实是我的人,错的是,不仅仅是他们,大唐三分之一的官员都是我的门下。”

受伤道人神色傲然,李隆基与李沧海等人却是脸色凝重。

‘逆鳞玄武’竟然渗进朝廷如此之多,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这也难怪他们敢发动叛变,可以说他们手中握着大唐根基,只要他们愿意,大唐就会土崩瓦解!

第三百一十一章 胁迫

“难怪你们如此有恃无恐地逼迫圣上写禅让诏书,原来你们早有准备。”李沧海眉头紧皱,只要李隆基写下禅让诏书,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大唐。

“这一切都是天意,逆天而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受伤道人颇为得意地道。

“哦?你这么说,我就偏要逆天而为!”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昂首阔步地上前说道。

“哈哈哈!”受伤道人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他不屑一顾地捋了捋胡须,讥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敢放此浪言?我已经查清楚,你所凭仗的不过是建宁王的卫军,而今他们已经被鹰扬卫围困,自身都难保,我倒要看看谁来救你们?”

“你莫非忘记了之前赌约?我猜对了你们的计划,你们就该束手就擒!”李沧海正色道。

“赌约?当然没有忘记,不过,我既然能够掌握你们生死,又为何要遵从赌约?”受伤道人突然讥笑起来:“就凭你也妄想力挽狂澜?简直不自量力!”

“哼,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们?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我如何敢与你们对敌?”李沧海冷笑一声,颇为自信地道。

受伤道人眉头紧皱,李沧海身上所流露出的自信让他心有疑虑,为防止意外发生,他决定再浪费时间。

“你很聪明,可惜你并没有猜对全部。”受伤道人冷哼了一声,随即对李隆基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最后一次机会。写下禅让诏书,贫道绝不为难陛下。否则。就休怪吾等替天行道了!”

李隆基盯着周围叛军,气的浑身发抖。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想让朕写下禅让诏书,休想!”李隆基怒极攻心,咳出几口血水,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受伤道人眼神一冷,淡淡地道:“陛下,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如今吐蕃、突厥、南诏各国强兵压境,若是陛下不写下禅让诏书,这大唐江山可就要被诸国铁骑所践踏!”

“想威胁朕?朕岂是三岁孩童,可以任你欺骗?”李隆基怒声道。

“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威胁陛下吗?”。受伤道人挥了挥拂尘,眯着眼睛看向李沧海,近乎挑衅般地道:“你如此聪明,可否能猜出贫道所说是真是假?”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暗中琢磨着他这句话的含义。

确实如他所说,如今这个局面,他根本没必要说谎。

但是吐蕃、突厥、南诏等国居然会同时出兵征讨大唐,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如今的大唐虽不复鼎盛时期,但毕竟是****上国。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唐国威仍在,其余诸国虽虎视眈眈,却不敢轻易出兵。

何况。皇帝此番东巡泰山封禅,还邀请了各国使节同来,各国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得到了缓解。

想到这里。李沧海忽然瞥了眼那些中毒的使节。

那些使节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却并没有完全死去。

李沧海看着那些使节,想到死去的突厥可汗乌苏米施。忽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刺杀乌苏米施!”想通了其中关键,李沧海皱起了眉头。

“如若我没有猜错,各国使节也是你们的目标吧?”李沧海紧紧地盯着受伤道人,沉吟道:“各国使节在大唐中毒,加上突厥可汗被行刺身亡,各国必定会出兵讨要说法。”

受伤道人捋着胡须,微微点头,略感诧异地道:“你确实很聪明,竟然连这些都能想到。不错,在各国使节来到中原那一刻,他们遇害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各国君主手中。如今,各国强兵压境,大唐可是危在旦夕啊!”

李沧海眉头紧皱,受伤道人语气轻描淡写,但事情的严重性却是不容忽视,就连李隆基也是脸色惨然。

大唐近年来与各国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特别是吐蕃、突厥对大唐一直是虎视眈眈。

如今突厥可汗被刺身亡,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出兵的借口。

若是各国联合出击,大唐势必四面受敌,疲于应对。

“陛下,时间可不等人,若是再耽误下去,各国铁骑踏入大唐境内,到时可就为时已晚了啊!”受伤道人眯着眼睛,轻描淡写地道。

李隆基恨恨地瞪着受伤道人,他怒不可遏,使劲的咳出几口血水,他的神态忽然苍老了许多。

做了几十年皇帝,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大唐江山不可丢!”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李隆基,低喃道。

李沧海蓦然抬起头,他看着苍老的皇帝,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怜悯。

这个历史上爱美人胜过江山的皇帝,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竟然还未忘记自己的江山,看来他也并非如后世所说的那般昏庸。

“陛下,贫道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充裕。五步之内,陛下若是不答应,就怪不得贫道无情了!”受伤道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他上前一步说道。

“一”

“二”

两步过后,受伤道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

“三”

“四”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李隆基身上,他的决定将左右整个天下局势。

“五”

受伤道人脚步骤然一停,眼中出现一抹杀意。

“看来陛下并没有做出决定啊!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只有替天行道了!”受伤道人拂尘一挥,冷冷地说了声:“杀!”

包围麟趾院的叛军,纷纷大叫着杀了过去。

“保护陛下!”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一转,忙发出一声大喝。

高力士等人纷纷挪了过去,将李隆基给保护了起来。

‘逆鳞玄武’所收录的皆是一些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的江湖人士,他们武功高强,为数不多的一些御林军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李倓见状,立即飞身而上,与受伤道人等交起了手。

“李沧海,你所说的援兵何在?”混战之中,杨国忠厉声质问道。

李沧海正与一人交手,那人直接一掌拍在他胸膛,疼的他吐出一口血水。

第三百一十二章 奇兵天降

刚要说话,天空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逆贼,哪里跑!”

与此同时,一些霹雳弹自空中纷纷落了下来。

一阵轰隆响起,周围火光四起。

李沧海抬头看去,发现皇甫坤驾驶着一架风筝而来。

他身后,跟着十多架同样的风筝,每个风筝上都载着一人。

一阵霹雳之后,皇甫坤等人从天而降,对着叛贼杀了过去。

“皇甫将军,你们可算是来了,快去保护圣上!”李沧海擦了下血水,欣喜无比的叫道。

皇甫坤一剑劈死一名叛贼,大声叫道:“沧海,大军随后就到,莫要担心!”

皇甫坤等人从天而降,顿时让叛军有些措手不及。

受伤道人与鸿雁四人合战李倓,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眼看着皇甫坤等人前来,受伤道人突然吹了声口哨。

与此同时,那些投靠‘逆鳞玄武’的官员,纷纷撕开衣衫,露出一身紧身黑衣,对着猝不及防的众官员杀了过去。

“忍者?”

李沧海下意识地骂了一句,他只以为这些官员投靠了‘逆鳞玄武’,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全是东瀛忍者所假扮。

“保护陛下!”李沧海大吼了一声,伸手将手中长剑扔了过去。

跟随皇甫坤而来的十多名高手,立即与那些忍者交战了起来。

“李沧海!拿命来!”

就在此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怒喝。

李沧海只觉得一股致命危险传来,他根本来不及回头,忙就地连滚了起来。

几乎在他滚开的同时,一柄利剑钉入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李沧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忙抬头看去,顿时暗骂倒霉。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狄恨天!

他身后还跟着胖瘦两个矮子。

“你果然没死!”狄恨天拔出利剑,冷冷地道。

“狄左使,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李沧海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神情自若地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跑到了洛阳城,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能力。”狄恨天刚从正阳赶来,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之事。他恨恨地道。

李沧海眼角微动,他看了眼跟在狄恨天身后的两个矮子,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狄左使,在荒村让你逃了一劫,如今你却自投罗网啊!”李沧海眯着眼睛。随意地说道。

狄恨天暗自吃惊,他眉头紧皱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荒村之事的?”

李沧海嘿嘿一笑,说道:“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

狄恨天盯着李沧海打量了几眼,突然失声道:“你是范统?”

“狄左使,你可算想起来了。”李沧海突然大喝一声:“奔波儿灞,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几乎同一时间,狄恨天反应过来,忙转过身去,看着明显一头雾水的两个矮子。二话没说对着他们就挥剑斩去。

“左使大人,你这是为何?”两人猝不及防,胸前顿时被划出一道伤痕,奔波儿灞惊叫道。

狄恨天冷冷地道:“你们这两个叛徒,事到如今还想装蒜,给我死来!”

说着,狄恨天再次挥剑对两人斩去。

两个矮子惊叫连连,不明所以地不断躲闪。

“奔波儿灞,你们再不还手,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李沧海眼珠子咕噜一转。大声叫道。

狄恨天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这让头脑简单的两人顿时恼怒起来,两人不再躲闪解释。而是联手对付起了狄恨天。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暗道幸亏狄恨天心思狡诈,对身边之人并不信任,这才让他得以从中挑拨。

此时,麟趾院内一片混乱。

李隆基抱着昏迷中的杨玉环,在高力士等人的保护下且战且退。很快就没有了退路。

‘逆鳞玄武’掌握了鹰扬卫与龙武卫,将麟趾院给包围了起来。

“王爷,如今你们已是无路可逃,又何必负隅顽抗?”受伤道人边出手边对着李倓说道。

李倓独自一人力战五大高手,冷冷地道:“我大唐江山,容不得他人染指!”

受伤道人眉毛一挑,怒道:“众人听令,活捉李隆基,其余之人格杀勿论!”

‘逆鳞玄武’众人的凶性顿时被激发了出来,纷纷冲杀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行宫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喊杀声。

“杀!”

只见无数士兵手持火把,自远处奔来,与‘逆鳞玄武’之人战成了一团。

受伤道人吃惊不已,他分明看到那些士兵所举的旗子上有着金吾卫的标识!

“这是怎么回事?金吾卫与护卫大军都被限制在了城外,没有圣谕他们怎么能够进城?”受伤道人失声叫道。

“众将士,随我杀贼救驾!”为首一匹马上,坐着一名倾城绝色的少女。

李沧海看着那少女,少女身着青衣,手持利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勃勃英气,正率领士兵冲杀过来。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狄晴。

李沧海在离开监牢之时,就暗中将兵符交给狄晴,着她前去城外调遣大军救驾。

狄晴拿着兵符去到金吾卫军营,以及御林军军营,在收到李沧海放出的响箭信号之后,确定行宫危险,便立即率兵冲进洛阳。

“沧海,你没事吧?”狄晴冲到麟趾院后,直接来到了李沧海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晴儿,你来的太及时了!快去帮王爷!”李沧海顾不得和她多说,忙指着李倓说道。

狄晴将兵符塞进他手中,看了眼与李倓交战的几人,她秀眉微挑,娇声喝道:“鸿雁,这次本姑娘要抓你归案!”

鸿雁闻言,也不答话,立即迎了上去。

此时,行宫内的情形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反转。

原本占据优势的‘逆鳞玄武’众人,此时被大军冲冲包围,陷入了苦战之中。

鸿雁被狄晴缠住,受伤道人等高手又被李倓所阻,狄恨天则被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人死死缠住,一时间‘逆鳞玄武’死伤惨重。

“妖道,尔等气数已尽,放下兵器,或许能够活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李沧海被着双手,淡淡地喝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动机不纯

受伤道人与另外几名高手对战李倓,但李倓武功深不可测,几人合力竟也奈何不了他。

“这怎么可能?右金吾卫与御林军没有圣谕,如何能够进入洛阳城?这不可能!”受伤道人一掌拍出,难以置信地吼道。

李沧海冷笑一声,他举起兵符,淡淡地道:“你们的谋划确实天衣无缝,可是你们忽略了一点。圣上曾赐予礼部尚书崔涣一枚兵符,有兵符在手,就等于有圣谕,自然有权调动大军。”

“我说怎么会找不到兵符,原来是在你手中!”狄恨天一边与两矮子交战,一边怒声骂道。

“说起来,此事还需多谢狄左使,若非狄左使提醒,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就是兵符。”李沧海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受伤道人闻言,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他盯着狄恨天,骂了声蠢货。

金吾卫与御林军将行宫团团包围,‘逆鳞玄武’众人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

眼见情势危急,受伤道人厉声喝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众人随我杀出去!”

‘逆鳞玄武’众人本来凶狠,但面对金吾卫与御林军,在人数上就吃了大亏。

他们此时死伤惨重,早已没有了斗志,但受伤道人之言,却激起了他们心中的狠戾。

众人纷纷聚在一起,朝着一处薄弱冲杀了出去。

眼看‘逆鳞玄武’残存众人即将冲出包围,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只见漫天羽箭犹如暴雨倾盆般飞射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众人猝不及防,纷纷暴露在羽箭覆盖范围之内。数十名逆贼当场被射成了刺猬。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有些纳闷的朝羽箭方向看去。

半盏茶过后。一队身披战甲的人马,踏着整齐的步伐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安禄山!

“臣安禄山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安禄山骑在马背上,扫了眼所有人,最后眼神停在李隆基身上,他略感诧异地眯了眯眼睛,忙跳下马,跪在地上大声请罪。

“爱卿快快请起!爱卿来的正是时候。快将这些反贼给朕拿下!”李隆基见安禄山率兵前来,欣喜无比地道。

“将他们全部拿下!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安禄山眼神微冷,随手挥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

对于‘逆鳞玄武’来说,安禄山的到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金吾卫,御林军,加上狼牙军,已经将整个行宫团团包围。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杨国忠站了出来,他伸手从旁边士兵手中夺过一把弓箭,对着正在与李倓对战的受伤道人射了过去。

羽箭破空。直取受伤道人与李倓要害。

两人正在对战,刚好处于一条直线,这一箭若是命中。则会直接洞穿两人身体。

李倓察觉到身后破空声,一掌拍在道人肩膀。立即跃身而起,那羽箭势如破竹。顿时穿透了受伤道人的肩胛骨。

李倓眉头微皱,他猛地看向杨国忠,眼中出现一丝凝重。

无论从羽箭的速度还是力道,都不难看出杨国忠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可他却一直装作不会武功,这不禁让人有所怀疑。

“逆贼,拿命来!”杨国忠大喝一声,再次搭箭在弦,对着受伤道人连放两箭。

李沧海见状忙大叫道:“住手!”

然而,两根羽箭已经破空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倓一掌挥出,将逼近受伤道人的两根羽箭给打落了下去。

“建宁王,你这是何意?”杨国忠怒声质问道。

“杨大人,你又是何意?”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杨国忠皱了下眉头,冷声道:“这妖道胆敢造反,自然是杀了他,以儆效尤!”

“此人身上还有诸多秘密,在谜团没有全部解开之前,此人杀不得!”李沧海走上前去,正色道。

“哼,还有什么秘密?我看你是想包庇他吧?”杨国忠意有所指地哼道。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神色淡然地道:“哦,杨大人这么说,倒让我有些怀疑了。”

“怀疑什么?”杨国忠正色道:“我身为一朝宰相,理应为陛下分忧解难,此人意图造反,我杀他岂不是应当的?”

“杨大人忠君爱国,确实令人钦佩。不过,大人为何要如此着急的要杀了他?这倒让人好奇了,莫非杨大人担心他会透露出什么,所以急着杀人灭口不成?”李沧海嬉笑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本相?”杨国忠怒道。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依着大人的意图进行猜测罢了,大人说我留住此人性命是包庇他,那大人如此着急的想要置他于死地,难免会让人怀疑。”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杨国忠老脸涨的通红,他恨恨地瞪了眼李沧海,突然对着李隆基道:“陛下,李沧海诬陷微臣,望陛下给微臣做主啊!”

李隆基捋了捋胡须,道:“李沧海,国忠对朕忠心耿耿,朕相信他。乱臣贼子既然已经全部拿下,又还有什么秘密未解开?”

“陛下,此事尚有诸多疑点。首先,‘逆鳞玄武’等人是如何混进鹰扬卫与龙武卫的?其次,究竟有多少官员与他们有所关联?最重要的一点,‘逆鳞玄武’的真正主人,还尚未露面。由此可见,此案并未真正完结,还望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调查。”李沧海将心中疑点说出,随即拱手说道。

“陛下,对于这等乱臣贼子,当立斩不赦,方能以儆效尤!李沧海所说虽有些道理,但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佐证,这一切都是他之猜测。陛下,臣以为,此事已经非常明朗,所谓的‘逆鳞玄武’的真正主人就是这妖言惑众的妖道。”杨国忠正色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杨国忠分明是心中有鬼,他与‘逆鳞玄武’暗中勾结,虽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但若是调查下去,必定会暴露无遗。

此时,他力争将受伤道人等人斩首示众,无非是想杀人灭口。

第三百一十四章 明争暗斗

“陛下,臣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逆鳞玄武’的主人另有其人,但陛下应当还记得,他们让陛下写下禅让诏书,却没有说明禅让何人,陛下难道不觉得蹊跷吗?”李沧海上前一步,力争道。

李沧海的话让李隆基陷入了深思,确实如他所言,这妖道在逼自己写禅让诏书之时,并未言明禅让何人。

若是这妖道打算自己做皇帝,他完全可以当场说出自己的名讳,又何必故意不提?

何况,禅让皇位也并非一纸诏书所能确定的。

禅让之人,至少拥有权势名利,否则如何能坐稳江山?

可这道人并没有任何权势名望,细细想来,确实如李沧海所说,此人分明就是一个奉命行事之人。

“你所说也并非不无道理。”李隆基想了想后,随即冷峻地道:“李沧海,朕赐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定要查清此事!朕要知道究竟是谁人如此大胆,竟敢染指朕的江山!”

“臣遵旨!”李沧海跪在地上,领旨谢恩。

杨国忠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李隆基让李沧海全权调查谋逆案,说不得会查出他与‘逆鳞玄武’之过往牵连。

更何况,皇帝赋予他便宜行事之权,这对他的处境更加不利。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下,杨国忠突然说道:“陛下,李沧海此人信不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为何信不得?”李隆基捋着胡须问道。

“陛下,兵符乃是陛下赐予崔涣,如何会在他之手中?”杨国忠严肃地说道。

众大臣也纷纷点头,兵符乃是重中之重,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能够得到兵符?

“杨大人,若非李沧海用着兵符调来大军,此时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本王不明白,杨大人为何如此针对李沧海。究竟是嫉妒李沧海救驾之功呢,还是另有所图呢?”李倓背着双手,剑眉微微挑起,语气淡然地说道。

“王爷。本相并非是针对他,而是他确实可疑。除非,他能证明这兵符乃是崔涣亲自交予他。”杨国忠森森地看了眼李倓,针锋相对地说道。

李隆基捋了下胡须,盯着李沧海问道:“你可能解释这兵符是从何而来?”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眼杨国忠。淡淡地道:“我说过,兵符是我意外所得。杨大人若是不信,尽管调查,若是大人能证明我这兵符是从崔尚书那偷来的,我甘愿受罚。”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在这时,安禄山突然开口道。

李隆基正陷入左右为难,忽然听到安禄山开口,忙道:“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安禄山看了眼杨国忠。又看了看李沧海,沉声道:“陛下,如今最为重要之事,应是如何处置这些逆贼,而并非是追问兵符由来。若非有这兵符调兵遣将,陛下早已陷入危难之中,所以依臣之见,李沧海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这番话说出,顿时让李沧海有些诧异。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安禄山并非有意替他说话,而是在利用他。

果不其然,就听他接着说道:“反倒是杨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李沧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杨国忠眼神一冷,他狠狠地瞪了眼安禄山,怒道:“安将军,你这是何意?”

安禄山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我所说何意,杨大人应当心里清楚。”

“你!”杨国忠顿时怒上心头。

“够了!都给朕闭嘴!”眼见两人针锋相对起来,李隆基突然大喝一声。

两人忙跪在地上。

“有关兵符之事,稍后再议。你们身为朝廷大臣,与其争吵不休,不如想想如何应对诸国强兵压境之事!朕问你们,你们可有退敌良策?”李隆基衣袖使劲一挥,厉声问道。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片刻过后,杨国忠突然开口道:“陛下,臣举荐一人,定能解此祸乱!”

“哦?何人?”李隆基心中正烦忧诸国压境之事,听闻杨国忠举荐人才,忙问道。

“李沧海!”杨国忠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李沧海愣了下,但随即苦笑起来,心道,你这个老家伙,这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啊?

就听杨国忠郑重地说道:“陛下,李沧海既然熟知反贼计划,就一定有应对之策。”

李隆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不错,李沧海,你可能解决此事?”

李沧海在心里将杨国忠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厮丢给自己一个烫手的山芋,不就是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么?

沉思了片刻后,李沧海正色道:“陛下,请您速速派人前去白马寺,找一名叫慧光的大师,让他前来给众人解毒。”

“解毒?你不是说我们身上的毒早已经解掉了么?”杨国忠低眉质问道。

“我并没有解药,我那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言之。”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了一礼,道:“请陛下恕臣欺君之罪,陛下所饮之长生酒所含之毒,普天之下惟有一人能解,那就是白马寺的慧光大师。慧光大师立誓不出禅院,陛下最好下一道圣旨。”

李隆基闻言,心中顿时惊恐不已,他忙派人前去白马寺去找慧光前来。

“你没有解药?”受伤道人被俘,脖子上驾着寒光闪闪的钢刀,瞪大双眼道:“这不可能!你若没有解药,为何你喝下毒酒还安然无恙?”

“你们的毒药,我又怎会有解药?至于我为何会安然无恙,我想应该是天意使然吧!”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这不可能!这毒酒乃是以‘玄冰蛊虫’的粉末,配合‘十香软筋散’,于南疆万毒潭炼制而成……。”鸿雁近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忽然失声道:“除非……你百毒不侵……但是这世上怎么会有百毒不侵之人?”

“沧海福大命大,区区毒药又能奈他如何?”狄晴收起利剑,走到李沧海身边,娇喝道。

李沧海看了眼口吐白沫的各国使节,沉声道:“陛下,请先飞信传与诸国国君,待各国使节解毒之后,即刻派人护送他们返回各国。只要使节平安无虞,我想他们是不会轻易与我大唐为敌。”

第三百一十五章 移花接木

思索了一阵子后,李沧海接着说道:“诸国之中,只有吐蕃与突厥是我大唐劲敌,突厥可汗既然死于大唐境内,势必引起突厥怒火。吐蕃若是趁机与突厥联手,我大唐则会陷入危机,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闻李沧海言说有人能解毒,李隆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坐在龙椅上,点头道:“但讲无妨。”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可以利用乌苏米施之死,让他们互相残杀。”

李隆基皱眉扶须,示意李沧海说下去。

“若是臣所猜不错,‘逆鳞玄武’告诉突厥的消息,应是乌苏米施在大唐境内遇刺身亡,但如若他的尸体被发现在吐蕃境内,会是什么结果?”李沧海眯着眼睛,颇为鸡贼地说道。

“你是说移花接木?”李隆基顿时醒悟过来。

“正是。这是防止他们联手的唯一办法。陛下应速速派人暗中将乌苏米施之尸体送至吐蕃境内,并将乌苏米施在吐蕃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出去。如此一来,突厥必定会将矛头指向吐蕃,大唐之危便可解决。”李沧海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方法,可以一举牵制住吐蕃与突厥。国忠,立即派人按照李沧海所说行事!”李隆基稍作沉思后,立即吩咐道。

杨国忠愣了下,他狠狠地瞥了眼李沧海,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有几分能耐,本想着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他,没想到竟被他三言两语的解决了。罢了暂且放过他这次。日后再与他计较!

“臣遵旨!”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乱转了一阵后,随即离开了麟趾院。

“这只是主要手段。为了防止意外,陛下应立即派重兵前往边境。防止突厥进兵。”李沧海沉吟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你所说与朕不谋而合,安禄山,朕命你为镇边大元帅,立即率兵前往边境,以防突厥进犯!”

安禄山似乎没想到皇帝会任命他,顿时欣喜无比,忙跪在地上磕头领命:“臣誓死镇守边境,绝不让一名突厥士兵踏足大唐!”

李沧海也没想到李隆基会突然下令让安禄山前往,他想要开口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安禄山领命之后,竟对着李沧海感激地笑了笑,随即率领狼牙军离开了行宫。

李沧海盯着安禄山的背影,心中暗叫不妙:此番恐怕是放虎归山,安禄山此人狼子野心,如今又得了镇边大元帅之名,他定会趁机积蓄实力,以图后乱。

李沧海很想对李隆基说安禄山日后会造反,可他知道。此时李隆基对安禄山宠信有加,这种话说出来,李隆基不仅不会相信,说不定会以诬陷之罪将他打入大牢。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安禄山会不会反叛,再过两年就会揭晓。今日擒住了‘逆鳞玄武’的各个头目,也算是大快人心了。”李沧海摇了摇头。在心中嘀咕了几句。

他的眼光扫向众人,受伤道人与鸿雁等人被团团围住。狄恨天则在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的合力下给捆了起来,‘逆鳞玄武’这次可谓是元气大伤。

就在这时。距离湖边最近,身上捆着绳子的狄恨天,突然发力挣断了身上绳索,对着两个矮子拍了两掌后,纵身跃进了湖面。

突如其来的两掌,让两个矮子纷纷受创,两人同时吐了口血水。

周围士兵见状,忙向湖面放箭射去。

李沧海忙跑了过去,可狄恨天早已不见了踪影。

“可恶!竟然让这厮给逃脱了!”李沧海望着湖面,恨恨地跺了跺脚。

“沧海,你喝了毒酒?”狄晴来到他身边,严厉而又担忧地问道。

李沧海盯着湖面上蒸腾的雾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狄晴连续叫了两次,他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毒酒你也敢喝?快告诉我,身体有没有不适?”狄晴秀眉挑起,抓着他的手腕,三分责备七分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李沧海对着她温柔一笑,说道:“此番真是多亏你了,否则,这大唐可真的要变天了。”

狄晴俏脸微红,笑嘻嘻地道:“还不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早就有所准备,我也不能调动大军前来啊!”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众人,李隆基与一班朝臣在边等慧光,边商量着事情。

受伤道人与鸿雁等一干人,则被牢牢的捆了起来。

“沧海,狄恨天逃便逃了,你还在这里看什么?”狄晴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狄晴并不知晓之前麟趾院发生的奇异之事——天尊降临与水中法字。

李沧海并不相信鬼神之说,虽然亲眼目睹这两种奇异之事,但他依旧坚持己见,认为这都是一场把戏。

为了弄清楚究竟是何原因,李沧海命人弄了一艘竹筏,拉着狄晴,站了上去。

狄晴手持灯笼,李沧海撑着竹筏,竹筏朝着雾气蒸腾的湖面上划去。

很快,竹筏便来到了湖中间。

李沧海大致确定了一下位置,竹筏所在之处,正是天尊法身显现之处。

“沧海,你在找什么?”见李沧海不住的四处张望,狄晴一脸不解地问道。

“找神仙。”李沧海从狄晴手中接过灯笼,照着湖面边寻找,边回道。

狄晴被这没头没脑地话给说的有些糊涂起来,心道,莫非这湖中有湖神不成?

可细想来似乎又有些不对,李沧海从来不相信鬼神,这她是知道的,那他究竟在找什么呢?

狄晴也有些好奇,忙学着李沧海的样子,在湖面上寻找起来。

此时,已经时近子夜,湖面上一片黑暗,加上雾气蒸腾,能见度极低。

远远看去,两个灯笼好似两团鬼火,在湖面上不停闪烁。

“咦,这湖面上怎么会有纸屑?”狄晴忽然从水中掬起一把水,惊奇地道。

“纸屑?”李沧海闻言忙朝她手中看去。

果不其然,在狄晴所捧的一把水中,李沧海发现了一片指甲大小的纸片。

纸片较薄,但质地颇硬,周围有些烧焦的痕迹。

李沧海将纸片放在鼻子前仔细的闻了闻,发现纸片上似乎含有一股淡淡的苦味。

“沧海,这是什么?”狄晴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味道闻起来似乎像胆汁,奇怪,纸片上怎么会有胆汁的气味?”李沧海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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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水中调查

“沧海,快看,那边也有。”狄晴忽然指着竹筏旁边叫道。

李沧海扭头看去,两人很快又发现了一些相似的纸片碎屑。

“沧海,这湖面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纸屑?”狄晴疑惑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想了想,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衣角,将捡到的纸屑全部收了起来。

“走,咱们再去那边看看。”李沧海看了看周围的浓雾,指着不远处道。

两人撑着竹筏,在穿过一些凋落的荷花之后,来到了之前水中法字出现之处。

李沧海提着灯笼,在周围水面仔细的寻找着。

依他猜测,水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字迹,这水中定然有着某些蹊跷。

李沧海将灯笼贴近水面,很快发现水面上似乎飘着一些细细的粉末,他心中一动,忙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把水,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起来。

粉末呈淡绿色,像极了烧过的煤渣。

李沧海看着粉末,回想起水中出现法字的情形,顿时陷入了深思。

狄晴见他一动不动,于是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生怕他一头栽进湖中。

湖中法字出现的诡异,字体飘忽不定,这让他想到了一种相似的物质——鬼火。

鬼火,多于夏季天气干燥时出现在坟地之间。

世俗迷信以为是鬼点的火,是以名为‘鬼火’,这种火颜色呈绿色,有光无焰。会跟着人走动。

李沧海却是知道,所谓的鬼火其实就是磷火。

磷火的产生乃是因为人之骨骼内含有磷。磷与水碱作用时会产生化学作用,从而变成可燃气体。由于磷火质量较轻,所以在人走动之时,磷火便会跟着。

“原来如此。”李沧海想通了其中关键,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沧海,你发现什么了?”狄晴见他自言自语的笑了起来,忙问道。

“一个有趣的现象,待会我就告诉你,你一定会很有兴趣的。”李沧海微微笑道。

狄晴眨巴了几下眼睛,惊喜地道:“真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李沧海笑了笑。便撑着竹筏,往岸边靠去。

然而,没走多远,竹筏砰的一下,好像撞到了某种物体。

“这是怎么回事?湖中怎么会撞到东西?”狄晴有些诧异地道。

两人如今正在湖中,距离岸边尚有十多丈远,这湖中也没有突出的假山,怎么会撞到什么东西呢?

李沧海蹲了下去,伸出手臂在水中摸索了一番。很快他在水中摸到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木桩?”李沧海脑海之中顿时出现一个词眼。

这水中竟然埋着木桩!

李沧海在确定那东西是木桩之后,心思飞快的转动,忙顺着往前飞找去。

果不其然,从湖中心到岸边。每隔数丈就有一根木桩。

那些木桩没于水面指许深,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发现。这平静的水面下竟然还藏着如此之多的木桩。

“沧海,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木桩?”狄晴也觉得有些奇怪。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他指着七八丈外的岸边,说道:“晴儿。这个距离,你可能跃到岸边?”

狄晴看了看距离,随即纵身而起,犹如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落在了岸边,又纵身点水,回到了竹筏。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啊?”狄晴得意洋洋地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你的轻功举世无双,飞过去是很轻松的事情,但若是踏波而行呢?”

“踏波而行?”狄晴愣了下,她看着相隔甚远的岸边,秀眉微蹙地道:“这……不可能。即便是再高明的轻功身法,也不可能轻松的踩着水面行走。”

说到这里,狄晴忽然瞪大眼睛,盯着李沧海道:“难道,你会这种神奇的轻功?”

李沧海对他微微一笑,随即抬脚往湖面踩去,然后便一步一步地往岸边走去。

狄晴惊愕的张着嘴巴,待她看清李沧海脚下所踩竟然是木桩后,顿时醒悟过来,她忙跟在李沧海身后,踩着木桩兴奋地走去。

岸边,所有看到李沧海与狄晴踏波而来之人纷纷愕然,两人犹如一对自云雾中翩翩而来的仙童玉女,格外引人注目。

就连李倓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人,李沧海并没有武功,他如何能够做到踏波而行?

“太好玩了,嘻嘻。”狄晴跳到岸边,兴奋地拍着手,咯咯咯地笑道。

“沧海,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皇甫坤走了过来,惊讶地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笑道:“将军说笑了,我不过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又怎能撑得上高手?我之所以能够踏波而行,是因为水中暗藏玄机。”

“哦?什么玄机?”皇甫坤奇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将军可亲自查看一番,自然知晓。”

皇甫坤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就去查看查看。”

说着,皇甫坤便走到岸边,他看了看湖面,随即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跳进了水中。

很快,皇甫坤从水里摸到一根钉入淤泥的木桩,他惊呼道:“原来这水下钉着木桩,难怪你能踩着水面行走!”

“不错,这就是他们能够在水面行走的原因。”李沧海走到被俘虏的受伤道人跟前,眯着眼睛道:“为了显示自身神异,你们确实是煞费苦心啊!”

受伤道人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看那表情恨不得生吃了李沧海,他咬牙切齿地道:“李沧海,你敢逆天而为,早晚会遭天罚!”

“哦?天罚?你是说那显圣的天尊吗?可惜,你的把戏已经被我看透了。”李沧海不以为然地说道。

受伤道人瞳孔微缩,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哈,那就让我来揭穿你们的把戏。”李沧海自信满满地道。

此时,李隆基与一众大臣也纷纷凑了过来。

众人都亲眼见到天尊降临与水中法字,他们心中多少有些震撼,如今听闻李沧海要拆穿其中阴谋,众人顿时都充满了好奇。

“现在,就让我来拆穿你们的第一个把戏。”李沧海淡淡地道:“正所谓‘怪力乱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鬼神,天尊显身亦然。”

第三百一十七章 怪力乱神

“可我们分明看到了天尊法相,难道都是假的不成?”一名大臣小心翼翼地说道。

“亲眼所见,有时候也未必会是真的。”李沧海从怀里拿出在湖面上捡到的纸片碎屑,说道:“所谓的天尊显身,其实就是利用了最为普通的江湖戏法而已。”

“李沧海,你如此亵渎神灵,不怕遭天谴吗?”。受伤道人冷喝道。

李沧海轻笑了下,他不以为然地道:“若是这世上真有天谴,受罚者也应当是你们。你们为了一己之私,残杀无辜,不顾黎民百姓生死,你们才是死有余辜!”

“天尊法身乃是众人亲眼所见,天尊所说乃是天道使然!吾等是在替天行道,为了天下长治久安,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受伤道人奋力的挣扎了一番,低声嘶吼道。

“好一个天道使然,好一个替天行道!”李沧海冷笑不止,他冷冷地道:“但只可惜,所谓的天尊法身,其实不过是一幅画罢了!”

“一幅画?”众人吃惊不已。

“不错,就是一幅画。”李沧海捏起纸片,说道:“其实,天尊就是一副画像,重点在于作画的颜料。”

“这纸片乃是我从湖中所发现,纸片上带着些许苦味,这种味道很像胆汁。正是这细若游丝的气味,让我想起了一则古书上所记载的把戏。”

“什么把戏?”李隆基摸着胡须问道。

“用不见水的老鹅胆,灌入明矾末,并悬挂于当风处阴干。然后以此胆磨汁调色作画。日则不见,夜则明显。画鸟鸟动,画鱼鱼游。不知内情者,皆以为神异。所谓的‘天尊’,正是用这种磨汁画出,加上湖面上水汽蒸腾,所见并不清晰,所以才让人误以为真是天尊降临。”

李沧海说完,看着受伤道人,问道:“如何?我之所说可有假?”

受伤道人愣了起来,他看着李沧海。眼中露出难以置信地神情。

“看来我猜对了。”李沧海突然笑了起来:“如若我没猜错的话,你画符之时所用的墨,就是掺杂了老鹅胆,是也不是?”

说着,李沧海突然抓住他,从他怀里搜出了一个石墨盒。

受伤道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以胆汁为墨,便能画出行动之物?”狄晴抢过墨盒,反复的看了几遍后,爱不释手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笑道:“世间神奇之事多如牛毛。你们不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是毫不起眼的江湖把戏,但正因为这些把戏,才形成了障眼法。”

狄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现在。我再来说说水中法字。关于这个,其实就更加简单了。”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快说,快说。究竟怎么才能在水中写出字来?”狄晴听李沧海简单说过之前发生之事后,心中也是甚为好奇。

“磷火!”李沧海淡淡地道。

“什么是磷火?”狄晴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地问道。

“所谓磷火,也就是俗称的鬼火。磷。是一种物质元素,与水结合后便会生出磷火。但磷火并非是火,实则是一种冷光,发亮而不发热,所以才能够在水中显现。”李沧海说道。

众人对物质元素,冷光闻所未闻,虽然听的稀里糊涂,但也听明白了大概,李沧海的意思其实就是说,那些字其实是用鬼火所写出来的。

可是,鬼火如何能够在水中写出,又是何人所写?

既然是鬼火,难道真的是鬼写的不成?

“依我推测,你们事先将磷粉装入蜡丸之中,然后以丝线将其串联成字,放于水中,待到时机成熟便将丝线抽离,水灌入蜡丸与磷粉相互作用,便形成了散发着绿光的字迹。”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罢了。”受伤道人恶狠狠地哼道。

李沧海发出一声冷笑,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蜡丸,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们的布局很巧妙,磷粉燃烧后,就会出现字迹,之后蜡丸灌水,便会自行沉入水底。和天尊出现过后,你们纵火燃烧一个道理,所有的痕迹都随之消散,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这一切都是人为。如此一来,就会让众人确信这些都是天意。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没想到在湖面上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沉入水中的蜡丸。”

受伤道人盯着蜡丸,眼皮瞬间耷拉了下来,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他盯着李沧海,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无所不知之人?这不可能!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抬头看着深沉夜色,心中却是充满了感激。

关于这些奇闻轶事,全都来自他融合的记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所学到的知识,倒是让李沧海占到了不少便宜。

若是没有那些记忆,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猜透其中关键。

此时,慧光在几名侍卫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李沧海见状,忙走上前去,将众人中毒之事对他说了一遍。

慧光点了点头,他走到一名大臣身边,仔细的把了把他的脉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情况如何?”见慧光脸色凝重,李沧海忙询问道。

“如你所说,毒酒之中除了‘玄冰蛊虫’与‘十香软筋散’之外,尚有其他毒性存在。你离开洛阳时,所遗留的‘玄冰蛊虫’的解药尚有残留,‘软筋散’也好解。但其余毒性却是有些困难。”慧光沉吟道。

“配置解药需要多久?”李沧海问道。

“想要完全解除毒性,就要分析毒酒所包含的各种毒性,少说也要半月以上时间。可是,众位大臣和皇帝根本撑不了太久。如今毒性虽未发作,只是因为毒性尚未完全融合,一旦毒性融合,就会立即毙命!”慧光压低声音,无比凝重地道。

李沧海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毒性竟然具有潜伏性。

同时,他也再次认识到了‘逆鳞玄武’的心狠手辣,他们分明就是打算在得到江山之后,将所有知情人全部送去黄泉。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以血为引

“娘的,好歹毒的计谋!”李沧海愤愤地咒骂了一声,他想了想,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办法解毒?”

“办法倒不是没有,除非能够找到可解百毒的灵药。不过这种灵药向来世所罕见,乃是天材地宝,这短时间内又如何寻得?”慧光摇头叹息道。

“能解百毒?”李沧海念叨了几下,他忽然道:“大师,不如用我的血试试,我也喝过毒酒,但并没有中毒。”

“什么?你也喝过毒酒?”慧光诧异地看着他。

李沧海忽然想起张悬命曾经说过的话,他因吃过一种神奇的果子而变得百毒不侵。

“是了,我曾经吃过一种果子,似乎百毒不侵。事不宜迟,就用我的血试试看吧!”李沧海郑重地说道。

慧光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

李沧海随即命人拿来了一个瓷碗,用匕首在手中划出一条深深地伤口,霎时间大片血水流进碗中。

狄晴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她惊呼道:“沧海,你疯了不成?你会失血而死的!”

“无妨,我的血可以解毒,放这点血死不了。”李沧海脸色有些苍白,咬牙说道。

很快,便放了整整一碗的鲜血。

李沧海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看着慧光,吃力地说道:“大师,你身为出家之人本不应沾染血腥,让你破戒,沧海万分抱歉。”

慧光忙双手合十。恭敬地道:“阿弥陀佛,李施主愿以自身血液救助他人。颇有佛祖割肉喂鹰之慈悲。小僧能为李施主效劳,乃小僧之幸。李施主放心,小僧定会全力以赴,帮众人解毒。”

“如此,多谢了!”

李沧海对着慧光吃力的拱了拱手,眼皮越发沉重,一阵头晕目眩后,险些昏倒了过去。

“沧海,你没事吧?”狄晴忙扶住他,关切的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不妨事。休息片刻即可。”

狄晴忙将他扶了过去,找了个椅子让他坐了下去。

趁着李沧海休憩之际,慧光以血为引子,开始调制解药,然后分发给众人,让众人喝了下去。

众人喝下解药之后,纷纷呕吐不止,慧光又挨个的将众人检查了一遍,确定他们体内的毒素排出之后。才舒了口气。

就在此时,麟趾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陛下,臣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只见崔涣带着几人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拜道。

李隆基刚解了毒,吐出一滩酸水,无力的挥了挥手。

崔涣等人站了起来。李沧海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张悬命与小五等人。

“大人?您真的没死?”小五见到李沧海,顿时欣喜万分地道。

李沧海看了眼众人。对张悬命点了点头。

“张兄,这段时间有劳你了。”

张悬命拱手行礼。不以为然地道:“大人言重了,能为大人效劳,是张某之幸。”

李沧海本就重伤未愈,加上又放了一碗鲜血,身体逐渐有些支持不住,很快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沧海从药香中醒来,身旁坐着狄晴。

经历这许多之后,狄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开始变得温柔似水起来。

“沧海,你终于醒了。”见李沧海醒来,狄晴忙将他扶了起来,关切地道。

“我没事。”李沧海对着狄晴温柔地笑了笑,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华丽的房间之内。

李沧海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身处行宫之内,他喝了口狄晴端来的茶水,忽然问道:“晴儿,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狄晴轻轻给他捶打着肩膀,带着责备地语气道:“沧海,你受了如此重的伤,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李沧海深深地吐了口气,说道:“我皮糙肉厚,那点伤不碍事。对了晴儿,张悬命他们何在?”

“他们都在外面等候呢,你先休息片刻,我去喊他们前来。”狄晴对着他款款一笑,随即走出了屋子。

片刻过后,张悬命与小五两人走了进来。

“大人,您无恙吧?”小五关切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我没事,圣上如何了?”

“大人放心,圣上与众官员已经无虞。”张悬命回答过后,不禁感慨道:“大人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实在令人钦佩。”

李沧海笑了笑道:“这也并非是我之功劳,全赖众人齐心协力,才得以揭露‘逆鳞玄武’阴谋。对了,圣上有没有说如何处置那些叛贼?”

“所有的反贼都被关进天牢,由重兵把守,圣上说此事交由大人,待查出真相之后,再做处置。”张悬命说道。

“还有,金水县县令狄怀来到了洛阳,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对大人言说,因为大人昏迷狄大人现正在厅堂等候。”小五说道。

李沧海闻言,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狄兄到了?真是太好了,小五你速速去请狄兄前来,我要与他共同面圣!”李沧海边穿衣边道。

小五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房屋。

“大人,金水县距离正阳甚远,会有什么消息?”张悬命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在狄晴的帮助下穿戴整齐,说道:“就是因为金水县远离正阳,才能够查到有用的线索。”

张悬命很快明白了他话中含义,恍然大悟地道:“难怪大人所留锦囊之中有金水县的线索,原来大人早就有所安排啊!”

洛阳行宫大殿,李隆基正与群臣商议国事。

如今内忧外患,李隆基不再似之前那般只求长生,而是一心扑到国事之上,充分展示了自己治国之力。

“陛下,李沧海觐见。”一名侍卫走进大殿,跪下后参拜道。

“宣。”李隆基合起奏折道。

大殿之外,李沧海与狄怀重逢,两人没有说话,而是心照不宣的相互点了点头,随即走入大殿。

“臣等参见陛下!”两人对着李隆基跪下行礼。

“平身。”

“谢陛下。”两人拜谢后,站了起来。

“这些是边境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折。移花接木之计已然奏效,吐蕃和突厥如今针锋相对,这都是你的功劳。”李隆基扬起奏折,赞许地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 揭露内应

“臣不敢居功,全赖陛下英明果断,方才成就此功。”李沧海拱手行礼,对于功劳他并不在乎。

稍作停顿后,李沧海说道:“陛下,关于‘逆鳞玄武’谋逆案,臣有了新的进展。”

“哦?你查到了什么?”李隆基有些诧异,心道不是说他昏迷了一整天么?他是如何调查的?

“回陛下,臣查到都畿道刺史刘通与逆贼暗中勾结,乃是‘逆鳞玄武’在朝中之内应!”李沧海的目光停留在刘通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进一颗石子,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齐刷刷地看向刘通。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说起来逆贼乃是他引荐而来,但在整个过程之中,刘通所表现的确实忠心耿耿。加上事后刘通痛哭流涕,说自己被人欺骗,情愿一死以谢天恩,李隆基觉得他并没有说谎,才没有定他的罪。

而今,李沧海竟说他与逆贼相勾结,这让李隆基有些犹豫。

“陛下,臣冤枉啊!”刘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叫道。

“李沧海,当众诬陷朝廷大臣,你可知是何后果?”杨国忠突然走了出来,厉声质问道。

“我并没有指责他,而是在揭穿他。”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道。

“胡说八道!刘大人身为都畿道刺史,乃是封疆大吏,岂会与逆贼有关?你这是在诬陷忠臣!”杨国忠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

“杨大人,你如何知道我在诬陷他?”李沧海反问道。

“哼,刘通一心护卫圣上。乃是忠义之臣,这些你也是亲眼目睹。何况。鹰扬卫混入‘逆鳞玄武’乃是鹰扬卫将军所为,此事陛下也已调查清楚。与刘通并无关系,你说他勾结逆贼,不是诬陷又是什么?”杨国忠正色道。

李隆基捋着胡须,皱眉道:“杨卿所言极是,刘爱卿对朕忠心耿耿,朕相信他是受人欺骗。李沧海,你说他于逆贼有关,有何证据?”

“陛下,鹰扬卫乃是刘通手下军队。区区一个校尉如何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暗中将卫军替换?”李沧海郑重地道。

“陛下,臣冤枉啊!鹰扬卫校尉本是臣最为信任之人,不想他却是‘逆鳞玄武’之人,他利用臣之信任,暗中将逆贼混入其中,这些臣并不知情,望陛下明察啊!”刘通大叫冤枉。

“哦?你当真不知情?”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问道。

“不知。”刘通恨恨地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道。

“好,既然你说不知。那就让我来一一告诉你。”李沧海向前走了一步,冷冷地说道:“你隐藏的确实很深,要不是梁修之死,我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梁修是畏罪自杀。此事与我何干?”刘通瞪着眼睛,怒不可遏地道。

“梁修若真是畏罪自杀,在洛阳至通州的途中机会多的是。又何必非要等到了通州大牢才想要自杀?”李沧海淡漠地看着刘通,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何况。梁修乃是受到胁迫才被‘逆鳞玄武’所利用,在他被擒之后。我曾与他有过交谈,梁修言辞之间已经想要立功赎罪,所以在听到他自杀消息时,我便对你产生了怀疑。”

“梁修畏罪自杀,此事刺史府上下皆知,尸体也由仵作进行过检验,乃是证据确凿。李大人这般说,是在怀疑梁修是被我害死的了?”刘通脸色阴沉地道。

“仅凭猜测,你就断定刘通与‘逆鳞玄武’有关,未免太过武断。”李隆基皱眉道。

“不错,这些只是臣之推断。不过,我倒想问问刘大人,梁修这等重犯为何会有机会自杀?在发现他自杀之后,为何不留其尸体,而是将其尸体焚烧?刘大人身为刺史,对大唐律法应该极为熟悉,对于关押重犯以及保存尸体证据,应该并不陌生吧?”李沧海剑眉微微挑起,淡然说道。

“梁修自杀是狱卒失职,至于焚烧尸体,只是因为当时天热,尸体难以保存,为防止疫病传播,仵作才自作主张的焚烧了尸体。”刘通反驳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刘通这番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其他人,加上尸体早已被毁,此时无论他说什么刘通都可以否认。

“你确实小心谨慎,不过,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刘通愣了下,他看着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我忽略了什么?”

李沧海从衣袖间摸出一张纸,说道:“这是通州仵作的验尸报告,上面详细记载着梁修的死因,请陛下过目。”

一名太监走了过来,从他手中接过验尸单,呈给了李隆基。

“喉管前断,窒息而亡,这又能说明什么?”李隆基看着验尸单,有些不解的道。

“回陛下,这说明梁修乃是上吊自杀,而这恰恰正是疑点所在。”李沧海躬身说道。

李隆基仔细看了看验尸记录,但并未发现任何疑点,不紧有些疑惑,他皱眉道:”疑点何在?朕觉得这尸检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啊?“

“回陛下,喉管前断,这就是疑点所在。”见众人不解,李沧海解释道:“但凡上吊自杀之人,皆是头颅下垂,上吊之时由于重心向前,所以后脖颈处就会断裂,从而导致窒息死亡。然而,梁修的死因却是喉管前断,臣之所以怀疑梁修之死,就是因为上吊自杀之人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可以断定,梁修绝非上吊而死,而是被人拧断脖子之后,伪装成自杀的现象!”

刘通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他尖叫道:“不可能!你远在正阳如何能够知道通州之事?你这验尸单一定是伪造出来的!”

李沧海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怜悯的笑意,淡淡地道:“我确实远在正阳,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能在暗中调查,而不被你们发现。”

李隆基的脸色明显有些生气,他挥手将验尸单扔了过去,声音低沉地道:“你自己看看这验尸单是真是假?”

刘通跪在地上接过验尸单,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一看确实让他愣在了当场。

第三百二十章 无从抵赖

cpa300_4(); 按大唐律法,凡尸体检验必需填写验尸单,同时还要有仵作、法曹以及相关官员的签字确认。看<>

这张验尸单上不仅有通州仵作的姓名,还有他自己的姓名。

刘通额头上突然冒出一层冷汗,他认得出那是自己的笔迹,绝对不是他人所能伪造的。

他这才忽然想起,在通州时自己确实签了这份验尸单,只是当时他并没有仔细去看验尸单。

梁修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即便是朝廷追究下来,最多也是定他个失职之罪,谁会如此无聊去查看验尸单?毕竟已经是死无对证。

可他没想到,李沧海却从验尸单找到了梁修死于非命的证据,这让他如何不惊慌?

“陛下,臣……臣冤枉啊!”刘通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哀嚎起来:“臣有罪,臣没有调查清楚,请陛下责罚臣失职之罪!”

“你所犯的何止是失职之罪?”李沧海冷冷地喝了一声。

“李大人,即使梁修是被人所杀,此事与我又有何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梁修是我杀的?”刘通怒道。

杨国忠也趁机插话道:“刘大人所言极是,若真如你所说,刘大人与‘逆鳞玄武’有所勾结,他为何要杀死梁修?而不是暗中将其救走?”

李沧海似乎早就猜到了有人会这么问,他淡淡地道:“因为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梁修不过是颗即用即弃的棋子,何况刘通需要得到陛下对他的信任,没有什么比杀了一个意图造反的逆贼,更能让人产生信任,同时还能够完美的伪装自己。杀了梁修不仅能够赢得陛下信任,还能够杀人灭口,防止他泄露他们的计划,这对他们来说简直一举多得。”

“空口无凭,你拿什么来证明你之推测?”杨国忠瞪着眼睛道。

李沧海冷笑了几声,转身对狄怀道:“狄兄。将你所查到的一切说出来吧。”

狄怀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去,从怀里拿出一个奏折,说道:“陛下。这是微臣受李沧海所托,在暗中查到的有关刘通勾结‘逆鳞玄武’的证据。”

李隆基接过奏折,仔细地看了起来。

狄怀接着说道:“近两年之内,刘通以各种手段或胁迫,或暗害。将都畿道所有反对他的官员全部替换成了自己的心腹。鹰扬卫便是在他安排之下,才混进众多逆贼。”

李隆基看着奏折,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后他猛地合起奏折,震怒道:“刘通,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勾结逆贼,党同伐异,排除异己!还妄图染指朕的江山!朕要将你凌迟处死!”

刘通吓的冷汗直流,他额头触地,拼命的磕头道:“陛下。微臣冤枉啊!这都是李沧海陷害微臣啊!”

“哦?陷害你?好,那我就再说一件事。”李沧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妖道以长生酒为名,哄骗众人饮下毒酒,所有人都中了毒,为何你没有中毒?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酒中有毒,所以偷偷地将酒倒了出去!”

“你……你血口喷人!”刘通额头上冷汗直流,竭力隐藏着心中恐惧,颤巍巍地骂道。

“究竟是不是我血口喷人,只要找慧光大师一问便知。慧光大师给众人解毒,谁人中毒,谁人无恙,他自然知晓。”李沧海神色淡然地说道。

“我……我确实没有喝酒。那是因为我不小心打翻了酒盏……。”刘通额头上青筋隐隐,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李沧海哼了一声,他对着李隆基一行礼,隆声道:“陛下,臣还有证据能够证明刘通与‘逆鳞玄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什么证据?”李隆基脸色阴沉地问道。

李沧海走到刘通身边,突然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地一下将他身上的朝服给拉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沧海,不知他这是何意。

“陛下请看。”李沧海指着刘通胳膊上的纹身,正色道:“这就是证据。”

李隆基忙身体前倾的看了过去,他看到刘通胳膊上纹着一个狰狞的玄武,顿时疑惑起来。

“这不就是个纹身吗?”

“陛下有所不知,这玄武纹身乃是‘逆鳞玄武’之图腾,凡是这个组织之人,身上皆有此纹身。陛下若是不信,可将所抓逆贼带来一验便知。”李沧海躬身行礼道。

这次,刘通再也无法抵赖,他脸色惨白的跪在了地上,犹如死猪一般。

“怎么可能,我分明隐藏的很好了,为何还会被你发现?”刘通喃喃自语道。

“你确实隐藏的很好,甚至在你们的计划即将成功之时,你也没有暴露身份。如若我没猜错,这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倘若发生意外,只要你们没有完全暴露,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没说错吧?”李沧海泠然地道。

刘通瞳孔收缩,脸色扭曲地道:“他们说的没错,你不是人,你根本就是魔鬼!”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语气突然变得充满杀气,他接着道:“为了让你们的计划得以成功,你故意将所有的难民赶到荒村,致使乌苏米施被刺身亡,险些掀起两国战火。数百名流民百姓,平白无故的背上了杀手之名,命丧荒村,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刘通冷汗直流,他哆哆嗦嗦地看着李沧海,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刘通,你之所作所为,简直天怒人怨,你就是死上百次,也难以平息那些枉死的冤魂怒火!”李沧海双眸充血,恨不得直接宰了刘通。

不过他知道眼下还不能杀他,只好拼命的控制着心中怒火。

深深地吐了口气,李沧海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还有一次机会,供出‘逆鳞玄武’真正的主人,或许陛下能够饶你不死。”

刘通惊恐的看着李沧海,在他面前刘通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助的婴儿,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刘通,只要你交待出幕后指使者,朕可以饶你不死。”李隆基老脸阴沉沉地说道。

刘通冷汗直流,他看着李沧海,眼中突然升起一抹杀机。

眼神猛地一冷,刘通突然出手,闪电般地袭向距离他最近的李沧海。

第三百二十一章 拼死一击

李沧海猝不及防,顿时被他扣住了脉门,众人这才知道,刘通竟然身怀绝技。

“让开!否则我杀了他!”刘通一手扣着李沧海的脉门,一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厉声道。

心知自己已经败露,刘通当机立断抓住了李沧海作人质。

如他所想,李沧海如今声明显赫,深得皇帝信任,以他为人质,皇帝必然会有所忌惮。

“大胆贼子,放开李沧海,否则顷刻之间取尔性命!到时悔之晚矣!”皇甫坤怒目圆睁地厉声喝道。

刘通右手扣住李沧海的脖子,冷冷地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刘通!放开李沧海,朕饶你不死!”李隆基一手拍在扶手上,怒声道。

“事已至此,你以为我还相信你们所说?有他在手,你们尚有些顾虑,若是放了他,我岂能活命?”刘通抓着他边朝殿外退去,边冷哼道。

刘通的突然出手,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谁都想不到表面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刘通,不仅是个反贼,而且还身怀绝技。

李沧海的脖子被死死扣住,险些透不过气,直到刘通看到他双眼泛白,手中松开了一些力气,李沧海才得以喘息。

“刘通,听我一言相劝,将你所知全盘说出,陛下说饶你性命,就一定不会食言。你这样是逃不掉的!”李沧海喘息了几下说道。

“少说废话!有你在我手里,他们就会有所顾及,快走!”刘通扣着他的喉咙。边退边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即便你杀了我。依旧会有其他人接着调查。”李沧海脸色严肃地说道。

“哼,只要你死,就凭那些废物,根本不可能查到麟主。既然我无路可逃,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能够为麟主除去一个强劲对手,我死也值了!”刘通看到大殿外早已被御林军包围,他心知难以活命,突然发狠道。

“麟主?他是谁?”李沧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忙低声问道。

“想知道麟主身份?去问阎罗王吧!”刘通一声冷喝。随即右手发力想要扭断李沧海的咽喉。

就在众人都以为李沧海必死无疑之时,李沧海突然迅如闪电般的抬起手,在刘通右手手腕桡骨上迅速地弹了一下。

刘通只觉得右手手腕一阵发麻,瞬间失去力气,手爪顿时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李沧海则趁此时机奋力挣脱了刘通掌控。

刘通心中惊怒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武功!

而且他所使用的招式,分明就是早已失传的武林绝学—流云指!

流云指练到极致可以洞穿金石,李沧海虽然没有洞穿金石的能力,但足以让他从大意的刘通手中逃出生天。

见手中人质逃走。刘通心中顿时沉了下来。

此时,众多侍卫一拥而上,想要将刘通捉住。

刘通心知自己难以活命,他迅速扫了眼周围之人。猛地大吼一声,随即一跃而起,对着距离他最近的一名男子杀去。

那男子李沧海认得。乃是肃王李钰,是李隆基众多皇孙之一。因颇受李隆基喜爱,才准他同圣驾前来。

与李倓不同。李钰是个典型的二世祖,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李沧海对这种人向来很鄙视。

李钰本身不会武功,可偏偏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主。

若非他凑上前去,刘通也不会以他为目标进行攻击。

眼看着刘通杀招逼近,李钰顿时脸色苍白,竟吓得忘记了躲闪。

刘通狠狠一拳砸在李钰的肩头,李钰一声痛呼,仰天喷出一口血水。

刘通却没有丝毫手软,似乎抱着必死之心,拳头突然变爪,猛地的抓向李钰的喉咙。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刘通这是拼死一搏,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但刘通出手狠辣,众人根本来不及解救李钰。

眼见李钰即将命丧刘通之手,一根羽箭犹如天坠流星般飞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刘通突然跪了下去。

众人这才看到,刘通的右腿竟被羽箭给穿了个通透,而他的手爪刚好伸到李钰的胸前。

与此同时,那些侍卫反应过来,立即一拥而上,将刘通给捆了起来。

直到刘通被俘,李钰才反应过来,他双腿不停的打颤,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李沧海暗叫庆幸,若非李倓及时放箭,李钰恐怕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王兄,多谢你了。”李钰捂着肩头,呲牙咧嘴地对着李倓行礼。

李倓漠然地点了点头:“你伤势较重,需要尽快医治,去找太医吧。”

李钰还想说话,但李倓却直接背过身去。

李钰咧了咧嘴,他发现李沧海正注视着他,便尴尬地对他笑了笑,随即在侍卫的搀扶下前去治伤。

李沧海看了看李钰,又看了看李倓,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朝着刘通走了过去。

“刘通,事到如今,你还想再做无谓的反抗吗?”。李沧海盯着他,厉声问道。

刘通被侍卫死死地按在地上,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李沧海,惨然笑道:“李沧海,你太小瞧我了,我就是死,也不会透露麟主的任何消息!”

李沧海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他看到刘通嘴唇微张,突然大喝道:“他要咬舌自尽,快拦住他!”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刘通嘴里突然流出了一股血水。

两名侍卫奋力的捏着他的嘴巴,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他的嘴巴撬开。

刘通嘴巴一张,半截血淋淋的舌头顿时掉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所见吸了口冷气,刘通口中不断流出粘稠的血水,使得周围充满了血腥之气。

李沧海忙走了过去,他查看了一番后,对着李隆基说道:“陛下,刘通已经死了。”

李隆基眉头紧皱,他看着刘通的尸体,愤怒地道:“吏部尚书何在?”

“臣在。”一名老者应声而出。

“朕给你七天时间,将所有与逆贼有关之官员,全部给朕揪出来!”李隆基怒不可遏地道。

那老臣身体一抖,忙道:“臣……领旨。”

“李沧海,你救驾有功,朕如今擢升你为大理寺卿,负责调查‘逆鳞玄武’谋逆案,一定要将幕后之人给朕揪出来!”李隆基厉声喝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步登天

所有人都愣住了,李沧海不过是个九品县令,如今却一跃成为大理寺卿,这升官的速度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大理寺卿则是掌管刑狱的最高官员,从官阶上说乃是正三品,可以说是真正的朝廷大官!

前任大理寺卿张英彦,在叛乱发生之时,因出言维护皇权而被毒酒毒死,如今大理寺卿之职正在空缺之中,可文武百官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将如此位高权重的官职封给了李沧海。

杨国忠也是吃惊不已,李沧海若是做上了大理寺卿,少不得要查到他的头上,想到这里他忙道:“陛下,李沧海如今乃是九品县令,一跃而成大理寺卿,这恐怕有所不妥啊!”

“有何不妥之处?李沧海心思缜密,擅于推理断案,此次更是洞悉了‘逆鳞玄武’之计划,他救驾有功,为何当不得大理寺卿?”皇甫坤瞪着眼睛道。

“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狱,需得稳重之人方可,李沧海年纪轻轻,为官也不过短短两个月,如何能够掌管天下刑狱?”杨国忠昂着头,正色道。

此言一出,顿时有不少官员随声附和起来。

这些官员皆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有些人足足爬了半辈子,才提升一次官阶。

而李沧海却直接从九品县令,一跃而成大理寺卿,可谓是一步登天!这让那些耗费了无数心思的官员如何能忍?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皇甫坤瞪着眼睛,他本就是个直肠子,李沧海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如今这些官员却极力反对,这让他顿时有些恼火。

“你们整日里说替陛下分忧解难,对陛下忠心耿耿,既然你们有能力,为何没有提前洞悉‘逆鳞玄武’的阴谋?要不是李沧海,你们一个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如今陛下提升李沧海为大理寺卿,你们却又出来反对。当时应对叛乱之时怎么不见你们出来?”

皇甫坤言语之间没有丝毫客气,说的那些官员各个面带怒色,却又哑口无言。

谁都知道,皇甫坤救驾有功。皇帝对他甚为看重,如今他已不是之前那个小小的守城将军了。

“陛下圣明!李沧海善于推理断案,其才能足以媲美当年的神断狄公,由他任职大理寺卿,必能查出‘逆鳞玄武’幕后主使。”

此时。崔涣突然走了出来,对着李隆基跪拜后,认真地说道。

“孙儿也举荐李沧海,我大唐任命官员不是看资历,而是看能力,有能者居之。”李倓看了眼杨国忠等人,同样认真地说道。

“都不要再争吵了,倓儿说的是,大唐官职有能者居之。你们谁觉得自己有能力查出‘逆鳞玄武’幕后主使,朕就命他为大理寺卿。如何?”李隆基淡淡地道。

众官员顿时陷入了沉默,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纷纷低下了头。

“哼,既然你们做不到那就给朕闭嘴!”李隆基挥了下衣袖,颇为不悦地道:“这天下都是朕的,如今朕要提拔一个官职,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道:“臣等不敢,陛下圣明!”

那些官员在心中叫苦不迭。刚经历过谋逆大案,李隆基如今正值怒头上,这个时候反对他的决策,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寿星佬吃砒霜,当真是嫌命长了。

就这样,李沧海从九品县令一跃成为了,掌管天下刑狱的三品大员—大理寺正卿。

除了擢升李沧海之外,李隆基对狄晴等人也进行了封赏。

狄晴救驾有功,加上又是忠臣之后。李隆基对她甚是喜爱,便收她当了干孙女,并册封为郡主。

皇甫坤也由金吾卫将军,提升成了都畿道节度使,掌管都畿道军政防务。

刘通死后,都畿道刺史之位空缺,经李沧海举荐之后,李隆基便将刺史之位给了同样立下功劳的狄怀。

除此之外,跟随皇甫坤驾驶风筝前去救驾的地鼠门,也受到了不少的赏赐。

为此,李隆基还亲自写了一块匾额,地鼠门从此由见不得人的地下帮会,一跃成为江湖上响当当的组织,凭借着‘救驾有功’的匾额,地鼠门吸收了更多的弟子。

就连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人也因临阵倒戈,被李隆基大大称赞了一番,并封两人为名义上的千牛卫中郎将,专门负责保护李沧海。

洛阳狄家,李沧海再次来到这里,简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从离开洛阳到现在,不过短短月余时间,但期间所发生的事却是每一件都让人匪夷所思。

狄家张灯结彩,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喜悦之色。

经此一事之后,狄家可谓是喜事连连,大老爷做了十年县令,终于熬出头,成为封疆大吏。

最为可喜的是,大小姐被皇帝收为孙女,并册封成了郡主。

而已经被众人所确定的姑爷李沧海,更是成了大理寺卿。

自从消息传出之后,洛阳城的达官显贵纷纷前来道贺,狄家的门槛都几乎给踏烂了。

李沧海对这些应酬没有丝毫兴趣,将所有的应酬推给狄英,李沧海便躲到了后院之中。

狄家后院种植着各色秋菊,此时正是秋菊盛开之时,李沧海拿着一壶酒,坐在凉亭边赏花喝酒,好不惬意。

“沧海,你看谁来了?”就在此时,狄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李沧海站起来看到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悬命与小五,常风三人。

“大人,您真的没死?”一见到李沧海,常风立即跪在他跟前,激动地哭了起来。

常风一直听说李沧海没有死,但却并没有见到,此时亲眼看到李沧海无恙,他顿时激动的语无伦次起来。

李沧海心中一阵感动,他扶起常风,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本官在此多谢诸位了。”

说着,李沧海对着张悬命与常风等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张悬命等人忙还礼,说道:“大人何须如此,真是折煞我等了。”

狄怀见状,顿时哈哈笑道:“你们这样客气下去,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大家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表示赞同。

第三百二十三章 暗渡陈仓

众人坐下之后,狄怀倒了一杯酒,笑道:“沧海,从九品县令一跃成为大理寺卿,在大唐历史上,你可是第一人啊!来,为兄敬你一杯!”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狄兄,你不也一样从县令一跃成为了封疆大吏?这历史第一人的名头,小弟可不敢独享啊!”

“这还不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又岂能有今日?来,干!”狄怀似乎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很快觥筹交错起来。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据张大哥所说,在正阳县带领我们查案的康旭,其实是大人所假扮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五有些醉醺醺地问道,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沧海放下酒杯,说道:“这一切都要从我遇刺当夜说起。那天我离开福田院,在半路上遇到杀手伏击致使昏迷。张兄在替我医治时,曾说过兵刃有毒,但我却并未中毒,当时我便想到不如趁此机会来个假死还生,让众人以为我真的中毒昏迷。”

“不错,大人确实身中剧毒,但毒素却并未进入大人体内,而是被自行排了出去。当时我觉得奇怪,后来与大人交谈之后才知道,大人吃过一种名为‘梭罗果’的神奇果实,早已是百毒不侵,所以才有了这一出计策。”张悬命笑呵呵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道:“当晚,我便暗中派人前来洛阳。找到地鼠门内最擅长易容的何萧,让他星夜前往正阳。按照阿旭的样子制作出了这张面具。”

说着,李沧海从怀中摸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小五接过去一看,顿时吃惊不已。

这面具做的惟妙惟肖,正是康旭的容貌,足以以假乱真。

“与阿旭互换身份之后,我便可正大光明的去调查‘逆鳞玄武’的秘密,果不其然,最终让我找到了机会,成功的潜入到了他们身边。”李沧海喝了口酒水,擦了下嘴说道。

“难怪大人会留下三个锦囊。原来大人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啊。”常风感慨道。

“那三个锦囊只是为了迷惑狄恨天,但我没想到他们的计划竟然提前进行,不过好在你们发现了其中秘密,及时的前去金水请来了狄兄,否则还真难捉住刘通这条大鱼。”李沧海一脸庆幸地道。

“大人,我还有不解,您所留的锦囊之中提示我们前去金水县找狄大人,您如何知道狄大人手里有刘通造反的证据?”张悬命喝了口酒,不无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他尚未说话,就听狄怀接过话,说道:“这些都是沧海托我在暗中调查所得,不过也是多亏赵渊在暗中助我一臂之力。否则我也不可能及时的查到那些证据。”

“赵渊?”李沧海有些诧异,赵渊乃是都畿道的工部官员,曾帮助李沧海共同治理黄河水患。是以他并不陌生。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证据竟来自他的手中。李沧海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大唐如今虽朝政腐败。但还是有不少忠义正直之辈。

“其实,从梁修死的那一刻,我就心有疑虑。梁修加入‘逆鳞玄武’并非因为受到胁迫,而是太在乎自己的红颜知己,粉儿。他之所以将粉儿托付于我,就是担心‘逆鳞玄武’会撕毁承诺,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轻易自杀。一个人心中若是有所牵挂,就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梁修如此在意粉儿,又岂会自杀?但我与‘逆鳞玄武’有过交锋,我自然不能前去调查,所以便暗中将此事托付给了狄兄。”李沧海说道。

“大人,为何您会选择狄大人,而不是别人啊?”常风眨着眼睛,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喝了口酒水,眯着眼睛道:“这有三个原因,其一,金水县不属于都畿道所管。其二,狄兄擅长推理破案,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其三,我只认得他一个正直的官员。”

“我明白了,金水县本就距离都畿道较远,刘通就是再如何谨慎,也不会想到远在金水的狄大人在调查他。大人这一手暗度陈仓果然高明!”张悬命无比钦佩地说道。

“可惜的是,让狄恨天给跑了,‘逆鳞玄武’的幕后操纵者也尚未露面,这一切还并没有结束。”李沧海沉吟道。

李沧海这番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他说的没错,狄恨天逃走,幕后主使者也不知何人,表面上看来谋逆案已经明朗,但实际上却更加扑朔迷离。

“说起来,我还真要好生谢谢张兄,若非有张兄给我配制的迷药,只怕我早就在荒村被剁成了肉酱,张兄,沧海敬你一杯!”李沧海振奋精神,对着张悬命笑道。

李沧海为人随和,并没有官老爷的架子,是以众人哈哈大笑,随即把酒言欢起来。

“大人,我们在正阳捉到一名东瀛刺客,如今他正被关押在大牢之中,大人要不要去审问一番?”小五忽然说道。

“东瀛刺客?”李沧海第一反应就是宫本良介,因为在行宫之中,李沧海并未发现宫本良介的身影,如今听闻他们捉到东瀛刺客,李沧海瞬间便想到了他。

“可是宫本良介?”李沧海问道。

“正是。大人您是如何知道那刺客身份的?”小五诧异地问道。

“宫本良介武功高强,你们如何捉住他的?”

“大人,宫本良介并非是我们捉住的,而是被人擒住后送到衙门口的。”小五说道。

“哦?还有这等事情?可知是何人在暗中相助?”李沧海摸了下鼻子,疑惑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当时宫本良介身上还放着一张纸条,大人请过目。”小五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接过纸条,仔细地看了起来。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东瀛刺客,逆贼授首。

纸条上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如若我没有猜错,捉住宫本良介之人乃是薛萱。”李沧海沉思道。

“薛姑娘?”几人同时愕然。

常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是了,丽春坊着火之后,薛姑娘以为大人死于火海,曾说要替大人报仇,如此说来,那东瀛刺客一定是薛姑娘所捉住。”

第三百二十四章 雁栖杨木

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意,自他遇刺之时,薛萱便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不仅替他寻找解药,还在误以为他身死之后,替他报仇,这让李沧海感动不已。

“圣上已经决定取消封禅,不日即将返回长安,届时那些叛贼也会被押回长安,在此之前,我要前去审问一番。”李沧海想了想后,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留下来帮你!”常风摩拳擦掌地道。

“不用,你们立即回到正阳去帮助阿绪,他比我更加需要你们。”李沧海摆手道。

“大人,‘逆鳞玄武’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他们在正阳县的势力也已经被薛姑娘所铲除,正阳县还有何事啊?”小五一脸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让他凑近一些,然后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

听完之后,小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过了好一会,他才认真的点头道:“大人放心,我等绝不辜负大人所托!”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记住,你们只要好生监视,莫要打草惊蛇,待我回去之时,再做定夺。”

小五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说完之后,小五便与两人离开了狄府。

“沧海,你我终于有机会可以一同查案了啊!”小五等人离开之后,狄怀兴奋不已地说道。

李沧海转着酒杯,沉吟道:“眼下最重要之事是要查出‘逆鳞玄武’所有的势力分布,是时候去找他们谈一谈了。”

说着。李沧海便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经历叛乱之后,洛阳城内到处都是巡逻士兵。

而关押重犯的天牢。则更是看守的重中之重,没有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受伤道人与鸿雁等人就被关押在大牢最深处,由右金吾卫负责看守,为防止叛贼自杀,所有重犯皆被铁链捆住手脚,嘴巴里也被塞上了棉布。

李沧海与狄怀两人来到幽暗压抑的地牢深处,受伤道人与鸿雁等人乃是分别关押,受伤道人在前,鸿雁关在最后,这也是李沧海所安排。故意将几人分开关押。

来到受伤道人所在牢房,李沧海只是停留了一下,随即在他的注视下,径直往鸿雁所在牢房走去。

“鸿雁姑娘,咱们又见面了。”李沧海走进牢房,双手笼在衣袖之中说道。

鸿雁口中被棉布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命人守在牢房外,走到跟前取出了鸿雁口中棉布。

“鸿雁姑娘。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李沧海开门见山地说道。

鸿雁秀眉紧蹙,她盯着李沧海,没有说话。

“鸿雁姑娘,你可还记得杨然?”

鸿雁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提起杨然。

李沧海长叹一声,说道:“在杨然身陷命案之时,我曾与他有过交谈。也正是那次交谈。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杨然虽是个浪荡公子。但对姑娘却是一往情深。即便是自己身陷囹圄,他也从未怀疑过你。”

鸿雁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出现一股复杂之色。

李沧海瞧的真切,他接着说道:“自从你消失之后,杨然便去了白马寺。”

“白马寺?”鸿雁有些愕然。

“不错。但是杨然并没有遁入空门,而是变成了一名居士,每日在白马寺诵经,只为了替你消除罪恶,期盼能够在与你相逢。”李沧海叹息道。

“这不可能,我骗了他,而且还险些害他丧命,他应该万分恨我。”鸿雁眼中浮现一抹哀伤,低喃道。

“他确实恨你。不过,却不是恨你骗了他,而是恨你不告而别。”李沧海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淡淡地道:“鸿雁姑娘,人生在世难遇有情之人,杨然对姑娘一往情深,姑娘真的该好好珍惜。”

“珍惜?”鸿雁秀美绝伦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苦涩,“我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一生命薄,如何珍惜?”

李沧海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只要拥有,就可以珍惜。”

“大人,既然落入你之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鸿雁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大人又何必编此谎话来哄骗鸿雁?”鸿雁神色颇为哀伤地说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本官此番前来,除了要审讯你们之外,还有就是帮一个痴情人实现一个心愿。”

说着,李沧海拍了拍手。

此时,牢门打开,一名身穿甲胄的侍卫缓缓走了进来。

鸿雁看着那侍卫,觉得很是熟悉,待她看清楚对方面容之后,顿时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杨……公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那侍卫正是杨然,他呆呆地看着鸿雁,眼中充满了无限温柔,一步步地走到了鸿雁跟前。

李沧海暗自点头,随即示意狄怀,两人悄悄地离开了牢房。

轻轻抚摸着鸿雁的脸庞,杨然眼中顿时变得湿润起来。

“雁儿,你……瘦了。”杨然低喃道。

一声雁儿,让鸿雁如遭雷击,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紧咬着嘴唇,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角却流出了两行清泪。

“公……子,你不恨我吗?”。鸿雁不敢与杨然对视,低喃道。

杨然给她擦去泪水,温柔地道:“雁儿,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你还记得这个吗?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鸿雁看着杨然从怀中摸出来的香囊,不由的愣住了。

“雁栖杨木,生死相依。我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誓言,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杨然紧紧地握着香囊,喃喃地说道。

“公子……,鸿雁只是个风尘女子,是个杀人如麻的恶人,公子何必如此?”鸿雁声音发颤地道。

“因为我相信你,这些并非你的本意。在我眼中,你永远如同初次相逢时那般善良。”杨然温柔地道。

鸿雁愣愣地看着杨然,喃喃自语道:“公子……你真的相信我?”

杨然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会等你一生一世,若是你死了,我就去陪你死,我是不会让你孤独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坦白从宽

杨然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会等你一生一世,若是你死了,我就去陪你死,我发誓不会让你孤独的。”

“公子,你这又是何必?鸿雁不值得你这么做。”鸿雁眼睛里充盈着泪水,低声道。

“对我来说,只要你平安无事,就是要我去死也值得。”杨然用衣袖帮她擦拭着脸上泪痕,轻声道:“雁儿,你可知道,当我得知你回到洛阳之时,我是多么的欢喜。可是我没想到,再次相逢竟然是在这牢房之中。”

鸿雁顿时苦笑起来,她叹了口气:“这都是造化弄人,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

“雁儿,李大人说过,只要你将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大人,大人会向圣上求情,保你性命。”杨然握着她的手说道。

鸿雁秀眉微微蹙起,她看着杨然,眼中浮现出复杂之色。

“雁儿,我并非是李大人请来的说客。我只想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找个安静的山村住下,有两亩田地,生一双儿女,然后平平凡凡地过日子。”杨然轻轻歪着头,一脸向往的表情。

鸿雁似乎也被他所描绘的画面吸引住了,眼中闪出温馨的光芒。

“雁儿,退出江湖吧,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这样不好吗?”杨然满怀期许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鸿雁咬了咬嘴唇,神色复杂地道:“公子,鸿雁罪孽深重。终究难逃一死,公子的情义。鸿雁只有来世再报了。”

杨然吃了一惊,他使劲的摇头道:“不会的。李大人答应过我,只要你交待一切,就可以从轻发落。雁儿,我杨然虽没有什么本事,但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无论你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公子……你这又是何必?”鸿雁声音开始变得哽咽起来。

杨然看着鸿雁,认真地道:“雁儿,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牢房之中一时间变得极其安静。

牢门外,李沧海和狄怀静静地站立着。

“沧海,你不怕他们密谋越狱吗?”狄怀转身看了下牢房中的两人,压低声音问道。

李沧海双手笼在袖中,丝毫不担心地道:“狄兄放心,杨然是不会帮助鸿雁越狱的。”

“为何?”狄怀诧异地问道。

“鸿雁虽是‘逆鳞玄武’之人,也确实做下不少命案,但她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至少。她对杨然的感情并非虚假。加上之前她曾经骗过杨然,心中一直存有愧疚,所以面对杨然,她所说的会远超我们审讯所得。”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狄怀恍然般的点了点头:“难怪你会去白马寺。将杨然带到这里。”

李沧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并非是我去白马寺找的杨然。而是杨然来找的我。”

“哦?”狄怀顿时觉得有些意思。

“杨然在得知鸿雁等人被擒之后,便前来找我。希望我能够网开一面,饶鸿雁一命。但杨然知道鸿雁毕竟是犯上作乱的重犯。想要绕她不死,又岂是易事?所以,他便和我做了一笔交易。”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说道。

“我知道了,他去说服鸿雁,但你要绕她不死。”狄怀沉吟道。

“不错。只要鸿雁将她所知全部交代,可以视其为戴罪立功,饶其性命倒也不是不难。”李沧海点头道。

“但若是杨然无法说法鸿雁呢?”狄怀不无担忧地问道。

李沧海瞥了眼斜对面关押受伤道人的牢房,他发现受伤道人的目光正往这边看来。

“无妨,即便是杨然无法说服鸿雁,与我们来说也并没有损失,反倒会是一个机会。”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机会?什么机会?”狄怀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李沧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狄怀虽心有疑惑,但也不再过问。

此时,杨然从牢房之中走了出来,对着李沧海行礼道:“大人,鸿雁已经答应将她所知之事和盘托出。”

李沧海和狄怀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忙跟着杨然走进了牢房。

“大人,您之前答应我的可还算数?”杨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沧海问道。

“若是她所说有用,便是戴罪立功,本官可以奏明圣上,赦免其死罪。”李沧海背着双手,神色淡然地说道。

“鸿雁,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李大人说话向来算话,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食言的。”杨然走到鸿雁身边,温柔地道。

鸿雁看了看杨然,眼中同样浮现出一抹温柔,她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鸿雁知道该怎么做。大人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便是。”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逆鳞玄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回大人话,‘逆鳞玄武’已经存在数十年之久,这个组织从来不参与江湖争斗,却一直注意着朝廷动向。我加入‘逆鳞玄武’不过两年时间,对组织之事也不甚了解,我只知道这个组织势力极大,但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会是造反谋逆。”鸿雁叹息道。

“如此说来,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李沧海疑问道。

鸿雁摇头:“‘逆鳞玄武’行事异常谨慎,每个首领负责一部分计划,除了核心几人,其余之人皆不知目的究竟是何,我也是在三月之前才知道他们是想要逼皇帝禅让。”

李沧海和狄怀相视看了一眼,两人脸色同时变得凝重起来。

从鸿雁所说不难看出,‘逆鳞玄武’幕后主使者是何等谨慎小心,即便是在当时已经掌控住皇帝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现身。

由此可见,此人心思绝对非同一般。

“那你们为何会去寻找‘武皇宝藏’?那个锦盒之中究竟藏着什么?”李沧海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洛阳发生的一切,不禁疑问道。

“寻找‘武皇宝藏’乃是麟主所吩咐,其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锦盒,至于那锦盒之中究竟藏着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鸿雁想了想说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戴罪立功

李沧海眉头紧皱,摸着鼻梁,想了想后,接着问道:“你又为何要偷走皇甫家与杨家的画作?”

皇甫坤家中的画卷与杨素家中的画卷,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尽管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猜出其中秘密究竟为何,但能让‘逆鳞玄武’惦记上的,又岂是一般的秘密?

鸿雁看了眼身边的杨然,叹道:“此事同样是麟主所吩咐,他命我们寻找‘武皇宝藏’同时,暗中查找《武皇行旅图》,我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查到两幅图的下落。后来便如同大人所知那般,我为了得到画卷,便设计骗了皇甫惟与杨公子。”

“如今画卷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画卷现在麟主手中。”鸿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自从使洛阳城变成死城的计划失败之后,我便被麟主派去了南疆,与雾隐道长共同炼制毒酒。原本想着可以用此毒酒控制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没想到却因李大人的到来而功亏一篑。”

“正所谓‘邪不胜正’,你们之所为本就有违天道,失败乃是必然,即便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成功。”李沧海淡淡地道。

“其实,我早该猜到了这个结局。狄左使就是因为太过惧怕与你,才亲自前去正阳,一来实施相关计划,二来则为了对付你。我们的计划几乎无人知晓,也从未被人发现,惟有大人你是我们唯一的克星。”鸿雁幽幽地说道。

李沧海冷然一笑,道:“可惜,狄恨天并没能杀了我。”

背着双手。来回地踱了几步,他接着道:“最后一个问题。谁才是‘逆鳞玄武’真正的幕后主使?”

鸿雁似乎早就想到李沧海会问这个问题,她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麟主。我也不知道麟主真正的身份。”

“这怎么可能?他是你们的首领,你怎么会没有见过他?”狄怀满脸怀疑地道。

“麟主所有的命令都是经过左使传达,据我所知,整个‘逆鳞玄武’知道麟主真实身份之人应该屈指可数。”鸿雁深深地说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疑问道:“此番你们逼宫,莫非他也不曾前来?”

鸿雁摇了摇头,叹道:“正如大人所推测的那般,麟主是个心思狡猾之人,在没有确定成功之前。他是不可能现身的,这便是当时刘通为何没有参与谋反,因为他是麟主所留下的后招。”

李沧海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他早就猜到了。

“这个所谓的‘麟主’,心思果然缜密啊!”狄怀忍不住叹了一声,他想了想,问道:“你加入‘逆鳞玄武’这么些年,莫非没有听闻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狄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首领竟然从未露过面。而手下之人却因他所说而去造反,他是如何能够收服那么多亡命之徒的?

李沧海来回踱了几步,他沉吟道:“此人小心谨慎,绝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正因如此,面对造反谋逆这等大事,他一定会亲自前来。”

顿了顿后。李沧海接着说道:“而且,他当时确实在麟趾院内。”

“你怎知他当时在场?”狄怀诧异万分的看着他。

“从妖道当时突然转变的语气。以及建宁王敏锐的洞察力得知。”李沧海单手撑着下巴,解释道:“王爷武功高强。在妖道转变语气之时就察觉到,有人在用传音秘术指挥妖道。”

“哦?竟还有此事?”狄怀吃惊不已。

李沧海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道:“王爷虽没有找出传音之人,但至少可以肯定了一点,那人就在麟趾院内。”

“传音秘术乃武林绝学,如若真是这样的话,麟主的武功只怕是深不可测了。”鸿雁也是一脸凝重。

“既然能够网罗大批亡命之徒,他自然是有些能耐。”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对方武功之高远超他之想象,看来想要抓住他也并非易事了。

“对了,还有一事。你可知那些东瀛人的来历?”李沧海问道。

鸿雁回想了一下,说道:“那些东瀛人据说是跟随麟主而来,麟主对所网罗的亡命之徒并不是十分信任,是以在逼宫之时,负责麟趾院内的几乎都是麟主自东瀛带来的心腹。”

“哦?自东瀛而来?”李沧海沉思了起来。

见李沧海皱眉不语,鸿雁想了下后,忽然说道:“大人,还有一事,那雾隐道人便是跟随麟主而来,据说他是一刀流的大师范,此番便是他负责整个计划。”

李沧海瞥了眼斜对面的牢房,沉吟道:“看来只能从他身上查找线索了。”

“大人,鸿雁已经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您看……。”杨然生怕李沧海会反悔,忙焦急地看着他,想要替鸿雁求情。

李沧海拍了下杨然的肩膀,说道:“本官说话向来算话。鸿雁所说这些,足以抵得上戴罪立功,本官自会向圣上禀明。”

杨然顿时满含热泪地跪了下去,对着李沧海猛磕了几个响头,激动地道:“大人大恩大德,杨然就是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

李沧海忙将他扶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鸿雁迷途知返,若能因此成就一对鸳鸯眷侣,也算是功德一件。不过,鸿雁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恐怕她至少要被发配边境为婢。”

“只要雁儿能够活命,就已经是上天开恩。无论雁儿被发配到何处,我都会一直陪着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杨然看着鸿雁,眼中充满无限温柔。

李沧海看在眼中,暗自点了点头,心道,让杨然前来果然有所收获。

却在此时,鸿雁突然说道:“大人,鸿雁还有一事想向大人禀告。”

“何事?”李沧海问道。

鸿雁犹豫了下,说道:“回大人,‘逆鳞玄武’每网罗一名朝廷官员,就会记录在册,其目的就是为了握住他们的把柄。在组织之中,狄恨天负责网罗朝廷官员,他有一本名册,我曾经看过上面至少记载着近百名官员姓名。”

李沧海闻言,心中突然一动,鸿雁所说简直太重要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森严等级

在麟趾院时,那妖道就曾说过,大唐三分之一的官员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若是这些官员同时造反,大唐势必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皇帝虽然将此事交给了吏部去办,但如此之多的官员,想要查出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狄恨天逃脱,除非再次将其捉拿归案,否则,如何能够得到名册?”狄怀早就从狄晴口中知道了狄恨天的身份,他叹息了一声,显然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意味。

无论如何,狄恨天乃是他狄家血脉,虽让祖先蒙羞,但狄怀还是希望狄恨天能够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李沧海闭上眼睛思忖了片刻,忽然说道:“鸿雁姑娘,你既然看过名单,可还记得名单上的姓名?”

“记得。”鸿雁点了点头,不过她秀眉也随之蹙了起来:“不过,我并未翻阅全部,只记得其中一些。”

“无妨,有一些就足够了。常言道,拔出萝卜带出泥,有了这些名单就能够顺藤摸瓜,查出更多。”李沧海眯着眼睛,自信地道:“即便是查不出,也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李沧海随即命人准备笔墨,让鸿雁口述,然后将那些姓名全部记录了下来。

“沧海,这些人许多我都认识,他们都是各个州府的法曹、司马甚至还有校尉!”狄怀看着那些姓名,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人虽不是位高权重,但在一方州府却也是举足轻重,难怪‘逆鳞玄武’胆敢逼皇帝禅让。只要取得禅让诏书,谋逆者振臂一呼。响应者无数,这大唐江山他自然而然的就能坐稳了。

同时。狄怀也深深地感到,‘逆鳞玄武’幕后主使者心机之深沉。

与历朝历代率兵谋反不同,‘逆鳞玄武’所选择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方式,既没有搅乱天下,也没有兴兵作乱。

但他们却在暗中计划好了一切,甚至连夺得江山之后,如何坐稳江山,也早就做好了安排。

这一切犹如‘绵里藏针’,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大唐罩住。若非李沧海无意间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大唐如今就已经变天了。

李沧海看着记录好的纸张,他吹了吹上面的未干的墨迹,然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鸿雁姑娘,有了这份证据,你便是立了大功,我会禀明圣上,酌情减轻你之罪责。”他满意地对鸿雁说道。

“还有一事,本官有些不明。”收起名单之后。李沧海想了想,接着说道。

“大人请问,只要鸿雁知道,绝不敢有所隐瞒。”

李沧海回头看了眼关押在牢房之中的另外几人。沉声问道:“‘逆鳞玄武’是个极其严密的组织,既然能网罗如此之多的亡命之徒,必定有着许多高手。而此番造反作乱。似乎并没有太多高手出动,这是为何?”

鸿雁点了点头。她说道:“大人所猜不错,‘逆鳞玄武’之中杀手众多。各个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且等级森严。以下而上分为三十六堂主,十二大舵主,八大卦主,五大行主以及左右二使,最后则是最为神秘的麟主。”

李沧海双手抱胸,仔细地听着鸿雁的描述。

“这些人都是按照实力高低所排布,三十六堂主与十二大舵主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徒,实力只能算是普通高手。但自八大卦主以上,就全是实力高深之辈。”

李沧海皱眉思忖了片刻,打断她的话,问道:“我在潜伏在狄恨天身边之时,曾听闻狄恨天乃是‘逆鳞玄武’之中的第一杀手,不知此话是否当真?”

鸿雁点头道:“大人说的没错,狄恨天在组织内号称‘第一杀手’,但他却并不是最神秘之人。最神秘的乃是八大卦主以及从未露过面的右使。”

“哦?”李沧海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据说八大卦主与右使,各个都是身负上乘武学之人,他们只听命于麟主一人。‘逆鳞玄武’内许多人都只听过他们的名号,却从未亲眼所见。”

李沧海看着她,沉声道:“如若我所猜不差,你应该就是五大行主之一吧?莫非连你也未曾见过他们?”

对于李沧海能够看穿她的身份,鸿雁似乎早就不觉得惊讶,她点头道:“大人慧眼如炬,我确实就是五大行主之一,诚如大人所猜测那般,我们便是五大行主。但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见过八大卦主与右使,我甚至一度怀疑他们究竟是否真的存在。”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另外几座牢房,鸿雁口中的‘我们’,就是雾隐道人与另外三人,他们就是‘逆鳞玄武’之中的五大行主。

“如你所说,你们的排名在八大卦主之上,他们的武功会有你高不成?”狄怀皱眉问道。

“八大卦主来历神秘,据传说乃是‘逆鳞玄武’真正的扶持者,已传承数代。他们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等程度,无人知晓。而我们五大行主,乃是现任麟主所设,论起实力,我们并不能算是顶尖高手。只因我们各自身怀绝技,是以才被提至行主之位。”鸿雁摇头说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从鸿雁所提供的消息可以看出,‘逆鳞玄武’还隐藏着不少实力。

此次造反作乱,主要负责之人乃是五大行主,但八大卦主却似乎并没有参与。

李沧海思前想后,觉得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逆鳞玄武’幕后主使者,对自己的计划非常自信,他觉得根本用不着八大卦主,便能将大唐江山收入囊中。

其二,‘逆鳞玄武’幕后主使者,对这个行动并不是十分放心,若是计划失败,只要八大卦主尚在,‘逆鳞玄武’就有东山再起之时。

不过,按照李沧海对麟主之了解,此人是个极度谨慎,疑心深重之人。

李沧海乃是心理学硕士,这种人做事绝对不会孤注一掷,正因其谨慎的性格,其做事之时一定会留有后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刘通便是很好的证据。

在几乎能够掌控全局的情况下,他依然命令刘通不得暴露身份,继续潜伏在皇帝身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第三百二十八章 离间之计

李沧海很快做出判断,八大卦主才是‘逆鳞玄武’真正的根基,不抓住他们,‘逆鳞玄武’就不可能被铲除。

不过,八大卦主如此神秘,想要查出他们却并非易事。

李沧海想来想去,觉得似乎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从狄恨天着手进行调查。

狄恨天身为左使,乃是麟主心腹,他应该知道有关八大卦主的详细情况。

只是,如今狄恨天逃窜,却不知从何查起。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鸿雁,闭目沉思了一阵子后,忽然问道:“鸿雁姑娘,你可知道狄恨天的落脚之处?”

鸿雁愣了下,但随即摇了摇头。

李沧海皱起了眉头,问道:“没有落脚之处,若是遇到情况,你们又如何联络?”

“大人有所不知,若是遇到情况,我便会在鸿福客栈留下记号,然后他会前来找我。”鸿雁说道。

“鸿福客栈?”李沧海眯了下眼睛,心中逐渐有了一个计划。

“鸿雁姑娘,还要委屈你在这牢中待上一天,待本官回禀圣上之后,再将你放出。”李沧海走到鸿雁身边,亲自帮她解开身上所捆的铁链说道。

鸿雁诧异地看着李沧海,她秀眉微微蹙起,说道:“大人,你将我放开,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们?”

“你杀了我,也逃不出这天牢。何况,我相信杨然已经说服了你。”李沧海眼睛微眯的说道。

鸿雁看了看身旁的杨然,眼中露出无限柔情。

“杨然,时辰已经到了。本官还要审讯其他犯人。”李沧海背着双手说道。

杨然抓住鸿雁的手,温柔地道:“雁儿。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上一天,大人一定会放你出来的。”

鸿雁点了点头。不经意地瞥了眼李沧海,道:“公子放心,鸿雁知道该怎么做。”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杨然出了牢房。

“你们听好了,这里所关押的乃是重犯,一定要严加看守!”走出鸿雁所在的牢房后,李沧海厉声喝道。

“是,大人。”负责看守的金吾卫士兵,大声回道。

“沧海。眼下该怎么办?”狄怀小声问道。

李沧海看了下雾隐道人所在的牢房,稍作思忖之后,说道:“狄兄,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

李沧海凑到他耳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话,狄怀先是诧异地摸了摸鼻子,随即点头道:“放心,此事交给我即刻,我这就去告知晴儿。让她准备准备。”

说着,狄怀便带着杨然离开了大牢。

然而,李沧海却并没有跟着他们离开。

他站在走廊之中,看着关押着另外四名五行主的牢房。心中盘算了起来。

‘逆鳞玄武’所网罗的全是冷血无情之人,常规的审讯手段很难从他们身上取得效果,李沧海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五行主之中那个叫雾隐的妖道才是首领。李沧海却并不打算先从他开始,而是选择了其中一名女子。

命人打开牢房。李沧海在雾隐道人的注视下走了进去。

这女子天生张着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精致的脸蛋上充满了无限魅惑。虽然被铁链绑住,但却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更加完美。

见李沧海进来,这女子便用哀怨地眼神看着他,好似深闺怨妇。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淡淡地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伸手将女子口中堵着的棉布扯下,李沧海将双手笼在袖子中,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大人,小女子只是被人利用,求大人开恩啊。”那女子边对着李沧海抛媚眼,边娇声哀求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

那女子被李沧海盯的有些面红耳赤,她又娇嗔地连连哀求了几句,可李沧海却犹如木头般站在她面前。

小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这期间任凭女子如何卖弄姿色,如何娇声哀求,李沧海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做出一副沉思状的点头和摇头。

就在那女子都觉得无趣时,李沧海突然开口道:“凤十三娘,出身扬州武学世家,幼年时遭仇家灭门,幸得高人相救,并收徒授功。十七岁时,找到仇家,将仇家二十余口全部杀死,一时间震动江湖。次年,江湖武林盟派出十大高手,连同朝廷神捕司,想要将你捉拿归案。在龙虎山,你力战三十余名高手,最后杀死对方十人之后,被打落悬崖。”

那女子原本还充满魅惑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愕起来。

李沧海没有理会她,而是接着道:“只是没想到,你掉下悬崖,却并没有死。伤好之后,你远遁东瀛,并投靠了‘逆鳞玄武’,成为了他们的五行主之一。”

李沧海说完这些,目不转睛地盯着凤十三娘道:“不知我可有说错?”

凤十三娘俏脸微寒,她冷冷地看着李沧海,冰冷的眼眸之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凤十三娘秀眉紧蹙,关于这些,她从未对外人说过,即便是‘逆鳞玄武’之中,知道她之身份者也是少之又少。

李沧海微微一笑,双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说完这些,李沧海转身离开了牢房。

“站住!你回来!你究竟是谁?”凤十三娘脸色突然起了变化,忙叫道。

李沧海却头也不抬的离开了牢房。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身后,凤十三娘大叫不止。

李沧海离开凤十三娘所在的牢房,直接又走到对面牢房之中。

李沧海也没有和那人说话,而是过了好长一会,才慢悠悠地说出了她的身份来历。

之后,李沧海又去到了另一个道人所在的牢房,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离开。

这一切,都在雾隐道人的注视下进行。

从雾隐道人所在的牢房,可以清楚的看到李沧海与几人的交谈,但他却听不清声音。

走完几个牢房之后,李沧海并没有去找雾隐道人,而是直接迈步离开了监牢,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雾隐道人看着李沧海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李沧海和他们说了什么,但从他所见不难看出,李沧海不住的点头沉思,似乎是问到了一些消息。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劫牢

五行主皆是经受过考验之人,他相信没有人敢背叛‘逆鳞玄武’,因为叛徒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然而,李沧海的出现,却让他对几人的忠心产生了怀疑。在他眼中,李沧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他可以的心思,也可以洞悉一切!何况,在他李沧海诡计多端,其余几人难免不会中计。“麟主的身份绝对不能泄露。”雾隐道人死死的盯着李沧海消失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是夜,洛阳大牢周围一片安静。除了巡逻卫兵整齐的脚步声,与火盆中燃烧的噼啪响声,再无其他声音。就在这漆黑夜色之中,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大牢不远处的角落。那黑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牢。自从关押‘逆鳞玄武’重犯之后,洛阳大牢的守卫比平时增加了数倍不止。三队一组,每组十人,交叉巡逻,严防任何无关人员靠近大牢。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子时已到,另一批士兵前来换岗。就在这换岗的间隙,黑衣人悄然靠近大牢,突然身形一闪,好似一阵风般冲入了大牢。从士兵换岗到黑影冲进大牢,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交接换岗的两个卫队长,只觉得身边突然刮过一阵风,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然而,就在这短短几吸之间,就已经被黑衣人给溜了进去。大牢之中的防守,较之牢房外还要严密,特别是关押重犯之处,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黑衣人在冲进大牢之后,并没有随意走动,而是躲在了牢房入口的大门后。黑衣人在门后,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一炷香过后,牢房内的一名巡逻士兵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更多的士兵跟着倒了下去。他们躺在地上浑身抽搐,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疼的他们连呼喊的力气都没了。见时机已到,黑衣人不再犹豫,直接朝着关押五行者的牢房奔去。一路上那些士兵捂着肚子,爬都爬不起来,又有谁去拦他?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他摸着怀中瓷瓶,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洛阳监狱号称大唐第一监狱,可他只用了小小的伎俩,便轻而易举的攻破了这个传说。即便是防守再严密。始终会有破绽。而洛阳监狱的破绽,就是这里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要吃饭。只要在他们的饭菜中加上一点的佐料,洛阳监狱的严密防守也就轻而易举的被破除。很快,黑衣人便来到了关押五行主的牢房前。“什么人?竟敢夜闯洛阳大狱!”就在黑衣人沾沾自喜之时,随着一声厉喝,突然冲出一些手持长枪的金吾卫营甲兵。黑衣人显然有些吃惊。他吾卫营甲兵,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凶狠的冷光。因为五行主乃是造反谋逆的重犯,所以他们是由金吾卫最为精锐的营甲兵而营甲兵所吃的饭菜,由金吾卫自行提供,并没有同其他狱卒士兵同灶而食。是以他们并没有中毒。这倒是出乎黑衣人的意料,他粗略的估算了下人数,营甲兵约有三十余人,将小小的走廊堵的有些拥挤。“给我拿下!”随着金武卫队长的一声令下,那些士兵立即冲杀了过来。黑衣人见状,也没有丝毫畏惧,旋即揉身而上。与金武卫营甲兵对战起来。黑衣人武功高强,招招如风,如电,手掌翻飞间,几名士兵瞬间便被打倒在地。不过,黑衣人并没有下杀手。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杀人,金武卫队长很快就这点。他剑眉一挑,挥剑冲了上去,叫道:“列阵!”众士兵立即组成阵形,将黑衣人给围了起来。黑衣人的眼睛里闪过不屑一顾的光芒,在他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一些虾兵蟹将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他冷笑了一声,随即纵身而起,想要跃出包围圈。几乎在他跳起的同时,一张渔网从天而降,猛地将他给罩了起来,黑衣人身体腾空,紧接着一个翻身,双手撑着渔网又落回了原地。黑衣人眼神一冷,双手用力一挣,只听呲啦一声,渔网顿时被撕成两半。这似乎激起了黑衣人的怒火,他右手成爪,对着面前最近的持刀兵狠狠地抓了过去。他去势如虹,眼见即将抓住持刀兵的肩膀,突然一根锋利尖锐的长枪自持刀兵身后探出,直往黑衣人面门扑去。与此同时,持刀兵手中的兵刃狠狠地对他砍了过去。黑衣人大吃一惊,他忙变爪为指,夹住了迎面劈下的兵刃,同时身体微侧,躲过长枪致命一击。而就在这一瞬间,更多的长枪对着他刺了过来,逼的他不得不后退。黑衣人脸色突然变的凝重起来,他这才发现,这些士兵动作整齐划一,配合无间,全是征战沙场的精兵强将。单打独斗没人会是他的对手,但他们排兵布阵之后,却让黑衣人有些头疼起来。他们可能对对付不了他,但可以将他拖延在此,若是等到援军到来,他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会身陷于此。黑衣人迅速衡量了下眼前形势,决定先下手为强,他翻手扔出几枚霹雳火弹,只听几声轰鸣,顿时将包围圈炸出了一个缺口。黑衣人不再犹豫,纵身便冲了过去,一个翻身来到了雾隐道人所在的牢房。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金武卫士兵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挥刀往牢门上的铁锁砍去。就在此时,牢门上突然想起一阵机括转动之声,黑衣人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危机感,他慌忙抬头,却正好发现牢门上出现几个小洞,无数细小的羽箭顿时犹如倾盆大雨般朝他****而来。黑衣人忙挥刀抵挡,那些羽箭纷纷被打落在地,黑衣人则趁机急退,果断放弃雾隐道人,转而向隔壁牢房而去。本书来自 /book/html/31/31952/index.html

第三百三十章 联络

“杀!”看出黑衣人意图劫牢后,营甲兵队长猛地大喝一声,众军士立即冲了上去。

黑衣人在狭窄的走廊之中与金武卫交战,同时又想着救人,但金武卫士兵配合默契,加上牢房周围布置的机关,黑衣人且战且退,很快被逼到了鸿雁所在的牢房。

这一次,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刀劈在门锁的铁链上。

哗啦一声,牢门被打开,黑衣人直接冲了进去,连续两刀劈断捆住鸿雁手脚的铁链,不容分说的便将她拉了出去。

鸿雁诧异地看着黑衣人,她没有说话,紧紧地跟在黑衣人身后杀了出去。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两人根本没时间去救雾隐等人,黑衣人连续扔了几个霹雳弹,大牢之中顿时烟雾弥漫,两人趁机冲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雾隐道人看在眼里,他看着黑衣人与鸿雁远去的背影,眼里升起一丝期许。

黑衣人成功救出鸿雁之后,大牢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锣声:“着火啦!快救火啦!”

紧接着,大牢外的几座营帐突然烧了起来,一时间守在大牢外严阵以待的士兵纷纷陷入了慌乱,而黑衣人与鸿雁则趁乱逃了出去。

大牢内外一片混乱,而在不远处,李沧海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看着大牢前混乱的众人,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却说鸿雁与黑衣人逃离大牢之后,两人在洛阳城内穿街走巷,直到确认身后无人追来。两人才得以放松下来。

“多谢侠士相救,不知侠士何许人也?”鸿雁对着黑衣人行礼拜谢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开。

鸿雁秀眉微蹙,她看着黑衣人。想了想后,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很快两人来到了一座客栈。

“鸿福客栈?”鸿雁有些吃惊地看着客栈匾额,不想竟然来到了这里。

“你是狄左使派来的?”鸿雁紧紧的盯着他,皱眉问道。

黑衣人冷漠地摇了摇头。

“莫非你是奉麟主之命前来?”鸿雁有些惊诧,除了麟主与狄恨天,她想不出还会有谁会来劫狱救他们。

黑衣人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仿佛木头一般站在原地。

“侠士既然知道这里,想必是奉麟主之命前来找狄左使的吧?”鸿雁看着他说道。

这次,黑衣人终于点了点头。

“侠士请随我来,我自有办法与狄左使联络。”说着,鸿雁伸手在木门上敲了敲。

嘎吱一声,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小姐,您回来了?”女子见到鸿雁,不禁有些欣喜交加的道。

鸿雁点了点头。随即带着黑衣人走了进去。

“小风筝,将纸鸢挂起来。”鸿雁对着那女子说道。

“是,小姐。”小风筝应了一声后便走开了。

“侠士请在此安歇,狄左使见到纸鸢之后。便会前来此地。”鸿雁说道。

黑衣人冷漠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走入房间,关起了门窗。

鸿雁捋了下刘海。看着黑衣人所在的房间,随之陷入了沉思之中。

经过一夜动乱之后。洛阳城再次陷入草木皆兵的全城搜查之中。

鸿福客栈对面的酒楼之中,戴着斗笠的狄恨天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看着街道上来来回回的巡逻士兵,微微皱起了眉头。

昨夜洛阳动乱,百姓们虽不知发生何事,但狄恨天却打听的清楚,有人劫牢!

尽管消息被封锁,但狄恨天依旧知道,鸿雁被人给救了出来。

因为,他看到鸿福客栈上挂着的纸鸢,那是他与鸿雁之间约定的信号。

然而,他并没有立即前去与鸿雁相见。

在他看来,李沧海诡计多端,此事难说不会是个陷阱。

何况,他并不知道劫牢之人的身份。

洛阳大牢防守严密,不仅有金吾卫看守重犯,里面更是设有重重机关,他不相信有人能够从防守如此严密的大牢之中救出人。

除非,是李沧海故意为之。

就在他皱眉沉思之际,一名相貌普通的男子从楼梯间走了上来,他扫了眼楼上之人,随意地狄恨天走了过去。

“左使,事情查清楚了。”那人坐在狄恨天对面,端起一杯茶水,放在嘴边压低声音说道。

“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狄恨天皱着眉头问道。

“我有一个堂弟在大牢当差,小的从他那打听到,昨夜有人在饭菜里下了药,使得大牢内看守全部中毒倒地,失去了行动之力。不过,负责看守重犯的金吾卫却没有中毒,他们与劫牢之人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听闻金吾卫死伤惨重。”那人谨慎地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

狄恨天端起一杯茶水,沉吟道:“可有人被劫走?”

“有,据说那人本来是想将五行主全部救出,后来金吾卫援兵赶到,最后只救走了一人,可具体是哪位行主,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狄恨天点了点头,稍作思忖后,他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随后离开了酒楼,往鸿福客栈走去。

“哟,客官,您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见有顾客前来,店小二忙不迭的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道。

“住店。”狄恨天拉低帽檐,随手扔出一块银两,道:“给我准备一间僻静的上房。”

“好嘞,僻静上房一间,天子丙号房。客官,请跟小的来。”店小二将抹布往肩膀一搭,随即在前带路,引着狄恨天去了后院。

“客官,这就是您的房间。”店小二将狄恨天带到一座僻静的房前,说道:“客官,可还需要些什么?”

“不用了,你下去吧。”狄恨天推门走了进去。

店小二识趣的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后院。

尽管他不是第一次来到鸿福客栈,但经历诸多事情之后,让他变得很是谨慎起来。

关门之后,狄恨天迅速走到了窗户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情况。

直到确定周围并无异常之后,狄恨天才走到房间里面的墙边,伸手在墙上镶嵌的一盏油灯上转了一下,旁边的木柜后顿时出现一扇暗门。

第三百三十一章 背叛

狄恨天回头看了下房间,再次确定安全之后,随即走了进去。

穿过暗门,狄恨天便来到了另一座房间。

这是一处较大的房间,房间内有两人,一人蒙面,另一人则是鸿雁。

见狄恨天进来,鸿雁忙起身行礼:“属下参见左使。”

“鸿雁,你真的逃出来了?”狄恨天有些欣喜地道。

鸿雁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可惜,只有属下一人逃出,雾隐与十三娘四位行主还在监牢之中。”

狄恨天皱起了眉头,他一拳捶在桌面上,狠狠地道:“可恶的李沧海,若非是他破坏了计划,如今这天下早已是我们的了!”

鸿雁秀眉微蹙,叹道:“好在麟主早有安排,八大卦主与右使尚未暴露,并且我们手中还掌握着大批官员。”

“不错,眼下最为重要之事就是要救出其余四位行主。”狄恨天沉吟道。

“经此一事之后,洛阳大牢定会增加守卫,想要救出他们绝非易事,此事需要从长计较。”鸿雁看了眼狄恨天,忽然认真地说道:“左使,不知麟主对此事有何安排?”

狄恨天摇了摇头,说道:“自从计划失败之后,麟主就留下了一条消息,命我将所有的堂口解散,并销毁花名册。”

鸿雁秀眉微微抖了一下,诧异地道:“如此说来,花名册已经被左使所毁了?”

“这倒没有,花名册被我放在了正阳堂口,如今还未来得及销毁。”

“左使。依鸿雁之见,我们不如分头行事。”鸿雁思忖片刻后。认真地说道。

“哦?你有何计划?”狄恨天双手抱在胸前,问道。

“如今洛阳城戒备森严。依你我二人根本难以救出其他几位行主。何况,花名册也是至关重要,若是被李沧海得知,他必定会全力查找。这花名册之上不仅有我们所网罗的朝廷大小官员名单,还有各个堂口的详细情况,若是就这样销毁,日后我们就失去了对朝廷官员的掌控,实在有些得不偿失。”鸿雁说道。

狄恨天觉得鸿雁所说也有些道理,花名册上记录着被收买官员的情况。若是就此销毁,他们手中也就没有了把柄。

何况,如今正是紧要关头。

朝廷正满天下的抓捕‘逆鳞玄武’之人,若是有把柄在手,那些官员也是不错的护身符。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狄恨天问道。

鸿雁微微一笑道:“左使,你忘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了么?只要让我看过花名册,然后再损毁,这样即便是烧毁了。所有的名单也会映在我脑海之中。”

狄恨天恍然大悟般的捶了下拳头,道:“险些忘记你还有这项本领,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就依你所言。你随我共同前去正阳,销毁花名册。”

“不,左使。你需要留在洛阳。”鸿雁摇了摇头道。

“为何?”狄恨天略显诧异地问道。

“听闻这几日皇帝就要返回长安,若想救出几位行主。只有在洛阳才是最佳时机!”鸿雁很是认真地说道。

狄恨天点了点头,鸿雁说的没错。要想救出其他几人,在洛阳确实是最佳时机。

皇帝返回长安,必定会将他们也押至长安。

届时大军护卫,想要在千军万马之中救人简直难于登天。

“你有何良策?”狄恨天踱了几步问道。

鸿雁站起身来,说道:“依我之间,左使应当找八大卦主前来帮忙。八大卦主实力高深,有他们的帮助,定能够轻而易举的救出四位行主。”

“八大卦主?”狄恨天脚步骤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鸿雁,道:“八大卦主向来只听从麟主调遣,本使也未曾见过他们,如何找他们前来帮忙?”

“竟然连左使也未曾见过他们?”鸿雁有些诧异地问道。

狄恨天点了点头,他稍作沉思后,说道:“花名册就藏在正阳的南华观,你去将其销毁,我留在这里想办法营救四行主。”

“事不宜迟,我即刻启程前往正阳。”说着,鸿雁便站起身来。

狄恨天看着鸿雁,突然幽幽地道:“鸿雁,你太让本使失望了。”

鸿雁脚步骤然一停,她愣愣地看着狄恨天,不解地道:“左使,你这是何意?”

“你胆敢背叛麟主,莫非你忘记叛徒的下场了么?”狄恨天语气突然变冷了起来。

“左使,鸿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鸿雁脸色起了些变化。

狄恨天冷冷地道:“你身在大牢之中,如何得知皇帝在这几日就要离开洛阳?”

“这……我是听客栈之中的人说的。”鸿雁似乎不敢直视狄恨天,低头说道。

“皇帝之行程乃是绝密,客栈之中岂会有人知晓?”狄恨天冷冷地道。

“从我来到这里,你就一直在问花名册与八大卦主之事。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你以前从来不过问这些。果然,之后你便提出要替我去销毁花名册。”

狄恨天目不转睛地盯着鸿雁,失望地道:“没想到你竟敢背叛麟主。鸿雁,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本官也没想到,没想到狄左使竟然还精通推理断案,佩服,佩服!”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推门声,李沧海随之走了进来。

“果然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狄恨天眼神冰冷地看着李沧海,他指着黑衣人道:“想必这位也是你的人了?”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不错,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我在搞鬼。晴儿,你可以说话了。”

那黑衣人闻言,忙将脸上的面巾给摘了下来,露出娇艳可爱的倾世容颜。

“狄晴?”狄恨天似乎没想到黑衣人的身份,不禁有些惊愕。

“哼,我狄晴之名,也是你能叫的?”狄晴冷哼了一声,随即走到李沧海身边,正色道:“狄恨天,我狄家没有你这种不肖子孙,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说着,狄晴便要冲上前去。

李沧海一把拉住狄晴,淡淡地道:“晴儿,莫慌。待我问清楚一些事情,再抓他不迟。”

狄恨天冷笑起来:“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我?”

第三百三十二章 计中计

李沧海淡然一笑:“你确实武功高强,不过,我既然能将你骗至此处,又岂会毫无准备?”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屋外顿时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狄恨天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在进来之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谁知屋外竟有埋伏!

“看来,为了抓住我,你们是煞费苦心啊!”狄恨天冷冷地道。

狄晴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当然,为了演这出戏,本郡主亲自劫牢,险些被射成刺猬。幸亏本郡主武功高强,加上沧海暗中布置了一切,我才能顺理成章的将鸿雁救出。”

李沧海闻言,不由得笑了笑,他轻轻拍了下狄晴的脑袋,道:“我相信晴儿你的武功,所以并没有告诉金吾卫这是一出戏。不过也正因如此,这出戏才格外逼真,如今能抓到大名鼎鼎的狄左使,你功劳最大。”

听他这么一说,狄晴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她喜欢李沧海亲昵地动作,一时间温顺的犹如小猫儿一般。

狄恨天眉头紧皱,总算想通了其中关键,这一切都是李沧海设的局,一场专门做给他看的局。

李沧海眯着眼睛,盯着狄恨天,他看的出来,狄恨天已经猜到了一切。

时间回到昨天,狄家后院,李沧海和狄怀相对而坐,面前放着一盘残棋。

“沧海,晴儿已经按计划行事,可我还是有些担心。”狄怀看着棋盘,不无担忧地道。

李沧海捻起一枚棋子。道:“狄兄无需担心,只需下棋便是。”

狄怀看他一脸淡然。顿时有些疑惑,他捏着棋子。犹豫不决地道:“我倒不是担心晴儿,而是,这个计划实在太过冒险。”

“哦?”李沧海将棋子放在棋盘上,淡淡地道:“狄兄有何担忧,但说无妨。”

狄怀犹豫了下,说道:“鸿雁虽然坦白了许多有关‘逆鳞玄武’的秘密,但她始终是反贼,若是她趁机逃走,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沧海笑了笑。他端起棋盘旁边放着的茶盏,喝了口茶水,道:“狄兄尽管放心,鸿雁她绝不会趁机逃走。”

“为何?”狄怀诧异地问道。

“‘逆鳞玄武’皆是一些心狠手辣之辈,她既然与我们合作,就说明她已经背叛了‘逆鳞玄武’。对于叛徒,‘逆鳞玄武’绝不会心存仁慈,关于这点鸿雁比我们更加清楚。”李沧海顿了顿后,悠悠地道:“何况还有晴儿。我之所以让晴儿前去劫牢。就是因为,晴儿可以监视着鸿雁。”

狄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李沧海说的没错,任何一个组织对叛徒都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是‘逆鳞玄武’这样胆敢造反谋逆的组织。

“沧海,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若是鸿雁以为救人者真的是‘逆鳞玄武’之人,反而不愿离开。这个计划岂不是会泡汤?”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鸿雁会配合的。”

“难道她知道这些计划?”狄怀诧异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李沧海摇了摇头,淡淡地道:“鸿雁并不知道我的计划是怎样的。但她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乃是我安排的。”

这让狄怀更加疑惑不解,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李沧海,道:“这是为何?”

李沧海将茶盏放下,然后用手指蘸水,在石桌上写了个字。

狄怀伸了伸脖子,他发现李沧海所写的乃是一个‘劫’字。

“这是何意?”狄怀有些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笑道:“我在给鸿雁松绑之时,在她手中写了此字,当时她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鸿雁已然知晓我有所安排。”

“原来如此,你安排晴儿去劫牢,却让她只去救鸿雁,就是因为鸿雁知道这些会是你的计划,从而配合行动。”狄怀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沧海,你这是从何时想起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在审问鸿雁之时,临时所想。狄恨天谨慎小心,他必定会在暗中调查劫牢之事,所以这个计划不能有任何破绽。”李沧海沉吟道。

狄怀吃惊地看着李沧海,道:“难道你不打算将这些消息告诉守卫大牢的金吾卫?那晴儿她岂不是会遇到危险?”

李沧海知道狄怀心中担忧,金吾卫乃是精锐之师,战力绝非一般,加上大牢之内机关重重,这洛阳大牢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狄晴一个女子,武功再高又如何闯进这守卫森严的大牢?

“若是告诉金吾卫,他们势必会有所忌惮,这样的话,很容易被看穿。不过我可以保证,晴儿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会在暗中帮助她。”李沧海捻起一枚乌黑晶亮的棋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当天晚上,李沧海便派遣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人,前去洛阳大牢厨房下药,然后在牢房不远处又准备了几车干草。

果然,那些守卫纷纷中毒倒地,而狄晴也按照计划救出了鸿雁,在援兵赶来之际,李沧海便命人点燃了干草,放火烧了空荡荡的营帐,制造了一场混乱。

这一切计划,几乎可以说天衣无缝,就连狄恨天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李沧海,你确实很厉害。不过,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狄恨天冷冷地道。

“狄左使,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今,这客栈内外已经被重重包围,你已无路可逃,听我一言,坦白从宽。”李沧海认真地道。

“哼,我劝你不要再浪费口舌了,我是不会透露任何一个字的。”狄恨天冷漠地道。

李沧海忽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嘲讽道:“狄恨天,你身为‘逆鳞玄武’左右使者之一,却连八大卦主也未曾见过,想必麟主就更加无缘得见了吧?”

狄恨天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他目光凶狠的盯着李沧海,哼道:“李沧海,激将法对我并没有任何用处,你还是省省口水吧。”

“你为他卖命了这么些年,却连他究竟是谁也不得而知,真不知是愚蠢还是可怜!”李沧海满脸讥笑地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心理战术

“李沧海,我真是太高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会用如此不入流的招式来对付我,区区激将法就想从我口中得到秘密,你未免太小瞧本使了。”狄恨天神色傲然地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淡淡地道:“狄左使身经百战,区区激将法又岂能奏效?其实,花名册并不在南华观,我没说错吧?”

狄恨天愣了下,但随即冷笑道:“花名册就放在南华观之中,不过,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休想找到。”

他说这句话时,李沧海明显看到他的眼睛,在向左移动。

李沧海前世是搞刑侦的,掌握着各种刑侦技巧,其中一项便是通过疑犯的眼睛,判断他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任何人,当他在回想一件事情时,眼睛经常会右移。这就是他的大脑,正在刺激记忆中枢的外部表现。

当他在思考某事时,他的眼睛会上移或左移,这是他的认知中枢正在活动的反映。

如果审讯者询问嫌犯案发当晚在什么地方,并且嫌犯如实回答,那么嫌犯就会回忆当晚的情况,他的眼睛就会右移。

如果他在编造不在场的供词,那么他会进行思考,他的眼睛就会因此而左移。

李沧海之前故意嘲讽狄恨天,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当他突然提到花名册在南华观时,狄恨天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左移了起来。

所以,李沧海断定花名册根本不在南华观。

狄恨天明显有些愕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起来。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暗自点了点头,接着道:“似你这般谨慎小心之人。绝不会轻易将花名册交给别人,所以你会一直带在身上。是也不是?”

狄恨天眼神冰冷,他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李沧海,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说花名册就在他身上?那好办,只要捉住他搜上一搜就是了。”狄晴握了握粉嫩的拳头,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去教训狄恨天这个不肖的狄家子孙。

“晴儿,且慢。”李沧海拦住狄晴,他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道:“现在花名册并未在他身上。”

“啊?没在他身上?你方才不是说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么?”狄晴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李沧海盯着狄恨天。淡淡地道:“正因他性格谨慎,所以在实行逼宫计划之时,他一定会将花名册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防止发生意外之后,他们手中还存有筹码。”

狄恨天瞳孔收缩,冷漠无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惊诧。

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狄恨天的神色,即便是他细微的动作也观察的一清二楚。

狄恨天虽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惊讶,但从那细微的动作上。不难看出,李沧海并没有猜错。

在确定这点之后,李沧海更加确信自己所猜测,他接着说道:“逼宫之前。你一直在正阳城实施各种计划,所以这花名册一定还在正阳。”

狄恨天没有说话,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沧海。但他不断收缩的瞳孔却在告诉李沧海,他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正如你们躲在王不全府中,躲避官府的追查。所以你会将花名册放在一个同样危险,但却又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地方——王不全家中!”李沧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狄恨天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眼中尽是震惊。

“王不全因贪赃枉法,被我给抄了家,他的宅院已经是空空如也。正因如此,你将花名册藏在王宅,才不会有人搜查。”李沧海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他淡淡地说道。

李沧海语气淡然,似乎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但狄恨天心中却是无比震惊。

花名册所藏之处,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知晓。

而李沧海竟然能够说出花名册所藏之处,这一切,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

李沧海微微一笑,淡淡地道:“看来我并没有猜错,还是要多谢狄左使,否则,我也不会找到花名册所藏之处。”

狄恨天额头上突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他深深地看着李沧海,苦笑道:“栽在你手里,真不知是我之荣幸还是不幸。”

“狄恨天,听我一言相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李沧海叹息了一声,他摇了摇头说道:“有个人很想见你一面。”

狄恨天皱了皱眉头,他看着李沧海,问道:“何人?”

李沧海拍了拍手,从门外走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狄怀。

看到狄恨天,狄怀顿时愣住了,他只是听说狄恨天与先祖长相极为相似,但却没想到竟然相似到如此程度,那一瞬间,他几乎认为狄仁杰重生,只是在岁数上年轻了许多。

“恨天,三叔可还好?”狄怀激动不已地走上前去,眼含热泪地问道。

“你是何人?”狄恨天眉头紧皱。

“这是我大哥狄怀!”狄晴撇着嘴,不悦地哼哼道。

狄怀一直想要将狄恨天拉回正途,认祖归宗。而嫉恶如仇的狄晴则认为狄恨天作恶多端,有辱先祖之名,没资格回到狄家。

为此,两人还曾经发生过争执。此时见狄恨天没有丝毫客气,他顿时有些不悦。

狄恨天眉头微耸,他看着狄怀,眼神出现一丝复杂之色。

“我爹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没想到你们现在才想起来!”狄恨天眼中浮现一丝愠怒,语气也变的冰冷起来。

狄怀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三叔竟然早已仙逝,不知三叔葬于何处,我兄妹几人想要去祭奠下三叔。”

“哼,少惺惺作态!我爹当初被逐出狄家,受人欺辱之时,怎么不见你们出来?如今我爹早已尸骨无存,你们却说要去祭奠?简直可笑之极!”狄恨天怒不可遏的低声嘶吼道。

“哎……恨天,其实我们一直在寻找三叔的下落。爷爷仙逝时,最大的遗憾便是三叔没有在身边,虽然爷爷将三叔赶出狄家,但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三叔,直到最后一刻,爷爷还在叫着三叔的名字。”狄怀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

狄恨天眉头紧锁,他死死地盯着狄怀,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少来骗我,狄仁杰会有这么好心?我爹为我取名恨天,便是要我永远记住我与狄家没有任何关系!”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肖子孙

“恨天,你这是何苦?可知爷爷最大的心愿便是让你们回到狄家。虽然三叔已经不在,但你毕竟是狄家子孙,该回来认祖归宗了。”狄怀见狄恨天一脸恨意,不禁有些情急。

“大哥,不要再和他多费口舌了!他作恶多端,还妄图造反谋逆,不配做我狄家子孙!我狄家向来以忠义处世,若是让这种不肖子孙踏进狄家大门,狄家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狄晴单手掐腰,神色严厉地娇咤道。

狄怀顿时为难起来,他忙对狄晴说道:“晴儿,三叔飘零半世,即便他有再多的不是,那些旧事也已随风而去。恨天身为狄家子孙,自然要让他认祖归宗,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不行就是不行!”狄晴突然粉脸微寒,她冷冷地道:“先祖一世英明,我绝不允许有人败坏先祖之名!”

“哼,可笑。小丫头,你以为我非要去认什么狗屁祖宗?”狄恨天很乐意看到他们起冲突,对他来说,对方冲突越大,对他就越发有利。

不屑地冷笑了几声之后,狄恨天盯着狄晴,一字一顿地道:“我狄恨天,活时孑然一身,死时孤魂野鬼,想让我认狄仁杰为祖?做梦!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爹是被他害死的!”

最后一句话,狄恨天几乎是用尽全力,咬牙切齿地嘶吼出来的。

狄怀顿时愣在了当场,狄恨天这样说,几乎就是在赌誓!

狄晴粉脸微寒,她紧紧地盯着狄恨天。声音冰冷地低声怒喝道:“狄恨天,你敢诬陷爷爷?三叔他是咎由自取。要不是他肆意妄为,鱼肉百姓。爷爷怎会赶他出狄家?如今,你却要将此事怪罪在爷爷身上,我今天就清理门户!”

说着,狄晴手中长剑突然一指狄恨天,便要杀将过去。

狄恨天也是凝神戒备,自衣袖中抽出一柄短剑,摆出一幅随时准备拼命的架势。

“不可!”狄怀见状,忙大叫一声拦在了两人中间。

这两人都是他的手足弟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可狄晴与狄恨天偏偏又势同水火,他根本劝不了两人,情急之下,他忙对着李沧海投去求救的眼神。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狄晴的小手,他知道,自从狄仁杰仙逝后,狄家声名每况愈下,而身为女子的狄晴却将振兴狄家的责任承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为了这个目标。她甚至放下江湖高手的身份,在洛阳府当一个小小的捕头,只为了重现狄家当年声望。

狄晴心高气傲,对狄仁杰更是无比尊敬。如今狄怀要让狄恨天这个逆贼认祖归宗,这简直触碰到了她逆鳞,这让她如何不怒?

李沧海从来没有见她如此愤怒过。可见狄仁杰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重。

“狄恨天,你真应该好好珍惜这份亲情。你作恶多端。且又造反谋逆,乃是死罪。在这种情况下。狄兄却并没有弃你于不顾,还想着让你认祖归宗。可是你却如此不知悔改,当真是辜负了狄兄的一番好意。”李沧海冷冷地道。

狄恨天眉头紧皱,哼道:“李沧海,这是我们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说话了?”

“你错了。”李沧海淡淡地道:“从你加入‘逆鳞玄武’之时,有关你所有的一切,就不仅仅是家事这么简单了。”

“沧海已经与我定下婚约,他如今已是我狄家之人,如何说不得?”狄晴用灵动的大眼睛骄傲地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疑惑地道:“晴儿,我们何事定下婚约了?”

狄晴瞪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在他腰间使劲掐了一下,疼的李沧海一阵呲牙咧嘴起来。

“我明天就去找圣上,求圣上赐婚便是。”狄晴秀眉一挑说道。

她踮起脚,凑到李沧海耳边,认真地道:“沧海,现在你也是我们狄家的人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绝不能让狄恨天踏足狄家!”

李沧海没有回答狄晴,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狄恨天。

狄恨天乃是叛逆份子,所犯乃是大逆不道之罪,按照律法是要株连九族的。

而皇帝之所以没有向狄家问罪,一是因为狄晴与李沧海救驾有功,二是狄恨天被逐出族谱,早已非是狄家之人。

若此时狄恨天认祖归宗,就等于承认狄恨天是狄家子孙,狄家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狄恨天的九族之亲。

尽管皇帝不会因故而将狄家满门抄斩,但狄家出了个叛逆份子,对狄家多少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影响。

稍作思索之后,李沧海淡淡地道:“狄兄,既然他如此冥顽不灵,你又何必再坚持?我看,认亲之事就此作罢,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狄怀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说出这番话,狄晴反倒是欣喜无比,情不自禁的在李沧海脸上亲了一口。

“沧海,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狄晴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李沧海没想到狄晴会突然袭击,这一吻发生的太过意外,他的脸蛋突然变得通红起来。

“咳咳。”为了掩饰尴尬,李沧海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他对着满脸惊愕的狄怀递了个眼色,说道:“狄恨天,你造反谋逆,作恶多端,件件都是死罪。本官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将功赎罪还来得及!”

狄恨天冰冷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然后停留在鸿雁身上,冷冷地道:“李沧海,你以为本使会像鸿雁那般背叛麟主?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不屑地讥笑了几声后,狄恨天眼神凶狠地盯着鸿雁,狠狠地道:“鸿雁,背叛麟主,你就等着被永世追杀吧!”

狄恨天的话让鸿雁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连鼻尖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紧咬着嘴唇道:“左使,你也知道我之所以加入‘逆鳞玄武’,是因为我无意间杀了本教长老,被逼无奈才跟随麟主。这些年,在组织里我做下了多少恶事,已经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左使,滥杀无辜,我们早晚会被天神惩罚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高手对决

“鸿雁,你太可笑了!你以为你投靠了朝廷,他们就会放了你?你别忘了,你可杀过不少无辜之人!”狄恨天厉声冷笑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淡淡地接过话说道:“狄恨天,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我既然能够抓到你,就有信心将‘逆鳞玄武’彻底铲除。”

“哼,你是很聪明,但也未免太小瞧我们了。只要麟主尚在,‘逆鳞玄武’就会一直存在。”狄恨天眼中闪出狂热的光芒,冷冷地喝道。

“哦?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李沧海神色淡然地说道。

“赌什么?”狄恨天有些愕然。

“一个月之内,将‘逆鳞玄武’彻底铲除!”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昂首上前,自信满满地道。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鸿雁愣住了,狄怀愣住了,就连狄恨天也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险些没把眼珠子给瞪出去。

只有狄晴对李沧海所说没有任何怀疑,眼中放出无比兴奋的光芒,摩拳擦掌起来,恨不得立即拉着李沧海前去捉拿所谓的麟主。

狄怀和鸿雁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突然出现凝重之色。

‘逆鳞玄武’组织神秘,且高手众多,李沧海竟然说自己要在一个月之内将其彻底铲除,这简直痴人说梦。

狄恨天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李沧海,这话若是别人所说,他定会哈哈大笑。但此话从李沧海口中说出。他却根本笑不出来。

李沧海的心思之缜密,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从洛阳城出现端倪。到整个计划失败,也不过短短月余时间。

而这期间。他们并没有露过明显的破绽,但李沧海却硬是凭借那些毫不起眼,没有任何关系的线索给串联起来,轻而易举地破坏了‘逆鳞玄武’谋划许久的计划。

狄恨天并不觉得李沧海在说大话,这个世上若是有人能够摧毁‘逆鳞玄武’,他相信此人必是李沧海无疑。

短短半个时辰,李沧海便从他话语之间,找出了花名册所藏之处,如此手段较之神探狄仁杰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你输了。该当如何?”狄恨天皱眉问道。

“若是我输了,我会向圣上求情,保你不死。”李沧海淡淡地道。

狄恨天眼珠子咕噜一转,心中暗自盘算了起来,李沧海确实厉害,但麟主也不是吃素的。

想要在一个月之内将‘逆鳞玄武’彻底铲除,除非麟主身死,‘逆鳞玄武’才会土崩瓦解。

他相信李沧海有摧毁‘逆鳞玄武’的实力,但他不相信。李沧海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好,我便应下你这个赌约!若是你赢了,我这颗脑袋你随时拿去!”狄恨天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期待感。

这造反谋逆的计划,全是麟主一手安排。而这一切却被李沧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九品县令给识破。

在他看来,两人的实力可谓在伯仲之间。

狄恨天突然很想知道,同样心思缜密。旗鼓相当的两人对决,会碰撞出何等精彩的火花。

想到这里。狄恨天很干脆的放弃了抵抗,竟主动的伸出双手。让李沧海将他绑了起来。

“李沧海,有件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能猜出花名册所在之处,麟主同样知道,我如今被你所捉,麟主必定会去销毁花名册。”狄恨天眯了眯眼睛,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能否找到花名册,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哈哈哈。”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只要你遵守赌约,好生在牢中待着即可。”

“我狄恨天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这点你尽管放心便是,我会在牢中看你如何输掉这场赌约。”狄恨天哈哈大笑道。

李沧海思忖了下,对着金吾卫副将说道:“将他带回大牢,严加看管。记住,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属下遵命!”那副将躬身应是之后,便带着金吾卫押解着狄恨天往洛阳大牢而去。

为防止狄恨天逃窜,李沧海便让鸿雁随着金吾卫同往。

“沧海,你为何不让他随我回去认祖归宗?”狄怀有些责备地道。

“狄兄,正所谓关心则乱。你太过在意狄恨天,反倒忽略了最危险的事情。”

“最危险的事情?”狄怀有些不解。

李沧海认真地道:“狄兄,如今叛乱尚未平息,狄恨天又是造反谋逆之人,他若是此时认祖归宗,势必将狄家牵扯到谋逆案中,这对狄家是极为不利的。”

狄晴也跟着使劲点头,附和道:“大哥,沧海所言甚是。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肖子孙,将整个狄家都搭进去啊!”

狄怀顿时犹豫了起来,他纠结了半天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稍作停顿之后,狄怀开口问道:“沧海,眼下你有何打算?你真的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将‘逆鳞玄武’彻底铲除么?”

“大哥,我相信沧海能够做到。”狄晴亲昵地挽着李沧海的胳膊,眯着眼睛说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轻轻拍了下狄晴的脑袋,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花名册,只要找到花名册,我们就能够掌握‘逆鳞玄武’的势力范围,从而顺藤摸瓜,将其彻底铲除。”

狄怀点了点头,可是随即他便犹豫地道:“倘若花名册根本没在正阳,又该如何?”

“花名册一定在正阳,不过,很有可能会如他所说,麟主会前去销毁花名册,所以我现在需要立即前往正阳。”李沧海沉吟道。

狄怀想了想,忙道:“既然情况如此紧急,你就快些赶去正阳取花名册,洛阳交给我便是。”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与晴儿这就赶去正阳。不过有件事需要狄兄代我为之。”

“何事?”

“将五行主关押在同一间牢房,同时派重兵看守,直到我回到洛阳。”李沧海沉声道。

狄怀顿时有些诧异,他摸了摸下巴,不解地道:“沧海,将他们关押在同一间牢房,会不会太过冒险?”

第三百三十六章 搜查王宅

李沧海知道狄怀的意思,他是在担心,五行主会聚集力量,伺机越狱。

“确实有些冒险,但对我们来说却是至关重要。晴儿深夜劫牢,并不仅仅是为了迷惑狄恨天,也是为了给五行主带去生的希望。”李沧海眯着眼睛,深深地说道。

狄怀被他这话说的一头雾水,五行主造反谋逆,根本没有生还可能,为何李沧海还要给他们带去希望?

“沧海,你这是何意?”狄怀不解地问道。

“狄兄,你就不要再问了,待我回来之后,我会对你细说。总之,洛阳城内之事就托付于你了,我会让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留下帮你。”李沧海说完这些,又对着如今已经成为侍卫长的两个矮子交待了一番,然后便带着狄晴快马加鞭往正阳而去。

傍晚时分,李沧海与狄晴两人来到了正阳城。

洛阳虽有惊天之事发生,但正阳城在康旭等人的守护下,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动乱。

正阳城内一切井然有序,洛阳城发生之事,似乎并没有给正阳带来太大的影响。

两人来到正阳县衙,衙门前空地处,依然摆设着灵棚。

几名衙役脸色凝重地站在灵棚两旁,时不时有一些百姓前往祭拜。

李沧海并没有惊动众人,而是和狄晴从后门走了进去。

花堂之内,康旭和张悬命正在商量着事情。

见李沧海出现,两人不禁万分欣喜,忙对着他施礼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道:“阿旭,正阳城可有发生何事?”

“回大人。正阳城内一切平静如常。”康旭躬身回道。

“张兄,之前我所交代之事,如今进行的如何了?”李沧海问道。

“大人所交代之事,现由常捕头与小五分别负责,到现在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张悬命说完,语气停顿了下,接着道:“大人,此番前来可是要收网了?”

“收网之事暂放一边,阿旭。你速速去调集人手,随我前去王不全宅院。”李沧海吩咐道。

康旭领命之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地离开了花堂。

“大人,王不全宅院早已被查封,为何又要去那里?莫非,王宅还藏着什么秘密?”张悬命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本想着和狄晴两人去搜查王宅,但想到王宅甚大。单凭两人寻找,难免会有所疏漏,这才决定调集衙役展开地毯式搜寻。

“爹爹~,爹爹~!”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一只蓬松可爱的小狗,伴随着稚嫩的呼声。从大门外冲了进来,一把冲进了李沧海的怀中。

“爹爹。花花以为你死了,呜呜呜~。”小女孩扑在李沧海怀中。伤心地大哭不止。

看着怀中嚎啕大哭的花花,李沧海眼中突然变得无比温和起来,他将花花抱在怀中,给她擦去泪水,轻声道:“爹这不是回来了吗?花花乖,不哭了啊。”

“花花以为爹爹不要花花了,呜呜呜~。”花花紧紧的抱着李沧海的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就再次失去李沧海,呜呜地哭道。

“大人,花花这丫头是个好孩子,她以为大人真的仙逝,在灵棚前守了整整一夜。”张悬命慈爱的看着花花,忍不住说道。

李沧海愣了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花花心中的份量竟如此之重。

“爹最疼花花了,怎么会不要你呢?现在爹有事外出,你先跟着师傅,等爹回来给你带些好吃的。”李沧海眼中露出无限疼惜,轻声安慰道。

狄晴正在逗着那白色小狗,她眼含笑意地道:“花花,听爹爹的话,师傅陪你。”

花花看到狄晴,这才将手从李沧海脖子处松开,走到狄晴身边,破涕为笑地叫了声师傅。

“沧海,当真不要我随你前去吗?”。狄晴不无担忧地问道。

“不用,你就在家陪着花花即可。”李沧海溺爱的拍了拍花花的小脑袋,说道:“花花,爹一会要出去,你可要听你师傅的话啊!”

花花懂事的点了点头:“爹爹,你早些回来。”

李沧海和狄晴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此时,康旭已经召集好了人手。

李沧海看着不停摆动尾巴的小狗,心中突然一动,忙将小狗抱了起来。

“晴儿,借静静一用!”

说着,李沧海便带领众人,直往王宅而去。

王宅距离正阳县衙并不甚远,不过隔了两条街道,说是在衙门眼皮子底下倒也不为过。

来到王宅之后,李沧海发现宅院之中,尚存留着一些打斗的痕迹。

不过,从痕迹看来,应该已经发生了几天时间。

“阿旭,吩咐下去,让众人仔细寻找一本名册,不要放过任何一处角落。”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李沧海沉声道。

康旭点头应是,随后便带着一班衙役,仔细的寻找起来。

自从王不全伏法之后,王宅也被抄家,除了一些破损的家具之外,王宅早已空空如也。

偌大个王宅,说要藏住一件东西,似乎并不困难,但若想藏的隐蔽,却又不是件易事。

李沧海抱着静静,站在客厅前,仔细的回想着当时混进来时发生的一切。

狄恨天等人在这里曾经待过不少时间,他自然对整个王宅极为熟悉,王宅之中最为隐蔽之处,就是王不全的炼丹房。

那里有一处暗门,暗门下是一个地牢。若是想藏东西,那地牢无疑是最为理想的地方。

想到这里,李沧海便往炼丹房走去。

炼丹房内依旧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摔碎的瓶瓶罐罐,以及各种朱砂,水银等炼丹材料。

李沧海看了下凌乱的周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将布包一层层的解开,从里面露出一个腰牌。

这腰牌是从狄恨天身上所搜出,正面是一头狰狞的玄武神龟,反面则是用古篆写成的‘左使’二字,乃是狄恨天随身携带之物。

将腰牌放在静静鼻子前,李沧海拍了拍松毛小狗,道:“静静,能不能找到花名册,就看你的了。”

松毛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它欢快地摇着尾巴,使劲地在腰牌上嗅了嗅,随即从李沧海怀中纵身跃下,开始仔细寻找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将计就计

狄恨天曾躲在王宅,王宅之中必然残留着他的气息,而这腰牌却又是他随身携带,松毛小狗通过腰牌上的气息,应当能够辨别出狄恨天的行踪。

不过,这一切也仅仅是李沧海的猜想。

毕竟,狄恨天离开这里已有几天时间,还有没有他的气息残留,谁也不得而知。

松毛小狗仔细的在炼丹房之中寻找,李沧海则走到倒塌的丹炉前,然后蹲了下去。

他记得开启密室的机括是丹炉的一只鼎足,但如今丹炉倒塌,那鼎足却是给压在了下面。

李沧海伸手在那只机括鼎足上摸了一下,却发现鼎足上布满了一层灰尘。

他稍作思考,便使劲在鼎足上拧了起来。

然而,那鼎足紧贴地面,根本动不了分毫。

李沧海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陷入了思索。

从鼎足上积累的灰尘来看,最近一个月绝对没有人动过,也就是说花名册不可能在地牢之中。

因为,这机括乃是唯一进入地牢的途径。

狄恨天没有动过鼎足,自然也就不可能进入地牢。

可是除了地牢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存放花名册?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低头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再次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灰尘突然从上面飘了下来。

李沧海心中突然一动,心中暗道不妙,他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房梁之下。这炼丹房四面无窗,只有一扇门。不可能有风吹进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梁上有人。

李沧海不动声色。故意伸了个懒腰,趁机朝梁上看了下。

果然,梁上落下的灰尘更加明显。

“奇怪,这花名册究竟藏于何处?莫非,狄恨天这厮在骗我不成?”李沧海装出一副疲惫模样,嘴里嘀嘀咕咕地道。

他声音并不大,但足够让梁上之人听的清楚。

装模作样的在梁下道术丹方里找了一阵子,李沧海懊恼的将那些散落的丹方给扔了起来。

突然,李沧海猛地转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走到倒塌的炼丹炉跟前。

“狄恨天说过,他将花名册藏在炼丹房之中,但所藏之处最危险,也最安全。也就是说,最容易让人发现,却又让人不会在意的地方。”

李沧海盯着丹炉,自言自语的分析了下,他突然拍了下脑袋。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可真是笨,这炼丹房最明显却又最让人不会在意的,不就是这丹炉么?”

说着,李沧海蹲下身。将摔倒在地的丹炉的炉盖给取了下来,随后伸手在里面摸了起来。

李沧海先是脸色凝重,片刻之后。他突然变得欣喜起来。

“竟然真的在这里!”当他的手从炉腹内拿出之时,赫然拿着一个卷着的蓝色书册。

就在他掏出名册之时。一个黑影突然犹如鹰隼般,自房梁上飞来。那人身在半空自李沧海头上一跃而过,竟瞬间将他手中的书册给夺了过去!

“什么人?”李沧海吃了一惊,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喝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夺取赃物!”

那黑衣人并不答话,他直接将书册塞进怀里,对着李沧海就是致命一掌。

李沧海翻身躲过,同时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来人,抓刺客!”

在院落之中搜查的衙役听闻李沧海的叫声,纷纷跑了过来。

黑衣人见状,犹豫了下,随即冲出了丹房。

众衙役见状,纷纷抽出兵器,将黑衣人给围了起来。

“大人,你没事吧?”康旭情急的问道。

“我没事,他夺走了花名册,快拦住他!”李沧海呲牙咧嘴地道。

方才那一掌他虽躲了过去,但对方凌厉的掌风依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疼的吐出了几口血水。

那人身穿夜行衣,脸上蒙面,只有一双眸子散发着冰冷的凶光。

黑衣人扫了眼那些衙役,眼中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既然名册到手,他也不想在此多浪费时间,对他而言,这些衙役简直就不堪一击。

“就凭这些烂番薯,也想拦住我?可笑!”黑衣人冷哼了一声,随即身形晃动,几名衙役顿时被打倒在地。

黑衣人显然并不想多做纠缠,他打倒几名衙役之后,便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随即逃之夭夭。

“追!”康旭见状,忙带着衙役就要追上去。

“不必追了,让他去吧!”李沧海揉着肩头,叫住众人道。

康旭愣了下,他指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道:“大人,那人夺走了名册,此时追上去,说不定能够夺回来!”

“放心,那本名册是假的。吩咐众人接着寻找,记住,一定要快!”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假的?”康旭瞪大双眼,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此人先我们一步来此,但他却并未找到名册,他躲在炼丹房的房梁上,不小心被我所察觉。于是,我便将计就计,弄了本假的名册。”

康旭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忙带着众人加紧时间接着搜寻。

李沧海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在那些散乱的纸张中,找到了一本完整的道书,他趁着抛洒纸张时,暗中将道书塞进了袖子里,这才让黑衣人误以为他真的找到了名册。

虽然黑衣人夺去了假的名册,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从而会再次回到王宅。

以黑衣人的武功,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除掉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

所以,他要在黑衣人回来之前找到花名册。

“汪汪~!”

就在这时,松毛小狗从炼丹房里跑了出来。

它一路不停的嗅着鼻子,一路对着李沧海叫着。

李沧海眉头微皱,松毛小狗从丹房出来,说明炼丹房内并没有花名册。

狗的嗅觉极其灵敏,可以嗅出几天前残留的气味,何况这只狗又是极其聪明,它既然对着自己大叫,就说明它一定是找到了线索。

想到这里,李沧海忙跟在了松毛小狗身后。

松毛小狗从炼丹房,一路低头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竟直接来到了厅堂前。

松毛小狗蹲坐在厅堂前,不停的摇着尾巴,对着厅堂汪汪地叫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匾额藏名册

李沧海来到堂前,他看了眼厅堂,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厅堂乃是他最先到来之处,而且里面已经被搜了一遍。

“阿旭,这厅堂可曾搜过?”李沧海问道。

康旭走了过来,他点了点头道:“这厅堂内外都已搜过,没有任何发现,没有花名册,也没有暗格。”

李沧海摸着鼻子,问道:“房梁上也搜过了么?”

“房梁上除了蛛网之外再无其他。”康旭老实的回道。

李沧海眉头紧皱,他双手抱胸,站在厅堂前,陷入了深思。

松毛小狗既然寻到了这里,就说明,这里是狄恨天最后出现的地方。

根据自己的推测,狄恨天在前去洛阳时,为防止计划失败被捉,花名册定然留在了正阳。

那么花名册也就很有可能,就在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从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那里得知,在荒村遭到安禄山伏击之后,狄恨天等人曾回到过正阳。

而就在正阳,宫内良介被薛萱活捉,并扔到了衙门。

何况,周围布满了打斗痕迹,不难猜出,宫内良介就是在这里与薛萱发生的冲突。

宫内良介在这里,狄恨天必然也会在这里。

也就是说,狄恨天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是在和薛萱交手。

狄恨天性格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将花名册如此重要的东西藏起。

李沧海闭着眼睛,暗自推理狄恨天的心理。

若是自己是狄恨天。在自己必须前去洛阳,又遇到对手之时。自己偏偏身上还带着可能威胁到整个组织的花名册,必须要藏起来。

这时。自己会选择将其藏在何处?

首先,可以确定,情况十分紧急,自己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仔细寻找藏书之处。

其次,不会放在厅堂之中,因为厅堂之内并没有藏书之处。

依着这个推测,在未交战之前,花名册应该还在狄恨天身上。

而紧接着便是薛萱找到他们,并与之发生了交战。

也就是这时。花名册才真正离开了狄恨天。

李沧海缓缓睁开眼睛,他看了眼周围残留的打斗痕迹,逐渐确定了一点。

花名册乃是在与薛萱的交战时,才被狄恨天给藏起来的。

所以,花名册必定在这片打斗范围之内。

李沧海扫了眼周围,这厅堂左右乃是种植的花草植物,似乎并没有可藏东西之处。

何况这里乃是露天之处,狄恨天绝不会蠢到将花名册放在花草之中。

“我要是狄恨天,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选择比较顺手的地方藏放花名册,这样既可以在与薛萱的交战中不露痕迹,又不会被人发现花名册,同时这个地方还不能受到风吹雨淋。”

李沧海在心中思索着。突然,他猛地抬头看向挂在厅堂前的匾额,心中一动。问道:“阿旭,这匾额你们可有搜查过?”

康旭愣了下。他摇了摇头,他们搜查了厅堂的里里外外。但却没有想到挂在厅堂前的匾额。

这匾额上布满灰尘,上面还挂着蛛网,看起来毫不起眼。

“你们两个,去将匾额取下来!”李沧海想了想,对两个衙役说道。

几名衙役随即找了个梯子,然后爬了上去。

片刻之后,一名衙役从匾额后面拿出一个书册,叫道:“大人,找到了!”

那衙役从梯子上一跃而下,将书册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接过书册,忙打开看了看,这一看却让他吃惊不已。

这花名册不仅记着被‘逆鳞玄武’所收买的官员信息,还有‘逆鳞玄武’在大唐境内所有的堂口所在,其中有些较为隐蔽的堂口竟然是在皇宫内苑!

李沧海脸色凝重,这个花名册简直太重要了,只要他掌握了花名册,就有可能将‘逆鳞玄武’彻底铲除!

粗略地翻了几页,确认这正是花名册后,李沧海便将其贴身收好。

“大人,你怎么知道这花名册就藏在匾额后面的?”康旭疑惑不解的问道。

“狄恨天为人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将如此重要之物离身,除非他不得不离开。而这里是他从荒村逃走之后,又与薛萱交战之处,所以他一定会将花名册趁机藏起。厅堂之中你们已经搜过,并没有任何发现,而这里又是他们打斗之处,周围环境并不适合藏匿名册,如此一来,这匾额就成了最佳的藏匿之处。”李沧海解释道。

“原来如此。”康旭恍然大悟的看了看周围,说道:“我知道了,这定是狄恨天与薛姑娘相斗之时趁机所藏,一来,混战之中,不会有人注意他藏了东西。二来,谁也不会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匾额后竟然藏着如此重要之物。”

李沧海微微点头,说道:“不错,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放在匾额后,确实让人难以想像。”

“混战之中,狄恨天还能如此从容,他之心计确实深沉。可惜,他选错了对手,偏偏遇到了大人,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虽然不止一次见识过李沧海高超的推理能力,但他依旧对李沧海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这里。”李沧海担心黑衣人会再次返回,便抱起松毛小狗,带着众人返回县衙。

众人离开王宅,刚穿过一条街道,便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此时,夜幕降临,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路旁灯柱上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李沧海隐约可见那人身穿黑衣,怀中抱着一柄利剑。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大人去路?还不速速让看!”一名衙役走上前去,厉声喝道。

那人背对着众人,也不搭话。但李沧海却清晰的看到他怀中抱着的利剑动了起来。

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顿时浮出脑海,李沧海立即大叫着提醒那衙役:“小心!”

就在此时,那人突然动了,他猛一转身,只见一道犹如水银泻地般的寒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便看到一股血水犹如喷泉般喷射了出来。

那衙役竟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第三百三十九章 危机

众人同时吸了口冷气,他们眼中露出惊惧之色,腿肚子纷纷发起抖来。

李沧海眼睁睁地看着那衙役被劈成了两半,顿时双目充血,他怒视着黑衣人,恨不得立即冲上去与他拼命。

不过,他全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对方出剑速度迅捷,凶狠毒辣,绝非易于之辈。

而这些衙役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你是何人?”李沧海怒不可遏,拼命的压制着心中怒火,冷冷地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语气森然地笑道:“大人,你我才见过面不久,莫非,你这么快就给忘了?”

李沧海闻言,顿时冷笑起来:“我倒是谁,原来是躲在梁上,且有见不得人的耗子啊!”

康旭也认出了眼前之人,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王宅与他们交锋的黑衣人。

只是没想到,这黑衣人竟然回来的如此之快。

那人也不废话,随手一抖手中利剑,剑身上的残留血水顿时滑落,他冷冷地道:“交出名册,饶尔不死,否则这便是你的下场!”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看着黑衣人,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

黑衣人并没有在威胁他,而是实话实说。以他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他们每一个人。

已经有一名衙役身亡,他不能眼睁睁再让手下送命,但让他交出花名册显然不太可能。

李沧海迅速衡量了下双方实力,决定尽量拖延时间。

这里距离衙门并不甚远。能拖延一分是一分,好在在发现情况不妙之时。李沧海悄悄将松毛小狗给放了去,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只颇有灵性的小狗身上。

只要他拖延到小狗带着狄晴前来。众人就能活命。

“‘逆鳞玄武’有三十六堂主,十二生主,八大卦主,五大行主以及两大护法,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八大卦主之一,是也不是?”李沧海盯着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黑衣人颇为讶异,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知道这么多。但他并未承认,而是缓缓提起剑,剑指李沧海,冷漠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此一来,我不得不杀你了!”

李沧海顿时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油盐不进,根本就不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朝他杀了过来。

“大人。我们拦着他,您快走!”一名衙役见状,立即将手中兵器对着黑衣人掷了过去,大声吼道。

几乎同一时间。余下十余名衙役纷纷冲了上去。

李沧海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些方才还腿肚子打颤的衙役,如今竟不怕死的冲上去拼命。只为了给自己提供逃跑的机会。

“不自量力,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黑衣人一声冷哼,眼中凶光闪现。

长剑舞动之间。顿时见到一条手臂伴随着惨叫,冲天而起。

然而,那些衙役却并没有后退,而是组成了一道坚实的防线,拦在了黑衣人与李沧海之间。

“公子,恕阿旭不能再跟随你了,快走!”康旭双眸充血,他抄起兵器,对着张悬命吼道:“张兄,快带大人离开!”

“我不走!阿旭,你要干什么?”李沧海心中一沉,他看的出康旭这是要去拼命,不由地大叫道。

“大人,快走吧,康旭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不要让他们的血白流!”张悬命看着康旭等人不要命的去和黑衣人拼命,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壮。

康旭等人明知自己不是黑衣人对手,却没有丝毫畏惧,这让他对众人的敬佩油然而生。

李沧海红着眼睛,他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在眼前杀死。

“来是一起来,要走一起走!”李沧海使劲挣脱掉张悬命的手,他大声吼道。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县令大人,好感人的主仆情义。可惜,你们谁也逃不了!”黑衣人回身一剑斩杀一名衙役,冷冷地道。

很快,十多名衙役纷纷负伤倒地。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黑衣人持着蘸着血水的利剑,一步步地走向李沧海。

“公子,阿旭先走一步了。若有来生,阿旭还做公子书童!”康旭悲怆地对李沧海行了一礼,随即一声大吼,举刀杀了过去。

“不自量力!”黑衣人从牙缝里不屑地挤出几个字,剑光一闪,康旭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阿旭!”李沧海怒目圆睁。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杀他,只是用利剑刺穿了康旭的肩胛骨。

“县令大人,想让他活命?我给你一次机会。”黑衣人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只要县令大人将自己的手臂砍下来,我就放了他,如何?”说着,黑衣人将地上的一柄刀给踢了过去。

李沧海死死地盯着黑衣人,弯腰将刀捡起。

“大人,不可啊!”张悬命急忙拦着他道。

“我数到三,你若不将自己的手臂砍下来,我就将他的脑袋砍下来。”黑衣人戏谑般的看着李沧海,残忍地嘿笑道。

“一!”

李沧海死死地盯着黑衣人,眼中迸出无尽怒火。

“二”

黑衣人声音愈发得意,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看着一个人面临生死选择,更加有趣呢?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可是说到做到的。”黑衣人嘿嘿嘿地笑道。

“大人,不要上当!就算你自断手臂,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张悬命见李沧海伸出了左手,右手缓缓的举起刀,顿时急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旭死在我面前!”李沧海疯狂地吼了一声,随即大喝一声,举刀往手臂上斩去。

黑衣人双眼放光,他的目光随着钢刀下落的轨迹落下,眼中闪出一股嗜血之色。

就在钢刀即将砍在他左臂之时,突然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李沧海听到琴声,右手握着的刀骤然停在了左臂上寸许处。

“嗯?为何不砍下去?”黑衣人眉头微皱,冷冷地道。

李沧海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黑衣人道:“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当然要报答你了。”

话音甫落,那悠扬琴声,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第三百四十章 对决

黑衣人浑身突然一紧,顿时感到一股浓浓的杀伐之意。

就在黑衣人反应过来的同时,一股无形琴波,犹如锋利的刀刃,突然从他背后袭来。

黑衣人猝不及防,后背顿时出现几道深深的伤口。

“音杀功!”黑衣人吃惊不已。

声波功往往都是伤人内腹,江湖上只有一种声波功能够聚气成刃,给人造成外在伤害,那就是‘音杀功’!

以琴为剑,以声为刃,可谓令人防不胜防。

“什么人?”黑衣人猛地转身,但背后却是空空如也,只闻阵阵琴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装神弄鬼,再不现身,我就杀了他们!”黑衣人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恶狠狠地道。

倏然,一袭白衣的薛萱,从右侧客栈之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犹如月中婵娟。

怀抱瑶琴,薛萱眼神扫过众人,突然看到了李沧海,眼中顿时浮现出惊诧与欣喜。

“沧海,你真的没有死?”薛萱眼眸之中闪烁着泪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李沧海对她点了点头,顾不得多说其他,急切地道:“薛姑娘,此人乃是朝廷要犯,莫要让他给跑了!”

黑衣人眉头一皱,他不屑一顾地冷笑起来:“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抬起一脚,将康旭给踢晕了过去,黑衣人翻手一剑就对着薛萱劈了过去。

薛萱眼神一冷。两根纤纤玉指勾住琴弦,继而一声犹如风声鹤唳般的铮鸣。两人顿时缠斗了起来。

李沧海与张悬命两人忙将康旭扶起,张悬命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给康旭止血。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缠斗的两人,不知为何,他的手心竟出现了一层汗水,生怕薛萱会受伤。

黑衣人武功高强,招式之中处处透露着诡异,看起来不似中原武学。

薛萱衣袖翻飞,手指连连拨弄琴弦,以绵柔之势,化解对方刚硬杀招。

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双方战了数十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

黑衣人似乎有些烦躁,此处距离衙门较近,双方的打斗只怕已经引起了衙门注意。

“切玉斩!”

黑衣人突然纵身而起,只见他身形抱成一团,紧握着利剑,自上而下飞速旋转着对薛萱斩去。

薛萱大惊失色,切玉斩乃是东瀛至高剑术,足以分金断玉。威力无穷。

薛萱不敢大意,她突然将瑶琴背在身后,右手闪电般的自琴中抽出一柄利剑。

“月境飞天!”

薛萱清冷一声,旋即立剑于身前。

突然。她化成五道残影,五道残影同时纵身而起,犹如神女飞天。

五道残影对黑衣人形成包围之势。一股强大的剑气蓄势待发。

黑衣人狠狠地对着五道残影斩杀过去,却全部扑空。

“幻象?”黑衣人吃了一惊。

就在此时。薛萱突然出现在他头顶,利剑直往黑衣人斩了过去。

黑衣人忙挥剑迎上。一阵兵刃相交声过后,两人纷纷落地。

“月境飞天,这是青莲剑法。你是李太白之徒?”黑衣人盯着薛萱,眉头紧皱地道。

薛萱没有回答他,而是冷冷地道:“区区东瀛居合术,也想在大唐放肆,你当真以为中原武林无人不成?”

黑衣人眼珠子咕噜转了几下,他衡量了下眼前情况,迅速做出了判断。

方才李沧海等人还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处置,但如今却出来个武功超绝的奇女子。

让他惊讶的是,这女子武功竟然与他在伯仲之间,双方交战数十回合,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加上他猜出了薛萱的身份,心中顿时萌生退意。

不过,让他这样放弃花名册,显然是不可能。

“天诛斩!”

黑衣人随手挽了个剑花,手中利剑径直飞向薛萱。

与此同时,黑衣人脚下用力,手中顿时出现一柄短刃,径直对着李沧海斩去。

黑衣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薛萱与李沧海之间,此时他突施杀手,薛萱根本无法及时去救李沧海。

李沧海根本不闪不避,他冷冷地盯着黑衣人,眼见黑衣人近前,李沧海右手一挥,突然对着他挥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突然变得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迷药?”黑衣人使劲摇了摇脑袋,失声叫道。

“不错,这就是你们所用的‘软筋散’。”李沧海冷冷地道。

黑衣人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中了‘软筋散’,很快就会失去内力,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怎么会有‘软筋散’?”黑衣人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声音低沉地吼道。

李沧海眼神冰冷,他捡起地上放着的刀,冷冷地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黑衣人死死的盯着他。

“我就是破坏你们计划的李沧海!”李沧海眼中杀意翻滚,他剑眉一挑,怒喝道:“给我死来!”

一声大喝,李沧海举刀就对着黑衣人砍了过去。

黑衣人吃惊不已,他翻手一掌打在李沧海胸前,将他逼退了几步,心中暗叫不妙。

眼前形势对他极为不利,他本是‘逆鳞玄武’之人,对‘软筋散’极其了解。

中了‘软筋散’,短时间内会内力尽失,这时莫说薛萱了,就是普通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性命。

“贼子拿命来!”薛萱见状,立即飞身上前,利剑直往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虽有些头晕,但尚未丧失战力,忙挥剑格挡,与薛萱再次交战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汪汪的狗叫声。

李沧海抬头看去,发现狄晴带着一班衙役,在松毛小狗的带领下,正往这里赶来。

大老远的,狄晴就看到李沧海重伤在地,眼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她提气纵身,施展上乘轻功,立即飞奔了过来。

“大胆贼人,敢伤沧海,给本姑娘留下!”狄晴一声娇喝,手中‘赤霄红莲’滴溜溜一转,挥手一道锋利无比的剑气飞出。

黑衣人正全神贯注地与薛萱交战,却不想身后竟飞来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

第三百四十一章 收网

只听嗤啦一声,黑衣人背部衣衫顿时被剑气撕裂,身上顿时多了一道指许长的伤痕。

大片大片的血水瞬间染湿了黑衣人的后背,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水。

与此同时,薛萱寻找到机会,手中利剑直接刺穿了黑衣人的左肩。

黑衣人受到前后攻击,顿时受创。

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黑衣人心中退意更甚,他对着薛萱挥出一剑,逼薛萱后退几步,随后从怀中掏出几枚烟雾弹,使劲扔了出去。

砰~

一阵烟雾升腾而起,黑衣人突然不见了踪影。

“追!”狄晴俏脸微寒,怒声道。

“晴儿,穷寇莫追!快些救人!”李沧海拦住狄晴,黑衣人并没有中‘软筋散’,那不过是张悬命以前给他配置的迷药。

对普通人来说,可以瞬间迷昏,但对武功超绝的高手来说,效果就不怎么明显。

黑衣人之所以信以为真,一来是他真的头晕目眩,二来李沧海自报身份,让他产生了疑惑。

‘逆鳞玄武’之人都知道,李沧海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也解了满朝大臣所中之毒。

何况,他又捉住了五行主,得到‘软筋散’也并不稀奇。

但相信很快,他就会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中‘软筋散‘之毒。

若是此时让衙役前去追捕,待黑衣人醒悟过来,必定会大开杀戒。

如今衙役已经死伤惨重,李沧海不希望再有任何死亡。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

看着这些舍命保护他的衙役,李沧海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不论在衙役,还是康旭。都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他。

李沧海从来没想过,这些最普通的衙役,会如此忠肝义胆。

以前,他所知道的多是恶吏凶兵。

如今他才知道,衙役之中也有着不少忠义之士。

李沧海不敢想象,这些人的家人在得知他们身亡的消息之后,会何等悲痛。

不过,这也更加让他坚定铲除‘逆鳞玄武’之决心。

看到李沧海脸色森寒,狄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道:“沧海,我一定会帮你将‘逆鳞玄武’彻底铲除!”

“薛姑娘,此番真是多谢你及时出现,否则我命休也。”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整理了下心情,对着薛萱深深地行了一礼。

“薛姐姐,你真是厉害,每次沧海遇险,你都会及时出现。你简直就是沧海的守护神啊!”狄晴走到薛萱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说道。

薛萱脸色微微一红,道:“晴儿。你又胡说。姐姐不过是路过此地,却不小心碰到公子遇险而已。”

“无论如何,薛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内。”李沧海认真地道。

“公子不必多礼。”薛萱眼神游离,她岂能对李沧海明说。自己是在得知他并没有死,又回到了正阳。想来与他一见,才遇到此事?

“薛姐姐,以后就不要公子公子的叫啦,你就直接和我一样叫他沧海便是。”狄晴眯着眼睛,说道。

薛萱愣了下,她啊了一声,脸庞突然变得更加通红了起来。

“这样合适吗?”薛萱红着脸,声音轻柔地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晴儿说的是,以后薛姑娘就不要再叫我公子了,直呼其名便是。”

薛萱看了看李沧海与狄晴,犹豫了好一会才点头。

“若是如此,那公子就莫要再以姑娘相称。公子若是不弃,可唤我萱儿。”薛萱脸上出现一抹红晕,轻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对众人道:“将伤者抬回县衙好生救治,至于死者……。”他顿了顿,哀伤地道:“将他们的遗体好生看管,通知他们的家人,本官要厚葬他们。”

众人点头应是,随即按照按照李沧海所吩咐的行动了起来。

李沧海与众人刚回到县衙,就看到小五神色焦虑地在厅堂之中来回踱步。

见李沧海回来,小五忙迎了上去,问道:“大人,听闻您遇到了杀手,您无恙否?”

“我没事,只是阿旭他受了重伤。”李沧海摇头说道。

“什么?师爷受伤了?”小五吃惊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无需担心,张兄已经扶他下去休息,他不会有事的。”

稍作停顿之后,李沧海忽然问道:“小五,你不是和常风在监视那人吗?可有情况发生?”

“哦,对了大人,我此番回来就是想和师爷商量此事,既然大人回来了,那就真是太好了。”小五拍了下脑袋说道。

“发生何事了?”李沧海皱眉问道。

小五说道:“大人,我与常大哥奉命监视,那厮一直躲在南华观中,倒没有任何异常。不过,今天我们发现他在暗中联络东瀛浪人,似乎想要逃走。”

“他想逃走,没那么容易!”李沧海冷哼了一声,稍作思忖之后,吩咐道:“小五,你速速带人前去南华观,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小五闻言,眼中顿时闪现出兴奋的光芒,他点了点头,忙跑去着急衙役。

李沧海想了想,对着狄晴说道:“晴儿,小五他们要捉的是条大鱼,我怕他们会被大鱼逃脱,你随他们去南华观走一遭,务必将大鱼捉住。”

狄晴听说有大鱼要抓,顿时兴奋不已,她拍了拍胸脯,得意地道:“放心吧,有本女侠在,大鱼也得变成死鱼!”

“还有一事。”李沧海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线路图,然后交给狄晴道:“晴儿,你依此图进入奇门遁甲阵,将东西取出来。”

狄晴将线路图收起,对着李沧海嘻嘻一笑,随后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县衙。

“沧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当时在******烧死的那具尸体是谁?”薛萱忍不住问道。

李沧海对着薛萱歉然一笑,道:“那尸体乃是一名案犯,原本只是打昏了他,没想到后来无意间火烧******,使得那案犯死在了地牢。”

薛萱点了点头,她能够感受的到李沧海眼中的歉意,她嫣然一笑道:“你没事就好,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交待。”

“交待?向谁交待?”李沧海随口问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监牢探视

“没什么,对了,听闻你揭露‘逆鳞玄武’造反企图,被圣上提升为大理寺正卿,奉命调查‘逆鳞玄武’谋逆案,你怎会来到正阳?”薛萱捋了下刘海,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任何保留的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随后道:““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这名册就要落入逆贼手中了。”

“可依我之见,你似乎还有着事情没有解决?”薛萱秀眉微蹙,沉吟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花名册,还关系到一件命案。”

“命案?”薛萱愣了下,她想了想,说道:“莫非是陶家小姐遇害一案?”

“不错,正是此案。”李沧海背着双手,边走边道。

“此案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薛萱诧异地道。

李沧海踱了几步,说道:“此案发生在我为官期间,无论如何,我也要还死者一个公道,这也是我为正阳县百姓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薛萱含情脉脉地看着李沧海的侧脸,刚毅坚定,却又儒雅仁义,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武功低微,所作所为却是令人钦佩不已。

只要在他身边,薛萱就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与平静。

与其说自己在保护他的安全,不如说自己对他产生了依赖。

“萱儿,萱儿?”李沧海见她有些走神,连叫了两声。

“啊?”薛萱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李沧海正盯着她,她的脸瞬间微红了起来。

“何事?”薛萱忙低下头,有些羞怯的道。

“你怎么会突然间来到正阳?”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薛萱捋了下额前刘海,说道:“我本来是想与你们共同前来,那时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没能与你们同来。之后,事情办完,我便赶到了正阳。本想当晚就去与你们相见。却在半路遇到你被东瀛杀手围杀,所以我才出手。”

李沧海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无比感动。

薛萱为了他,可谓是尽心尽力。

每每当他遇到危险。薛萱总会及时出现,并将他解救出来。

细想起来,确实如狄晴所说,薛萱还真有点像他的守护神。

他隐隐能感觉的出来,薛萱对他的情义。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样。

他知道薛萱喜欢他。

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救他。

但他和狄晴已经有了婚约,这点已经是人尽皆知,他不是一个道学夫子,有绝世美女喜欢自己,他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同时他又是个专一用心之人,自己认定了狄晴,就会陪她一生一世。

他只怕自己会辜负薛萱的一片真情。

“或许,是我想多了。萱儿色艺双绝。又是地鼠门的客卿长老,又岂会喜欢我这个整天和命案打交道的人?看来,她之所以救我,完全是凑巧。”李沧海在心中如是说道。

“沧海,你在想什么?”看着李沧海低眉思索,薛萱不禁问道。

“没什么。”李沧海回过神来,他停顿了下,说道:“萱儿,你随我去见一个人。”

薛萱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李沧海离开了县衙。

正阳县大牢。几名狱卒正来回的巡视,见李沧海前来,几人顿时吓了一跳。

李沧海假死还生之事,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

这几名狱卒突然见到李沧海,还以为大半夜的见了鬼,险些吓得没尿了裤子。

“大人,您……您不是已经……?”为首一名衙役双腿打颤,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道。

“本官并没有死。你们不用害怕。”李沧海淡淡地道。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问你们,近来大牢之中可有发生过何事?”李沧海问道。

衙役摇头:“回大人,一切安好,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了眼被火光照亮的大牢,问道:“吕季同可一直关押在里面?”

“是的,大人。”那衙役躬身行礼。

李沧海想了想,道:“近来可有人前来探视他?”

“没有。自从吕季同被关押之后,除了常捕头曾来过,再无其他人前来。”衙役老实回道。

“行了,你们下去吧。”李沧海说完,便带着薛萱往大牢内走去。

吕季同的牢房位于县衙大牢最里面,乃是专门用来关押重犯之处。

李沧海来到牢房时,吕季同正盘膝而坐,似乎在闭目养神。

“你是何人?”李沧海尚未开口,吕季同却半睁着眼睛,冷漠地问道。

李沧海打开牢门,背着双手,走了进去。

“李沧海。”

吕季同眉头皱了下,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见过李沧海,可他并不是你这样。”

李沧海淡淡地道:“本官此番前来,不是为了让你来猜测身份的,而是为了陶昭雪被杀一案前来。”

吕季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此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吕季同,本官知道你并非此案真凶。本官之所以前来,不是为了要定你的罪名,而是想知道,你与东瀛人之间有何关系?”李沧海盯着他,脸色凝重地道。

吕季同显然有些吃惊,他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下,说道:“之前你们还认定我是凶手,为何如今却又说我并非此案真凶?”

“吕季同,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如今不是你在问话,而是本官在问。回答我的问题,你与东瀛人之间有何关系?”李沧海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厉声道。

吕季同愣了下,他看着李沧海,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大人,你真不该如此对我说话。”

“哦,为何?”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问道。

吕季同缓缓站了起来,他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笑道:“因为在这个范围内,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大人!”

李沧海盯着他,不以为然地道:“你若是敢动手,本官就真的看错了你。”

薛萱生怕李沧海会受伤,她眼神一冷,身上顿时散发出一抹杀气。

吕季同感应到了那股尖锐的杀意,他看了眼薛萱,微微后退了两步。

第三百四十三章 破绽

“吕季同,本官知道你与东瀛之人交往甚密,也知道你与凶手关系非常。你武功高强,这小小的县衙大牢根本束缚不了你,但你并没有越狱,不是你想认罪伏法,而是你在利用县衙,本官可有说错?”李沧海语气淡然地说道。

吕季同顿时吃了一惊,他深深地看着李沧海,没有说话。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本官还知道,正阳县内出现的东瀛人,并非全是一伙,他们之间存在着冲突。”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吕季同暗自惊讶,低声问道。

“你最大的破绽,就是利用常风。否则,我也不会想到,东瀛人之间有着冲突。”李沧海淡淡地道。

“愿闻其详。”吕季同眉头紧皱地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下牢房屋顶,道:“常风他们之所以到处搜查东瀛人的下落,是因为东瀛人行刺本官。不过,行刺本官的东瀛之人乃是一伙逆贼,他们行踪隐秘,并没有露过行迹。但当初在县衙救走你的东瀛女子却公然暴露于人前,明显与他们不是一伙,当时本官就知道在正阳的东瀛人至少有着两股势力。”

吕季同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盯着他。

李沧海接着说道:“起初,本官并没有在意这点,因为本官将精力全部放在了调查造反逆贼之事上。何况,本官知道你并非真凶。但就是这点,让本官产生了怀疑。”

“我既然不是真凶,又有何可疑?”吕季同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语气淡然地道:“你在被东瀛女子救走之后,对命案的态度,就是最大的疑点。”

吕季同眉头拧的更紧了起来。

就听李沧海接着道:“在你没有被救走之前,你几乎认罪。但在之后,本官再次开堂审案之时,你却出口否认。本官当时虽知道你不是凶手,但你前后态度的转变,让本官产生疑惑。你之前想要认罪。是因为凶手与你关系紧密,你想要替他顶罪。而之后你矢口否认,却让本官怀疑,你被东瀛女子救走期间。定然发生过什么。”

“仅凭这个,大人就认为我在利用县衙,未免太过武断了吧。”吕季同皱眉道。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在初次审你之时,你一直盯着凶器。这让本官颇为惊讶。一个杀人疑犯是不可能盯着自己行凶的凶器,这样只会更快的暴露自己。而你却在整个审理过程之中,眼神始终放在凶器上,这说明你对凶器很是熟悉,或者说你曾经见过凶器。”李沧海踱了几步,说道。

吕季同笑了起来:“大人,你之前认定我是杀人凶手,凶手岂有不认识凶器之理?”

“你说的不错,凶手认识凶器乃是合情合理。不过,那是在假设你是凶手的情况之下。自从本官知道凶手另有其人时。这就不合乎常理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吕季同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李沧海接着说道:“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你事先就认得凶器。只是你没想到,那匕首会成为杀人凶器。同时,一个疑团也随之出现在你心里,而你之所以留在大牢,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你想借县衙,查出你心中疑团。”

吕季同这次瞪大了眼睛,他吃惊不已地看着李沧海。眼中出现难以置信之色。

“我心中又有什么疑团?”

“你认识匕首,自然也就认识匕首主人。匕首成为凶器,匕首主人自然逃不了干系。但你却知道,凶手与匕首主人并非同一人。而这两人与你又都是关系密切之人。所以,你想弄清楚,匕首主人何在,凶手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匕首。是也不是?”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吕季同顿时愣住了,他瞪大眼睛,那表情仿佛大白天见到了鬼。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吕季同心中震惊。此事他只与杏子一人说过,再无第三人知晓,而李沧海竟然能够准确无误的说出来,这让他如何不吃惊。

李沧海眯着眼睛,沉声道:“本官起初并不知晓,直到后来在城南沼泽发现了一具尸体,结合你所有的表现,才推测出这些。”

“沼泽尸体?”吕季同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李沧海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你没有猜错,那具尸体就是匕首真正的主人。”

“你怎么确定尸体就是匕首主人?”吕季同皱眉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此乃凶手亲口所说。”

“你……你见过他?”吕季同脸色有些难看。

“本官不仅见过他,而且还知道他的藏身之处。”李沧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该是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了。”

吕季同神色复杂,他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推理如神,在下佩服。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隐藏了。确如大人所说,我与东瀛之人有所关联。不过,我所认识的东瀛之人皆是正直善良之辈,绝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李沧海盯着他,点头道:“这点我相信。不过,本官很好奇,你利用官府牵制桑岛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人竟然连桑岛浪人也知晓?传说大人料事如神,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吕季同顿了顿,说道:“在下只能告诉大人,我所认识的东瀛之人并没有行凶作恶,至于其他,恕在下无可奉告。”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起,有关桑岛浪人之事乃是他潜入狄恨天身边时所知。起初他并未想到桑岛浪人与吕季同等人有所纠缠,直到他得知桑岛浪人并未按计划前去荒村,反而在正阳与常风所带领的衙役交手,才让他想到此事。

桑岛浪人没有如约帮助狄恨天,这说明他们必然有更为重要之事要做,随后他们便与常风所埋伏的衙役发生战斗。

而常风又被吕季同利用,这就不难看出,桑岛浪人与吕季同所认识的东瀛人乃是两个阵营。同时,也说明他们手中有桑岛浪人想要夺取之物,而这个物品必定十分重要,否则桑岛浪人绝不会背叛狄恨天。

仔细回想了下所有的事情,他发现吕季同利用常风期间,曾提到一个盒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同牢而食

李沧海心中一动,立即发现那神秘的盒子就是最为关键之物。

“桑岛浪人在和你们争抢一个盒子?”李沧海脚步骤然一停,忽然说道。

这次,吕季同的脸色顿时起了巨大的变化,他瞳孔收缩,神情无比震惊。

李沧海瞧的仔细,心中更加断定自己推断无误。

“看来,本官并没有猜错。”李沧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本官对你们所争夺之物并没有兴趣,不过,你们在本官的管辖之内肆意妄为,本官就非管不可了。”

吕季同眉头紧锁,他盯着李沧海,同样认真地道:“大人,听我一言相劝。此事绝对不是大人一个县令可以想象的,而我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说完这些,吕季同很干脆地坐了下去,开始闭目养神。

李沧海盯着吕季同,过了好一会,淡淡地道:“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本官就查不出事情原委。”

说着李沧海长袖一甩,便要带着薛萱离开牢房。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提着食盒,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方才一名女子送来一个食盒,点名要送给吕季同。”

李沧海接过食盒,问道:“那女子现在何处?”

“回大人,那女子将食盒交给小的后,便离开了牢房。”衙役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问道:“那女子是何容貌?”

“她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不过。她穿着一袭青衣,手中提有灯笼。”衙役想了想说道。

李沧海看着手中食盒。随即对薛萱低声说了几句,薛萱听完之后。连连点头,随即离开了牢房。

“你下去吧。”李沧海将衙役打发了之后,便将食盒打开。

食盒之中放着几碟小菜,一只烧鹅,以及一壶清酒。

除此之外,食盒之中还放着一个丝绢,丝绢洁白如雪,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樱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用。

李沧海仔细检查了下食盒,然而,食盒之中并未藏有暗格。

他拿起丝绢,仔细端详了起来。

他知道一种江湖之中流传着一种方法,可以隐藏字迹。

其方法不过是用净水漂卤砂研而成末,随后以净笔作书,与白纸上书写,写过之后字迹随即消失,但用火光照之。或以日下晒之,则字迹尽显,此为白纸传书法。

想到这里,李沧海将牢房壁上插着的火把取了下来。然后拿着丝绢对着火焰看了起来。

然而,丝绢上并没有任何字迹显现,看起来这似乎就是个普通的丝绢。

李沧海想了想后。随即将丝绢放入食盒,然后将食盒带到了牢房之中。

吕季同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去而复返。他诧异地看了眼李沧海,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吕季同。有人来看你了,这是给你送的饭菜。”李沧海走进牢房,将食盒随手放下,淡淡地道。

吕季同却是连眼睛都没睁开,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李沧海笑了笑,随意的坐了下去,说道:“你若以为本官在骗你,看过之后,自然知晓。”

吕季同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稍作犹豫之后,才睁开眼睛看了眼李沧海。

“请吧。”李沧海用手一指食盒,微微笑道。

吕季同想了想,觉得李沧海似乎没有必要骗他,索性将食盒打开。

将里面的菜肴拿出,吕季同直接将食盒给扔在了一旁。

“忙到现在,连块馒头都没吃过,吕兄,你不介意本官吃点吧?”李沧海闻了下喷香的菜肴,厚着脸皮说道。

吕季同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要和他一起吃。

“大人堂堂县令之尊,却屈尊大牢,与我这个犯人用膳,不怕有**份吗?”

“身份又不能填饱肚子,面对如此美味佳肴,能忍者又有几人?”李沧海摸着肚子,笑道:“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莫非吕兄不愿分享这些美味佳肴?”

吕季同眼睛微眯,他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李沧海这样做乃是另有目的。

“能和大人同牢而食,是在下三生之幸。大人既然如此说了,在下又岂能拒绝,请。”吕季同语气淡然地道。

李沧海嘿嘿一笑,伸手撕下一条鹅腿,大快朵颐起来。

“赞!这烧鹅外酥里嫩,简直堪称世间一绝!咦,吕兄,你为何不吃?莫不是怕这饭菜有毒?”

李沧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忍不住称赞道。

吕季同没有动那些菜肴,他盯着李沧海,忽然认真地道:“大人,这饭菜确实有毒!”

李沧海愣了下,但随即他满不在乎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为何发笑?”吕季同眉头微皱,一般人听到菜里有毒,早就吓得面无人色,而李沧海不仅没有任何惧色,反而还能笑出声来。

随手撕下另一条鹅腿,李沧海神色自若地道:“这饭菜乃是救你的东瀛女子所送,又岂会有毒?”

“大人如何得知,这饭菜是她所送?即便真是她所送,大人就不担心她为了杀我灭口,而在饭菜下毒?”吕季同反问道。

李沧海从鹅腿上撕下一块鲜嫩的肉,边咀嚼,边说道:“她若想杀你灭口,当时就不会冒险闯入县衙救你。至于,我如何得知送菜之人是东瀛女子。”

李沧海顿了顿,他看了眼吕季同,拿起小小的酒壶道:“这清酒乃是东瀛特产,我又岂会不知?”

吕季同诧异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大人不仅心思缜密,还见多识广,佩服,佩服。”

李沧海在心中嘿嘿一笑,他前世就喜欢喝酒,对东瀛的清酒甚为了解,只要用鼻子一闻,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来。

风卷残云般的将整只烧鹅吃了个干净,李沧海才拍了拍肚子,淡淡地道:“现在,该是你交代的时候了。”

吕季同微微一愣,“大人要我交代什么?”

“你我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这送饭是假,传递消息才是真。我虽然没有找到纸条之类,但我知道你们之间必定有着暗中传递消息的方法。”李沧海擦了下嘴角的油渍,目不转睛地盯着吕季同。

第三百四十五章 蟠龙秘卫

吕季同笑了笑,他拿起丝绢,轻轻的摩挲着,说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些什么。”

李沧海早就猜到他会否认,于是淡淡地道:“你身处大牢,对外界之事并不知晓。难道你就不担心有意外发生?否则,她又为何在这深更半夜的前来送饭?”

闻听此言,吕季同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李沧海见状,知道自己所猜不错,于是接着说道:“吕季同,本官希望你知道,我并非是要对付你。我所对付的乃是桑岛浪人,关于这点,我们目标相同。”

吕季同低头沉思了起来,他自然听得出李沧海话中之意。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契机。只是,他不敢确定李沧海的目标,是否也包含他们在内。

李沧海看出他的顾虑,便开口道:“本官之所以对付桑岛浪人,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本官绝不会动你们。”

吕季同琢磨了片刻,觉得李沧海似乎没有理由对付他们,于是便道:“劳烦大人将清酒给我。”

见吕季同默认,李沧海忙将手中的清酒递了过去。

吕季同将丝绢展开,然后将清酒洒在丝绢之上,片刻过后,皆白的丝绢上顿时出现了一行字迹。

“问题果然出现在这丝绢之上,原来要用清酒方可显现。”李沧海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此乃东瀛‘匿迹术’,惟有用特定的酒水,方能令文字现形。”吕季同解释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凑了过去,看到丝绢上出现的乃是东瀛文字,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是很懂东瀛文字,但从其中夹杂的汉字来看,可以看出似乎是与盒子有关。

因为上面写着‘盒’、‘无踪’等字。

而吕季同凝重的表情。似乎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这上面所说何意?”李沧海问道。

吕季同眼神微冷,他突然从衣袖见掏出一块小小的令牌,严肃地道:“大人,请立即放我离开。”

李沧海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

令牌上只有一个简单至极的‘探’字,背面则刻着一条蟠龙。

李沧海认得这标识,他眉头微微一皱,盯着吕季同道:“你是蟠龙秘卫?”

蟠龙秘卫乃是由皇帝所组建的一支密探,本是由皇帝直接统领。专门为皇帝搜集满朝文武大臣的秘密。

不过,自从皇帝沉迷酒色之后,这支秘卫便被交给了高力士,他们的职责,也由监视大臣变成了寻找长生不老药。

“大人,之前有所隐瞒,实属情非得已,但如今事态严重,我必须离开大牢。”吕季同神色凝重地道。

李沧海看了看令牌,不以为然地道:“本官可以放你离开。不过,你要告诉本官,这上面究竟写着什么?”

“恕在下无可奉告,大人既然知道蟠龙秘卫,就当知道你无权关押于我,得罪了!”吕季同对着他微微拱手,随即便要踏出牢房。

“正阳县令确实无权关押你,但若是大理寺卿呢?”李沧海并没有拦他,而是提高了声音,淡淡地道。

吕季同闻言。刚踏出去的脚步顿时又收了回来。

大理寺卿掌天下刑狱,即便是皇亲国戚,也对其敬畏有加。

“你若踏出牢房,便是越狱之罪。你可想清楚了。”李沧海双手笼在袖中,盯着他道。

“你是大理寺卿?”吕季同眉头紧锁地看着他。

李沧海耸了耸肩膀,淡淡地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很不巧,本官刚被提升成了大理寺正卿。所以,现如今依旧是本官在审你。”

“我怎知你所说是真是假?”吕季同眼中突然出现一股忌惮之色。

李沧海从怀中摸出一枚印鉴,在他手中盖了一个图案。吕季同仔细的看了看图案,发现确实是大理寺正卿之印,忙跪了下去。

“蟠龙卫密探参见大人!”吕季同的态度忽然变得恭敬起来。

“起来吧,本官还是那个问题,丝绢上的东瀛文字所说何意?”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问道。

吕季同犹豫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说道:“事到如今,也无需再做隐瞒。大人应当知晓,蟠龙秘卫被派往各处搜寻长生不老药。只因我曾去过东瀛,月余之前,我接到高将军传书,让我前去扬州接应一伙东瀛人。待我接应到他们之时,发现为首之人乃是我在东瀛的旧识,藤原杏子。”

李沧海背着双手,仔细地听着吕季同的述说。

“之后如何?”

“杏子随身携带着一个锦盒,那锦盒名为‘天照宝匣’,据说里面藏着升仙之秘,乃是东瀛至宝。只因东瀛发生叛乱,杏子才将锦盒带至中原。我本奉命护送他们前去长安,但被东瀛杀手一路追杀,后来一场恶战,使得我们失去了联络。好在我曾对杏子说过我乃正阳县之人,这才使得我们在正阳县聚集。”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你为他们包下了一座客栈藏身。”

“不错,但没过多久,东瀛杀手便至。之后,大人认为我杀害了陶昭雪,将我下入大牢。尔时,听闻圣上驾临洛阳,我便想到利用县衙牵制东瀛杀手,好在暗中将锦盒送至洛阳,交给高将军。”

说到这里,吕季同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钦佩,他看着李沧海道:“可以说大人之前所猜,一点没错。我利用常风,散布锦盒假消息,引得桑岛浪人前去。同时,杏子派人与高将军所派来的蟠龙秘卫接应,便可将锦盒平安送至洛阳。”

“你以为常风牵制住了桑岛浪人,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桑岛浪人识破了你之谋划,并夺走了锦盒?”李沧海眉头微皱地道。

吕季同叹了口气,摇头道:“杏子所传递的消息上只说锦盒失踪,究竟是否被桑岛浪人所得,却是不得而知。”

李沧海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即便本官放你离开,你也不知锦盒下落。与其没头没脑的四处寻找,不如先从桑岛浪人着手,先看看他们有没有得到锦盒。”

第三百四十六章 重审命案

“大人说的极是,在下也是这般设想。只是桑岛远在幽蓝之海,从未有人知道具体所在,又从何寻找?”吕季同脸色颇为凝重地道。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是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何人?”吕季同诧异地问道。

“明日你自会知晓。”李沧海想了想后,对吕季同道:“你暂且忍耐一时,待明日过后,本官便会放你离开。”

“一切但凭大人吩咐!”吕季同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

次日清晨,李沧海一早就让人沿街喊叫,说他并没有死,今日还要开堂审理陶昭雪遇害案。

“嘿,听说了吗?大人没有死,大人还活着呢!”

“咱们大人可是神仙下凡,当然不会死了!听说大人之所以诈死,就是为了迷惑凶手!”

“陶家小姐遇害一案,不是早已找到凶手了吗?为何还要审理?”

“据说这其中另有隐情,究竟是什么隐情,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咳,说那些废话,想要知道,就赶紧去县衙,大人审案之时不就知道了?”

……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百姓聚在一起,他们兴奋地谈论着,不时呼朋唤友,结伴而行,朝县衙方向走去。

对正阳县的百姓来说,李沧海的死而复生,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恩惠。

开堂时间尚未到来,正阳县衙外已经围满了人,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翘首以盼,耐心地等待着。

辰时三刻,李沧海穿戴整齐,然后迈着轻松的步伐,自后堂走出,径直来到正堂。

“大人!快看,大人出来了!”人群中有人欣喜地大叫了一声。所有人纷纷对着李沧海跪了下去。

“参见大老爷!”众人纷纷行跪拜之礼,其中竟有不少人喜极而泣。

“众位乡亲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李沧海忙走出正堂,将一名老者给扶了起来。

“大人呐。您没死真的太好了……。”那老者紧紧握着李沧海的手,老泪纵横地道。

李沧海没想到百姓竟然对他如此爱戴,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感动。

“大家快起来吧,我李沧海能够得到乡亲们的爱戴,赴汤蹈火也值了!”

此时。正堂已经布置完毕。

陶氏夫妇也来到了堂前,许多正阳城内的大户人家,也都纷纷赶来旁听。

李沧海走进暖阁,暖阁上‘明镜高悬’的匾额,熠熠生辉,昭示着天道正义。

“升堂!”

惊堂木猛地一拍,李沧海的脸色突然变得庄重起来。

“本官今日开堂,不仅仅是为了审理陶昭雪被杀一案,还有沼泽命案,以及囚禁少女案。三案并举。今日本官就要给死者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真相!”李沧海惊堂木再次一拍,喝道:“带人犯!”

随着李沧海一声厉喝,常风押着一名男子走到了堂前。

那男子身上多处伤痕,似乎不久前经历过激战,而让人诧异的是他脸上竟还戴着面具。

“大人,不是要审小女遇害案么,为何不见吕季同?”陶悠然坐在堂前,脸上怒气尽显。

“陶公,他便是杀害令爱的凶手。”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此言一出。不仅是陶悠然,就连外面的百姓也纷纷感到莫名奇妙。

陶悠然因丧女之痛,苍老了许多,听闻李沧海之言后。更是情绪激动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大人,小老儿虽年迈,但眼睛不瞎。大人之前曾连续两次升堂,指出凶手就是吕季同,可如今为何说凶手另有其人?”

“陶公且莫激动。待本官审完之后,你自然知晓。”李沧海对他说完之后,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堂下之人,你可认罪?”

面具男子眼神冰冷,对李沧海的话充耳不闻,他的心思还停留在昨天夜里。

尽管得知了‘逆鳞玄武’造反失败的计划,面具男子并没有惊慌,而是躲进了南华观。

这一来,南华观之中的道士与他相熟。二来,南华观内布置了奇门遁甲。

本来他想着,朝廷定会将所有的精力放在造反谋逆的‘逆鳞玄武’身上,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小虾米。

何况,他也已经有了替罪羊,只要案件一结,他就会彻底安全无虞。

可是没想到,一伙衙役竟然趁夜冲进了南华观。

不仅如此,他们还破了奇门遁甲,找到了自己的行踪。

本来,他的武功对付几个三脚猫功夫的衙役,绰绰有余。

但谁知,对方竟然来了一名少女。

那少女年纪轻轻,但武功比他不知高了多少倍,没几个回合自己便被打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时,就发现自己身上捆着锁链,被死死的捆在了一个柴房里。

李沧海见他不言不语,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厉声道:“堂下之人,本官再问你一遍,对于杀害陶昭雪一事,你可认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面具男子身上,他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抬起头,冷漠地道:“大人,我从未杀人,你为何要冤枉于我?”

众人也觉得诧异,众所周知,李沧海曾两次开堂审案,几乎已经确定了凶手就是吕季同,可如今怎么又说凶手是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冤枉你?”李沧海冷笑了一声,他正色道:“本官向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既然大人说我杀了人,就请拿出证据来。”面具男子声音依旧冷漠。

“好,既然你不愿承认,那就让本官来说吧!”李沧海拍了下惊堂木,道:“上证物!”

随着李沧海一声大喊,狄晴带着几名衙役,抬着一个证物桌走到堂前。

狄晴对着李沧海挤了挤眼,李沧海微微点头,他随即走出暖阁,来到了堂前。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证物桌上所放置之物。

李沧海走到证物桌前,说道:“陶昭雪遇害一案,本官已经审过两次。现在,本官再说一遍。”

“事情的起因,乃是章合璧与陶昭雪私奔而起。两人约定在城外竹林相见,但时间却相隔了一个时辰。关于这点,本官也已说过,此乃凶手利用陶昭雪身边婢女冬梅,暗中替换了两人约定的时间。凶手便是利用这相差的一个时辰,在城外竹林掳走了陶昭雪。”

第三百四十七章 第二个凶手

“这点大人早已说过,并且冬梅也承认自己是被吕季同所迫,才会如此。莫非,这些都不能说明吕季同是凶手不成?”陶悠然认为李沧海在替吕季同开脱罪名,顿时有些气急攻心,险些晕过去。

一旁的章合璧忙轻轻拍打着陶悠然的后背,说道:“伯父,且听大人说完。我相信大人会还昭雪一个公道的!”

李沧海赞许地对章合璧点了点头,接着道:“本官之所以会认为吕季同是凶手,乃是掉进了真凶所布的局中。”

“大人,学生不明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吕季同,为何他不是凶手?”章合璧疑问道。

“不错,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吕季同,这一点似乎确认无疑。但就像吕季同所说,陶昭雪遇害之时,吕季同正在城内栖凤阁吃酒,他又岂会有作案可能?”李沧海反问道。

“也有可能是他先害了昭雪,之后又潜入了城内,也未可知也。”章合璧想了想,皱眉说道。

李沧海摇头,将他这一猜测给否定了下来,道:“陶昭雪遇害之处乃是河头村,而河头村距离正阳县来回要半天时间,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正阳。”

李沧海这番话,让众人听的更加糊涂了起来。

“可是大人,河头村抓到的那个假道士,他也能够证明,吕季同就是折磨昭雪的凶手啊!”章合璧似乎也有些急了。

李沧海拿起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脚印,他说道:“你们莫要着急,暂且听本官说完,这是本官在竹林发现的属于凶手的脚印,从脚印的着力程度,可以看出,凶手右脚有着些许残疾。”

“大人,就凭这几个脚印,您如何确定凶手右脚有着残疾的?”章合璧看着纸上的脚印。皱眉道。

不仅仅是章合璧,包括狄晴在内的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那脚印,但他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因为此人所留下的脚印有问题。左右两脚深浅程度不同,而是左深右浅。”

“那也有可能是凶手将昭雪背在了左肩上,所以才会出现深浅不一的情况吧?”章合璧想了想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本官曾仔细验看现场的足迹,从起初陶昭雪遇到凶手。被逼的后退,到凶手掳走陶昭雪,所留下的脚印,全部都是这种情况。所以,本官断定,凶手右脚必然有着些许残疾。”

狄晴眨了眨眼睛,忽然啊呀一声说道:“我懂了。只因凶手右脚残疾,走路之时重心偏左,是以才会出现左深右浅的情况。”

李沧海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

“可他并没有残疾啊?”狄晴盯着面具男子,秀眉微蹙地道。

方才面具男子被押来之时。众人亲眼所见,他并没有任何残疾表象,这不禁让狄晴疑惑起来。

“他只是有些许残疾,但并不明显。我若没猜错的话,他的右脚脚跟应该就是残疾所在。”李沧海淡淡地道。

男子脸上戴着面具,也看不出表情,但他的肩膀却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常风闻言,立即招呼两名衙役,将面具男子死死按住,然后将他的鞋子给脱了下来。

众人睁大了眼睛。发现面具男子的右脚脚跟竟然真的有些残疾,准确的来说是后脚脚跟处的肉缺了一块。

常风晃了晃面具男子的鞋子,竟从鞋子里晃出了一小块的木块。

李沧海看着那半指长,寸许宽的木块。淡淡地道:“这木块刚好补上你脚跟残疾之处,难怪让人很难看的出来。”

“太神奇了!沧海,你怎知他右脚脚跟有残疾的?”狄晴兴奋地尖叫了一声,忍不住问道。

“其实很简单,竹林现场的脚印,除了左深右浅之外。还呈现出前重后轻的情形。在知道了他脚有残疾的前提下,就很容易推测出残疾所在。”李沧海说道。

狄晴抓了抓发髻,但并没有听明白。

看着狄晴一脸茫然的样子,李沧海笑了笑,解释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倘若你的脚后跟受伤,你会怎么走?”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当然是踮起脚来走路啦……。”

说到这里,狄晴忽然明白过来,她恍然大悟的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根据这个反向推理得来的啊!脚印前重后轻,就说明脚掌前部分完好无损,而脚后部分则因有残疾,无法完全用力,着力较轻。所以,你才推测出他残疾的部分乃是脚后跟!”

听到狄晴的解释,众人顿觉惊奇,看着李沧海的眼神纷纷变得古怪起来,简直好像在看一头怪物。

仅凭一个脚印,就能够猜出一个人的隐疾,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章合璧与陶悠然面面相觑了起来,李沧海这个证据,似乎根本就是在给吕季同开脱。

“大人,即便此人去过竹林,是他掳走了昭雪,也有可能是受到吕季同指使所为啊!否则,冬梅与那假道人刘铁为何要诬陷于他?难道他们都在说谎不成?”章合璧想了想,眉头紧皱地说道。

“冬梅与刘铁并没有说谎,甚至包括那些拦你的乞丐,他们都没有说谎。”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各个都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所说究竟何意。

“大人,您起初认定吕季同是凶手,是因为冬梅与刘铁的指证。而后,您说凶手另有其人,是因为掳走昭雪的不是吕季同。若是凶手不是吕季同,岂非说明冬梅与刘铁在说谎诬陷他?可现在您又说冬梅与刘铁并没有说谎,这又岂非说明,他们对吕季同的指证并没有错?您这岂非自相矛盾?”

好在章合璧头脑还算清晰,并没有把自己绕晕,可其余之人却被他这番话给绕的云里雾里。

李沧海淡淡地道:“冬梅与刘铁等人确实没有说谎,因为他们所见到的确是吕季同,但又并非吕季同。”

这话让众人更加疑惑不解起来。

狄晴歪着脑袋想的脑瓜仁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随即学着李沧海揉着眉心,急不可耐地道:“沧海,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什么叫是他又不是他?”

第三百四十八章 孪生兄弟

所有人都盯着李沧海,他这个回答未免太过似是而非,难道吕季同是妖怪,还会变身不成?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因为,冬梅等人所见到的吕季同,并非是真正的吕季同。”

这次狄晴恍然,她歪着脑袋,道:“你是说,有人在假扮吕季同?”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点头道:“答案很接近了。”

得到李沧海的肯定,狄晴心中顿时沾沾自喜起来。她想了想后,说道:“易容术吗?”

李沧海摇了摇手指,语气淡然地道:“非也,易容术破绽很多,而冬梅与他关系密切,若是易容术,冬梅定然可以察觉出来。”

说到这里,李沧海对着狄晴微微一笑道:“这正如之前我让阿旭易容成我的样子,你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狄晴得意地对他昂起了下巴,笑眯眯地道:“那是当然,本姑娘可是火眼金睛,自然能够看出孰真孰假。”

“不错,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有其缺陷,特别是面对熟人。冬梅曾被吕季同欺辱,她对吕季同最为熟悉,可连她都指认吕季同,这足以说明并非是易容。”李沧海点头说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狄晴愣住了。

李沧海走到面具男子跟前,深深地道:“因为,这个人和吕季同长的极为相似!”

说着,李沧海猛地揭开了面具男子。

当众人见到男子的容貌之时,纷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大人,他不就是吕季同吗?”陶悠然喘息了几口,脸上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李沧海挥了挥手,让陶悠然平复下心情,对常风道:“将吕季同带上堂来!”

常风领命退下,片刻过后,吕季同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这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无论从身材。还是相貌上,简直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陶悠然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人,张了张嘴。问道:“大人,这……。”

“此人名叫吕孟同,乃吕季同同胞兄长。”李沧海淡淡地道。

“这……怎么可能?我与吕家老爷也算是有过交往,可从未听过他还有一个儿子啊?”陶悠然愣愣地道。

“因为此子从出生之后,便被送出了吕家。此事除了吕家为数不多的人外,并无外人知晓。”李沧海沉声道。

陶悠然皱起了眉头,他吃惊地道:“竟还有此事,老夫确实不知。”

李沧海背着双手,盯着那男子,淡淡地道:“吕孟同,你可认罪?”

从来到公堂,就一直沉默冷语的吕孟同,森森地盯着李沧海,终于开口说话。

“大人。我二人长相相似,你怎知凶手不是他?”吕孟同扭头看着吕季同,眼中充满了怨恨。

吕季同苦笑一声,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悔改?”

吕孟同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为何要认罪?杀人者是你,又不是我。”

吕季同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大哥,这些年你用我的名字在外面为非作歹。我可以装作不知。但我没想到,你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害陶家小姐。”

“可笑,杀人者分明是你。与我又有何干?”吕孟同冷笑不止。

李沧海看了看他,冷笑一声道:“那就让本官从头到尾给你细说一遍。章合璧曾将私奔之事告知吕季同,只因吕季同在他落难之时曾出手相助,而此事却不小心被你所知,于是你便找到冬梅,威胁她将实情说出。而后。你便让冬梅替换了交给章合璧的书信,为了防止章合璧会提前赶去竹林,你收买了几名乞丐将章合璧纠缠住,而你却是提前赶到了竹林埋伏,只待陶昭雪一到,你便将其掳走。”

吕孟同冷哼了一声,道:“很精彩的故事,不过,即便是我掳走了陶昭雪,大人又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她?”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传刘铁上堂!”

很快,刘铁便被带到公堂之上。

“刘铁,你可还认得是何人指使你在河头村看管地牢的?”李沧海威严地问道。

刘铁跪在地上,忙道:“回大人,小的记得,就是吕家大少爷,吕季同。”

“站起身来,看看他们二人,你可能认出是谁?”李沧海说道。

刘铁闻言忙站了起来,他看到两人时,顿时愣住了。

两人可谓是一模一样,刘铁愣愣地看了半天,竟然也无法分辨出谁是吕季同,谁是吕孟同。

“回大人……小人分辨不出。”刘铁低头叹息道。

吕孟同眼中顿时出现一丝得意之色,他神色依旧冷漠地道:“大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吕季同,这可与我无关啊。”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起,他盯着吕孟同,说道:“你确实很聪明,先是打着吕季同的名声胡作非为,再是以真面目示人,让人以为这一切都是吕季同所为。甚至,在刘铁说留有你行凶之证物时,更是有人帮你放火,毁灭证据。如此一来,吕季同就坐实了杀人为恶之罪名。”

李沧海摇了摇头:“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虽说刘铁说中的证据被毁,但你别忘了,本官还有人证。”

吕孟同紧紧的盯着李沧海,不知他所说究竟有几分真假。

“带冬梅上堂!”李沧海淡然地道。

冬梅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李沧海淡淡地扫了眼两人,对冬梅道:“冬梅,这两人你可能分辨出谁是吕季同?”

冬梅愣了下,她诧异地看着两人,又围着两人看了看,陷入了犹豫之中。

“冬梅,这两人之中,有一人是真正的凶手,也就是你所认识的吕季同,他逼迫你调换你家小姐与章合璧约定时间之书信,你如何能够证明是谁?”李沧海颇为威严地问道。

冬梅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了看两人,然后又看向陶悠然与章合璧,她轻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李沧海见状,心知她定然有办法认出两人身份,只是有所顾虑才会犹豫不决。

想了想后,李沧海的语气变得轻柔了许多,他看着冬梅,认真地道:“冬梅,事关你家小姐遇害之真相,你可要想好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疑犯心理

提到陶昭雪,冬梅眼中突然充盈起了泪水,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做出了决定。

“回大人,奴婢能分辨的出来。”冬梅抬起头,坚定地道。

“哦?”李沧海淡淡地道:“他们二人长相一般无二,你如何分辨的出来?”

“回大人,奴婢的身子被这贼人强行夺去。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忘记他!他在夺走奴婢身子之时,奴婢曾在他右肩膀咬出一排牙印。只要看他们的肩膀,就可以分辨出他们!”冬梅咬着嘴唇,轻声啜泣道。

常风闻言,没等李沧海发话,立即将两人的肩膀给扒拉了出来。

果然,在吕孟同的右肩发现了一排牙印。

“大人,就是他!他就是吕季同!”冬梅指着吕孟同,厉声叫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眼冬梅,摇头说道:“他不是吕季同,而是吕孟同。”

让冬梅暂且退下,李沧海走到吕孟同跟前,淡淡地道:“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吕孟同手心冒出一层汗水,他不断地在衣服上擦着,心中却是无比懊恼。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冷笑道:“我若是凶手,为何不杀了她灭口?反而留着她让她来指认我?”

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道:“关于这点,本官也曾有所怀疑。但自从知道你的目的之后,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害陶昭雪吗?”狄晴插口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微微摇头:“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杀害陶昭雪,而是要让吕季同身败名裂!”

他盯着吕孟同,悠悠地道:“本官之所以会认为吕季同是凶手,就是因为,有很多线索是他刻意留下的。如刘铁、冬梅等人证,只要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吕季同摆布,那么吕季同就百口莫辩,坐实了罪名。”

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吕季同。淡淡地道:“你不杀冬梅,是因为冬梅可以作为人证,指认吕季同,本官没有说错吧?”

吕孟同的脸色骤然起了变化。他瞳孔微微收缩,死死的盯着李沧海。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吕季同装成你的样子骗了冬梅。不过没关系,本官手里还有更为有力的证据。”李沧海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些东西。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吧?”李沧海走到证物桌前,打开上面放着的一个包裹,淡淡地道。

吕孟同原本并没有看出包裹里放着什么,可当他看到包裹里的东西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死灰之色。

李沧海拿起一件东西,那是一个折叠起来的布片,大小不过普通香囊,但布料却极为考究。

“沧海,这是什么?怎么里面还有头发?”狄晴凑了过去,看到他拆开布片。露出里面的一绺头发,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包裹乃是她前去捉拿吕孟同时,依李沧海所说,在布有奇门遁甲的桃林中的假山下所找到。但她并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而今见里面竟然放着头发,顿时有些诧异。

李沧海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道:“这就是证据,证明他杀人的证据!”

吕孟同瞳孔收缩,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沧海手中之物,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这算什么证据?”狄晴摸了下耳垂。不解地道。

李沧海沉声道:“因为这些是陶昭雪的头发,而这布料,则是来自陶昭雪遇害时所穿的衣服。”

陶昭雪虽然已经入土为安,但她遇害时所穿的衣物。却作为证物给保留了下来。

李沧海命人将陶昭雪所穿的衣服取来,而后,将布片与衣服裙角相互对比。

果然,那布片与缺失的裙角相互吻合!

吕孟同瞪大了眼睛,但瞳孔却几乎缩成了针眼,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若是这还不能是算证据的话。本官还有。”李沧海似乎并没有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从包裹里拿起一封信,道:“相信这封信,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吕孟同吃惊地看着李沧海,突然明白了过来,语气森冷的道:“原来是你进入了密室!”

“不错。“李沧没有否认,他冷冷地道:”狡兔三窟,可你比狡兔还要狡猾。要不是晴儿将我送至南华观养伤,我也不会无意间找到你的藏身之处。”

吕孟同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慌乱,他定了定心神,忽然笑道:“我与陶小姐无仇无怨,我为何要杀她?”

“你杀她,是因为你想要让吕季同身败名裂。本官没有记错的话,陶公似乎说过要将女儿许配给吕季同,使两家永结秦晋之好。众所周知,吕家只有一个儿子,那便是吕季同。而你身为长子,却不能表明身份,永远只能活在吕季同的影子之下,所以你想要报复吕季同,报复整个吕家。”李沧海淡淡地道。

“哎……大哥,你真的不该如此啊!”吕季同长叹了口气。

李沧海哼了一下,接着说道:“看来你对你这个孪生兄长似乎并不了解,那就让本官来给你说一说吧!”

“吕孟同对你的恨意,远非一朝一夕所凝聚。而他杀死陶昭雪,也并非心血来潮。他私设囚牢,****少女,其心性早已变得有别常人。”

李沧海单手背在身后,边缓慢地踱步,边神色淡然地道:“本官在查案过程之中,发现许多不甚起眼的疑点,不过正是这些疑点,更加让本官确定凶手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所有人都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他述说,生怕一不留神,漏掉了最精彩的部分。

“在河头村的地牢,本官发现了许多肚兜以及刑具,当时本官就对凶手进行了推断。其一,凶手手段残忍,性格暴躁。其二,凶手喜欢用工具对女子施虐,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患有某些身体机能障碍,只有用工具,才能让他兴奋。其三,凶手喜欢收集被她折磨过的女子的肚兜,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心态都是在幼年所形成,所以凶手幼年时可能见过穿着肚兜的女人,是以对肚兜有着深深的执念。”

“沧海,你说的这些对你破解案情又有什么帮助啊?”狄晴皱着小巧可爱的瑶鼻,不解地问道。

在她看来,查案就要讲究证据,与其浪费时间在那里揣测凶手心理,不如多找些线索来的实在。

第三百五十章 扭曲的心理

李沧海微微一笑,淡然地道:“不要小瞧了这些。从案发现场情况推测凶手的心里活动,可以对凶手的性格、生活习性做出很好的判断,从而可以大大提高破案效率,这门学科,被称之为犯罪心理学。学的好了,可是很有用处的。”

狄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学科,大感有趣,忙点头道:“快说,快说,你从这……犯罪心理学……都看出了什么?”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从河头村地牢的情形,可以推断出凶手性格谨慎,喜欢对女子受虐,心理极度扭曲,并患有某些功能性障碍,对肚兜有着特殊的癖好。”

随着李沧海的描述,众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么个词:变态。

李沧海所说的这些,怎么想都是只有变态才会做的事情。

李沧海指着那些证据,说道:“而这些证据乃是本官自南华观的一座阁楼密室所寻到,密室之中刀痕遍布,可以看出密室主人时常在里面发泄内心之怒。除此之外,本官还发现了一些更加有意思的东西。”

“啥东东?”狄晴睁大眼睛,一脸期待的问道。

“头发!”李沧海指着包裹里,用布片包扎而成的头发,淡淡地道。

狄晴愣了下,她凑了过去,拿起一绺头发仔细的看了看,疑惑道:“这些头发能说明什么?”

“这些头发皆是来自被他施虐之后的女子,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这些头发都有一个共同点。”李沧海说道。

“共同点?”狄晴看着桌面上排成一排的头发,陷入了思索。

突然,狄晴啊呀一声,说道:“我知道了,这些头发都是用红绳扎起来的。”

“不错!”李沧海赞许地对狄晴点了点头,心道,狄晴的观察力可是越来越细致了。

“可是这些红绳又能说明什么?”狄晴一脸不解地道。

“在我没有将凶手与密室主人联系起来之时,确实没看出什么。但自从我确定两者乃是同一人后,就想到了一些可能。”李沧海踱了几步,他顿了顿,随手拿起一绺头发说道:“凶手在行凶之后。先是留下了被虐之人的肚兜,而后又收集了死者的头发,这无疑都说明凶手心理极其扭曲。不过,这两者之间却又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啊?”狄晴神色极其认真,仿佛一个学生。而李沧海就是师傅。在给她授业解惑。

“收集肚兜,说明肚兜对着凶手来说有着一种诱惑力。但收集头发,却又有所区别。你来看,这些头发,全是被凶手仔细整理过,没有一丝杂乱,而绑上红绳,却又有一种仪式感。这说明,女人的长发在凶手心中有着很尊崇的位置。”李沧海分析道。

狄晴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这又说明什么?”

“凶手对女人长发有着如此深的执念,只有一种可能,他身边最为亲密的某个女人失去了长发。”李沧海深深地道。

这时,吕季同两兄弟的脸色竟同时起了些变化。

“难道他身边的女人是个尼姑?”狄晴半开玩笑地说道。

李沧海诧异的看着狄晴,说道:“晴儿,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你没有说到重点。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尼姑,而是变成了尼姑。”

“咦,我随口一说而已啊!”狄晴俏脸微微一红,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竟然真说到了重点,她眯着眼睛,似乎颇为得意。

李沧海接着说道:“结合河头村的发现与在阁楼之中的各种线索,本官做出推测。凶手定然是个幼年受过虐待,身体与心理皆有残缺之人。”

见众人一脸疑惑,李沧海解释道:“凶手在幼年时期见过穿着肚兜的女子,所以使得他对肚兜产生了执念。而收集女子长发,则说明凶手曾亲眼见过女子削发,长发是女子给他的最后印象。而对长发的尊崇。则说明那女子在凶手心中定然有着很高的地位。”

吕孟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很是急促。

李沧海瞧的仔细,他眼睛微眯,淡淡地道:“起初,本官只知道凶手不是吕季同,但并不知道凶手是谁。直到本官想到这些,才找到了突破点。”

“突破点?难道是削发为尼的女子?”狄晴似乎心思越发的灵敏,脱口而出道。

李沧海惊咦了一声,对着狄晴伸了个拇指,赞道:“晴儿,你真是越发的聪明了啊!不错,正是这个。当本官找到突破口后,便嘱咐小五回到正阳,暗中调查正阳城内二十年之内出家为尼的女子名单。”

大唐律有明确记载,但凡出家者,必须禀报官府,继而由官府记录造册,然后与寺庙互通之后,继而发放僧牒、道牒,方可成为真正的出家之人。

正阳城本就是下县,除了南华观,就只有位于城西山林的一座观音庵。

女子出家为尼者本就不多,二十年内也不过三十余名女子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与青灯古佛为伴。

狄晴从小五取来名单,细细地看了起来,名单上详细记录了每个女子出家的时间。

“沧海,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要找的是谁啊?”狄晴看着名单,不禁有些头疼。

这时,小五开口说道:“晴姑娘有所不知,大人推测出,那女子出家之时,凶手属于幼年,所以时间跨度至少在十年以上,所以只要调查十年至二十年之间的名单即可。”

狄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她忙按照小五所说仔细查去。

经过排查之后,狄晴发现名单上的名字,依然还有十个。

狄晴顿时皱起了眉头,眨巴着眼睛,道:“可还剩十个人呢,你怎么知道究竟谁与他有所关联啊?”

“其实很简单,这份名单乃是官府上现有的名单,而这份则是观音庵里的名单,只要两相对比,自然知晓。”李沧海从衣袖中拿出另一份名单,说道。

狄晴一手夺过名单,狠狠地对他翻了个白眼,不悦地道:“你既有名单为何不早拿出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前尘往事

李沧海呵呵一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做神探的潜质,现在看来,确实还不错。”

狄晴白了他一眼,随即仔细的比对起了名单,片刻后她惊咦了一声:“沧海,为何这份官府上的名单,会少一个名字?”

李沧海说道:“这是因为,那人已经不在世上。出家之人凭僧牒可免除赋税,徭役,是以在其死后,朝廷会销除其名,以防被不法之徒所利用。不过,一般寺里都会留其名号,用以供奉。”

狄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她看着名单,道:“原来如此,不过你怎知这个玄真就是与凶手关系密切之人?毕竟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李沧海看了眼明显情绪起伏的吕家两兄弟,深深地道:“正因如此,我才确定无疑。那名女子若是活着,凶手想必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吕孟同紧紧的握着拳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眼中难得浮现一丝温柔之色。

而吕季同,则摇头叹息不止。

“所以,你跟着玄真这个线索,查到了凶手的身份?”狄晴琢磨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玄真,十三年前遁入空门,次年病死于观音庵。有意思的是,她在遁入空门之前,乃是吕家家主的妾侍。”

所有人都惊讶不已,陶悠然也是一脸愕然,不过,他随即点了点头道:“关于此事,老夫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吕兄的侍妾做了见不得人之事,但吕兄又不舍得休了她,才逼她遁入空门。”

“可这与他又有何关系?”狄晴皱了皱瑶鼻,指着吕孟同,疑惑地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眼吕孟同,沉声道:“因为那见不得人之事与他有关。”

吕孟同突然青筋跳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发出低声嘶吼:“闭嘴!给我闭嘴!”

吕孟同使劲地挣扎着,可他身上的铁链足足缠了六圈!

除此之外。他又被狄晴封住了周身要穴,任他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心中纷纷感到怀疑。莫非县令大老爷连十几年前吕家的丑事都知道不成?这也太神了些!

陶悠然皱起了眉头,他在这正阳城待了那么多年,又与吕家交从甚密,也从未得知吕家的丑事究竟是什么,这县令才来到正阳县多久。竟然连这些都能查的出来,那当真是不可思议了。

“二十年前,吕家家主妻室杨氏生出同胞双子,大子出生之时,便身患残疾,吕家家主心有不悦,便要将其弃之。亏得妾侍玄真哀求,吕家家主才将其送至南华观,是以大儿子虽有名有姓,但却难入正统。吕家更对外宣称只有一子。”

“天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

“就是,仅仅是有些残疾,又不是妖孽托生,这吕老头也忒狠了点。”

闻听李沧海说完,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骂了起来。

“嘘,都安静,听大人说完。”

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吕孟同自幼在南华观长大,但偶尔也会回到吕家,年幼的吕孟同当时并不知晓他是个弃子。只是感觉到了冷落。幸好每当他回到吕家,玄真都会陪着他。让他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在意着他,然而……。”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下。他摇了摇头,叹道:“然而,在他七岁那年不小心看到了玄真的身子,那一抹肚兜,改变了他的人生。”

“住口!不许你侮辱玄真!”吕孟同怒目圆睁,对着李沧海大吼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冷笑了起来:“让本官说中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你是不是很惊慌?你不让本官说,本官就偏要说!”

“自那时起,你就对女子的身子充满了好奇,而玄真正是豆蔻年华,对你也甚为喜爱,你们便做出了有悖纲常伦理之事!是也不是?”李沧海剑眉一挑,声音陡然上升,厉声喝道。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七岁的孩童和一名女子?这……这怎么可能?”

“就是,何况按辈份来说,那妾侍也算是他的后娘,怎么能做出这等丑事?

“那妾侍连七岁幼童都勾引,定是个狐狸精,要是我,我也会将她赶出家门!”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吕孟同耳中,却仿佛揭了他的逆鳞一般,顿时让他变的暴怒起来。

“住口!不许你们侮辱玄真!否则我杀了你们!”吕孟同脸色近乎狰狞地吼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紧紧地盯着吕孟同,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只要再加上一把火即可,他步步紧逼,毫不留情地厉声喝道:“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你们之间不伦之事便被吕家家主发现。他一怒之下,便伤及了你之命根,而玄真则被逼的遁入空门。你亲眼目睹玄真削发为尼,可是你没想到,不到一年,玄真竟魂归天际,那一缕缕飘落的长发便成了你对她的记忆,是也不是?”

“不、不是的!我再说一遍,不许你侮辱玄真!”吕孟同额头上青筋跳动,怒声嘶吼,犹如凶猛的野兽,恨不得将李沧海当场撕碎。

李沧海冷哼一声,厉声喝道:“在你心里,你一直想得到玄真,可是同时你又在害怕。所以尽管玄真早已死去,可这份执念却一直萦绕着你,让你逐渐变的心理扭曲起来!你开始劫掠少女,将心中的兽性发泄在她们身上,你收集她们的头发,不过是在满足你那变态的心理!”

“你胡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吕孟同仿佛逝去了理智,疯狂地怒吼道。

“我胡说?我哪里说错了?”李沧海冷冷地道:“说起来玄真也算你之后母,可你却对其有非分之想,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我……我没有!”吕孟同忽然大吼一声,他脸色狰狞地吼道:“这一切都是那老不死的错!他将我扔进道观,我不怪他,可他不应该那般对待玄真!”

“他如何对待玄真?”李沧海知道时机成熟,厉声问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堪回首

吕孟同双眸突然升起了血色,他面目狰狞地道:“那年我回到吕家省亲,却无意间闯入老不死的房间,之后他带着玄真进入屋里……那老不死的用尽各种方法折磨玄真,玄真几乎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我一直躲在床下,耳边只有玄真凄惨的叫声,直到老不死的离开,我才从床下爬出来。可玄真身上却是遍布伤痕,鲜血淋漓!”

吕孟同拼命的喘着粗气,他兀自发了阵狠,怒不可遏地道:“玄真一直照顾我,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可是没想到那老不死的心理竟然如此变态,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可怜玄真一个娇弱女子被他折磨的遍体鳞伤,可即使如此,玄真对我依然爱护有加!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替她上药……。”

说到这里,吕孟同突然凶狠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骂道:“一日,我在给玄真上药之时,却被那老不死的发现,他竟然以为我们之间有不可告人之秘!哈,我当时不过是七岁孩童,他竟然下狠手,要断了我的根!若不是玄真苦苦哀求,说与我无关,全是她勾引的我,老不死的又肯放我一命?”

整个县衙突然安静了下来,谁也想不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隐情,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吕家老太爷竟然如此狠毒,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大哥……你,你为何要诋毁父亲?”吕季同脸色苍白,愣愣地问道。

“诋毁?”吕孟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那段时日。他将我锁在柴房,稍有不顺心。便对我拳打脚踢!那老不死的平日里装模作样,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够了!大哥!我知你对父亲将你冷落之事耿耿于怀。最疼你的真娘也离世而去,你心中愤怒我可以理解,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诋毁父亲!”吕季同突然打断他的话语,厉声喝道。

吕孟同怜悯地看了吕季同一眼,讥笑道:“你可知吕家这偌大的家业是从何而来?你真以为只靠着几个玉器铺子,便能集起这份家业?实话告诉你,这些家业全是沾着腥气的!老不死的表面上是玉器商,暗地里却四处劫掠少女贩卖给倭寇!难道你就不曾奇怪,为何老不死的会认识东瀛之人?”

吕季同脸色微变。瞳孔收缩。

在他成长期间,的确不时会有东瀛之人上门造访,那些东瀛人皆身怀绝技,吕季同便是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东瀛文。后来,因他通晓东瀛文,更是着他护送扶桑遣唐使回东瀛,也就是那时他才结识了藤原杏子。

“这不可能!父亲一向要我做一个正气浩然以忠义为先之人,又怎会勾结倭寇?大哥,你这番诋毁好没道理!”吕季同怒道。

“蠢货!”吕孟同冷笑不止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冷冷地道:“这就是老不死的高明之处,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迟早会被人发现,所以他需要一张良善的外皮做为伪装。而你。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吕季同使劲的摇着头,吕孟同的话,简直让他有种从云端跌落深谷的感觉。

然而。吕孟同却并未打算就此停口,他冷笑道:“你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在正阳城倒是素有侠义之名。老不死的正好利用这点,才可以安全无虞的贩卖良家妇女。”

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吕孟同接着道:“河头村吕家老宅的密室,便是他弄出来的,只因河头村临近洛河,好从水路将劫掠到的女子送至桑岛。哦,忘了告诉你,就连城内最大的妓院‘丽春坊’,都是老不死一手建立而成。”

“胡说!”吕季同突然怒吼一声,他愤怒地看着吕孟同道:“丽春坊是王不全与左弘济所建,为何你要将此事诬赖给父亲?”

“哈哈哈,我诬赖他?老不死的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所以早在王不全得势之时,便与他勾结。表面上,丽春坊归王不全管理,实则真正的掌控者还是他。”

吕孟同冷眼睨视着他,冷冷地道:“王不全这个蠢货自认为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殊不知他正掉进老不死的圈套,在给他做挡箭牌!”

李沧海眼睛微眯,脸色凝重,他没想到吕孟同竟然在愤怒之下,说出如此之多的事情。

他迅速根据吕孟同所说,在心中推断了一下,说道:“‘丽春坊’原本是县衙牢狱,如果本官没有猜错,吕家主定是看上了那处大牢。用地牢囚禁女子,即便事情败露,也可以将此事推给王不全。”

吕孟同虽然多少有些诧异,但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反倒觉得李沧海若是猜不出这点,倒是有些另他失望了。

“大人说的一点也没错。区区青楼的盈利,又岂能比得上贩卖女子来的多?‘丽春坊’本就是青楼,是以有女子出入,并不会让人察觉到异常。啧啧啧,说老不死的是个老狐狸,当真是一点也没错。”吕孟同冷哼道。

吕季同双拳紧握,眼中几乎迸出火焰,突然一把揪住了吕孟同的衣领,怒吼道:“不许你诋毁父亲!你说的这些全是因为你对父亲心有怨恨,你拿什么证明你说的这些?”

常风等人见状,纷纷吃惊不已,便要上前将两人拉开,却被李沧海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

他知道,吕季同不会愤怒到要杀了吕孟同。而这诸多的疑点,也需要两人在怒火的交锋下坦白。

吕孟同从鼻孔里甩出一声冷哼,嘿嘿地笑道:“自从我见到玄真被他折磨致死时,我就发誓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些年,我暗中查探,早已搜集了所有的证据!”

“你说真姨是被父亲折磨致死?这不可能!真姨那时已经遁入空门,父亲又岂会去折磨她?”吕季同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道。

吕孟同眼中突然流出两行泪水,他咬牙切齿地道:“那老不死的性情残暴,岂会轻易放过玄真?即使是在庵中,他也不放过玄真,为了满足他变态的****,他竟然在观音庵将玄真折磨致死!”

第三百五十三章 杀人偿命

“胡说!真姨分明是在观音庵因病而逝!”吕季同怒道。

吕孟同喘着粗气,发出犹如野兽般的低吼:“此事观音庵的主持,元静师太也知晓,只是碍于老不死的威慑,不敢将实情说出罢了。你不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

吕季同脸上瞬间变得一片惨白,突然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险些无力的瘫在地上。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吕季同忽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吕家主于两年前离世,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不错,我要给玄真报仇!”吕孟同狞笑道:“我要让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什么?大哥……是你杀了父亲?”这句话对吕季同来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他张大了嘴巴,无比震惊的看着吕孟同。

“杀人偿命,他杀了玄真,就应该以命相抵!不过,他并没有受到折磨,这点你可以放心。”吕孟同双眸充血,嘿嘿笑道。

吕季同怒视着吕孟同,胸膛极速起伏,突然他怒极攻心,猛地喷出了一口血水。

“大……哥,你……你……。”吕季同艰难地支持着自己,他浑身不断发抖,眼中尽是悲愤。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面面相觑起来,谁也想不到这其中隐情竟如此复杂。

就连李沧海也没有想到,竟然由此而牵扯出了一桩命案。

他之前所说有关玄真与吕孟同之事,全是推测而出,为了激怒吕孟同,有些事情确实是他瞎编乱造。

可万万没想到,事实真相竟会是这样。

眼前这两兄弟,却正好似善恶两面,不禁让人感慨,当真是天意弄人。

吕季同怒火中烧,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恨不得要将吕孟同撕成粉碎。

可当他想起吕孟同所说,却又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若真是如他所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自己又该如何?

吕季同忽然觉得很凄凉。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又饿又冷,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炉,以及一桌美味佳肴。

当你伸出手时。却发现自己被骗了,没有火炉,没有美味佳肴,有的只是寒冷。

可就当你认为,人生还能惨到哪里去时,哗啦一下,自己又掉进了冰湖。

如此连番打击,让吕季同的人生,从云端瞬间跌入了地狱。

“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一个骗局之中。哈,哈哈。”吕季同惨然失笑。

李沧海怜悯地看着吕季同,暗自摇头。

不过,案子还是要继续。

他命人将吕季同带下休息,盯着吕孟同,深深地道:“陶昭雪被害一案如今已经清楚,你假借吕季同之名,设计将其杀害,手段残忍令人发指。除此之外,你还杀了一名东瀛人。而你杀死陶昭雪的凶器,就是从东瀛人身上得来,本官没有说错吧?”

既然承认了弑父之罪,吕孟同似乎也豁出去了。他斜睨着李沧海道:“不错,那厮以为我是吕季同,我本不想杀他,可他偏偏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只好杀他灭口。可是我不明白,你又怎知他是我杀的?”

吕孟同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

“你很聪明。在杀死东瀛人后,便想到抛尸沼泽。一来,可以做出失足沦陷之假象,二来,沼泽气候异常,可以加快尸体腐烂,让人无法辨认。不过,你忽略了一点,那东瀛人的尸骨并没有毁去。”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说道:“根据尸骨特征,本官遍访全城,总算找到了一些线索,得知死者乃是与一伙东瀛人有关。继而调查之下,发现了这个。”

拿起证物桌上的一封信,李沧海淡淡地道:“此乃死者死前交给客栈掌柜,好让其转交给他之同伙。这上面所写的乃是东瀛文字,不过,陶箬竹找人翻译了过来,意思就是告诉同伙,你心术不正,要对你提高警惕。”

顿了顿后,李沧海接着说道:“不过,也正是这点,才让我大胆推测,你与吕季同很有可能是同胞兄弟。”

吕孟同冷冷地看着李沧海,道:“为何?”

“本官调查过吕季同的名声,吕季同仗义疏财,为人颇有豪情,又怎会是心术不正之辈?何况,后来吕季同被捉之时,死者同伙曾冲入县衙将其救出。结合陶昭雪一案,凶手似是而非,所以本官才断定,吕季同很有可能还有一个长相极为相似的兄弟。”李沧海沉声道。

“仅凭这些,你就断定我与吕季同是兄弟?”吕孟同斜睨着他,可眼中多少还是有些诧异。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当然不止这些。真正让我确定的,是我化身为范统之时,所打听到的消息。”

吕孟同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盯着李沧海,森森地道:“那范统竟然是你?”

“不错,确实是本官。当本官听到宫内良介称呼你为‘吕桑’之时,本官就更加确定无疑。”李沧海神色淡然的说道。

吕孟同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摇头苦笑道:“事到如今,还有再审下去的必要吗?”

“有这个必要。”李沧海看着明显已经放弃抵抗的吕孟同,正色道:“本官知道吕家主死后,这贩卖女子的活计,也就落在了你的手上。本官想知道,你是如何同他们联络的?”

吕孟同盯着李沧海,看了好大一会,他才开口道:“落在大人手里,我认了。依大人之能,即便我不说,大人也早晚查的出来。罢了,我便告诉大人便是。”

随即,吕孟同便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信不信,就看你的决定了。”吕孟同笑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对常风招了招手。

常风凑了过去,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后,常风便带着几名衙役离开了县衙。

“吕孟同,正如你所说,杀人偿命。你先后或杀或害了那么多人,实在是天理难容。本官如今判你斩立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沧海回到暖阁之中,猛地一拍惊堂木,正声喝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斩立决!

吕孟同眯着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脸上竟出现一丝坦然。

“大人所说,我全部认罪。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在我死后,可以将我与玄真葬在一起。”吕孟同凶残暴虐的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了一抹温柔。

李沧海看着他,点头道:“本官答应你。”

听到李沧海的话,吕孟同嘴角顿时扬起一丝欣慰的微笑。

自辰时开堂,至午时,经历两个时辰的审理,搅动正阳城的命案终于真相大白。

午时三刻,吕孟同被带上了法场。

依旧是那个法场,不同的人,却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王不全如此,吕孟同亦是如此。

监斩台上,李沧海捏着手中令牌,心中无限感慨。

不管是王不全,还是吕孟同,他们都是利欲熏心,才走到这般下场。

可在这期间,又有多少像常琳、陶昭雪那样的无辜之人受害?

杀了一个王不全,或者吕孟同似乎解决不了问题。

但,这并不妨碍他坚持心中正义,反而让他更加坚定自己所走的道路。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随着李沧海手中令牌落地,刽子手锋利的鬼头大砍刀,自空中迅速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刀过,头落。

吕孟同带着一抹笑意,结束了自己一身的罪孽。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

不知何人开了个头,法场周围的百姓纷纷齐声喊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李沧海就是天神下凡。是来拯救他们的神仙。

“大人替小女报了仇,这份恩德老夫无以为报。请大人受老夫一拜!”随着一同前来监斩的陶悠然,在看到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伏法之后。老泪纵横的对着李沧海跪拜道。

李沧海忙扶住他,道:“陶公快快请起,此乃本官份内之事,倒是陶公,还望节哀顺变。”

陶悠然擦了擦眼泪,说道:“大人放心,老夫还顶的住。自从上次被大人训斥之后,老夫就认识到了己身之错。老夫已经决定收冬梅为义女,以后她便是老夫的女儿。”

李沧海略感诧异地看了陶悠然。又看了看冬梅,微微点头道:“冬梅,望你日后能够如你家小姐那般好生孝顺陶公,如此你家小姐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冬梅忙跪在地上,哭道:“奴婢谨遵大人教诲。奴婢蒙老爷不弃,收为义女,自当视老爷夫人为亲生爹娘……奴婢会带着小姐的那份孝心,一起孝敬老爷夫人。”

陶悠然弯腰将冬梅扶起,老泪纵横地道:“好孩子。快快起来,以后不要再以奴婢自称,你现在是我陶家的大小姐了啊。”

看着陶悠然与冬梅,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欣慰。

陶昭雪之死对陶氏夫妇来说。必然是个很大的打击,好在冬梅自幼在陶府长大,也算是陶氏夫妇的半个女儿。如今又收了她为义女,对他们来说。也算是种安慰。

“今晚老夫要在家中设宴,以回报大人恩情。还望大人勿要推辞啊。”陶悠然对着李沧海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天,一脸歉然地道:“陶公盛情,本官理应赴宴。不过,这是本官最后一天穿这官服了。日落之前,本官就要返回洛阳。”

陶悠然听到他说最后一天穿这官服,顿时有些吃惊:“难道大人要辞官不成?”

狄晴嘻嘻一笑,插话道:“沧海如今已是大理寺正卿,自然不能一直待在正阳,这是他最后一次穿县令官服。”

陶悠然等人惊讶的合不拢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对着李沧海恭贺起来。

“本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将陶昭雪一案真相公诸于世,如今案件已了,本官需要立即赶回洛阳。新任正阳县令,不久之后就会到来。”李沧海说道。

陶悠然叹了口气,说道:“只怕正阳的百姓,不愿放大人离去啊!”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陶公无需担心,本官会自行离去,只要不惊扰到百姓即可。”

行刑台上,小五在几名衙役的帮助下,将尸首分离的吕孟同抬上木架。

“大人,吕孟同的尸体已经装殓,如今该当如何?”小五上前问道。

“本官答应过他,要将他与玄真葬在一起,便遂了他的心愿吧。”李沧海深深地道。

小五点了点头,随即带着衙役离开了法场。

“沧海,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回去洛阳?”狄晴问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道:“再等一等。走,回县衙收拾东西。”

回到县衙,李沧海便开始张罗众人收拾东西。

花花是要带走的,花家老夫妇决定留在正阳,而小虎则要跟着张悬命回到秦岭。

除此之外,还有粉儿,她也被张悬命带回秦岭,进行医治。

粉儿是梁修交待给他的,他答应过梁修,要治好粉儿,而张悬命医术精湛,跟着他回秦岭,说不定能够将粉儿治愈,这是李沧海很愿意看到的。

临别之时,花花和小虎还相互约定,以后长大了要一起行侠仗义。

这是近来,李沧海在一幕幕阴谋之中,所看到的最为温馨的一幕。

县衙花堂,李沧海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洒在衣领上也不自知,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腿上放着的花名册之上。

自从得到花名册,李沧海还没有仔细看过,这翻看之下,李沧海才知道‘逆鳞玄武’渗入朝廷的势力是何等惊人。

雾隐道人当时说大唐近乎三分之一的官员皆为他们所用,原本李沧海只当是夸大之词,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雾隐道人所言非虚。

大唐自上而下,或直接或间接与‘逆鳞玄武’的官员,有百人之多!

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查起来,整个大唐的官场就要彻底的进行清洗。

如今的大唐已是风雨飘摇,对官场进行大规模清洗显然不太可能,那样只会使天下变的更加混乱。

李沧海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好主意,索性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

除了诸多官员之外,花名册上还记录着‘逆鳞玄武’各个堂口的位置,以及每个堂口的情况。

从花名册看来,‘逆鳞玄武’绝非普通组织,他们有自己的产业,或经商,或跑镖,每年固定上交钱财,用以支持造反之大计。

“能将如此大的组织经营的有条不紊,这个麟主确实能力非凡!”李沧海将茶水一饮而尽,忍不住称赞道。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夺命无常

就在这时,薛萱带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两人身上都残留着点点血迹,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李沧海收起花名册,道:“萱儿,事情办的如何?难道桑岛浪人不在那里?”

薛萱秀眉微蹙,她摇了摇头说道:“按照常风所说的地点,我们确实找到了那些浪人,不过,一场混战却让他们的首领给逃了去。”

李沧海平静地点了点头,不以为然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能抓到他。辛苦你了,这位姑娘是?”

他指着薛萱身边的少女问道。

薛萱看了眼身旁女子,忙道:“她就是藤原杏子。”

“见过大人。”藤原杏子对着李沧海行了一个特有的东瀛礼节。

李沧海似乎并不惊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藤原杏子,皓齿明眸,娇艳如花,身材玲珑有致,确实是人间尤物。

“杏子小姐,吕季同如今正在偏房休息,你还是快些去看看他吧。”李沧海对着她说道。

藤原杏子听到吕季同的名字,眼中顿时出现焦急忧虑之色。

李沧海审理陶昭雪被杀一案,由此牵扯出吕家往事,早已传遍整个正阳城。

如今,正阳城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藤原杏子虽与薛萱去对付桑岛浪人,但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吕孟同认罪伏法,而吕家也因家丑而被世人指责,短短几个时辰,吕季同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对吕季同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藤原杏子心忧吕季同,对着李沧海做了个万福之后,便匆匆往偏房走去。

“沧海,你是从何得知那些桑岛浪人之下落的?”薛萱好奇地问道。

自从昨夜在大牢之中,依李沧海所说前去跟踪藤原杏子,薛萱对正阳城之内其余之事并不知晓。

直到常风带着口讯。赶到了珍玉阁,并说服了藤原杏子,他们才去捉拿正阳城残留的东瀛浪人。

李沧海将吕孟同之事对她简单的说了一遍,薛萱听完之后不禁唏嘘感慨起来。

“沧海。难道你就不怕吕孟同在说谎?”薛萱问道。

李沧海知道她所指的是桑岛浪人之事,他淡然一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孟同虽作恶多端,但他心中也有着牵挂,尚且心存善念。何况。我答应将他与玄真葬在一起,也算是了了他之心愿,他没必要说谎。”

薛萱点了点头,感慨道:“当真也只有你,才能破解如此复杂之命案。”

李沧海叹了口气,深深地道:“我倒是希望我没这个能力,每个案件都牵扯到无辜性命,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

薛萱愣了下,她看着李沧海。惊愕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李沧海耸了耸肩,自我调侃道:“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我举得我真应该起个称号:夺命无常。你觉得如何?”

薛萱盯着李沧海,她看的出,李沧海背负了许多,因为他的眼睛里尽是沉重。

“即便没有你,命案依旧会发生,这并非是你之错。反而因为有你,这些命案得以真相大白。枉死之人才得到公道。”薛萱语气一停,对着他认真地道:“不论发生何事,晴儿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帮你分担。”

李沧海对她笑了笑,道:“放心,我所选择的道路,即便再坎坷崎岖,也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可当眼光对上的瞬间。薛萱却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李沧海挠了挠头,尴尬地咧了咧嘴道:“晴儿在后院收拾东西,也不知收拾的如何了,我去看看。”

正在这时,小五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大人!”尚未进屋,小五便叫道。

“小五,可是有所发现?”见小五前来,李沧海顿时停下了脚步问道。

小五将身后背着的一个包裹取了下来,点头道:“如大人所说,全部都在这里!”

李沧海接过包裹,立即打开,然后查看了起来。

小五擦了下额头汗水,不禁问道:“大人,您怎知玄真的墓碑下放有东西的?”

“吕孟同心狠手辣,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但玄真不同。玄真于他而言,可以说是世上唯一能够让他倾心相信之人,更何况,他搜集的这些证据都是为了给玄真报仇,所以,他一定会将这些东西放在玄真的墓碑之下。”

李沧海翻查着里面的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包裹之中所存放的皆是吕家家主所有的罪证,从这些证据来看,吕孟同所说确实没有错。

吕家家主表面上是个温文尔雅的文士,实则却是个人面兽心,性情凶狠之人。

他勾结倭寇,贩卖少女,这一桩桩,一件件,吕孟同倒是没冤枉他。

只是,如今与之有关联之人都已魂归地府,这些证据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不过,李沧海所找的可不是这些证据。

小五与薛萱也不知李沧海究竟在找什么,两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面面相觑地互相看着。

李沧海在那堆证据里翻来覆去,仔细翻阅着每一册账本。

很快,一堆证据就被他翻了个遍,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沧海,你在找什么?”薛萱忍不住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那些证据,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啊,难道我猜错了?还是,吕孟同真的在骗我?”

他眉头紧锁,仔细地回想着吕孟同说过的话。

“我没去过桑岛,不过,老不死的曾经去过,他留着一副地图,具体在哪我也不知,能否找到就看你的能耐了。”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吕孟同似乎并没有理由骗他,否则也不会告诉他桑岛浪人在正阳城的藏身之处。

依他对吕孟同的了解,吕孟同用来藏匿秘密的地方,似乎就只有两处。

一处,是南华观的阁楼密室。另一处,就是玄真之墓。

这两处几乎囊括了吕孟同所有的秘密,是以可以断定,这类地方不会有第三处。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南华观的阁楼密室,所藏的全部是吕孟同自己的秘密,李沧海当时潜入之时,也确实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玄真之墓所藏的全是吕家家主的罪证,若是真有地图,那地图应该就在这堆证据里。

毕竟吕孟同说过,那地图是吕家家主所有。

想到这里,李沧海又再次看向那堆证据。

将这些证据按照类型分门别类之后,李沧海再次查看了起来。

因沾血变成酱紫色的布条,已经生锈的匕首,证人的证词,以及出入的账册。

然而,这些东西跟地图没有一丁点关系。

李沧海拿起账本,仔细的翻看着,账本上记录着每一笔买卖少女的交易。

仔细地翻阅着账本,直到最后一页,李沧海忽然感觉到账本的背面似乎略厚了一些。

李沧海心中一动,忙将账本翻了过去,然后仔细地观察着账本封皮。

他稍加沉思,拿起已经生锈的匕首,然后在账本背面封皮上划了起来。

封皮划开过后,李沧海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折叠的纸片。

那纸片也不知是何材质制作而成,薄如蝉翼。

尽管折叠起来,但并没有什么厚度,是以放在封皮之中,并不显得突兀,若非细心之人很难发现其中问题。

“大人,这是什么?”小五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展开地图,仔细地看了一遍,眯着眼睛道:“这是桑岛地图,有了这个地图,就能够找到桑岛之所在。”

薛萱也凑了过去,她看着李沧海手中的地图。忽然道:“难怪你在得知浪人首领逃离之后,一点也不担心,原来你早有准备啊。”

“看来,吕孟同并没有说谎。”李沧海收起地图,抬头看了看即将落下的夕阳,思索片刻后。说道:“小五,你去将吕季同带来。”

小五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小五带着吕季同来到了花堂。

吕季同神色憔悴,脸色苍白,仿佛得了一场大病,藤原杏子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

“参见大人。”吕季同略显疲惫地对李沧海躬身行礼。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不必多礼。吕家遭逢此事,确实不幸。不过。本官希望你振作起来,不要就此而消沉下去。”

吕季同苦笑着摇了摇头:“家门不幸,让大人见笑了。”

“这世间所有的不幸,都有其因果。不管吕家主和吕孟同做过什么,如今都已随着他们的死而烟消云散。”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他郑重地道:“不要忘记,你还有一个身份。蟠龙秘卫!”

听到‘蟠龙秘卫’四个字,形容枯槁的吕季同。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光芒。

“时辰已经不早了,本官就要返回洛阳,追查锦盒之事,本官暂时帮不上你的忙。不过,本官给你指条路,从桑岛浪人着手调查。应当能够找到有关线索。”李沧海沉声说道。

李沧海的话,让吕季同燃起了些许斗志。

然而,真正让他振作起来的是藤原杏子。

她挽着吕季同,轻轻地道:“季同,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我。”

吕季同想起自己蟠龙秘卫的身份,决定先放下悲伤,解决眼前问题。

“大人要离开正阳?”吕季同强行提起精神,问道。

“本官现在奉圣命调查‘逆鳞玄武’,在这里耽误不得,是以要尽快赶回洛阳。”李沧海点头说道。

“大人若是离开,桑岛浪人该从何查起啊?”吕季同忙问道。

“桑岛浪人在正阳城之落脚点已经暴露,想必他们必然会离开正阳,返回桑岛。”李沧海停顿了下,从衣袖中拿出之前的地图,道:“此乃桑岛之路线图,你先潜入桑岛查探下虚实,之后再做定夺。”

吕季同从他手中接过地图,点头道:“大人放心,在下必当全力以赴,找回锦盒。”

李沧海想了想后,说道:“我会让常风从旁协助于你,另外康旭也随你一同前去,遇到事情尽管与他商议。不过,切记不要贸然行事。”

之后,李沧海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带着狄晴等人,趁着夕阳落山,离开了正阳县衙。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县衙,直往西城门而去。

“沧海,你说我们以后还会来这里吗?”。马车之中,狄晴挑起车窗上的帘子,看着街道两旁的房屋,问道。

李沧海怀中抱着熟睡的花花,也往窗外看去。

如今太阳尚未落山,往日这个时候应该是热闹非凡才是,可今天却是异常安静,连小商小贩也没有几个。

不知为何,李沧海心底竟然有些不舍。

从他来到正阳至今,满打满算的也才月余时间,但这月余时间所发生之事却远超他之想象。

杀贪官,灭污吏。堵决口,排洪水。

直到陶昭雪被杀,引出诸多事件,有几次李沧海都险些丧命,但却都侥幸逃过。

李沧海有时都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运气,才能够继续活着,所以他对生命的态度更为虔诚。

正阳县是个下县,财政收入并不高,百姓虽然不是很富有,但民风淳朴,知恩图报,这是让他最为欣慰之事。

何况,在这里,他还收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正阳城于他来说,是凶地,也是福地。

对于狄晴的话,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回来,就像他莫名其妙地来到唐朝,又莫名其妙地卷入了阴谋诡计。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去到哪里,只能随心而行。

两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载着李沧海等人很快来到了城门口。

然而,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小五,发生何事了,为何不继续前行?”李沧海在马车里问道。

“……大人,您还是出来自己看吧。”马车外,小五略显复杂地说道。

李沧海有些奇怪,便将花花交给狄晴,然后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这出来一看,李沧海顿时愣住了。

城门两侧站满了百姓,从乡绅富贾到贩夫走卒,从耄耋老者到幼龄之童,几乎大半个正阳城的百姓都来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官一任

李沧海看到站在最前面之人,乃是陶悠然,不禁问道:“陶公,这是怎么一回事?”

陶悠然颤巍巍地对他行礼,说道:“大人,百姓们得知你要离开正阳,纷纷要来给您送行。”

“这……。”李沧海叹了口气,道:“陶公,本官不是说过,不要惊动百姓么?”

陶悠然还没说话,人群中一名老者走了出来,对着李沧海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地道:“大人啊!您替我们除去了恶霸,排解了洪水,您救了我们整个正阳县,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再生父母啊!如今,您要离开正阳,我等无以为报,惟有送大人一程啊!”

“是啊大人,您就别怪陶公了。若不是陶公对我们说了您要离开正阳,只怕我们还都蒙在鼓里。”

“俺们都是平民百姓,但俺们也知道知恩图报。大人替俺们做了那么多事,为了堵住黄河决口,险些连命都搭进去。俺们……俺们只想送送大人……。”

……

人群之中逐渐响起一些啜泣声,众人都红着眼睛,噙着泪水,对着李沧海跪成了一片。

看着眼前乌压压的跪在地上的众人,李沧海鼻子突然一酸,眼中竟湿润了起来。

“快快请起,乡亲们快快请起!”李沧海忙将那老者扶起,然后对着跪下的众人连声说道。

老者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擦了下眼泪,紧紧的握住李沧海的手,道:“大人……百姓们不想您走啊!”

“老人家,本官多谢你们前来送行。本官也舍不得乡亲们,但圣命难违,本官也只得离开正阳。”李沧海说道。

看着跪倒一地的正阳百姓,李沧海眼眶湿润了起来,他大声道:“大家快快请起,沧海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乡亲们如此厚爱,快快请起!”

陶悠然叹了口气,转身对着众人道:“大家快起来吧,莫要耽搁了大人的行程。”

百姓们这才纷纷站了起来。自觉地分开了一条直接通往城门的道路。

“大人……您替我儿伸冤昭雪,老太婆无以为报,只有自家酿的几坛陈酒,求大人收下。”

人群中走来一名老妪,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老妪年迈体衰。那胖子便一手扶着她,一手提着几个酒坛,朝李沧海走来。

李沧海认得这胖子就是左弘济,而老妪则是左弘济死去多时的伙计的老娘。

在除掉王不全之时,左弘济深感自己对不住那伙计,便在抄家之后,表示愿意将老妪奉作亲娘。

如今看来,左弘济确实没有说谎。

虽然没有了锦衣玉食,所穿也是粗布麻衣,但他身上却是少了一股利欲浮躁之气。多了一些从容安详。

“见过大人。”走上前来,左弘济对着他拱手行礼。

李沧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左弘济,你能悬崖勒马,确实难得。”

左弘济咧了咧嘴,颇为尴尬地道:“左某本是一介商人,早已掉进了钱眼里。若非是大人当头棒喝,及时将左某唤醒,恐怕左某早晚会如同王不全那般上了断头台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依你的能力,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够东山再起。不过,本官可是将话说在前头,经商要走正道,若是被本官得知你昧着良心赚钱。本官可不饶你。”李沧海嬉笑之中带着一丝严厉,正色道。

左弘济连连点头:“谨遵大人教诲,左某万万不敢。”

稍作停顿后,左弘济将手中的几个坛子递了过去,说道:“大人,这是干娘酿造的陈酒。您可务必要收下。”

李沧海想了想,从左弘济手中接过一坛酒,深深地说道:“本官身为正阳县令,自认没有做出任何政绩,本官惭愧。承蒙乡亲们不弃,对本官信任有加,这才让本官得以连连破解命案,本官在此谢过乡亲们信任。”

说着,李沧海拍碎封泥,抬起酒坛猛喝了一大口。

众人沉默,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李沧海。

“好酒!”李沧海擦了下嘴角沥出的酒水,他沉声吐气,道:“本官虽说离开正阳,但不会忘记正阳!乡亲们对沧海的厚爱,沧海铭感五内!”

“大人,您说哪里话?我们应该谢您,您才是我们的恩人啊!”一旁老者颤巍巍地说道。

“老人家言重了,这除恶扬善,护一方平安,本就是本官份内之事。”李沧海随手将酒坛交给了左弘济,笑道:“酒,本官已经喝了,至于拿走就不必了。”

左弘济愣了下,他诧异地道:“大人,这不过是两坛酒水,又不是贵重之物,大人为何不收?”

“为官者,非是百姓之父母,而是要将百姓视为父母。本官在任期间,尚未有任何建树,又如何敢拿百姓之物?”李沧海正色道。

左弘济和陶悠然等人面面相觑,纷纷对着李沧海行礼:“大人一身清廉,令人钦佩!”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他抬头看了下即将西沉的落日,道:“时间不早了,本官也该上路了。”

众人随着李沧海,缓缓地走出了城门。

李沧海对着众人深深地行了一礼道:“乡亲们不必再送了,请回吧!”

众人直送出了城门,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齐声大喊道:“大人,一路走好!”

悲切却又带着不舍的声音,在暮色降临的城门前回荡,百姓们久久不愿离去,他们看着远方,直到马车驶入了黑暗。

马车之内,狄晴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这让李沧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晴儿,你这是为何?”李沧海好奇地问道。

狄晴睫毛上挂着闪亮的泪珠儿,红着眼睛哽咽道:“辞官之后,百姓们还自发送行,这等事情也曾经发生过爷爷身上。爷爷在天有灵,知道我为狄家找了个如此争气的姑爷,一定非常欣慰,终于有人可以重振爷爷的名声了。”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笑道:“你这丫头,咱们可还没有成亲呢!”

狄晴嘻嘻一笑,随手抹了下眼泪,道:“此事容易,等我们回到洛阳,咱们立即成亲便是。”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逆贼名单

李沧海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深深地道:“晴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此时成亲多有不便,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逆鳞玄武’彻底铲除。”

狄晴眯着眼睛,点头道:“你说如何便如何。”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狄晴的性格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似以前那样说翻脸就翻脸,如今倒变得乖巧懂事起来。

他张了张嘴,始终没有将心底的担忧说出来。

李沧海知道自己招惹到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这个组织势力庞大,杀手众多,随时都有可能行刺于他。

可以说,他一直处在危险之中,这种情况下他又岂会答应狄晴成亲?

狄晴几次三番的舍命相救,李沧海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她,他喜欢狄晴的认真,喜欢狄晴的执着,以及她偶尔呆萌的样子。

所以,李沧海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尽管狄晴的武功足以堪称江湖高手,但她毕竟是一名少女,又怎能对付得了胆敢谋反的‘逆鳞玄武’?

若是两人成了亲,之后自己不小心死在了‘逆鳞玄武’手上,狄晴岂非要守寡?

“沧海,你在想什么?”见李沧海眼神游离,脸色有些难看,狄晴还以为他伤势复发,忙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

李沧海这才回过神来,他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看着眼前娇艳的容颜,他心中更加坚定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也要将‘逆鳞玄武’这个毒瘤彻底铲除!

“小五,加快速度,尽量快些赶回洛阳。”李沧海想了想,大声道。

“好嘞,大人你们可要坐稳了!驾!”小五长长的应了一声,随即一声清脆的鞭响,以及马儿嘶鸣。马车的速度顿时提升了不少。

子夜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洛阳。

刚踏入狄家,李沧海就看到狄怀正在和几名官员在谈论着什么。

他认得这些人,这些人全是来自吏部。其中上首所坐之人正是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此时眉头紧锁,额头上不断冒着汗水,似乎有些焦头烂额。

狄怀正在和几名官员大声争辩着什么,听内容似乎在争辩某个官员是否有罪。

见李沧海走了进来,狄怀顿时欣喜地道:“沧海。你来的正好,快告诉他们,这名单上之名可是假的?”

众人纷纷起身,包括吏部尚书也对着李沧海躬身行礼。

李沧海凭借一己之力,不仅救了皇帝,救了大唐江山,还救了他们性命。

是以,众人对李沧海倒也颇为尊敬。

何况,李沧海如今乃是大理寺正卿,官阶本就比他们高。这行礼倒也不为过。

李沧海对着众人还礼,开口道:“高大人,不知诸位在商量何事?”

吏部尚书高洛川叹了口气,说道:“李大人,你也知道,圣上得知朝廷内,有不少官员与逆贼有所瓜葛,异常震怒,责令下官在七日之内查出相关人等。可……可我等之前对此事毫不知情,又该从何查起?”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知道高洛川的难处。

大唐官员众多,且分散在全国各地,想要调查起来,简直难比登天。

何况。有关官员升迁,变更之类的详细资料全部都在长安,这短时间内又上哪去查阅官员资料?

就听高洛川接着说道:“我等调查了三天时间,却一无所获,甚至都不知从何人身上调查。眼看这时间已经过半,若是未能如期查出。只怕吏部官员就要因此而获罪啊!”

余下之人也纷纷点头,脸色都尽是凝重之色,毕竟事关己身,若是逾期未能完成任务,说不得皇帝必会降罪。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凉茶,静静地看着众人。

“我等查了三天,却没有任何线索可循,只因大人对逆贼较为熟悉,是以这才厚着脸皮前来叨扰大人。不想大人竟不在洛阳,而狄刺史在听明我等所来原因之后,便出示了一份名单,说这名单之上官员皆是与逆贼有关之人。但这其中有些官员,向来清白,又怎会与逆贼有关?”高洛川擦了下额头上流出的汗水,疑惑地道。

狄怀点了点头,面有不悦地说道:“沧海,你快对高大人说说这份名单的来历,他们怀疑这是假的!”

李沧海放下茶盏,他看着狄怀手中名单,说道:“这名单确实是真的,凡是单上有名之人,皆与逆贼有关。”

闻听此言,众官员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这……这不可能吧?”高洛川愣愣地说道。

“你们太小看‘逆鳞玄武’了,他们控制人的方法有很多,表面上看起来清白,未必不会被他们所利用。”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说道:“高大人身为礼部尚书,想来对各级官员应该并不陌生,大人以为梁修此人如何?”

高洛川想了想,叹息道:“抛开他与逆贼有所牵连不谈,他为官正直,确实是个好官。”

“不错,我与梁修共同调查命案,对其为人多少也有所了解。如大人所说,梁修一个正直的官员,也被‘逆鳞玄武’抓住把柄,其他官员为何不无可能?”李沧海反问道。

高洛川顿时愣了下,李沧海的话让他无从反驳。

“不过,这份名单并非全部。”李沧海淡淡地道。

高洛川更为诧异,他吃惊地道:“这已经有几十名官员,难道还有?”

李沧海想了想,忽然问道:“高大人,这个时候是否可以去面见圣上?”

高洛川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犹豫道:“圣上如今应该已经就寝,若是打扰恐有不便啊。”

高洛川这话说的含蓄,但群臣皆知,自从杨贵妃入主后宫,皇帝是夜夜笙歌,许多年未曾按时早朝了。

“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李沧海稍作思忖后,对着高洛川郑重地道:“高大人,如今有一个可以将所有与逆贼有关之人,一并彻查的机会,但要立即前往行宫面圣,不知大人可否愿意陪沧海同行?”

高洛川早就被此事压得焦头烂额,听闻李沧海能够将此事解决,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咬了咬牙,高洛川点头道:“好,我陪你一同前去。”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前去面圣。”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八卦之主

洛阳城,神都大道上,一辆马车朝着行宫方向缓缓的前行。

如今已是深夜时分,洛阳城内除了来回巡逻的士兵,就再没有任何行人。

马车缓缓的前行,遇到盘查后,那些士兵纷纷行礼退让。

而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几名黑衣人隐在黑暗之中,默默地注视着马车。

“乾主,那花名册当真在李沧海手中?”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

为首之人点了点头,他眼中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凶光,声音冰冷的道:“确实如此。狄恨天做事太不小心,竟然将如此重要之物随意放置,简直岂有此理!”

“可惜,整个计划几乎就要成功,却功亏一篑。李沧海此人,当真有如此难缠?”之前那人问道。

为首之人眼中凶光闪烁,他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谋划良久,竟然会毁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离主,可有查清楚他之底细?”

之前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家在并州,无父无母,被一个辞官归隐的老者所养大。开元十年中进士,被封为候补知县,但却一直在洛道一座村子教书,直到今年六月才正式赴任。”

被称为乾主之人,眉头紧皱,他想了想,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替换掉正阳县令,也是计划之一吧?”

离主点了点头,道:“不错,正阳县较为特殊,为了炸毁黄河决口,狄恨天早已派人潜入。按照原计划,这正阳县令本应该被替换掉。他们本想在半路将其劫杀,却不料在金水县出现了意外。”

“什么意外?”乾主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随口问道。

“据前去劫杀之人说,等他们赶到卧牛山时,李沧海已经被人所杀,随身官文也不知所踪。”离主皱眉道。

一直古井无波,冷如冰霜的乾主。终于有所动,他略感诧异地道:“李沧海被人所杀?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离主摇了摇头,同样一脸疑惑。

“后来如何?”乾主想了想,问道。

“没过几天。果然有人顶替李沧海之名前去赴任,狄恨天查出此人乃是李沧海书童,是以便认为是书童贪图官位,杀了李沧海,冒名顶替。只因掌握了书童是假冒之人。是以狄恨天并没有太过担心。直到……洛阳事发。”离主眉头紧锁。

乾主思忖片刻,低声问道:“你是说,眼前这个李沧海有可能也是别人假扮之人?”

离主摇头道:“非也,前去劫杀之人对李沧海当时之死确定无疑。事后,金水县衙也曾在其遇害之处找到了几具尸体,但唯独没有李沧海的尸体。据说,李沧海当晚曾在小杨村破获一桩命案,此事金水县早已是人尽皆知。从传言上看,时间地点都相互吻合,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李沧海当时并没有死。”

“如此说来,他倒是挺有探案天赋的啊!”乾主沉吟道。

“这正是奇怪的一点,在他前来赴任之前,他并未展现出任何探案天赋,而是一个整日与书为伴的书呆子罢了。”离主皱眉回道。

“哦?如此说来,他是在经历一场生死之后,反而开窍了?”乾主摸着下巴,冰冷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戏谑的光芒,自言自语地道:“此人。倒有点意思。”

“乾主,若是被他们进了行宫,咱们下手的机会可就没了。”离主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不禁担忧地道。

乾主眯着眼睛。冷笑道:“区区伎俩也想瞒得过我?”

离主皱眉,不解地问道:“乾主,这是何意?”

“李沧海为人谨慎,他必定知道咱们要夺取名册,又岂会蠢到真的坐马车前行?何况,你们也看到了。马车竟然一个护卫都没有带。”乾主用下巴指了指马车,不屑地冷笑道。

离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所以,这只是个诱饵,他在引诱我们上钩?这个李沧海,年纪轻轻,心思竟如此狡诈。”

“狐狸再狡猾,终究逃不过猎人的算计。”乾主摸了摸下巴,不屑一顾的冷笑道:“狄恨天那个蠢货,若是能多动动脑子,也不至于露出如此之多的破绽。”

离主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不无担忧地道:“乾主,若是李沧海真的在马车里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心思缜密,他既然身上藏有名册,就一定小心谨慎。而这马车除了一个车夫,连一个护卫都没有,除非他有自信能够一个人应付得了我们。”乾主眯着眼睛,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何况,那些官员之中尚有我们的人在,李沧海必也想到了这点,是以故意让他放出消息,一来,引我们上钩,二来,好趁我们上当之际,顺利的进入行宫,将名册交给皇帝。”

离主等人点了点头,觉得乾主说的很有道理。

果然,在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时,街头处又走来了一辆马车。

与之前马车不同,这次马车周围带着一队衙役随行。

“看吧,这不是来了么?”乾主摸着下巴,略显得意地道。

“乾主果然料事如神,否则,我等早已上当。”离主忍不住称赞道。

“但不知何时动手?”盯着有卫兵护卫的马车逐渐走来,离主想了想问道。

“神都大道上巡逻队较多,待他们走到下一处街口,与巡逻队拉开距离,就即刻动手!免得惊动了驻守行宫的金禁军。”乾主眼神一冷,沉声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很快,由卫队护卫的马车,缓缓来到了一处街口。

这街口较为昏暗,只有街口处竖起来的木杆上,挂着一串灯笼,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突然闪过几道寒光。

只听一阵惨叫,几名卫兵顿时倒地。

其余卫兵见状,纷纷抽出兵刃,谨慎地将马车给围了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暗中行刺?”卫队长手持长刀,谨慎地扫视着周围情况,厉声喝道。

黑暗之中,乾主等人走了出来,他背着双手,没有理会那卫队长,而是盯着马车,淡淡地道:“李沧海,你也不过如此,区区伎俩便想要骗我上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退后!否则,杀无赦!”马车之中并没有声音传出,反而是卫队长谨慎地厉喝道。

第三百六十章 诱饵?

“哼,听闻李沧海仁义无双,莫非你想要他们送死不成?我给你一次机会,乖乖交出名册,否则你要死,他们也要死!”乾主高傲的昂起头,冷冷地道。

然而,马车之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离主皱了皱眉,小声提醒道:“乾主,会不会有诈?”

毕竟此处靠近神都大道,巡逻官兵很快就会前来,若是耽搁下去,恐怕会节外生枝。

乾主眼神一冷,随手一指,道:“既然如此,杀!”

一声令下,包括乾主在内的七八名好手,顿时杀了过后。

“保护大人!”卫队长大喝一声,随即率人列成了防御阵型。

“嗯?”

乾主疑惑地哼了一声,眼前这些衙役卫队,竟能使出在战场上冲锋杀敌时的阵型,这着实令他有些惊讶。

“杀!”

一声厉喝,顿时刀兵四起。

几名黑衣人手中同时扔出铁爪,勾住了马车,猛地用力一拉,马车顿时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两个身影突然从马车里飞了出去。

铮~

一声清脆的琴声,犹如九天凤唳,化作一股强劲无匹的劲力,直往面前冲击而去。

乾主大叫不好,忙急退了几步。

而就在这时,一道锋利无比的剑气,突然****而来。

乾主一个翻身躲过剑气,尚未等他站稳,就看到一柄寒光四射,散发着淡淡煞气的利剑直刺胸前。

眼看利剑即将贯胸而过,乾主避无可避,只见他右手一挥,一柄玄铁扇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当~

铁扇虽将利剑打偏,但利剑去势如虹,依旧在他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乾主心中大惊,忙翻手拍去一掌,逼对方后退了几步。

“赤霄红莲?你是纯阳弟子?”乾主吃惊不已。他森森的盯着眼前之人。

狄晴手持利剑,脸色冰冷的道:“没想到你还有些见识,既然知道本女侠来路,就该束手就擒!”

乾主眉头紧锁。他扫了眼马车,发现马车上根本就空无一人,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李沧海在哪里?”乾主声音低沉,怒声嘶吼道。

狄晴冷笑了一声,利剑自身前一划。道:“就凭你们也想和沧海斗智,简直不自量力!从你眼皮子底下走过,你都不知道,看剑!”

话音未落,狄晴已经提剑斩了过去。

乾主心中一沉,暗骂了声不好,自己竟然中计了,当即提起铁扇与狄晴战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一个响箭在天空升起,炸成一片璀璨烟花。

第一辆马车在看到烟花之时。立即快马加鞭,朝着行宫方向狂奔而去。

马车之中,高洛川一头汗水,神色无比紧张。

反倒是李沧海一脸淡然,他看着满头大汗的高洛川,随手递过去一条手帕,道:“高大人,无需紧张,前面就要到行宫了。”

高洛川接过手帕,忙擦了下汗水。万分钦佩地道:“李大人,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竟然真的有人想劫杀我等!可是,李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前去正阳。就是为了找一本花名册,名册之中记载着所有与‘逆鳞玄武’有所牵连之官员。很不幸,你所带领的几名官员,就有一人名在其中。”

高洛川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什么?他们之间竟有逆贼?是谁?”

“吏部侍郎樊於。”

“竟然是他!?”高洛川吃惊不已,脸上顿时浮现一股怒意。他恨恨地道:“本官对他如此重视,没想到他竟然是逆贼!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在正阳县,曾有‘逆鳞玄武’之人妄图夺取名册,如今来到洛阳,他们自然不会轻易让我将名册交给圣上。我知道他们必定会横加阻拦,当我知道樊於便是逆贼之时,我就当即做出了决定,来个将计就计。”李沧海淡淡地道。

“哦?将计就计?”高洛川有些诧异。

“不错。”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若是我说要将名册呈交给圣上,樊於必定会暗中通知‘逆鳞玄武’之人,让他们在途中拦截。果然,在我说过之后,樊於借着腹痛之名,外出了一次。”

高洛川想了想,确实如他所说,当事众人正在商议此事,惟有樊於离开了屋子。

“若是樊於并没有通知‘逆鳞玄武’,此事岂非落空?”高洛川想了想,皱眉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若是他没有通知‘逆鳞玄武’,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更好?不过,你认为他们会让花名册如此轻易的落入圣上手中么?”

高洛川愣了下,确实,对于‘逆鳞玄武’这个组织来说,断无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利自己的证据,落到皇帝手中。

“所以,李大人知道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抢夺名册,这才借着樊於通风报信之际,安排了这出将计就计?”高洛川对他伸出拇指,忍不住称赞了一番。

不过,想起身后可能刀兵四起,他依旧有些心惊胆战:“可是,李大人啊,你怎知他们不会攻击第一辆马车,而会选择第二辆?”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说道:“高大人,倘若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你会选择哪一辆?”

高洛川想了想,沉吟道:“第一辆马车行速缓慢,且无人护卫,在这个时间出现,难免会让人有所疑虑。第二辆马车有卫队护卫,并且与第一辆马车相隔甚远,我若是他们,绝不会轻易去动第一辆马车,因为第一辆马车很有可能是诱饵。”

“不错,正是如此。”李沧海点了点头。

“可是,万一他们没有那个耐心去等到第二辆马车出现,那我们岂不是陷入危险之中?”想到这里,高洛川忽然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你忘了一点。他们的消息是经过樊於所得,也知道名册在我手中,必然会想到樊於的身份会暴露,从而认为我会取消面圣。但同时,他们也知道,我必须会去面见圣上,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引他们出来。这第一辆马车,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李沧海神色淡然地说道。

“原来如此。”高洛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惊叹,李沧海竟然将对方的心理把握的如此准确,简直匪夷所思。

第三百六十一章 遭遇阻拦

他顿了顿,说道:“难怪你会让两辆马车拉开距离,原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信,第一辆马车就是个诱饵。可他们没想到,这第一辆马车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不错,方才的烟花便是信号,说明他们确实遇到了伏击。”李沧海点头道。

高洛川对李沧海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道:“大人,那些卫队怎么会是那些杀手的对手?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啊!”

“高大人放心,那些卫队,实则是金吾卫的精锐士兵,乃是皇甫将军给我安排的护卫。何况还有狄晴与薛萱,方才信号出现,城内巡逻士兵也必会前去支援。此番,即便是不能将杀手全部擒拿,也能将其重挫!”李沧海从容的说道。

高洛川闻言长舒了口气,心中对李沧海充满了敬意,不带任何护卫,就这么暴露在杀手之下,却能够从容不迫地应对,果然是智勇双全,也难怪‘逆鳞玄武’会败在他手中。

顺着神都大道,快马加鞭,马车很快便来到了行宫之前。

皇甫坤正站在宫门前,一丝不苟地来回巡视。

自从‘逆鳞玄武’攻陷行宫之后,李隆基可以说是寝食难安,生怕逆贼再次入宫行刺,于是便命皇甫坤严守行宫。

见马车前来,皇甫坤立即变得警惕起来,右手一挥,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士兵顿时围了上去。

“车内何人,下车接受盘查!”皇甫坤背着双手,昂首阔步地走了上去,厉声喝道。

李沧海和高洛川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皇甫将军,我与高大人有要事,需要面见圣上。”李沧海对着皇甫坤拱手说道。

皇甫坤看到两人,挥手让士兵散开,皱眉道:“沧海,如今已是子夜时分,圣上想必已经就寝。恐不便打扰啊!”

他顿了顿,指着神都大道远处,疑惑地道:“方才的烟花又是怎么回事?”

高洛川忙道:“皇甫将军,我们确实有非常紧要之事需要面圣。哦。对了,方才那烟花是有人在追杀我们,现如今卫队正与杀手交战。将军,请速派人马前去支援啊!”

皇甫坤看向李沧海,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将军。狄晴与薛萱如今正在混战,对方不知来了多少杀手,恐怕他们牵制不了多久。事不宜迟,还望将军速速支援!”

对于李沧海所说,他没有丝毫怀疑,立即叫道:“林校尉,速速派人前去支援!若是两位姑娘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

那林校尉闻言,立即大声的应了一声是,便召集人手。火速往交战之处赶去。

“沧海,你们究竟有何紧要之事,非要深夜觐见圣上?”皇甫坤皱眉道。

李沧海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对他说了几句话。

皇甫坤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郑重地道:“既然如此,你们快些进去吧!这里就交给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否真的有胆量来行宫放肆!”

两人点了点头,对着皇甫坤拱了拱手,随即往行宫中走去。

城外刀光剑影。上阳宫内却丝毫未受影响,依旧灯火辉煌,犹如夜空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来到观风殿,两人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李沧海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道,这种时候,李隆基居然还有心思欣赏歌舞,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高洛川见他眉头紧锁,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顿时摇头苦笑了几声。

“李大人,咱们做臣子的,只能尽力辅佐君王,至于君王如何……却是我们这些臣子所能评论的了。”高洛川叹了口气说道。

李沧海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心中暗道,难怪大唐盛世会就此完结。

如今大唐内忧外患,蝗灾四起,可谓是民不聊生。李隆基不思治国,反而夜夜笙歌,真不知在他死后,是如何面对大唐历代皇帝的。

“生前莫论身后事,对于李隆基的评价,历史上早已有之,我又何必操这份闲心?”李沧海使劲摇了摇头,将胡思乱想统统抛诸脑外,然后朝观风殿走去。

李沧海知道自己身处的朝代,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之事。若是不可避免的发生‘安史之乱’,自己在这个朝代所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是旁观者,亦或是参与者?

李沧海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看来,有时间真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观风殿前,两人被拦了下来。

“站住,此乃陛下寝殿,你们深夜来此,所为何事?”拦人者乃是一名太监,他神色傲慢,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语气之中没有丝毫客气。

“公公,我二人有要事需要禀明圣上,还望公公通禀一声。”高洛川对着那太监微微躬身,满脸赔笑地道。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那太监见高洛川甚为恭敬,颇为得意地昂起了头,他刚想要去通禀,却看到李沧海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随即又将身体转了回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沧海,那太监一挥拂尘,斜睨着眼睛道:“这位大人有些面生啊?敢问官居何职啊?”

高洛川忙道:“公公,他便是李……。”

话刚说出,却被李沧海给拦了下来。

高洛川愣了下,不知李沧海何意,但李沧海不让他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想了想后,高洛川索性闭上了嘴巴。

“下官官微,说出来只会让公公笑话,公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李沧海淡淡地道。

那太监瞥了眼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不屑地冷笑,道:“既然微不足道,为何见了杂家还不知行礼?”

李沧海装模作样地愣了下,诧异地道:“下官是来参见圣上,为何要对你行礼?”

“哟,没想到你官阶不高,官威倒不小啊!”那太监随手甩了下拂尘,用鼻孔看着李沧海,高傲地道:“杂家身为圣上御前侍者,负责圣上一应起居,代表着皇恩,你对杂家不敬,又岂会对圣上尊敬?”

第三百六十二章 整治宦官

“哦?如此说来,公公所代表的就是圣上了?”李沧海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太监顿时得意起来,说道:“算你还有些眼力劲。”

高洛川暗骂愚蠢,李沧海分明就是在给他挖坑,可这阴阳人却还如此傲慢,真是不知死活。

‘逆鳞玄武’造反当夜,除了麟趾院中众人之外,其余宫娥、太监皆被关押了起来,他们并未见过李沧海,眼前这太监便是其中之一。

高洛川本想替他说个好话,打个圆场。但转念一想,这帮太监以前仗着贵妃恩宠,没少刁难过他们,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如当看场好戏。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说道:“公公好威风啊!竟然连圣上都能代表,莫非数日前造反谋逆的‘逆鳞玄武’,让皇帝陛下禅让之人就是公公不成?”

此言一出,那太监顿时吓了一跳。

他立即跳了起来,指着李沧海骂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杂家?我看你才像逆贼,来人给我将他拿下!拿下!”

两旁护卫立即走了上来,作势向李沧海扑去。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伸手拿出腰牌,淡淡地道:“你们可认得此物?”

那些护卫见状,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那太监看着李沧海手中腰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在宫内任职多年,自然认得那是皇帝所御赐之物。

有此腰牌,可以任意出入行宫,而不受阻拦!

那太监这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他愣愣地看着李沧海,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究竟是谁?”

“大理寺正卿,李沧海!”

古井无波的声音。传入那太监耳中,却吓得他脸如土色,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大人赎罪,杂家……杂家不知是李大人驾到。方才多有得罪,万望赎罪则个!”那太监哭丧着脸求饶道。

“本官可没这个胆量,公公所代表的可是圣上啊!高大人,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李沧海淡然地说道。

高洛川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以我之见。自然是交给圣上,让圣上定夺。”

那太监顿时吓了个半死,他忙跪在低声哭求道:“两位大人饶命,两位大人饶命啊!小人口无遮拦,求大人饶命则个!”

“饶命?”李沧海衣袖一甩,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我与高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有官职在身,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胆大到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里的地步?本官问你。你可考取过功名?你可处理过政事?你可替陛下分忧解难?”

李沧海一连串的问话,使得那太监愣在了当场。

“哼,毫无建树,却敢对朝廷大臣无礼。你,好大的胆子!”李沧海眼神一冷,突然厉喝了一声,那太监顿时吓得好似一摊烂泥般软在了地上。

“发生何事了?”杨国忠从殿内走了出来,他看到李沧海,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见杨国忠来到,那太监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忙哭道:“相国,救救杂家啊!”

杨国忠看那太监跪在地上,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拿着琥珀做成的酒杯,盯着两人道:“李沧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内侍给你下跪?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高洛川暗叫不妙,杨国忠权倾朝野,他若是想维护那太监。只怕李沧海也只能干瞪眼。

“相国大人,敢问朝臣与内侍,何者为大?”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杨国忠盯着他,沉声道:“自然是朝臣。”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道:“既然朝臣为大,区区内侍有何资格在朝廷命官跟前颐指气使?”

杨国忠瞪了那太监一眼,冷冷地道:“即便如此,惩罚他也是内务府之事,你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高洛川看着两人,心中暗道,这两人莫非有旧怨不成?

一方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一方是晋升大理寺卿的后起之秀,得罪了谁也没好下场,所以高洛川很果断的选择了后退,表示自己中立的立场。

不过,高洛川心中还是不希望李沧海败给杨国忠。

但他却隐隐的替李沧海担忧起来,杨国忠纵横官场多年,早就变成了老狐狸,李沧海能否是他之对手,却很难说。

就像杨国忠说他越俎代庖,实则是在说他有僭越皇权之嫌。

李沧海却古井无波,神色淡然地道:“杨大人所言极是,内侍犯罪自有内务府处置。不过,若是他贻误军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他能贻误什么军情?”杨国忠感到有些不妙,皱眉问道。

李沧海瞥了眼那太监,脸色顿时变得威严起来,他一指那太监,正色道:“本官查到‘逆鳞玄武’有关线索,特来禀明圣上,而他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太监,竟敢阻拦本官?‘逆鳞玄武’耳目众多,他们随时都可能逃之夭夭,而他却将我二人拦在殿外,不予通禀,试问不是贻误军情又是什么?!”

李沧海义正言辞,说的杨国忠无言以对,他张了张嘴,恨恨地瞪了眼那太监。

那太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一下子又瘫痪在了地上。

杨国忠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暗地里打量着李沧海,心中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李沧海说查到了‘逆鳞玄武’相关线索,这让他有些担忧。

毕竟,他曾经与‘逆鳞玄武’有所牵连,若是此事被他查出,然后禀明皇帝,那他可就惨了。

“哦?不知李大人查到了什么线索?竟要连夜禀明圣上?”杨国忠装作丝毫不在意地样子问道。

李沧海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他自然知晓杨国忠在打什么算盘,他轻描淡写地道:“也没什么,就是找到了与‘逆鳞玄武’有关之人的名单而已。”

杨国忠闻言,脸色忽然起了变化。

“杨大人,你身体不适么?为何脸色如此难看?”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故作诧异地道。

“咳咳,本相觉得李大人所说甚是,身为圣上内侍太监,就该做好自己份内之事。李大人有要事禀明圣上,你却横加阻拦,简直岂有此理!来人,将他拖下去,交给内务府,严加处置!”杨国忠咳嗽了两下,对着那太监厉声喝道。

第三百六十三章 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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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饶命……大人饶命啊!”那太监吓的面无血色,大声求饶。

杨国忠右手一挥,两名内卫立即走上前,将那太监给拖了下去。

“李大人,圣上正在与贵妃娘娘欢宴,荣本相前去通禀一声。”杨国忠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说道。

“有劳杨大人了。”李沧海眯了下眼睛,淡然地道。

杨国忠对着两人微微一笑,随即转身朝殿内走去。

“此人,不可留!”转身之后,杨国忠在心中下了个断语。

杨国忠走后,高洛川忍不住对李沧海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赞道:“李大人,你果然厉害,竟然连杨大人都败在你手中,佩服佩服啊!”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有理走遍天下,我既然占着理,又何惧于他?”

高洛川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又压低声音,凑到李沧海跟前,善意地道:“李大人,听我一言,今日你得罪了杨国忠,以后你可要当心了。”

李沧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杨国忠是什么人,历史上早已有所表明,似这等遗臭万年之辈,他又岂会不知其心性之恶?

“多谢高大人提醒,沧海定会多加小心。”

正说话间,高力士从殿内走了出来。

他见到两人,对着李沧海点头微笑,拱手行礼道:“两位大人,陛下宣你们觐见。”

李沧海同样拱手还礼,点了点头后,便跟着高力士往殿内走去。

“李大人,在麟趾院你救了高某,高某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高力士边走边道。

“将军客气了,若非将军配合在下演了一出戏,在下也不能骗过逆贼眼睛。”李沧海淡然笑道。

对于高力士。李沧海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此人自幼入宫为奴,曾帮助李隆基平定韦皇后与太平公主之乱,深得李隆基宠信,官至骠骑大将军。

历史上记载。高力士一心忠心耿耿,与唐玄宗不离不弃,被誉为‘千古贤宦’。

对于忠肝义胆之人,李沧海向来尊崇有加。

只是,他没想到高力士居然还是名武功高手。

在对付‘逆鳞玄武’那晚。若非是高力士心思玲珑,猜到了李沧海的意图,并强行站起来配合他演了出戏,想要拖延时间还真有些困难。

“李大人客气了,此番不是李大人智勇双全,只怕这大唐江山就会不保,你可是我我大唐功臣啊!”高力士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李沧海微微欠身,三人很快走进殿内,李沧海忽然压低声音道:“高将军。待会见过圣上之后,我有事情需要请教高大人。”

高力士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观风殿内,李隆基坐在龙椅上,搂着杨玉环,正喂着杨玉环吃荔枝。

一班梨园戏子,正在一丝不苟的表演着。

羽衣霓裳,仙乐飘飘,犹如天籁舞曲。

只是,在李沧海眼中。眼前这幅看起来极尽奢靡享受的画面,却充满了讽刺。

行宫之外,多少百姓缺衣少食,流离失所。

而行宫之中。却依然奢靡铺张。

李沧海叹了口气,心道,李隆基还是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灾难。

见到高力士带着两人进来,李隆基挥了挥手,那些梨园戏子纷纷自觉地退了下去。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李隆基看着两人。问道:“两位爱卿夤夜至此,有何要事?”

“启禀陛下,臣等奉命调查与‘逆鳞玄武’有所牵连之官员,如今已有所收获。”高洛川弯腰说道。

“哦?说说看。”李隆基略感诧异地道。

高洛川对李沧海点了点头,李沧海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找到一本花名册,名册之上记录着所有与逆贼有关之人姓名,以及逆贼在全国各处的堂口分布,请陛下过目。”

说着,李沧海从怀里掏出花名册,恭敬地递过了头顶。

高力士忙接了过去,然后送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拿起花名册仔细看了起来,原本心平气和的李隆基,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后更是浑身发抖起来。

“爱妃,你先退下,朕要处理些国事。”李隆基强行压下怒火,对着杨玉环轻声说道。

杨玉环诧异地点了点头,她瞥了眼李沧海,随即款款地退了下去。

待杨玉环离开之后,李隆基心中怒火顿时爆发了出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扬起名册,怒声道:“这些就是朕所依赖的臣子?近百名官员与逆贼勾结,而你们竟然全然不知?朕要你们何用!”

“臣等失察,请陛下赐罪!”杨国忠与高洛川忙跪了下去,两人额头上皆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二人一个是掌管吏部,一个是当朝宰相,可以说官员任用提升全是他们说了算。

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李隆基自然会迁怒于他们。

“赐罪?朕真想砍了你们的脑袋!”李隆基怒极攻心,顿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高力士见状,忙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气喘吁吁地咳嗽了几声,李隆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突然甩手将茶盏朝着两人砸了过去。

当啷一声,茶盏粉碎,里面的热茶泼了两人一脸。

两人跪在地上,不敢有一丝动作。

“臣等罪该万死,望陛下保重龙体啊!”两人以头触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保重龙体?”李隆基呵呵呵的怒笑了起来,他扬着名册,怒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就是我大唐的蠹虫!而你们,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蠹虫,毁我大唐根基而毫无作为!你们说,朕要你们何用?”

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心中欲哭无泪,虽说大唐所有的官员升迁考核,全是他们所负责,但他们也不可能对每个人的底细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谁能想到,‘逆鳞玄武’竟然有如此手段,收买了如此之多的朝廷官员呢?

见李隆基恼怒非常,李沧海想了想,说:“陛下息怒,眼下不是追究责任之时,而是这些官员该如何处置。”

李隆基冷静下来之后,随手将名册往龙案上一扔,怒道:“将名册上有关之人全部给朕杀了!朕要让他们知道,与逆贼勾结的下场!”

李沧海闻言,顿时吓了一跳。

第三百六十四章 怀柔之策

“陛下,万万不可啊!”高洛川闻言,立即叫道。

“哼,有何不可?与逆贼勾结,乃是谋逆之罪,朕没有灭他们九族就已经是开恩了!”李隆基怒不可遏地道。

“陛下,名册上所载,人数众多,若是全杀了,恐会造成恐慌啊!”高洛川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

“似这等不忠之臣,留着他们有什么用?”李隆基怒道。

高洛川见自己无法说服李隆基,忙对着李沧海投去求救的眼神。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躬身进言道:“陛下,臣觉得高大人所言有理。”

“连你也帮他们说话?”李隆基看着李沧海,眼中怒火中烧。

“陛下,臣并非为他们开脱。请陛下听臣一言。”李沧海不卑不亢地说道。

李沧海毕竟救驾有功,李隆基内心对他还是比较信任,他强行压下心中怒火,道:“朕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陛下,这名册臣曾经看过,粗略算来,大小官员近百名。而大多数皆是六品以下的官员,他们官职虽低,但却都是大唐不可或缺之人。”

“而其中县令就占据了半数之多,臣看过这些县令所在县,大多数皆是蝗灾四起,流寇滋生的中下贫困县。依臣之见,他们选择这些县令,绝非偶然。”

“说下去。”李隆基沉吟道。

李沧海思忖过后,道:“如若臣所猜不错,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些县令,正是因为这些县内的百姓较为贫苦。百姓穷困潦倒,自然积怨颇深,很容易便激起民变。陛下试想,若是这些县同时激起民变,该如何是好?”

李隆基脸色微微变了变。

李沧海接着说道:“如今外有突厥等国虎视眈眈,内有逆贼奸臣祸乱朝纲,陛下若是将他们全部视为逆贼。一并杀了,难免会激起他们心中求生之心,恐怕到时就会天下大乱,望陛下三思!”

“陛下。李大人所言甚是,望陛下三思啊!”高洛川跪在地上,一脸忠诚地道。

李沧海的话,让李隆基从愤怒之中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来回地踱了几步。眉头紧皱地思索了起来。

片刻过后,他看着李沧海,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这些乱臣贼子,朕总不能如此轻易的就饶了他们吧?”

李沧海想了想,微微躬身,道:“这些官员大多是被‘逆鳞玄武’所威胁控制,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被他们掌控。否则,在‘逆鳞玄武’阴谋破败之时,他们就会发动百姓造反才是。事实上却并没有。”

“回陛下,那些官员,臣也知晓,其中确实有不少对大唐忠心耿耿之人。而据臣所收到的塘报来看,除了六个县在近日发生了暴乱,其余诸县尚未动静。”高洛川忙接过话说道。

李隆基摸着胡须,脸色微寒地道:“你们的意思,是要朕宽赦他们?”

“非也,眼下这等情形,若是激起他们反抗之心。势必与大唐不利。依臣之见,不如对他们施以怀柔之策。一来,彰显陛下仁慈之心。二来,亦可让那些被胁迫之官员对陛下心存感激。如此。方能化解此番内乱。”李沧海沉吟道。

高力士也跟着点头,附和道:“陛下,李大人所言有理,老奴也觉得这是眼下唯一解决内乱之方法。”

李隆基眉头深锁,他坐回了龙椅,右手不急不缓地在龙椅扶手上轻轻的敲着。

稍作思忖之后。他抬头看着李沧海,不悦地道:“朕若是如此轻易就饶了他们,朕之威严何在?若是朕不严惩他们,岂非告诉天下人,只要有胆量,谁人都可以造反谋逆?”

李沧海拱了拱手,道:“陛下息怒,臣并没有说要放过他们。臣的意思是,可以挑几个与‘逆鳞玄武’有关的贪官污吏,来个杀鸡儆猴。另,请陛下下旨,对所有主动交待之人,不予追究。同时,若是能够捉住‘逆鳞玄武’逆贼,可戴罪立功,恩威并施之下,那些官员必会全力以赴查找‘逆鳞玄武’。”

高洛川也跟着点头道:“陛下,臣也觉得李大人提议较为合适,望陛下三思啊!”

李隆基眉头紧锁,似乎有些犹豫。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国忠低着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居然也跟着道:“臣,也附议。”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恰巧和杨国忠对视了一下。

他眯着眼睛,心中自然知晓杨国忠在打什么算盘。

杨国忠与‘逆鳞玄武’有所勾结,但他又不能确定,所以只能借机试探李隆基。

若是这名单上有他名字,李隆基必会拿他开刀。

然而,李隆基并没有看他。

看着李沧海等人,李隆基思忖了片刻,终于做出决定:“如此,就依李爱卿之言。”

“陛下圣明!”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了一礼。

“沧海,你此番找到名册,可谓是居功甚大,你想要什么赏赐?”李隆基摸着胡须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臣不敢求赏。”

“哎~,朕向来赏罚分明,你既有功,朕自然要赏你。”李隆基说道。

杨国忠见状,眼珠子咕噜一转,对着李沧海笑道:“李大人,陛下赏赐于你,此乃你之荣幸,莫非你要违背陛下圣谕不成?”

“杨卿所言极是,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说吧,你想要什么?”李隆基问道。

李沧海见自己躲不过,只好躬身道:“陛下隆恩,微臣受之有愧。陛下若定要赏赐,臣求陛下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李隆基顿时愣住了,就连高力士等人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皇帝赏赐,居然还有人拒绝,这本就不可思议了,更何况李沧海所提出的要求,竟然还与自己毫无关系,这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杨国忠眼珠子一转,立即说道:“李沧海,陛下给你赏赐,你却不要,莫非是瞧不上陛下所赏赐之物吗?”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了一礼,正色道:“陛下,如今各州府频频有蝗灾发生,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只能背井离乡。臣恳请陛下下令,让各州府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第三百六十五章 盛世之梦

李隆基顿时愣住了,就连高力士等人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皇帝赏赐,居然还有人拒绝,这本就不可思议了,更何况李沧海所提出的要求,竟然还与自己毫无关系,这就更让人觉得诧异了。

杨国忠眼珠子一转,立即说道:“李沧海,陛下给你赏赐,你却不要,莫非是瞧不上陛下所赏赐之物吗?”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了皱,他都懒得看杨国忠,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了一礼,正色道:“陛下,如今各州府频频有蝗灾发生,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只能背井离乡。臣恳请陛下下令,让各州府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李隆基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沧海,眼中隐约出现一丝怒意,他突然问道:“朕问你,有多少州府被蝗虫肆虐?”

“陛下,大唐如今正逢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根本就没有蝗灾。”杨国忠突然对着李隆基说道,之后他一转身指着李沧海,正色道:“李大人,你以蝗灾之事蒙骗陛下,究竟是何目的?”

“哦?咱们究竟是谁在欺瞒陛下?”李沧海冷冷地盯着杨国忠,道:“蝗灾已发生数年,民间早已是怨声载道,百姓更是流离失所。这些,本应该在几年前上达天听,为何直到如今,圣上也不知蝗灾之事?”

“李沧海,你这是何意?你是在说本相有意在欺瞒圣上了?”杨国忠老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杨大人,欺瞒圣上,那可是欺君之罪啊!究竟有没有蝗灾发生,只要圣上一查便知。”

李隆基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眉头拧成了‘川’字。

杨国忠见状,心中暗叫不妙。

以前,皇帝对他从来没有过怀疑,可现在经历诸多事情之后,皇帝对他显然不再似以前那般信任。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跪在地上,做出一副忠心耿耿地样子,道:“陛下!李沧海这是诬陷!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唐江山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确实有一两个县发生过蝗灾,但蝗灾已经得到解决,对百姓并未造成影响,臣以为这点小事不足以惊动陛下,是以臣并未奏明。但臣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啊!陛下!”

杨国忠捶胸顿足,说的情真意切,李隆基顿时心软了起来。

相对于李沧海,李隆基对杨国忠的信任要明显更多。

毕竟,杨国忠侍奉了他许多年。

李隆基来回地踱了几步,他稍作思忖后,说道:“朕相信国忠所言,也相信你没有说谎,区区一两个县发生蝗灾,尚不足以动摇我大唐根基。既然你不领赏赐。那朕就依你所言,将蝗灾最重两个县的赋税减免便是。”

李沧海闻言,暗自叹了口气。

李隆基至今尚未察觉到劫难将近,他还一直活在国富民强的美梦之中,更为可恨的是,对杨国忠这等奸佞之臣的信任,让人心寒。

他分明看到,在李隆基做出决定时,杨国忠嘴角扬起的一丝得意的冷笑。

“谢陛下隆恩。”李沧海对着李隆基行了一礼,暗自摇头叹息。

“花名册之事。朕就交给你们,在回到长安之前,朕希望你们给朕一个结果。”李隆基站了起来,有些疲乏的挥了挥手道:“时辰不早了。朕要就寝了,退去吧!”

“是,陛下!”几人同时弯腰行礼,然后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杨国忠盯着李沧海道:“李大人,本相从未得罪过你吧?你为何要一直针对本相?”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笑嘻嘻地道:“相国大人若是身家清白,又何惧别人针对呢?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明白,‘逆鳞玄武’可以在刘通的安排下进入鹰扬卫,但作为禁军的龙武卫,他们又是如何渗入的?此事,是处重大疑点啊!”

说完这些,李沧海意味深长地瞥了杨国忠一眼。

杨国忠的脸色瞬间起了些变化,他嘴角微微抽搐着,狠狠地瞪了眼李沧海,随即袍袖一甩,冷哼了一声,转身朝殿右侧拐角走去。

杨国忠离开之后,高洛川拿着花名册也很快离开了行宫,按照计划行事,希望那些官员可以回头是岸。

两人离开之后,大殿前就剩下李沧海与高力士。

“李大人,不知你有何事?”高力士问道。

李沧海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高将军,你可认得吕季同?”

高力士明显吃了一惊,他眉头微微抖了一下,盯着李沧海没有说话。

李沧海见他一脸谨慎,微微一笑道:“看来,高将军是信不过李某啊!既然如此,告辞了。”

说着,李沧海便要迈步离开。

然而,他刚抬起脚,却被高力士给拉住。

高力士盯着李沧海,犹豫片刻,说道:“既然李大人已经知道,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吕季同乃是‘蟠龙秘卫’。”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这点我早已知晓,我也知晓他奉命协助几名东瀛人,保护一个盒子。”

高力士诧异的看着他,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所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我还知道,这盒子并未送到将军手中。”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高力士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惊讶地道:“李大人,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高将军,那盒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会如此重要?”

高力士神色凝重,思忖片刻后,深深地道:“我只能告诉李大人,这盒子乃是东瀛至宝,至于究竟里面藏着什么秘密,我也不得而知。李大人既然对此事如此熟知,想必知道那盒子现在何处吧?”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盒子如今下落不明,无人知晓现在何处。”

“这是怎么回事?”高力士惊诧万分,他眉头紧皱的道:“在逆贼谋反那天,我曾收到吕季同飞鸽传书,说是锦盒已经在正阳,让我派人前去迎接。然而,我派出之人到现在却无一人回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越狱

“他们之所以没有消息传来,是因为他们全都已经命丧黄泉。”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什么?”高力士眉头紧锁。

李沧海简单的将自己所查到,有关吕季同之事对他说了一遍,高力士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些。

“如此说来,那盒子很有可能是被桑岛浪人夺走了?”听完李沧海所说之后,高力士沉吟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眼下还不确定,但这种可能性是最高的。我之所以告诉高将军,是想让高将军帮吕季同一臂之力,或许能够查出盒子下落。”

高力士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道:“这桑岛浪人我倒有所耳闻,听闻这是一伙自东瀛流窜而来的倭寇,长期盘踞沿海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也曾派兵前去清剿,但桑岛处于大海之上,根本无人知晓其方位,是以数次清剿皆以失败告终。”

“不错,这点我也知晓。桑岛浪人盘踞海上,时常侵扰沿海一带,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与沿海百姓来说,确实是个毒瘤。”李沧海点头附和。

“若真如你所说,盒子被带上了桑岛,事情可就难办了。”高力士沉吟道。

李沧海倒没有太过担心,他微微一笑道:“将军莫要太过灰心,此时未尝没有转机。”

“哦?此话怎讲?”

“我在正阳城曾破获一张海图,上面记载着桑岛的准确方位。如今,海图在吕季同手中,想来他已经动身前往了。”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高力士瞪大了眼睛,他诧异地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李沧海收起笑意,脸色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他盯着高力士,郑重地道:“我之所以将此事告知将军,一来,希望将军能够早日寻回盒子。二来。趁机替沿海百姓铲除桑岛浪人这个毒瘤!”

高力士愣了下,过了好一会,他忽然对着李沧海行礼道:“李大人当真称得上爱民如子啊!在调查‘逆鳞玄武’之余,还心系沿海百姓。真乃当世之狄公!”

李沧海微微欠身还礼,认真地道:“高将军言重了,此乃为人臣子应为之事。桑岛浪人恶名昭彰,若是不剿灭,终究会是个祸害。沧海如今虽掌管大理寺。但所管皆是刑狱案件,对于清剿倭寇,却是力不从心,惟有靠将军之力方可。”

高力士点了点头:“李大人放心,我这就派人前往协助吕季同,只要找出桑岛所在,就立即清剿。”

两人凑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才各自回转。

刚出了行宫,李沧海就看到皇甫坤等人在等候。

见李沧海出来,狄晴和薛萱同时走了上去。

“你们没事吧?”李沧海关切地询问二女。

狄晴摇了摇头。嘟着嘴道:“我们是没事,不过可惜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薛萱也跟着点头,忧心忡忡地道:“这些人武功超绝,绝非普通高手。此番行刺不成,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来。”

李沧海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无妨,只要你们没事便好。”

二女脸色同时升起一抹红晕。

皇甫坤见状,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道:“你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李沧海尴尬地咧了咧嘴。他看着深沉的夜色,很快计上心来。

洛阳大牢。

幽暗压抑的大牢深处,雾隐道人与风十三娘等四人,被全部集中关押在了一处牢房。

四人身上捆着铁链。嘴里塞着布条,静静地看着牢外来回走动的守卫。

几人都被捆在木桩上,伸直的双臂及双腿都捆着铁链,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头。

然而,绑住雾隐道人的腿脚的铁链并不是太紧,这让他心中窃喜起来。

他慢慢地挪动腿脚。以自身内力,强行将铁链一点点的震落。

风十三娘几人则紧紧地盯着雾隐道人,只要雾隐道人挣脱铁链,他们就能够逃出生天。

是以,三人反而比雾隐道人还要紧张。

没过多久,雾隐道人成功的褪下了脚上铁链。

牢房外的守卫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依旧来回的走动着。

雾隐道人腿脚得以解脱,随即以一个极其刁钻古怪的姿势,将脚抬到了脸前。

只见他嘴巴微动,片刻之后,竟然从嘴里吐出一根细小的铁丝。

铁丝吐出来,他立即抬脚用脚丫给夹了起来。

余下三人纷纷看的目瞪口呆,风十三娘看着他那沾满泥土的脚掌,距离嘴巴如此之近,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厌恶。

雾隐道人却没功夫理会三人,用脚趾头夹住铁丝,然后抬起脚一点点的找到铁锁孔,用铁丝小心翼翼的拨弄了起来。

四个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发出一丝动静,引起守卫注意。

雾隐道人更是满头大汗,弄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捆着身上的铁锁打开。

铁锁打开,雾隐道人顿时抽出胳膊,小心翼翼的将铁链全部褪了下去。

其余三人看到雾隐道人成功逃脱,眼中纷纷露出欣喜之色。

雾隐道人对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走到牢房门口,仔细观察了下情况,发现原本走动的守卫,竟然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他心中顿时一喜,暗道:“麟主果然没有放弃我啊!事不宜迟,要尽快逃离此地与麟主会合!”

想到这里,雾隐道人一掌劈开牢门上的铁链,就要踏足离开。

“呜呜呜~!”

风十三娘等人见他要独自逃离,顿时急了,可他们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哦,险些忘了你们。”雾隐道人转过身,走到三人身边,将三人口中之物拿开。

“雾隐,快快放开我们!”风十三娘喘息了几下,忙道。

“放了你们?”雾隐道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问你们,李沧海单独在你们牢房中时,你们都说了什么?”

三人顿时愣了下,风十三娘担心守卫随时会醒,忙道:“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哼,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你们若是没有泄露秘密,狄恨天岂会如此之快的就落入李沧海手中?”雾隐道人冷哼了一声。

三人心中焦急,风十三娘急声说道:“李沧海只是问了我一些往事经历,并未提及其他,我也并没有泄露任何秘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自相残杀

“这种鬼话,你还是去跟阎王爷说去吧!”雾隐道人眼神一冷,突然闪电般的伸手掐住了风十三娘的脖子。

雾隐道人突下杀手,顿时让余下两人吓了一跳。

风十三娘被掐的几乎要断气,两人纷纷叫了起来:“雾隐,你这是做甚?”

“泄露麟主秘密之人都要死!只有这样,麟主才能安全无虞!”雾隐道人眼中杀意尽显,嘿嘿嘿的狞笑道。

“我们没有泄露麟主秘密,你可不要上当!”另外一人吃惊地道。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李沧海这个人太过于恐怖,我不能留下任何有关麟主之线索。所以,你们都要死!”雾隐道人舔了下嘴唇,右手猛一用力,就要将风十三娘的脖子拧断。

余下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雾隐道人,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动手。

“雾隐!你这老狐狸,你要杀我们灭口?”那人怒视着雾隐道人。

“对不住了!”雾隐道人眼神一冷,手爪顿时发力拧去。

“好,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那人愤怒地吐了口唾沫,大吼道:“来人啊!有人越狱啦!快来人啊!”

几乎同一时间,牢房走廊内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金吾卫!”雾隐道人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金吾卫来了。

他迅速衡量了下处境,金吾卫来势汹汹,根本不可能给他留够时间杀掉三人。

若是杀了三人,自己就失去了逃跑的机会,若是不杀掉三人,三人始终是个心头之患。

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雾隐道人迅速做出了决定,逃命为先!

狠狠地瞪了眼两人,雾隐道人冷冷地道:“胆敢背叛麟主,你们就等死吧!”

撂下一句狠话之后。雾隐道人立即冲出了牢房,他迅速扒掉一名昏倒守卫的衣服,然后套在了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金吾卫的守卫也来到了牢房。

雾隐道人担心被认出。便捻起石子,连续几下将牢房上插着的火把,纷纷给打落了下来。

牢房之中突然一片黑暗,雾隐道人趁机大叫:“犯人逃跑了,快追啊!”

原本黑暗的牢房。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众人听令,严守各个道口,不许放走任何一人!”黑暗中金吾卫卫队长大声叫道。

金吾卫不愧为骁勇之师,很快就从混乱之中稳定了下来,按照命令有条不紊的进行,严密防守各个通往监牢出口的各道。

距离大牢不远处,狄晴抱着松毛小狗,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牢出口。

片刻过后,一名身穿士兵服饰的人影,趁着混乱。悄然无声地往角落遁去。

狄晴眯了眯眼睛,轻轻拍了拍松毛小狗的脑袋。

松毛小狗欢快的对她摇了摇尾巴,用舌头舔了舔狄晴的手心,然后一跃而下,直往那人影消失的角落跑去。

狄晴见状,立即紧跟而上,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大牢之中,关押风十三娘等人的牢房,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牢房墙壁上出现一个暗门。李沧海和狄怀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缓过气的风十三娘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面墙壁,他们这时才发现,那扇墙壁竟然有着夹层!

李沧海背着双手走了过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三人。

来俊臣当年建造这夹层,就是为了探听与监视被他抓到的朝廷官员,狄仁杰当年被冤枉之时,也在这里吃过亏,并将此事当作故事告诉了狄晴,只怕谁也想不到这大牢之中竟还藏有夹层。

在这夹层之中。可以看到牢房之中所发生之事,是以在风十三娘即将要被扭断脖颈之时,李沧海才能及时的命事先埋伏的金吾卫赶到。

“你……你竟然一早就在这里?”风十三娘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沧海。

“不错。”李沧海眯着眼睛,淡淡地道。

“所以,你是故意放走雾隐的?”风十三娘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李沧海没有否认,他笑道:“没错,他确实是我故意放走的。”

风十三娘突然笑了起来,她风情万种的看着李沧海,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李沧海也对她挤了挤眼,嬉笑道:“阴谋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计谋,论起阴谋,谁能比得上你们‘逆鳞玄武’?”

风十三娘与余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三人同时苦笑起来。

李沧海用眼神逐一扫过三人,嬉笑之色逐渐褪去,淡淡地道:“说说吧,此时此刻,你们有何想法?”

三人盯着李沧海,没人说话。

李沧海笑了笑,道:“既然你们不说,本官也不强迫你们。不过,你们这叛徒之名,却是已经背在了身上。如若本官不杀你们,反而将你们好生招待,你们认为会发生何事?”

三人面面相觑地对视着,但依旧无人说话。

李沧海似乎并不着急,他饶有些兴趣地道:“你们确实没有对本官透露任何秘密,但在雾隐看来,却并非如此。本官很想知道,麟主是会相信你们呢还是会相信雾隐呢?”

三人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起来,风十三娘盯着李沧海,皱眉道:“好一出离间计!李大人确实智勇双全,不过你也太小瞧我等了。我等即使是死,也绝不会透露给你任何消息。”

李沧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淡淡地道:“本官也从未想过,从你们这里能够得到什么秘密。本官只是想让你们认清一个事实,与虎谋皮,不死则伤。”

三人闻言,脸上纷纷浮现出一股复杂之色。

李沧海看了眼三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随即离开了牢房。

路上,狄怀皱眉问道:“沧海,这招棋已经用过了一次,如今再次使用,会不会被看穿?”

狄怀所说的,乃是李沧海故意放走雾隐之事。

其实,李沧海在想到对付狄恨天之时,就早已布下了整个局。

狄晴假扮劫牢,目的不仅为了骗过狄恨天的耳目,还有就是故意让雾隐知道,有人在救他,从而相信麟主并没有放弃他。

李沧海在离开洛阳之时,曾特意嘱托狄怀,让他将几人关押在一起,同时故意将雾隐脚上铁链放松。

第三百六十八章 放虎归山

果然,雾隐道人想法挣脱了铁链,因怀疑风十三娘等人透露过秘密给李沧海,所以才想要杀他们灭口。

一切都按照李沧海的计划在进行,但有一点,狄怀很是担忧。

这个计策之前已经使用过了一次,雾隐道人难道就看不出来?

为何在他挣脱铁链之时,门外的守卫全部晕倒?他们可都是朝廷重犯,看管自然是重中之重,那些守卫又岂会如此大意?

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大哥,经过方才之事,你看出了什么?”

狄怀摸了摸鼻子,沉吟道:“自然是雾隐想要杀人灭口。”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他想要杀人灭口,所以可以看出此人疑心颇重。他可能会怀疑第一次劫牢之真假,但绝不会怀疑第二次。”

“这是为何?”狄怀奇道。

“他会认为,这一切都是麟主安排。第一次故意劫走鸿雁,让我们以为鸿雁身上隐藏着惊人秘密,当我们将注意力转到鸿雁身上时,麟主再设法救他。所以,这次没有人前来劫牢,反而会让他信以为真。”李沧海说道。

“若是他不认为这是麟主所安排,岂不是就看破了这个局?”狄怀想了想,皱眉道。

“依我观察,雾隐此人不仅疑心较重,且极为自负。‘逆鳞玄武’幕后主使者既然能将谋逆之事交给他负责,自然对他甚是看重。何况,他们计划失败,失手被擒,麟主又岂会置他们于不顾?是以,雾隐一定会相信这一切都是麟主在暗中帮他。”李沧海沉吟道。

狄怀感慨了一下。道:“沧海,我对你之能耐毫不怀疑,不过,我有些担心啊!”

“有何担心之处?”李沧海问道。

“雾隐乃是重犯,咱们如此轻易的放他逃走,岂不是放虎归山?若是圣上追究下来。可不好交代啊!”狄怀不无担忧地道。

李沧海停下脚步,深深地道:“大哥,是我放走的雾隐,此事我一力承当。”

狄怀愣了下,他拦住李沧海,正色道:“沧海,大哥岂是怕连累之人?雾隐是咱们共同放走的,大哥自是要与你一同承担!”

李沧海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大哥。你误会了。我既然敢放他离开,自然有把握将他抓回来。”

狄怀诧异地看着他,严肃地道:“沧海,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有心人所利用,圣上必会震怒。你当真能够将他抓住?”

“大哥,别人不相信我,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李沧海反问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此事事关重大,雾隐妖道乃是造反谋逆的重犯。如此放虎归山,想要再抓住他恐非易事啊。”狄怀叹息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深深地道:“放虎归山未必是坏事,只有老虎才知道自己的巢穴所在,不是么?”

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狄怀禁不住问道:“沧海。你是想跟着雾隐找出麟主?”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淡淡地笑了起来。

见李沧海高深莫测的一笑,他顿时更加疑惑起来。

“沧海,这个方法太过冒险,猛虎虽能带你找到巢穴。但纵虎归山,你要如何掌握他之行踪?”

两人边说边来到了监牢之外,而薛萱已经带着一些武功高手早已在外等候。

“沧海,这些是王爷的铁卫,全是高手。”薛萱对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转身对狄怀道:“大哥,这边请。”

说着,李沧海头前带路,往监牢不远的一处角落走去。

狄怀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也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李沧海带着他们来到了狄晴待过的角落,从身边之人手中接过火把,便蹲在地上仔细查找了起来。

“沧海,你在找什么?”狄怀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拿着火把,在地上找了一会,很快找到了一个简单的图案。

上面是个圆圈,下面则是几条看似波浪的线条,而其中一条则好像一个箭头。

“这不是你们的标识吗?”狄怀看着那图案,略微有些诧异。

李沧海看着图案,站了起来,眯着眼睛,一指前方,道:“顺着这个方向寻找就一定可以找到雾隐的行踪。”

狄怀愣了下,他吃惊的道:“你让晴儿去跟踪他了?”

李沧海笑了笑,微微摇头道:“非也,跟踪他的不是晴儿,而是静静。”

“静静?那条狗?”这下狄怀更加一头雾水。

“大哥,你还记得在小杨村得到的那块伽蓝沉么?”李沧海忽然问道。

狄怀点了点头,此事他自然记得,在他们初次相遇之时,李沧海身陷命案,这伽蓝沉便是其中破案之关键。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狄怀有些诧异,那伽蓝沉已经作为证物给收了起来,他不明白李沧海为何突然提起。

“当初为了验明伽蓝沉之功效,我从那沉香上弄下了一块,并保留了下来。而雾隐身上,则正好拥有这种气味。”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他身上怎么会有伽蓝沉的气味?”狄怀不解地问道。

“自从抓住雾隐道人,我便命人在给他所食用的水中下了伽蓝沉。”李沧海见他一脸疑惑,便解释道:“伽蓝沉较为特殊,与檀香混合可以产生迷香,但与其他物质混合,就能够使香气暂时隐藏。伽蓝沉在进入他体内开始产生微妙的气息,这种气息异常微弱,靠人的鼻子很难分辨出来。但狗却不同,狗的嗅觉灵敏异常,即便是再微弱的气息,也逃不过狗的鼻子。”

“原来如此,你之所以敢放雾隐逃走,就是因为你根本不担心他会消失,难怪晴儿一直抱着小静静,原来是受到你的安排啊!”薛萱眨巴着眼睛,语笑嫣然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这是我与晴儿事先所计划,她以静静追踪雾隐,并沿途留下记号,如此便可顺着踪迹找出虎穴所在。”

“高!实在是高!沧海,你这招纵虎归山若是用的好了,说不定能够捉到一只虎王!”狄怀恍然大悟,他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忙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追!”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众人依着记号追了上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捉虎

深夜时分的洛阳城,一片静谧。

李沧海带着众人,随着狄晴所留下的记号,自洛阳大牢一直追到神都大道,再由神都大道追到了东市。

很快,他就发现,雾隐是在带着他们绕圈子。

在绕了大半个洛阳城之后,众人才来到一处庭院之前。

庭院前,狄晴抱着松毛小狗,见李沧海过来,忙走了上去。

“沧海,他进了这处庭院。”狄晴指着庭院高墙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庭院深深,给人一种无比阴冷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李沧海疑问道。

狄晴犹豫地说道:“这本是一家大户人家庭院,但十余年前全家被满门抄斩,如今已然荒废,传闻这宅院之中常有冤魂作祟,是以从未有人进去过。”

狄晴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些极为忌惮。

李沧海知道狄晴对鬼怪较为害怕,于是便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这让她踏实了不少。

“沧海,真的要进去吗?”狄晴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雾隐既然逃至此处,就说明这里必然有着秘密。”他回头看了看身边众人,稍作思考后,随即对众人做出了安排。

众人领命之后,纷纷遁入了黑暗之中。

“沧海,你当真要独自进去?”狄晴瞪大眼睛,有些紧张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沧海,你面对的可是穷凶极恶之徒,你独自前去太过危险,不如我随你共同前去吧!”狄怀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摆了摆手,道:“大哥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自有分寸,放心吧!只要你们守住庭院。莫要让他们逃出便可。”

见李沧海心意已决,几人也不再强求,纷纷潜入了黑暗之中。

李沧海提着灯笼,推开破旧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庭院之中,长满了深深的野草,一阵风吹来,吹的那些蒿草微微摆动,依稀露出一些高耸的土丘。

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便提起灯笼看去,这一看却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土丘竟然是个坟丘!

李沧海并非胆小之人,一个坟丘并不能惊吓到他,但若是一片坟丘,就有所不同了。

庭院正中是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以道路为中心,两旁埋着数十个密密麻麻的坟丘!

荒废的庭院,密密麻麻的坟丘,加上偶尔刮出来的阵阵阴风,李沧海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奇怪,怎么会有人将坟堆埋在庭院之中?”李沧海眉头紧锁,不过,他并没有去查看那些坟丘,他此番目的是雾隐道人,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怪事。

硬着头皮穿过坟堆,李沧海很快来到了后院。

后院之中,有一间偏房闪烁着微弱的火光,李沧海定了定神,便熄灭了灯笼。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破败的偏房之中,一名浑身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正仔细地擦拭着一块牌位。

那分明是块灵牌,但上面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字迹。

自洛阳大牢逃出来的雾隐道人,跪在地上,脑门上不断流出汗水,他声音有些哆嗦地道:“麟主……此番计划失败,是属下之错,请麟主降罪!”

被称为‘麟主’的黑衣男子。停下了手中擦拭的动作,他头上罩着黑袍,也看不出是何表情,微微抬头,看着雾隐,道:“你何错之有?”

此人声音冰冷,犹如万载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雾隐顿时紧贴着地面,声音发颤地道:“属下错在中了李沧海的拖延之计,没有及时动手,错过了最佳时机……请麟主责罚!”

“李沧海……。”麟主深深地念了几下,声音依旧冰冷地道:“罢了,起来吧,此番失败也并非你一人之错。”

雾隐闻言,犹豫了下,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麟主,现在该当如何是好?”雾隐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沧海不仅破坏了本尊的计划,还得到了花名册,本尊已传令下去,让所有弟子放弃堂口,保存实力。只要实力尚在,‘逆鳞玄武’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麟主冰冷地说道。

“麟主,属下有一事禀报。”雾隐擦了下额头汗水,犹豫了下说道。

“说。”麟主语调依旧冰冷。

雾隐道人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启禀麟主,五行主之中除我之外,其余四人全都背叛了麟主,投靠了李沧海!”

“嗯?”麟主的语气顿时带上了一丝怒意。

“属下亲眼所见,他们对李沧海说出了一些秘密,之后狄恨天便被李沧海所抓,甚至包括花名册之事,也都是他们透露给李沧海。”雾隐恨恨地道。

“哼!”麟主冷哼了一声,周身真气鼓荡,使得宽大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

猛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那原本还算结实的木桌,顿时给拍成了粉碎。

“胆敢背叛本尊,他们好大的胆子!”麟主语气森寒,周身缠绕着疯狂的杀意。

“属下此番逃出大牢之前,本想杀了他们,却无奈时机不对,属下只能先行逃出。”雾隐一脸恨意地道。

麟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冷冷地道:“洛阳大牢机关重重,且守卫森严,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属下能够逃出生天,全赖麟主出手相助啊!若不是麟主派人前去劫牢,属下如今只有死路一条了啊!”雾隐道人对着麟主弯腰行礼,很是感激地道。

“本尊,从未派人去救过你,也未曾派人去劫牢。”麟主深深地盯着雾隐,他突然出手,闪电般的扣住了雾隐脉门,冰冷地道:“究竟是他们背叛了本尊,还是你背叛了本尊?”

雾隐被突如其来的出手,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惊愕地看着麟主,叫道:“属下对麟主忠心耿耿,又岂敢背叛麟主?望麟主明察啊!”

“你当本尊是三岁孩童么?洛阳大牢守卫森严,若不是李沧海有意放行,你能毫发无损的离开?说,李沧海让你来究竟有何目的?”麟主语气森寒,扣住雾隐脉门的手顿时用力了几分,疼的雾隐额头上直冒冷汗。

第三百七十章 拉拢

雾隐脉门被扣,难以用力,只得咬牙切齿地大叫冤枉:“李沧海最想知道麟主身份,我若是背叛麟主,为何不带人前来?麟主,这一切都是李沧海的阴谋啊!”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麟主猛地发力,咔吧一声竟直接将雾隐的手腕给折断,疼的雾隐一声大叫,险些晕了过去。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看那是谁!”麟主一脚将雾隐道人踢跪在地上,一手紧扣他的脉门,一手指着门口,森森地道。

雾隐吸了几口冷气,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整个人随即愣住了。

门口所站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沧海!

李沧海看到眼前一幕,心中顿时明了,他随手将灯笼放下,情急地大叫道:“雾隐,你坚持住,本官已经将这宅院重重包围,他如今已是瓮中之鳖,不足惧也!”

雾隐愣愣地看着李沧海,又看了看无比愤怒的麟主,突然明白了过来,扯着嗓子道:“麟主,这一切都是李沧海的阴谋……咳咳,都是他的阴谋啊!”

李沧海脸色一寒,不悦地道:“雾隐,咱们之前可说好的,只要你带我找到麟主,我就在圣上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不死。可如今找到了,你为何又要反悔,说你我之间的计划全是阴谋?”

“你……你……!”雾隐浑身发抖,似乎非常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情急之下,竟吐出一片血水。

李沧海拍了拍手,道:“能够抓到麟主,雾隐,你可是居功甚伟啊!我会向圣上说明真相,或许陛下不仅饶你性命,还会重重赏你。到时,若是得到了奖赏,可不要忘记我才是啊!”

雾隐差点没哭出来。他看着李沧海,怒声骂道:“李沧海,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何时与你谋划了?我要杀了你!”

雾隐很想冲过去,他恨不得将李沧海撕成粉碎。但是他却动弹不得。

因为他尚在麟主的控制之中。

“啧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何你依然不敢说实话呢?若是我们之间没有合作,我又岂能跟着你来到这里?”李沧海啧啧了两声,做出一副很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番话说出。让雾隐想死的心都有了。

“雾隐,本尊很不希望是你,但没想偏偏就是你。你,真的令本尊很失望!”麟主躲在他那宽大的兜帽之中,很是愤怒地低吼道。

“冤枉!麟主,我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我是冤枉的!”雾隐怒目圆睁,疯狂地大吼起来。

“冤枉?这话你以为本尊会相信吗?”麟主一声冷笑,飞起一脚对着雾隐心窝踹了过去。

扑通一声,雾隐狠狠地撞在了支持房屋的木柱之上。大片大片的血水从他口中不断溢出。

“雾隐,你身为五行主,又侍奉我多时,应当知晓背叛者的下场。”麟主冷冷地道。

李沧海眉头一皱,忙道:“住手!”

几乎就在这瞬间,麟主飞起一脚将跟前半截桌腿踢了起来。

那半截桌腿犹如离弦之箭,在李沧海话音未落之前,直接插入了雾隐胸膛。

雾隐双眼圆睁,口中不断流出血水,断断续续地道:“这……这都是……阴谋……。”

随即。雾隐脑袋耷拉了下去,立时毙命。

李沧海看着雾隐,忍不住叹了口气:“与虎谋皮,必被虎伤。你说的对。逆天而为,是不会有下场的。”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将目光投向麟主,淡淡地道:“麟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之幸啊!”

麟主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他盯着李沧海,冷冷地道:“李沧海,你很有本事,本尊确实小觑你了。”

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中,笑道:“彼此,彼此。麟主的凶狠手段,也是李某没有想到的。”

麟主冷哼了一声。

李沧海淡淡地道:“你分明知道雾隐并没有说谎,但为了以防万一,你依旧杀他灭口,单是这份过河拆桥的心力,就可以确定麟主并非凡人。”

面对李沧海的讽刺,麟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本尊知道他没有说谎。但他知道的太多,本尊这也是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李沧海冷笑起来。“为了一己之私,你竟置他人生死于不顾,如此行为与禽兽何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从他们选择了这条路,就早已有了献身之觉悟。”麟主语气森然。

李沧海眉头一挑,冷喝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难道这还不够吗?”

麟主愣了下,但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李沧海,本尊真不知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聪明。自古以来,坐拥江山者,哪个不是满手血腥?别忘了,就连太宗皇帝也是踩着自家兄弟的尸体,才登上的皇位!”

李沧海哼了一声,正色道:“太宗皇帝功盖千秋,岂是你这等宵小之辈可提及?”

麟主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右手一挥,打断了李沧海的话,冷冷地道:“本尊可不想和你辩论孰是孰非,成者为王败者寇,历史总是属于胜利者所书写。李沧海,你很聪明,本尊想和你谈个交易,如何?”

李沧海皱了皱眉,他盯着麟主,没有任何犹豫地道:“我是不会答应与你合作的!”

麟主嘿嘿笑了下,他不以为然地道:“先别急着拒绝,听完本尊开出的条件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开出什么条件了。”李沧海眯着眼睛道。

“以你之能力,若能助本尊一臂之力,何愁大事不成?本尊若是能得到江山,愿与你共享天下,如何?”麟主说道。

李沧海顿时诧异起来,他摸了摸鼻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与我共享江山?”

麟主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只要你愿意助本尊一臂之力,本尊自然愿意与你共享江山。”

第三百七十一章 江湖道义?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麟主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暗喜。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贪念,有人贪财,有人贪色,有人则贪权。

李沧海身边不缺红粉佳人,如今也成为了大理寺卿,更是不缺银子,但他却缺少名声。

尽管他接连破获了数桩要案,但也仅是在当地为人所知,在麟主看来,他定会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

只要李沧海动摇,他就有把握将其收于麾下。

李沧海想了片刻,突然看着他,古怪地道:“有句话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话?”麟主问道。

“这句话叫做‘与虎谋皮,不死则伤!’。我猜,相同的话你应该对雾隐也说过吧?你以为我会蠢到会步上雾隐的后尘?”李沧海看着尸体尚有余温的雾隐,冷笑道。

“如此说来,你是一定要与本尊为敌了?”麟主声音森寒地道。

李沧海耸了耸肩膀,淡然地道:“难道还不明显?我们一直处于敌对状态。”

“本尊一向爱惜人才,但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本尊了!”麟主语气森冷,浑身骤然爆发一股疯狂杀意。

李沧海哼了一声,他冷冷地盯着麟主,道:“我既然敢来到这里,又岂会毫无准备?”

随着李沧海拍了拍手,自院落外悄然潜到偏房周围的狄晴等人,纷纷冲了出来。

“看来,为了抓住本尊,你确实煞费苦心啊!”麟主扫了眼众人。冷冷地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现在。该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吧!”

麟主冷然一笑,森森地道:“李沧海。你未免太小觑本尊了,你真以为就凭他们就能抓住本尊?”

狄晴秀眉微微一挑,随即持剑在手,娇喝道:“逆贼,对付你,本姑娘一人足矣!”

一声娇喝,狄晴立即持剑杀了过去。

那麟主也不躲闪,直到利剑近前,他才自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柄利剑,与狄晴交战了起来。

偏房之中顿时剑光四起,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李沧海越看越是紧张,生怕狄晴受到任何伤害,他虽然武功平平,但也可以看出,麟主的武功绝对不在狄晴之下。

“沧海,你怎生如此紧张?”一旁的薛萱见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吃惊地问道。

“萱儿。以你之见,此人武功如何?”李沧海问道。

薛萱看向屋里交战的两人,面色凝重地道:“此人武功高强,似乎对各大门派的武学。都甚为了解。晴儿师承华山,所用之招式却正好被此人所克制,依我之见。此人必然有所保留。”

“晴儿每次与人交手,我都心惊胆战。萱儿。你们江湖人士是不是对群殴很是不齿啊?”李沧海想了想说道。

“啊?”薛萱愣了下,下意识地说道:“我不是江湖人士。”

“你不是江湖人士。他们也不是江湖人士,那我们为何要在这里看他们打?”李沧海眯着眼睛,嘿嘿一笑,道:“众人听令,给我上!殴死这个王八首领!”

众人顿时发出一声大喝,纷纷冲了上去,原本狭窄的偏房,顿时变得更加拥挤。

“岂有此理!李沧海,你们不讲江湖道义!”麟主愤怒地咒骂道。

麟主心中那个怒,简直难以名状。

他原以为李沧海所带领的这些人,最多不过是些普通高手,可当他们进站之时,他才发现这些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

十多名武功高手,加上狄晴与薛萱二人,麟主很快就落在下风,顿时忍不住骂了起来。

李沧海厚着脸皮,他嘿嘿地笑道:“江湖道义?可惜我不是江湖人士,既然我不是江湖人士,为何要讲江湖道义?”

“无耻!”那麟主愤怒地咒骂了一声。

众人自偏房一直战到了屋外,黑暗之中只听得阵阵交兵之声。

李沧海担心会误伤自己人,忙将火把高高的举了起来。

火把高举,照亮夜空,可以看出麟主明显处于下风。

正在李沧海欣喜之余,突然从对面屋顶上跃下几个黑衣人,帮助麟主共同应对众人。

李沧海剑眉微挑,立即大叫道:“晴儿,萱儿,不要和他们多做纠缠,拿下麟主!”

狄晴和薛萱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自左右攻向麟主。

眼看利剑近身,斜刺里竟突然闪出一个手持匕首的黑衣人,堪堪地将狄晴手中长剑给拦了下来。

“带麟主离开!”黑衣人一声大喝,甩手扔出几枚暗器。

“霹雳弹?闪开!”狄晴吃了一惊,忙大叫一声。

只听一阵轰鸣之后,周围顿时升腾起浓浓的烟雾。

烟雾过后,麟主与一众黑衣人早已逃的没有了踪影。

“咳咳~!”

李沧海挥了挥衣袖,将眼前烟雾挥散,他忙关切地向二女问道:“晴儿,萱儿,你们没受伤吧?”

两人摇了摇头,狄晴撇了撇嘴,道:“沧海对不起,又让他给跑了!”

“无妨,我既然能够抓到他一次,就能够抓到他第二次。”李沧海安慰道。

薛萱秀眉微蹙,她想了想,说道:“沧海,方才那些黑衣人,就是之前在神都大道企图劫杀你们之人。依我之见,他们应该就是八卦主。”

李沧海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今‘逆鳞玄武’之中的势力,大多数皆已然明了。惟有右使与八卦主较为神秘,从你们的描述来看,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八卦主。”

“若是他们真是八卦主,那事情可就复杂了。”薛萱皱眉道。

“你发现了什么?”李沧海问道。

薛萱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此事我要去查证一番,待确定之后,我再对你明说。”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夜空之中闪烁的点点繁星,他本就有伤在身,加上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身体微微发抖,险些摔倒。

狄晴和薛萱见状,两人同时走上前,扶住了他。

李沧海被两人簇拥着,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担心狄晴与薛萱两人会不会因他而产生嫌隙。

不过,让他感到庆幸的是,狄晴和薛萱只是相视一笑,似乎都默许了对方的动作。

李沧海这才放心的道:“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天亮之后,我再来查看。”

第三百七十二章 质疑

建宁铁卫领命之后,便留守荒宅,李沧海等人则返回狄家休整。

连日奔波让李沧海感到极为困乏,倒下就呼呼大睡,直到正午时分,他才被一阵争执声给吵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李沧海披上长衫,便推门走了出去。

正午的阳关刺的他眼睛有些发晕,使劲晃了晃脑袋,李沧海这才发现,狄晴正站在门前,怒目圆睁地瞪着一群内侍。

那群内侍脸色颇为难看,表情上尽是无奈之色。

狄怀站在一侧,似乎颇为纠结,也不知该帮谁。

见李沧海出来,狄怀顿时面露欣喜,忙道:“沧海,你可算是醒了。”

狄晴回头发现李沧海靠着门槛,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顿时有些不悦,忙走上前去搀着他,责备地道:“你连受重伤,应当好生休养才是,快快回去休息!”

李沧海心知狄晴在关心他,于是笑道:“不妨事,都是些皮外伤罢了。”他看着眼前众人,疑惑道:“发生何事了?”

狄怀用手指着那些内侍,皱着瑶鼻说道:“沧海,这些是内侍,说是奉圣命前来传你入宫面圣的。”

内侍前面一名为首太监,忙对着李沧海行礼,说道:“李大人,圣上有旨,着你入宫面圣。”

李沧海看了看内侍,又看了看狄晴,心中顿时了然。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狄晴怕打扰他休息,才将内侍拦下,双方僵持不下才发生争执。

“晴儿,内侍大人奉命前来,说明圣上必定有要事唤我,你怎能拦住他们呢?”李沧海说道。

狄晴撇了撇嘴,颇为委屈地道:“你连日奔波,伤势越发严重,若不好生休养。很难痊愈。他们奉命前来,但又没说何时让你进宫,我就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狄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双杏目也变得红了起来。几乎要哭了出来。

李沧海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晴儿,我并非是在责怪你。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快向几位内侍大人赔不是。”

那些内侍闻听此言,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断地磕头道:“奴才不敢,是奴才们冲撞了郡主,望郡主赎罪。”

李沧海哑然,他原本担心狄晴拦下内侍,会因此得罪皇帝,可他却忘了,狄晴现在是皇帝册封的郡主。那些内侍又岂敢得罪她?

狄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道:“看在沧海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们!都起来吧!”

那些内侍连连称谢,这才站了起来,恭敬地对李沧海道:“李大人,圣上传你进宫,你看……?”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待本官稍作洗漱,便随你们进宫。”

说着,李沧海便走回了屋子。

稍作梳洗之后。李沧海便坐进了内侍马车,在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的护送下,往行宫而去。

就在李沧海刚离开不久,一名卫兵匆忙地跑进了狄府。

片刻过后。狄怀匆忙出府,命狄风准备马车,飞快的往行宫赶去。

行宫大殿,李隆基正与群臣商议国事。

李沧海抬脚踏进门槛,走进大殿内,行跪拜之礼:“臣李沧海参见陛下!”

李隆基高坐龙庭。他挥手道:“平身!”

“谢陛下!”李沧海起身,他瞄了眼左右,发现所有的大臣都在。

一众臣子脸色各有变化,像杨国忠嘴角上扬,透着一丝阴冷,摆出一副要你好看的表情。

而与他交好的李倓、崔涣等人,则脸色凝重地看着他。

皇甫坤更是神色焦虑,不停地对他挤眼,似乎颇为担心他。

李沧海眉头微皱,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稍作思忖之后,李沧海躬身行礼道:“不知陛下召唤微臣,有何要事?”

李隆基脸色阴沉,他眉头紧锁,随手将奏折丢了出去,道:“你自己看吧!”

李沧海不明所以的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仔细地看了一遍,李沧海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奏折上所写,竟然是他私放雾隐之事!

“李沧海,这上面所说可否属实?”李隆基沉声喝道。

李沧海看完之后,将奏折交还给内侍太监,微微点头道:“回陛下,属实。”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炸开了锅。

有人震惊,有人愤怒,更多的是疑惑。

杨国忠冷笑了几声,突然站了出来,厉声道:“李沧海,你好大的胆子!圣上信任你,才将调查逆贼之事交予你,不想你竟与逆贼勾结,将其私下放走!老实交待,你与逆贼究竟是何关系?”

杨国忠说的义正言辞,顿时令不少官员,对李沧海产生了怀疑。

“杨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你说沧海与逆贼有关,又有何证据?”崔涣走了出来,与他对峙道。

杨国忠眉头微皱,哼道:“他私放逆贼,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杨大人,这话说出来,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崔涣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对着李隆基拜道:“陛下,李沧海若是与逆贼有关,当初又何必揭穿逆贼之阴谋?望陛下明察,切莫被奸佞之臣所蒙蔽!”

杨国忠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崔涣这话明显是在说他就是奸臣,他顿时怒了:“崔大人!你说谁是奸臣?本相只是就事论事,李沧海若非与逆贼有关,他如何能够知晓逆贼计划?又为何放走逆贼?”

“相国大人所言有理,逆贼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仅凭推测就能够猜出逆贼之计划,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不错,依我之见,‘逆鳞玄武’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否则,他如何能够知道的如此清晰?”

“这招‘贼喊捉贼’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先是让雾隐等人谋逆,然后他再当众揭露他们之计划,以此赢得圣上信任,好深的城府!”

……

群臣之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而大多数竟然是一边倒的开始怀疑其了李沧海。

“有理?有他娘的屁道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之辈,若不是李沧海冒死相救,你们他娘的还能站在这里耍嘴皮子?这时候你们倒一个个变得聪明起来了,当初圣上身陷危难之时,为何不见你们出来解围?如今你们无恙了,反倒怀疑起自己的救命恩人了,似你们这群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颜面在这里谈论国家大事?”群臣之中,脾气最为暴躁的皇甫坤,突然跳了出来,指着满朝文武就是一顿臭骂。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佞臣当道

“你……你放肆!皇甫坤,此乃朝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站在杨国忠身边的一名大臣,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皇甫坤厉声喝道。

“都给朕闭嘴!”看着争吵不休的两方,李隆基顿时怒了。

群臣见状,纷纷跪倒在地,同时拜倒:“陛下息怒!”

“这是朝堂,不是市井!你们身为大臣,竟如同市井骂街一般,成何体统!”李隆基怒声呵斥道。

“陛下息怒,臣等有罪!”群臣纷纷爬在地上,大声回道。

群臣之中,也就李沧海没有跪倒,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李隆基盯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气呼呼的捋了下胡须,沉声道:“李沧海,朕希望你能够给朕一个解释。”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了一礼,认真地道:“陛下,您是否相信微臣?”

李隆基眉头微皱,气氛一时间变得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都支棱着耳朵,李隆基的回答,将决定李沧海的去留。

过了好大一会,李隆基才吐了口气,道:“朕,相信你。”

崔涣等人闻言,脸上顿时出现喜色,而杨国忠等人脸色则难看了起来。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回陛下,臣之所以放走雾隐,目的是要从他身上找出‘逆鳞玄武’幕后操纵者‘麟主’之下落!”

“哼,这都是你一言之词,谁能证明?”杨国忠冷哼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无需证明,因为我已经找到了麟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李隆基也是感到有些意外,忙问道:“那逆贼现在何处?”

“回陛下,逆贼本已落入瓮中,但却被其同伙所救。”李沧海躬身行礼道。

“如此说来,你并没有抓到逆贼了?”杨国忠冷笑道。

“我确实没有抓到他。不过,我却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想必杨大人一定会很有兴趣。”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道。

杨国忠眉头微皱,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消息?”

“自然是一名刺客与逆贼合作。企图刺杀安禄山,却错杀了乌苏米施之事。”李沧海淡淡地道。

杨国忠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他冷冷地盯着李沧海,喝道:“此事与本相何干?”

李沧海耸了耸肩膀,淡然地道:“据麟主所说。那杀手拿着一封信,要求与麟主合作,信上所说便是刺杀安禄山。此事恰好被逆贼所利用,是以才误杀了乌苏米施。”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国忠瞳孔微微收缩。

“我想说那杀手所拿的信上,似乎有杨大人的名讳啊!”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你这是诬陷!”杨国忠双目圆睁,肩膀微微发抖,忙对着李隆基拜道:“陛下,李沧海血口喷人,望陛下给臣作主!”

李隆基深深地看着杨国忠,冷声道:“国忠。李沧海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杨国忠跪在地上,忙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李沧海这是在血口喷人!望陛下明察!”

李沧海冷笑了几声,他也对着李隆基躬身拜道:“陛下,臣也想让陛下亲自调查此事,凑巧,臣昨日捉到了逆贼左使。此人在逆贼组织中位高权重,拉拢与收买官员,全是他在负责。臣所说是真是假。陛下一审便知!”

此言一出,杨国忠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却没有想到,狄恨天竟然也落在了李沧海手中!

“此人现在何处?”李隆基脸上明显有些动怒。

“回陛下,此人身份特殊。正被微臣关押在一处隐蔽所在。”李沧海冷冷地瞥了眼杨国忠,躬身回道。

他本不想动杨国忠,毕竟要靠着他牵制安禄山,但杨国忠如此咄咄逼人,让他不禁有些恼火。

对于杨国忠这等残害忠良,颠倒是非黑白之人。他向来不齿。

若能将其扳倒,再整饬吏治,只要皇帝励精图治,或许大唐可以避免安史之乱。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扳不倒杨国忠,经此一事之后,皇帝对他的信任,也会大不如前。

李隆基盯着杨国忠,眼中闪动着无名怒火。

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一转,忙跪倒在地,假模假样地哭道:“陛下!臣是冤枉的啊!陛下若不相信臣,臣惟有以死明志!”

说着,杨国忠大叫一声,猛地对着碧玉台阶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杨国忠脑袋上顿时流出大片血水。

跟在他身边之人,纷纷跪拜道:“陛下,相国大人一心为国,忠心耿耿,岂会与逆贼勾结?望陛下明察啊!”

李隆基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杨国忠竟然真的以死明志,忙关切地道:“国忠,朕相信你之忠心!来人,扶他下去休息,着御医前来给他包扎伤口!”

李沧海和李倓相视对望了一眼,两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从此事可以看出,李隆基对杨国忠的宠信,绝对超过任何人。

李隆基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沉吟道:“逆贼之言,多是诬陷,不可尽信。朕相信国忠,只怕是逆贼故意告知于你,目的就是让朝臣内乱。李沧海,你既然见到了逆贼之首,可知他究竟何人?”

李沧海暗自叹了口气,杨国忠不过用了招苦肉计,便将自身嫌疑洗刷干净,日后想要对付他,就更加的困难了。

“回陛下,有关麟主身份,臣尚未可知。不过,臣会全力调查。”李沧海回道。

“李沧海,朕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李隆基说道。

“臣定当全力以赴!”李沧海深深地拜道。

“罢了,退朝吧!”李隆基见群臣再无事情要奏,挥了挥手道。

群臣跪拜之后,纷纷退出了朝堂。

离开大殿之后,李沧海与李倓交谈了起来。

“王爷,多谢您借调建宁铁卫与我。”

李倓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问道:“沧海,你当真找到了‘麟主’?”

“我确实找到了‘麟主’,但却让他给逃了。王爷曾说过,‘麟主’就在那晚众人之中,不知王爷可有怀疑之人?”李沧海问道。

李倓剑眉微蹙,道:“本王怀疑之人约有十多人,这段时间,本王派人在暗中观察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三百七十四章 蹊跷死因

李沧海闻言,顿时低眉沉思了起来。

若是连李倓都无法确定是何人在使用腹语之术,那只能说明麟主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善于伪装。

如今,他虽然见到了麟主,但对他却没有任何了解,这让他有些无从查起的感觉。

“眼下,只能希望风十三娘等人,能够迷途知返,或许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线索。”李沧海反复思量了一番,决定回去之后,立即提审风十三娘等人。

然而,当他刚走出行宫城门,就看到狄怀脚步匆匆的往行宫赶来。

迎面看到李沧海,狄怀忙走了上去,神色焦虑地道:“沧海,不好了!出事了!”

“大哥,发生何事了?”李沧海迎了上去,疑惑地问道。

狄怀对着李倓微微拱手行礼,匆匆地道:“风十三娘等人死了!”

“什么?”几人闻言顿时吃惊不已。

李沧海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忙问道:“这是何时发生之事?”

“据狱卒说,今日清晨。”狄怀擦了下额头汗水,说道。

“大哥,我先去牢房查看,劳烦你去将小五带至大牢。”李沧海说完之后,对着李倓道:“王爷,劳烦您弄一份当晚在场之人名单,送至狄府。”

李倓点了点头,道:“此事交于本王即可。”

李沧海对着李倓拱了拱手,随即跳上马车,快马加鞭地往洛阳大牢赶去。

洛阳大牢。所有人的表情都无比凝重。

特别是负责看守要犯的金吾卫营甲兵,三名要犯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耻辱。

李沧海来到牢房之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三人捆在木桩上的尸体。

三人神色安详,周身没有任何伤势,仿佛在入睡一般。

这间牢房位于监牢隐蔽之处,自从故意放走雾隐之后,为防止有人利用暗室杀人,李沧海便将他们转移到了这间牢房。

这牢房四面以巨石铸成,坚固异常,除了一扇铁门之外,没有任何缝隙。

然而。即使如此,三人竟然还是死于非命。

很快,小五在狄怀的带领下,提着验尸箱走了进来。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小五随即仔细查看起了尸体。

趁着小五验尸之际,狄怀与李沧海再次检查起了牢房周围。

“牢房周围没有任何痕迹,门上铁锁也没有打开迹象,甚至连守卫都没有察觉,他们就无缘无故的死了。可真是奇哉怪也!”狄怀看着牢房,皱眉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已经询问过守卫,自从他们被转移到这间牢房之后。就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会不会是自杀?”狄怀想了想,说道。

李沧海眉头皱起,沉吟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他们若是想自杀,早就死了。又何必拖到现在?何况,他们身上并没有伤痕。舌根也完好无损,在手脚被敷的情况下,如何能够自杀?”

“你是说,有人杀了他们灭口?”狄怀问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大牢之中戒备森严,谁又能无声无息地杀了他们?”狄怀皱眉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在没弄明白几人真正的死因之前,一切都还处于未知。

小五仔细的检查着三人尸体,一个时辰过后,他忽然疑惑地道:“大人,这三人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当真是奇怪。”

“这怎么可能?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那他们是怎么死的?”狄怀惊讶地道。

小五也是一脸茫然,他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

“可能推测出,他们的死亡时间是在何时?”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小五点头道:“从尸体僵硬程度来看,应该至少在三个时辰至五个时辰之间。”

“三个时辰至五个时辰之间?”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中琢磨起来。

而今午时刚过,三个时辰至五个时辰,换算成小时,就是六到十个小时,也就是凌晨时分。

故意放走雾隐是在子时左右,之后,他曾出现在三人面前,那时三人尚且安然无恙。

再之后,他与众人依照狄晴所留线索,前去追踪雾隐。

而在追踪之前,为防止有人潜入那间牢房暗室杀人灭口。他命人将三人转移至这间牢房,当时是子时与丑时之间。

也就是说,在他离开大牢之后,没过多久,三人就被人给杀了。

两间牢房,相隔并不甚远,但牢房外都有金吾卫把守,是不可能让人靠近的,就连饭食都是金吾卫所送,下毒显然不太可能。

而且,他也曾询问过守卫,不管是故意放走雾隐的牢房,还是这间牢房,从未有人靠近过。

两间牢房结构相似,只是放走雾隐的那间牢房有个暗室,但暗室入口早被他派人把守住。可以说,两间牢房犹如铜墙铁壁,根本不可能被人潜入。

牢房之中不可能杀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死在转移牢房的途中!

李沧海闭着眼睛,思维越发清晰。

三人乃是要犯,转移之时由金吾卫严密进行。

能够无声无息地杀死三人,而不惊动金吾卫,所能用到的方法无非只有两种。

一是下毒,二是暗器。

小五已经做过尸检,确认三人并没有中毒,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暗器!

想到这里,李沧海突然睁开眼睛,命人去找块磁石。

狄怀和小五顿时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大人,你要磁石做甚?”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尸体,沉声道:“为了验证一个想法。”

片刻过后,一名士兵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磁石走了进来。

李沧海命人将周围铁制品清理干净,而后拿着磁石,在那名男尸身上寻找了起来。

狄怀和小五两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拿着磁石,仔细地在男尸后背寻找着,突然叮的一声,磁石上好像吸出了某种东西。

他心中一喜,忙朝磁石上看去,这才发现竟然是一根细弱发丝的毫针。

“大人,这……这是暗器?”小五吃惊地道,他总算知道李沧海为何会命人找磁石了,暗器乃是铁制品,哪怕是再如何不起眼,也会被磁性所吸引。

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影针

雾隐逃出大牢之后,知道来到这里与麟主会合,这至少说明,荒宅并非是他们临时据点,至少他们不止一次在这里回合过,所以雾隐在逃离之后,才会选择来到这里。

忽然,李沧海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角落里的一件东西。

那东西不过拳头大小,是个小小的香炉。

李沧海心中一动,忙走了过去,将香炉捡了起来。

香炉之中还残留着炉灰,炉灰之中还有半截手指长短的残香。

李沧海将残香捏在手中,仔细的看着。

他发现,这残香所燃烧的时间并不甚长,结合没有写名字的灵牌,李沧海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麟主在祭奠某人。

这个人对他很是重要,有可能是亲人,也可能是师傅,总之对他很是重要。

按照常规逻辑,若想祭奠某人,必定会在灵牌上写上名讳,如此方能被人知晓所祭奠之人是谁。

然而,这灵牌上却空空如也。

除非,他所祭奠之人,不能为外人所知。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名字为自己所忌讳,二是那名字为他人所忌讳。

而麟主对灵牌的尊敬,显然不是为他所忌惮,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这名字为他人所忌讳。

为他人所忌讳的名字,必定有着不同常人的过往。

李沧海越想,思维越发的清晰,不同于常人的过往,无非是给他人造成伤害,亦或是自己受到伤害。

而普天之下,能够让人对名字产生忌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皇帝之言!

只有皇帝下令,不许提及,才会有这般震慑。

李沧海心中忽然一动,他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庭院。

“难道,这庭院与麟主有关?”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想到这里。李沧海忙冲出了偏房,直往庭院而去。

庭院之中,那些坟丘兀自高耸,几许蒿草随风飘零,阴森之中更显凄凉。

李沧海走到那些坟丘之间,逐一观察着每个坟丘,他发现这些坟丘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没有墓碑或是任何能够提示死者姓名的提示。

不仅如此,在最大的坟丘前。他还发现一些祭拜过的痕迹。

李沧海蹲下随手抹了下灰烬,尽管那些痕迹并不明显,他依旧能够看出,这祭拜的痕迹最多不过一个月时间。

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杂草,随手抓过身边半人高的蒿草,李沧海发现那蒿草有着明显修剪过的痕迹。

跟在李沧海身后的小五也发现了这点,他诧异地道:“大人。这些坟丘曾有人清理过。”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扫过密密麻麻的坟丘。稍作思忖后,他沉声到:“小五,立即加派人手,将这宅院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小五见李沧海脸色凝重,心知他定是发现了什么。忙用力的点了点头。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小五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如今言之尚早,这里就交给你看守,我需要立即回去一趟。”

“大人放心,这里交给我便是。”小五郑重地道。

离开荒宅。李沧海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狄府,他想到了一些可能,必须要抓紧时间前去确认。

刚到狄府,却发现狄晴正要找他。

“沧海,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何事?”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诧异地问道。

狄晴拿出一个布包,展开之后里面放着三根毫针,她指着毫针道:“沧海,这是大哥托人交给我的,我认得这种毫针,这叫‘无影针’,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器,出自西蜀唐门。”

“哦?你还知道什么?”李沧海欣喜若狂,他竟然忘了狄晴这个武林活字典。

狄晴微微蹙眉,说道:“‘无影针’乃唐门至宝,相传几年前被唐门逆徒唐傲所盗走,并以此在江湖上连连犯下血案,导致江湖各大门派联手追杀,可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迹,甚至无人知其死活。”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沉吟道:“如此说来,一个消失了数年的江湖凶徒,却又突然出现杀了‘逆鳞玄武’之人,这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狄晴不无担忧地道:“沧海,唐傲此人武功诡异,加之‘无影针’乃是暗器之王,令人无从防范,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区区‘无影针’我还不放在心上。对了,晴儿,你可知那荒宅之事?”

“荒宅?”狄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只记得小时候发生过惨案,具体原因却不太清楚,此事你可以向大哥和二哥询问。”

正说着话,狄英和管家边说边走了进来,狄晴忙招呼道:“二哥,你来的正好,沧海有事情要问你呢!”

狄英愣了下,对着管家交代了几句,才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沧海,你要问什么事?我可不会查案啊!”

李沧海顿时笑了起来,狄晴直接白了他一眼,娇嗔地道:“说起查案谁能比得上沧海?他只是想问你有关荒宅之事。”

狄英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丫头,尚未出嫁就如此维护与他,若是等嫁了出去,岂不是连大哥和二哥都给忘了?”

狄晴嘻嘻一笑,脸色瞬间变得红彤彤一片,略显羞涩地道:“二哥,你又取笑我,不理你啦!哼!”

“不过说起那处荒宅,确实是一件惨案啊!”狄英感慨万千,他摇了摇头,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狄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狄英叹了口气,让两人坐下,喝了口茶水,说道:“当时你被仙长带走,是以并不知晓发生之事,说起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李沧海微微皱眉,从他见到那些坟丘之时,他就能够猜的出来当时惨状。

就听狄英说道:“那宅子本是朝中一名大将军所有,那将军因帮助过圣上平定太平公主之乱,甚得圣上信任,后因戍边有功,更被加封侯爵,在洛阳城可谓是风头无两。可是,正当他春风得意之时,却忽然传出他通敌叛国之事,当时恰逢吐蕃侵袭瓜州,圣上震怒之余,便下令将其满门抄斩。”

第三百七十七章 调阅案宗

说到这里,狄英长长的叹了口气,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怜那将军一家老小,连同仆人在内六十余口,甚至都没有被带往法场,在那宅院之中就被斩首。当真是血流成河,凄惨无比啊!”

狄晴吃了一惊,她捂着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般地道:“竟然连孩童也不放过吗?”

狄英一脸痛惜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将军被抄家灭族之后,谁也不敢前去收尸,几十具尸体就放在宅院之中,直到开始发臭,也无人敢靠近。后来,还是爷爷出面,才冒着大不韪之罪名,命人将尸体埋葬在了那院落之中。”

“原来如此。”李沧海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二哥,不知那将军姓甚名谁?”

狄英顿时变得犹豫起来,他谨慎地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自从他被抄家灭族之后,那将军之名就成了洛阳城一种忌讳,百姓生怕提及其名而被牵扯进去,是以久而久之,也就逐渐被人所遗忘。那将军名秦,单名一个复字。”

“秦复?”李沧海反复念叨了几下,在脑海中查找着相关信息,但十四年前,他尚且年幼,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更遑论寻找相关线索了。

“沧海,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个?”狄英不明白为何李沧海要提起十多年前的旧事。

李沧海眉头紧锁,没有回答狄英的问题,而是好奇地问道:“通敌叛国这等事,又岂会不经审理便定下罪名呢?”

李沧海想不通,十多年前的李隆基那可是有名的贤君明主,缔造了‘开元盛世’,岂会动不动就抄家灭族?

“这个……我却不甚清楚了。这在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大事,我记得此案是交由三法司连同洛阳府,共同审理,在确定其叛国罪名成立之后,圣上才下旨将其抄家灭族的。”狄英仔细地想了想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陷入思考之中。

刑部尚书、御史大夫连同大理寺卿,也就是所谓的‘三司会审’。

一般性的案件都是由刑部、或者大理寺分别受理解决,能够用的上这么大排场的,都是非常重大。且较为复杂的案件。

这类案件往往牵连甚广,影响甚大,且犯案之人位高权重。是以要经过‘三司会审’以示公正,在三司得出结论之后,禀明皇帝。再有皇帝判决。

从狄英的描述中不难看出,秦复全部符合这些特征。

一是位高权重,二是通敌叛国。

历朝历代对于通敌叛国都是深恶痛绝,更何况十多年前大唐正直盛世,如此盛世却被吐蕃侵占了幽州,简直就是给了李隆基一个响亮的巴掌,也难怪他会震怒到要将秦复抄家灭族。

“沧海,你为何会突然对这起案件有了兴趣?”狄晴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因为我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他顿了顿后。对着狄晴问道:“晴儿,你在洛阳府当过差,可知道所有案件的卷宗都放在何处?”

狄晴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知晓。”她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地道:“你要去调阅有关秦复叛国案的卷宗?”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深深地道:“我有一种直觉,从这桩案子上说不定能够查出麟主真正的身份。”

狄晴兴奋不已,她似乎一些迫不及待,摩拳擦掌地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查阅卷宗去吧!”

李沧海看着狄晴,笑着道:“晴儿。翻阅卷宗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你确定要去吗?”

狄晴白了他一眼,哼道:“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不就是查阅卷宗嘛,对本女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沧海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出发。”

两人对着狄英告别之后,狄晴便匆忙的拉着他,一蹦一跳的往外面走去。

洛阳府。李沧海在表明身份之后,新上任的府尹忙不跌的对两人行礼,然后恭敬的带着两人去到了收藏卷宗的阁楼。

李沧海发现成为大理寺卿之后,方便了许多,放在以前他一个九品县令即便是磨破了嘴皮,恐怕也不可能让他去调阅卷宗。而如今他贵为大理寺卿,却是只要动动嘴便可以做到,这顿时让他感慨不已,难怪世人都如此喜欢权势。

“大人,此处就是存放案宗之处,里面存放着自大唐开国以来的历年卷宗。”洛阳府尹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想了想道:“只是,这里卷宗甚多,查找起来只怕颇为困难,是否让下官多找些人手,帮助大人共同查找?”

“不必了,我们两人就够了,有劳府尹大人了。”李沧海对着洛阳府尹微微点头道。

洛阳府尹忙躬身,连连道:“不敢,不敢。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扰大人了。”

洛阳府尹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阁楼。

“晴儿,咱们进去吧!”李沧海看了看阁楼,随即推开木门,和狄晴两人走了进去。

李沧海还是第一次来到存放卷宗的阁楼,虽然在破解‘武皇宝藏’之时,他曾从这里找到过有关狄仁杰留下的相关线索,但那也是梁修取出,他当时不过是个普通百姓,是无权进入这里的。

而此时来到这里,他才发现,这里存放的卷宗,多的简直超出他的想象。

五层高的阁楼,自上而下,排放的密密麻麻,简直浩如烟海,其规模堪比前世的那些图书馆。

“沧海,这么多卷宗,要从何找起啊?”狄晴也是头一次来到这里,看着一排排的木架,每个木架上都放满了卷宗,她的脸蛋顿时皱成了一团。

李沧海走到阁楼中间,发现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摞记录簿。

他翻了下桌上铺着的宣纸,竟从里面抽出一张阁楼布局图,上面记录着各个楼层所存放的年代卷宗。

从上而下,依次是隋末唐初,贞观年间,神龙年间、开元年间、天宝年间。

也就是说,最上一层所保存的卷宗,乃是隋末至贞观末年,接着是贞观末年至神龙末年,如此类推。

第三百七十八章 纰漏

那么最底层保存的卷宗,则是天宝十二年至开元末年。

而他们所要查的卷宗,属于十四年前。

开元共二十九年,十四年前也就是开元二十八年,相关卷宗悉数存放于第二层阁楼。

李沧海颇为欣喜,他原以为这些卷宗会被人胡乱放置,不想竟被放的如此井然有序,这让他感到轻松许多。

放下图纸,李沧海便带着狄晴上到了二层阁楼。

尽管知道了开元二十八年的卷宗放在二层,但那一排排的木架上堆放的卷宗,依旧让人头晕目眩。

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狄晴一阵眼花缭乱,她眨巴着眼睛,突然拍了下脑袋,哎呀一声叫道:“沧海,我忽然想起薛姐姐要教我弹琴,我就先走了。”

李沧海顿时翻了个白眼,他看着狄晴,笑骂道:“你这丫头,当初是你说要来查阅卷宗的,怎生如今却又要打退堂鼓了?”

“哼,我才没有打退堂鼓呢!薛姐姐真的要教我弹琴嘛!”狄晴两根指头不停的对点着,嘟着嘴小声嘀咕道:“再者说,我也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卷宗,这要找到何年何月?我才不要待在这里~!”

李沧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个耐性,罢了,这里我自己寻找便是。”

狄晴眯着眼睛,嘻嘻一笑,道:“沧海,你对我真好!既然你对我这么好,那我就帮你去调查唐傲!”

李沧海点了点头,狄晴毕竟行走过江湖。唐傲之事还真得交给她才行。

“凡事当心,查到任何线索。且不可轻举妄动!”李沧海叮嘱道。

“知道啦!”狄晴应了一声,忙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阁楼。生怕跑的慢了,似乎会被李沧海再给捉回去一样。

看着狄晴离去的背影,李沧海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深吸了口气,李沧海整理了下心情,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眼前一排排的木架上。

这阁楼之中保存着三四十年的卷宗,然而这些书架却不是按照正常的方形顺序排列,而是以中心为原点,呈放射性的圆形,一圈圈往外扩散。

每排木架有十二空格。放着一年十二个月的卷宗。

李沧海随手拿起一排书架上的卷宗,发现大多数皆是民间纠纷,事无巨细,凡是告上官府之案件,无论大小皆有记录。

这也让他对大唐刑狱之严谨,感到由衷地敬佩。

顺着排列找去,李沧海很快便找到了开元二十八年的书架。

这些书架虽然以圆形排列,但好在有迹可循,以最中间的为开元末年。按照顺时针方向一圈圈的向外延伸,开元二十八年的架子正好位于楼梯出口的左手边。

这架子上每个格子都堆放着厚厚的卷宗,粗略算起来,约有近千份卷宗。

单靠他一人。挨个的翻阅,显然不太可能。

李沧海站在架子前,仔细回想了一下狄英所说。

狄英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月份。但他说过,秦家被灭门之后。尸体很快发臭,这说明当时天气炎热。乃是盛夏时节。

而一年之中天气最热的月份,乃是夏至过后的伏天,也就是农历六月。

想到这里,李沧海毫不犹豫地看向,写着‘未’字的那扇格子。

这些格子以十二地支为顺序排列,而十二地支之中,寅为正月,卯为二月,依次类推,六月也就是未。

李沧海将那些卷宗全部抱了下来,然后坐在地上,开始一张张地翻阅。

丙申日,西市杀猪匠丢失银钱三两五钱,经查证乃被其长子所盗,销于赌坊……。

丙辰日,吐蕃客商丧命洛河,经查证乃是其仆从贪其钱财,以铁器致其死亡,伤口位于后脑,凶器为……。

丁丑日,丁亥日……。

李沧海仔细地翻看着卷宗,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

突然,他的眼光定在手中拿着的一份卷宗。

乙酉日,于洛阳府开堂,会同大理寺卿、吏部尚书、御史大夫,共审怀化大将军秦复通敌叛国一案。历三天,举人证、物证若干,证据确凿。复伏法认罪,对其所犯,供认不讳,予以结案。

看完之后,李沧海顿时皱起了眉头。

怀化大将军通敌叛国,是何等大事?洛阳府的案件归纳,竟然只有区区几十个字,简直太草率了些。

而最让他不解的是,他翻遍了所有的卷宗,也没有找到结案陈词。

但凡审案,必有结案陈词。

一是为了记录案件之经过,二是为了保留案底。

这也就是为何每个衙门都会配备师爷,师爷的主要责任,便是将整个案件记录下来,从案发到审理直到结案,都要详细记录。

结案之时,这份陈词必须经过师爷、审理者的签字,方才真正算是结案。

可以说,结案陈词是对一桩案件,最好的展现。

李沧海想不通,就连王家阿婆丢了一只狗,这种小小的案件都会清晰记录的洛阳府,为何会在这等重案上出现如此明显的纰漏?

即便是没有结案陈词,有关案件的记录也不应该如此草率才是。

区区几十个字,甚至连为证之人与物证为何都没有记录,这种完全不符合逻辑的事情,用脚趾头也能想出,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三司会审,若无确凿证据,断不可能轻易结案。若是秦复并没有被冤枉,为何洛阳府不敢将审案过程记录在册?还是说,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李沧海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地道。

洛阳府的案宗,让李沧海觉得有些疑惑。

既然秦复已经认罪伏法,为何不将整个案情记录在册,而只是简单的只言片语了事?

这桩案件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从眼前情况看来,却好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怀化大将军,正三品大员,竟然通敌叛国,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当年参与审理此案的洛阳府,却没有留下结案陈词。有点意思,这倒勾起了我的好奇之心,这怀化大将军究竟如何通敌的?”

心中有了方向之后,李沧海离开阁楼,来到了洛阳府正堂。

第三百七十九章 羊肉汤馆

正堂之中,洛阳府尹正在与五曹官员商议政事,见李沧海来到,几人纷纷躬身行礼:“参见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几位大人不必客气,不知司户何在?”

只见一名身穿青色官袍之人走了出来,拱手道:“大人,下官就是司户。”

“司户,洛阳城内凡有出生、死亡之户簿造册是否归你所管?”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正是下官所管。”司户躬身说道。

“本官想查看下洛阳城人口簿,还请司户带路。”李沧海说道。

司户忙点头道:“大人请跟我来。”

李沧海对着其余几人微微点头,随即跟着司户离开了正堂,往司户堂走去。

大唐官府设司户、司法等曹。长安府设司功、司仓、司法、司岳、司兵、司户等六曹;洛阳作为陪都,则设五曹,无司兵曹,而上、中、下县则设司户、司法两曹。

六曹的设立是为了辅助地方执政官进行治理,而司户则是掌管地方人口户籍之官员。

司户堂内几名下属官员正在忙碌着校队户籍信息,见司户与李沧海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不知大人要找何时的人口簿?下官好安排人去寻找。”司户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开元二十八年,东市秦将军府的人口簿。”

“秦将军府?”那司户愣了下,他疑惑地问道:“敢问大人所说的秦将军,可是秦复?”

“难道还有其他的秦将军吗?”李沧海反问道。

“下官明白了,大人请在此奉茶,下官这就去取相关户簿。”司户对着他欠身行礼,而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去。

一盏茶之后,司户拿着一册户簿走了过来,恭敬地递给了李沧海,说道:“大人,这就是您要的东西。请大人过目。”

李沧海放下茶盏,接过户簿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从头到尾将整个户簿翻了个遍,李沧海竟然没有找到关于秦家的任何线索。

李沧海眉头微皱,对站在一侧的司户问道:“司户。为何这户簿之上没有关于秦家的任何记载?”

司户愣了下,他疑惑地道:“大人,这不可能。开元二十八年是下官刚刚任职之时,下官记得很清楚,那年年初司户部曾对洛阳城的人口进行过核查。秦家也在其中。”

李沧海皱了皱眉,他再次翻起了户簿,这次他一页页的仔细翻看,在翻到大约一半之后,他突然发现两页纸张之间的下面有一条极细的纸片。

李沧海瞬间想到,这是被人为撕扯时所留下的痕迹。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秦家被抄家灭门,没有结案陈词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户籍资料都给人撕了去。”

李沧海眯起了眼睛,秦家的户籍资料被人为撕去。恰恰说明了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司户,这户簿可有他人动过?”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这户簿年深日久,一直存放于‘户簿阁’内部,并未有人擅自动过。”司户说道。

李沧海剑眉微微挑起,问道:“过了这么多年,你怎知无人擅动过?”

“大人有所不知,司户堂所有资料信息都存放于‘户簿阁’,而‘户簿阁’只有一把钥匙,归司户掌管。凡是想进入‘户簿阁’调阅信息。须得府尹大人手谕,并记录在册,再由司户前去取来相关资料。可以说,‘户簿阁’除了司户之外。别人是进不去的。下官自任职期间,一直将钥匙随身携带,是以可以肯定,除了下官之外,再无人动过户簿。”司户拱手道。

“莫非连府尹也没进去过?”李沧海问道。

司户很是确定的说道:“回大人话,府尹大人进入之时。都是由下官陪同。而历任府尹大人所查皆是当年户籍资料,对于往年的户簿,从未翻阅过。”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对于司户所说,他并不怀疑。

对于工、户、兵等部,大唐早已建立起了完整的分工体系。

也正因如此,大唐才能历经两大盛世,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强大王朝。

李沧海并没有透露这本户簿有被人损毁之事,他思忖了片刻,说道:“司户,这本户簿本官要暂时借阅,你将登记名册拿来,本官要登记一下。”

司户微微一愣,忙诚惶诚恐地道:“大人既然借阅,直接拿去便是,不用登记了。”

李沧海笑了笑道:“律例如此,本官自当遵从,你快些拿来便是。”

司户犹豫了下,这才命人将名册拿来。

李沧海提起笔,龙飞凤舞地登记上自己的姓名之后,便将户簿塞进衣袖,说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叨扰诸位大人办公了,告辞。”

“恭送大人!”司户等人忙弯腰行礼。

离开洛阳府之后,李沧海独自一人在大街上走着,脑海之中却一直想着这件案子。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下沉,然而落日丝毫没有让人声鼎沸的洛阳城变得寂静,反而更加的热闹起来。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尽管如今大唐已大不如前,但繁华程度确实丝毫未减。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便宜卖了,一文钱两个!”

“羊肉汤,热乎喷香的羊肉汤嘞~,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李沧海忽然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他这才想起,自己中午都还没吃饭。

闻着街边飘来的香气,李沧海深吸了口气,直接朝那卖羊肉汤的客店走了进去。

“哟,客官,里面请,想吃点什么?”店家见李沧海进来,忙迎了上去。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方才听你喊的那么大声,当然是要尝尝你这羊肉汤了。”

“好嘞,客观您坐。”店家将他引到一张桌子跟前。随即大叫道:“羊肉汤一碗!”

很快,一碗飘着油花,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肉汤给端了上来。

李沧海只闻了一下。就觉得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店家,劳烦去给我拿两个……不,六个包子!”李沧海摸出几枚铜钱,丢给店家说道。

那店家也是个爽快人,应了一声之后。便跑到对面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

“客官,您的包子!”

李沧海搓了搓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又喝了口肉汤,身上顿时流窜起了一股暖流。

“不错,这羊肉汤果然不错。”李沧海忍不住称赞道。

“客官,要不说您有眼光呢!咱这可是老店,打我爷爷那辈就开始做这羊汤,用的可是祖传秘方。不瞒您说。这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全都喝过咱这汤!”店家得意地道。

“店家好自信啊!”李沧海三两口将包子吞下,又喝了口肉汤,笑言道。

“那是!这可不是咱吹牛,您看到那边那位了么?”店家用下巴指了指相隔李沧海有三张桌子,正在细嚼慢咽的品味羊汤的一名富贵男子。

李沧海点头:“那位怎么了?”

“那位可是咱这店里的老主顾了,一直在咱这吃,十多年从未间断过!”店家得意洋洋地说道。

李沧海略显诧异地看了看那男子,奇道:“此人从贫穷到富贵,能够坚持十多年在你这吃,足见你这羊汤很合他胃口啊!”

“咦。客官怎么知道他以前贫穷的?”店家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又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道:“此人皮肤黝黑,双手有茧,乃是常年劳累所致。明显做过苦力,所从事者,应该是铁匠或木工之类的活。富贵人家又岂会做这些粗活?是以我断定,此人前生必然清贫,到了后来才家境好转。”

“这位客官,您真是绝了!”店家啧啧称奇。对着李沧海伸出一个大拇指,赞叹道。

如今,店内并无客人前来,那店家索性坐了下来,和李沧海聊了起来。

“客官,您可真厉害,仅凭这些就能够看出他的经历。确实和您说的一样,他以前确实清贫,做过铁匠,木工,也在澡堂当过侍奉,甚至还给官府埋过尸体。他穷困潦倒那会,曾饿晕过在我这小店门前,我爹见他可怜,便给了他一碗羊汤。是以,自那以后,他就常来光顾小店,直到后来突然间富贵了,也没忘记咱这小店。”店家压低声音,啧啧说道。

李沧海有些好奇起来,他盯着那人,问道:“此人不像是靠赌坊发家,你说他突然间富贵,难道捡了宝不成?”

店家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太清楚,十多年前,他给官府收尸,之后就突然变得富贵起来,乡亲们都说他是替死人做了好事,得了上天的福报。”

李沧海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道:“该不会是他趁着收尸之际,发死人财吧?”

“这个绝对不会。”店家摇头说道:“他收尸的那家被满门抄斩,家财全部充公,他又岂会有机会发死人财?”

李沧海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词眼儿,他心中一动,忙问道:“他收尸的那家可是姓秦?”

店家挠了挠头,说道:“这我倒不甚清楚,那时我尚在乡下,还未来到洛阳。之前对客官说的这些,还都是听我爹说的呢!”

就在这时,那人吃饱喝足,站了起来,叫道:“掌柜的,收钱。”

店家忙走了过去,说道:“熊哥,你上次多给了许多,这次怎好再收你的钱啊!”

“哎,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我吃了你家食物,自然要给钱,咱都是老多年的交情了,客气啥!”那人说着,从腰带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给了店家。

“熊哥,你吃的这些最多不过五文钱,你给的太多了。何况,这些年你一直照顾小店生意,这钱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了。”店家推辞道。

“掌柜的,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若不是老掌柜给了我一碗羊汤救命,我早就被冻死了。老掌柜宅心仁厚,对我的报答分文不要,这些年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回报老掌柜,这点银子和救命大恩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人认真地说道。

“这……既然熊哥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便是。不过,下次熊哥再来小店,可不能再给钱了。”店家推辞不过去,只得将银两收下。

那人拍了拍店家的肩膀,这才朝店外走去。

目送那人离开之后,李沧海问道:“店家,不知此人叫什么?家住何处?”

店家边收拾碗筷,边说道:“他叫熊阿四,家住西市永通坊,客官是想认识熊哥吗?”

那店家收拾完毕,回头一看,发现桌子边早已空空如也,只有桌子上放着的几枚铜钱。

离开羊肉馆之后,李沧海直接往西市永通坊走去。

洛阳城街道纵横相交,宽窄相配,状如棋盘。

百姓所居住之处,称之为‘坊’,洛阳城共有一百零三坊,城中设三市,北市在洛河以北,西市、南市在洛河以南。

永通坊则位于西市,临近洛河之处。

李沧海来到永通坊,找到了熊阿四的住宅之后,稍作沉思,便转身离开了西市。

回到狄家之时,天色已经渐黑。

庭院之中传来阵阵琴鸣,李沧海循着琴声找去,在院中凉亭之中,竟然看到薛萱正在教狄晴弹奏瑶琴。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虽然不懂音律,但也听的出来,狄晴的琴声简直令人不敢恭维。

“晴儿,这夜黑风高的,你如此制造噪音,真的好吗?”李沧海走了过去,笑道。

见李沧海走来,两人同时看向他,狄晴使劲的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我又没弹过琴,自然不会啦!你竟然还取笑我,不理你了!哼!”

李沧海顿时哑然失笑。

薛萱笑道:“晴儿天赋极高,已经学的很快了,只要勤加练习,日后成就定然远胜于我。”

狄晴闻言,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她眯着眼睛,得意地对李沧海挑了挑下巴,道:“你看,连薛姐姐都说我有天赋!”

李沧海笑了笑,忽然话题一转,问道:“晴儿,你不是去调查唐傲去了吗?可有查到什么?”

狄晴歪着脑袋,说道:“我是没有查到什么,不过幸好遇到了薛姐姐,我将‘无影针’一事告诉了薛姐姐,薛姐姐说她知道一些事情。”

第三百八十章 难啃的骨头

“哦?萱儿你知道些什么?”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薛萱想了想,说道:“唐傲在八年前盗走‘无影针’,成为唐门叛徒,后在江湖上犯下累累血案,早已被各大门派所不容。四年前他突然失踪,从那之后‘无影针’在江湖上就销声匿迹。不过,据说唐傲为了躲避江湖追杀,投靠了一个权臣,成了他手下杀手。”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问道:“可知那权臣是谁?”

薛萱犹豫了下,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杨国忠。”

“杨国忠?我早该猜出是他。”李沧海脸色凝重,自言自语地道。

“杨国忠收拢着一批杀手,专门用来对付反对他朝廷官员,这些年许多朝臣,都因各种原因身亡,其实就是他手下杀手所为。”薛萱停顿了一下,秀眉微微蹙起,接着说道:“江湖上传说有个叫做‘阎罗’的杀手组织,便是杨国忠一手建立。这个组织之中,最受杨国忠信任的有四人,号称‘魑魅魍魉’。他们武功高强,行踪诡异,可以说是杨国忠真正的心腹。对了,此番刺杀乌苏米施的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李沧海眉头紧皱地问道:“杨国忠如此残害忠良,难道圣上就从未过问?”

薛萱叹了口气,说道:“当今圣上沉迷酒色,已是人尽皆知,这朝廷早已是杨国忠说了算。许多忠臣或遭其所害,或被贬至他处,余下官员也都是人人自危,明哲保身,圣上又岂会知晓这些?”

稍作停顿之后,薛萱不无担忧地看着李沧海道:“沧海,你如今入朝为官,又得罪了杨国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狄晴也跟着点头,很是认真地道:“薛姐姐说的没错。都说杨国忠是一等一的大奸臣,残害忠良,蒙蔽圣听,简直就是混账王八蛋!沧海。你要千万当心才是。”

李沧海心中一暖,他对两人轻轻一笑道:“放心吧,杨国忠威风不了多久了,三年之内,他必会遭到报应。”

“你怎么知道他三年之内会遭报应啊?”狄晴眨巴着眼睛。见李沧海对自己的安危并不以为然,顿时撇了撇嘴。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长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狄晴吐了个口水泡泡,对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怎生跟我师傅一样,净说些玄之又玄的话,难道你要去当道士啊?”

李沧海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我要是真去当道士。你舍得啊?”

狄晴俏脸唰的一红,娇咤道:“你要敢去当道士,我就去将那道观拆了,哼。”

李沧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两人嬉笑打骂,薛萱眼中浮现出几许复杂之色,她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沧海,既然知道了唐傲在给杨国忠卖命,你有何打算?”

李沧海思忖片刻,沉吟道:“杨国忠之所以派唐傲杀死风十三娘等人。就是为了杀人灭口,这反而坐实了他与‘逆鳞玄武’有所勾结一事。今日在朝堂之上,我曾指出杨国忠与逆贼勾结之事,不过却被圣上给推了回来。从圣上的言辞之间。可以看出,他对杨国忠依旧非常信任。何况,我们并没有杨国忠指使唐傲杀人灭口的直接证据,也没有抓住唐傲,冒然将此事禀明圣上,只怕会落个诬陷朝臣之罪名。”

薛萱和狄晴两人同时点头。觉得他所说在理,于是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沧海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眼下只有暂且不与杨国忠作对,等到‘逆鳞玄武’之事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狄晴皱了皱鼻子,撇嘴道:“这样岂不是便宜他了?”

李沧海笑道:“杨国忠老奸巨猾,想要对付他,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正好可以趁此时机,在暗中搜集证据,只要找到确凿证据,扳倒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狄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又气不过如此轻易的放过杨国忠,于是握住粉拳对着空气兀自发了一阵狠,才忽然问道:“沧海,你去查阅案件,可有什么发现?”

“何止有发现,简直是有大发现。”李沧海眯起眼睛,说道。

“什么发现?快说,快说~!”狄晴兴奋不已,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查出了什么。

李沧海想了想,将自己的发现对两人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薛萱才开口道:“依你所说,难道秦将军通敌叛国是被冤枉的?”

李沧海摇头,说道:“秦复是不是被冤枉的,尚且不得而知,毕竟已经时隔十四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案子必然另有隐情。”

狄晴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沧海,你该不会是想调查这件案子吧?”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这件案子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

狄晴皱了皱小巧的瑶鼻,道:“可是你还要调查‘逆鳞玄武’,如今再去查十四年前的案子,会不会有些分身乏术啊?”

李沧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这个我倒并不担心,倘若我所猜没错,这两件案子或许能够并案调查。”

“你的意思是说,‘逆鳞玄武’或许会与秦复通敌叛国案有关?”狄晴用手指拨弄着肩头秀发,疑惑地道:“这怎么可能嘛!这两件案子相隔了十四年,怎么会有所关联呢?”

“现在这一切还只是猜测,究竟有没有关系,还要再做调查。”李沧海说道。

薛萱秀眉微微蹙起,她想了想,说道:“沧海,此案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你要如何去查?”

薛萱觉得这简直不可能,十四年前的案子,且不说年深日久,当事人早已化作枯骨,就连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也无人可知。更遑论提取相关证据了。

李沧海毕竟只是一介凡人,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够查出十四年前的旧案?

“而今最困难的是,当年的审讯并没有案词留下。对于当年审理之情况也无从得知,若是能够知道审理过程,或许能够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李沧海沉吟道。

狄晴眨巴着眼睛,突然嘻嘻一笑道:“沧海,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洛阳府没有结案陈词,你大理寺却有啊!我虽然不是朝廷官员,但也知道三司会审之后,大理寺,吏部,御史台皆要盖印确认,结案陈词三方都会存留,以备查阅。”

薛萱摇了摇头,蹙额说道:“若是洛阳府的案词被人盗走,就说明有人不想让案词留存。对方既然能够盗走洛阳的案词,想必也能够盗走三司的案词。”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萱儿说的不错,三司衙门之内只怕也没有案词。”他想了想后,说道:“咱们可以做个推理,假设三司会审当时确实没有案词记录,那么问题来了,面对如此重大的案件,他们为何不记录案情?首先,这不符合逻辑。其次,他们也无法向圣上交代。除非,这其中另有隐情,让他们不能或不敢记录。”

薛萱和狄晴同时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假设有些道理。

李沧海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再假设三司会审确实留有案词,但案词却无故消失,推测原因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案词是圣上下令毁掉,所以洛阳府连同三司衙门都没有留下案词。第二。案词被人盗走,窃贼不想案词被人发现,从而偷走了所有的案词,你们认为会是那一种?”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认为是第二种可能,有人不想让案词存世。”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圣上之所以命三司会审此案,就是为了查明秦复是否真的通敌叛国,若是查证属实,秦复难逃一死,圣上根本没必要下令毁掉案词。由此可见,这两种假设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一个问题,案词之中存有蹊跷!”

“难道,真的如你所说,这是件冤案不成?”听了李沧海的分析之后,薛萱难以置信地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来回地踱了几步,将所有的猜测在心中过了一遍。

按照正常程序,三司会审结束之后,就应当将结案陈词上呈皇帝,经皇帝御览之后,再对犯官进行处置。

事实上,皇帝对秦复确实进行了处置,也就是说,案词确实上呈皇帝御览,但这更加的说不通了。

皇帝既然已经知道了整个案件,再盗取案词又有何意义呢?只要皇帝下令,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那么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无人敢说,盗取案词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

李沧海仔细的琢磨着,他脚步突然一停,似乎想通了其中关键。除非,皇帝手中的案词,与三法司之案词有所不同,为了不让皇帝见到真正的案词,是以才有人将案词盗走!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皇帝很有可能就没有见到真正的案词,对案情真相自然也就毫不知情。

能够一手遮天,蒙蔽圣听,由此可见,窃走案词之人绝对不同寻常。

“沧海,你这是怎么了?”见他脸色有些凝重,狄晴顿时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发现了一块难啃的骨头。”李沧海眉头微皱地说道。

“难啃的骨头?”狄晴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话中深意。

薛萱想了想,说道:“沧海,虽然没有案词,但你可以去找礼部尚书,崔大人在朝为官几十年,对当年之事应当也有所耳闻。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直接去请教一番,或许会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李沧海稍作思索之后,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明日我就前去向崔大人请教。”

做出决定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些话后,便各自回到了房间。

次日,匆匆用过早饭,又在狄晴的威逼下给伤口换上药后,李沧海便忙着去找崔涣去了。

行宫别院给朝廷官员准备的官驿内,李沧海来到崔涣所在的房前,发现吏部尚书高洛川竟然也在,这顿时让他有些惊讶。

“高大人,你也在这里?”李沧海略显诧异地道。

高洛川站了起来,对着李沧海微微欠身,颇为敬重地道:“我来找崔大人商议些事情,若是李大人有要事相商,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沧海笑了笑道:“高大人不必客气,我也无甚要事,只是有些事情想向崔大人请教。对了,高大人,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高洛川捋了下胡须,兴奋地道:“按照李大人所说,斩了几个与逆贼关系密切之人,他们果然老实了许多,加上圣上开恩,对主动认罪者不予追究,他们果然心存感激,不仅交代了自身所犯罪责,还抓住了不少逆贼余党。”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吟道:“此事虽了,但高大人切不可掉以轻心,‘逆鳞玄武’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摧毁。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名册上的堂口应该是人去楼空了吧?”

“从各州所送来的塘报来看,确实如此。逆贼三十余处堂口只有十处被剿灭,其余堂口早已得到消息逃之夭夭了。其中,有不少依附于那些官员之下,本想借其势力为掩护,却不想那些官员弃暗投明,反倒将他们抓到了不少。”高洛川说道。

“扫除逆贼余党之事就有劳高大人了。”李沧海点头说道。

高洛川对着他躬身行礼道:“李大人言重了,此乃老夫份内之事。此番若不是李大人相助,我又岂能如此之快的查出与逆贼勾结之官员?李大人年纪轻轻,却有着狄公之风范,着实令人佩服啊!”

李沧海忙跟着躬身还礼,道:“高大人客气了,沧海实在是愧不敢当!”

“行了,你们就不要在互相客气了,快坐下吧!”崔涣笑呵呵地道。

三人坐下之后,崔涣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问道:“李大人前来找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李沧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沧海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崔大人。“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天宝旧事

“哦?”崔涣和高洛川对视了一眼,他笑道:“请教不敢当,李大人有事,但说无妨。”

李沧海点头道:“崔大人在朝为官几十年,想必对朝中发生之事甚是了解吧?”

崔涣点了点头,他捋了下胡须说道:“老夫为官几十年,虽无甚作为,但记性倒还不错,只要是我听到或是经历之事,绝不会忘记。”

李沧海稍作思索之后,开口道:“不知大人对十四年前怀化将军通敌叛国案,了解多少?”

崔涣和高洛川两人脸色突然微变,崔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疑惑地道:“李大人,你为何会突然间提及此事?”

李沧海看着两人,郑重地道:“晚辈近来在调查‘逆鳞玄武’背后主使之人,发现他可能与十四年前的秦复通敌叛国案有关,但时隔久远,且又无人得知当时发生之事,是以晚辈这才冒然前来,向崔大人请教。”

“这不可能吧?秦复一案发生在十四年前,如何会与逆贼有关?”高洛川吃惊地道。

李沧海将茶盏放下,说道:“‘逆鳞玄武’组织庞大,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组成,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逆鳞玄武’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存在。”

崔涣低眉沉思,过了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回座椅,沉声道:“沧海,此事已经过去十四年,你真要知道当年发生之事?”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一定要知道。”

崔涣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回想起来,却恍如昨日。”

他顿了顿,说道:“十四年前,怀化将军秦复之名。可谓是人尽皆知。他曾助圣上平定太平公主之乱,深受圣上信任,被圣上委以重任,镇守边关十年。使得吐蕃不敢踏足大唐半寸土地,可谓是声名赫赫,名镇边关。”

李沧海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仔细的听着。

“不错。秦复为人豪爽,性格耿直,颇有忠义之名,后被陛下加封为怀化大将军,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高洛川接过话,说道。

崔涣点了点头,说道:“可惜,这等风光并未持续多长时间,次年却突然传出他通敌叛国之事,圣上起初并不相信这等传言。但紧接着吐蕃侵占瓜州、长乐等地,扼住了我朝与西域之交通,圣上大怒,遂对传言产生怀疑。尔时,秦复正在洛阳家中省亲,尚未待其返回边境,便被收回了兵权,打入大牢。”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问道:“仅仅是因为吐蕃入侵,圣上就认为秦复有通敌叛国之嫌疑?这似乎不合乎情理啊!”

“李大人为何这般认为?”高洛川问道。

“依两位所说。秦复颇有威名,且又一心为国,圣上又岂会不知?边境本就是多事之处,偶尔会有战争也在所难免。吐蕃侵占瓜州,最多不过是个守卫不利之罪名,何至于会觉得他通敌叛国?”李沧海沉吟道。

崔涣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有着相同的困惑。秦复镇守边关十余年,可谓是战无不胜。令吐蕃忌惮异常,十余年不敢侵扰大唐边境。但正因如此,才让陛下产生了怀疑。”

“这是为何?”李沧海问道。

崔涣捋了下花白的胡须,摇头道:“秦复威震边关,从未丢失过寸土,却在这时突然被吐蕃突袭了瓜州、长乐等地,如入无人之境。尔时,又有其通敌叛国之事自边境传来,圣上震怒之余,自然是对其有所怀疑。”

李沧海摸着下巴,沉吟道:“秦复若是与吐蕃勾结,又何必回到洛阳?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崔涣喝了口茶水,叹道:“这确实令人不解。不过,也正因他擅自离开边境,才致使吐蕃突袭了瓜州等地。”顿了顿之后,崔涣放下茶盏,接着说道:“很快,怀化大将军通敌叛国之事就传遍了天下,鉴于案情重大,圣上下令三司会同洛阳府尹进行审理。当时,三法司与洛阳府尹共同审讯了三天时间,后得出结论,确定其通敌叛国,陛下震怒,便下了抄家灭族之旨意。”

“难道就无人替他求情?”李沧海低眉问道。

高洛川摇头道:“凡是替他求情之人,皆被以共罪论处,谁还敢多言?自那以后,秦复这两个字就成了一种禁忌,无人敢提,生怕因此而受到牵连。”

李沧海揉着眉心,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过后,他问道:“两位大人可知此案是否有案词留下?”

“但凡审案,须得留有案词,此乃律法所定,普通案件尚且有案词保留,三司会审如此重要之案件,自然也有案词留下。”崔涣捋着胡须说道。

“如此说来,吏部之内也有案词保留了?”李沧海问道。

高洛川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吏部之内原本确实是有,但后来却不翼而飞。”

李沧海心中一沉,忙问道:“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高洛川皱眉道:“十四年前,老夫作为吏部侍郎曾参与过此案,案词一式五份,参与审理的三法司与洛阳府保存四份,余下一份上呈圣上。案件结束之后,我奉命将吏部案词封存保管。数年之后,我升任吏部尚书,在接手之时,曾前去查看历年案宗,却发现有关秦复之案的案词不见了踪迹,只因案件已经过去许久,是以老夫并未在意。”

李沧海眯起了眼睛,高洛川所说,可以断定案词确实存在。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之前猜测,有人盗走了案词。

思索片刻过后,李沧海接着问道:“高大人,当年上呈给圣上的那份案词,可是由三法司亲自递交给圣上的?”

高洛川想了想,摇头说道:“此案虽说是三法司共同审理,但真正主事者乃是当时的相国,李林甫。按照规矩,三法司审理之后,要交给李林甫。之后再由李林甫上呈给陛下御览。”

“李林甫?”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对于这个名字他却是不陌生。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相,论起辈分来,当今奸相杨国忠还是他的后生晚辈。

据他所知。李林甫担任宰相十九年,是玄宗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宰相。他大权独握,蔽塞言路,排斥贤才,导致纲纪紊乱。还建议重用胡将,使得安禄山做大,可以说是大唐由盛转衰的最关键人物。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两位大人,李林甫与秦复之间是否有嫌隙?”

“你怎知他们之间有所嫌隙的?”崔涣感到有些诧异地问道。

“他们之间究竟有何嫌隙?”李沧海没有回答崔涣,而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崔涣皱了皱眉头,说道:“李林甫继任宰相之后,秦复曾几次三番的上奏折给圣上,说他独揽朝权,蒙蔽圣听。还企图加害前相张九龄,两人之间早已势同水火。”

李沧海想了想后,继续问道:“不过我有些不解,秦复既然在边境镇守,为何会突然回到洛阳?”

“据说是其子身染重病,有性命之危,他才自边境回到洛阳。”崔涣说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秦复有几子?”李沧海哦了一声,问道。

“秦复只有一子,当时不过幼学之龄。”崔涣回想了片刻。长叹道:“可怜小小年纪,也没能逃脱断头之厄。”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心中对整件事情逐渐有了大致了解。

“李大人,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你真要再次调查此事?”崔涣皱眉问道。

李沧海抬起头,他看了下崔涣,深深地道:“崔大人,我想知道,对于此案你是如何认为的,你相信秦复真的通敌叛国吗?”

崔涣愣了下。他和高洛川两人对视了一眼,沉声道:“老实说,老夫不相信秦复会通敌叛国,他镇守边关十余年,若是想要通敌叛国,又何必等那么久?只是,三司会审向来公允,又岂会冤枉他?”

高洛川也点头说道:“我当年虽没有直接参与审案,但也知道指认秦复通敌叛国之人证、物证皆有不少,何况秦复都承认了自己通敌叛国。”

“秦复自己承认的罪行?”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确实如此,在洛阳府受审之时,他承认了自己通敌叛国之罪。”高洛川说道。

李沧海端着茶盏,右手轻轻地转动茶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发现这一切越来越复杂了起来,若说有人盗走结案陈词是担心其中蹊跷被他人知晓,这说明这件案子另有隐情,但秦复自己认罪,却推翻了之前所有猜测。

秦复的自我认罪,让事情变的越发扑朔迷离起来,同时这也让李沧海更加确定,这件十四年前的案子,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大人,李大人?”见李沧海低眉不语,崔涣犹豫了片刻,连续叫了两声:“李大人,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复是不是被冤枉的已经无从得知,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四年,想要重查此案无异于难比登天。何况,圣上也不会同意重查此案。”

李沧海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他明白崔涣的意思,若是此案真如他所猜测是件冤案,无异于在说皇帝冤杀了朝廷重臣,犯了很大的错误。

李隆基又是个非常自负的皇帝,他又岂会让自己可能冤枉臣子的情况发生?哪怕只有这种可能,他也不会尝试,毕竟此事关系到皇帝名声。

“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查的。”李沧海坚定不移地说道。

“李大人,再过两天圣上就要返回长安,你要如何说服圣上让你重查此案?”高洛川问道。

李沧海将茶盏放下,说道:“两位大人,劳烦你们前去让圣上在洛阳多盘桓几日,就说此案与‘逆鳞玄武’有着千丝万缕之关系,唯有彻查当年之事,方能找出‘逆鳞玄武’的幕后主使者,麟主的真正身份。”

崔涣和高洛川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二人可以替你前去面圣,但圣上是否同意就不是我二人所能够测度的了,不过我二人会尽力说服圣上的,余下之事就要看你李大人的本事了。”

李沧海站了起来,对着两人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如此,沧海在此多谢了。”

“李大人何必客气,对于十四年前之事,我等也是满腹疑虑,若是能够查明真相,还望李大人不吝相告。”

崔涣捋了下胡须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沧海就不打扰两我大人了,告辞!”

两人将李沧海送出了房间,崔涣看着李沧海的背影,转身对高洛川道:“高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面见圣上吧!”

高洛川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崔涣共同往行宫而去。

李沧海一路慢行,心中思绪万千。

十四年前的这桩通敌叛国案,处处透着诡异,就好似一个矛盾体,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秦复究竟有没有通敌叛国,这成了最大的疑团。

从崔涣以及高洛川的描述中不难看出,秦复性格耿直,且又是怀化大将军,又岂会通敌叛国?

身受皇帝信任,且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可以说他的官职已经做到了极致,这种情况下,他通敌叛国又能得到何等好处?

通敌叛国,不等于造反谋逆。

他若是造反谋逆,可能是想自己做皇帝,而通敌叛国,则是投靠敌国。

退一万步说,倘若吐蕃当真侵占大唐,吐蕃又能给他什么权势呢?难道会让他坐皇帝不成?

如论如何,秦复通敌叛国都不符合常理。

可他偏偏自己承认了叛国之罪,这就让人琢磨不透了。

除此之外,还有李林甫之事。

李林甫把持朝政十余年,不知祸害了多少忠臣良将,但此人于天宝十一年已经病逝,即便怀疑他与秦复案有关,如今也无从查起了。

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走在街道上,全神贯注的思考着问题,对周围的鼎沸人声置若罔闻。

然而,就在不远处,一辆马车自街道中间横冲直撞的奔了过来。

“让开!快让开!马儿受惊了,快让开!”马车上车夫脸色难看,拼命的勒住缰绳,惊恐无比地大叫道。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吓得纷纷尖叫着朝两旁躲避。

那马车根本不受控制,在连续冲翻了几处小贩摊位之后,竟直接朝着李沧海冲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肃王李钰

“让开!让开!”车夫拼命的大叫着。

李沧海低头思索,根本没有注意到失控冲来的马车。

眼看马车冲到李沧海跟前,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一旁飞出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猛地撞向李沧海。

就看到李沧海和那身影骨碌碌的滚到了街边,几乎同一时间,那失控的马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直朝前面冲去。

前方不远处是一条河流,车夫见状,立即不顾一切的跳下了马车,那失控的马儿一声嘶鸣,拉着马车扑通一声冲进了河里。

李沧海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奔波儿灞?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矮冬瓜正是奔波儿灞,他不无感激地道:“方才真是多亏你了,否则,我这次不死也得残啊!”

奔波儿灞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忙对着李沧海弯腰说道:“属下来迟,让大人受惊了,请大人责罚!”

自从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兄弟,被李沧海收拢之后,两兄弟对李沧海可谓是忠心耿耿。

李沧海不仅让他们吃喝不愁,而且还让他们当了官,这让两兄弟觉得很是扬眉吐气,更何况他们是皇帝钦点的李沧海的贴身侍卫,他们自然是要贴身护卫。

尽管李沧海并没有要求他们随行护卫,但两人却一直在暗中保护他。

一来,这是他们的职责,二来,这也是狄晴的安排。

狄晴与薛萱不能一直跟着李沧海,于是便让两兄弟随行护卫,以防不测。

“责罚什么的就不要说了,你救了我一命,待会我请你好好吃一顿!”李沧海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很是大方的说道。

他本就待人随和。没有任何官老爷的架子,这点众人都知道。

奔波儿灞挠了挠头,说道:“大人,俺兄弟也没吃饭呢……。”

李沧海顿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这两人向来形影不离,奔波儿灞在这,灞波儿奔想必也在附近。

他哈哈一笑,道:“那就喊他一起去吃,南市有一家羊肉馆。味道甚是不错,喊上你兄弟,咱们去大快朵颐!”

奔波儿灞听到有羊肉吃,嘴角顿时流出一丝哈喇子,他兴奋的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躲在暗中的灞波儿奔顿时一路小跑了过来。

三人刚要离开,就看到几匹快马奔了过来。

“吁~!”

为首一匹快马在李沧海跟前停了下来,自马背上跳下来一名丰神俊朗,衣着华贵的男子。

“李大人?你没有受伤吧?”那男子看到李沧海,顿时有些惊讶。

李沧海看了下那人。也感到有些意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肃王李钰。

“李沧海参见王爷!”李沧海对着李钰躬身行礼。

“李大人无需多礼,适才本王的马车失去了控制,竟然在闹市之中冲撞,不知李大人可有发生意外?”李钰担心的问道。

李沧海诧异地回头看了下冲进河里的马车,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这马车是王爷的?”

李钰颇为尴尬地咧了咧嘴,道:“确实是本王的马车。本王自城外打猎而回,却在入城之后。拉车的马匹不知何故突然受到了惊吓,失去了控制。好在本王打猎之后,没有坐在马车之中,否则本王现在就同马车一起掉进河里了。”

说到这里。李钰尴尬地笑了笑,对李沧海说道:“让李大人受惊了,本王实在是过意不去,李大人若是不弃,可否让本王招待一番,聊表歉意。”

李沧海倒是没想到李钰竟然如此客气。老实说他对李钰并无甚好感,何况两人也不怎么熟悉,只知道他与李倓,同是当今太子李亨之子罢了。

之前,他被刘通挟持,险些丧命,这让李沧海一直以为,他是个狂傲自大的二世祖。

此番见他彬彬有礼,且如此客气,倒是让李沧海颇为意外。

“王爷客气了,下官并没有受伤,既然是王爷的马车失控,还望王爷对那些被冲撞的摊位进行补偿,老百姓做点小买卖不容易啊。”李沧海半开玩笑地道。

李钰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李大人说的是,本王的马车冲撞了摊位,本王理应赔偿。云鹤,速去赔偿所有被撞的摊位,切莫让他们有所损失。”

“是,王爷。”跟在李钰身边的一名男子应了一声,便立即朝那些撞翻的摊位走去。

吩咐完之后,李钰对着李沧海抱拳道:“李大人,这下可以让本王聊表歉意了吧?”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对方竟然真的会出钱赔偿百姓损失。

想了想后,李沧海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抱拳还礼笑道:“王爷如此客气,真是令下官受宠若惊。不如这样吧,我知道一家店所做的菜肴味道很是不错,王爷若是不嫌弃,下官可以请王爷去吃。”

李钰摇了摇头,诚恳地道:“既然是李大人所推荐,本王自然要去尝一尝,不过这是本王向李大人表达歉意,所以这无论如何,也得让本王请客才是啊!”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他,李钰丝毫没有皇室子孙的傲慢习气,反而犹如谦谦君子一般,和他比起来,李沧海都绝得自己有些自叹不如了。

“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爷,请!”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沧海也不再推辞,他微微一笑,说道。

李钰点了点头,命人将坐骑给李沧海让出一匹,然后一行人上马之后便往南市而去。

来到羊肉汤馆前,李沧海率先跳下马,叫道:“店家,有生意上门了,先来几碗肉汤,再来只烤全羊!”

那店家却是记得李沧海,见他带着几人前来,忙迎了上去。道:“几位客官快里面请,肉汤,烤羊马上就到!”

李钰看了下这普通的馆子,没有任何犹豫地跟着李沧海走了进去。

李沧海走到一张桌子边。随意的坐了下去,笑道:“王爷,别看着这家店小,这味道可是绝顶的好。”

李钰眯着眼睛,吸了口萦绕在小馆内的香气。点头道:“不错,确实是香气扑鼻啊!”

几人刚坐下,那店家很快就端着肉汤走了过来,叫道:“客官,您要的肉汤!”

李沧海凑到碗前深吸了口肉香,说道:“店家,劳烦你再去对面拿些包子,这肉汤就要和包子一起吃才更有味道!”

说着,李沧海从怀里摸出一块细碎银子,给那店家丢了过去。

店家麻利地接在手里。笑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拿包子!”

趁着店家去买包子的间隙,李沧海端起肉汤,借着喝肉汤的机会,暗中观察李钰。

这小馆并不宽敞,甚至还有一些脏乱,就连盛肉汤的碗上,都沾着一层油脂。

他一直以为李钰的谦谦君子是装出来的,在这种环境下,少不得会露出本来面目。

毕竟。他可是皇室子孙,锦衣玉食的他又如何能够忍受这等脏乱的环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钰似乎对周围环境并不在意。

端起有些发黑的瓷碗。李钰轻轻吹了吹热气,随后连喝了几口。

“妙,妙,妙!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小馆,却能做出如此美味!李大人,你是如何找到如此美味的?”李钰喝了几口。随手抹了下嘴角上的油渍,赞不绝口地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笑道:“实不相瞒,这也是下官穷极无聊,四处闲逛之时找到的,下官还担心王爷会不喜欢这里的口味呢!”

“本王倒觉得这百姓之味,才是人间真正的美味。”李钰笑了笑说道。

“王爷心系百姓,下官佩服。”李沧海微微拱手说道。

李钰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过了片刻,他叹息道:“本王惭愧,本王身为皇室子孙,却毫无作为,实在有愧这皇室子孙身份。反倒是李大人,能够一展胸中抱负,替天下百姓伸张正义,着实令本王羡慕啊!”

此时,店家拿了几屉包子走了过来,李沧海拿起一个包子,朝李钰递了过去。

李钰对着他微微一笑,随手接了过去,放在嘴里咬了起来。

“王爷言重了,下官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李沧海抓起包子塞进嘴里,呜呜囔囔地说道。

李钰咬了几口包子,突然说道:“李大人,你擅长推理破案,被誉为‘当世狄公’,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跟随李大人共同破案,不知李大人可否愿意让本王跟随?”

李沧海刚把包子吞完,正端起肉汤喝了一口,猛地听到李钰所说,他顿时给吓了一跳,一大口滚烫的肉汤直接顺着喉咙滑了下去,烫的他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

李钰也吓了一跳,他忙道:“李大人,你没事吧?”

李沧海摆了摆手,拿起一个包子就塞进嘴里,拼命咀嚼了一阵子后,使劲咽了下去。

滚烫的感觉有了缓解之后,李沧海吐了口热气,苦笑着道:“王爷,这玩笑可开不得啊!您是千金之躯,怎能跟随下官?真是折煞下官啊!”

“本王没有开玩笑。能和李大人一同破解谜案,为民伸冤,这才是本王想要的生活,而并非像现在这般做个一无是处的皇室子弟。”李钰很是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愣了下,他摸了摸鼻子,他看的出来,李钰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钰见他沉默不语,立即起身,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郑重地道:“还请李大人看在本王想要替百姓尽一份心力的份上,答应本王跟随大人!”

“不敢,不敢!”李沧海忙躬身还礼,他想了想后,说道:“王爷切莫如此,王爷若是对查案有兴趣,尽管前来找下官便是。”

听到李沧海答应了下来,李钰顿时欣喜起来。

“李大人,这可是你说的,日后本王少不得要叨扰你了啊!”

“王爷言重了。”李沧海说道。

说话间,一头烤羊已经架了上来。

金黄色的油脂滴落在火炭之上,发出嗞嗞声响,整个小馆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李大人,请!”李钰用刀子割下一块肥嫩多汁的腿肉,递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犹豫了下,伸手接了过去。

李钰如同谦谦君子,对李沧海礼待有加,这反而让李沧海有些不踏实起来。

他从未见过皇室子孙,有如此随和低调之人。

皇室子孙,哪个不是万分骄傲,用鼻孔看人?而像李钰如此低调之人,还真是难得一见。

他身上没有丝毫皇室子孙所有的浮躁之气,反而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李大人,不知近来你在查什么案子?”李钰将一片滴着油脂的肉片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无他,还是在查‘逆鳞玄武’幕后主使者的身份。”

“哦?不知可有查到什么?”李钰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而今只知道幕后主使者被称作‘麟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钰懊恼的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若是能抓住刘通,或许能够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都怪本王太过大意,不仅没能抓住他,反而被其所伤。”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说道:“王爷不必自责,刘通此人心机深沉,且对‘逆鳞玄武’忠心耿耿,即便抓住他,他也不会背叛‘麟主’。”

李钰苦笑着道:“李大人就不要安慰我了,我虽为皇室子孙,但却是手无缚鸡之力,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实在是惭愧之至!”

李沧海看着李钰,片刻过后,他忽然说道:“王爷宅心仁厚,令人钦佩。不过下官很是好奇,听闻王爷与建宁王乃是亲兄弟,为何建宁王武功超绝,而王爷却不会武功?“

李钰愣了下,随即摇头道:“李大人有所不知,我与王兄虽是亲兄弟,但王兄自幼在塞外长大,又拜得高人为师,才会有这一身绝世神功。而我则天生体弱,不适学武,是以一直是个文弱书生模样。”

说到这里,李钰叹了口气,苦笑道:“也正因如此,王兄一直觉得我太过羸弱,有失皇室威严,向来不愿与我多做交流。”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唐浴肆

李沧海想起当初李倓将其从刘通手中救下之后,李倓确实对他不甚待见,李沧海当时还觉得奇怪,却不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将整头烤羊与众人分而食之,直到天色渐晚,李钰才起身告辞。

李钰离开之后,李沧海带着吃饱喝足的两兄弟,回到了狄府。

刚走进正堂,看到崔涣正坐在其中与狄怀喝茶说话。

“沧海,你可算回来了,崔大人等你许久了!”狄怀忙站了起来说道。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来到崔涣跟前,问道:“崔大人来此,可是圣上有了决断?”

崔涣点了点头,道:“圣上闻听此案与逆贼有关,便同意你重查当年之案,你有便宜行事之权,三司六部皆会配合与你,你尽管放手去查!”

李沧海吐了口气,对着崔涣拱手行礼,说道:“有劳大人了,但不知圣上何时返回长安?”

“圣上决定推迟七日,待中秋过后再返回长安。不过,圣上也说了,只给你七日时间,七日之内若是查无所获,此案就不许再提。”崔涣说完,对着他郑重地道:“沧海,你也知道此事关系到圣上,就是这七日时间,还是我等与杨相尽力所争取而来。”

“此事杨国忠竟也有参与?”李沧海略微有些诧异。

崔涣点了点头,说道:“圣上本打算给你三天时间,是杨国忠向圣上进言,圣上才宽限至七天。李大人,七天时间看似很长,但用来调查一件十四年前的旧案,时间就有些紧迫了,李大人,你可要抓紧啊!”

李沧海没有说话,崔涣说的没错,用七天时间去调查一件时隔十四年之久的旧案。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李沧海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到,但这件案子事关重大,他是势在必行。

“沧海,你真要调查十四年前的旧案?”狄怀虽然从狄晴那里得知此事。但他并不相信。毕竟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要如何去查?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地道:“此案我查定了,只要有一种查出真相的可能,我都会尽万分之力。我相信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好!李大人果然好气魄!老夫愿助李大人一臂之力。”崔涣拍了拍手掌,赞许的说道。

李沧海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稍作思忖之后,说道:“沧海这里确实有件事情需要大人帮忙。”

“李大人但说无妨,老夫定当竭尽所能!”

“我要十四年前有关此案的所有记录!包括相关证词,传闻。总之就是尽可能的找寻一切!”李沧海说完,对着崔涣行了一礼,深深地道:“此事难度较大,但沧海只能依靠大人,有劳了!”

崔涣捋了下胡须。说道:“李大人言重了,此事交给老夫便是。老夫这就会同高大人,去搜集相关记录。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去了,告辞!”

说完之后,崔涣便匆忙离开了狄府。

“沧海,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崔涣离开之后,狄怀皱眉问道。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地踱了几步,沉吟道:“此案时隔久远。想要调查清楚,恐怕要多费一些心力了。”

他思忖了片刻,说道:“大哥,我有一事想要辛苦你帮我调查一番。”

“何事?”狄怀问道。

“秦复当年身为怀化大将军。身边自然会有心腹,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那些心腹现在何处?”李沧海说道。

“你想从他们身上进行调查?”狄怀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思道:“当年之事,并不算小,他那些心腹若是没有被连坐的话。应当多少会知道一些真相。而今,只有从他们身上着手调查了。”

“此事倒也好办,兵部之中存有所有武将之记录,只要我前去找兵部尚书一谈即可。不过,兵部远在长安,相关信息最快也要两天才能送至洛阳。”狄怀不无担忧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沧海,七天时间实在太过紧迫,你真的有信心吗?”

李沧海走到门前,抬头看着幽深的夜空,平静地吐出了四个字:“尽力而为!”

次日清晨,天空突然飘起了濛濛细雨。

李沧海起床洗漱之后,便拿起一把油纸伞走了出去。

七天之后,便是中秋佳节,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

清晨的微风细雨,夹杂着丝丝凉意,吹在人身上,让人忍不住打起冷颤。

李沧海闭上眼睛吸了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心中一阵宁静。

他喜欢清晨起来散步,这样有助于思考,特别是这种细雨蒙蒙的清晨,更能让人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打着油纸伞,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群,简直犹如行走在画中。

李沧海就这样在街道上信不由缰的走着,同时脑海之中不断琢磨着十四年前的旧案。

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记录,李沧海甚至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过何事,这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从何查起。

从他之前所查到的线索来看,这件案子存在着诸多疑点,他甚至怀疑过秦复是被冤枉的,但后来从崔涣那里得知,秦复自己承认了罪行,这就让他有些想不通。

若是秦复真的没有通敌叛国,那么他承认罪行,很有可能另有隐情。

但这些他只能猜测,而不能肯定。

在不知道当年发生何事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李沧海边沉思边在雨中缓步走着,街道上行人依旧不多,但那些商铺却已经开门迎客。

不知不觉间,李沧海走到一家卖馄饨的小店,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李沧海顿时感到有些饥饿。

“店家,来碗馄饨。”李沧海收起油纸伞,走了进去,随手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珠。

“好嘞,客官请坐。馄饨这就来了!”那店家麻利的将棚子下面放着的,有些被雨水打湿的桌凳擦了一下,随即转身去盛馄饨。

李沧海也不在意,放下油纸伞。就在那有些潮湿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很快,一碗冒着热气,飘着几许油花的馄饨给端了上来。

李沧海在面对街道的方向坐下,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边看着濛濛细雨之中的洛阳城。心中升起一阵安详。

老实说,李沧海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至少前世如此。

可自打来到唐朝之后,他就一直身陷各种麻烦之中,尽管有些麻烦是他自找的。

用七天的时间去查一件十多年前的旧案,换做任何人,都会忙的焦头烂额。

而李沧海却在这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他知道,宁静的背后,总是酝酿着暴风雨。

既然暴风雨总是要来,为何不在风暴来临之前。好好享受一番这种宁静呢?

李沧海是个不会逼迫自己的人,作为心理学硕士,他知道压力太大了,不一定是好事。

有时候静下心来,反而能够另有所得。

李沧海眯着眼睛,汤勺不断在碗中搅动着,街上的行人依旧寥寥无几,甚至有些冷清。

那店家却没有歇着,他看了看淅沥沥的雨水,估算了下时辰。接着走到灶台边下了又下了一碗馄饨,然后将馄饨放在位于李沧海左侧的那张矮桌之上。

李沧海本以为那店家是自己要吃,可等了一会,发现那店家似乎在等人。

“店家。为何你下了碗馄饨自己不吃?”李沧海奇怪地道。

那店家说道:“客官误会了,这馄饨不是给我自己下的,而是给一位常客下的。”

李沧海哦了一声,笑道:“想必这位常客,经常在这个时候来吃馄饨的吧?”

“客官说的没错。我这位常客每隔三天就会来小店吃上一碗馄饨,然后再去到对面浴肆泡澡。十多年一直如此。刮风下雨从未变过呢!”那店家说道。

李沧海顺着店家所说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斜对面发现了一家浴肆。

李沧海顿时升起了一丝兴趣。

浴肆也就是浴池,也就是俗称的‘公共澡堂’,不过唐朝的浴池尚未完全普及,惟有有身份之人方能进入,普通百姓却是无缘享受的。

李沧海没想到,早在唐朝时期就已经有浴池的存在,他突然有了一种想去见识一番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打着油纸伞走到了店前。

“客官,您的馄饨已经好了,快请进来。”见到那男子走来,店家快步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油纸伞,说道。

李沧海看到那男子,发现自己竟然还认识。

“邱司户,这么巧啊?”李沧海微微笑道。

那男子听到有人叫他,突然愣了下,待他看清楚李沧海后,忙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李大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洛阳府司户。

李沧海笑了笑,随意地道:“邱司户不必多礼,今日我同邱司户一般,只是个寻常客人罢了,请坐。”

邱司户犹豫了下,才在李沧海对面坐了下去。

“大人今日怎么会兴致来到这里?”邱司户坐下之后,略显拘束地挪了挪身子,问道。

“哦,我也是走着走着,突然间有些饥饿,才来到这里。没想到,却遇到邱司户你这个常客啊!”李沧海笑道。

“大人取笑了,下官是习惯了这家的味道而已。”邱司户拘谨地说道。

“邱司户,本官很好奇,你为何会在清晨去浴肆?”李沧海问道。

邱司户尴尬地咧了咧嘴道:“回大人话,下官平日里公务繁忙,回到家中妻儿早已睡熟,下官不想打扰他们,惟有清晨早起,到浴肆清洗。这时间一久,反倒成了习惯,让大人见笑了。”

“邱司户不必太过拘谨,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跟着邱司户去浴肆见识见识,不瞒邱司户,我还没去过浴肆呢!”李沧海笑着道。

邱司户愣了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疑惑地道:“大人,您说要跟我一起去浴肆?”

李沧海点了点头。

邱司户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以他的了解,但凡有权有势,或家中有些钱财之人,皆会在自家沐浴。

李沧海身为大理寺正卿,却偏偏要去浴肆长见识,这让他有些想不通。

不过,李沧海官阶高出他许多,他也不好拒绝。

想了想后,邱司户点头道:“既然大人想去,那下官就陪大人前去便是。”

两人胡乱的吃了些馄饨,李沧海便跟着邱司户朝浴肆走去。

李沧海第一次来到浴肆,浴肆名为‘焦龙池’,门首对柱上挂着一副对联: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

浴肆前站着一名伙计,见到邱司户,忙上前行礼:“哟,邱大人,您来了?这位是……?”

李沧海这才明白,这伙计站在门前,是专门拦人的。

就在刚才,他还看到那伙计赶走了一名平民百姓。

“这位是京城来的上官,你要拦下不成?”邱司户脸色一黑,哼道。

那伙计忙满脸赔笑地道:“邱大人息怒,小的不敢!两位大人,里面请!”

说着,那伙计欠身将两人引了进去。

进入浴肆,李沧海发现,这浴肆竟然比前世所见的那些澡堂还要富丽堂皇。

地面全是用大理石铺就,打磨的异常光滑。

浴池之中放着一尊石雕鲤鱼,温水不断从鲤鱼口中喷出,形成一道鲤鱼喷水的情景。

伙计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隔间,之后便走开了。

“大人,这里是储物处,可以将随身所带之物存放于此,是不会有人前来偷盗的。”邱司户对李沧海解释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将衣物脱下之后,他披上浴袍便走了出去。

李沧海走出去之时,邱司户正在一件件脱着衣服。

李沧海看到他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见他先是打开看了看,然后将荷包小心翼翼地塞进所脱下的衣服里面,之后再仔细的将衣服卷起。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想了想后,径直朝水池走去。

以绿萤石铺就的浴池,在水波的倒影之下,好似一整块绿玉翡翠,冒着丝丝热气。

此时,浴池之中并没有几个人,李沧海试了试水,发现水温刚好合适,于是便跳了进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铁铺

温热的池水包裹着全身,李沧海顿时觉得浑身一阵舒坦。

借着泡澡的时机,李沧海朝周围看去。

不得不说,大唐的浴池业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各种便利设施一应俱全,围绕着浴池,放有各种水果,可供洗浴者食用。

除此之外,李沧海还发现这浴肆之中,竟然还有搓澡工。

“啧啧,这些设施还真是挺配套的啊!”李沧海忍不住感慨道。

此时,邱司户已经来到了池子之中。

“大人,要不要让人给您去下污垢?”邱司户见他看着搓澡工,于是便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不用。邱司户,方才本官见你小心翼翼的放着荷包,想必那荷包对邱司户很是重要吧?”

邱司户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荷包之中存放的乃是户簿堂钥匙,下官担心会丢失,是以一直随身携带。”

李沧海恍然,他摸了摸鼻子,想起邱司户确实说过此事,户簿堂的钥匙他一直随身携带,可有关秦复户籍记录却被人撕走,这也是他发现的其中一处疑点。

不过他并没有对邱司户言明,是以邱司户并不知晓此事。

“这钥匙你当真是一直携带的吗?”李沧海问道。

邱司户不知他所问何意,他点头道:“回大人,除了睡觉与洗澡之外,钥匙从未离开过下官的身上,大人为何这么问?”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间想起而已。”

随便打发了邱司户一句,李沧海缩在水池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陷入了沉思。

“邱司户,你经常来浴肆,想必对这里的一切甚为熟悉吧?”李沧海从池子里探出头,忽然问道。

邱司户点头道:“这是自然,打从这浴肆开张。我便经常来此,算来如今已有十多年了。这浴肆的伙计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名叫熊阿四的人?”

“熊阿四?”邱司户低眉回想了起来,片刻后他才恍然道:“想起来了,他曾经是这里的伙计,不过这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他当时只做了一段时间。之后便不辞而别。听闻他在西市开了个铁匠铺,富贵了许多,大人怎会突然提起他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罢了。”李沧海随意一笑,称赞道:“邱司户果然好记忆,连十多年前之人也能记得如此清楚,难得啊!”

邱司户咧了咧嘴,说道:“大人谬赞了,下官之所以会对他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他是在秦家满门抄斩之后来到的浴肆。只因那段时日较为特别,下官才对所见之人印象深刻。”

“他是在秦家灭门之后来到的这里,不知他又是何时离开的浴肆?”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下官记得他是在秦家众人尸体被埋之后,离开的浴肆。”邱司户回想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熊阿四前半生孤苦伶仃,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却突然变的富贵起来,这本身就不合乎常理。

十四年前秦家几十余口的尸体,又是熊阿四所收,据羊汤馆掌柜所说。从他收过秦家尸体之后,就变的富有起来,怎么想也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

“秦家灭门,熊阿四。这两者之间又究竟有着什么关系?难道仅是收尸与被收尸的关系吗?”李沧海眉头紧皱,他仔细的将得到的信息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

熊阿四原本是个穷困潦倒之人,为了活命,做过苦力,铁匠,浴肆伙计。甚至也给官府收过尸体。

从这些经历看来,熊阿四不像是个有着一身本领,等待机遇闯出一番作为之人,那么他的富贵来源则显得有些蹊跷了。

“熊阿四在秦家灭门之前来到浴肆,又在收尸之后离开,难道仅仅是巧合?”李沧海低眉思忖了片刻,忽然问道:“邱司户,百姓替衙门收尸,能得到多少奖励?”

邱司户回道:“衙门收尸通常由仵作进行,但遇到需要百姓收尸之时,衙门会贴出告示。但这种往往都是死亡时间过久,已经腐烂的尸体,才由百姓去收,每具尸体一钱银子。但这种事本身太过晦气,是以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李沧海沉思了一会,道:“你可知十四年前替秦家收尸者,除了这熊阿四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邱司户想了想,摇头道:“只有他一人,当年秦家被满门抄斩,因牵连到叛国之罪,是以在死后无人敢去收尸。只因当时天热,尸体腐烂发臭,当时年迈的狄公闻听之后,心有不忍,才在城中贴出告示,寻人前去收尸。然而,告示贴出之后,起初并无人敢接下这活。一者,百姓们惧怕因此受到牵连,二者,实在是腐臭难闻,无人能忍,最后还是熊阿四揭下了告示。因担心发生瘟疫,时任府尹便命他无需将尸体运出城外,是以才被埋在秦家宅院之中。”

李沧海靠着浴池边沿,仰头看着屋顶,沉思了起来。

如他所说,熊阿四收了秦家六十余口子的尸体,也就是六两多银子。

六两多银子足以让他过上小富则安的日子,但若说让他走上富贵之路,却是有些不太实际。

那么问题来了,他又是如何富贵起来的呢?

李沧海想来想去,觉得这个疑团还是要从熊阿四身上查起。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阵子之后,李沧海才从浴肆离开,径直往熊阿四所在的西市走去。

李沧海刚来到永通坊,便看到熊阿四从自家院子中走了出来,一路朝前走去。

李沧海并没有追上他,而是远远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熊阿四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在跟踪他,一如平常般的在水果摊前来了些水果,然后又接着往前走去。

连续穿过两条街道,熊阿四来到了一个铁铺。

铁铺之中,两名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少年正在敲打着一件烧得通红的铁器。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断飞出点点火星。

见熊阿四走去,两名少年忙放下手中活计,对着他毕恭毕敬地行礼。

熊阿四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示意两人继续做事。之后便走进了铁铺之中。

李沧海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等了片刻,却不见熊阿四出来。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决定亲自去找他谈上一谈。

见有人前来,其中一名少年忙走了过来。很是客气地问道:“这位客官,您要买些什么?”

李沧海走了进去,看了看周围。

这铁铺不大,但陈列的铁器却是不少,从日常所用的柴刀,斧头到兵刃,应有尽有。

随手拿起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李沧海伸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说道:“好剑!”

那少年擦了下额头汗水,憨厚地笑了笑道:“客官真有眼光。这兵器乃是俺们师傅亲手打造,锋利无比,质地耐用,保证是行走江湖必备之佳品,客官要不要来一把?”

李沧海笑了笑,心道这少年看似憨厚,却也挺有心眼,他挥舞了一下长剑,奇道:“这剑是你家师傅所打造?你家师傅姓甚名谁?”

“俺们师傅名姓熊,名讳阿四。许多江湖侠士都曾在俺们铺子里买过兵器。都知道俺们师傅的大名呢!”那少年得意地说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放下长剑,说道:“但不知你们师傅何在?”

“俺师傅现在后堂内,客官要找俺师傅不知所为何事?”那少年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的,近来我开了家镖局,新招了些镖师,但尚未给他们配备兵器,是以想来购买一些。只是我需求量大,不知这价格能否便宜一些。是以想要同你们的师傅谈一谈。”李沧海想了想说道。

那少年闻听有大买卖,忙道:“客官稍等片刻,俺这就去请师傅出来!”

说着,那少年便撩起帘子,朝屋子里面走了过去。

趁着少年去找熊阿四之际,李沧海踱步在铺子里看了起来。

这铁铺所做的东西确实不少,但凡是与铁有关的东西,似乎都能做,铁链,铁锁等等应有尽有。

李沧海走到陈列铁器的矮桌上,随手拿起一个铁锁,掂量了几下,饶有兴趣地道:“没想到你们不仅打造兵器,还会做这些日用之物啊!”

正在打铁的少年,边用力的捶打着烧红的铁器,边回道:“客官有所不知,俺师傅以前就是做这些小物件为生的,后来得到了一个大恩人指点,才开始锻造兵器。不瞒客官,这洛阳城内,论起打造铁锁之类,还无人能比得上俺师傅呢!”

“哦?尊师竟遇到过高人指点?”李沧海顿时有了些兴趣。

那打铁的少年将锻造好的铁器往水缸里一放,顿时发出嗤的一阵声响,他说道:“是啊!听师傅说,当初他穷困潦倒,就是因为遇到大恩人,才得以有口饭吃,就连这铁铺也是在恩人的帮助下所开。”

“原来如此。”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但不知尊师所遇到的恩人是谁?”

那少年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倒不得而知了,师傅从未提起过。”

此事,另外一名少年走了出来,他抓了抓头发,对着李沧海说道:“客官,实在抱歉,俺师傅不知何时走了,如今不在铁铺之内。”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师傅不在里面?但我并未见他出来过啊?”

那少年一脸歉然地道:“客官有所不知,俺们这铁铺有个后门,想必师傅是从后门离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李沧海想了想之后,对着两人丢下一句话后,便走出了铁铺。

然而,李沧海并没有走开,而是绕到了铁铺后门。

铁铺之后,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李沧海看了看左右,稍作沉思之后,便朝着小巷走去。

走出小巷,李沧海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却出现了一处宅院。

这宅院深深,却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低头在地上发现了一排脚印。

此时细雨未停,地面早已淋湿,那排脚印看起来很是明显。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随即跟着脚印走了过去。

顺着脚印,李沧海很快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后门,后门屋檐下,整齐的摆放着一些水果,却不见人踪。

李沧海想了想,迈步走到了屋檐下。

他看着那些水果,又看了看这后门旁边石块上刻着的‘秦’字,他忽然想起来,这宅院正是那处荒宅!

李沧海半蹲了下去,看着门前放着的新鲜水果,心中顿时有了些猜测。

这水果明显是祭拜之用,而祭拜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熊阿四。

因为,这水果正是他从家中出来之时,在路边一处摊位所买,当时李沧海看的很清楚。

“熊阿四前来祭奠秦复,却又不敢见人,有意思。”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心中逐渐有了些计较。

就在这时,熊阿四从墙角走了过来,他见到李沧海蹲在门前,顿时愣了下。

“这位公子,为何来此啊?”熊阿四手中拿着三根茅草,走了过来问道。

“同阁下一样,前来祭奠秦将军。”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熊阿四摇了摇头,几步走到门前,将三根茅草插在门槛上,叹道:“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免得被人发现,受到牵连。”

李沧海看着他,说道:“难道阁下就不怕受到牵连?”

熊阿四呵呵一笑,一脸无所谓地道:“我孑然一身,没啥可怕的。”

“阁下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来祭拜秦将军?”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摇了摇头,深深地道:“十四年了,难得有人还记得秦将军,你能前来祭拜,秦将军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我又何必过问这些?”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着熊阿四,说道:“莫非阁下祭奠了秦将军十四年?”

“秦将军与我有恩,在秦将军遇难之时,我无力相助,所能做的惟有这些。”熊阿四叹了口气说道。

李沧海脸上升起一股敬意,他对着熊阿四拱手行了一礼,道:“阁下十四年如一日,不怕受到牵连,也要前来祭奠秦将军,实乃真义士也!”

第三百八十五章 赌坊命案

“受人之恩,当涌泉以报。我阿四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个理。当年若不是秦将军出手相助,我又岂会有今日?”熊阿四将水果认真的摆放整齐,说道。

李沧海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相信秦将军通敌叛国吗?”

熊阿四愣了下,他想了想后,叹道:“相信能如何?不相信又能如何?难道秦将军一家六十余口还能死而复生吗?”

“若是秦将军是被冤枉的,你不想看到秦将军有沉冤昭雪的一天吗?”李沧海皱眉问道。

熊阿四看着从屋檐滑落的雨水,悲愤地道:“而今奸臣当道,忠良之士自身难保,又有谁来替秦将军伸冤?这朗朗乾坤早已被阴暗所笼罩,天理也早已被人性所泯灭,沉冤昭雪不过是个笑话!”

“奸臣当道,却也有忠义之士。阴暗始终无法笼罩朗朗乾坤,所需要的只是时机罢了。秦将军若是被冤枉的,上天自会还他一个公道。”李沧海语气平静地道。

李沧海的话,让熊阿四愣了片刻。

他看着李沧海,呵呵呵的笑了几声,随即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拿起纸伞朝雨中走去。

李沧海也不拦他,看着熊阿四远去的背影,他心中逐渐有了些猜测。

此番前来,可谓是收获颇丰。

铁铺里面学徒口中所说的恩人,很有可能就是秦复。

秦复帮助了熊阿四,熊阿四便对其一直感怀在心,所以在得知秦复被满门抄斩之后,熊阿四义无反顾的去帮他们收尸。

从这点看来,熊阿四确实是个义士。

“铁匠,浴肆伙计,收尸人……。”

李沧海眯起了眼睛,将熊阿四所做过的职业在脑海中过了一趟,回头看了下阴冷的宅院,他撑起雨伞。跟着离开了荒宅。

回到狄府之后,崔涣已经将十四年前的相关资料送了过来。

李沧海让人将所有的资料送至自己房间,然后关上门,独自一人在里面翻阅了起来。

自傍晚踏进房间。整整一夜,李沧海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崔涣所送来的资料,记录着所有与秦复通敌叛国案有关之人。

从记录上可以看出,秦复镇守边疆十余年,可谓是居功甚伟。

开元十七年。吐蕃侵占唐之辖地石堡城,随即派重兵把守,并以此作为前哨阵地,屡屡出兵,侵扰河西、陇右等地,成为大唐心腹之患。

同年三月,还是朔方节度使的秦复,建议信安王李祎采用远距离奔袭战术,日夜兼程杀向石堡城。

秦复一骑当先,率奇兵连夜奔至石堡城。杀的吐蕃守城官兵措手不及,死伤惨重,石堡城也再次落入大唐手中。

自此,唐河西、陇右地区连成一片。

在秦复手中,吐蕃连战连败,国内哗然,遂遣使求和请婚,自此之后大唐与吐蕃十年未有战事发生,两国边境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说很大的功劳是属于秦复。

自此之后。秦复声震边关,令吐蕃甚是忌惮。

开元二十七年,秦复因镇守边关有功,被玄宗召回长安。并加封怀化大将军。

在回到长安之时,秦复因见奸相李林甫残害忠良,而在朝堂之上当众对其指责。

同年,秦复回到边境,便开始有谣言传出。

直至次年五月,秦复因故擅自离开边境。返回洛阳,吐蕃趁机侵占瓜州等地,谣言传至玄宗耳中,玄宗震怒方才将秦复收押。

让李沧海感到奇怪的是,所有指认秦复的证人,竟然全是秦复昔日的手下部将。

而物证,则是几封书信,乃是秦复与吐蕃大将之间密谋之信。

据说,那些书信乃是秦复的字迹,这点他自己也有所承认。

但有一处记录却是让他觉得奇怪,就是秦复虽承认笔迹是自己的,但他却并不承认书信乃自己所写。

除此之外,最让李沧海觉得疑惑的一点是,秦复在离开边境之时,吐蕃突然入侵瓜州。

而奇怪的是,吐蕃军队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轻而易举的侵占了瓜州。

最让李沧海感到诧异的是,经此之后,那瓜州守将不尽没有受到责罚,反而一路高升,成为了忠武将军。

除了瓜州守将之外,他还发现另外几人同样在秦复被杀之后,都有所提拔。

李沧海仔细的琢磨之后,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全是在吐蕃入侵瓜州的这条道路上的守将。

这些人起初全是被削去兵权,而后却又被各种原因而被提拔,平均每个人都被提拔了三个官阶。

“有趣,还真是有趣。丢失城池,不但没有被查办,反而步步高升,有意思。”李沧海放下一本手簿,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

李沧海拿起笔,将所需要调查之事写在纸上,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

李沧海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狄府。

百官苑,位于行宫东侧,是群臣临时居住与处理公务之处。

李沧海来到百官苑,稍加询问守卫之后,便朝着六部所在方向走去。

六部临时办事处,一处前后两进的院子,此时六部官员已经开始整理各地送来的塘报,奏折。

李沧海大踏步走了进去,来到了六部尚书所在之处。

“李大人?这么早你怎么有空来此?”崔涣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对崔涣微微欠身行礼,说道:“崔大人,沧海此来是有要事请教几位尚书大人。”

“哦?你有何事?”崔涣问道。

李沧海从衣袖中拿出纸张,递给崔涣道:“大人可认得这些人?”

崔涣接过纸张,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说道:“这些人属于兵部所管,你先在此稍坐片刻,我去找兵部尚书前来。”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片刻过后,崔涣领着一名同样花白胡子,但却是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过来。

“李大人。”那老者走来,对着李沧海微微行礼。

“林大人。”李沧海拱手还礼。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纷纷坐下。

“李大人,你要知道他们的什么事?”坐下之后,林尚书开口问道。

李沧海说道:“我想知道他们升迁的履历。”

林尚书点了点头。说道:“这几人皆是开元十七年入伍,历经沙场,一步步提升起来的。但在开元二十八年皆因牵扯到秦复通敌案而被撤职查办,同年九月官复原职,此后三年连续擢升三级。最高者升为了忠武将军。”

李沧海皱眉:“林大人,我有些不解,这些人曾经丢过城池,为何会如此之快的就恢复原职,还连连得到提拔?”

林尚书叹了口气,说道:“李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未经抵抗,便将城池拱手送于吐蕃,按照兵部规矩,这些人应当被处斩。但在关了几个月之后。李相国却说他们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让他们官复原职。”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心中恍然,林尚书口中的李相国,就是奸相李林甫。

知道这一点,许多事情就说的通了。

李沧海心中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了猜测之后,便有了调查的方向。

“林大人,这些人现在何处?”李沧海思索了片刻。忽然问道。

“其中三人此番随圣驾前来洛阳,余下几人则远在边关。”林尚书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从林尚书口中得知在洛阳的几人姓名之后,便告辞离去。

“李大人。老夫送你一程。”崔涣说着便跟了上去。

“李大人,莫非你真的查到了些什么?”崔涣边走边问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沉吟道:“现在还不好说,这些还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秦复一案绝对另有隐情。”

想了想后。李沧海转身问道:“崔大人,你可知十四年前审理此案的三法司,如今现在何处?”

崔涣捋了下胡须,说道:“当年的吏部尚书被山贼劫杀,大理寺正卿在审过此案之后,就辞官归隐,从此杳无音讯,而御史大夫则行将就木,似乎就在这洛阳城中。”

崔涣似乎看出了李沧海的心思,问道:“李大人莫非是想找他们,询问当年审案之事?”

李沧海点头道:“大人猜的没错,如今此案最为关键的地方,就是当年审案之详情。”

崔涣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但时隔十四年之久,只怕当年的三法司早已忘记了此事啊!”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起,他想了想后,说道:“大人,能否助我去找一下他们的下落,我需要和他们谈一谈。”

崔涣思索了片刻,说道:“李大人尽管放心,老夫会尽力而为。”

“如此,有劳大人了!”说着,李沧海对着崔涣深深地行了一礼。

崔涣微微拱手,道:“李大人客气了,老夫就不送了,请!”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百官苑。

天依旧在下着雨,比起昨日,雨量更大了些。

李沧海打着雨伞,在无人的神都大道上缓步走着。

距离七天的期限,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而这三天时间他并没有查到任何直接线索。

破案之道需要大胆假设,但更重要的是要小心求证。

而小心求证,就需要各种线索对假设进行说明。

现在的问题是,他从各种记录之中有了假设,但却没有任何证据进行佐证,毕竟那些全都是文字上的描述。

就在李沧海沉思之际,一辆马车突然迎头停在了他面前,马车上跳下一人,那人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道:“李大人,我家王爷有请。”

李沧海闻言,抬头看去,发现此人正是肃王李钰的管家,齐云鹤。

“不知王爷找我何事?”李沧海问道。

齐云鹤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急切地道:“大人,王爷遇到了一些麻烦,请大人立即随我同去。”

李沧海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王爷发生何事了?”

“一言难尽,还请大人尽快随小的前去,到了那里,大人自会了然。”齐云鹤神色焦急地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车。

齐云鹤拉着李沧海,没有前去肃王所住之处,而是来到了一家赌坊。

李沧海跳下马车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齐管家,难道王爷在这里赌钱?”李沧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齐云鹤苦笑了一下,无奈地道:“大人进去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看到赌坊两旁竟然还站着衙役。

“这王爷就是王爷,赌钱还要带着官兵,这也真是没谁了!”李沧海在心中暗道。

然而,当他踏进赌坊之时,却闻到空气之中竟然有股血腥味!

李沧海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如此浓厚的血腥味,定然是有命案发生!

李沧海忙朝周围看去,果然在赌坊左侧一处赌桌上,一名荷官半趴在赌桌上,胸口上插着一柄短刀,却是死去多时。

李钰和洛阳府尹正在围着尸体,在那里讨论着什么,两人眉头紧皱,颇有几分不解。

而赌坊右侧,则蹲着七八名赌徒,他们被衙役看管着,一个个蹲在地上不停地哆嗦着。

“王爷,府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走了过去问道。

见李沧海前来,洛阳府尹忙对着他行礼:“见过李大人。”

李钰直接走到他跟前,急切地说道:“沧海,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这赌坊发生命案了!”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不解地问道。

李钰咧了咧嘴,讪讪地道:“这个……本王原本在对面……玩耍,突然听到这里发生命案,于是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想要试着侦破此案。”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对面,暗自翻了个白眼,对面不是座青楼吗?看来这位王爷还真是位风流倜傥的主啊!

摇了摇头,李沧海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命案之上。

就听李钰絮絮叨叨地说道:“案发之时本王就第一时间命人前去报官,并将赌坊之内所有相关人等全部限制于此,就是为了防止真凶逃走。可是本王查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头绪,这荷官死的太过蹊跷,本王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才命云鹤前去请你前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自杀?他杀?

李沧海走到赌桌边,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赌桌上放着写有‘大’、‘小’两张纸以及骰子,旁边还放着一些凌乱的碎银子,桌面上有一滩血水,是从爬在赌桌上的荷官胸前流出。

荷官半趴在赌桌上,右手蜷缩伸出,放于桌面,左手无力的耷拉下去,胸前插着一柄匕首,匕首直没入胸膛。

“本王询问过他们,荷官死时他们正在赌钱,但只听到一声惨叫,就看到荷官满身是血的趴在了赌桌上。可奇怪的是,众人根本没有人靠近荷官,那荷官却死在了匕首之下。”李钰凑到他跟前,说道。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而是走了过去,检查起了尸体。

尸体余温尚在,确实是刚死不久,尸体上的伤痕只有一处,可以确定致其死亡的真正因素就是匕首。

“李大人,以本王来看,死者很有可能是自杀,你认为呢?”李钰煞有介事地说道。

李沧海边看着尸体,边随口问道:“王爷为何会认为此人是自杀?”

李钰摩拳擦掌,兴奋地道:“这很明显啊!此人死在赌桌里面,案发之时赌桌里面只有他一人,无人靠近于他,本王猜测,此人必定是输多了钱,才用匕首自杀。”

见李沧海没有说话,李钰接着道:“本王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本王检查过他们,他们手上并没有血迹,若是他们动手杀人,手上一定会沾有血迹,李大人你说是不是?”

李沧海抬起头来,说道:“王爷说的没错,这确实有些可疑。”

李钰兴奋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如此说来,你也赞成本王所说,此人是自杀的了?”

“此人是不是自杀,还需要再做调查。才能确定。”李沧海说道。

“此事还有调查的必要吗?这已经很明显了,此人就是自杀身亡嘛!”李钰很是肯定地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在尸体周围查看了起来。

赌桌成偃月状,内部成凹陷状。荷官就在这内圈之处。

不过,除了赌桌上的血迹之外,李沧海还发现在内圈的地面上,也发现了一滩血迹。

这血迹稀稀落落的洒出一条线,竟是直接往赌桌方向而去。

李沧海蹲了下去。他仔细的看了看那滩血迹,又顺着洒落的血迹朝赌桌上找去,暗自点了点头。

从血迹的走向不难看出,这荷官在赌桌内圈之中就已经重伤,只是他用尽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之后才趴倒在赌桌之上。

确定荷官真正的受伤之处后,一连串的疑问随即出现在李沧海脑海之中。

地面血迹所在处,位于赌桌内圈,距离赌桌越有两步的距离,在这个地方。旁人是不可能用匕首刺的到他,可偏偏他胸膛上插着匕首,这匕首又是从何而来?

李钰说他有可能是自杀,李沧海没有给出答复,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给出任何答复都会对案件产生影响,甚至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案件的调查方向。

距离荷官最近之人,都在赌桌另一边,若是赌徒用匕首杀人,如此之长的距离。必定会被人发现。

可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人动手。

这点,李钰确定过,案发之时这些赌徒正在玩骰子。根本无人靠近荷官。

而荷官与赌徒之间隔着三尺远的距离,赌徒也根本够不着杀人。

“难道此人真的是自杀?”李沧海眯起了眼睛。

“府尹大人,现在可以结案了,此人就是自杀身亡,如何?本王还是挺有查案天赋的吧?”李钰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后,对着洛阳府尹得意洋洋地说道。

洛阳府尹咧了咧嘴。忙弯腰说道:“王爷智绝天下,这点小案对王爷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下官佩服。”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他从内圈处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且慢!”

几人顿时愣了下,洛阳府尹诧异地问道:“不知李大人还有何吩咐?”

“此案不能结案,还有诸多疑点尚未查明。”李沧海说道。

李钰用手捋了下搭在肩膀上的长发,不解地问道:“沧海,此案不是很明显了吗?这荷官分明就是自杀啊!”

“是啊大人。”洛阳府尹也是一脸疑惑地道:“荷官身死之时,并无人在他身边,若不是自杀,这匕首如何会插进他胸膛之中?”

李沧海淡淡地道:“若是死者自杀,为何他身上未带有刀鞘?”

“这个……或许是因为他忘记带了,这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吧?”李钰拿出折扇,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说道。

李沧海微微摇头,说道:“这里是赌坊,又岂会容人带兵器进来?何况,这么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又如何能瞒的过赌坊里的守卫?”

李钰想了想,随即对着蹲在一旁的几人问道:“你们谁是这赌坊坊主?”

一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颤巍巍地道:“回王爷,草民便是这赌坊坊主。”

“本王问你,你这赌坊可是容许客人带兵器进来?”李钰摇着折扇问道。

那坊主忙回道:“回王爷话,草民这是小赌坊,偶尔也有江湖人士带兵器前来,小人也不好阻拦。但江湖人士毕竟不多见,平日里也没见何人带着兵器来赌坊。”

“荷官身上有藏兵器吗?”李钰摇了摇折扇,问道。

坊主摇头,说道:“回王爷话,据草民所知,荷官身上并没有兵器。”

“你怎知他身上没有带兵器?”李钰皱眉问道。

“回王爷,荷官在进入赌坊时要经过搜身,要保证荷官身上没有私藏钱财,离开之后同样要搜身,所以草民很确定他身上没有兵器。”坊主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赌坊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荷官中饱私囊,这荷官身上只怕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兵器就更加不可能存放了。

李钰诧异的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如此看来,这确实比较可疑啊!既然他没有携带匕首。这自杀的匕首又是从何而来?莫非他真的不是自杀?”

李沧海思索了片刻,淡淡地问道:“本官问你,这荷官为人如何?”

“回大人话,这荷官名叫韩大。为人憨厚,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在草民这当荷官已有两年。”

李沧海点了点头,又问道:“此人可与人发生过争执,是否有仇家?”

坊主摇头说道:“与人发生争执倒是常有。但是否有仇家就不得而知了。”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说道:“死者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回大人,死者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草民已经派人前去告知,想必很快就会来到。”坊主恭敬地说道。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啼哭声,只见一名女子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哭着冲了进来。

“夫家,你怎生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走了啊!呜呜……。”那女子见到死去的荷官尸体,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李沧海叹了口气,命人拿了张椅子。让女子坐下。

那坊主见状,忙走上去安慰女子,女子泪痕涟涟,怀中婴儿也是哇哇哭个不停,一时间整个赌坊弥漫起了一股沉痛而悲伤的气氛。

“韩家娘子,莫要再哭了,几位大人在此,如今正在调查韩大之死,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你莫要哭了。大人有话要问你。”坊主安慰道。

女子突然对着洛阳府尹跪了下去,哭道:“大人,求您一定要给民妇作主啊!我夫家向来老实忠厚,怎会突然遭逢此劫。这让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啊!呜呜……。”

洛阳府尹忙将他扶起来,说道:“放心,有肃王和大理寺的李大人在,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肃王李钰脸色凝重,面对孤儿寡母,他有些不忍。郑重地道:“你放心,有本王在,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从现在开始,本王问你的所有问题都可能有关韩大之死,你要想仔细了再作回答。”

“民妇定会据实回答王爷问话。”女子哽咽道。

李钰点了点头,稍作思索后,问道:“本王问你,这韩大近来可有什么异常,比如想要寻短见之类?”

“回王爷话,家夫近来一直如常,从未有过寻短见的想法啊!”女子回道。

李钰皱了皱眉头,他收起折扇,问道:“那你可知他是否与人发生过争执,或是同他人有所仇怨?”

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眯了眯眼睛,心中暗道,这王爷倒也有些心思,不过这问题也正是他想知道的,如今李钰问出,倒省得他多费口舌了。

“家夫为人憨厚老实,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又何来仇家?”韩氏哭道。

“这可奇怪了,韩大既非自杀,又无仇家,那谁又想杀了他呢?”李钰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了一团。

赌坊内无人说话,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看着趴在赌桌上的尸体,众人纷纷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到了脊梁骨。

“王爷……两位大人,韩大会不会是被恶鬼所杀……?”坊主脸色有些苍白,语气明显有些发抖的道。

“嗯?被恶鬼所杀?此话怎讲?”李钰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

“王爷,您看韩大死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无人可及,况且他也不是自杀,可偏偏他的胸膛插着匕首,若不是恶鬼所为,又怎会出现如此诡异之事?”坊主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道。

“你胡说!家夫从未害过人,又岂会被恶鬼所缠?你胡说!”韩氏闻言顿时哭喊起来。

“我不过就事论事,韩大若不是自杀,就一定是被恶鬼所杀,否则他怎会死的如此蹊跷?”坊主说道。

“不……不可能!”韩氏摇头哭泣,怀里婴儿更是哇哇哭个不停,她拼命的摇着头,说道:“家夫绝对不会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他绝不会自杀,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家夫!”

洛阳府尹一脸难色,他对这案件实在没什么头绪,只好向李钰问道:“王爷,您看此案该如何解决?”

李钰挠了挠头,翻了个白眼,道:“你问我如何解决?你是府尹还是我是府尹?本王要是知道怎么办还要你作甚?”

洛阳府尹顿时跪在了地上,说道:“下官无能,王爷恕罪!”

洛阳府尹心中无奈,之前是谁说自己擅长推理破案的,还说什么区区命案简直手到擒来,如今却又要撒手不管,这皇家子孙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测度的。

使劲揉了揉鼻子,李钰皱着眉头嘀咕了起来。

而在李钰问话的同时,李沧海则在赌桌内圈处寻找到了一些线索。

内圈之处光线较暗,李沧海端了个烛台,蹲在凹陷处仔细观察。

地上那滩血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血水汇集在一起,凝而不散。

李沧海沉思了下,随即将血水轻轻刮去,竟发现血水下有一个半指左右的凹陷小坑。

凹陷宽约三寸,深约半指,凹陷周围还一圈小小的土堆。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看着灌满血水的凹陷小坑,陷入了沉思。

蓦然,他想起死者胸前插的那把匕首,他立即站了起来,走到死者身前,盯着匕首查看了起来。

“原来如此。”李沧海眯着眼睛,心中有了些推测。

“哎呀,本王竟然忘了还有个神人在此。沧海,沧海?咦,人呢?”正在自言自语嘀咕个不停的李钰突然拍了下脑袋,忙转身往后面找去。

“王爷,我在这呢。”李沧海再次回到了赌桌内圈处,在内圈展开地毯式搜索。

“沧海,你这是在作甚?哦对了,你对此案有何看法啊?”李钰一晃折扇,走到赌桌前,很是期待的问道。

“王爷以为死者是被恶鬼所杀吗?”李沧海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钰讪讪地咧了咧嘴,他扫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其实,本王也同意坊主所说,他若不是自杀,那就是死在恶鬼手中,否则如何解释眼前一切?”

李沧海摇了摇头,心道,这肃王看起来一表人材,怎会如此单纯,竟然连这般荒唐的理由也相信。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有意思的王爷

“王爷,若真是恶鬼杀人,又何必用匕?”李沧海边搜索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李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恶鬼杀人不用匕用什么?”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他真不知该如何对李钰解释,“鬼怪之流乃游魂所化,无形之物又岂能拿的起这五行精金?”

“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啊!”李钰用白玉般的手摸着下巴,点头表示认可。

李沧海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心道,肃王,你是过来卖萌的吗?

“咳,本王现在给弄糊涂了,他不是自杀也不是被恶鬼所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钰一脸期许地看着李沧海,想要从李沧海口中得到答案。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端着烛台,再次投入到了观察之中。

赌桌整体看起来有些成‘凹’字状,‘凹’字内圈后侧则是一根撑梁柱,而内圈与撑梁柱之间还有不少积水,似乎这地面返潮所致。

李沧海从荷官死的内圈,一直搜索到了撑梁柱处,却没有任何现,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沧海,你在找什么?”李钰见他端着个烛台,脸几乎趴在了地上,不由得有些好奇。

李沧海没有说话,依旧全神贯注地搜寻着。

直到搜到撑梁柱跟前,李沧海看到水上似乎飘着一些细碎的红色粉末,他用指头捻起一些粉末,想了想后,从挎包里拿出放大宝石,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挎包里装着一应破案所需的常规之物,这放大宝石一直被他放在其中,从正阳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将此包随身携带。

李沧海将粉末碾碎,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现这红色粉末似乎是一种朱漆颜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抬起头。朝眼前撑梁柱看去,眼前这根撑梁柱正是涂着朱漆,这粉末分明就是从此柱上掉落。

李沧海随手在撑梁柱上摸了下,手上顿时染上一些朱漆粉。这柱子年深日久,上面的朱漆开始斑驳脱落,只要稍一用力,就会簌簌的掉落。

李沧海看着手指上的朱漆粉,又看了看梁柱下积水上漂着的些许粉末。随即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之后,他拿着放大宝石顺着梁柱从上而下的找去,在梁柱最下方,距离地面一指高处,他现了一处疑点。

说是疑点,其实不过就是半圈脱落的朱漆。

梁柱外侧,距离地面一指高处,有明显的半圈朱漆脱落现象。

然而,让李沧海觉得奇怪的是,这半圈朱漆并非像其他地方。毫无规则的脱落,而是像被细长的物件在上面给勒出的痕迹。

李沧海随即站起身来,扫了眼左右。

撑梁柱位于‘凹’字的下陷处的左上角靠后三尺,而右侧则摆着两张桌椅,桌子上放着茶果点心,在位置来来说,则位于‘凹’字下陷处右上角两丈处,与左侧撑梁柱正好平行。

李沧海站在‘凹’处,仔细的看了看左右两边,将眼前所见印在脑海之后。随即闭上眼睛,在脑海之中模拟整个案件经过。

雨天,返潮的地面,撑梁柱。摆放整齐的桌椅……

一个个毫不起眼,甚至没有任何疑点的线索,在李沧海脑海之中飞的旋转,不断重合衔接。

突然,所有的画面出现了停顿。

时间飞倒退,退到了案之前。

李沧海犹如一个旁观者。来到了案之初的赌坊。

卯时,雨依旧在下个不停,赌坊打开门,几名赌徒早已在门口有些不耐烦地等待。`

坊主乐呵呵地将众人迎了进去,几名赌徒迫不及待的冲到赌桌前,掏出银两就拍在赌桌上,嚷嚷着开赌。

赌桌之上,有赌家就要有庄家,而庄家则是赌坊荷官。

此时,荷官未到,坊主只能满脸赔笑,让众人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荷官韩大打着雨伞匆匆赶来,对着坊主连连抱歉。

坊主说了他几句,让他赶紧去换上赌坊衣裳,去招呼一众赌徒。

一如既往,韩大将身上所有的钱财之物交出,但身上仅有可怜的两个铜板。

穿戴整齐之后,韩大走向赌桌,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

坊主见赌局开始,众赌徒纷纷掏出白花花的银子,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端着一盏茶,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赌桌。

然而,就在这时,韩大突然摔倒在地,出一声惨叫。

众人不明所以,紧接着,竟看到浑身是血的韩大从赌桌内侧艰难地爬了起来,他脸色狰狞,眼球突出,胸前插着匕,右手伸出想要呼救。

可他一张嘴,口中顿时溢出血水,他双目圆睁,猛地喷出一片血水,脑袋顿时无力地垂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整个赌坊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身在对面青楼,有着一颗热心肠,一直想要当名断案高手的肃王,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并限制了任何人的行动。

李沧海右手一挥,画面突然再次定格。

在这思维风暴之中,所有的一切任凭他一人操控,他可以无限制的重复画面。

李沧海走到韩大身死的赌桌内侧,不断的重复着他身死之时的情形。

蓦地,他嘴角上扬,眼前场景突然破碎。

缓缓睁开双眸,李沧海扫过众人,心中顿时了然。

李钰见他呆,不禁有些奇怪,刚想开口,却被李沧海伸手阻止。

“韩氏,本官问你,韩大近来可有过牢骚?”李沧海背着双手,问道。

韩氏想了想,哽咽道:“回大人话,家夫确实过牢骚,这两日孩子病重,可又没钱抓药,日夜啼哭不止,想来必是因此。家夫才心焦忧虑。”

“韩大身为荷官,这赌坊经营的也不错,为何会家中无钱?”李沧海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家夫虽在这赌坊做活。但工钱却少得可怜,而且坊主已经三个月没有给家夫放工钱,家夫屡次找坊主要钱,坊主却只是一味推迟,家中早已没有了余粮。又怎会有钱给孩子抓药?”韩氏泪痕涟涟,不停的轻拍着怀中婴儿,哭泣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刚要说话,却被李钰抢先一步。

“岂有此理!你这厮怎生如此奸诈!他既为你做事,你为何要拖欠他之工钱?嗯?”李钰剑眉一挑,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喝斥道。

那坊主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哆哆嗦嗦地道:“王……王爷息怒!草民也不想啊。只是前几个月收入实在不好,甚至入不敷出,草民并非不想他工钱,而是在等转运之际,到时再一并于他啊!”

“少来糊弄本王!你穿着绫罗绸缎,吃着酱肉肘子,你会没钱?本王问你,韩大一月工钱几何?”李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问道。

“回……回王爷,韩大一月两钱银子……。那坊主缩着脖子。颤巍巍地道。

“两钱银子?”李钰歪着头想了想,他似乎对钱财并无甚概念,也不知这两钱银子究竟多少。

于是他朝齐云鹤招了招手,齐云鹤忙走了过去。

两人嘀咕了一会。李钰整个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本王问你,这只酱肘子价值几何?”李钰阴沉着脸,走到桌子边,端起酱肘子问道。

“回……回王爷……两、两钱银子……。”坊主额头上冷汗涔涔,哆哆嗦嗦地说道。

“好,两钱银子买了个酱肘子。你他娘的有钱去买酱肘子,竟然没钱工钱?”李钰端着酱肘子,掂量了几下,突然骂骂咧咧地连盘带肘的对着坊主拍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盘子顿时裂成了两半,那坊主脑门上顿时流出一行血水。

“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草民知错了,草民这就将工钱给他,王爷饶命则个!”那坊主被拍的脑袋晕,额头上血水顺着脑门直接滴了下去,他哪里敢去擦,只有拼命的磕头求饶。

“现在工钱?如今韩大已经死了,你现在工钱有个屁用?娘的,本王生平最痛恨欺凌弱小之辈,今日遇到本王,你就等着倒霉吧!”李钰啊呸了一声,抬脚朝坊主踹了过去。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眼李钰,此时的李钰与之前儒雅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这倒让李沧海对他升起了些许兴趣。

“啧啧,这王爷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却不想竟也是个好打不平的主啊!”李沧海心中暗自说道。

那坊主不过是普通百姓,又岂敢顶撞李钰?

那真是李钰踹过他左脑袋后,他还主动把右脑袋伸过去,让李钰接着踹。

看着李钰丝毫不顾及形象,齐云鹤顿时苦笑起来,他忙走上前去,低声说道:“王爷,矜持!这里还有很多人呢!”

李钰这才反应过来,忙做出一副斯文的样子,尴尬的朝李沧海咧了咧嘴,装作什么都没有生一般,风轻云淡地道:“罢了,本王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这荷官既然是你家伙计,又莫名其妙的死在你这里,你这当掌柜的自然是要给些赔偿。”

李钰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道:“唔,本王就罚你赔偿他五十两银子!如何?”

“五……五十两?”那坊主顿时愣住了,这五十两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怎么,你嫌少啊?”李钰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皱眉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赔他一百两好了,你要是还嫌少,咱们可以慢慢地往上加,如何?”

说着,李钰还对着那坊主挤了挤眼。

那坊主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他生怕自己再多嘴,赔偿的可就更多了,忙不迭的点头:“一百两,不少,一点也不少。”

“记住,一百两,一个铜子也不能少。”李钰摇着折扇,淡淡地道。

“不敢,绝对不敢,草民这就去取。”说着,那坊主忙一路跪着后退,慌慌张张的朝后堂跑去。

片刻过后,那坊主从后堂走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十两一锭的银子,共十枚。

“这是一百两银子,请王爷过目。”那坊主脑袋上种起好大的包,他顾不得擦血,恭敬地将托盘抬过头顶说道。

李钰哼了一声,直接将那些银子给兜了起来,走到韩氏面前,道:“这是韩大的附葬费,你拿着。”

韩氏泪痕涟涟,忙跪下给李钰磕头:“民妇谢过王爷,王爷的大恩大德,民妇只有当牛做马来报答。”

李钰眼中浮现出不忍之色,他忙扶起韩氏,叹道:“本王不要你的报答,这是你应得的,本王只希望你好生教养孩子就足够了。”

“民妇一定会好生教养他。”韩氏用脸颊贴在怀中婴儿脸上,哽咽道。

“王爷,你做了件好事,为何你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李沧海见李钰神情索然,不免有些疑惑。

李钰叹了口气,深深地道:“即便是得到了补偿,又能如何?这孤儿寡母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本王只恨自己无能,无法找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啊!”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他没想到李钰竟然如此在乎普通百姓,从他所作所为不难看出,他对普通百姓之关怀乃是自真心,不像是在作假。

过了片刻之后,李沧海微微一笑道:“王爷放心,这天地之间还是有公道的。”

李钰琢磨了下这句话,眼中忽然放起光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沧海道:“沧海,难道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李沧海笑了笑,他没有回答李钰,而是走到那坊主跟前,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说说吧,你为何要杀死韩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吃惊不已。

那坊主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沧海,脸上尽是无辜之色。

而李钰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李沧海所说确实是那坊主。

“沧海,你说是他杀死了韩大?这……这怎么可能?”李钰张着嘴巴,难以置信的道。

“冤……冤枉啊!草民怎么会杀人?草民没有杀人啊!求大人明察啊!”那坊主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大声叫道。

“是啊,沧海,你会不会弄错了?他怎么可能杀人呢?这没有理由啊!”李钰说道。

李沧海神色漠然,他瞥了眼坊主,淡淡地道:“你以为你瞒得过别人,就能瞒得过本官?你太小看本官了。”

坊主跪在地上,茫然地道:“草民不知道大人所说何意,草民没有欺瞒过大人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杀人道具

“沧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说他是凶手?本王来时,可仔细询问过众人,韩大死时,他尚在丈许之外,又如何杀人呢?”李钰满脸疑惑地问道。

“是啊李大人,下官来时,也曾对案件进行过还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死者身亡之时,根本无人靠近,他又怎会是凶手呢?”洛阳府尹也是跟着附和说道。

“谁说不在身边,就不能杀人了?”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反问道。

李钰和洛阳府尹同时愣了下。

李钰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哎呀,本王知道了,难道他是个高手?能够运用内力,凌空将匕刺入了死者胸前?”

想到这里,李钰吃惊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右手一挥,喝道:“来人,将他拿下!”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齐云鹤身形突然去势如风,一招就将坊主的脉门给扣在了手中。

只听嘎巴一声脆响,那坊主的手臂顿时脱臼,疼的他嗷的一声嚎叫了起来。

“饶……饶命啊!”那坊主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流下,疼的他几乎背过气去。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说道:“王爷,我没说过他会武功啊!”

此时,齐云鹤也皱眉道:“王爷,此人确实不会武功。”

李钰尴尬的咧了咧嘴,嘿嘿笑道:“这个……咳,本王是在考验你的反应能力,看你是否真的能够保护本王。”

齐云鹤无奈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将坊主的脱臼的胳膊给他装了上去。

“沧海,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快告诉本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钰急不可耐地问道。

“其实很简单,他不过是利用了一些道具罢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道具?什么道具?”李钰朝周围看了看,一脸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盯着那坊主。深深地道:“既然你不愿开口,那就让本官来替你说好了。”

“草民……不知道大人所说何意!”那坊主因胳膊脱臼,虽再次被装了回去,但依旧疼的他脸色青。

“那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李沧海走到尸体边。说道:“其实,整件案子最关键之处,就在于杀人手法。如众人所见,死者死在赌桌内侧,而他身边根本无人。他又是如何被杀的?只要知道了这点,整件案子便也就迎刃而解。”

李钰眉头紧皱,做出思考状,点头道:“不错,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韩大究竟是怎么被杀的呢?”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说道:“王爷莫急,待下官一一说来。要想弄清楚凶手的杀人手法,先要明白一件事,凶手究竟是冲动杀人。还是蓄谋杀人?”

李钰晃着折扇,不解地道:“这又有何区别?”

“冲动杀人,皆因控制不住心中怒火才会愤而杀人,这种杀人手法往往没有太多准备,所留下的线索也较为明显。而蓄谋杀人则不同,蓄谋杀人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施行的杀人手法,这种手法所留下的痕迹线索会非常之少,因为每一步都在凶手的预料之内。”李沧海解释道。

李钰用折扇在手中轻轻拍打着,沉吟道:“如此说来。这是属于蓄谋杀人了?”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说道:“不错,因为现场所遗留的线索少之又少,所以可以断定。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谋杀,而非自杀。”

“哦,难怪你一开始就不相信韩大是自杀,原来如此啊!”李钰恍然大悟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确定了这点之后,剩下的就是寻找相关线索。尽管凶手在杀人时会尽力抹去一切线索,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有他遗漏之处。”

“所以,你找到了一些线索?”李钰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白色手帕,打开手帕,里面所盛放的正是他在撑梁柱下所现的朱漆粉末。

李钰和洛阳府尹忙凑了过去,两人看了看手帕,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是一头雾水。

“这是何物?”李钰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就是线索。”李沧海淡淡地道。

“这算什么线索?”李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李沧海,想要看出李沧海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王爷请随我来。”

李沧海将李钰引到撑梁柱下,说道:“这帕上之物,便是这柱上朱漆。”

李钰用手在柱子上拍了一下,弄了些朱漆,然后和帕上的粉末比对了下,点头道:“这确实是朱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李沧海指着撑梁柱下面,说道:“疑点其实是在这里。”

李钰等人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现在撑梁柱距离地面一指高的地方,有一道清晰的朱漆脱落痕迹。

他和洛阳府尹面面相觑起来,可依旧是一头雾水,心道,这算哪门子的疑点?

李沧海淡淡地道:“这里之所以会有如此明显的朱漆脱落痕迹,是因为此处曾绑着一根绳索。

李钰和洛阳府尹恍然,同时点了点头,可他依旧不解地问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李沧海淡然一笑,接着说道:“此事暂且按下,再来说说第二处疑点。”

李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道:“沧海,这朱漆之事尚未说清楚,怎么又来了一处疑点?”

“王爷稍安勿躁,这两处疑点关系密切,待下官说清楚,王爷自会明白。”李沧海说道。

顿了顿后,李沧海走到尸体跟前,说道:“回到最初的问题,此案最大的疑团就是死者究竟是如何被杀,死者死亡之时,身旁无人,而距离死者最近的人也有四尺以上的距离。这个距离之外,是没人能够将匕插进死者胸膛。除非对方是武功高手。”

齐云鹤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李大人说的有理,这个距离上普通人是做不到将匕插入死者胸膛的。”

他停顿了一下。很是确定地道:“而在场之人皆是普通人,没有人会武功。”

“这就是众人最为困惑之处。”李钰摸着光洁的下巴,皱眉道。

李沧海拿起匕,淡淡地道:“其实,我在查看尸体之时。在匕上现了些许泥土。”

“奇怪,这匕上怎么会有泥土?”李钰盯着匕仔细看了看,确实在匕的把柄上现了些许泥土,只是那泥土已经被血水给溅成了血色。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起初,我也觉得奇怪,这匕上怎会有泥土?要想弄明白这点,就牵连到另外一件事。”

“何事?”李钰问道。

“在王爷审问之时,我在赌桌内侧现了一个半指深的凹陷。”李沧海说道。

“凹陷?什么凹陷?”李钰皱眉问道。

“这凹陷在一滩血水覆盖之下,若是我所猜不错。凹陷处就是死者身中匕之处。”李沧海带着几人来到赌桌内侧,说到:“我说过,凶手杀人是利用了一些道具,这些道具毫不起眼,甚至根本难以让人产生怀疑。”

李钰用折扇敲了敲脑门,摇头道:“本王被你越说越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眯起了眼睛,深深地道:“其实很简单,凶手先是在赌桌内侧挖了个凹陷,然后将匕尖刃朝上的倒置其中。周围培以松土。待死者走近赌桌之时,再以绑在撑梁柱的绳索将其绊倒,那匕自然而然的就插进了死者胸膛。”

说完这些,李沧海看向坊主。淡淡地道:“本官可有说错?”

那坊主脸色白,瞳孔收缩,他咬紧牙关,有些哆嗦地道:“草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李沧海一改之前温和之色,眼神瞬间冰冷了起来。

“草民不知!”那坊主咬着嘴唇。死死的道。

李钰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忽然拍了下巴掌,说道:“本王知道了!原来这才是韩大的死亡原因!”

李沧海一口老血险些给喷了出来,心道这王爷的反应那可真是没谁了。

“可是本王还有些不明白,这赌桌内侧方圆半丈,而放置匕之处,则只有这么一小块区域,这腿长在韩大身上,他又怎能让韩大摔倒时,正巧让匕插进他的胸膛?”李钰不解地说道。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要说坊主以设置这些,杀了韩大,但他又是如何让韩大正巧摔倒在匕上的?毕竟,只要出了一丝差别,这个计划就有可能被识破。

李沧海淡淡地道:“这就是他最为聪明之处,这两日接连下雨,这地面有些返潮,甚至出现了不少积水。他正是利用了这些积水,才让韩大走上了绝路。”

“这是为何?”洛阳府尹奇道。

李沧海从赌桌上拿起一枚骰子,扔进积水之中,说道:“他事先在进入赌桌内侧的路上弄了些积水,只留了一条前往赌桌内侧的道路,而在这个方向被绊倒,胸膛正好位于那柄匕处。”

“仅仅是这些积水,又怎能让一个人老实的往死路上走?”李钰皱眉道。

“王爷,若是你,面对这种情况,王爷会选择如何走?”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李钰走到赌桌后方,看了看两旁的积水,以及中间稍微突起的道路,说道:“自然是选择无积水之处。”

李沧海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在两边积水的情况下,人会下意识的选择没有积水之处踏足,这是人之心理表现。”

“原来如此。”李钰恍然大悟,这下他总算彻底明白了过来,他晃了晃折扇,突然厉声喝道:“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害自家伙计!而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坊主脸色苍白,不停地磕头道:“王爷,冤枉啊!草民……草民没有杀人啊!”

“你没有杀人?谁能证明你没有杀人?”李钰瞪着眼睛怒道。

“王……王爷,他们都能证明,韩大死时,草民远在他丈许之外,如何杀他?即便如大人所说,韩大死在他人算计之下,可谁能证明他是被绊倒的?又有谁能证明我拿绳索绊过他?”坊主冷汗涔涔,鼓足勇气说道。

“韩大死时,你在何处?”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草民坐在那里喝茶。”坊主指着距离赌桌丈许的桌椅说道。

李沧海走了过去,坐在那椅子上,嘴角透出一丝冷笑,道:“本官若是没猜错,你就是在这里拉起的绳索,将韩大绊倒的吧?”

“大人,口说无凭,草民不服!这一切都是大人的猜测,那匕倒置在地上,韩大又怎会看不到?大人说草民使橛子绊倒了韩大,致其死亡,那草民要问了,这绳索又何在?”那坊主鼓起勇气,接着说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赌桌之内属于视角盲区,加上今日乃是雨天,视线越昏暗,自然是看不清匕。至于绳索……。”李沧海冷笑了一声道:“在案之后,王爷就控制了所有人,所以你根本没有时间将绳索带出,这绳索定然还在你身上!”

李钰闻言,眉头一挑,立即对齐云鹤做了个手势。

齐云鹤上前将坊主按倒在地,果然从他怀里搜出了一条绳索。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沧海盯着他,冷声道。

“仅凭一条绳索能说明什么?我不服!”那坊主整个脸贴着地面,不停地挣扎嘶吼道。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你前算万算,始终忽略了一点。在你用绳索绑在撑梁柱上时,绳索摩擦掉了朱漆,朱漆脱落之后,除了洒落在积水之上,还渗入到了这绳索之中。想要知道这绳索是否就是绊倒韩大,致其死亡的绳索,只要将看这绳索上是否有朱漆粉末残留即可。”

那坊主瞳孔收缩,身体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不可能……我已经做的很仔细了,为何还会被你现?”那坊主惊恐地自言自语道。

“岂有此理,好在本王一早就猜出了你是凶手,否则这真相如何能够大白于天下?”李钰摇了摇折扇,怒气冲冲地道:“将这个杀人凶手给本王捆起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先生在上

洛阳府尹忙命衙役上前帮忙,将坊主给捆成了粽子。

“大人真乃神人也!如此蹊跷的案件,大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解,实在是令人佩服!”洛阳府尹满脸堆笑地对着李沧海行礼,他想了想后,接着说道:“大人,可下官还有一事不明,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李沧海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若是推测无误的话,此事应与拖欠的工钱有关。”

此时,那坊主自知无路可逃,他顿时狞笑了起来:“哈,哈哈!他活该!为了那几钱银子,他竟然威胁我,说我不给他工钱,他就去告诉我家那母老虎,我在外面养了个青楼女子!昨日,他喝醉了酒,竟然还说要把我这赌坊给烧了,老子一气之下便有了杀他的念头!”

李沧海深深地盯着他,走到他跟前,突然抬起一脚踹在坊主膝盖上。

那坊主猝不及防,只觉得膝盖猛地一疼,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沧海冷冷地道:“他孩子病了,需要医治,迫不得已才找你要工钱,而你竟为了区区几钱银子,竟要了他的性命?难道在你眼中,生命还抵不过几钱银子?”

李钰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对洛阳府尹道:“此案已经真相大白,该怎么判,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洛阳府尹忙躬身行礼,道:“王爷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判了。”他清了清嗓子,宣判道:“赌坊坊主杀人证据确凿,暂时押入大牢,秋后问斩!另判其赔偿韩氏纹银五百里,以慰其丧夫之痛!”

那坊主闻言,顿时面如死灰,犹如一滩烂泥般瘫痪在了地上。

“谢大老爷,谢王爷,谢大老爷为民妇作主……谢大老爷替民妇查出凶手……民妇给大老爷磕头了!”韩氏泪痕满面,跪在地上对着李沧海和李钰两人磕起了头。

两人同时将她搀扶了起来。李沧海叹了口气,道:“快快请起,拿着这些银两,埋葬好韩大之后。好生过日子吧!”

坊主被洛阳府尹押回大牢,韩大尸体也在衙役帮助下,随韩氏运回了家中。

赌坊之中瞬间变得空荡起来,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息,在提示着几人。这里在不久前曾发生过一桩命案。

李沧海和李钰两人倚着门槛,看着外面淅沥沥的雨水,两人都有些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李钰才叹了口气,一拳砸在门槛上,愤愤地道:“辛苦劳作,却得不到工钱,到头来反而因此而丧命!这世间还有王法吗?还有公道吗?简直岂有此理!”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王爷,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只是凑巧了。才被你遇到这些。像这种事,每天都有发生,王爷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李钰愣了下,他疑惑地道:“大唐盛世怎么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唐盛世?如今的大唐,还是以前那个盛世吗?”

李钰皱了皱眉头,他摇头道:“本王自幼在皇城长大,从未离开过长安,自小到大,本王所听到的全是歌功颂德。盛世清平之类的赞词。若不是此番跟随圣驾东巡至此,本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人世间竟会有如此之多的险恶之事。”

说到这里,李钰突然郑重其事地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认真地道:“李大人,实不相瞒,本王之前一直以为有关你的传说,皆是夸大其词的传说。直到今日,本王亲眼看到大人神乎其神的破案之道,才相信李大人并非浪得虚名。请受小王一拜!”

李沧海顿时吓了一跳,他忙拦住李钰的下拜之势,摇头道:“王爷,你这样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万万不敢受啊!”

开什么玩笑,堂堂皇室子孙,对着他一个朝廷命官下拜,这要是传进皇帝耳朵里,那还得了?

“李大人,还记得本王之前说过,要跟随大人一同破案吗?现在李大人认为本王可有这个潜质?”李钰认真地道。

李沧海挠了挠头,说实话,在他看来,李钰并不适合断案。

从之前他的作风可以看出,他空有一腔热血,但未免有些神经质,而且脑洞出奇的大,冷不丁的就冒出一个让人无语的举动。

不过,李钰又是如此的诚恳,他又不好拒绝。

想了想后,李沧海笑了笑道:“承蒙王爷不弃,下官又怎好拒绝?”

李钰顿时欣喜起来,他摩拳擦掌,兴奋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跟着李大人了!”

李沧海愣了下,他疑惑地道:“跟着我?”

李钰点头道:“那是当然,从今天开始,本王就跟着你李大人学习断案之术,你就是我李钰的老师!作为学生,当然要跟随在老师身边了!”

说完这些,李钰突然对他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李沧海顿时觉得三叉神经疼了起来,他拦住李钰,无奈地道:“王爷,您就不要动不动就朝我下拜了,我是真担当不起!还有,下官才疏学浅,如何能担当得起王爷的老师?王爷就莫要再开下官玩笑了。”

“本王是很认真的!李大人若是不收下我这个学生,我就……给你跪下!”李钰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说道。

李沧海差点一口老血给喷了出去,他看着李钰,李钰若真给他下跪,那可就不单单是拜师那么简单了,若是传到皇帝耳朵中,指不定会定他一个犯上作乱之罪。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放肆了。”李沧海细细衡量之后,无奈地点头道。

李钰欣喜无比,他双手抱拳,刚要再次行礼,直接被李沧海给拦住。

李沧海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王爷再对我行礼,此事就此作罢。”

“只要先生愿意教学生查案之道,先生所提的所有条件,学生都答应!”李钰瞬间将自己定位成了学生。很是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还有一点,王爷不要再以先生称呼下官。”

“这怎么可以?你既然教我探案之道,自然就是老师。若不以先生为称,倒显得我不懂礼数了!”李钰正色道。

“这……好吧,既然王爷如此坚持,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沧海轻叹了口气,李钰如此坚持。倒让他有些诧异了。

“先生,现在咱们该去哪里?”李钰激动地问道。

李沧海对这个称呼浑身不自在,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回家。”

“回家?”李钰眨了眨眼睛,立即明白过来,他随手吩咐道:“你们回去吧!本王要跟着先生去狄家,不用你们护卫了。”

齐云鹤眼角狠狠抽动了下,忙上前说道:“王爷,保护您是我等职责所在。我等岂能离开?”

李钰瞪了他一眼,不悦地道:“本王是随先生去狄家而已,又能有什么危险?本王是要随先生学习探案之道的,你们莫要来打扰!”

齐云鹤躬身站在原地,认真地道:“王爷,不管您如何决定,属下都要随身保护您,这是家父给属下的任务。”

“本王又不是去闯荡江湖,用不着你们护卫,有你们在。本王连危险都遇不到,又怎能遇到命案?”李钰使劲摇了下折扇,不悦地道。

“王爷,请恕属下抗命不尊。王爷去哪里。属下就去哪里,属下绝不会让王爷离开属下视线范围。”齐云鹤郑重地说道。

“你……!”李钰不禁有些气恼,指着齐云鹤就要破口大骂。

李沧海见状,上前打了个圆场,道:“齐管家也是为了王爷着想,王爷又何必动怒?依我之见。不如就让齐管家随行护卫便是。王爷千金之躯,若是在狄家出现任何差池,我等可是担待不起啊!”

李钰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觉得李沧海所说并非不无道理。

于是点头道:“罢了,既然先生都说了,那你就随本王前行。不过,其余之人不许跟随!”

齐云鹤连连称是,对着李沧海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李沧海对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所想的可远不止这些,‘逆鳞玄武’如今没有了任何动静,难保他们不是躲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是‘逆鳞玄武’想要铲除的头号目标。

这个时候,李钰非要跟着自己学习探案之道,这无疑就让李钰陷入了危险之中。

齐云鹤武功高强,有他随行护卫,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李钰的人身安全。

雨依旧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齐云鹤命人弄了辆马车,然后载着两人,冒着大雨往狄家赶去。

三人来到狄家之时,都给淋成了落汤鸡。

狄怀忙命人准备三套衣裳,让三人换上。

李沧海换上一套白衣,腰间系着青玉带,端的是一副儒雅君子。

正堂之内,狄怀正在和一名侍卫说着什么,那侍卫交给了他一个竹筒,随即告辞离去。

李沧海认得那侍卫所穿服饰,乃是千牛卫。

“大哥,千牛卫来此何事?”李沧海走了过去,随意地问道。

狄怀拍了拍手中竹筒,说道:“自然是来送这个的。”

“这是何物?”李沧海奇道。

“这里面就是你要我查的消息。”狄怀眯了眯眼睛,将竹筒塞给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吃了一惊,忙接过竹筒,打开之后,立即将里面的东西给倒了出来。

竹筒之中放着几张写有文字的宣纸,宣纸以油纸包裹,加上竹筒塞的较紧,是以并没有被雨水渗入。

“这是兵部尚书命千牛卫从长安,日夜兼程送来的消息,比预想之中的要提前了一天。”狄怀坐到椅子上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仔细地看着纸上所记录的信息,心中暗自点头。

这纸上记录着秦复的心腹共五人,五人之中有三人受到牵连,被收押天牢,其中两人因常年的牢狱,而被折磨致死,另一人尚且被关押在天牢之中。

而这天牢,恰恰就是洛阳大牢。

余下两人在秦复认罪之时,突然人间蒸发,从此音讯全无。

“沧海,可有什么发现?”狄怀问道。

李沧海收起纸张,沉吟道:“秦复五名心腹,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一个名叫郝仁的被关押在洛阳大牢。”

“那你打算怎么办?”狄怀皱眉问道。

“我需要去洛阳大牢走一趟。”李沧海想了下,随即做出决定。

“要我随你共同前往吗?”狄怀问道。

“此事就不麻烦大哥了,我自己去即可。大哥就在此好生招呼肃王便是。”李沧海说完,便招呼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兄弟,随他一同前去。

洛阳大牢,这段时间李沧海来来回回地在这里出入了几十次,可他从未见过一个名叫郝仁的犯人。

就连看守牢房的衙役,也查了半天,才找到郝仁的名字。

“大人,您要找的郝仁,在监牢最深处的角落之中。不过此人是个疯子,大人可要当心啊!”带路的是一名老狱卒,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他是个疯子?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问道。

“这个……小老儿也不知。此人被关进来十多年了,听说从被关进之初,就疯疯癫癫的,起初朝廷以为他在装傻,可后来几经试探之后,才发现他是真的疯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被关押在牢房之中。这十多年,除了小老儿给他送饭之外,再无他人见过他。”老狱卒颤巍巍地回道。

“这十多年当真没有别人来看过他?”李沧海皱眉问道。

“没有。”老狱卒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地道:“自从朝廷派人前来试探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之后,就再没有人来过。”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话,跟着老狱卒往监牢最深处走去。

很快,几人在老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了最深一层。

踏足这一层,就闻到一股怪味扑面而来,让人几欲呕吐。

这是一股混合着霉味,屎尿味的古怪气味,简直堪比毒气。

老狱卒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味,他倒是毫不在意,虚引着道:“大人,郝仁就关押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第三百九十章 装疯卖傻

李沧海皱着眉头,挥了挥面前浑浊不堪的空气,道:“这种地方怎能住人?简直岂有此理!传本官谕令,从今日起,这层牢房禁止关押犯人!本官走后,立即将郝仁转移到上层牢房!”

“是、是,小老儿定会将此事禀报给府尹大人!”老狱卒忙点头哈腰地回道。

李沧海心中无比愤怒,这种地方怎么能关押人?潮湿阴冷,阴暗压抑,就是再怎么正常的人,在这里关押十多天也会疯掉,何况十多年?

越朝里走,里面的怪味越浓。

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兄弟,直接给憋的脸都绿了。

李沧海想了想,从身上挎着的布包里取出两枚‘辟秽丹’,给两兄弟一人分了一个。

这‘辟秽丹’是张悬命临走之前,特意替他炼制的药丸,效果比之仵作手中的‘辟秽丹’不知好了多少倍。

两兄弟接过‘辟秽丹’,忙塞进嘴里,脸色才渐渐好转起来。

李沧海却还能够忍受,说起来,这种气味较之尸臭,还差的远呢!

很快,几人来到了关押郝仁的牢房跟前。

一路走来,李沧海发现十多间牢房空空如也,也就只有这角落中的一间关押有人。

“大人,他就是郝仁了。”老狱卒说道。

李沧海朝牢房看去,阴暗的牢房之中,一名蓬头垢面,身材伛偻的男子背靠着牢房,肩膀不停的抖动着。

“他这是在做甚?”李沧海皱眉问道。

老狱卒摇了摇头,同样一脸疑惑,他犹豫了下,叫道:“郝仁,大理寺的李大人来看你了!”

然而,那男子并没有回头。

老狱卒使劲敲了下牢房的木栅栏,叫道:“郝仁!李大人来看你了!”

老狱卒连续叫了几声,那男子依旧没有反应,老狱卒想了想。突然叫道:“开饭啦!”

闻听此言,那男子猛地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顿时将几人吓了一跳。

此人瘦骨嶙峋,蓬头垢面。正啃着半只血淋淋的老鼠。

他犹如饿了数月的饿狼,双眼放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吃、吃……吃!”那人突然窜了过来,疯狂地大叫道。

他嘴里嚼着半只老鼠,仿佛自地狱爬出来的饿鬼,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距离牢房最近的李沧海。

“大人小心!”奔波儿灞猛地将李沧海拉了过去,只听嗤啦一声,李沧海的衣袖被撕下了一块。

李沧海顿时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那人竟然出手如此之快,若不是奔波儿灞及时将他拉开,只怕他的手臂已经被那人尖锐的指甲给撕下一大块肉来。

“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人下手?”灞波儿奔气呼呼地吼了一声,他快如闪电般的冲了过去,猛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咔吧一声竟然直接脱臼。

那人手腕被控。顿时受制于灞波儿奔。

然而,尽管手腕被扭的脱臼,但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竟然还在拼命的嚼着半只老鼠。

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加上嘴里血淋淋的老鼠,显得更加诡异可怖。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让灞波儿奔放开男子,那男子挣脱之后,立即耷拉着右手,蜷缩在了墙角。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打开牢房。”李沧海说道。

老狱卒顿时愣了下,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人也跟着愣了下,两人忙道:“大人,不可啊!此人疯疯癫癫的。若是伤了大人如何是好?”

“无妨,我自有分寸,将牢房打开。”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老狱卒犹豫了下,从腰间拿出钥匙,将牢房门给打了开。

“你先下去吧!”李沧海对着老狱卒说道。

老狱卒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大人。要我们随您一同进去吗?”奔波儿灞看着那疯疯癫癫的男子,问道。

“不必,你们在门前守护即可。”李沧海说完,便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牢房之内,阴森压抑,充满着一股恶臭。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直接朝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蜷缩在墙角,身体不断发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郝仁?”李沧海问道。

男子蜷缩的更紧了些。

李沧海蹲了下去,盯着他道:“郝仁,你可还记得秦复?”

男子用左手抱着双腿,身体瑟瑟发抖。

“那你可还记得,连云,烈战?”李沧海盯着他,接着问道。

郝仁身体拼命的发抖,突然他大叫起来:“鬼!有鬼!~有鬼啊!”

郝仁毫无血色的脸皮上尽是惊惧之色,他猛地蹦了起来,拿头往墙壁上狠狠撞去。

砰的一下,他额头上顿时流出一行血水。

李沧海吃了一惊,此时在牢房外守卫的奔波儿灞,听到里面叫声,飞快的冲了进来。

“大人,您没事吧?”奔波儿灞挡在李沧海跟前,紧盯着郝仁,问道。

“我没事,快让他安静下来!”李沧海摇头说道。

奔波儿灞伸手在郝仁肩膀点了一下,好似疯牛般的郝仁顿时瘫了下去,他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道:“十四年前,怀化将军秦复通敌叛国,被处以极刑,满门抄斩,你因是秦复心腹,而被关进天牢,是也不是?”

郝仁双眸散淡,没有丝毫生气,脸上尽是惊恐之色,浑身瑟瑟发抖,仿佛没有听到李沧海所说。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背着双手,平静地说道:“本官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找你的晦气,而是为了告诉你,秦复一案,现已由本官翻出,重新调查。本官不怕告诉你,从本官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秦复通敌叛国案另有隐情,秦将军忠心耿耿,绝非通敌之人。不过,让本官感到奇怪的是。秦将军若是被冤枉的,为何又是自己承认了罪名?你身为秦复的心腹部将,对当年之事应当清楚,本官希望你能将当年发生之事对本官说一遍。”

郝仁靠着墙壁,呆滞的眼中唯有黑白二色。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李沧海似乎并不在意,他盯着郝仁,一字一顿地道:“本官只问你一句,此案与李林甫是否有关?”

郝仁突然自顾自的傻笑起来,混合着血末的涎水从他嘴里流出,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若是你忌惮李林甫,大可不必担心。李林甫已经死去一年有余。如今圣上就在洛阳,本官虽重提此案,圣上也准许重审,但圣上只给本官七天时间。七天之内查出真相,秦复若是被冤枉,圣上自会给其平反昭雪。但若是七天之内没有结果,此事永不许再提。”

李沧海抬头看着牢房压抑的牢顶,淡淡地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本官之所以对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这是秦复唯一的伸冤机会,也是你重见天日的唯一机会。”

说完这些。李沧海头也不回的朝牢房外走去,他走到牢房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淡然地道:“本官会命人将你转至上层牢房。若是你想起什么,随时都可以通知本官。不过,期限可仅有三天时间。”

李沧海说完这些之后,便离开了牢房。临走之前,他瞥了一眼郝仁,郝仁依旧表情呆滞。没有任何反应。

从洛阳大牢离开之后,李沧海又去洛阳府衙交代了一番,才回到狄家。

见李沧海回来,狄怀忙迎了上去询问情况。

李沧海将经过对他说了一遍,狄怀顿时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之后,狄怀捋着胡须忽然道:“沧海,你觉得郝仁是真疯还是装疯?”

李沧海端起茶盏,用茶盖荡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沉吟道:“此事很难说,一个人就算是心性再如何坚韧,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中长达十四年之久,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绝对能够将人逼疯。”

狄怀点了点头,叹息道:“可怜啊!郝仁当初跟着秦复南征北战,几经生死,到头来反倒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度过了十四年!既然郝仁已经疯了,这条线索岂不是就此断了?”

李沧海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心里却一直想着在牢房之中的郝仁的神情。

从郝仁的表现来看,他确实已经疯了,而且疯的还不轻。

但在李沧海看来,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当他提起秦复之时,他敏锐地发现郝仁呆滞的眼球有明显右移迹象,这说明李沧海提起秦复之时,他在回忆。

既然他能够回忆起秦复,就说明他并未忘记秦复,可是他依旧装作无知无觉。

李沧海心中暗自猜测,此人若是在装疯卖傻,那么他的心志至坚韧简直匪夷所思。

十四年的牢狱之灾,他都一直在装疯卖傻,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此人若真是装傻了十四年,很有可能他手里握有重要线索,可眼下他谁也不信,看来只能等了。”李沧海思忖着,在心中暗暗说道。

此时天色渐晚,为了欢迎肃王李钰,狄英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狄晴的娇喝声:“走开!不要跟着我!否则本女侠要你好看!”

“听到没有?晴姑娘让你走开呢!云鹤,还不快走!”李钰大叫道。

“本姑娘是要你走开!讨厌鬼!”听声音,狄晴似乎很生气。

“哎呦,晴姑娘,本王怎么能走呢?本王是跟着先生来学习探案之道的,说不得以后要住在狄家呢!以后还望晴姑娘多多关照啊!”李钰嬉笑的声音随即传来。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客厅。

“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摸着鼻子,有些疑惑不解,狄晴和李钰怎么发生冲突了?

狄怀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沧海啊,你可算是有对手了。”

李沧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他话中何意。

说话间,狄晴板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眉开眼笑的李钰,以及神色紧张的齐云鹤。

李沧海不觉有些好笑,这齐云鹤的神情也太紧张了些,在狄家难道还担心李钰受伤不成?

狄晴见到李沧海,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蛋顿时如沐春风般笑了起来,她三两步走到李沧海身边,娇声道:“沧海,你回来啦?”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了下狄晴身后,发现只有李钰,于是便问道:“晴儿,萱儿呢?”

“噢,薛姐姐说她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可能会成为有利的线索,便去调查了。”狄晴亲昵的说道。

李沧海却没发现,狄晴身后的李钰,看到他二人亲昵的动作,整个人都好像猴子般抓耳挠腮起来。

“王爷,你身体不适吗?”李沧海好奇的问道。

李钰还没说话,就听狄晴哼道:“他是有病,出门没吃药!”

狄怀吓了一跳,他忙对狄晴说道:“晴儿,不许对王爷无礼,还不快向王爷赔罪。”说着,他对着李钰弯腰行礼,尴尬的道:“王爷,晴儿口无遮拦,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赎罪!”

李钰眯着眼睛,毫不在意地嬉笑道:“无妨,无妨,晴姑娘心直口快,乃直爽之人,我又怎会怪罪她呢?哈,哈哈哈……。”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晴儿,王爷毕竟是王爷,你怎能这么说他?”

“哼,他就是个讨厌鬼!”狄晴秀眉微挑,嘟嘴道。

李沧海哑然失笑,李钰却一脸无所谓,嬉皮笑脸地道:“晴姑娘性格率真,乃当世侠女,能认识晴姑娘,真是本王三生之幸啊!”

李沧海诧异地摸了摸鼻子,心道,李钰怎生如此兴奋,难道捡到宝了不成?然而,他却没注意到狄怀对他投去的提醒的眼神。

晚宴是在客厅内举行,众人围坐在圆桌旁,桌子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李沧海和狄晴紧邻而坐,李钰本被奉为上宾,应坐于上席,但他却不愿坐在上席,反而拉着凳子凑到了李沧海与狄晴身边,准确的说,其实是狄晴身边。

狄怀和狄英两兄弟面面相觑,而李沧海却好似根木头,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七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可越查他越发觉得头大,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之久,各种证据早已被岁月所湮没,就连当年知情之人也都不知所踪。

第三百九十一章 情敌

没人知道当年究竟生过何事,这让他的调查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郝仁显然是知道些内情,但他被关押了十多年,只怕对所有人都不会完全相信,若想从他身上得知当年之事,恐怕绝非易事。

李沧海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将希望全部押在郝仁身上。

事实上,除了郝仁之外,他依然可以从其他方面进行调查,但这就要看崔涣是否能够及时找到,当年审理此案的三法司了。

李沧海之所以要找到他们,除去他们是审理此案的主要人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都是在此案过后,纷纷辞官。

三法司在此案过后,同一年之内,几乎是同时辞官。

而吏部尚书在返乡途中遇害,大理寺卿不知所踪,唯一剩下御史大夫归隐洛阳,尚有迹可循。

按理说,他们查获秦复通敌叛国之案,理应受到嘉奖,前途正是一片大好,可他们却偏偏在这时辞官,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在李沧海看来很有可能藏有隐情。

“只剩下三天时间了,希望崔大人尽快找到当年的御史大夫,或许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真相。”李沧海用筷子夹着一片肥嫩多汁的肉片,暗中思索道。

突然,他的脚猛地被人踩了一下。

李沧海茫然的抬起头,现坐在他左侧的狄怀,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大哥,你怎么面瘫了?”李沧海不解地问道。

狄怀顿时翻了个白眼,忙对着他努了努下巴,李沧海这才恍然地侧过头。

他右侧坐着狄晴与李钰,此时李钰正忙不停的给狄晴夹菜,而狄晴则狠狠地瞪着李钰。

每次李钰夹一道菜放进狄晴碗中,狄晴则将菜转夹给李沧海。

“晴姑娘,这个好吃,这是用蜂蜜烤出的熊掌,吃了能美容养颜!”李钰直接将一盘熊掌给端了过去。笑眯眯地送到狄晴跟前。

狄晴却对他无甚好感,她一把夺过熊掌,然后放到了李沧海跟前,温柔地道:“沧海。你近来破案太过劳累,多吃些好的补补身体。”

李沧海看了看一脸黑线的李钰,又看了看眉开眼笑的狄晴,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我靠,李钰难道看上了晴儿?”李沧海古怪的盯着李钰。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不然,李钰堂堂皇室子孙,何必如此委曲求全的巴结狄晴?

“咳咳,王爷此番光临寒舍,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我等敬王爷一杯。”狄英见状,忙端起酒杯,说道。

李钰见狄晴和李沧海如此亲昵,不免有些垂头丧气,但主人家敬酒。他也不好推辞,只得端起酒杯,说道:“不必客气,本王向来敬仰狄公,此番能够来到狄家也是本王之幸。何况,本王要跟随先生学习探案之道,说不得要在狄家多叨扰几日,还望几位多多关照才是!”

狄英和狄怀对视了一眼,两人不觉有些诧异,他们并不知道李钰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还以为他只是过来做客罢了。

“王爷跟谁学习探案之道?”狄怀诧异地问道。

李钰坐直了身体,端着酒杯,对着李沧海敬道:“自然是李沧海,李大人!”

李钰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兴奋地道:“你们有所不知,本王向来对推理断案较为兴趣,此番能够遇到李大人,当真是本王三生之幸,本王已经拜他为师,这少不得要多有叨扰了。哈……哈哈。”

狄怀和狄英纷纷露出惊愕之色,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堂堂肃王竟然拜李沧海为师,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这种不可思议对狄家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李沧海虽尚未跟狄晴成亲,但狄家上下早已将其认定为了姑爷,李沧海如今成了肃王的老师,岂不是说他狄家也跟着攀上了肃王这棵大树?

尽管肃王没有什么影响力,但毕竟是皇室子孙啊!

想想看,狄家姑爷成了肃王的老师,这要是传出去,狄家的声望还不水涨船高?

两人对视了一眼,当即作出决定,尽快让李沧海和狄晴完婚!

不论如何,李沧海这个姑爷他们是认定了。

对狄家来说,李沧海可远比一个王爷要来的珍贵。

不仅仅是因为狄晴喜欢,更重要的是,狄家能有现在的声望,可全靠李沧海。

只有李沧海才能重振狄仁杰的名声。

“王爷,我可没说要收你为徒啊!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我教你推理断案,纯粹是朋友之间的帮衬。你可以叫我先生,但绝非是师徒关系。”李沧海认真地说道。

李钰挠了挠头,眯着眼睛,嘿嘿笑道:“先生说的是,我这一激动反倒给忘了。先生,我敬你一杯!”

说着,李钰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李沧海无奈,也只得陪了他一杯。

狄晴有些不悦了,她用手指着李钰的鼻子,道:“这么说来,他岂不是要在咱家住上许久?”

李钰哈哈一笑,忙不住的点头,道:“晴姑娘,以后还望你多多关照才是啊,哈哈!”

“走开啦!讨厌鬼!”见李钰凑了过来,狄晴顿时皱起了瑶鼻,不悦地道。

“晴儿,不许对王爷无礼!”狄怀忙说道。

“大哥~。”狄晴撒娇地叫了一声,随即杏目圆睁的道:“他就是个讨厌鬼嘛,整日里跟着人家,赶都赶不走!”

“你这丫头,唉,我们真是把你宠坏了。”狄怀尴尬地摇了摇头,忙端起酒杯对李钰道:“王爷,晴儿不懂事,王爷莫要同她一般见识,狄怀这里给王爷赔罪了。”

“哎~,本王说过,晴姑娘性情率真,本王喜欢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怪罪?”李钰哈哈大笑道。

狄怀和狄英两人,额头上顿时升起一股黑线。

两人偷偷的看向李沧海。现李沧海竟然古井无波,似乎根本没听到一般,两人心中顿时焦急了起来。

这李钰都已经把话给挑明了,李沧海竟然无动于衷。他究竟怎么想的?

李沧海心中却不以为然,对于李钰所说,他确实当作耳旁风。

“晴儿,他毕竟是王爷,咱说哈多少也要客气些。否则。若是传到圣上耳中,会被圣上以为咱们冒犯皇室呢!”李沧海微微笑道。

这番话说出,狄晴立即点了点头,亲昵地靠在了李沧海的肩膀上。

两人如此举动,直接让李钰差点吐血。

李沧海说的风轻云淡,但这番话却是明确的表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开什么玩笑,他李沧海可不是迂腐的道学夫子,更不是性格软弱之人,有人要抢走自己的女人,自己若是连屁都不放一个。那他娘的还算男人吗?

李沧海可不管他是王爷还是谁,就算是皇帝亲自来了,也休想夺走狄晴。

这不仅仅是爷们的责任,还是对狄晴的承诺!

不过,李沧海还是给足了李钰面子,他并没有直接说破,而是用了一种比较含蓄的方式。

老实说,他不想与李钰闹僵,毕竟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敌人要来的划算。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

狄怀摸着下巴,他看了看三人。随即想了个办法化解尴尬。

他哎呀一声,搓着手道:“难得王爷不嫌弃寒舍,既然王爷想在寒舍逗留,寒舍自然是欢迎之至。嗯。晴儿,你不是跟公孙大娘学习过剑舞之术么?不如,你练给我们看看,也好助助酒兴。”

狄晴点了点头,傲然地道:“好,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公孙大娘的剑舞之术!”

说着,狄晴命侍女去拿了一柄长剑。

持剑在手,狄晴长袖翻飞,剑出游龙,当场舞动了起来。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看着狄晴施展剑舞之术,李沧海忍不住感叹起来。

传闻公孙大娘不仅剑术高明,而且舞艺精湛。

杜甫因见其弟子舞剑,而作《剑器行》,张旭因观大娘舞剑,而自此草书长进,豪荡感激。

李沧海虽未见过公孙大娘舞剑,但从狄晴这里就可以看出,公孙大娘剑术高,绝对冠绝古今。

“好剑术!好舞艺!好本领!晴姑娘果然天资聪颖,这是我见过的最得公孙大娘真传的剑舞之术!妙,妙,妙!”李钰似乎也忘记了之前双方之间的尴尬,忍不住连声称赞。

“王爷竟见过公孙大娘舞剑?”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幼年在皇宫之中,我曾见过公孙大娘舞剑,当时大娘一舞,可谓是技惊四座,是以至今未曾忘却。但自从公孙大娘隐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此等剑舞之术,没想到晴姑娘竟然得到了公孙大娘之真传!妙呵!”李钰赞叹道。

“原来如此。”李沧海笑了笑。

两人端起酒杯互相敬了一杯,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钰边欣赏剑舞之术,边凑到李沧海身边,压低声音道:“先生,你和晴姑娘还没有成亲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道:“没呢,你想怎地?我可告诉你,莫要打晴儿的主意,否则我可不饶你!”

“瞧先生说的,我这之前不是不知道你与晴姑娘的关系吗?这俗话说的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晴姑娘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又有谁不喜欢呢?不过,既然如今知道了先生与晴姑娘两情相悦,我又怎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呢?毕竟,从名义上说,你是老师,我是学生,这学生又岂能做出僭越之事呢?”李钰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笑嘻嘻地说道。

李沧海古怪的看着他,心中却是一阵腹诽:这种僭越之事,似乎就是你们李家的传统吧?唐高宗李治看上了李世民的妃子武媚娘,李隆基看上了自己儿子的妃子,杨玉环。这种事也就你们李家能做的出来,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不过,腹诽归腹诽,李沧海却没想着揭破他。

这种事虽然天下人心知肚明,但谁敢明说?

除非是寿星佬吃砒霜,嫌命长了!

“那你问这个做甚?”李沧海随意的问道。

李钰眯着眼睛,笑道:“先生莫要误会,我是在想是不是,该让皇爷爷给你们赐婚。”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有劳王爷费心了,不过此事我与晴儿有所约定,待铲除‘逆鳞玄武’之后,再做打算。”

“好吧,既然先生已经做出决定,那我也不便多说。”李钰笑了笑,随即看向剑舞正兴的狄晴,赞叹道:“晴姑娘确实好本事啊!这剑舞之术若是能加入对战,才叫精彩呢!”

李沧海也点头,确实如他所说,狄晴的剑舞之术不仅具有很强烈的观赏性,还有着实战性。若是能够加入对战,必定会呈现出另外一种感官体验。

只是,几人都不会武功,谁会是狄晴对手呢?

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兄弟联手,勉强能够和狄晴交上几招,但两人形象实在不值一提,若是让他们与狄晴对战,着实是可惜了狄晴这绝美的舞姿。

这时,站在李钰身后,不远处的齐云鹤突然走了过来。

“王爷,属下也曾见过剑舞之术,不如让属下去和狄姑娘较量较量。”齐云鹤躬身说道。

李钰愣了下,衣袖一挥,喝道:“退下!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上去丢人了!”

两人的话传到狄晴耳朵里,还没等李沧海开口,狄晴就收起长剑,傲然道:“本姑娘也正想找人活动下手脚,难得有人愿意跟本姑娘过招,本姑娘求之不得呢!”

李钰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齐老一直吹嘘你武功如何如何高强,本王倒还未曾见识过,如今正好让晴姑娘检验一番。本王准了!”

齐云鹤闻言,对着李钰行了一礼,便朝着狄晴走了过去。

李沧海知道狄晴的实力,是以他并不担心,而是好奇的问道:“他不是王爷的管家吗?难道连王爷也不清楚他的实力?”

李钰喝了杯酒水,有些醉醺醺地道:“你有所不知,云鹤是我府上老管家之子,上个月老管家病逝,他才来到我府上,接替老管家。据老管家说,他自小就跟随高人习武,月前刚从东瀛游历归来,所以他的实力究竟如何,我也不知。”

第三百九十二章 剑器浑脱

“他还去过东瀛?”李沧海奇道。

李钰似乎喝的兴起,他觉得用酒杯喝的不太过瘾,索性将酒壶给拎在了手里,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大口,李钰道:“谁知道呢!这都是他爹说的,我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去过。”

说话间,狄晴与齐云鹤已经对上了手。

狄晴剑光如瀑,衣袖翻飞,剑法飘逸,犹如仙女舞剑,千变万化。

齐云鹤竟然也不弱,他单手持剑,讲究沉稳,每一招都极其刁钻。

两人瞬间对拆了十多招,竟各自战平。

这让狄晴有些兴奋,难得找到个对手,她又岂会就此收手?

“好剑法,注意了,本姑娘要施展真正的剑法了!”狄晴出言提醒道。

齐云鹤眼神凝重,握着剑柄的双手,没有丝毫动摇。

“一剑光寒!”

狄晴一声娇喝,手中长剑顿时直往齐云鹤胸膛刺去。

齐云鹤双手猛地一挥,长剑顿时自下而上斜劈了过去。

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的交兵之声不断传来,双方越战越勇,剑势竟一时间无法收回!

众人越看越是紧张,几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两人剑势越来越快,李沧海手心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阵冷汗。

齐云鹤的武功不在狄晴之下,而双方又战的正紧,他生怕狄晴会一个疏忽而受伤。

狄怀和狄英两兄弟也是一样,他们紧盯着交战中的两人,没有人说话,生怕分散了狄晴的注意力。

喝的醉醺醺的李钰,在看到两人激烈的交战之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酒劲顿时清醒了大半。

“云鹤,比试切磋,点到即止,可莫要伤到晴姑娘!”李钰大叫道。

李钰这一声大叫。顿时让齐云鹤有些分神,他一个不察,手中长剑顿时被打落。

狄晴挥出的剑势来不及收回,利剑顿时在齐云鹤的手背上划出一道伤口。

不仅如此。长剑竟直接顺着齐云鹤的胳膊,直往他胸前刺去。

狄晴吓了一跳,她立即强行扭转剑势。

锋利的长剑虽出现侧偏,但依旧去势如虹,顷刻间穿过了齐云鹤胸前衣衫。

嗤啦一声。齐云鹤胸前衣衫顿时被截断,露出右边半个肩头。

李沧海额头上都吓出了一层冷汗,幸好狄晴强行收回了剑势,否则齐云鹤非得死在这利剑之下不可。

饶是狄晴及时收回剑势,齐云鹤的胸前,依旧被利刃划出了一道血痕。

李沧海忙跑了过去,问道:“齐管家,你受伤了?大哥,快去拿药来!”

狄怀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忙跑去拿药。

“不妨事,多谢大人关怀。”齐云鹤随手将截断的衣衫给搭在了肩头上,说道。

“云鹤,你没事吧?”李钰走了过去,关切的问道。

毕竟,齐云鹤是因他一声大喊才分神受伤,李钰倒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了。

齐云鹤对着李钰跪下道:“云鹤给王爷丢脸了,请王爷责罚!”

“说这个做甚,你既然受了伤,就快些去止血!”李钰说道。

“属下遵命。”齐云鹤这才站了起来。低着头退了下去。

就在齐云鹤退下的瞬间,李沧海突然瞥见他肩头上,竟然有一个指头大的伤疤。

“此人想必经常与高手较量,否则也不会在肩头上留下如此大的伤疤。”李沧海暗自猜测道。

狄晴收了兵器。好似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耷拉着脑袋,拉着李沧海的衣角,颇为委屈地道:“沧海,我不是有意伤他的!”

李沧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地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晴儿,以后切磋的话,还是要点到即止啊!”

狄晴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晴姑娘,你……没……没受伤吧?”李钰打了个酒嗝,似乎酒意开始发作,舌头开始打颤地道。

“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间大叫,齐云鹤也不会分神,我也不会伤到他啦,讨厌!”狄晴皱着瑶鼻,对着李钰不悦地道。

李钰嘿嘿嘿地傻笑着,他连续打了几个酒嗝,道:“是……是我的错……错……。”

还没说完,他突然身体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狄英忙将他扶住,却发现李钰已经醉的昏睡了过去。

“沧海,你看这……。”狄英扶着李钰,苦笑道。

“先将王爷扶下休息吧。”李沧海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空,摇了摇头道。

狄英忙招呼狄风,两人扶着李钰回了房间。

“沧海,你怎么了?”狄晴见李沧海眉头紧锁,脸上尽是忧虑之色,忙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晴儿,你每次动手,我都心惊胆颤。本应是我来保护你才是,可每次遇到危险,都是你保护我,惭愧啊!”

狄晴知道李沧海在担心自己,俏脸突然一阵绯红,她握住李沧海的手,轻声道:“沧海,你不用觉得自责啊!虽然你武功不行,但你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你有缜密的头脑,这些可远比武功还要厉害呢!”

李沧海笑了笑,他看着外面的夜空,没有说话。

他对自己说过多少次,不想再让狄晴涉险,不想让薛萱涉险,在他看来她们都是他最为重要之人。

可每次遇到危险,却都要靠她们拼死相救。

在洛阳如是,在正阳城亦然。

当他看到手下为了保护他而死之时,李沧海恨不得冲上去拼命。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在意的是身边之人,之所以让松毛小狗去带狄晴前来,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为了那些衙役。

可最后,那些衙役依旧因保护他而惨死。

“若是我有能力自保,或许他们就不会死。”每每想起此事,李沧海心中总是一阵自责。

他自责自己为何不会武功,没有能力保护身边之人。只能让身边之人跟着自己涉险。

跟着李沧海在一起久了,狄晴竟能看出他的心思,她拉着李沧海的手,道:“沧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武学之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成为高手的。”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晴儿,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竟然能够一眼看穿我心中所想了。看来以后还真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你了啊!”

狄晴嘻嘻一笑,道:“跟着你这么久,若是没有这点长进,本姑娘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沧海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普天之下,就属你最聪明了。”笑了笑之后,他皱眉问道:“难道这世上就真的没有速成的功法?”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忽然啊呀一声,道:“有!不过……这种方法不知是否行得通。”

“哦?什么方法?”李沧海双眼一亮,问道。

狄晴犹豫了片刻。说道:“伐毛洗髓,移经易脉。”

“何意?”李沧海问道。

“伐毛洗髓,便是以绝世神功,打通你体内任督二脉,再以浑厚内力渡入你体内,替你重塑经脉。不过,这种方法从未有人试过。”狄晴沉吟道。

“这是为何?”李沧海不解。

“因为绝世神功向来难练,而施功者将内力渡入被施展之人体内之后,施功者就会内力尽失,甚至有可能有性命之忧。”狄晴说道。

李沧海顿时吃了一惊。这种移花接木的功法,竟然对施功者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不仅如此,被施之人在重塑经脉之事,也会承受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绝对非常人所能忍受。若是撑的过去,或许会有可能得到施功者的内力,若是撑不过去,就会经脉尽断。”狄晴严肃地说道。

李沧海倒吸了一口气,如狄晴所说,这简直就是在自杀。

“就没有人试过吗?”李沧海好奇的问道。

狄晴摇了摇头。道:“没有。先不说能否练成绝世神功,即便是练成了,谁又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将自己辛苦积蓄的内力传给他人呢?”

李沧海想了想,觉得也是,除非是白痴,要不然谁会这么玩命?

“什么样的神功,才能称得上绝世神功啊?”李沧海忽然对这个大感兴趣,问道。

“武林之中每个门派都有镇派武学,只要练至大乘,便数绝世神功。比如,华山的‘紫霞功’,少林的‘易筋经’,还有你给我的‘南溟心法’,都可以称为绝世神功。不过,这些武学,已经很少有人能够练至大乘了。”

李沧海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他摇了摇头道:“罢了,一口吃不成胖子,这路还是要一步步地走才行啊!”

狄晴见他有些神情索然,便依靠在他的肩膀,道:“沧海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李沧海轻轻的抚摸着狄晴的秀发,两人相互依偎着,站在门前,听着院子中雨水砸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次日一大早,李沧海尚在洗漱之中,就听到了敲门声。

李沧海迷迷糊糊的打开房门,看到陶箬竹正站在门前。

“陶兄,这么早有何见教?”李沧海揉着眼睛问道。

陶箬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大人,这是恩师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李沧海接过信封,拆开之后看了起来,这一看顿时让他清醒了起来。

这信上所写的是十四年前的御史大夫,罗忠在洛阳的隐居之处。

他胡乱的洗了把脸,随即便带着陶箬竹按照信上所写的地址找去。

洛阳城东市,在临近白马寺旁边,有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宅院。

小院门前,倒着一些药渣。

院子里种着一株梨树,梨树的枝桠已经从低矮的院墙内伸了出来,稀稀落落的挂着几枚尚未成熟的青梨。

“大人,这就是罗御史家。”陶箬竹说道。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对他点了点头,陶箬竹了然,随即走到紧闭的门前,敲了起来。

一连敲了几下,也无人前来开门。

就在李沧海琢磨着是否强行撞门之时,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请问两位要找谁?”

陶箬竹对着他抱拳行礼,说道:“敢问这里可是罗忠罗御史家?”

那男子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忙挥手道:“不是,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那男子就要关门。

陶箬竹立即出手,将木门拦住,指着李沧海道:“这位是当今大理寺正卿,李沧海李大人,今日特来拜访罗御史,我们又岂会找错人?”

那男子闻言,脸色一阵变幻,但眼中却透露出惊疑之色。

李沧海掏出大理寺印玺对着那男子亮了一眼,那男子立即跪在地上,拜道:“草民见过李大人。”

“起来吧。”李沧海点了点头,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男子,说道:“你是罗御史的儿子?罗御史现在何处?”

“回大人话,草民罗通,家父如今不在家中。”罗通低着身子说道。

“不在家中么?这药渣还冒着热气,分明在不久之前刚熬出来,你身体硬朗,难道这药是你喝的不成?”李沧海声音不大,却包含着一股威严。

罗通身体突然一阵发抖,他断断续续地道:“这……这药,是……是贱内所吃……。”

“你以为本官会这么好骗?”李沧海皱了皱眉,说道:“本官此番前来找罗御史,只是为了想问他一些事情,你又何必欺瞒本官?”

就在这时,一名小女孩从里面跑了出来。

“爹爹,爷爷让他们进来!”小女孩跑到罗通身边,说道。

罗通愣了下,他回头看了看屋子,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对着李沧海道:“大人,请!”

走入宅院,李沧海才看到,这宅院虽小,但各种摆设却是井然有序。

宅院左侧是一株梨树,梨树下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坛,里面种着牡丹。

院子之中有厢房两间,外加一处简易的灶台。

罗通引着两人走进正厢房,甫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李沧海扫了眼房间,房间之内摆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桌椅,以及一个书架之外,就只有一张床。

李沧海暗自摇头,罗忠乃是御史大夫,即便是辞官归隐,也会每个月有朝廷俸禄,也不至于生活的这般艰辛才是。

第三百九十三章 御史大夫

此时,床头上坐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正在喂一名老者喝药。

老者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半躺在床上,身体不断发抖。

“父亲,大理寺卿李大人来了。”罗通对着老者说道。

老者缓缓扭过头,用颇为苍老的声音喝道:“大理寺卿来了,你怎能将他们拦在门外?还不快快谢罪!”

罗通闻言,立即对着李沧海跪下,道:“方才草民担心老父身体,将大人拦在门外,得罪之处,望大人赎罪。”

李沧海将他扶起,说道:“你也是一片孝心,本官又岂会怪你?”

为了不让老者扭着头太过辛苦,李沧海走到老者床边,抱拳行礼道:“晚辈李沧海,见过罗御史。”

罗忠用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一番李沧海,吃力地道:“没想到这声震洛阳的李大人,竟然如此年轻,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罗御史过奖了,晚辈不过是破了几桩小案罢了。”李沧海微微欠身道。

“好、好,不骄不躁,沉着冷静,圣上没有看错人啊!”罗忠颤巍巍地称赞了一番,接着说道:“李大人该不会专程来看望老夫的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既然罗御史看出来了,那晚辈就直说了,十四年前……。”

“且慢!”罗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对着罗通道:“通儿,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您的身体……?”罗通有些担忧。

“不妨事,去准备些酒菜,好生款待下李大人。”罗忠挥了挥手,说道。

罗通叹了口气,对着李沧海行礼道:“大人,家父重病在身,有劳大人代为照看。”

李沧海点了点头,罗通这才带着妻女关上房门离开。

罗通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他们三人,这时罗忠才叹了口气。吃力地说了一句:“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盯着罗忠,道:“罗御史知道晚辈前来的目的?”

罗忠突然咳嗽了起来,陶箬竹见状。忙走了过去,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过了好一会,罗忠才叹道:“若是老夫所猜不错,李大人应是为了调查十四年前。秦复将军通敌叛国一案而来的吧?”

“不错。”李沧海点了点头。

罗忠叹了口气,颤巍巍地道:“没想到时隔十四年,才被人提起此案,老夫原以为会带着这些秘密进棺材呢。”

李沧海心中一动,罗忠如此说,就表示他一定知晓一些内情。

“罗御史,当年究竟发生何事?秦复将军真的通敌叛国?三司会审的结案陈词究竟写了些什么?”李沧海忙不迭的问道。

罗忠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地说道:“老夫已经守着这个秘密十四年,这十四年来。老夫日夜不得安宁,老夫愧对秦将军啊!”

李沧海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罗忠接下来所说的,将会是至关重要之事。

就听罗忠叹道:“当年,秦复将军威震边关,又被圣上加封为怀化大将军,可谓是风头无两。秦复为人耿直,最是眼中容不得沙子,他虽身处边关,但对朝中之事却一直牵挂于心。圣上重用李林甫。迫害忠良,人人敢怒而不敢言。但只有秦将军敢于直言进谏,在朝堂之上,更是指着李林甫的鼻子。痛斥其为奸贼,可谓是大快人心。”

“可惜,圣上当年对李林甫宠信有加,对于秦将军的进谏,圣上并不以为然,反而劝秦将军与李林甫要将相和睦。”罗忠吃力地喘息了几下。李沧海忙给他端了杯水。

罗忠喝了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嘴唇,接着说道:“后来,边关突然传来急报,说吐蕃大军侵占了瓜州等地,而那时秦将军刚好回家省亲,于是便传来秦将军通敌叛国,故意放吐蕃大军进犯边关之消息。”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圣上因此而相信谣言,命人将秦复关押起来,只因此案涉案者乃是怀化大将军,是以圣上责令大理寺、吏部、御史台三法司会同洛阳府,共同审理此案。”

“不错,当年三法司会审,审理此案足足用了三天时间,传唤了十多名人证,以及若干信件。但秦复却始终不承认自己通敌叛国。”罗忠眯着双眼,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不知那些人证都是些什么人?”李沧海问道。

罗忠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那些证人,皆是秦将军部下,但在我等审理之时,却发现这些证人皆是不久之前,从其他队伍调至秦复手下。他们众口一词,纷纷证明秦将军与吐蕃相互勾结,甚至还有人手中握有秦将军与吐蕃大将之间的往来密信。不过,在老夫看来,这些人皆非秦将军心腹,秦将军断无可能让他们知晓自己通敌之事。”

李沧海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如此说来,几位大人也不相信秦将军通敌叛国了?”

“秦将军为守护大唐安宁,十年如一日的守在边关,一生历经大小数百场战役,血染征袍,忠心耿耿,又岂会通敌叛国?我等自是不相信秦将军会叛国。”罗忠咳嗽了一阵子,激动的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思索了下,说道:“晚辈在调查此事之时,发现有关此案的结案陈词都不翼而飞,这结案陈词之中究竟写了什么?”

罗忠缓缓的抬起头,他浑浊的老眼盯着李沧海。

“结案陈词……。”罗忠突然笑了起来,剧烈的笑声,使得他喘息的更加厉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道:“并没有什么结案陈词,因为我等并未审理出结果,卷宗上所记录的其实乃是我等几人,有关此案的疑虑,并没有写明秦复通敌叛国之罪名。”

“没有结案陈词?”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等几人奉命审理此案,但却发现此案疑点重重。不论是那些人证,还是物证,都显得极为突兀,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秦将军与吐蕃勾结。在我等看来。此案尚未完结,自然不可能会有结案陈词。”罗忠说道。

“没有结案陈词,那圣上手中的案词又是从何而来?”李沧海眉头深锁的问道。

罗忠盯着他,深深地道:“你当猜的出来这是怎样一回事。”

“李林甫?”李沧海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罗忠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当年参与审理此案的三法司。连同洛阳府尹,我等四人只签署过一份案词,便是那份写有诸多疑点的案词。这份案词本应上呈御览,但在我等未来得及上呈之际,却突然传出三法司的结案陈词已经被送到了圣上手中,圣上在看到案词,确定秦复通敌叛国之后,大发雷霆之怒,下旨将秦将军一家抄家灭族!”

罗忠半倚在床头,双眼凄迷。他叹了口气,说道:“从圣上下旨,到秦家满门抄斩,这期间仅隔了一天时间。而圣旨从长安传至洛阳,最快也要三天。当时老夫就知道其中另有蹊跷,那份上呈给圣上的案词,只怕是有心人故意伪造而成。就在秦将军被处斩的当天,李林甫命人送来了结案陈词,并胁迫我等签字画押。”

“李林甫权倾朝野,圣上又对其宠信有加。摄于其威,我等也只得在结案陈词上签字。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我等后来会销毁那些所谓的结案陈词。只留着一份能够证明其中疑点的,同时又有我等四人签字的案词。”罗忠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恍然说道:“原来三司连同洛阳府的结案陈词,全是被你们所毁。你刚才说尚留有一份证词,那份证词现在何处?”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罗忠有些气喘吁吁。他休息了一会,接着说道:“李林甫此人口蜜腹剑,我四人参与审理此案,却没有个结果,他定然不会放过我等,是以我等纷纷辞官。”

说到这里,罗忠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哀伤之色。

就听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的洛阳府尹,被李林甫以强抢民女之罪,发配充军,惨死于岭南道。我等先后辞官,吏部尚书却又被山贼所杀,惟有我与当年的大理寺卿林大人,一路颠沛流离。可后来在瞿塘峡,我们遭到杀手埋伏,林大人为了救我,而以身犯险引开杀手,至今生死不明。”

陶箬竹闻听此言,吃惊地道:“如此说来,那些杀手难道就是李林甫手下?”

“劫杀朝廷大臣,李林甫这是要杀人灭口!恐怕洛阳府尹与吏部尚书,也是死在他的阴谋之下。”李沧海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罗忠的眼角滑落几滴浊泪,他吃力地擦去泪水,说道:“不过,李林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夫手中还握着一份证词,这份证词虽不足以证明秦复是被冤枉的,但却可以置李林甫于死地!”

“既然您有这份证词,为何不交给圣上?而是自己保存?”陶箬竹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陶箬竹一眼,沉声道:“李林甫权倾朝野,先不说这证词能否送到圣上手中,即便是被圣上拿在了手里,圣上也不会相信这一面之词。交给圣上,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罗忠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并不怕死,而是怕死的毫无价值。这证词虽不能证明秦将军清白,但却包含着诸多疑点,老夫一直想着,有朝一日会有人从这些疑点上,找出事情真相,还秦将军一个清白。”

说到这里,罗忠老泪纵横,他枯瘦的双手紧握着李沧海,颤巍巍地道:“所幸的是,在老夫行将就木之前,上天终于开眼了。李大人,老夫求你一件事。”

“罗御史请讲。”李沧海说道。

罗忠将身边放着的瓷枕抱在手中,轻轻摩挲了一下,猛地对着床沿摔了过去。

一声脆响,那瓷枕顿时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从瓷枕里面掉了出来。

陶箬竹忙弯腰将那纸张捡了起来,交给了罗忠。

罗忠颤巍巍地接过纸张,他老泪纵横地道:“李大人,这便是我等当年的案词,老夫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这案词就交给大人,只希望大人能够查出当年真相!还秦将军一个公道啊!”

李沧海接过案词,他看着已经发黄的纸张,心中对罗忠肃然起敬。

为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罗忠守了这案词十四年。

几经生死,过着贫寒的日子,罗忠却没有丝毫怨言。

大唐确实奸臣当道,但这并非说明大唐无忠义之士。

熊阿四如是,罗忠如是,三法司连同洛阳府尹亦是。

“前辈放心,无论如何,我也要将整件事情查清楚!”李沧海郑重地道。

“老夫相信你,你有这个能力。老夫心愿已了,死而无憾了。”罗忠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道。

李沧海将案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然后思索了片刻,问道:“前辈,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前辈。秦将军当年是否自己承认过罪行?”

罗忠愣了下,他颤巍巍地摇头道:“因为有人曾诱导过他,说圣上远在长安,想要洗清自己的罪名,除非见到圣上。而根据以往流程,三法司会审结束之后,秦复要被押至长安,由圣上亲自发落。我想,秦将军定是因此而认罪,他想要亲自见到圣上。”

李沧海背着双手,来回地踱了几步,他眉头紧锁,这个理由似乎有些太过牵强了些。

他踱了几步之后,脚下骤然一停,问道:“诱导他之人是谁?”

“杨国忠。”罗忠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

“是他?”李沧海略感诧异。

罗忠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杨国忠身为监察御史,奉命监督此案,便是他在牢狱之中,说服秦将军认罪,好以此见到圣上。可惜,秦将军不仅没有见到圣上,反而坐实了自己通敌叛国之罪,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唉~!”

李沧海眯起了眼睛,他没想到此事杨国忠竟然也参与其中。

据他所知,杨国忠与李林甫虽同是奸相,但两人却并不合拍。但他却不知道杨国忠起初与李林甫狼狈为奸,两人合谋也不知迫害了多少忠臣义士。

第三百九十四章 当年证物

“杨国忠为人奸诈,心机深沉,依老夫猜测,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讨好李林甫。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李林甫之前对杨国忠甚是瞧不起,但经历此事之后,李林甫对杨国忠大为赞赏,并极力向圣上推荐他。此人能从市井之徒一步步成为当今宰相,其心计之深沉,远常人。李大人,对于此人,你不可不防啊!”罗忠说完这些,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李沧海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

“杨国忠,李林甫,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指认秦将军的证人,应该也都是他们的人吧?”李沧海皱眉说道。

“不错,这就是当年审理此案时,我等所现的疑点,他们全是李林甫的门徒。当年谁都知道李林甫与秦复不合,其实在此案之初,老夫就怀疑这一切都是李林甫在搞鬼,但李林甫权倾朝野,我等也只是猜测,所以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可是没想到,最后秦将军依旧难逃此劫。”罗忠叹息道。

李沧海心中有数,他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大概,现在他可以确定一点,这一切都是李林甫的诡计,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除去秦复这个眼中钉。

秦复远在边关,手握重兵,李林甫也奈何不了他,但若是他离开边关,李林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除掉他。

“果真如此的话,想必那让秦复返回洛阳的那个消息,也是假的了。”李沧海暗自猜测。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待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关于十四年前所生之事,他已经心中有数,剩下的事情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

“哦,对了,当年秦将军被抄家灭门之后,我们曾留下了一些所谓的‘物证’。那些‘物证’就藏在洛阳府的证物室,我等能力有限,无法从中找到破绽,李大人心思缜密。希望你能够有所现。那些东西被封在一个木盒之中,上面刻着一朵牡丹。

李沧海眼睛顿时一亮,颇为吃惊的道:“那些东西竟然还在?”

“当年我等辞官之时,曾去过洛阳府。那时那些东西还在。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而今是否还存在,就不得而知了。”罗忠叹息道。

李沧海思忖了片刻,当即做出决定,对着罗忠深深地行了一礼,他郑重地道:“前辈,李沧海绝不会辜负你之重托。眼下我需要立即前去找寻那些‘物证’,晚辈就此告辞了!”

罗忠浑浊的双眼,放出光芒。他颤微微地道:“李大人,老夫能在死之前将这些说出,已是死而无憾。秦将军含冤十四载,能否沉冤昭雪,就全靠李大人了!”

说着,罗忠强行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对着他行礼。

“前辈不必多礼,晚辈定当竭尽所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李沧海一本正经地说道。

罗忠笑了起来,他眼角湿润。点头道:“老夫相信你。”

简单的几个字,让李沧海心中泛起波澜。

他原以为三法司乃是和李林甫是一丘之貉,合谋诬陷秦复。直到现在他才知晓,三法司各个都是忠义之士。他们没有因惧怕而放弃真相,也没有因岁月而妥协,在他们心中,始终坚守着正义。

古有‘一诺千金’之故事,在此之前他只是当故事听过,却并不以为然。

直到他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些人。他才知道‘一诺千金’并非只是故事。

熊阿四为了报恩,不怕牵连,冒死给秦家收尸,并十四年如一日的祭拜他,从不间断。

而当年主审此案的三法司与洛阳府尹,虽没能救下秦复,但却坚守正义,这一守就是十四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真相公诸于天下。

除了感动,李沧海收到的更多的是责任,伸张正义的责任!

离开罗家时,李沧海将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部塞给了罗通。

他看的出来,罗忠已经病入膏肓,已没有太多时间可活。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让这位忠义之士,在生命的最后不留遗憾,所以他要加紧寻找真相。

两人快马加鞭的赶往洛阳府,来到洛阳府后,他们没有和任何人废话,直接朝着证物间走去。

李沧海严肃的神情,让洛阳府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而不自知,忙跟在李沧海屁股后面。

“打开!”来到证物间,李沧海沉声吐出了两个字。

洛阳府尹忙命人打开铜锁,弓着身子道:“大人,您这是……?”

李沧海推门,带着陶箬竹走了进去,随即一转身对着洛阳府尹等人道:“没你们的事了,各自忙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行礼后,各自返回。

证物间是用来储藏各个案件证物之处,偌大个房间并排放着数十排木架,每个木架上都放着各类证物,生锈的砍刀,折断的利剑,以及沾血的石头。

对于证物间,李沧海起初也感到惊讶,没想到早在唐朝就已经有了保存证物的观念。

直到他升任正阳县令之后,才知晓这是吏部的考核手段之一。

对于官员,吏部每年都会进行考核,这考核的指标之一就是破案率。

通常来说,破案率越高的官员,得到提拔的几率越大。

但这种情况之下,就会使得某些官员为提高破案率,妄造假案。

吏部为了解决这种事情,就下令各级府衙必须备有证物间,待吏部考核之时,结合证物对各个案件进行对比,由此而判断官员是否造假。

虽说这种方法尚不完善,但在古代社会却是已经进步许多了。

证物间内除了并排的木架之外,还有许多堆积起来的木箱,木箱之中放着年代久远的证物。

“大人,这么多东西,要如何寻找啊?”陶箬竹看着满屋子的证物,有些头疼起来。

李沧海看了下周围。这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离开罗家之时,李沧海曾问过罗忠,那木盒的存放之处,但罗忠毕竟年事已高。加上他只来过一次,早已忘记具体的存放之处。

李沧海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既然那东西是在十四年前被放于此,那就先找一下十四年前的箱子。”

十四年前的箱子被押在两个木箱子下面,但那些箱子异常沉重。李沧海又喊了几名衙役帮手,才将两个木箱给抬了下去。

打开木箱之后,李沧海等人在里面仔细的翻找着。

然而,几人反反复复的将里面的东西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罗忠口中所说的那个木盒。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要将这里所有的箱子都打开找一遍不成?”陶箬竹挠着头,不无泄气的道。

这么多箱子,若是全部找一遍,单凭他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

李沧海站起身来。他拍了拍手,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眉头一时间皱了起来。

“放在木箱里的证物都是时间过的太久,由法曹一件件清点之后放进的,而那木盒则是洛阳府尹亲自存放,应该不会在木箱之中。李沧海想了想,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把自己想象成了当年的洛阳府尹。

从罗忠口中,可以看的出来,当年的洛阳府尹是名忠义之士。

他同三法司一起主审秦复案。但却并未因此而屈服于李林甫,而是将那些所谓的‘证据’给藏了起来。

那么,他之所以藏起这些‘证据’,原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秦复沉冤昭雪之时,可以当作真正的证据,展现给天下人。

罗忠说过,他们同一年相继辞官,吏部尚书是最先辞官归隐,惨死于山贼手中。

那时。他们余下三人皆已心有猜测,这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洛阳府尹自然会想到自己有可能会丧命,这种情况之下,他心中一定希望有人在自己身死之后,能够找到那些‘证据’,如此他们才不会死的毫无价值。

“如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存放木盒,一定不能太过隐蔽,但同时那个地方又很容易被人忽略。”李沧海站在原地,转着身子朝周围看去,仔细的寻找着这种地方。

房梁、桌角……

蓦然,李沧海的眼神停在了房间正中的一处影壁之上。

影壁上所雕刻的乃是一尊獬豸,獬豸脚踏祥云,昂挺立,给人一种沛然正气。

李沧海走了过去,他仔细的瞧着影壁,影壁上的獬豸乃是木雕,纹理清晰,栩栩如生。

然而,李沧海却现獬豸下颌处的鳞甲,与周围竟有些出入。

周围鳞甲全是顺麟,而只有下颌那片鳞甲,竟然全是逆鳞。

“这逆鳞向来只有一片,为何这尊獬豸却有着这许多逆鳞?”李沧海眉头微皱,稍作犹豫,便伸手摸去。

当他的右手摸到那些逆鳞之时,他心中顿时一喜。

因为,他摸到了一丝缝隙。

“找到了!”李沧海沉声吐气,右手微一用力,顿时将那块逆鳞给扣了出来。

陶箬竹立即围了上来,他看到李沧海手中拿着一个比巴掌大上一圈的木盒,木盒厚约三寸,正面雕刻着鳞甲,反面则雕刻着一朵牡丹,放入獬豸下颌,正好能够将那处空缺给填上。

“大人,这就是那个木盒?”陶箬竹看着那木盒,啧啧称奇道:“那位大人能够以如此巧妙的方式,将木盒藏起,也就只有大人目光如炬,才能一举找到啊!”

李沧海也是感慨万千,当年的洛阳府尹心思又是何等缜密,否则也不会想出这等方法。

来到证物间,众人的注意力自然是放在各种证物上,谁会去看这影壁?

而那位洛阳府尹也正是利用了这点,才将木盒表面雕刻成鳞甲,镶嵌于影壁之上。

他相信,若有人重提当年案件,必然会有人前来寻找木盒。

他也相信,能够重提此案之人,也必定能够找出木盒下落。

否则,如何有能力替秦复沉冤昭雪?

李沧海打开木盒,现里面放着一枚吐蕃兵符,以及十多封黄的信件。

拆开信件,李沧海逐个仔细的阅读了一番。

这些信件上面都有着秦复与吐蕃大将的署名,上面明确记载着双方之间的谋划。

从信件上来看,秦复确实投靠了吐蕃大将,两人在信件之中详细谋划了进攻计划,从如何侵占边关,再逐渐占领幽州,秦川,以及如何占领长安等谋划皆清楚的写明。

不仅如此,吐蕃大将为表示诚意,更是将兵符送与秦复。

“大人,从这些信件来看,似乎秦将军真的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啊!”陶箬竹说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收起信件,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这些信件真假还需再做验证,走吧。”

陶箬竹点了点头之后,便跟着李沧海离开了洛阳府。

出了洛阳府之后,陶箬竹问道:“大人,现在该去何处?”

“去百官苑!”李沧海眯着眼睛,沉声说道。

陶箬竹应了一声,随即去找了辆马车,两人坐上马车直往百官苑而去。

百官苑内除了供百官居住之外,还有临时供百官处理朝政之处。

经历‘逆鳞玄武’造反一事之后,大唐朝廷从上到下,可谓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除了忙不迭的审理反贼,还要处理全国上下递送来的各种大小事件。

百官苑分前后两进,前进院是百官办事之处,后进院才是百官居住之所。

前进院又分为左右两跨院,左跨院以宰辅为,右跨院以六部为,各司其职的同时,也便于沟通。

李沧海与陶箬竹来到兵部所在的办事之处,兵部尚书立即迎了上来,拱手道:“李大人,你要找之人现被看守在厢房之内,这是他们的履历。”

说着,兵部尚书递给他几张写满字的纸张。

李沧海仔细的看了看,对着兵部尚书拱手道:“有劳大人了。”

“李大人奉圣命调查此案,下官自然要尽力协助。”兵部尚书说道。

李沧海思索了下,说道:“还有一事,劳烦尚书大人请其余五部尚书大人,共同前来作个见证。”

第三百九十五章 悔不当初

“作何见证?”兵部尚书愣了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人过会自然知晓。”李沧海如是说道。

兵部尚书点了点头,命人带李沧海前往厢房之后,便去找余下五部尚书。

右跨院里面有一处较为偏僻的房间,房间外站着几名士兵。

见李沧海前来之后,纷纷队他行礼。

李沧海对着陶箬竹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厢房之中有两人,这两人皆是身穿盔甲,身上散发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杀伐之气。

一人坐在圆桌边,手中拿着烧鸡正大口大口的啃着,吃的满嘴流油。

另一人则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提着个酒壶不断晃悠着。

“你是何人?”见李沧海进来,正啃着烧鸡的那人愣了下,他随手抹了下嘴上的油渍,问道。

还没等李沧海开口说话,那躺在床上喝酒之人,却突然蹦了下来。

“他娘的,可算来人了,把俺们关在这屋子里,究竟是所为何事?”那人提着个酒壶,冲到李沧海跟前,骂骂咧咧地道。

此人一张口,顿时一股酒气喷出,连同着唾沫星子,全喷在李沧海脸上。

李沧海皱了皱眉,用衣袖擦了下脸上的唾沫,淡淡地道:“两位不知所为何事?”

“娘的,俺们从昨天就被关在这,也没个人跟俺们交代,俺们怎么知道咋个回事?”提着酒壶的男子,瞪着眼睛盯着李沧海,怒气冲冲地道。

那啃着烧鸡的男子眨了眨眼睛,忙上前打着圆场道:“两位有话慢慢说,何必动怒呢?”

“冯茂典,你少他娘的在这装蒜,你被关进来之时,不是同样一脸怒容?”那提着酒壶的男子不悦地哼道。

冯茂典咧了咧嘴,咬了口烧鸡。慢条斯理地道:“赵烨,你这话可就不对,咱们虽被关在这里,但有吃有喝。又不是在坐牢,又何须动怒?”

他顿了顿,将嘴里的肉咽下,接着说道:“何况,尚书大人既然将我们关起来。自然有其原因。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位大人,能够告诉我们原因,你应当以礼相待才是。”

被称作赵烨的男子哼了一声,骂道:“老子就看起你这虚伪之人!啊呸!”

赵烨猛地吐了口痰,瞪着李沧海,叫道:“你又是谁?尚书大人呢?我要见他!”

冯茂典却对着他弯腰行礼,显得极为客气,说道:“这位大人,请坐。末将冯茂典,不知道大人如何称呼?”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道:“李沧海。”

“原来您就是李大人?失敬,失敬啊!”冯茂典吃惊不已,神情更加恭敬。

赵烨也是突然一愣,他上下打量着李沧海,吃惊地道:“你真是李沧海?”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如假包换。”

“末将赵烨参见李大人!”赵烨赶忙对着他行礼,他激动地道:“李大人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不仅救了圣上,还救了大唐江山!您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如今得见大人,真是赵烨三生之幸!”

李沧海事先查看过他们两人的信息。这两人分别是宣威将军、明威将军,在官阶上位列四品。

两人分别是左右神武卫军的将领。

神武军与龙武军负责此次皇帝东巡,但在洛阳之乱时,这两支队伍全在洛阳城外,而他们二人也在城外。

狄晴拿着兵符前去调集大军之时,为防止动乱发生。这两人就被留在了军营戒备,是以他们并没有见过李沧海。

李沧海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声名鹊起,甚至连军伍之中都已知晓。

“两位将军不必多礼,请坐!”李沧海眯了下眼睛,说道。

赵烨和冯茂典也不再争吵,三人相互客套了几句,随即坐了下来。

“大人,不知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冯茂典问道。

“是啊大人,听闻您被圣上委以重任,去调查谋反逆贼,为何会有时间来到这里?”赵烨此时变得客气了许多,但仍旧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本官此番前来,是有事情想要向两位请教。”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时出现疑惑之色,忙道:“不敢,不敢,大人有事尽管问便是,末将等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本官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开元二十八年,你二人分别驻守瓜州、安西,担任校尉之职,负责两地门户之安危,本官没有说错吧?”

两人愣了下,相互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同时点了点头。

“那一年,吐蕃趁着怀化大将军秦复返回洛阳之际,突然出兵,以迅雷之势,侵占了瓜州,安西。然而,你们当时却并未反抗,是也不是?”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问道。

两人脸色微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冯茂典皱眉道:“大人,您这话是何意?当年之事……圣上已经知晓,此事错不在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李沧海笑了笑,淡淡地道:“不错,当年你们不战而退,被拿回兵部受审,但奇怪的是,你们此后不仅没有革职查办,反而在此后两年步步高升,这就让本官觉得有些意思了。”

“这是因为我们将功折罪,圣上开恩,我们才得到提拔,此乃正常之事!”赵烨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接过话说道。

“让本官来猜猜,所谓的‘将功折罪’是怎么一回事,是与吐蕃血战呢?还是指认秦复通敌叛国呢?”李沧海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之事。

两人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一抖,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眼中尽是惊愕。

“大人,你这是何意?”冯茂典故作疑惑地道。

“听不懂吗?”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那本官就一一给你们解释一下。”

“开元二十八年,秦复在回家省亲之事,被下入大牢,其罪名是通敌叛国。与此同时。吐蕃侵占瓜州、安西,更坐实了其通敌叛国之罪。圣上震怒,着大理寺、吏部、御史台三司于洛阳府审理秦复。尔时,有证人十余人。物证若干件,无论人证物证,都证明秦复之罪名。巧合的是,那些人证之中,正巧有二位的名字。如若本官没有猜错的话,这便是功劳之所在吧?”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两人脸色大变,这时他们才明白过来,李沧海过来并非是为了放他们出去,而是来找茬的。

赵烨眉头紧锁,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猛地抓过酒壶狂喝了起来。

冯茂典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一个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你这么无端指责末将。末将可是要奏明圣上的!”冯茂典正色道:“我二人是犯过错,但如今这职位确实沙场征战得来,秦将军于我等有知遇之恩,我二人又岂会指认他?”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既是如此,吐蕃在进攻瓜州、安西之时,你等为何不出兵相抗,而是放起进入?”

“这……这是秦将军的计策,为了关门打狗!”冯茂典有些心慌地道。

“关门打狗?”李沧海嘴角上翘,冷冷地道:“用肉包子打狗么?秦复身为怀化大将军。岂会蠢到这种地步?”

李沧海话锋一转,突然喝道:“你以为你们当年所做之事,就无人知晓么?”

“大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们曾指认过秦将军?”冯茂典叫道。

“当年之事。确实已经无人知晓,秦复已经被满门抄斩,所有相关案词也早已消失不见,但若是你们因此而以为你们所做所为能够欺瞒世人的话,你们就错了!”李沧海目光如炬地盯着两人,沉声道:“实话告诉你们。本官奉命调查十四年前秦复通敌叛国一案,而今已有了很大进展,本官之所以前来找你们一谈,是为了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人,秦复将军通敌叛国,我等却并未参与,这与我等何干?”冯茂典眉头紧皱地道。

“本官这有一份当年的证人名单,上面详细记载了你们当时指认秦复之事,你们既然没有参与此事,又是如何指认秦复的?”李沧海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冷冷地道。

“这……秦将军通敌叛国乃是不争事实,我等也不愿相信,但我们并未指认过秦将军……。”冯茂典有些口干舌燥地道。

“够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不停喝酒的赵烨突然大吼了一声。

他猛地将酒壶扔在地上摔成粉碎,红着眼眸,低声嘶吼道:“冯兄,这等事情已经瞒了十四年,我已经受够了!当年之事……是咱们对不起秦将军……。”

“赵烨!住嘴!”冯茂典突然站了起来,大喝了一声。

“冯兄,这么些年,你可有过安稳的日子?咱们是保全了一家老小,也升官发财,但可有过一天踏实的日子?”赵烨双眸充血,他双手死死的握拳,低声道:“这是咱们欠秦将军的,如今,也该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唉~。”冯茂典张了张嘴,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十多年了,没想到此事还是再被提起,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冯茂典仰头叹了口气,脸色浮现出悲伤之色。

他看了眼李沧海,摇头道:“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两人竟如此爽快,于是便道:“对于当年之事,本官早已有所猜测,此番前来只是为了验证猜测是否正确。如若本官所猜不错,当年你们故意放吐蕃进攻,以及指认秦将军,乃是受人指使,是也不是?”

赵烨和冯茂典对视了一眼,冯茂典叹息着点了点头:“大人所猜不错。当年放吐蕃进入边境,我等确实是受人指使,不过那人并非秦将军。”

“是何人所指使?”李沧海问道。

“罗希奭!”冯茂典道。

“罗希奭?”李沧海眉头皱了起来。

他倒是听闻过此人,此人好酷刑,是李林甫的心腹,与当年京兆法曹吉温共同管理刑狱,也不知迫害了多少忠臣良将,两人作为李林甫的左膀右臂,可谓是坏事做绝,时人称之为“罗钳吉网”。

“据本官所知,罗希奭当年不过是侍御史,这兵部之事并不由他管理,为何你们会听他之指使?”李沧海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罗希奭给我等的信件上,有……当时宰相李大人的印记,我等也只能照办。”冯茂典叹道。

“李林甫,本官就知道是你在搞鬼!”李沧海低声骂了一句,他想了想后,接着问道:“你们既然知道秦将军没有通敌叛国,为何要指认于他?”

“这……。”冯茂典欲言又止,他苦笑了起来。

“我二人虽是李林甫所提拔上来之人,但却是在秦将军手下得到重用,秦将军于我等有知遇之恩,若不是被逼无奈,我等又岂能背叛将军?”冯茂典摇头叹息道。

“他娘的!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也不怕得罪谁了,就实话说了吧!这些全是李林甫那乌龟王八在暗中搞鬼!他威胁俺们,若是不按照他所说去做,就灭了俺们一家老小……。”赵烨红着眼睛,他突然抬起拳头往自己胸膛上狠狠捶了一下。

巨大的力道捶打在胸膛,他对自己没有丝毫手软,以至于嘴角流出了血水。

“我赵烨对不起秦将军!为了保护一家老小,反而害了秦将军一家!这些年,我没有过上一天踏实的日子,每当我闭上眼,总能看到秦将军的身影,我他娘的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赵烨双眸通红,两行泪水从他怒睁的虎目中流淌了下来,声泪俱下地自骂道。

冯茂典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其他人是否如我们一般,我不得而知,但我二人自从秦将军惨死之后,就从未有过安稳的日子。大人可能不知道,秦将军与我二人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有着救命之情。秦将军从不轻视任何人,即便是最普通的兵卒,他也视为兄弟。当年在战场上,若非秦将军舍命相救,我二人早已化成一堆白骨。这些年每每思及此处,我二人就愧疚难当,恨不得以死抵命。”

第三百九十六章 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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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二人都知道,我们不能死,我们要是死了,秦将军就会永远背着叛国贼的罪名!我们势单力薄,自知斗不过李林甫,这才一直隐忍,天幸大人重查此案,如今我等将心事说出,纵然是身死也无憾了!”冯茂典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赵烨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与冯茂典对着李沧海跪下,泣泪道:“我二人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能够活命,只求李大人能够还秦将军一个公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看着两人道:“你们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两人同时点头,道:“有!罗希奭当年发给我等的密函,我等一直小心收藏。除此之外,还有当年他送与我二人每人的一百两黄金!他曾言道,顺其意,则步步高升,阖家平安。逆其意,则满门抄斩!我等为了活命,却出卖了秦将军,九泉之下,我二人真不知以何面目去见秦将军。”

“证据现在何处?”李沧海想了想,大声问道。

两人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突然提高音量,顿时吓了一跳,他们刚要说话,却看到李沧海对他们摆了摆手。

只见李沧海用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小心隔墙有耳。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明白过来。

“你们说的这些,若是没有证据,那你们就是在诬陷朝廷命官!到时候可就真的满门抄斩了!”李沧海边厉声喝斥,便继续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着。

冯茂典心思机敏,他立即反应过来,神色激动地道:“我二人既然敢将当年真相说出,自是抱着必死之决心!这证据就在……秦将军故宅!”

最后几个字,冯茂典很好的把握住了音量,使得声音不小不大,刚好让外面听得清楚明白。

与此同时,冯茂典与赵烨两人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各自写了地点。

李沧海将两人所写地点记在心里。随手将字迹抹去,他皱眉道:“为何将证据留在秦将军故宅?”

冯茂典叹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一来,我等出卖秦将军。心有愧疚。二来,秦将军故宅早已荒废,不会有人想到我等会将证据留在那里。其实,这也是我等为自己所留下的后路。”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思忖了片刻。说道:“本官不日即将重审此案,到时,你二人可敢出证?”

“有何不敢?大人放心,我等万死不辞!”赵烨重重的捶了下胸膛,沉声说道。

“如此甚好,你二人暂且留在这里,等待本官传唤。”李沧海看了下两人,神色淡然地说道。

“谨遵大人之命。”两人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礼道。

厢房之外,六部尚书靠近墙根站着,见李沧海走出。纷纷上前行礼。

“李大人,他二人所说是否可信?”兵部尚书忙问道。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厢房,对几人摆了摆手,示意先离开此地。

众人点头,随即跟着李沧海离开了厢房。

“方才我们所说,几位大人是否都听到了?”李沧海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放在身前,边走边问道。

六部尚书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李大人与他们对话,我们都已听到。只是。他二人所说究竟是否可信?”兵部尚书疑问道。

对六部尚书来说,此事不可谓不大。

毕竟,冯、赵二人所说,实在是匪夷所思。这就等于表明秦复当年是被冤枉的!不仅如此,还牵扯到了已故的宰相李林甫,这事态之严重,已经超出众人想象。

“尚书大人以为他们所说是否可信?”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兵部尚书皱眉深思,他沉吟道:“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他们所说究竟是真是假,还真的难以猜测。毕竟,李相已经驾鹤西去,这等指责却是死无对证了。”

崔涣摇头道:“老夫倒以为,他们没有说谎。当年之事,你我心里都清楚,秦复与李林甫两人将相不和,难说李林甫不会从中作梗。何况,他们也说了,此事参与者还有罗希奭,李林甫虽已死去,但罗希奭尚在,真相如何,从他口中一问便知。”

提起罗希奭这个名字,余下几人脸色纷纷变色,

罗希奭此人,以酷刑闻名,一点也不亚于武周时期的酷吏来俊臣,若论起迫害官员,两人可谓是不相上下。

甚至可以说,罗希奭比来俊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宝五年,李林甫曾针对太子李亨发起过一场冤案。

当时,太子李亨姬妾杜良娣(东宫的内官有妃、良娣、宝林三级,良娣是地位低于太子妃的姬妾)的父亲杜有邻与女婿柳勣不和。柳勣诬告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李林甫命京兆士曹王鉷与杨国忠一同审讯。

最终,杜有邻、柳勣都被杖毙,杜良娣也被废为庶人。

在这次事件中,很多地方官员也受到波及。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复被杖毙,韦坚、皇甫惟明等与太子交好之大将被赐死。

而最让人惊惧的是,监察御史罗希奭趁机巡察地方,大肆杀戮贬谪官员,自青州一路杀到岭南。

尔时,前相李适之已被贬为宜春太守,听闻罗希奭之所为之后,惊惧之下竟服毒自尽!

一时间,满朝文武人人自危,若是被罗希奭盯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满朝文武来说,罗希奭这三个字,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这……这恐怕有些困难了吧?”吏部尚书高洛川觉得喉咙里有些发干,他舔了舔嘴唇,艰难地说道。

作为吏部尚书,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罗希奭的手段。

罗希奭最善于刑讯逼供,其手段简直令人发指,凡是落在他手中之官员,皆是生不如死,他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信息。

而李沧海竟然想要从这么一个,专司吏法之人口中得到真相,在吏部尚书看来。简直难比登天。

“罗希奭?哼,我倒是想要好好会一会他!”李沧海哼了一声,他衣袖轻轻一甩,随即对吏部尚书道:“尚书大人。罗希奭此人现在何处?”

“罗希奭如今为中部、始安两地之太守,令充当经略使。”吏部尚书回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思忖片刻,随即道:“从洛阳到始安,要多久时间?”

“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多月。”吏部尚书想了想说道。

“这么远?”李沧海不禁咂舌。

崔涣似乎看出了李沧海的心思,道:“李大人是否想要将罗希奭带来审问?”

李沧海点头道:“不错,此人参与当年之事,必然知道不少内情。只是,这一来一回要半个多月,这时间上却是来不及了。”

崔涣知道他所说的时间,是皇帝给他的期限,七天之内若是查出真相,则有可能还秦复一个清白。若是七天之内没有查出真相,秦复就要永远含冤莫白。

他思索了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捋着胡须道:“李大人,或许时间还是够的也说不定呢!”

“哦?此话怎讲?”李沧海有些诧异。

对于整件案子,他已经心中有数,但却是缺少证据,那些毕竟都是他之推测。

而罗希奭作为李林甫的心腹,为其做了不少恶事,只要能够抓住罗希奭,才能真正为秦复平反,这才是最为直接有力的证据!

然而。始安距离洛阳千里迢迢,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这古代交通毕竟并不发达,始安在位置上位于桂林,而洛阳位于中原。崔涣为何会说时间还是够的呢?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啊!”崔涣捋着胡须说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一脸不解,这和中秋佳节又有什么关系?

吏部尚书听到崔涣的话,恍然道:“是了!李大人有所不知,罗希奭此人每逢中秋都会回到老家,与家人团聚。年年如是,从无例外。而他的老家,就在洛阳城!”

“如此说来,罗希奭就在洛阳?”李沧海有些诧异。

“这个眼下尚不能完全肯定,不过,却是一个机会。”崔涣说道。

“这不太可能吧?罗希奭若是在洛阳,他应当前去觐见圣驾才是啊!可我等并未见到他啊?”吏部尚书疑惑不解。

崔涣摇头道:“罗希奭乃中部太守,他放下军务回到洛阳,已是渎职,他又岂敢去面见圣驾?”

李沧海点了点头,崔涣所说并非不无道理,眼下时间紧迫,也能碰碰运气了。

他想了想后,对着吏部尚书道:“大人,劳烦你随我共同前去罗希奭家中,将其带来审理。”

吏部尚书点头道:“李大人不必客气,此乃我应为之事,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说着吏部尚书便离开了。

“李大人,你真有把握对付得了罗希奭?”崔涣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毛,说道:“这个还需捉住罗希奭之后,才能知道。不过眼下有一件更重要之事要做,大人方才也听到冯、赵二人所说,他们将相关证据放在了秦复故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那些证据,只要这些证据在手,罗希奭就无法抵赖。”

崔涣点头道:“不错,这确实是对付罗希奭的最好方法。”

“证据倒不急于一时,我最担心的是能否抓到罗希奭。”李沧海思忖片刻后,说道:“不如大人随我一同前往,倘若真的抓住了罗希奭,也好有人能镇得住他!”

崔涣温和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陪你走一遭便是。”但随即皱起了眉头,道:“不过那些证据该怎么办,这秦家如此之大,想要找出来,怕是要费些时间了。”

李沧海沉吟道:“证据放在秦家故宅,应该很是安全,眼下最重要的是将罗希奭捉拿归案,此人关系着整件事情的真相。等抓住他之后,再去拿回证据也不迟。”

他看了看身边几名官员,对着几人微微欠身,拱手道:“有劳几位大人前来做这个听证,眼下暂时无事,几位大人可以去忙了。”

“如此,那我等就先告辞了。”兵部尚书等人对着李沧海还礼。

几人离去之后,李沧海立即凑到崔涣耳边嘀咕了起来。

崔涣脸色先是惊讶,再是疑惑,最后老脸上更是挂上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原来证据是藏在了柴房那里啊!果然够隐蔽!”听完之后崔涣恍然道。

李沧海忙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两人边嘀咕着边离开了院子。

然而,两人却没发现,就在前方拐角处,工部尚书将两人之举动瞧的一清二楚。

百官苑,宰相阁,是为当朝宰辅所设立的处理朝政之处。

当朝宰相有三人,其余二人留守长安,惟有杨国忠一人随帝东行。

杨国忠身为内阁首辅,即便是临时办公处,也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于是,百官苑之中最为宽敞华丽的一座房屋,便成了杨国忠居住之所。

宰相阁内,杨国忠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道塘报正看着。

此时,一名侍卫走了进来,跪拜道:“大人,工部尚书宋鲲求见!”

杨国忠头也不抬地道:“让他进来。”

侍卫应了一声之后,便退了出去。

随后,工部尚书快步走了进来,跪拜道:“宋鲲参见杨大人!”

杨国忠点了点头,随手将奏折给放在一旁,他捋着胡须道:“李沧海让你们六部尚书去到东跨院,所为何事?”

宋鲲似乎对杨国忠知道此事一点也不惊讶,他说道:“李沧海让我等前去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杨国忠奇道。

宋鲲看了看左右,杨国忠心中了然,随即命人将门关上。

宋鲲也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他想了想措辞,便将所听到的冯、赵二人与李沧海的对话,给杨国忠说了一遍。

杨国忠听完之后,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没想到李沧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么多事情。”杨国忠背着手,来回地踱步道:“十四年前的旧案,他也能翻出来,此人还真是个‘地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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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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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眼下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去将那些证据给毁掉?”宋鲲想了想说道。

杨国忠来回地踱了几步,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眯着眼睛,嘿嘿地笑了几声道:“为何要毁掉证据?当年之事与本相又无甚关系,本相不仅不会毁灭证据,还要多给他一些证据。”

“大人,属下不解。”宋鲲似乎想不通杨国忠为何要这么做,于是疑惑地问道。

杨国忠捋着下颌胡须,眼睛闪出点点精光,道:“李林甫一直觉得本相会对他产生威胁,是以在死后,还留下了一些势力来钳制本相。本相一直在想用什么法子能将李林甫的党羽一网打尽,没想到李沧海倒是给本相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宋鲲也是眼睛一亮,他瞬间明白了杨国忠的意思。“大人这是要借李沧海的手,除掉李林甫的党羽?”

杨国忠眼神骤然一冷,哼道:“李林甫这个老狐狸,生前担心本相会抢了他的风头,处处跟本相作对,死了还处心积虑的对付本相,着实可恨!还有那安禄山,也是他一手提拔,用来制衡本相。本相好不容易逮到这个可以正大光明铲除他们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说完,杨国忠的脸色变的狰狞了起来。

“大人,此事恐有不妥吧?”宋鲲看着面目狰狞的杨国忠,皱眉说道。

“有何不妥?”杨国忠眼中凶光闪烁地道。

宋鲲犹豫了下,说道:“大人,当年之事您也有参与,若是李沧海查清了事情真相,恐怕会连累到大人啊!”

杨国忠闻言,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说道:“无妨。本相当年不过是给秦复出了个让他可以自救的主意而已,谁知道李林甫竟然没有让他见到圣上,这可就怪不得本相了,要怪就怪他命该如此啊!”

说完这些。杨国忠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大人英明!大人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在是高!李沧海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却没想到他之所作所为,皆在大人掌握之中!”宋鲲见状,立即满脸堆笑的恭维起了杨国忠。

对于宋鲲的恭维,杨国忠觉得很受用,他捋着胡须,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人,但不知您有何打算?”宋鲲问道。

杨国忠眯着眼睛,使得他原本就小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缝。不过,从缝隙之中透露的却是令人心悸的凶光。

“嘿嘿。自然是要将这份厚礼送给李沧海了。”杨国忠嘿笑道。

“属下不明白。”宋鲲一头雾水。

“李沧海既然调查此事,他定然知道会有人阻拦他。本相猜测,他之所以让你们听到他们的对话,乃是他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杨国忠眯着眼睛,忍不住称赞道:“不得不说,李沧海的心思确实缜密,甚至可以说是恐怖!难怪‘逆鳞玄武’会将他称为魔鬼。”

宋鲲吃惊不已,他惊愕地道:“大人是说那些证据根本就不在秦家故宅,这是李沧海设下的圈套。就为了引人上钩?”

说完这些,宋鲲只觉得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冷气,果真如此的话,李沧海此人就简直太可怕了。

同时。宋鲲暗自庆幸,幸亏杨国忠没有让他去故宅取出证据,否则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你怕了甚么?”杨国忠瞪了他一眼。

“是是,属下失态了。大人打算怎么做?”宋鲲忙低头道。

杨国忠捋了下胡须。嘴角上翘,意味深长地道:“你觉得若是王鉷知道了此事,他会如何做?”

“王鉷?”宋鲲低头想了想,道:“王鉷是李林甫心腹,当年之事他亦有所参与,他若是知晓此事……。说到这里,宋鲲眼睛一亮,道:“属下明白了!”

杨国忠瞥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明白了,还不快去做?”

“是,属下这就去做!”说着,宋鲲便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就剩下杨国忠一人,他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杨国忠想了想,随即走到矮桌上,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塞进信封,他拍了拍手,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顿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大人!”黑影对着杨国忠行礼。

“将此信火送与安禄山!”杨国忠道。

黑影愣了下,他接过信件,不解地道:“大人,安禄山与您势如水火,大人这是何打算?”

杨国忠捋着胡须,淡淡地道:“安禄山与本相确实不和,不过,我们却有着一个共同的障碍—李林甫!他手上有九姓铁勒同罗部落的降将,这对我们来说,是将李林甫的势力彻底铲除的绝佳时机,我相信,安禄山会与本相合作!”

黑影点了点头,将信件贴身收好,对着杨国忠行礼之后,瞬间消失无踪。

“李林甫啊李林甫,若是你还活着,本相还真会怕你三分,如今你已经死了,就不要怪本官心狠手辣了,要怪,你就怪李沧海吧,谁让他重提此案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李沧海能为朝廷铲除你留下的党羽势力,还真是功不可没,大功臣一个啊!”黑影离开之后,杨国忠面无表情地笑了起来。

李沧海与吏部尚书等人前去捉拿罗希奭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加上连续阴天,使得夜色较平常提前了许多。

黑暗逐渐笼罩起了洛阳城,由于临近中秋佳节,家家户户挂起灯笼,使得洛阳城变得烛火通明起来。

大街上依旧有无数人往来,夜色根本阻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

然而,却有一处地方与洛阳城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那就是秦家故宅。

与其他热闹非凡的街道不同。秦家故宅所在的街道异常冷清,走在街道上,都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背后无时无刻存在着某种东西。在背后轻轻的吹着冷气。

而相对于街道,秦家故宅则更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这十多年间,有胆大之人去过秦家故宅,出来之后却患了失心疯。

有人说,这是因为打扰了秦家故宅之中的亡灵。被冤魂所缠导致。

自那以后,秦家故宅就成了洛阳城的一处禁地,再无人敢踏入。

然而,就在这阴森诡异的秦家故宅,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之客。

一个黑影趁着夜色,几个飞腾跳跃,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那黑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辨认了方向之后,便从院子中那些坟丘间穿过,径直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黑影对那些坟丘似乎毫不在意。他快来到厨房,将破旧不堪的房门推开,然后走了进去。

柴房之中灰尘遍布,黑影从腰间摸出一枚火折子,在厨房之中找到一个锈迹斑斑的烛台,烛台上插着半截布满灰尘的蜡烛,点亮了起来。

借着烛光,才看到,此人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纱。但从身形上看似乎是名男子。

他端着烛台,仔细地在厨房之中寻找了起来。

厨房之中堆放着几捆柴火,遍地都是碗碟碎片,整个厨房一片狼藉。

他找遍了整个房间。除了找到一些保存完好的瓷碗,再无其他。

黑影端着烛台,站在厨房之中皱起了眉头。

整个厨房,似乎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东西,自己要找的东西又在哪里?

黑衣人皱眉深思,忽然他的目光看向了灶台。心中顿时一动。

若是藏东西,还有比这灶台更好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黑衣人立即走了上去。

他蹲在灶台跟前,伸手在里面摸索着,片刻之后,他果然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沾着灰尘的油纸包。

黑衣人欣喜无比,他忙将油纸包收好,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忽然现厨房外竟然升起了一片火光。

“朋友,我可等你多时了。”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黑衣人心中一沉,他忙走到窗边,探头朝外面看去。

厨房外不知何时竟被人包围,从那些侍卫的穿着来看,分明就是右金吾卫!

而人群跟前,则站着一名俊秀儒雅,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

“李沧海!”黑衣人低声自语,暗自骂了一声。

这率人包围厨房的男子,不是李沧海又是何人?

他身边不仅跟着礼部尚书崔涣,竟然还有肃王李钰,以及李钰的随行管家齐云鹤。

李沧海背着双手,双眼微眯地道:“朋友,你已经被包围了,还是自己走出来吧,否则你可别怪我一把火将这厨房给烧了。”

黑衣人眉头紧锁,他迅衡量了下眼前处境,自己明显已经陷入包围之中,想要硬拼显然是不可能。

但让他束手就擒,显然是不可能。

他思前想后,觉得想要活命,只有擒贼擒王!

他眼神扫过众人,李沧海,崔涣,李钰!

众人之中,李钰身份最为尊贵,且又手无缚鸡之力,黑衣人立即将他锁定成了目标。

打定主意之后,黑衣人翻手摸出一柄短剑,他看了看身边,飞起一脚将半张木桌顺着正门给踢了出去。

与此同时,黑衣人从窗户纵身跳出,趁着众人的主意在正门之时,他双脚自窗沿猛然一踩,借力用力,单手成爪,径往李钰抓去!

众人忙着躲避木桌,就在哗啦一声木桌摔碎之时,黑衣人的手爪已经快如闪电般的伸到了李钰的肩头。

“王爷小心!”齐云鹤大喝一声,立即冲到李钰身前。

黑衣人见状,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然落空,只有抓到一个是一个。

他右手猛然抓向齐云鹤的脖子,就在这时,齐云鹤突然抬手,突然扣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齐云鹤一声大喝,右手突然力的拧了起来。

黑衣人大吃一惊,身体忙跟着手腕所拧方向转了一圈,才避免手腕被拧断的下场。

黑衣人没想到齐云鹤竟然身怀武功,他左手短剑立即挥出,逼迫齐云鹤放开了他的右手。

齐云鹤眼神一冷,翻手抓过身边侍卫手中长戟,立即冲了上去,与黑衣人对打了起来。

李钰似乎没想到黑衣人竟然想要对付自己,他脸色惨白,半天没反应过来。

“王爷,您没事吧?”崔涣走到李钰身边,看他脸色异常,忙问道。

李钰咽了口唾沫,道:“没、没事……。”他脸色一阵难看,手中折扇一指黑衣人,怒声道:“云鹤,将此人给我拿下!胆敢行刺本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齐云鹤手持长戟,和黑衣人战成了一团。

李沧海看的清楚,黑衣人根本就不是齐云鹤的对手。

果然,三十招过后,黑衣人被长戟刺伤,紧接着齐云鹤飞起一脚,直接将黑衣人给踹倒在地。

“留下活口!”李沧海生怕齐云鹤一个不察,直接杀了黑衣人,忙大声道。

齐云鹤刚想持戟杀过去,听闻此话,顿时停手。

众人顿时围了上去,将黑衣人给包围了起来。

黑衣人半躺在地上,他咳出了几口鲜血,目光冷冷地看着李沧海等人。

“你竟敢行刺本王?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李钰气呼呼地走了过来,气的浑身抖。

他与李沧海、崔涣站在同一条直线上,可黑衣人却偏偏选择了他最为目标,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摆明了瞧不起他吗?

“王爷息怒,先让我们来看看他的真正面目吧!”李沧海淡淡地道。

黑衣人眼神一冷,他掏出油纸包,右手摸出火折子,大喝道:“退后!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烧了这证据!”

崔涣见状,心中一紧,生怕他真会烧掉油纸包,立即喝道:“大胆贼人!交出证据,或可饶你性命,若是执迷不悟,惟有死路一条!”

黑衣人见崔涣神色紧张,知道对方有所忌惮,顿时信心大增。

他爬了起来,一手拿着油纸包,一手拿着火折子,厉声道:“让开!”

崔涣大怒,那些侍卫也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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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大鱼上钩

“先生,这该怎么办?”李钰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之前就知道,李沧海此番的目的就是为了捉住此人。

可眼下情况,却是让众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就好比,用人参钓鱼,鱼虽然上钩了,但人参却被鱼给吃了。

更加悲催的是,这鱼很有可能会咬断鱼线,再次逃回大海。

如此一来,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李沧海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哦?你要烧掉证据?”李沧海做出一副惊吓的表情,但随即他神色又变得淡然起来:“用火折子似乎烧得比较慢,不如我给你一个火把?”

说完,李沧海真的丢给他一个火把。

这下众人都傻眼了,连同崔涣和李钰都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些证据的重要性,可他居然让对方烧掉。

黑衣人也愣了一下,他冷冷盯着李沧海,似乎想要看出李沧海心中所想。

然而,李沧海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夜色,竟然悠闲的吹起了口哨。

“你就真不怕我烧了这些东西?”黑衣人见李沧海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心中顿时升起了疑虑。

李沧海停下了口哨,淡淡地道:“我不怕你烧,就怕你不烧。你为何不打开看看?”

黑衣人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将油纸包拆开。

这油纸包一层层的,也不知包裹了多少层。

黑衣人一直拆到最后,现里面只放着一封信。

李沧海笑嘻嘻地道:“拆开吧,说不定里面会有惊喜。”

黑衣人死死的盯着他,他仔细摸了下信封,确认里面并没有暗器之后,才将信封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

他犹豫了下。看了眼李沧海,随即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却是让他傻眼了。

这纸上并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副图。

画的是一个伸着中指的拳头!

“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啊?”李沧海对着黑衣人竖起一根中指,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他笑的是如此惨烈,以至于眼角都流出了泪水。

众人一阵莫名其妙,崔涣和李钰更是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因为这张纸?还是因为纸上画的那个伸着中指的拳头?

“崔大人,他出门的时候,脑袋没被门夹住吧?”李钰小声问道。

崔涣顿时翻了个白眼,他摸了摸鼻子,上前问道:“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笑的肚子疼,他对自己的这个恶作剧,觉得非常满意。

这么多天来的压力,经过这次疯狂大笑,简直一扫而光。李沧海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李沧海并不是个喜欢戏弄他人的人,但若是对付那些奸诈之人,他并不介意使用这种手段。

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李沧海看着那黑衣人,神色立即又变得平淡起来。

“朋友,这下你还烧不烧?”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笑嘻嘻地问道。

黑衣人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是何表情,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应该比吃了绿头苍蝇还要难看。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恨不得将李沧海碎尸万段!

“这不可能!你不是去抓罗希奭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黑衣人竭力控制着心中怒火,猛地将那纸张给撕成了粉碎。声音冰冷的嘶吼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淡淡地道:“本官若不去抓罗希奭,你又岂会来到这里?”

“李大人,老夫不明白,你怎知他会来这里取走证据?”崔涣疑惑不解地问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会有人前来盗取证据。这不过是我的猜测。”李沧海说道。

“猜测?”崔涣愣了。

李沧海笑道:“你我心中都清楚,当年之事乃是李林甫所为,李林甫权倾朝野,其党羽自然不会少。当年对付秦复,定然有着不少帮手。李林甫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权势尚在,他的党羽也依旧存在。而且,就在这满朝文武之中。这拔出萝卜带出泥,我若查出李林甫,少不得就会查到那些帮凶,所以在冯、赵两人说他们手中握有证据之时,我便临时做出了这个计划。”

崔涣捋着胡须,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沉吟道:“这说不通啊,你在询问冯、赵两人之时,只有我们六部尚书在场,并无其他人员,甚至连守卫都被撤下。难道,他是其中一部尚书?”

崔涣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是不是余下五部尚书,我且不得而知。他若不是五部尚书,那么他的消息,也一定是从其他尚书口中得知。”

黑衣人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李沧海,道:“这不可能!我在进入厨房之前,曾观察过周围,并没有任何人为进入的迹象。这油纸包,你又是如何放进去的?”

李沧海赞许地道:“不错,你观察确实仔细。可惜,你遇错了对手。”

“哦?”黑衣人目光森森地盯着他。

李沧海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我身为大理寺正卿,掌管天下刑狱。虽不如狄公那般断了成千上百的案子,但也多少破获几桩命案,对现场种种痕迹,自然是非常熟悉。我又岂会蠢到,留下痕迹给你?”

李沧海嘿嘿一笑,脑海中想起,傍晚时分自己带人来到这里,将油纸包好之后,放入灶台之中,然后命人弄了些灰土,将所有的痕迹重新扑洒了一遍。

“其实,你本可以看出其中破绽,可是你急着离开。反而被你给忽略了。”李沧海说道。

“什么破绽?”黑衣人皱眉,他并没有现任何破绽。

李沧海摇了摇头,叹道:“如此明显的破绽,你都看不出来。也难怪你会落入圈套了。”

“你……!”黑衣人顿时怒了。

“哎~,先别怒,听我说完。”李沧海淡淡地道:“放了十多年的证据,这油纸包又岂会毫无损毁?”

黑衣人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油纸,心中顿时明了。

这油纸包只有表面有着一层灰烬。甚至摸在手中还有着一些光滑,根本不是存放在灶台中十多年,应该有的特征。

灶台之中有柴灰,较为干燥,油纸应极为干燥,甚至出现龟裂才是。

而这油纸,明显是近期才做出之物。

黑衣人这时才明白,自己彻彻底底地被李沧海给戏耍了。

“啧啧,先生,你真厉害!”李鈺啧啧称奇。他剑眉一挑,指着那黑衣人骂道:“就凭你这个蠢货,也想跟先生斗智?简直不自量力!还敢行刺本王?你以为本王身柔体弱,就好欺负吗?”

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李沧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认真地道:“王爷,恭喜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李鈺一阵无语。

“咳咳,李大人。眼下还是先处理此事为要。”崔涣故意咳嗽了两下,化解了李钰的尴尬,说道。

齐云鹤闻言,手中长戟立即指向黑衣人。随手一挥,周围侍卫顿时一拥而上,将黑衣人当场捉住。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真正的面目吧!”李沧海走到黑衣人身边,随手扯下了他的蒙面丝巾。

此人约莫四十余岁,刚毅的脸上尽显老练之色。

“是你?王鉷?”崔涣惊愕地道。

李鈺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恨恨地骂道:“好啊,真是好啊!当朝御史中丞竟然行刺本王,好,真的很好!”

李沧海似乎也没想到,此人身份竟然是御史中丞,王鉷。

老实说,在调查此案之前,他对朝廷官员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知之甚少,若说熟悉,也只有皇甫坤,崔涣等为数不多的几人。

但自从他接手调查此案,他对朝廷官员就全部认识了一遍,顺便还梳理了下朝中党派。

当今朝中有三股势力,一者是以杨国忠为,把持朝政,欺下瞒上之辈。

二者,是以崔涣、李泌等为,竭力维持大唐江山的忠臣良将。

三者,是以李林甫为的门人子弟,尽管李林甫早已身死,但他生前所布下的势力却依旧在运转。

而王鉷则是李林甫最得意的学生,与李林甫之子共同推动其势力运转。

李沧海没想到自己这次心血来潮所布下的陷阱,竟然抓到了一条大鱼!

“王鉷,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李沧海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

王鉷目光凶狠的看着李沧海,看那神情,恨不得当场拧断他的脖子,他冷哼了一声,似乎打算闭口不言。

“李大人在向你问话,回答问题!”见王鉷一脸漠然,齐云鹤冷然喝了一声,手中长戟立即搭在了王鉷肩头,锋利的弯刃在王鉷脖子上轻轻一划,顿时出现一道血口。

“我乃朝廷命官,我不信你们敢动手杀我!”王鉷终于开口说道。

“倘若这就是你之依仗,那你可就错了。”李沧海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他眼睛微微眯起,不以为然地道:“我们杀的是行刺王爷的刺客,可不是什么朝廷命官。”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身边那些侍卫,淡淡地道:“本官问你们,你们所捉到的是谁?”

“刺客!”那些侍卫异口同声,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李鈺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趁机说道:“你们杀了行刺本王的刺客,本王会禀命圣上,对尔等进行封赏!”

听到两人所说,崔涣眉头微微皱起,在他看来,李沧海这种方法未免有些不妥,但他思前想后,觉得李沧海应该不会真的杀了王鉷,于是便忍了下来。

王鉷的脸色却瞬间变化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他知道李沧海并没有威胁他,他们完全可以当场杀掉他,而且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毕竟确实是他行刺了李鈺,这点众人亲眼所见。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李沧海耸了耸肩,神色如常地道。

王鉷脸色变成一片猪肝色,颠倒黑白,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没想到如今居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王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可说?”李沧海淡淡地道。

“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一句话!”说完,王鉷很干脆地闭上了嘴。

李钰顿时有些怒不可遏,他指着王鉷破口大骂道:“王鉷,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闭口不言,本王就拿你没办法?本王现在就可以将你宰了!云鹤,动手!”

齐云鹤闻言,眼神骤然一冷,手中长戟立即挥动。

“且慢!”崔涣忙大叫一声,止住了齐云鹤,他对着李钰行礼道:“王爷,此人事关重大,杀不得!”

李钰英俊的脸庞气的有些青,他气呼呼地道:“为何杀不得?”

崔涣看了眼额头上明显有冷汗渗出的王鉷,他低声道:“王爷,此人关系到秦复清白,在没有查清一切之前,此人尚且有着很大的作用。”

李钰犹豫了起来,他挠了挠头,转身朝李沧海问道:“先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沧海神色如常,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他双手笼在衣袖之中,无所谓的道:“一切尽看王爷处置。反正证据我已经拿到,罗希奭也落进我的手里,他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崔涣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这么说,愣了下之后,道:“李大人,王鉷毕竟是御史中丞,若是杀了他,圣上那里如何交待?”

李沧海笑了笑道:“崔大人,你忘了之前所说了吗?他只是个刺客而已,何况还有王爷在,圣上会相信王爷的,不是吗?”

崔涣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李沧海的话,却让他不知该如何说。

李钰摇着折扇,轻轻拍打了下脑袋,随手一挥,轻描淡写地道:“既然留着没用,那就杀了便是!”

齐云鹤眼神一冷,长戟立即拿开尺许,然后大喝一声,猛地挥动长戟朝着王鉷的肩头横扫而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当年真相

若是不出意外,王鉷的脑袋会整个给削下来。

然而,就在长戟锋利的偃月刃落在王鉷肩头,千钧一发之际,王鉷突然整个人崩溃了起来,大叫饶命。

也是齐云鹤收的及时,在他‘饶’字刚喊出之际,齐云鹤很好的控制住了长戟,锋利的偃月刃停留在王鉷脖颈间,只有毫厘之差。

众人都出了一身冷汗,王鉷更是直接吓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李沧海却是和李钰两人互相挤了挤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恶魔!你们就是恶魔!”王鉷瘫坐在地上,眼中尽是惊惧之色,口中喃喃地道。

就算是他们,也没有说杀掉谁就杀谁,至少也会在刑讯逼供之后,才会取其性命。

他原以为,眼前众人所说不过是在吓唬他,毕竟自己是朝廷命官,他们多少会有些忌惮。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丝毫不在意这些,竟然真的要取他性命!

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大理寺卿,还有一个则是当今皇室子孙,这三人谁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王鉷这才发现,自己太高估了自己。

这三个人联合起来,就算是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更重要的是,在自己和他们之间,皇帝绝对会相信他们。

在性命和坚持之间,王鉷选择了前者。

自己的权势虽说是李林甫所给,但自己也给他做了不少事,更何况他已经死了,自己为了一个死人去卖命,岂不是可笑?

如今的王鉷,心中只想着能够活命,其余之事,又岂会在意?

“将他带走,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李沧海见王鉷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斗志。心理防线也已经崩溃,暗自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道。

几名金吾卫士兵,立即将失魂落魄的王鉷给捆了起来。然后整队离开了荒宅。

“李大人,你可真是吓坏老夫了,老夫还以为你真的要杀掉王鉷呢!”走在路上,崔涣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地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崔大人以为我真的会杀了王鉷?”

崔涣愣了下,道:“难道你不想杀他?”

“崔大人。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是我们故意为之吗?”李钰兴奋地插嘴说道。

“哦?故意为之?老夫不解。”崔涣摇头道。

李钰哈哈一笑道:“其实,在王鉷拒绝开口之时,先生就对我暗中使了眼色,起初我并不明白先生的意思,但后来与先生的对话,却让我明白了过来。先生的意思就是要给王鉷制造一些压力,好让他知道,他对于我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如此他才会在意自己的性命。”

他长舒了口气。兴奋不已地接着说道:“王鉷起初自然不会相信我们所说,他很自信的以为我们不会杀他,但当云鹤以长戟险些将他斩杀之时,他就明白了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而后又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他内心之坚持就会陷入崩溃。”

“难道王爷就不怕,齐云鹤万一失手,真的将王鉷给杀了?”崔涣愕然地问道。

李钰摇起折扇,得意地道:“本王对云鹤的身手非常有信心,以他的本领。完全可以掌握的恰到好处。事实证明,本王并没有猜错,王鉷在生死攸关之际,最重还是选择了保全性命。”

“原来如此。”崔涣感叹了一句。同时心中对胆大心细的两人敬佩的五体投地。

“这一切都是在先生的掌握之中啊!”李钰无比钦佩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此番能够击溃王鉷内心,多亏了王爷与齐管家,若非王爷及时猜透了我的意思,齐管家又武功超绝,王鉷这块骨头还真好啃。”

“先生过誉了。这都是先生教导有方啊……哈哈!”能够亲身参与到案件之中,并帮助李沧海一举擒住王鉷,李钰觉得很得意,甚至走起路来都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也只有李大人,才能如此从容不迫的使用这等方法,若是换做别人,王鉷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了。”崔涣啧啧称奇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对付恶人,就要用比恶人更凶恶的方法,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鉷为虎作伥,做了诸般恶事,他要承受的是大唐律例的制裁,而非个人之怒。”

崔涣愣了下,他琢磨了一番这句话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认真地道:“李大人年纪轻轻,对大唐律例却有着如此执着,实在令人敬佩,请受老夫一拜!”

李沧海忙将他扶起,道:“崔大人,您是前辈,晚辈万万受不起啊!”

崔涣却丝毫不在意,他热泪盈眶地道:“李大人,这大唐若是多几个如你这般的忠臣,又何至于落到现今这等地步?”

李沧海和李钰闻言,两人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许多。

大唐已经风雨飘摇,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整日里贪图享乐,朝政由奸佞之臣把持,忠臣良将不是被迫害致死,便是被贬官流放,如今的朝堂还有几个胆敢直言进谏之人?

“崔大人,不论如何,大唐尚有着许多忠义之士,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李沧海想了想,宽慰道。

“希望上天护佑大唐,早日扫除阴霾,流传万世基业!”崔涣仰天叹道。

李沧海张了张嘴,他很想告诉崔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种事在没有发生之前,谁又会相信呢?

长长的叹了口气,李沧海摇了摇头,振奋精神,说道:“崔大人,眼下最重要的是审问王鉷与罗希奭,大唐的毒瘤要挨个的拔除。”

崔涣叹息着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钰忽然问道:“先生,你何时抓到的罗希奭?”

“我并不知道有没有抓住罗希奭,此事我是交由吏部尚书去办的。我只是希望能够抓到他。”李沧海笑了笑说道。

李钰眨了眨眼睛,吃惊地道:“如此说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在骗王鉷了?”

“也并非全部。至少那证据,我已派人去取。至于罗希奭,我却不知有没有抓到了。”李沧海说道。

“先生,你可真是够奸诈的啊!”李钰突然感慨道:“王鉷这厮若是知道了真相,真不知会不会一头撞死。”

李沧海随意的耸了耸肩,他忽然问道:“王爷。你们怎么会去到秦家故宅?”

李沧海很好奇,在他布置好了一切,静等着王鉷往里钻时,李钰和齐云鹤却出现在了秦宅。

当时,天色已晚,为防止打草惊蛇,他拦住了两人,但却未来得及询问。

“我听闻先生近来在调查十多年前,有关秦复通敌叛国之事,也想跟着尽一份心力。于是便和云鹤去到秦家,想要看看能否找到些线索。”说到这里,李钰突然撇了撇嘴,说道:“谁知一进宅院,竟然看到许多坟丘。晦气,真是晦气!先生,那些坟丘里埋的都是些什么人?”

“秦家故人!”李沧海深深地道。

“秦家之人?”李钰顿时愣住了,他回想起那些坟丘,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还有两天就是期限了,在此之前一定要查清当年之事。”李沧海坚定地道。

众人点了点头。立即加快了步伐。

洛阳大牢,地字六号牢房,一名面白少须,眼中透露着凶光的男子。在里面大声吼叫。

“来人!放我出去!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抓我?岂有此理!”

“人呢?快来人!本官乃始安郡太守,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放本官出去?”

“来人……快来人!”

……

牢房尽头,李沧海背着双手,他身后跟着李钰,崔涣等人。旁边站着吏部尚书。

“高大人,他就是罗希奭?”李沧海看着牢房所在处,好奇的问道。

吏部尚书高洛川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就是罗希奭。我们去到他家中之时,发现他并不在家,后来才知道,他去了青楼,我们在青楼之中将其捉住的。李大人,你打算何时审问他?”

李沧海想了想,淡淡地道:“先关他两天,这期间只需给他送饭,不许任何人同他说话。”

“这是为何?”众人有些不解。

李沧海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朝玄字号牢房走去。

众人虽一头雾水,但见识过李沧海的厉害之后,早已对其心存敬畏,是以众人并没有觉得不妥,纷纷跟在他身后走去。

玄字号牢房,位于洛阳大牢地下三层,王鉷则被关进第三间牢房之中。

众人打开牢房,跟着李沧海走了进去,王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似乎苍老了许多。

“王鉷?崔大人,他怎么会在这里?”吏部尚书有些吃惊,他低声向崔涣问道。

崔涣对他嘘了一下,微微指了指李沧海,吏部尚书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闭口不言。

“王鉷,而今站在你面前的皆是你熟悉之人,你可以说了吧?”李沧海淡淡地道。

王鉷看着众人,苦笑着道:“我王鉷聪明一世,没想到会载你手里。既然如此,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只有一个要求,饶我性命。”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有吏、礼两位尚书作证,我答应你,只要你老实交待一切,我便求圣上开恩,免你一死。”

王鉷苦笑了一声,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敢隐瞒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去盗走冯、赵二人所说的证据?”李沧海问道。

“因为,他们二人所说的证据,会揭露一桩尘封已久的旧事,并且会对我极为不利,我不得不冒险将其盗走。”王鉷说道。

“这桩旧事,可是十四年秦复通敌叛国案?”

王鉷苦笑一声,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不错,正是此案。”

“如此说来,冯、赵二人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当初放土蕃军队入城,以及指认秦复,都是受你们胁迫而为之?”李沧海接着问道。

王鉷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确实受到了胁迫,不过,这些与我无关,全都是罗希奭所为。甚至于李林甫对付秦复的计划,也是罗希奭想出来的。”

“李林甫为何要对付秦复?具体又是如何实施的?”李沧海皱眉问道。

“李林甫对付秦复,那是因为他得罪了李林甫,李林甫此人向来心胸狭小,睚眦必报,而秦复却屡屡与他做对,他又岂会善罢甘休?”王鉷低着头,一脸萧瑟地叹了口气,说道:“至于如何实施的,大人查了这么久,莫非什么也没查出来?”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本官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其实是李林甫与土蕃暗中勾结吧?先是想办法让秦复离开边关,再趁机让土蕃出兵,与此同时在朝中大肆宣扬秦复通敌之事。待边关战事传来之后,引起圣上注意,从而立即将秦复抓捕。但秦复身为大将军,圣上必会命三法司共同审理。这时,就需要所谓的人证与物证来证明其罪责,但你们没想到,三法司竟然很认真地对待此事,他们故意拖延审理时间,想要查出真相,而李林甫却得到了秦复被人欺骗所写下的认罪诏书。从而伪造了结案陈词,并上呈御览。结果自不必多说,圣上大发雷霆之怒,将秦家满门抄斩。”

众人听完,纷纷觉得吃惊不已,谁也没想到当年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王鉷睁着眼睛,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仰天长叹道:“短短几天时间,你竟能将十四年前发生之事,调查的如此清楚,你确实厉害!”

“在这件事情当中,你所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李沧海沉声问道。

“我负责联络土蕃赞普,土蕃一直视秦复为心腹大患,在这点上,李林甫与土蕃有着相同的目标。所以土蕃赞普对这个计划极为用心,在秦复离开边关之际,即刻进攻瓜州等地,配合李林甫的计划。”王鉷说道。

第四百章 挖坟

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想,接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当年圣旨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圣旨从长安送至洛阳少说也要数天时间,而秦家却是在圣旨下达的次日被满门抄斩,圣旨上果真写着满门抄斩吗?”

王鉷愣了下,他回想了下,摇头道:“对付秦复乃是罗希奭所负责,谁也不知道圣旨究竟写着什么。说完这些,王鉷神色憔悴地道:“李大人,我已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李林甫与罗希奭所为,可与我无关啊!”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朝陶箬竹走了过去。

陶箬竹站在牢房外,正在一名背上铺着纸张的衙役后背上奋笔疾书。

“全部记下来了么?”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全记下了。”陶箬竹收起狼毫笔,将几张墨迹未干的纸递了过去。

李沧海仔细地看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到王鉷身边,将纸张放在他跟前。

王鉷先是愣了愣,但随即明白过来,李沧海这是要他签字画押。

苦笑着摇了摇头,王鉷咬破手指,在纸上摁了个鲜红的手印。

之后,李沧海提笔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崔涣和吏部尚书,以及李鈺都各自签上了名字。

如此一来,王鉷所说的一切都变成了呈堂证供,却是他想赖也赖不掉了。

“好生看管他,切莫让任何人靠近。”李沧海吩咐完之后,便离开了牢房。

“真没想到,当年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吏部尚书感慨了起来。

“当年之事,只怕众人都是心知肚明,但却摄于李林甫之权势,而不敢言语罢了。”崔涣摇头叹息道。

“这便是李林甫的目的,除去了秦复,整个朝中再无人敢与他作对。李沧海淡淡地道。

众人一路默然,一直走出了大牢。

“李大人。你打算何时开审此案?”崔涣问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道:“现在还不是时机,再等等。”

“不是已经有证据了么,为何说时机未到呢?”李钰有些不解地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说道:“因为,还有一些疑团,尚未得到答案。”

“什么疑团?”李钰连忙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众人见他眉头紧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好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缓慢行走。

一群人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起来。

李钰摸了摸鼻子,小声叫道:“先生,你在想什么?”

连续叫了几次,李沧海才反应过来,他茫然地看了看身边众人,一脸歉然地道:“抱歉,方才有些走神。众位暂且各自散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先生,要我陪你吗?”李钰问道。

“不必了,而今已是深夜,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李沧海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告辞。

“先生,你一个人可要多加小心啊!”李钰想了想,说道:“不如我让云鹤陪着你吧,若是出现什么事情,也好有人保护你。”

“多谢王爷厚爱。不过王爷的安全才最为重要,我不会有事的。”李沧海拱手说道。

李钰见他如此坚持,也只好点了点头,带着齐云鹤离开。

众人离开之后。李沧海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在街上行走。

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

繁华热闹的洛阳城,早已陷入沉睡。

街道上挂着五彩缤纷的灯笼,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好似夜空中闪烁的点点星辰。

李沧海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边走边思索着。

当他走过街角之时,前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而且听声音似乎是名女子。

李沧海有些疑惑,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女子哭声?

想了想后,李沧海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穿过小巷之后,李沧海来到一家宅院前,却看到门前坐着一名女子,正坐在门前哭泣。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你为何坐在这里?”李沧海走上前去问道。

那女子正自哭泣,没想到突然有人说话,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是何人?”女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惊恐地问道。

“姑娘莫要害怕,我只是路过这里,听到此处传来哭声,这才过来看看。”李沧海温和地说道。

女子肩膀微微抖,看起来依旧有些害怕。

“姑娘,这夜深人静的,你为何在这里哭泣?”李沧海问道。

“你……你别过来!”女子脸上挂着泪珠,谨慎地叫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好,我不过去。不过,这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

女子哆嗦了几下,她看李沧海相貌儒雅,不似坏人,犹豫了片刻之后,哭道:“我……我家钥匙丢了,哥哥去找人开锁尚未回来。我有些害怕……。”

李沧海点了点头,见女子一脸害怕的样子,李沧海想了想,将灯笼递给了女子,然后坐在了距离女子三尺之外。`

“姑娘莫怕,我在这里陪你便是。”李沧海对着她温和的笑道。

女子将灯笼提在手里,有了火光,女子的恐惧减轻了许多。

可她依旧谨慎地看着李沧海,生怕李沧海对她图谋不轨。

李沧海知道女子心有惧意,于是便转过身,不去看她。

过了片刻,从巷口走来两人,其中一名稍显年轻,另外一人则是名老头。

老头提着一个小小的工具箱,跟在年轻人身后,两人提着灯笼朝这里走来。

“妹妹?你没事吧?他是谁?”看到女子坐在门前,旁边坐着一名陌生男子,年轻人顿时冲了过来,谨慎地盯着李沧海。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怕……。”女子双眼通红,哭泣了一阵子,指着李沧海道:“多亏了这位公子。他见我害怕,便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真的?”男子狐疑地看着李沧海,似乎有些不相信。

女子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哥哥,这位公子是好人。”

听到女子这么说。年轻人才吐了口气,对着李沧海行礼道:“公子,多谢你在此陪伴小妹。”

李沧海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既然找来了开锁师傅,就快些把锁打开,回屋去吧。这夜深露重,令妹身体要紧。”

年轻人忙招呼锁匠开锁,老锁匠从工具箱里拿出开锁工具,三两下便将门锁打开。

“远志啊。你家这锁芯坏了,怕是不能用了,只有重新换把锁了。”老锁匠将打开的门锁交给年轻人手里说道。

“龚叔,这换把钥匙要多少钱啊?”年轻人有些窘迫地问道。

“唉,都是街坊邻里的,也知道你们兄妹不容易,就给六个铜钱吧!”老锁匠叹了口气,说道。

“六……六个铜钱?”年轻人忽然扭捏起来,他低着头想了想,面红耳赤地道:“龚叔。还是算了吧,这锁还能用,我们就不换了。”

看着年轻人和女子低着头,李沧海开口道:“给他们换一把好锁。剩下的钱就当你的辛苦费了。”

说着,李沧海摸出一钱碎银子给了锁匠。

老锁匠应了一声,随即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新的铜锁交给了目瞪口呆的年轻人。

“这是钥匙,一定要保管好了。”老锁匠拿着一把钥匙,他想了想,又拿出一个指头长的小木盒。木盒里放着犹如面泥一样的东西。

老锁匠把钥匙在那东西上使劲摁了一下,顿时出现了一个钥匙模型。

将两样东西一起交给年轻人,老锁匠道:“这是钥匙模,你且收好,若是钥匙丢了,便拿这个去找我,我便能给你重做钥匙。”

年轻人呆呆的接过钥匙和钥匙模,一时间不敢相信。

“公子,这怎么使得?你与我们并不相识啊!”女子愣愣地说道。

李沧海看着年轻人手中的钥匙模型,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瞬间好似想通了什么。

“你们帮了我大忙,这是你们应得的。哦,对了,我这还有几两银子,反正我也用不着,就送与你们贴补家用吧!”李沧海眼睛一亮,随手将钱袋塞给了男子,然后哈哈大笑的离开了。

次日,李沧海一早便招呼小五,召集起了人手,带上铁锹、锄头,直奔秦家宅院而去。

来到秦家宅院,小五有些不解地问道:“大人,咱们这是要作甚?”

李沧海指着院子里的那些坟丘,沉声道:“挖坟!”

“挖……挖坟?”小五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掉,他愣愣地道:“大人,您要挖坟?这是为何啊?”

李沧海摸着光洁的下巴,意味深长地道:“为了验证一个猜测。不要浪费时间了,挖!”

“所有的坟都要挖么?”小五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错,所有的坟!”

小五立即招呼众人,开始热火朝天的挖了起来。

一堆堆坟丘被挖开,从里面拖出一具具早已黄的枯骨。

每挖开一个坟丘,李沧海便命人仔细的将所有枯骨捡出来,然后在小五的帮助下将枯骨进行还原摆放。

时近午时,挖出的尸骨已经摆满了空地,数十具黄的枯骨聚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有些头皮麻。

李沧海与小五两人却不以为然,两人仔细的检验每一具尸骨。

从检验来看,这些尸骨每一具都有着不下三处的致命伤,甚至有些身上的致命伤多达七处!

由此可以看出,这些人经历了何等残忍的屠杀,以致于刀痕都刻在了骨头上。

“大人,这也太狠了些!即便是满门抄斩,也不用下如此狠手吧?”小五看着面前尸骨,倒吸了口冷气。

李沧海也是脸色凝重,这些人都不是一次被杀死,而都是历经折磨之后才惨死。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对付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简直令人指。

正在这时,一名衙役跑了过来,说道:“大人,我们挖到了一座空坟!”

李沧海眼睛一亮,忙走了过去。

这已经是最后一座坟,李沧海走到被挖开的坟前,问道:“可有仔细查看?确定这是座空坟?”

挖坟的衙役恭敬地道:“回大人,属下等来回翻查了几遍,没有现任何枯骨,确定这是座空坟。”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被挖成蜂窝般的宅院,问道:“小五,一共挖出了多少具尸骨?”

“回大人,共有六十四具尸骨。且全部都是成年之人。”小五回道。

“有意思。”李沧海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低声说了一句。

“大人,您说什么?”小五疑惑地问道。

“无事,你将这些尸骨好生收敛看管,莫要出现差池,我出去走走。”李沧海随口说道。

小五挠了挠头,看着李沧海远去的背影,一脸不解,他想不通,都这个时候了,李沧海居然还有心思出去散步。

却说李沧海双手背在伸手,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他辨认了下方向之后,便朝着西市走去。

不知不觉间,李沧海来到了那间羊肉馆,喷香的肉香依旧四处飘散。

李沧海想了想,直接走了进去。

“哟,客官,您来了?还是老样子?”那店家对李沧海的印象较深,见他进来,忙勤快地迎了上去。

李沧海看了眼店内,居然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笑了笑,对店家点了点头,随即朝那身影走了过去。

“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公子。”那身影抬头看到跟前坐下之人,明显愣了下,随即客气地说道。

“是啊,无巧不成书啊!”李沧海随意一笑,说道:“听说熊师傅是这里的常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熊阿四。

熊阿四点了点头,道:“十多年了,早习惯了这里的味道,若是换了别家,有些吃不惯。”

这时,店家已经盛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端着一笼包子走了上来。

“客官,您的肉汤和包子!”店家将肉汤和包子放下之后,对着两人笑了笑后,便忙去了。

李沧海抓起包子,咬了一口,又喝了口肉汤,嘴里顿时塞的满满的。

第四百零一章 忠义为先

“公子,你这样吃,当心噎着啊!”熊阿四小心提醒道。

李沧海对他笑了笑,拼命的将口中塞满的食物咽了下去,又连喝了几口肉汤,淡然地道:“熊师傅可真是好人啊!”

“公子言重了,这好人的称号,我可承担不起。”熊阿四摇头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熊师傅若是称不上好人,那这世上岂不全都是恶人了?”

熊阿四愣了下,他看着李沧海,憨厚一笑道:“公子这话说的,实在是让阿四惭愧。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也未做过什么事情,如何能担得起公子所说?”

“哦?从未做过什么事情么?”李沧海淡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十四年前,熊师傅可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啊!”

熊阿四脸色突然起了变化,他咧了咧嘴,摇头道:“公子是说我替秦将军一家收尸之事吗?我对公子说过,那不过是秦将军与我有恩,我为了报答他才去收尸的。”

“恐怕当年熊师傅不仅是替他们收尸为报吧?”李沧海笑道。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熊阿四脸色有些难看。

李沧海拿起一个包子,捏在手里,淡淡地道:“难道你忘了当年自己还救了一个人的性命?”

熊阿四闻言,右手突然一抖,手中竹筷顿时掉落在了地上。

“我……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熊阿四弯腰将竹筷捡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他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哦?熊师傅当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熊阿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明显有些心慌意乱,低声说道:“不知。

李沧海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不急不缓地将包子吃完,淡然地道:“熊师傅,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熊阿四愣了下。他看着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李沧海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开口说道:“这个故事,要从十四年前说起。当年一名铁匠逃荒至洛阳。在饥寒交迫之际,遇到了一名贵人,这名贵人不仅给他饭吃,还给他开了家铁铺。”

熊阿四脸色苍白,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这名贵人因通敌叛国,而被满门抄斩。”李沧海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几十条性命,在一夕之间化作乌有。可是,所有与那贵人熟识之人,皆因害怕受到牵连,无人赶去收尸。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下,曝晒了几天时间。直到尸体腐烂臭。”

熊阿四眉头紧紧地拧着,他双手握拳,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众人不敢出头,那铁匠却敢,他不怕牵连,不惧恶臭,独自一人前去收尸。”

说到这里,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他将所有的尸体就地掩埋在了那贵人宅院之中,每个尸体便是一座坟丘。共六十五座坟丘。不过,有意思的是,这六十五座坟丘之中,却只有六十四具尸体。其中有一座是空坟。”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熊阿四盯着李沧海,声音明显有些抖。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一笑道:“熊师傅莫要着急,这故事还未说完。”

稍作停顿之后,李沧海接着说道:“六十五座坟丘,却有一座空坟。这座空坟里的尸体又去了哪里?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其实只要知道当时那贵人家中,共有多少人口即可。”

“洛阳城所有的人口,洛阳府都有记录。是以,只要去查看户簿名录,便可知晓具体人数。”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叹息道:“可惜,有关那贵人家中户簿名录,却不知被何人给撕了去。其实,六十五座坟丘,只有六十四具尸骨,这已经很明显了,有一人没有死,所立的那座空坟,只是个幌子。而尸体是铁匠所收,坟丘也是铁匠所立,这其中怎样一回事,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熊阿四脸色异常难看,他盯着李沧海,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不知何时,店家被吸引了过来,他听着李沧海所讲的故事,顿时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其实很简单,在铁匠收尸之时,现了一名生还者,为了保护那人,铁匠才故意立了座空坟。”

“哦,原来如此。”店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后,又问道:“那户簿名录又是被谁给撕去的呢?”

“户簿名录其实被铁匠所撕,目的是为了保护那名生还者。”李沧海淡淡地道。

店家瞪大了眼睛,摇头道:“这不可能吧?户簿名录一般都是放在司户堂,进入司户堂的钥匙也由司户大人掌管,那铁匠又如何能够进入?”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眼有些失神落魄的熊阿四,说道:“这就是整个故事最高明之处。为了保护那名生还者,他就要想方设法的毁掉有关他的户簿名录,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知道那贵人一家具体的人数。”

“公子,这似乎不对吧,您开始不是说有六十五座坟么?这不就说明具体人数了吗?”店家有些不解地问道。

“六十五座坟丘,不过是为了应付官府。毕竟刚将尸体埋起来,不会有人想着去挖开检查,铁匠所担心的是以后。若是万一有人开坟检验,没有户簿名录,也就无法查出未死之人的身份。”李沧海说道。

“如此说来,这铁匠的心思倒也谨慎啊!”店家啧啧称赞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想要毁掉相关户簿名录,就要从司户那里得到钥匙。而司户的钥匙却又是随身携带的,所以,为了得到钥匙,铁匠开始观察司户的生活习惯。很快,他就现司户有去浴肆泡澡的习惯。而他,则想方设法的混进了浴肆,当了一名浴肆伙计。”

店家听得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头。问道:“公子,这是为何?他为何要去浴肆当伙计?”

“因为,司户只有在洗浴之时,才会取下钥匙。”李沧海淡淡地道。

店家恍然大悟。但随即他又不解地道:“难道他想趁着司户洗浴之时,偷走钥匙?若是这样的话,司户难道不会现?”

“若是偷走钥匙,司户自然会现。铁匠所用的方法,却比这个安全的多。”李沧海微微一笑。他左手拿起一个包子,右手拿着一根筷子,然后将筷子在包子上使劲摁了一下,那包子上立即出现一条筷子的痕迹。

“这,就是铁匠所用的方法。”李沧海说道。

店家盯着那包子,似乎依旧一头雾水,挠头道:“公子,恕我愚蠢,我还是不懂。”

李沧海解释道:“铁匠事先准备了一个软泥之类的东西,然后趁着司户洗浴之际。将钥匙模型印在软泥上,再将钥匙放回原处。之后,再根据软泥上的模型,重新做出一把钥匙,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了进入司户堂的钥匙。

“竟然是这样!高,果然是高!”听完李沧海的解释,那店家忍不住称赞起来。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铁匠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报恩。从这点来说。他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义士。”

店家也跟着点头,赞叹道:“正是,正是。能不怕牵连而去收尸,又为了保护他人。冒险毁掉户簿名录,真乃义士也!”

不过,很快店家惊咦起来,他总觉得这个故事似乎有些熟悉。

满门抄斩,收尸,铁匠。浴肆伙计……。

店家忽然吃惊的看着熊阿四,道:“熊大哥,这个故事,怎生与你如此相似?”

一直脸色惨白,头上不断渗出汗水的熊阿四苦笑起来:“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公子所说的那个铁匠,就是我。”

那店家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熊阿四叹了口气,看着李沧海道:“公子,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熊阿四想不通,这些事情,他从未与人说过,为何眼前这名俊秀儒雅的年轻男子,能够将这些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甚至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

李沧海盯着熊阿四,神色淡然地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李大人?您就是那位救圣驾于危难,屡破奇案,人称‘在世狄公’的李大人?”熊阿四惊愕地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还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民间还有‘在世狄公’这样的称号。

“那些都是夸张之辞,本官确实是李沧海,难道你有所怀疑?”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与那店家同时跪了下去,连道不敢。

熊阿四对李沧海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能够精准的说出有关他的一切,除了近日名扬天下的李沧海,又有谁能够做到呢?

“起来,坐下说话。”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两人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弯着腰站在一旁。

李沧海见状,温和一笑道:“两位不必拘礼,坐下说话,本官还有些话想要问你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才坐了下去。

“本官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追究你当年毁掉户簿名录之事,你大可放心。”李沧海温和地说道。

熊阿四苦笑着道:“当年之事,确实如大人所说,是我偷偷溜进了户簿堂,撕掉了户簿名录。大人若是惩罚草民,草民也无话可说。”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此事,本官就当没生过。其实,就算你毁掉户簿名录,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若是有人开坟查验,一样可以查出那名生还者的身份。”

熊阿四顿时愕然,他不解地看着李沧海,当年之时他仔细谋划,这户簿名录才是最为关键的,可李沧海为何说,没有这名录依旧可以查出那人身份?

见他一脸疑惑,李沧海淡淡地道:“秦家六十余口,只有一名幼童,其余之人皆是成年之人。本官今日开坟查验,只找到六十四具成年尸骨,却没有孩童尸骨,这就是最明显的破绽。若是本官没猜错的话,那生还之人,就是秦复将军之子秦鹤!”

熊阿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才现自己所安排的一切,其实漏洞百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秦鹤当年不过六岁,而秦家又只有他一名孩童,若是有人开坟,岂不是很容易就想到生还者的身份?”

“大人说的没错,当年生还之人,确实就是秦将军之子。”熊阿四叹了口气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将当年之事细细说来。”

熊阿四沉默了片刻,他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秦将军为人豪迈,仗义疏财,我就是在秦将军的资助下,才开了那家铁器铺。当年,我在外地购买铁器,却惊闻秦将军通敌叛国,被抓了起来,交由三法司会审。我便立即赶回洛阳,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等我回到洛阳之时,秦将军已经被满门抄斩。”

熊阿四脸上尽是哀伤之色,李沧海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熊阿四眼角滑落几滴泪水,接着说道:“秦家被满门抄斩,而且就在秦家宅院之内,整整三天,都没有人敢去收尸。我受过秦将军恩惠,不能替秦将军伸冤,但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啊!好在当年尚未去世的狄公得知此事,贴出告示,寻人收尸,我便揭了告示,前去收尸。”

熊阿四双拳紧握,他似乎很不愿想起这段往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我踏进秦家时见到的一幕。地上的泥土都被血水染成了褐色,整个院子,散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而秦家众人的尸体,则被堆在了一起。”

“被堆在了一起?”李沧海敏锐地现这其中蹊跷,皱眉问道。

熊阿四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跳动,咬牙切齿地道:“应该是行凶之人,在杀人之后所为,有几具尸体身上还挂着拖尸钩。我猜,他们必定是为了查看有无活口所为。”

李沧海眼神微冷,心中怒火顿时涌了出来。

第四百零二章 秦家幼儿

拖尸钩,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拖拽尸体的钩子。

这种钩子成圆月倒钩状,除了用来拖拽尸体之外,还可以验人生死。

若是死人,还则罢了,死人不会有疼痛的知觉。

但若是活人,被这钩子穿透琵琶骨,用力拖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如此,真死假死,一验便知。

“娘的,这群人也太狠了,死都死了,还用拖尸钩查验,简直他娘的禽兽不如!”李沧海怒不可遏,猛地拍了下桌子,低声怒骂道。

熊阿四与那店家,没想到李沧海会突然发怒,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李沧海整理了下心情,淡淡地道:“你接着说吧。”

熊阿四点了点头,说道:“我将那些尸体就地掩埋了起来,然而,就在我搬弄尸体时,在尸体下竟然发现了一些动静。我当时以为诈尸了,一屁股吓的坐在了地上。等我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去查看时,竟然在尸体下面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

熊阿四闭着眼,回想了一阵子,不忍地道:“那孩子躲在尸体下面,已经奄奄一息,却奇迹般的没有死去。”

“熊大哥,你说那孩子躺在死尸下躲了三天,却没有死去?这……这不可能吧?不是所有的尸体都被检查过了吗?难道行凶之人就没发现?”店家吃惊地问道。

熊阿四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被秦夫人与一众仆人拼死护住,并没有被杀死,不过肩头上却有着被拖尸钩拖拽的伤口,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竟然在尸体下躲了三天。”

“难道,那孩子在拖尸钩的拖拽下,没有发出一丁点喊叫不成?”店家有些难以置信,他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熊阿四点了点头,眼中出现一丝敬佩之色。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赞许地说道:“小小年纪,竟能够忍住钻心之痛,并且在死尸堆躲藏了三天,没有被人发现。果然不愧是大将军之子啊!”

称赞了几句之后,李沧海问道:“后来,那孩子又去了哪里?”

“我知道那孩子是秦将军遗孤,便暗中将其带回家中,找郎中替他医治。为了应对官府。我便多立了一座空坟,但之后想着此事短时间内应不会有人发现端倪,万一日后被人发现,可能会暴露那孩子身份。于是我便想方设法,毁掉了户簿名录。”熊阿四顿了顿,满脸钦佩地看着李沧海,说道:“至于过程,就全如大人所说那般,丝毫不差。”

“至于那孩子……。”熊阿四摇头叹道:“那孩子被我救回家之后,身上伤势较重。加上染上尸气,得了重病。我请了许多郎中,也治不好他。后来,来了一名陌生男子,那男子说能够治好他,但有个前提,必须要将他带走。”

“你答应了那男子?”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一脸哀伤,说道:“大人,草民也是没办法啊!那孩子已经病入膏肓,草民虽不信任那人。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他是秦将军的遗孤,无论如何,草民也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熊阿四乃忠义之士,他之作为只是为了报答秦复的恩情,这倒也无可厚非。

“之后如何?你可有再见过秦复之子?”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摇头,说道:“没有,从那之后,草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有时候。草民在想,那孩子是不是已经死了。若是当年我没有将他交给那男子,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果?”

看着熊阿四满是自责之色,李沧海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多了,秦将军在天有灵的话,也会感到欣慰。”他顿了顿之后,问道:“你可还记得那男子模样?”

“他带走了秦将军之子,草民一辈子也不敢或忘。那人身高六尺有余,右侧脸上有一道交叉的伤疤,以草民所见,应是被利刃所伤。”熊阿四说道。

“如此说来,那是一名江湖人士?”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回想了一会,摇头说道:“依草民之见,他应该不是武林人士,反而身上流露着一股军伍气息。”

“军伍之人?你能确定吗?”李沧海皱眉问道。

“这个……草民并不能确定,只是他给草民的感觉是如此。”熊阿四挠了挠头,说道。

李沧海皱眉深思,他右手在桌面上缓慢敲击着,过了片刻之后,他问道:“他可有对你透露过姓名?或是去向?”

熊阿四愣了下,说道:“那人并没有对我说过他之姓名。”

“你再仔细想想,难道他就真的没有透露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低着头,仔细回想了一阵子,忽然他拍了下脑袋,道:“他提到过‘东瀛’,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到那里。”

“东瀛?”李沧海眉头一皱,“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熊阿四摇头,很坚定地道:“草民不会记错的。听闻‘东瀛’是仙山福地,有神仙居于其中,若能得神仙救治,秦将军之子必然会痊愈。是以,草民对这两个字的记忆甚是清晰。”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熊阿四所说的东瀛,乃是传说中的海外仙山,但同时也是扶桑国的代名词。

“如此一来,便说的过去了。”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似乎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大人,您为何会问起这件陈年旧事?”熊阿四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相信秦复通敌叛国吗?”

熊阿四他神情激动地道:“不信!秦将军忠心为国,又岂会通敌?可惜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不能替秦将军洗清冤情!”

李沧海淡淡地道:“你不能做到的事,就由本官来做!秦复的冤屈,就由本官来洗刷!”

此言一出,熊阿四与店家顿时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熊阿四才不敢相信的问道:“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圣上已经恩准本官重查此案。明天。本官将会把真相公诸于世,还秦复一个清白!”李沧海背着双手,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熊阿四噗通一下跪了下去,他涕泪拜道:“大人!您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这世上若有人能够替秦将军伸冤。一定非大人莫属。草民……草民替将军谢过大人了!”

李沧海忙将他搀扶起来,道:“快快请起,还冤者一个公道,此乃本官份内之事。明日,本官会在洛阳府重审此案。将当年真相公诸天下。”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忽然问道:“你既受过秦复恩惠,可认得他身边护卫?”

熊阿四擦了下眼泪,点头道:“秦将军身边护卫,我倒是认得几个。”

“哦,那你可认得郝仁?”李沧海问道。

“郝将军?认得啊!可自从秦将军出事之后,郝将军便不知了行踪,也不知他有没有受到牵连。”熊阿四叹息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郝仁在十四年前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什么?”熊阿四吃惊不已。

李沧海叹了口气,将发生在郝仁身上只之事对他说了一遍。

“没想到。郝将军竟然会是如此下场,唉……。”熊阿四声音略显苦涩。

“本官想让你替我去走一遭。”李沧海说道。

熊阿四愣了下,说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李沧海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些话,熊阿四眼中露出诧异之色,他想了想后,点头道:“大人放心,此事交给草民便是。”

两人离开羊肉馆之后,便直接朝洛阳大牢走去。

刚来到大牢门前,就看到狄晴带着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人,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沧海。我们回来了!”离得老远,狄晴就兴奋地招手,喊了起来。

李沧海诧异的摸了摸鼻子,迎了上去。道:“晴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拿到了吗?”

狄晴得意地甩了甩头,道:“本女侠出手,岂有空儿而归的道理?呶,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说着,狄晴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接了过去,立即打开看了看,确认里面所盛放之物后,他淡然一笑道:“是到了去会一会他的时候了。”

“他是谁?”狄晴凑了过去,一脸疑惑地问道。

“罗希奭!”李沧海吐出三个字。

进入洛阳大牢,李沧海让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兄弟,跟着熊阿四去到了郝仁所在的牢房。

自己则带着狄晴,直接往罗希奭的牢房走去。

罗希奭坐在牢房之中,闭目养神,似乎已经对身处牢房不太在意。

“你是谁?”见李沧海进来,罗希奭懒懒的瞥了他一眼。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淡淡地说道:“罗希奭,本杭州人,近家洛阳,鸿胪少卿张博济堂外甥。天宝初,在右相李林甫引荐下与吉温共同主持刑狱,不久之后,自御史台主簿再迁殿中侍御史。天宝八载,除刑部员外,转郎中。十一载,李林甫卒,出为中部、始安两郡太守,仍充当管经略使。”

罗希奭愣了下,他眉头微皱,盯着李沧海,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调查本官?”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莫急,我还尚未说完。你本是李林甫门下,天宝元年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然却在天宝年间突然飞黄腾达,甚至一度入主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这一切,都源于开元二十八年的一场政变,我没说错吧?”

罗希奭眼睛微眯,淡淡地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还有,你又是谁?既然知道本官乃两郡太守,你还敢关押本官?你好大的胆子!”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冷笑:“可惜,这里是洛阳,并非是中部、始安。至于本官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

罗希奭眼神微冷,紧紧的盯着李沧海。

“现在,就让咱们来说一说你的飞腾之路吧!”李沧海冷然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可笑的事情。”罗希奭心中感到一股危险,但依旧面无表情地道。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罗希奭确实非同常人。但他却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对付这等人,就要用单刀直入的方法,快速切入主题,迅速击溃其心理,才能够取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开元二十八年的那场,针对于怀化大将军秦复的政变。当年,李林甫与秦复将相不和,李林甫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秦复,但碍于秦复手握雄兵,加上又远在边关,是以一直没有良策。直到你向其出谋划策,最终顺利铲除了秦复。是年,李林甫对你刮目相看,你的升迁之路也由此而起,本官可有说错?”李沧海一口气说道。

“哈、哈哈!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世人皆知,秦复因通敌叛国之罪,而被圣上下旨抄斩满门,此事与我何干?本官乃朝廷命官,你竟然如此诬陷,我要奏明圣上,告你诬陷之罪!”罗希奭正色道。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会有机会让你见到圣上的。本官有没有诬陷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你为李林甫献计献策,先是想办法将秦复调离边关,再是暗中勾结土蕃,并以边关守将家人性命为要挟,胁迫他们私放土蕃入关。与此同时,在朝堂之上,你大肆宣扬秦复通敌叛国,致使圣上震怒,着三司会审此案。然而,就在审理期间,你会同李林甫,欺上瞒下,假作案词,终使得秦复一家满门抄斩!”

说到这里,李沧海眼神一冷,冷冷地道:“自此以后,你便成为李林甫之心腹,官路也是扶摇直上。关于本官所说这些,不知你还有什么要补充之处?”

罗希奭闻言,瞳孔微缩了起来,他明显有些惊愕,他愣了下,眼珠子咕噜一转,拍手笑了起来:“精彩,确实是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不过,这些和我有何关系?还有,李相虽已身死,但毕竟也是我大唐功臣,你如此直呼其名,出言诬赖,说不得我要向圣上参你一本!”

第四百零三章 亲切友好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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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希奭眉毛一挑,眼中浮现一丝狠戾。

“大唐功臣?”李沧海冷笑了一声,说道:“李林甫口蜜腹剑,党同伐异,蒙蔽圣听,迫害忠良,这一桩桩,一件件,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擅用酷刑,逼杀百官,你早晚难逃大唐律例之裁!”

“啧啧,这位大人,你说的如此慷概激昂,确实令人钦佩。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呢?没有证据,本官出去之后定要参你诬告之罪!”罗希奭似乎并不惧怕于他,昂着脑袋,傲然地道。

“好,本官等着你!明日,本官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当面参圣!”李沧海衣袖一甩,冷冷地道。

罗希奭愣了下,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沧海,眼神也变的凝重起来。

“你究竟是谁?”

“李沧海!”

丢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李沧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留下罗希奭一个人在牢房之中发愣。

李沧海,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近来众所皆知的名字。

罗希奭虽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动荡,但对他的名字却是并不陌生,有关他的经历早已传遍整个洛阳。

洛阳城内谁人不知‘在世狄公’李沧海?传闻,他是神仙下凡,能辨善恶,分黑白,知晓过去未来。任何犯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无所遁形。

罗希奭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传闻,不过从这些传闻之中,却也不难看出,李沧海擅长推理破案的能力,绝非普通人可以比拟。

这与他倒也有些相似。只不过两人的方法有所不同。李沧海用的是推理断案,从证据出发,从而得出结果。而罗希奭则是从酷刑出发,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罗希奭入掌过大理寺。而李沧海也掌管大理寺,两人又同时是大理寺的风云人物。

罗希奭甚至想过,自己若是和李沧海进行较量,两人究竟谁输谁赢。

然而,他却没想过。自己竟然是被李沧海给关押起来的。

更让他觉得恼怒的是,自己对李沧海一无所知,而李沧海却将他查了个底掉,甚至连十四年前之事,也查的一清二楚,这让心性高傲的罗希奭很难接受。

“李沧海啊李沧海,你确实有些能耐,能够查出这些,倒是我小瞧了你。不过,你又能耐我何?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想要我罗某人性命?你未免太小觑我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罗希奭并不知道王鉷已经将他供了出来,也不知道张、赵二人对他的指认,他依旧活在自己的骄傲自满之中。

要说这罗希奭也是该他倒霉,他擅自离开始安郡,来到洛阳,却因怕皇帝降罪,而不敢露面,也不敢与其他官员联络,是以对洛阳行宫之事并不太知晓。

就连李沧海之事,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的传说。

而李沧海重提秦复一案。所知情者也是屈指可数,并被李沧海下了命令,严禁透露相关消息。至于调查,则是由李沧海亲自进行。他究竟查到了什么,也无人知晓。

就连崔涣等人,若非是李沧海透露给他们那么点信息,他们也想不到李沧海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如此之多的陈年旧事。

罗希奭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没想到自己所作所为早已被李沧海所洞悉。

从洛阳大牢走出。李沧海并没有离开,而是和狄晴随意地散起了步。

“沧海,你为何不将证据展示给他看看,让他认罪?”狄晴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说道:“罗希奭此人心高气傲,又太过自以为是,但同时又心狠手辣。他迫害了如此之多的朝廷官员,心性之坚定要远超常人,对于这种人,不出手则以,若出手就要击其要害,让他无法翻身。”

狄晴歪着脑袋,小巧的瑶鼻轻轻皱了起来,使劲白了他一眼,道:“说人话!”

李沧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在狄晴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就是我想在明天彻底击溃他之心理,让他对所做罪行,无从抵赖。”

“我明白了,你这是故意让他得意忘形,然后在给他致命一击!”狄晴说完,突然古怪地看着他。

李沧海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忙用手摸了把脸。然而,却是什么都没有。

“晴儿,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李沧海疑惑地问道。

狄晴摇了摇头,她杏眼圆睁,认真地道:“沧海,我发现一个问题,你真是……越来越奸诈了!不过,我喜欢!咯咯咯……。”

狄晴说完,顿时拍着手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李沧海一阵无语。

“我既然这么奸诈,你为何还要喜欢我?”李沧海笑骂道。

狄晴得意的皱了皱鼻子,说道:“对付奸诈之人就要使用更奸诈的方法,我狄晴看中之人,又岂是不知变通之辈?”

“哦?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很有眼光?”李沧海溺爱的调侃道。

狄晴小嘴一嘟,哼了一声,神情更加得意。“那是自然!本姑娘可是火眼金睛!否则,如何能一眼就看出你有推理断案之天赋?”

“是、是。晴儿是这世上最聪明,最有眼光的。”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所发生之事,李沧海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温柔。

他突然停下脚步,眼含笑意的看着狄晴,充满无限柔情。

轻轻抚摸着狄晴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秀发,李沧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悸动,脑袋向前伸出,逐渐靠近狄晴的脸颊。

“沧海……你……我……。”狄晴娇俏的脸蛋瞬间变的通红,在李沧海的紧逼之下,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狄晴的呼吸逐渐变的急促起来,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角。显得甚是娇羞迷人。

她知道李沧海想做什么,回想起初次见面时,自己将李沧海打成了猪头,狄晴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补偿他一下。于是她很干脆的闭上了眼。

李沧海用手抚摸着狄晴的秀发,嘴唇逐渐朝着狄晴的红唇方向移去。

然而,就在双方鼻子相距半指之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尴尬的咳嗽。

两人顿时吓了一跳,李沧海忙转身。看到熊阿四和奔波儿灞两兄弟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着他们。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心中那个郁闷啊!眼看着就成功了,关键时刻却被人给打断。

“大人,你们在干啥?”奔波儿灞好奇的问道。

“噫,都说你是个笨蛋了,这都看不出来,大人是在给晴姑娘吹眼睛!”灞波儿奔说道。

奔波儿灞反驳道:“胡说!晴姑娘眼睛分明是闭着的,怎么吹眼睛?”

灞波儿奔不服,嚷嚷道:“那是晴姑娘怕大人的唾沫吹进眼睛里。当然要闭着眼了!”

……

看着两个极品在那里相互争论,李沧海顿时一阵无语。

“大人,这……草民对他们说了,让他们等一等再来打扰大人的。”熊阿四有些无奈又甚是尴尬地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可狄晴却有些恼羞成怒了,她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当两人准备进一步发展之时,却被人给撞见。

不仅如此,两个脑袋秀逗的家伙还胡说八道,这让她如何能忍?

“你们两个,跟本姑娘走!”狄晴俏脸通红。恼羞成怒地道。

“晴姑娘,你还要吹眼睛吗?俺们兄弟二人经常互吹,可拿手了!”奔波儿灞很认真地说道。

两人本就心思单纯,倒也真的以为狄晴迷了眼睛。但这话传到狄晴耳中,却有些不同了,简直好似在调戏她一般。

“是,本姑娘迷了眼睛,让你们过来帮忙吹一下!”狄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笑眯眯地道。

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互相看了一眼。立即争先恐后的冲到了狄晴身边。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对着狄晴道:“晴儿,下手轻点。”

狄晴对着李沧海嫣然一笑,挤了挤眼,便带着两兄弟朝不远处的拐角走去。

李沧海自然知道狄晴想干什么,依着狄晴的脾气,这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兄弟估计是难逃此劫了。

不过,他并没有出言阻拦,他知道这两兄弟皮糙肉厚,狄晴也不会下重手,是以并不担心。

何况,每次狄晴教训完他们之后,这两兄弟的武功都会有所提高。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过了片刻,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这让熊阿四顿时吓了一跳。

就连不远处的巡逻士兵也听到惨叫,跑了过来。

李沧海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那些巡逻士兵神情古怪的对望了一阵子之后,才踏着整齐的步伐离开。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熊阿四缩着脖子,看着惨叫传来的方向,惊恐地问道。

“哦,这是晴儿和他们两兄弟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李沧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问道:“对了,你们交谈的如何?”

熊阿四眼角狠狠抽动了几下,什么样‘亲切友好的交流’,才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使劲摇了摇头,定了定心神,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回大人,郝将军他没有疯。”

李沧海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人,您似乎并不惊讶?”熊阿四有些疑惑。

“本官早就猜到了他在装疯,只是他对本官并不信任,所以本官才辛苦你走这一趟。”李沧海说道。

熊阿四恍然大悟,他想了想,觉得也是。

李沧海是如神仙般的人物,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叹了口气,说道:“回大人,他将一切都告诉了草民。”

“哦?”

熊阿四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郝将军说他有一份证据,能够证明,秦将军是被冤枉的。”

“什么证据?”李沧海问道。

熊阿四摇头,说道:“这个草民不知,他并没有告诉草民。不过,他有一句话让我带给大人。”

“什么话?”李沧海眉头微皱。

“郝将军说,只要明日大人真的重审秦将军一案,他便会将证据拿出来。”熊阿四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知道郝仁被关的久了,对任何人或事都保持着十分的警惕,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

其实,就目前他所掌握的证据来看,已经可以证明秦复是被冤枉的,郝仁的证据所起的作用并不大。

但他却依旧坚持使用郝仁的证据,因为他不想让一个忠义之士,十四年的坚持变得毫无价值。

此时,狄晴与两人‘亲切友好的交流’已经结束。

狄晴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似乎变得很好,蹦蹦跳跳地来到李沧海身边,身后则跟着被打成猪头一样的两兄弟。

“你们两人可还能行动?”李沧海问道。

两人倒真是皮糙肉厚,顶着两颗猪头,叫道:“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我让你们今夜保护他。”李沧海用下巴指了指熊阿四。

熊阿四顿时愣了下,他疑惑地道:“大人,为何要保护草民?”

“你与此案有莫大的关系,本官这是以防不测罢了。”李沧海说道。

熊阿四点了点头,也不再推辞,对着李沧海深深的行了一礼之后,便在两兄弟的保护下离开。

“沧海,李林甫都已经死了,罗希奭等人也被你控制,你还担心他们杀人灭口?”狄晴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道:“我担心的是另有其人,会杀他灭口。”

“谁?”狄晴眨巴着眼睛问道。

“麟主。”李沧海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字。

狄晴顿时一头雾水,她看着李沧海,不解地问道:“沧海,这和麟主有何关系?”

“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有种直觉,麟主与此事可能会有所关联。”李沧海踱步沉吟道。

狄晴更加的疑惑起来,秦复之事已经过去十四年,怎么会和‘逆鳞玄武’的幕后之人扯上关系?这当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要不要多派些人手去保护他?”狄晴想了想,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用,我要趁着这个机会,确定一下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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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洛阳府,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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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狄晴凑了过去,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能说,等我确定之后,再告诉你。”李沧海沉吟道。

狄晴失望的哦了一声,李沧海见状,微微一笑,突然将她搂在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狄晴俏脸唰的一阵通红,她哇呀呀地叫了起来:“岂有此理,竟然敢偷袭本姑娘,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

次日,洛阳府站满了士兵,戒备异常森严。

往来百姓纷纷驻足,互相谈论着发生了何事,为何洛阳府突然戒备如此森严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往日里洛阳府也没这么大阵仗啊?”

“听说李大人要在这里审案,为防止有人捣乱,这才调来金吾卫进行护卫。”

“李大人?哪个李大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连金吾卫都能调动?”

“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大理寺正卿,李沧海李大人啊!”

“是吗?李大人要审什么案子?”

“不知。不过据说是一桩旧案……。”

……

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李沧海在正阳城屡破奇案的故事,早已传入洛阳。

洛阳城内,人人都知道,李沧海最擅长推理破案,如今听闻李沧海要在洛阳府开堂,众人纷纷想要亲眼目睹一番,看看这李沧海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洛阳作为曾经的神都,这府衙自是气派异常。

公堂占地甚大,堂内两侧并排放着数十把椅子。

而审理所用的桌椅等物,则从暖阁给搬了出来,放在了暖阁前面。暖阁也被纱帘给遮了起来。

洛阳府的各级官员,纷纷站立在仪门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后堂之中,李沧海在狄晴的帮助下。穿戴好象征三品大员的紫袍玉带。

“晴儿,你打我一拳。”李沧海忽然说道。

“啊?”狄晴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打我一拳。”李沧海又说道。

狄晴小巧的鼻子顿时皱了起来,她用手摸了摸李沧海的额头。嘀咕道:“奇怪,没发烧啊,怎生说起胡话来了?”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说着,李沧海捏起拳头往自己额头上拍了过去。

“哎呦喂,疼死我了!”李沧海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废话!当然疼了,哪有人自己打自己的?你昨夜被门夹住脑袋了?”狄晴瞪了他一眼,立即取了个沾水的湿巾,关切地给他擦起了额头。

“我就是想确认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李沧海咧了咧嘴。一边享受着狄晴的关怀,一边嬉皮笑脸地道。

“爷爷曾要我入朝为官,而且还要做到封疆大吏。起初,我还在想,这官场如此难行,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朝廷大员,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县令。不想如今竟然官至大理寺正卿,想来真是如同做梦一般!”李沧海感慨道。

狄晴有些好奇,问道:“沧海,为何你爷爷一定要你成为封疆大吏啊?”

李沧海耸了耸肩膀。说道:“谁知道呢!我只记得,爷爷似乎说过,这与我的身世有关。”

“你的身世?”狄晴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和李沧海认识这么久。狄晴还从未听他说起过自己的身世。

她本是江湖儿女,向来不在意这些,李沧海也从未提及过,是以她并不知道李沧海的身世情况。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是爷爷在去世之前的交待,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入朝为官。如此方能查出我的身世之谜。”李沧海揉了揉额头,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不是你爷爷亲生的?”狄晴眨巴着眼睛,脱口而出地道。

李沧海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这小迷糊,下次说话能不能先琢磨琢磨再说。”

狄晴抓了抓头发,仔细回味了一下方才所说,这才反应过来。

她嘻嘻一笑,拉着李沧海的胳膊,撒娇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重新问好啦,你不是你爷爷的亲孙子?”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这话怎么听着还是别扭啊!你爷爷的亲孙子?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骂人呢?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对于狄晴的问题,他都会耐心的回答。

他点了点头,说道:“爷爷去世之前,才对我言明。不过,他那时已经有些糊涂,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是被爷爷从长安带出来的,但他并不是我的亲爷爷。”

“原来如此,沧海,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出自己的身世!”狄晴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莞尔一笑,这些都是他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其实说白了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过,这也让他觉得有些失落。

前世他就是个孤儿,今生好不容易有个未曾谋面的爷爷,居然在死前告诉他,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依旧是个孤儿。

“难道这就是命?同样的名字,同样的人生,还是说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被分离到了不同的时空?”李沧海愣愣地想着。

见李沧海有些走神,狄晴心知他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眼睛忽然变得通红起来,一把抱住了李沧海。

“沧海……你好惨,连爹娘什么样都没见过。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晴儿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狄晴呜呜地哽咽道。

李沧海回过神来,伸手擦了下狄晴脸上的泪珠儿,温柔地道:“晴儿,谢谢你一直陪着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去了。”

狄晴点了点头,跟在李沧海身后,走了出去。

李沧海与狄晴两人。直接来到了洛阳府仪门,仪门附近的洛阳府各阶官员纷纷对着李沧海行礼。

“看!那就是李沧海李大人!”

“哪个?哪个?”

百姓之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呶,就是身边站着一名女子之人!”

“这么年轻?你确定没有认错?”

百姓之中。传来惊咦之声。

“当然,这难道还有假?李大人曾在我家小店内吃过饭,我又岂会认错?”那人得意洋洋,语气很是肯定,不是别人。正是羊肉馆的店家。

“竟然如此年轻有为!他身边那位女子是谁?”

羊肉馆店家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很明显,一定是李大人的红颜知己!他们站在一起,就如金童玉女一般啊!”

众人对这点倒没有丝毫怀疑,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李沧海本身就俊秀儒雅,穿上紫袍玉带之后,更显得丰神俊朗。

而狄晴则娇艳如花,手中提着一把宝剑,娇艳之中又多了些飒爽英气。

两人站在一起,端得是金童玉女。

李沧海和洛阳府众人寒暄了几句。随后便朝着远处看去。

就在这时,一大队人马由远而近,逐渐朝着洛阳府而来。

旌旗飘动,仙乐悠扬。

骑军开道,枪兵随后,紧接着是手持各种乐器的梨园子弟。

之后,便是九匹龙驹宝马,拉着一辆异常奢华的龙辇。

龙辇两侧,由皇甫坤与高力士随行护卫。

龙辇之后,则是由杨国忠为首的群臣。

数百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洛阳府衙。

百姓们心中惊诧,纷纷伸着脖子看去。

李沧海见状,忙领着洛阳府一众官员迎了上去。

很快,人马来到了洛阳府前。

李沧海率众人行跪拜之礼:“臣李沧海率洛阳府众官员。恭迎圣驾!”

百姓们这才知道来者乃是当今天子,顿时纷纷跪倒在地,对着龙辇恭敬跪拜行礼。

李隆基从龙辇之中走出,在高力士的搀扶下,下了龙辇,挥手道:“众卿平身!”

众人这才站了起来。

李隆基走到李沧海跟前。捋着胡须,说道:“李爱卿,这七天的时间可是过去了,朕也来到洛阳府,这接下来,你可要给朕一个交代了啊!”

李沧海恭敬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李隆基点了点头,随即走进公堂。

随行之人,将龙椅搬至暖阁之中,李隆基坐了进去。

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陛下,现在是否可以开始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此番你是主审,朕只是来旁听,一切你说了算。”

“谢陛下。”

李沧海起身,走到审判桌后,一拍惊木堂,正色道:“本官李沧海,新晋大理寺正卿,奉圣命调查十四年前怀化大将军秦复通敌叛国一案,于天宝十二年八月十五日,于洛阳府开堂重审此案。”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威严的目光扫过明显吃惊不已的官员与百姓,喝道:“升堂!”

随着他一声厉喝,整个公堂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纷纷看向李沧海。

“秦复,镇守边关十载,声震边关,威名赫赫。开元二十七年,加封怀化大将军。次年因通敌叛国而被处以极刑,满门抄斩。”

暖阁之中的李隆基正在品味着一杯茶水,听到李沧海的话,他手中茶盏突然抖了一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本官无意间接触此案,发现此案大有可疑,秦复通敌叛国一案,当年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但奇怪的是,当我调阅当年案宗之时,却没有找到相关结案陈词。洛阳府没有,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同样没有。”

群臣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百姓对朝廷相关政策并不了解,但这些官员却是极为熟悉。

但凡案件发生,无论大小,都要有案件相关记录,用来记录案件发生的时间、经过,以及最终结果,这个便是结案陈词。

结案陈词在案件结束之后,都要收入卷宗,以备往后查阅。

秦复通敌叛国这么大的案件,竟然会没有结案陈词,这确实让人觉得有些不合乎常理。

不过,这仅仅令人有些惊诧而已,毕竟此案已经过去尘埃落定,也不会有人想到去翻阅此案,自然也就无人能够察觉出其中问题。

“仅凭没有结案陈词,你便认定此案另有隐情?”杨国忠开口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之所以会认为这其中有蹊跷,是因为圣上曾见过这结案陈词。”

李隆基眉头微皱,说道:“当年朕确实看过此案之词,这有何蹊跷之处?”

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深深地行了一礼,问道:“陛下可还记得案词上说的什么?”

李隆基想了想,说道:“朕记得上面说经过三司会审,秦复对自己通敌叛国之罪,供认不讳。”

“陛下,臣这里有一封当年的案词,请陛下御览。”李沧海从挎包里掏出一份证词,高举过头顶,说道。

高力士见状,立即走了过去,将案词上呈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展开之后,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看完之后,脸色突然起了变化,语气也冷了许多。

“李沧海,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冷冷地问道。

群臣觉得一头雾水,纷纷猜测,那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让皇帝如此震怒。

“回陛下,这才是当年三法司所查到的之事。他们并没有真正查到秦复通敌叛国的直接证据,反而查出了那些指认秦复的证人,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而这种关系,让他们察觉到此事绝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李沧海说道。

“你是说,当年朕所看到的结案陈词,乃是伪造的?三法司故意用假证词骗朕?”李隆基沉声喝问道。

李沧海摇头,说道:“陛下息怒,且听臣说完。其实,上呈御览的证词,乃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三法司被逼无奈,才在案词上签字署名。不过,经此之后,三法司更加确定此事大有蹊跷,所以他们毁掉了各自府中假的结案陈词,并在这之后,相继辞官。”

“你说那些案词是被三法司所毁?他们为何要毁去案词?”杨国忠诧异地问道。

“因为,这份案词并非他们所查出的结果。他们知道自己无力回天,无法查明事情真相。毁掉证词,是希望以后有人注意到了此案,可以由此而看出蹊跷,从而进行调查当年之事。”李沧海说道。

李隆基脸色有些难看,他随手将证词扔了出去,不悦地道:“这份案词与朕当年见到的案词,虽有较大出入,但上面皆有三法司之署名,朕如何知晓这份不是假的?”

“陛下,当年三法司受人胁迫,被逼在结案陈词上署名确认,实属无奈之举。之后,几人带着这证据辞官归隐,却接连遭逢不测。先是当年同三法司同审此案的洛阳府尹被山贼杀死,继而刑部尚书也被害身亡,御史大夫与大理寺卿辞官之后,连连被人追杀,几经生死,这案词乃是他们用性命所换来,绝不会假!”李沧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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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重审旧案

“你说当年有人追杀三法司?”李隆基眉头紧皱。

“陛下若是不相信臣之所说,可亲自询问当年的御史大夫,罗忠罗大人!”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深深地拜道。

“罗忠?他现在何处?”李隆基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胡须,问道。

李沧海拍了拍手,人群之中,顿时走出一名老者,老者面黄肌瘦,形容枯槁,但穿着却异常整洁利落,虽年老体迈,却给人一种正气凌然的感觉。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十四年前的御史大夫罗忠。

罗忠此时被儿子儿媳搀扶着,身边则跟着孙女,颤颤巍巍地朝公堂走来。

“老臣……罗忠,参加陛下!”罗忠神情激动,声音竟有些哽咽,对着李隆基跪道。

“罗爱卿?真的是你?快快免礼,来人,赐座!”李隆基似乎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罗忠,看到罗忠行动不便,忙命人搬了把椅子过去。

“老臣……谢陛下隆恩!”罗忠老泪纵横,对着李隆基拜道。

待罗忠坐下之后,李隆基开口问道:“罗爱卿,李沧海所说,可是真的?”

罗忠擦了下浊泪,颤巍巍地道:“回陛下,李大人所说,句句属实。当年臣等奉命调查秦复,却发现所谓的证据有很多可疑之处。我等写好了奏折,打算联名上奏,却被人威胁,在假案词上署名确认,致使秦复被抄家灭族。事后,臣等自觉有愧于心,便决定辞官归隐。但没想到竟然被人围追截杀,几经生死,只得隐姓埋名在这洛阳。”

李隆基闻言,眼中浮现出一丝怒意。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截杀朝廷命官?”

李沧海上前道:“陛下,若想知道何人追杀朝廷命官,待臣说完之后,就一目了然。”

“说!”李隆基显然有些生气,胆敢追杀三法司。这是在打他皇帝的脸,而且是很响亮的那种。

“罗御史藏了这案词十四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当年真相公诸于天下。更为了说明一件事。秦复,是被冤枉的!”李沧海忽然提高了声音,正色道。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之外,群臣百姓纷纷感到惊愕不已。就连李隆基也是一脸震惊。

“李沧海,这就是你查到的结果?”李隆基显得有些震怒。

李沧海这么说,无异于在说他当年错杀了秦复,办了一件糊涂事。

如果说截杀朝廷命官是在打他的脸,而李沧海的话就是在这之后,又当众给了他一巴掌,而且这个耳光可比之前那个要响太多了。

“陛下息怒,李大人既然这么说,想必定是查到了什么,不如听他说完。”杨国忠对着李隆基拜道。

李隆基眉头紧锁。哼了一声,道:“好,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李沧海诧异地朝杨国忠看去,杨国忠对着他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李大人,你查出什么,尽管说吧!”

李沧海象征性的对他点了点头,他虽然知道杨国忠这样帮他说话。一定有其目的,但眼下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李沧海稍作思忖,说道:“陛下,臣说秦复是被冤枉的。并非信口雌黄,而是有证据证明。”

“什么证据?”李隆基不悦地问道。

“罗御史等人辞官之前,将指认秦复的人证与物证线索都保留了下来,一直藏在洛阳府之中。日前,臣才将这些东西取出来,可以说。这些东西是表明秦复被人诬陷的最为有力的证据!”李沧海拍了拍手,小五立即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众人伸长脖子看去,发现托盘上放着一些纸张与几个小物件。

“这些就是你说的证据?”李隆基眉头紧锁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拿起记录着人名的纸张,上呈给李隆基,说道:“回陛下,这些名单上的人,就是当年指认秦复通敌叛国之人。他们如今皆是官居要职,飞黄腾达,但十四年前,却都是秦复手下普通校尉。这上面所记载着当年他们指认秦复的证词,但这些证词却是漏洞百出。”

“他们说秦复曾向他们透露过投靠土蕃之事,又说自己知晓秦复与土蕃勾结的所有计划,这些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李沧海甩了下宽大的官袍,冷笑道:“这些人皆是自其他军种,所抽掉至边关,时间最长者不过两年,且都分配在边关不同之地驻守。可以这么说,秦复对他们并不熟悉。既然如此,秦复为何要将通敌叛国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并不熟悉之人?如此做的话,秦复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李沧海所说甚是有理。

任谁也不会信任一个刚调至边关,并不熟悉之人,何况还是通敌叛国这么大的事情。这些人平时分散各地,只怕连秦复都难以见上几面,秦复又不是傻子,为何要将通敌叛国之事告诉他们?

“除此之外,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同一个人的门生。”李沧海说道。

李隆基看着名单,他已然猜到了李沧海所说之人,顿时气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猛地将名单揉成一团,朝李沧海扔了过去,怒声道:“李沧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已逝宰相?”

皇帝一怒,众所皆惊,群臣百姓纷纷跪成一片。

惟有李沧海,静静地站在原地,他不卑不亢地直视着李隆基,弯腰捡起落在脚下的名单。

“陛下怎知臣在诬陷他?”李沧海并不惧怕李隆基,反而异常冷静。

李隆基怒道:“这些人虽说是林甫之门生,但他们之所为与林甫何干?林甫对朕、对大唐忠心耿耿,岂能容你如此诋毁?”

李沧海心中冷笑不止,对李林甫这等奸臣,都当作宝贝,难怪大唐会国势日下。他到如今还在做着盛世繁华梦,根本想不到用不了几年,大唐就会因他重用奸臣而变成乱世。

“陛下息怒,请让李大人说完。若是他拿不出证据,就是真的是在诬陷李相,再定其罪名也不迟。”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一转,拱手说道。

崔涣、高洛川等六部官员也纷纷附言。

李隆基脸色有些难看。他挥了挥手,道:“好,朕就给你一次机会!”

李沧海沉声吐气,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小小的,形状奇特的淡黄色虎符。说道:“此乃当年吐蕃大将送与秦复之兵符,乃是其通敌之罪证,被一直保存至今。然而,据臣所知,吐蕃兵符乃是以纯金铸就,重量为标准的7.12钱,而这个兵符,重量仅为标准重量的一半多些。”

为了向众人验证自己所说,李沧海命人取来了秤,当场称了起来。

果然。这兵符重量仅有5钱。

“李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兵符乃是伪造之物?”杨国忠捋着胡须问道。

“不错,重量的细微差别,是很难发现的。真正令我确认无疑的,是这兵符上的斑点。”李沧海说道。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努力朝他手中拿着的兵符看去。

然而,这兵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兵符,有何不妥?”杨国忠疑问道。

“可能离的较远,大人看不清楚,若是离得近了。就会发现其中问题。”李沧海说道。

杨国忠犹豫了下,朝李隆基看去,征求其意见。

李隆基也想知道这兵符究竟有何不妥,于是挥了挥手。

杨国忠忙走到了公堂之上。从李沧海手中接过兵符,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倒让他在兵符上发现了一些淡绿色的斑点。

这些斑点并不明显,若是不仔细查看,很容易被人忽视。

“这些斑点又是什么东西?”杨国忠疑惑道。

“铜绿。”李沧海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铜绿?”杨国忠愕然。

“不错,正是铜绿。正是这些铜绿。才让我确定这兵符乃是伪造的。之所以会有铜绿,是因为这兵符乃是用黄金与黄铜混合而成。”李沧海说完,不禁冷笑一声,说道:“为了尽快扳倒秦复,某些人可谓是急不可耐,才会出现如此大的破绽。”

“你说秦复被冤枉的,又是被谁冤枉的?”杨国忠恍然大悟,却又明知故问地道。

李沧海淡然道:“杨大人想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为何又要明知故问呢?”

杨国忠捋着胡须,呵呵一笑道:“李大人这话可就说错了,此案本相又没有参与,如何能知晓谁冤枉秦复?”

“哦?杨大人当真没有参与此案?”李沧海盯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大人,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冤枉秦复吧?”杨国忠眯着眼睛,说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诬陷秦复,非一人所为。但若说起针对秦复所布下的整个计划,却是一个人的功劳,那就是罗希奭!”

李隆基脸色一沉,道:“李沧海,你以为朕是三岁孩童,可以随意戏耍不成?罗希奭整饬吏治,与朝廷有莫大功劳,你竟说他陷害秦复?”

李沧海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都说李隆基自开元盛世之后,就变得昏庸,这话倒也一点不错。

贪图享乐,重用奸臣,更可悲的是,还将奸臣视为功臣。

“陛下,如今罗希奭就在洛阳,陛下可让其上堂对峙。”李沧海并没有言辞激烈的和他针锋相对,而是对着他深深地行礼,平静地说道。

李沧海不是傻子,自古皇帝多是小心眼,冲撞皇帝,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

“罗希奭不是应该在始安郡吗?为何会在洛阳?”李隆基皱眉,他随手一挥,沉声道:“宣他上堂!”

很快,罗希奭在几名金吾卫士兵的看守下,被带上公堂。

罗希奭见到公堂内坐满了群臣,心中暗自吃惊,待他看到暖阁中坐着的李隆基时,眼珠子咕噜一转,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陛下!李沧海毫无道理将臣关进大牢,求陛下给臣作主啊!”

李隆基见罗希奭蓬头垢面,神色憔悴,似乎受到酷刑折磨,他一拍龙椅,喝道:“李沧海!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瞥了眼罗希奭,却发现罗希奭正闪过一丝得意,他不禁冷笑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罗希奭故意不吃不喝,将自己弄的神色憔悴,就是为了在李隆基面前装出凄惨的模样,好博取同情。但李沧海却并未拆除他,对李沧海来说,罗希奭的这种自虐,也算是一种赎罪,他很乐意看到。

“回陛下,罗希奭擅离职守,有失职之责。他是被臣关进的大牢。”

此时,吏部尚书高洛川走出来,对着李隆基恭敬的说道。

李沧海没想到高洛川会出来替他解围,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吏部尚书主管天下官员考核升迁,这罗希奭倒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按照吏部律例,官员无故擅离职守,吏部是有权对其进行处置的。

罗希奭愣了下,他恨恨地瞪了眼高洛川,看那神情恨不得直接上去掐死他。

“罗希奭,本官说过会让你面见圣上。如今,圣上就在你跟前,你可以说了吧!”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道。

罗希奭眼珠子转了一下,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又要我说什么?”

“自然是你当年如何设计陷害秦复之事。”李沧海瞥了他一眼,说道。

罗希奭笑了起来,他笑一阵子后,突然大义凛然地道:“秦复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乃是不争之事,你说我陷害他?我看分明就是你在诬陷我!”

李沧海深深地看着他,悠悠地道:“罗希奭,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有些时候,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你可要把握好了。”

罗希奭不以为意,他刚要开口狠狠地讥笑李沧海几句,却突然发现李沧海看着他的眼中,有一种怜悯之色。

罗希奭心性高傲,想当初他执掌刑狱,是何等威风?

别的不说,就说当年针对太子李亨之时,自己身为监察御史,大肆杀戮贬谪官员,那可是自青州一路杀到岭南,就连前相李适之也因惊惧自己的名字,而未等自己前去,就吓得服毒自尽。

如今,李沧海竟然对他投以怜悯之色,这让心性高傲的他,如何能忍?

“秦复通敌叛国,乃是不争事实,我从未陷害过他!”罗希奭挺起胸膛,傲然说道。

第四百零六章 墙倒众人推

李沧海没有说话,六部尚书却纷纷叹息不止,看向罗希奭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罗大人果然好胆色,昧着良心说话,居然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在下佩服,佩服啊!”李沧海感慨了一句,但随即他语调瞬间冷了下来,他拿出两份证词,道:“我想,你看过这些之后,应该能够回想起一些事情。”

罗希奭眼睛微冷,他接过两份证词,不以为然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的瞳孔却是极收缩,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罗大人,不知你是否想起了什么?”李沧海淡淡地道。

罗希奭脸色一阵变幻不定。

众人纷纷觉得好奇,那两张纸上究竟写着什么,怎么罗希奭的神情好似大白天见鬼了一般?

“李沧海,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也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回陛下,这两份乃是证词。其中一份,是当年指认秦复通敌叛国的证人之词,另一份,则是现今御史中丞,王鉷的证词!”李沧海朗声说道。

“王鉷?怎么连他也牵扯进了此案?”群臣越吃惊,纷纷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

李沧海说道:“这第一份证词,乃是当年指认秦复的两人,分别是左右神武卫军之将领,宣威将军赵烨,明威将军冯茂典。这两人本是李林甫门生,但他们生性耿直,且又受过秦复救命之恩,对秦复尊崇有加。奈何,在对付秦复之时,两人却不得不背叛秦复,私自打开边关之门,放吐蕃军队入关。”

“然而,这两人对此事却一直心存愧疚,我曾询问过两人,两人也将当年之事全部说了出来。据两人所说,他们是被某人以全家性命威胁。才放吐蕃入关,并诬陷指认秦复。”说到这里,李沧海用手一指罗希奭,声色俱厉地道:“而威胁他们之人。就是你,罗希奭!”

罗希奭脸色有些难看,他额头上汗水密布,但眼珠子却一直在转,似乎在思索应对之策。

他忽然笑了起来:“李大人。这份证词也只是你一面之词,你说我威胁他们,证据何在?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在故意陷害我?”

李沧海早已猜到他会这么说,古怪一笑,李沧海拍了拍手,赵烨和冯茂典两人提着个包裹,面带怒色的走了上来。

罗希奭见状,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罪臣赵烨、冯茂典参见陛下!”两人对着李隆基跪下行礼。

“平身!李沧海所说,可是真的?”李隆基有些恼怒地喝道。

“李大人所说全部属实,当年臣等受人胁迫。迫不得已才诬陷秦将军。而当年威胁臣等之人,就是他罗希奭!”冯茂典用手一指罗希奭,厉声说道。

罗希奭愣了下,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我何时威胁过你们?”

赵烨脸色阴沉,他随手将包裹扔了过去,喝道:“姓罗的,看看这些是什么?这些都是当初你胁迫我等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希奭打开包裹,看到里面黄的信件,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罗希奭跟前。淡淡地道:“你可以说这些全是假的,冯茂典与赵烨两人是故意在诬陷你。没关系,本官还有人证能够证明你之罪行。”

他从地上捡起第二份证词,冷声道:“这份证词。你应该并不陌生吧?这上面有王鉷画押,也有肃王,吏部尚书高大人,礼部尚书崔大人的署名,真实性想必就不用多说了吧?”

此时,高洛川。崔涣以及李钰纷纷走了出来。

“臣等可以证明,这证词乃是王鉷亲口所说,绝无有假!”

李钰更是将李沧海如何设计抓捕王鉷之事,给众人详细说了一遍,当然还有王鉷想要行刺他之事。

说完这些,李钰很是认真的道:“皇爷爷,李大人说的没错,王鉷可以证明,秦复确实是被冤枉的,而幕后黑手,就是李林甫与罗希奭!”

这话从李钰口中说出,可信度顿时提高了不少。

毕竟,李隆基向来疼爱李钰,也知道他从不说谎。

可他依旧不敢相信,这些竟然是李林甫所为。

李沧海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给罗希奭辩解的机会,他朗声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亲自审问王鉷!”

“带王鉷上堂!”李隆基怒不可遏地喝道。

过了片刻,失魂落魄的王鉷被带上了公堂。

他倒是干脆,见了李隆基之后,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李林甫做过的所有恶事都给说了出来。

王鉷说了整整一个时辰,而所说之事,却是让所有闻者,为之惊心。

李林甫府中有一个形如偃月的厅堂,名为月堂。他每次要铲除某位大臣,都要在堂中苦思中伤之法。如果他面露微笑的走出来,那就意味着那个人就要家破人亡。

其在位期间,党同伐异,排除异己,担任宰相十九年,可谓是残害忠良无数。

他曾针对太子李亨,兴起动摇东宫之想法,致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与韦坚等人被赐死,又诬告与太子交情深厚的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导致王忠嗣被夺去兵权,贬为汉阳太守。

他诬陷杨慎矜,称杨慎矜是隋炀帝玄孙,勾结术士,密藏谶书,图谋恢复隋朝。李林甫还栽赃陷害,命殿中侍御史卢铉袖藏谶书,称是在杨慎矜家中搜出。最终,致使杨慎矜被族灭。

天宝八年,咸宁太守赵奉章揭李林甫罪状二十余条。结果罪状尚未呈上,李林甫便以知晓,命御史台将其逮捕,以妖言之罪杖毙。

除了这些之外,李林甫还曾派人截杀辞官退隐的前相张九龄。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而这其中,罗希奭为李林甫出谋划策。王鉷则按照计划针对李林甫要除掉之人,进行实施,两人可谓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

听完之后,李隆基脸色一阵难看。

整个公堂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静的有些可怕。

李林甫把持朝政十九年。迫害了如此之多的忠臣,简直是罪不可赦。

李隆基作为当今天子,却让这种人担任了十九年的宰相,这不是昏庸又是什么?

这种结果。连李沧海也没有想到。

王鉷为了活命,竟然坦白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时,小五走到了李沧海身边,对着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沧海听完之后。点头道:“带他上来。”

小五闻言,立即退了下去。

“陛下,秦复的护卫郝仁被关押在洛阳大牢长达十四年,他想见一见陛下。”李沧海说道。

李隆基好似突然间苍老了许多,他无力的挥了挥手。

高力士见状,忙道:“圣上有旨,宣他上堂!”

蓬头垢面,好似疯子般的郝仁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公堂之上。

“陛下!罪臣有证据能够证明,秦将军是被人陷害的啊!”郝仁来到公堂。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涕泪道。

李隆基此时似乎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他还在想着王鉷说的有关李林甫所做的一切,心中一阵复杂。

郝仁见李隆基没有任何反应,立即脱掉有些破烂的衣服,露出脏兮兮的膀子。

群臣见状纷纷吃惊不已,杨国忠更是剑眉一挑,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圣上面前无礼?”

郝仁抱着衣服,哭道:“陛下。这是臣的兄弟,在临死前交给臣的。这是陛下所下的圣旨啊!这圣旨上分明说,要将秦将军押回长安受审,并没有说要将秦将军满门抄斩啊!”

众人闻言。纷纷吃惊不已。

李沧海立即走了过去,将他抱着的衣服打开,果然从里面找出一道圣旨。

圣旨的黄色丝绢已经变成了灰色,但圣旨上的字迹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损毁,看的出来,郝仁这十多年一直很小心的保存着。

他拿起圣旨。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呈给了高力士。

高力士跟随李隆基时间最长,也拟过不少旨意,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当年他奉李隆基之命,所拟出的那道圣旨。

“陛下,这圣旨确实就是当年您下的那道。”高力士将圣旨呈给李隆基,说道。

李隆基回过神来,他捏着圣旨,气的手指微微颤抖。

“好你个李林甫,竟敢欺上瞒下!好,好!”李隆基咬牙切齿,身体不断抖着,似乎气的不轻。

众人这才明白,当年李隆基并没有下令处斩秦复,更没有要灭他满门。

他当年所下的圣旨,是要将秦复押回长安,亲自审理。

只是后来,李林甫奏明,说秦复已经畏罪自杀,他倒也没有在意。

十四年的时间,所有人都以为,将秦复满门抄斩是皇帝的旨意,虽然也有人有所怀疑,但碍于李林甫权势,而不敢提及此事。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高力士忙说道。

然而,此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杨国忠见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对着李隆基行礼,正色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明圣上!陛下还记得去年,王鉷之弟王焊与刑縡图谋作乱,意图杀死微臣,王鉷也曾参与密谋。据臣查实,此事乃李林甫担心陛下重用微臣,才暗中指使王鉷兄弟所为!”

王鉷闻言,顿时惊叫起来。

然而,杨国忠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李林甫与判将阿布思,结父子情义,打算共谋造反,只因李林甫突然病逝,此事才没有生。”

阿布思,原为九姓铁勒同罗部落领,他率部投奔唐朝,唐玄宗册封他为奉信王,赐姓名为李献忠,将其部落安置在朔方节度使所属河南之地,安禄山东征契丹之时,有意请求朝廷调他为副,意欲暗害他,他被迫率部判唐。

“陛下,臣冤枉!臣绝无造反之意,这都是杨国忠诬陷之词,望陛下明察!”王鉷大叫不止。

“冤枉?”杨国忠顿时冷笑了起来,他对着李隆基再一躬身,道:“陛下,此事臣一直在暗中调查,****烈亦能证明此事!”

左相****烈闻言,立即走了出来,道:“陛下,杨相所言属实,臣也查到,王鉷兄弟图谋作乱,打算与阿布思里应外合,攻陷长安。”

“你……你们!”王鉷气的浑身抖,他瞪着眼睛,指着两人怒声骂道:“杨国忠,****烈,你们这两个老狐狸,还真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别忘了,当年你们跟着李林甫也做过不少恶事!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干系?”

杨国忠冷笑连连,他怜悯的看了眼王鉷,道:“死到临头,还想诬陷本相,哼!”

“陛下,臣也能证明,李林甫意图谋反……。”群臣之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缩着脖子,跪地说道。

此人走出,群臣纷纷诧异。

王鉷更是直接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杨齐宣!你这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连同他人,诬陷自己的岳父?”

李沧海站在原地,双手笼在衣袖之中,一言不,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确实出乎他之意料。

不过,却又在情理之中。

李林甫而今早已失势,杨国忠若不趁机铲除他之余下势力,倒有些不正常了。

杨国忠这招‘落井下石’,可谓是歹毒之极,直接给李林甫扣上一个造反谋逆的罪名。

这罪名若是坐实,与李林甫有关之人,那可是一个也逃不掉。

不过,让李沧海诧异的是,这杨齐宣竟然担心自己受到牵连,附和杨国忠,指认自己老丈人,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啊!

杨国忠似乎也没想到,杨齐宣竟然会站出来指认李林甫,这让他更加得意,心知李林甫这罪责算是坐实了。

但是,他并未因此而收手,而是打算在火上浇些油,让这火焰烧的更旺一些。

他嘴角上翘,正色道:“陛下,安禄山日前于边关现阿布思之行踪,并一路追击,将其重创。而今,阿布思已西投东西突厥之间的葛罗禄部。不过,安禄山擒住阿布思手下大将一员,昨日被押解至洛阳,他可以证明臣之所说!”

李沧海暗自惊讶,没想到安禄山竟然也参与此事。

看来,为了彻底铲除李林甫的势力,杨国忠与安禄山这两个向来对不上眼的人,竟然联手合作了起来。

第四百零七章 落井下石

李隆基脸色阴沉,低声怒吼道:“传他上堂!朕要亲自问清楚这件事!”

很快,几名禁军押着一名降将走上公堂,那降将倒也老实,见着李隆基直接跪了下去。

“你叫什么?是何人部下?”李隆基竭力控制着怒火,低声喝道。

“回天子话,我叫乌护,是阿布思将军的护卫队副首领。”那降将颤颤兢兢地说道。

“朕问你,阿布思与李林甫之间可有勾结?”李隆基怒声问道。

那降将有些犹豫不决,李隆基见状,老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厉喝道:“来人,推出去斩了!”

那降将顿时吓得瘫痪在地,忙磕头求饶:“天子饶命,我说,我全说!”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说道:“阿布思将军与****已逝宰相,确实有所勾结。李相收阿布思为义子,本打算在去年中秋,杀入长安。阿布思将军本担心兵力不够,但李相却说他早已安排好了内应。只要阿布思将军率兵来到长安,长安城内便会有人举旗,会同阿布思将军,里应外合,杀入皇城……。天子在上,我所说句句属实,这些都是阿布思与李林甫相互勾结,与我等无关,望天子饶命,饶命!”

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命人将降将拖了下去,他上前拜道:“陛下,而今证据确凿,李林甫把持朝政,迫害忠良不说,还意图谋反作乱。天幸,他奸计未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隆基怒不可遏,他脸色阴沉无比。几乎能滴出磨汁。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

李隆基突然吃力地咳嗽了起来。高力士见状,忙命随行御医上前诊治。

“陛下,您龙体欠安,不可动怒啊!”御医说道。

李隆基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猛地将茶盏摔碎在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低声喝道:“不可动怒?你要朕如何不怒?朕……朕……朕要……。”

李隆基话未说完,突然气急攻心的昏倒了过去。

“陛下!陛下!”

这下,群臣顿时慌乱了起来。那御医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忙给李隆基施针医治。

“御医,怎么样了?”高力士忧心忡忡地问道。

“将军放心,陛下只是怒极攻心,并无大碍,不过需要静养。”御医边给李隆基施针,边说道。

高力士这才放下心来。

片刻过后,李隆基逐渐睁开眼睛,他招了招手。高力士立即走了过去。

李隆基对着高力士说了些什么,显得颇为吃力。

“陛下有旨,退堂!”高力士大声说道。

说完这些,高力士便招呼内侍。将李隆基抬上龙辇,群臣忙跟着龙辇离开。

这案件虽已明了,但皇帝并未做出判决。是以此案并不能算是结束,李沧海自然也跟着去往行宫。

自未时到子时。群臣都在大殿之内等候。

“沧海,你小子简直神了!时隔十四年的旧案。都被你给查出了个底掉。可惜,李林甫那老小子已经归西了,反倒便宜了他!”皇甫坤不知何时走到了李沧海跟前,捶了他一下,他虽压低了声音,但依旧可以看出他兴奋的神情。

“沧海,你确实没有令本王失望,不错。”皇甫坤身边的另一个声音说道。

李沧海本坐在大殿角落,闭目沉思,他睁开眼睛看到皇甫坤与李倓,忙站了起来,朝两人行礼。

“王爷谬赞了。秦复一案,众人心知肚明,只是碍于李林甫之权势,不敢言明罢了。我不过是凑了个巧,查到此案之时,李林甫已经不在人世。若是他尚在的话,七天之内,我也不可能查出当年真相。”李沧海对着李倓微微拱手,说道。

“沧海,你就别谦虚了,就算那老小子活着,也会败在你手里,说不定下场会更惨!”皇甫坤兴奋地摩拳擦掌。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沧海,你不是在调查‘逆鳞玄武’么,为何会突然查到这件案子上?”李倓问道。

李沧海扫了眼周围,沉声道:“王爷,我怀疑‘逆鳞玄武’幕后主使者‘麟主’,与秦家有所关联。”

“哦?”李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王爷请随我来。”李沧海说道。

李倓点了点头,让皇甫坤在殿中守候,自己跟着李沧海走出了大殿。

上阳行宫,近邻洛水。

设计者引洛水进入其中,形成一条宽约十丈的河流,河流两旁种植花草树木,河上卧着一条虹桥。

虹桥之上,可以看到两侧阁楼在水面的倒影,与灯火辉煌的阁楼相映成辉。

李沧海和李倓两人站在虹桥之上。

“沧海,你之前说麟主与秦家有所关联,这是怎么回事?”李倓问道。

李沧海看着远处阁楼,说道:“不瞒王爷,我之所以会调查秦复一案,是因为,当初我故意放走雾隐,并尾随他找到了麟主。而那麟主所藏身之处,正是秦家故宅。”

“哦?”李倓眉头微皱。

“可惜,一场混战让他给跑了。”李沧海叹了口气。

“以你的能耐,即便让他给跑了,你也必是发现了些什么吧?”李倓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知我者,莫若王爷。麟主逃跑之后,我在打斗之处发现了一块木牌。”

“木牌?什么木牌?”李倓疑惑地问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块灵牌。灵牌干净异常,似乎常有人擦拭,不过奇怪的是,灵牌之上并无任何字迹。”李沧海说道。

“你是说。你发现了一块空白灵牌?”

李沧海点头,说道:“不错。秦家故宅荒废已久,那灵牌却异常干净。在雾隐去之前。秦家宅院之中只有麟主一人,所以我猜,那灵牌应是麟主所有,却在混战之中不小心掉落。”

李倓皱眉,他思索了片刻,说道:“仅凭这些,你就认为麟主与秦复有关?”

李沧海说道:“起初,我也只是感到奇怪。这灵牌他随身携带,说明这东西对他很重要。所祭奠的无疑是对他非常重要之人。可就是这点,让我觉得不解,既然是重要之人,为何不将其姓名写于灵牌之上?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所祭奠之人,为自己所忌讳。二是,为他人所忌讳。没有人会祭奠一个自己忌讳之人,所以。必是第二种情况,这灵牌所祭奠之人,为他人所忌讳,他不想被人知道。所祭奠之人身份,这才用空白代替。”

李倓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对李沧海的推测表示认同。

李沧海双手扶住栏杆石雕,接着说道:“巧合的是。那处荒宅的主人,因通敌叛国。而被满门抄斩。院子之中埋着数十个坟丘,却同样是有碑无字。那家主人名字更是成为一种禁忌,由此我联想到灵牌,推测这其中可能有所关联。”

对李沧海所说,李倓也在心中暗自思考,他很快明白了李沧海的意思,沉吟道:“你认为,麟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秦家故宅,是以,结合这些做出了猜测?”

李沧海点头说道:“麟主此人,行事谨慎,绝不会随意选择一处地点作为栖身之地。秦复因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所有相关人员皆难逃一劫。所有人都担心受到牵连,秦复这个名字早已成为洛阳城的忌讳之词。当然,这也只是我之推断,然而,在接触到秦复一案之后,就让我更加确信心中所想。”

“哦?为何?”李倓摸着下巴,问道。

“起初我怀疑麟主与秦复有关,但也仅仅是猜测。但在我全力调查秦复一案时,却发现‘逆鳞玄武’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没有人出来捣乱,也没有人前来刺杀我。”李沧海沉吟道。

“‘逆鳞玄武’可能是担心暴露行踪,被你一网打尽,这才销声匿迹,这有何奇怪之处?”李倓眉头紧皱,更加不解。

李沧海沉声道:“正是因此,我才觉得奇怪。‘逆鳞玄武’虽计划失败,与他们有所勾结的官员,以及部分堂口也都被铲除,但这些并没有伤其根基。他们之前还在与我较量,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又岂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然而,自从我调查秦复一案之后,他们就再没有出现过,这不得不让我有所怀疑。”

李倓听出了他话中之意,说道:“你怀疑,这是麟主故意为之?”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起初,我并不能确定,但假设麟主与秦复真的有所关联,麟主定然知道秦复是被冤枉的,也一定希望秦复能够洗清冤屈。这个假设若是成立,就可以解释,为何在我调查秦复一案时,‘逆鳞玄武’开始销声匿迹。”

李倓点了点头,这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想了想后,不解道:“依你所说,麟主与秦复必定关系密切,很有可能是他之亲朋好友。但当年凡是与他关系密切之人,皆受到株连,他们又是何关系?”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看了看李倓,深深地说道:“父子,他们是父子关系。”

一向古井无波的李倓,明显愣了下,他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怎么可能?秦复只有一子,当年满门抄斩之时早已被杀,难道他并没有死?”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将空坟之事,以及从熊阿四那里得到的消息,对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倓陷入了沉思。

“如此说来,那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去?可是你又如何确定,那孩子没有死?又如何确定他就是麟主?”李倓皱眉问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摇头道:“直觉。若是他祭奠之人正是秦复,那么他一定就是秦复的儿子,秦鹤!”

“你之推测虽合乎常理,但却是匪夷所思。首先,没人知道那孩子究竟是死是活。其次,麟主所祭奠之人,会不会另有其人?”李倓沉吟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之后,他说道:“若想知道秦将军之子究竟是生是死,就要找到当年将他带走之人。但若说这些都是巧合,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有其形成的必然因素。我怀疑,麟主很有可能就是秦复之子,秦鹤!”

李倓皱眉,说道:“沧海,本王对你之推测,毫不怀疑。不过,那人当年带着秦鹤去了东瀛,这茫茫人海,又要去何处寻找?”

李沧海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便是让我觉得无奈之处。麟主谨慎狡猾,很少露面,而今更是消失无踪,若想抓住麟主,并非易事。眼下,只能等着‘逆鳞玄武’再次行动了。”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凝视着水面倒映出来的点点星光,陷入了沉默。

直到子夜时分,皇帝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群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尽管都有些疲惫,但却无人敢离开行宫。

时近丑时,一名内侍才走了出来,宣旨让众人回去,有事明日再议。

群臣闻言,也只得纷纷离去。

李沧海刚要离去,却被内侍喊住,说皇帝有事情要交代于他。

除了李沧海之外,被留下之人,还有建宁王李倓,肃王李钰,以及杨国忠。

几人进入寝宫,李隆基正半躺在龙床之上,脸色颇为难看。

杨贵妃从旁伺候着李隆基,高力士则恭敬地站在一侧。

“臣等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寿无疆!”几人对着李隆基行礼道。

“平身。”李隆基挥了挥手,连连咳嗽了起来。

“陛下,您不碍事吧?”杨国忠忙一脸关切地问道。

李隆基咳嗽了几声,挥手道:“无妨,朕还挺地住。”他顿了顿,说道:“朕喊你们前来,是有两件事要交代你们。”

杨国忠忙行礼道:“陛下有何事需要臣去做,臣万死不辞!”

“李沧海,杨国忠,今日你们可真是让朕开眼了,是你们让朕知道,朕重用了一个什么样的臣子,你们还真是居功甚伟啊!”李隆基意味深长地说道。

两人都听出了这话中之意明显带有怒意,两人忙躬身行礼,连称不敢。

他们虽揭露了李林甫的阴谋,但也当众打了李隆基的脸,让一个奸臣当了十几年的宰相,这不是在说他是个大大的昏君吗?

“不敢?还有你们不敢的事情?”李隆基怒笑起来,他指着两人喝道:“而今,天下之人都知道朕是个昏君!你们倒成了忠臣!朕这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你们手里,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第四百零八章 节外生枝

李沧海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一世英名早就随着大唐盛世的没落而消失,时到今日你才觉悟,还真是可悲可叹。”

“陛下息怒,臣等并非是为了忠臣之名,而是为了大唐江山社稷,为了陛下之名声,才揭露李林甫。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不将这些害群之马清除,大唐江山早晚会被这群蠹虫啃食殆尽啊!”杨国忠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道。

李沧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但不知你口中的‘害群之马’,蠹虫,包不包括自己?”

暗自摇了摇头,李沧海对着李隆基行礼道:“陛下,据臣所知,李林甫把持朝政十九年,期间他大肆迫害忠良,蒙蔽圣听,更与番邦相互勾结,他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在毁我朝根基!今日,臣等揭露李林甫之罪,并非是为了让陛下难堪,而是为了还天下一个公道!陛下,除掉李林甫之余党,天下人无不拍手称赞,百姓们都在说,这是陛下英明神武,才有今日之成果!”

听到李沧海一番慷慨陈词,李隆基脸上的怒气顿时消除了不少,他捋着胡须,看似不以为然,实则却甚是在意的问道:“百姓们当真这么说的?”

“臣之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民间查探,看洛阳城的百姓是否人人拍手称快。”李沧海认真地说道。

“皇爷爷,李大人所言非虚,而今洛阳城内。都在谈论此事,百姓们都在传言。全是皇爷爷圣明,让李大人进行调查。才使得秦复沉冤昭雪,李林甫之党羽才能被铲除。”李钰插嘴道。

李隆基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叹了口气,恨恨地道:“李林甫好大的胆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于朕,简直岂有此理!”

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一转,忙接口道:“陛下说的是,这全是李林甫太过奸诈。才导致陛下受到蒙骗,李林甫这厮着实可恶。可惜,他已经死了,却是让他逃过了惩罚。”

“哼,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朕岂能饶他?”李隆基冷哼了一声,说道:“朕喊你们前来,这第一件事,就是要对你们宣布如何处置李林甫。”

杨国忠眼睛顿时一亮。脸上顿时充满了期待。

李沧海倒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他暗自摇了摇头,对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就在不久之前,李林甫还是李隆基口中的肱骨忠臣。国之栋梁,这才过了多久,李林甫就成了李隆基口中的十恶不赦之徒。不过无论他打算如何处置。李林甫都已经死了,再严厉的惩罚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隆基咳嗽了几声。低声怒道:“李林甫欺上瞒下,残害忠良。导致朝纲紊乱,更兼蓄意谋反,证据确凿,罪不容诛。他虽已死,但也不能轻易饶他!”

李隆基沉思了几下,说道:“传朕旨意,削去其官爵,抄没家产。劈开他之棺木,取出口内含珠,剥下金紫朝服。改用草席,以庶民葬之!”

“陛下圣明!但不知他的那些党羽子嗣该如何处置?”杨国忠大呼圣明,之后忙问道。

他并不在意李林甫如何处置,反正李林甫已经死了,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在意的是李林甫的那些党羽势力。

只有除掉他们,他的目的才算是真正的达到。

李隆基想了想,说道:“李林甫所有子嗣去除名姓,流放岭南、黔中,王鉷,罗希奭处斩立决,其余亲党悉数贬官流放!”

“陛下圣明!”杨国忠立即跪在地上,显得喜极而泣地道。

李沧海和李倓对视了一眼,几人也随声附和,高呼圣明。

不论如何,李林甫的势力这次算是彻底被瓦解了,也算是告慰了被他迫害之人的在天之灵了。

“陛下,秦复将军浴血沙场,为国奋战,却被诬陷致死,而今既已平反昭雪,不知陛下有何打算?”李沧海进言道。

李隆基眉头紧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秦复对朕,对大唐忠心耿耿,却惨遭满门抄斩。说起来,这也是朕之过错啊!当年李林甫上奏说秦复畏罪自杀,朕就不应该相信他之所说。如今,真相大白,朕实在有些对不住他。传朕旨意,将真相昭告天下,朕要还他一个清白。另,追赠其太尉、扬州大都督,以王侯之礼葬之,墓成之日,朕要亲往祭奠。”

听到李隆基所说,李沧海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块,终于落地。

“陛下,秦复一案,皆因奸佞之臣心存妒嫉而起,但也有着不少忠义之士,臣恳请陛下对他们予以褒奖。”李沧海对着李隆基行了一个大礼,深深地道。

十四年如一日祭拜秦复的熊阿四,为坚持正义而被残害的三法司与洛阳府尹,以及装疯卖傻,却一心想替秦复伸冤的郝仁等。

他们身份不同,却都有着同样的坚持,在李沧海看来,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忠臣义士。

李隆基听完李沧海所说的有关众人之事,似乎也颇为感动。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道:“李爱卿所言极是,似这等忠义之士,正是我大唐所需,朕自然不能亏待他们。传朕旨意,赏熊阿四黄金百里,赐‘义士’,郝仁擢升为宣威将军。赵烨、冯茂典虽有过错,但迷途知返,功过相抵,不予追究。至于三法司与洛阳府尹,赐他们侯爵爵位,死去由其后人继承,赐‘忠臣’,并昭告天下,供天下臣民瞻仰学之。”

“吾皇圣明!”李沧海大声叫道。

这恐怕是从他来到唐朝以来,第一次发自肺腑的一句尊呼,不为别的。就为了李隆基没有忘记那些忠臣义士。

李隆基捋着胡须,点头道:“沧海。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若不是你。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说起来,你才是这最大的功臣!”

几人纷纷有些诧异,他们都看的出来,李隆基并没有责怪李沧海的意思,反而言语之中充满了赞许。

“全是陛下英明神武,臣才能查出真相,臣不敢居功。”李沧海恭敬地说道。

“好,不骄不躁。确实是栋梁之才。朕问你,‘逆鳞玄武’之事,查的如何了?”李隆基问道。

李沧海眉头微蹙,沉声道:“回陛下,‘逆鳞玄武’近来销声匿迹,臣尚且没有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李沧海本以为,李隆基会大发雷霆责怪于他。

不想,李隆基却并不以为意,他点了点头。说道:“罢了,此事暂且放下,朕另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几人同时愣了下。李沧海更是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

究竟什么样的事情,竟然比查找逆贼还要重要?

就见李隆基从身边拿起一个烫金色封皮的奏折。说道:“看看吧!”

几人一头雾水,接过奏折。轮流拿在手中看了一遍。

“东瀛使节要来大唐觐见陛下?”杨国忠看完之后,诧异地道。

“不错。此番他们护送东瀛公主,与我大唐和亲,并带来了东瀛三大神器,想要同大唐合作。”李隆基说道。

李沧海皱眉,道:“陛下,臣闻听东瀛如今正处于战乱之中,但不知这些使节是哪一方?”

李隆基从杨玉环手中端起参汤喝了几口,对高力士说道:“力士,此事你较为清楚,便由你说吧。”

高力士点了点头,说道:“东瀛如今正值战乱,而战乱双方分别是代表东瀛王室的藤原斋,以及打着勤王旗号,犯上作乱的藤原广嗣。东瀛王室羸弱,虽有藤原斋全力辅佐,但依旧无法与藤原广嗣抗衡。是以东瀛王室,决定向我大唐救助,希望我大唐能够派出精锐之师,助他们剿灭叛贼。”

李沧海摸着下巴,嘀咕道:“藤原斋,藤原广嗣,这两人难道是一家人不成?”

高力士笑了笑,说道:“李大人心思缜密,这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端倪。正如李大人所说,这两人乃是同族,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同族兄弟。”

“既然他们是同族兄弟,藤原广嗣为何要作乱谋反?”李钰眨巴着眼睛,问道。

高力士呵呵一笑,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据我所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其中还有着一段故事。据说藤原广嗣造反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妻子被其主所侵犯,不仅如此,藤原广嗣又看上了藤原斋的女儿,想要娶她为妾。藤原斋自是不肯将女儿嫁给藤原广嗣,藤原广嗣一怒之下便借着替妻子讨要说法之名,公然造反。”

李沧海心中觉得好笑,藤原斋的女儿就是藤原杏子。

从辈分上来讲,藤原杏子是藤原广嗣的侄女,而藤原广嗣这货竟然看上了自己的侄女,这东瀛贵族之间的生活,还真是混乱不堪啊!

“不知陛下作何打算?”李沧海拱手问道。

李隆基皱眉道:“东瀛距离我大唐,尚隔着茫茫大海,当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想要征服东瀛,都半路而返。朕,其实并不想出兵。”

几人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李隆基必然还有后话。

若是直接拒绝了事,也就没必要喊他们前来了。

果然,就看李隆基咳嗽了几声,说道:“东瀛此番带来了三大神器作为陪嫁之礼,据说这三大神器乃是徐福带至东瀛,内藏长生不老之秘。李沧海,你心思缜密,且又擅长推理断案,朕希望你能找出其中之秘。”

李沧海脸色凝重,搞了半天,李隆基并不想帮助东瀛,而是依旧想着长生不老。

“陛下,这长生之事,向来都是空穴来风,纯属子虚乌有,怕是信不得啊!”李沧海想了想,进言道。

李隆基尚未说话,就听高力士说道:“李大人,这并非是空穴来风。据我这些年的查探,徐福当年确实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秘密,只是他尚未来得及返回,始皇帝就死在了沙丘。但这长生之秘,却被留在了东瀛,就与这三大神器有关。”

李隆基说道:“东瀛使节应该在七天之内就能够到达扬州,李沧海,倓儿、钰儿,朕命你们三人前去扬州接应东瀛使节,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将三大神器留下,朕就答应出兵东瀛。”

“若是他们不肯将神器留下呢?”李钰起初较为兴奋,这可是李隆基第一次对他委以重任,但随即他皱起了眉头,三大神器乃是东瀛至宝,他们虽说作为陪嫁之物送至大唐,但也未必会将三大神器留下,此事只怕绝非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李隆基眼神一冷,道:“他们若是不愿留下神器,那就把人留下!”

李沧海张了张嘴,李隆基为了长生不老,竟然打算强抢人家的神器,这传出去也不怕被世人取笑。

思忖片刻之后,李沧海拱手道:“陛下,臣可以去扬州与东瀛使节接洽,不过臣有一个请求。”

“说。”李隆基似乎很干脆。

“臣想要陛下给予臣便宜行事之权!”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你也太过放肆了!圣上让你去接应东瀛使节,不过是为了查出长生之秘,你竟然想要便宜行事之权?”杨国忠闻言,脸色一惊,厉声喝道。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看也未曾看他一眼。

李隆基挥了挥手,让杨国忠闭嘴,他看着李沧海,道:“你要这便宜行事之权作甚?”

“陛下,若是臣查出了神器之秘,亦或是东瀛使节愿意留下神器,臣是否有权利答应他们出兵请求?”李沧海认真的问道。

李隆基尚未开口说话,杨国忠倒是冷笑了起来:“可笑,东瀛弹丸之地,何须理会,直接三言两语打发了便是,难道你还真想答应他们出兵请求不成?”

“东瀛使节既然带着神器前来,这说明他们有着足够的诚意。若是以谎言骗之,岂不是令天下人取笑我大唐毫无诚信可言?若真这样做了,岂不是陷圣上于不义之中?我倒是想问问,杨大人的三言两语,究竟有何居心?”李沧海正色道。

杨国忠心中顿时一惊,李沧海这番话可轻可重,主要就看皇帝是如何看的了。

若是皇帝不以为然还则罢了,但若是皇帝很在意名声,那下场可就不同了。

可没人比杨国忠更清楚,李隆基对名声是何等在意,他毕竟曾经是名好皇帝,即便已经多年未理朝政,但他依旧在意这名声。

“国忠,朕觉得沧海所说甚是有理,你觉得呢?”李隆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杨国忠额头上瞬间升起一层细密汗水,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点头,道:“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第四百零九章 秋高气爽下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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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何罪之有?”李隆基声音淡然,没有丝毫起伏,但越是这样,杨国忠越是冷汗直流。

李隆基只是不理会朝政,但不表示他就是个无能的皇帝。

相反,李隆基是个具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否则他又如何能够开创‘开元盛世’?尽管他如今一心扑在杨贵妃身上,但不表示他可以任人哄弄。

更何况,刚刚发生李林甫之事,李隆基对位高权重之人,必定会有所猜疑。

这个时候若是触了李隆基的眉头,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杨国忠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何要多这个嘴呢?

李沧海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这是他的事,与自己有何关系,自己干嘛要和他过不去呢?

可转念一想,这事本就是李沧海所提起的,他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挖坑啊!

杨国忠越想越气,对李沧海的恨意也越发的浓重,他恨恨地瞥了眼李沧海,忙对着李隆基不断磕头,哭道:“陛下,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在为陛下排忧解难啊,陛下!”

李倓依旧古井无波,李沧海和李钰却同时翻了个白眼,心中对杨国忠充满了鄙视。

堂堂当朝宰相,居然每次要靠几滴眼泪,博取皇帝同情,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陛下,家兄只是无意说错话,绝非有意为之。陛下若是降罪,请将臣妾一并赐罪。”杨玉环双眼通红,睫毛上挂着几滴泪水,垂泪道。

李隆基微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叹了口气。忙拉住杨玉环的手,道:“爱妃说哪里话,朕又岂会不知国忠之忠心?行了,国忠。快快起来吧!”

他拍了拍杨玉环的葱白玉手,对李沧海道:“朕答应你,予你便宜行事之权,这是朕之印玺。持此印玺,你所做一切决定。皆可代朕之意。”

说着,李沧海对高力士点了点头。

高力士闻言,立即走到一侧的龙案上,拿来了一尊通体翠绿,由上等翡翠雕琢而成的,大小三寸的螭龙印玺,交给了李沧海。

“事不宜迟,你等即刻启程,务必要将三大神器之秘给朕查出来!”李隆基沉声说道。

李沧海将螭龙印玺收好,对着李隆基郑重地行礼道:“臣必定全力以赴!”

李隆基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眼李沧海,说道:“李沧海,朕相信你,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李沧海对着李隆基再次行了个大礼,随即点了点头,与李倓等人退了出去。

“陛下,您觉得李沧海真的能找出三大神器之秘?”李沧海等人离开之后,杨国忠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隆基捋了下胡须,道:“这段时间,李沧海的能力。想必你也看到了,他若找不出,莫非你能找出?”

杨国忠忙缩了下脖子,道:“臣才疏学浅。不能替陛下分忧,请陛下降罪!”

“国忠,你身为一朝宰相,身系我大唐江山社稷,可不要步上李林甫之后尘啊!”李隆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杨国忠顿时吓的冷汗直流。他慌忙跪地磕头,战兢兢的道:“臣不敢,臣不敢!”

“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将朕之旨意传下去,关于李林甫余党之事,朕就交给你办了。”李隆基说道。

杨国忠连连称是,就要退下去。

“且慢,朕还有一事交代,此番若再有冤假错案,朕唯你是问!”李隆基喝道。

“臣不敢,臣一定亲自督办此案,绝不允许再有冤案发生。”杨国忠擦了下额头冷汗,神色恭敬地道。

李隆基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杨国忠这才弓着身子,缓缓退出了寝殿。

退出寝殿,杨国忠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长生之秘?李沧海?哼!”杨国忠甩了下衣袖,随即朝百官苑住所走去。

离开行宫,李沧海与李倓、李钰三人并排而走。

“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让皇爷爷给了你便宜行事之权。”李钰羡慕地道。

“我要这便宜行事之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李沧海不以为然地说道。

“没想到皇爷爷竟然会让我前去迎接东瀛使节,这可是皇爷爷第一次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要好好准备一番。先生,大哥,我先去准备了,天亮之后在城门口见,告辞!”李钰显得极为亢奋,他手舞足蹈了一阵子,对着两人拱手道。

李沧海笑了笑,拱手道:“王爷一路当心。”

李倓却面无表情对他爱理不理,李钰见状,略显尴尬地咧了咧嘴。

“辰时出发,莫要来迟。”就在李钰有些失望之时,李倓冷漠地说了一句。

李钰眼睛顿时一亮,他脸色瞬间挂起了笑容,兴奋地连连点头,心情很是不错的走开了。

李沧海看着李钰的背影,笑道:“王爷,肃王虽不会武功,但也有着一副热心肠,却也难得啊!”

李倓背着双手,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此番前去扬州,对我们来说,或许会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李沧海问道。

李倓看了他一眼,说道:“李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王爷想借着东瀛使节,调查当年带秦鹤前往东瀛之人的身份?”李沧海眉头紧皱,他沉思了下,说道:“东瀛如此之大,他们又岂会认得那人?”

“本王并没有认为,东瀛使节有人知道那人身份,不过这却是个契机,最熟悉本土者,非本土之人莫属。咱们可以借此机会,提出附加条件,让他们帮助我们在东瀛进行调查。这不也是李大人心中所想么?”李倓淡淡地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王爷目光如炬,果然是什么事也瞒不过王爷啊。”

两人凑在一起。又说了些话,之后才各自分开。

李沧海回到狄家之时,已是丑时三刻。

审了一天的案子,李沧海觉得非常困乏。招呼了管家一声,让他注意时间喊醒自己,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卯时,管家跑来喊醒了睡梦之中的李沧海。

李沧海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院子里。狄晴正在教小花花剑法,旁边趴着松毛小狗。

看着小花花一招一式,极为认真的模样,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见到李沧海,小花花眼睛一亮,顿时将木剑给扔在了地上,朝着李沧海扑了过去。

“爹爹~。”

小花花一把扑倒李沧海怀中,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撒起娇来。

李沧海将她抱起,说道:“花花,爹爹要出趟远门。你在家里要好生听师傅的话啊。”

“爹爹又要走么?”小花花嘟着嘴,有些不开心。

“花花乖,爹爹这才出去有重要之事要办,等爹爹回来,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李沧海笑道。

“噢,那爹爹一路小心。”小花花懂事的哦了一声,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道。

“爹爹知道啦,瞧你这小花猫,快去洗漱,然后吃饭。”李沧海溺爱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

管家走了过来,带着小花花前去洗漱。

“沧海,你又要出去?这次是去哪儿?”狄晴问道。

“扬州。”李沧海对狄晴温柔一笑,道:“晴儿。花花就交给你了,你就不要去了。”

狄晴立刻急了,忙道:“那可不行,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花花有二哥照顾,不会有事的,可你去扬州。我一定要跟着。否则,你若是遇到不测,我该怎么办?”

“此番前去洛阳,只是为了接应东瀛使节,又不是去打仗,无需担心。何况,还有建宁王与肃王陪我同行,不会有事的。”李沧海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东瀛使节?那我更要跟着你了!你忘了宫内良介与桑岛浪人了么?他们都是东瀛之人,若是遇到危险,岂不是无人保护你?不行,我一定要去!”狄晴倔强地道。

李沧海拗不过她,想了想后,只得答应她。

狄晴兴奋地哦了一声,立即跑回房间,收拾起了东西。

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李沧海带着狄晴,小五,以及奔波儿灞两兄弟,乘坐马车朝城门而去。

洛阳城外,李倓背着双手,带着十几名建宁铁卫,早已等候多时。

李沧海跳下马车,对着李倓拱手行礼,他看了下周围,问道:“王爷,肃王还没有到?”

李倓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跟李倓认识的这段时间,李沧海对李倓可以说有了一些了解。

用他的话来说,李倓是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最讨厌迟到,行事也甚是直接,从不拖泥带水。

说好的辰时出发,他绝不会多等一分。

眼看着辰时将近,而李钰却依旧没有来,李倓的脸色已经很难看起来。

李沧海暗自摇头,李钰这货本来就不找李倓待见,之前分明都说好了辰时出发,却到现在也没个身影,这不是让李倓更加不待见他么?

就在李沧海都为他担忧之际,两辆造型华丽的豪华马车,从城门缓缓驶了出来。

李沧海看到马车旁边,跟着十多名护卫,为首者骑着骏马,正是齐云鹤。

马车很快来到了众人跟前,齐云鹤下马对他们行礼,掀开了帘子,油头粉面,打扮的好似个白面书生的李钰,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哎呀呀,大哥,先生,你们居然来这么早啊?”李钰搓着手,有些脸红地道。

李沧海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他分明看到李钰的豪华马车里,坐着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王爷,咱们这是去办公事,不是去秋游啊,你怎么把家都给搬出来了?”李沧海看着另外一辆马车,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说道。

李钰嘿嘿笑道:“本王这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怕路上无聊嘛。哦,对了,此番前去扬州,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本王还特地准备了一些好吃的,到时候咱们一边赶路,一边吃着美食佳肴,是何等的惬意!”

李沧海顿时一阵无语。

李倓皱了皱眉头,他翻身上马,道:“行了,时辰已经不早了,废话不用多说,即刻出发!”

李沧海点了点头,跳上了马车。

狄晴从马车里探出头去,看了看李钰的两辆马车,又看了看自己坐的马车,不禁翻了个白眼。

和李钰的马车相比,自己这马车简直就是简陋的不成样子。

“喂,讨厌鬼,不要跟本姑娘的车并排走,听到了没有?”狄晴对着李钰所在的马车大声叫道。

李钰听到声音,忙掀开车帘,他双眼放光的看着狄晴,欣喜地道:“晴姑娘?你也要去扬州?真是太好了!”

说着,李钰忙让车夫将车子靠了过去。

“走开啦,讨厌鬼!都说了让你离我们远点,干嘛还要贴上来?”狄晴怒道。

李钰嬉皮笑脸地道:“晴姑娘,咱都是同路,既然是同路就要相互照应,离的太远,又怎能照应的了呢?”

“走开……!”

“就不走,哈哈……!”

李沧海哑然失笑,真不知李隆基怎么会有这么个逗逼皇孙。

中秋佳节,一行数十人,三辆马车,顺着官道,朝着扬州方向,快马加鞭的奔去。

起初,尚且能走官道,众人用了一天时间便从洛阳,赶到了亳州。

从亳州出去之后,官道变得不甚好走,众人索性放弃了官道,从小路前行。

时值秋收,可沿途所见,却让人觉得异常压抑。

这里是亳州府下辖的一座小县,可目之所见,到处是飞动地蝗虫,以及荒废的庄稼。

之前,李沧海对’蝗虫肆虐‘并没有概念,但当他亲眼所见之时,却让他不禁满怀悲愤起来。

大片大片的蝗虫,犹如过江之鲫般在田地里放肆的蹦跳着。

每块田地里,都有着无数蝗虫。

老百姓辛苦种植的庄稼被啃食,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这不是蝗虫入侵人间,而是人类闯入了蝗虫的领地。

众人脸色凝重,无人说话,一行人在压抑的氛围之中缓缓前行。

傍晚时分,天空竟然开始下起了雨。

众人商量了下,决定先找地方避雨。

很快,众人来到了一座村子。

村子不大,约莫有十来户人家,但村中确实异常安静,没有丝毫生气可言。

众人自村中行走,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看来这是座荒村,今日就在这荒村休整一夜,明日再走。”李倓说道。

众人点头,纷纷忙碌了起来,开始支锅灶饭。

几名护卫找到了一处较为干净之处,铺上干草,便成了李沧海等人的临时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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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天灾实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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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沧海坐在干草堆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顺着屋檐流淌下来的雨水,发起了呆来。

没过多久,一股肉香飘荡开来。

众人连续赶路,甚是疲乏,此时闻着肉香,顿时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跟着李钰前来的三名妙龄少女,早已凑到了锅灶边,向负责烧饭的护卫要吃的。

“沧海,你在想什么?”坐在李沧海旁边的狄晴双手环抱着肩膀,看着外面淅沥沥的雨水,问道。

李沧海手中捏着一根干草,道:“你在想什么?”

狄晴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你在想的事情。”

“什么事情?”李沧海看着四溅的水珠,问道。

“你在想,这蝗灾如此严重,百姓们何以为生?”狄晴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知我者,莫若晴儿也!”

狄晴闻言,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她靠着李沧海的肩膀,叹道说道:“沧海,这蝗灾乃是天灾。我行走江湖之时,也见过蝗灾之患,但却从未见过受灾如此严重之处。我知你想除去蝗虫,但这并非人力所能为也。”

李沧海没有说话,狄晴说的不错,这蝗灾乃是天灾,他又能做什么呢?

李沧海不是神人,对其他方面虽有所涉猎,但也仅仅是知道些皮毛,尽管他知道如何消灭蝗虫,但那些办法都是要经过长时间之后,才能显出效果。

长长的叹了口气,李沧海郁闷地摇了摇头。

“什么人?”就在这时,外面的护卫突然发出一声厉喝。紧接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被护卫给带了进来。

老者衣衫伛偻,枯瘦如柴,好似一副骨架,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见到众人。老者立刻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求饶道:“几位大爷饶命,几位大爷饶命。”

李沧海忙走了上去,将老者扶了起来,道:“老丈莫怕。我等非是坏人,而是路人,只因天色已晚,故才在此休息。老丈是本村之人?”

老者看了看众人,缩着脖子,慌乱的点了点头:“老汉确实是本村之人。”

李沧海笑了笑,拉着他走了过去,让他坐下。

老者谨慎地看着周围,似乎对众人充满了警惕。

“老丈,这村子里为何不见其他人啊?”李沧海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几位客官从远方而来,不知本地情况。自从三年前发生蝗灾,庄稼就一直颗粒无收,乡亲们都已经逃荒而走,剩下我这把老骨头,因不舍得离开祖居,才留在村子里,苟延残喘至今。”

“这蝗灾已经有三年时间?”李沧海吃惊的道。

老者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道:“客官有所不知,蝗灾前些年倒也有过。不过并不严重。庄稼多少还能有些收成,可那点收成却还不够交租的,更别说过日子了。”

老者望着锅灶里咕噜噜的肉汤,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肚子突然咕咕的叫了起来。

李沧海见状,立即对狄晴递了个眼色。

狄晴了然,随即走到锅灶边,将几名围着锅灶的女子赶开,然后用瓷碗撑了满满一碗的肉,端给了老者。

老者愣了下。他看着好似仙女般的狄晴,又看了看李沧海,连连摆手道:“老汉不饿……不饿。”

他口中说着不饿,但眼睛却一直盯着狄晴手中瓷碗。

狄晴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她直接将瓷碗交给老者,说道:“老丈,你就放心的吃吧,我们还有很多,足够你吃饱的!”

说完,狄晴眼睛微红,眼眶之中顿时泛起了泪光。

狄晴表面上坚强,但内心却是个很容易被感动之人,她性情耿直,嫉恶如仇,也见不得别人受苦。

听闻老者在这里独自生活,狄晴顿时心有不忍。

老者端着那满满一碗的肉,突然老泪纵横,对着狄晴跪了下去。

“老汉谢过女菩萨,老汉给几位客官磕头了。”

“老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李钰见状,忙说道。

齐云鹤立即走了过去,与狄晴一左一右将老者扶了起来。

老者擦了下浑浊的眼泪,看着满满一碗的肉,哽咽道:“老汉……老汉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够得到几位活菩萨的庇佑,老汉谢过几位菩萨,谢过几位菩萨!”

老者不停的说道。

众人心中都很是压抑,纷纷沉默不语。

“老丈,快吃吧!若是不够,锅里还有。”李沧海说道。

老者看了看众人,忙抓起肉就往嘴里塞去。

满满一瓷碗的肉,很快就被他吃了个干净,甚至连肉汤都喝的涓滴不剩。

李钰见状,对着齐云鹤示意了下,齐云鹤立即又给他盛了一碗。

“不了不了,老汉吃这些已经够了。”老者连连摆手。

“老丈,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还有不少干粮。”李钰见老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

老者犹豫了下,才接过瓷碗,眼泪扑簌簌的滴了下来。

“几位……真是活菩萨啊。”老者哽咽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老丈,你之前说庄稼收成不够交租,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有些不解,按照他所知,大唐百姓只要上缴赋税即可,可未曾听过还要交租。在他的印象中,这交租都是从地主乡绅那承包土地之时,才会交租。

“唉~。”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里的田地,都被县令勾结乡绅给骗了去,本属于我们的田地,而今都成了乡绅所有。”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大唐的土地制度,实行的是均田制。

意思就是土地所有权归国家所有,国家向农民授田。

唐朝授田是按户口所授,也就是说一个家庭人数越多。分到的田地也越多。

不过,授田是有年限的。

男性农民百姓自成丁伊始,从国家分到土地,到六十岁则必须把土地还给国家。其使用权限为四十二年。

但用来耕种的田地,也分为两类。

一类是可以继承的,叫做‘永业田’,另一类不能不继承的,叫做‘口分田’。

两类的区别就在于。‘永业田’是不被国家收走,‘口分田’则具有一定的使用年限。

大唐前期,耕地只可以出租,是不允许买卖和抵押的。

但自天宝年间起始,大唐的土地制度,就由均田制,变成了租庸制。

买卖和抵押,也都变得合法。

由此,则出现大量的土地违法案件。

一些不良乡绅,则会勾结官府。对百姓许以重金收购,待拿到田地契约之后,则更改收购账目。

如此一来,百姓卖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却只拿到寥寥无几的钱财。

为了生存,百姓只得再从乡绅手中租借土地。

然而,乡绅租借土地,自然不会便宜。

老百姓不仅要上交赋税,还要给乡绅上交租金。

这就使得原本就生活拮据的百姓,变得更加贫穷。

这老者所在的桑山县便是如此。

绝大部分的土地。都被乡绅与官府相互勾结,致使土地全部落到了乡绅手中。

沉重的赋税,加上无良乡绅漫天要价的租金,压得百姓苦不堪言。

听完老者说完。李沧海才逐渐明白,为何这里的蝗灾会如此严重。

原因皆是由三年前而起。

三年前,这里蝗灾并不严重。

不过,那年朝廷对南诏用兵,增重了赋税。

不仅如此,乡绅的租金也随之上调。

百姓们交不起租金。只得用粮食抵账。

如此一来,百姓们就没有了食物。

为了生活,百姓们开始捕食鸟雀,青蛙等蝗虫天敌。

时间一久,此处的生态链便遭到了严重破坏,蝗虫没有了天敌,便开始泛滥成灾。

李沧海将自己所想对众人说了一遍,起初众人也无法理解生态链的概念,李沧海耐着性子给众人解释了一番,众人才恍然大悟。

“沧海,你说的这个‘生态链’,不就是阴阳五行吗?五行之间相互制衡,才能保持阴阳不变。”狄晴歪着脑袋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蝗虫之所以会泛滥成灾,便是失去了制衡之物。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这些都非常重要。”

“如你所说,这蝗灾并非无法可解了?”李倓摸着下巴,沉吟着说道。

“据我所知,蝗虫乃是干旱之时,才会出现。正所谓‘旱极而蝗’,越是干旱的环境,对蝗虫的繁殖就越发有益。若想解决蝗灾,则必须从环境着手。”李沧海站起身来,他走到屋檐下,伸手接了下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水,说道:“首先,就是要改变这干旱的环境,仅仅靠雨水是远远不够的。”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对那老者问道:“老丈,不知这附近可有河流?”

老者早已被李沧海说的云里雾里,他无法理解李沧海所说的‘生态链’,也不懂狄晴说的阴阳五行,但他听明白了李倓问的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这蝗灾是有可能解决的!

“有,有,有!”老者抱着瓷碗,忙说了三个‘有’,他说道:“山桑县内有一条涡河,是淮水分支,从未旱过。只是,涡河距离此处,尚有数十里远。”

“沧海,你不会打算从涡河引水至此吧?”狄晴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李钰也跟着问道:“先生,难道就没有可以立竿见影,立即除去蝗灾的方法?”

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地在脑海中搜寻着相关方法。

前世之中,他确实读到过相关书籍,不过那时也只是穷极无聊,才随便翻看的一些,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在融合了这具身体的灵智之后,他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当年模糊的记忆,而今变得异常清晰。

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说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不过,这种方法却远非人力所能为也。”

“什么方法?快说来听听!”李钰对李沧海一脸崇敬,在他看来李沧海简直就是无所不知的神人!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道:“除非你能找到成千上万只鸟雀,然后放到田地之中,只要一夜就能够将所有的蝗虫全部吃完。”

李钰顿时愣住了,他用哀怨的眼神看了下李沧海,道:“先生,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做得到?咱还是来说说,如何引水的事情吧!”

李沧海来回地踱了几步,说道:“鸟雀虽能将蝗虫除掉,但也只能应对一时之需,若想长治久安,还需从根本上解决问道。除了解决干旱之外,还需注意保护生态环境。”

“沧海,这样做真的有用吗?”狄晴疑惑地问道。

众人心中有着同样的疑惑,毕竟这蝗灾不同于其他,历年历代都有蝗灾发生,可从未有人提出过解决之法。

李沧海所说的这些,仔细想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但谁也不知道这些究竟是否有效。

“放心吧,这些绝对有用。除此之外,鸡鸭、蜘蛛等动物,都能够除去蝗虫,但前提是必须大量养殖。”李沧海自信地道:“若是按照这个方法,就可以完全避免蝗灾发生。”

老者闻言,激动地老泪纵横,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叹息道:“客官,多谢您的好意。但事到如今已是无可奈何,山桑县绝大部分村子都已成了空村,早已没人了。客官说的这些,根本无法做到啊!”

“老丈放心,此事交给我们便是。”李沧海宽慰道。

“你们?”老者愣了下,他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几位客官若能解决蝗灾之患,便是本县之恩人,老汉给几位客官磕头了!”

“老丈不必多礼。”李沧海忙将他扶了起来,宽慰了他几句,又命人给他拿了些干粮,才让老者离去。

“王爷,我私自做出决定,请王爷赎罪。”李沧海对着李倓拱手道。

李倓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此番前去扬州,以你为首,你说如何便如何。”他顿了顿,说道:“何况,本王也很想知道,你说的这些是否真的有用。若是有用的话,你可就送我大唐最大的功臣!”

“王爷过誉了。我不过是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罢了。”李沧海瞥见飞进屋子里的一只蝗虫,他抬脚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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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恶吏自有恶人治

次日,雨水未歇。

众人与老者告辞之后,便按照老者所指方向,朝着山桑县而去。

经过一夜大雨,田地里的蝗虫少了许多,这让众人对李沧海所说的方法,多了几分相信。

“如此看来,这蝗虫确实是喜旱不喜潮啊!若是这雨能连下一个月,想必蝗虫就全没了吧?”缩在马车里,狄晴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地,自言自语地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连续下一个月的大雨,蝗虫是没了,只怕到时候又要洪灾泛滥了。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山桑县的水利设施甚是匮乏,根本就没有多少沟渠,难怪会旱的如此厉害。

道路泥泞不堪,众人走了半天时间,才来到山桑县。

山桑县城因临近涡河,蝗虫泛滥并不是特别严重,不过城中依旧萧瑟。

整个县城,甚至连商贩都没几个,行人更是寥寥,给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李沧海皱眉,同样是下县,但正阳县要比之富饶的太多。

至少,正阳县城也没有如此萧条。

众人来到县城,找人问清了山桑县衙所在方向,便朝着县衙而去。

山桑县衙,两名衙役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打着盹。

李沧海见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值岗之时打盹?”李钰从马车了跳了出来,他指着两名衙役就破口大骂道。

两名衙役懒散的睁开眼睛,用余光瞥了眼李钰,懒懒地道:“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在衙门前叫唤?爷爷们在这休息,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这两个衙役正睡的迷糊,只看到从马车跳出来的李钰,并没有看到马车后站着的护卫。

李钰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堂堂大唐王爷,居然被人颐指气使的说成小白脸。这让他如何能忍?他手中折扇一指,齐云鹤立即走了上去。

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惨叫,两个衙役顿时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衙门院子之中。

院子中正在喝酒玩耍的衙役见状,纷纷拿起朴刀,恶狠狠地就冲了上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李钰身后跟着的一群手持兵器之人后,那些衙役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一名捕头模样的男子盯着众人,谨慎地问道。

李沧海走上前去,他看了眼这些衙役,眉头拧的更紧了起来。

这些人,全都是一副慵懒模样,甚至连身上的吏服,也都是随意的耷拉着。

那捕快一开口,更是喷出一阵酒气,这哪里是朝廷衙役,分明就是一伙流氓地痞!

“山桑县县令何在?”李沧海背着双手。神情淡漠的问道。

那捕快见几人衣着华贵,相貌不凡,非是普通人,是以不敢怠慢,忙命众衙役收起朴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几位何许人也?县令大人正在内堂休息,几位说出来历,好让在下前去禀报。”

“不用了,我亲自去内堂找他。”说着,李沧海便朝前走去。

那捕快本想阻拦。但看到李沧海身后跟着的众多护卫,他很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这捕快不是傻瓜,他看的出来,这些护卫全都是练家子。而且武功都不弱,能够让这群人护卫,又岂是一般人?

李沧海却懒得理会那些衙役,直接带着众人,径直朝内堂走去。

尚未走到内堂,便听到内堂方向传来一阵丝竹鼓乐之声。

伴随着阵阵弦乐之声。一股浓郁的肉香从内堂飘荡而出。

李沧海不禁有些愠怒,他寒着脸,一步步走进到紧闭的内堂门前,飞起一脚朝着木门狠狠踹了过去。

扑通一声,半扇房门顿时飞进了内堂,内堂之中顿时传来一阵女子惊叫之声,以及男人的怒喝声。

“谁这么大胆?敢在衙门捣乱,想死了不成?来人!来人!”内堂之中传来一名中年男子极其愤怒而粗狂的吼声。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微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内堂之中,几名衣着暴露,身材妖娆的女子颤巍巍的躲在柱子后,两旁并排放着几尊低矮条桌,条桌上盛满了美酒佳肴,以及难得一见的野味。

一名县令模样,约莫四十来岁,嘴角留着两撇胡须,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正打着酒嗝。

两侧则是六名衣着华丽,满嘴流油的男子。

这六人之中四个人都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余下两人则是一个身强体壮,一个面白无须。

之前那声怒喝,便是从壮汉口中所发出。

见李沧海之后,逐渐又进来三男一女,壮汉顿时怒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县令大人,你们是要造反不成?”壮汉瞪着眼,指着李沧海喝道。

此时,那捕快紧跟着几人走了进来,他站在几人身后,对着县令等人挤眉弄眼。

那县令也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本来就是个糊涂虫,他看到捕快挤眉弄眼,顿时大着舌头道:“裴捕头,你……你眼睛怎么回事?进沙子了不成?”

李沧海回身瞪了眼那捕头,那捕头立即吓了一跳,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你们是何人?”李沧海没有回答那壮汉,而是扫了眼几人,冷冷地问道。

那壮汉打量了下李沧海等人,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了狄晴,一双眼珠子顿时直勾勾地停在了狄晴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县衙,可知这是何罪名?嘿嘿,这小妞儿倒是漂亮,将这小妞留下,其余之人胆敢冲撞县令大人,以造反之罪关入大牢!”那壮汉色眯眯的盯着狄晴,嘿嘿地道。

这几人喝的醉醺醺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闻听壮汉之言。狄晴俏脸瞬间寒冷了下来,她自小到大何时被人如此轻薄过?

手中长剑一抖,一抹雪亮的剑光过后,那壮汉面前的条桌顿时被劈成了两半。

壮汉突然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看着胸前被剑气所划出的一道伤口,突然哇的喷出了一口血水。

李钰见状,顿时怒气上涌,他打了个响指,朝那壮汉一指。齐云鹤身形一晃,立即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那县令瞬间清醒了许多,他看着凶神恶煞般的齐云鹤,惊恐地叫道:“来人!快来人!”

随着那县令大喊,十多名护卫顿时冲了进来。

那县令刚有些欣慰,却只见李钰一挥手,那些护卫犹如猛虎般朝他们扑了过去。

瞬间,整个内堂之中,响起了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阵阵惨叫求饶声。

“王爷。大人,里面请。”齐云鹤活动了下脖子,对着李沧海等人躬身行礼道。

李沧海等人点了点头,走到了内堂上首。

几人之中李倓年龄最长,于是坐在了上首之位,李钰和李沧海两人则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被打成猪头几人。

“王……王爷?”那县令如今清醒了起来,他跪在地上,吃惊地道:“哪个是王爷?”

李沧海扫了眼县令等人。没有说话。

齐云鹤剑眉一挑,厉喝一声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着,这位是建宁王,这位是肃王。而这位,就是当今大理寺正卿,李沧海李大人!至于这位姑娘……。”

齐云鹤介绍了一番,到了狄晴时,他停顿了一下,怜悯的看了下那壮汉。冷笑道:“这位姑娘,就是当今圣上所赐封的狄晴郡主!”

几人闻言顿时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而那之前出言不逊的壮汉,则整个人瘫痪在了地上。

齐云鹤蹲在壮汉跟前,笑道:“胆敢调戏当今郡主,不得不说,你很有胆量,这勇气很令人钦佩啊!嘿嘿嘿。”

他的几声嘿笑,在壮汉听来,简直犹如催命咒一般,吓得他不由自主的尿了一地。

狄晴脸色铁青,她死死的盯着壮汉,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郡主,求郡主饶命啊!”那壮汉慌忙跪在地上,对着狄晴拼命的磕头求饶。

“饶命?哼哼!”狄晴寒着脸,冷冷地哼了两下。

那壮汉吓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他惊恐地看向县令等人,想让县令等人帮自己求情。

然而,县令等人又岂敢多嘴,对壮汉纷纷避而远之。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求郡主饶命!”那壮汉心中慌乱,生怕将他给砍了,他一咬牙,突然伸出两根手指,猛地朝自己眼中插去。

“啊~!”

一声惨叫,那壮汉眼眶之中,顿时出现两行血水。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狄晴也没想到,他会将自己眼睛给戳瞎。

血水自眼眶之中流出,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滴落,看起来无比瘆人。

狄晴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忙拉住了李沧海的手,小声道:“沧海,我可没让他自毁双目,是他自己动手的!”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手背,点头道:“此事不怪你,他虽自毁双目,但却保住了性命,并没有吃亏。”

李倓和李钰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狄晴虽不是正统皇室血脉,但毕竟乃是皇帝所册封,有这郡主之名,她所代表的就是李唐王室。

这壮汉调戏狄晴,也就是在挑衅李唐王室威严,理应处斩。

而今,他自毁双目,两人也不想再为难他。说起来,这壮汉赚了天大的便宜。

挥了挥手,命人将壮汉带下去,李沧海踱步走到县令等人跟前。

那县令早已吓得冷汗直流,两位王爷,一位郡主,还有一位大理寺正卿,这山桑县何时有过这么大阵仗?

放在以前,他一定引以为傲,但如今,他却吓得浑身发抖,就差没被吓尿了。

“你就是山桑县县令?”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那县令吓得额头汗水直流,忙点头哈腰地道:“下官丁兴安见过王爷,郡主,大人!”

“身为县令,却不理政务,反而在衙门之中饮酒作乐,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青楼酒馆吗?”李沧海衣袖一甩,冷声喝道。

县令身体不断发抖,他跪地磕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非是下官不理政务,而是实在无事,百姓们安居乐业,连一桩官司也没有,下官……。”

“百姓们安居乐业?”李沧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怒极而笑道:“你还真是睁着眼说瞎话啊!本官问你,这山桑县蝗灾如此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这……。”那县令顿时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竟然调查过山桑县情况,顿时有些结巴起来。

“大人,本县确实遭遇蝗灾,但仅仅是一小块区域罢了。”面白无须的男子插话说道。

李沧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怒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倒是彬彬有礼,他整理了下衣衫,对着几人拱手道:“回大人,小人乃本地生员,庞文昌。”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剑眉一挑,冷冷地道:“你一个小小生员,本官与县令对话,你有何资格插嘴?”

庞文昌被李沧海这一句话直接给噎住了,他脸皮涨的有些发紫,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李沧海哼了一声,他背着双手,看了眼其余几人,淡淡地道:“这几人都是本地乡绅吧?”

几人不敢说话,那县令忙点头回应:“是、是,他们都是本地乡绅。”

“这样也好,省的本官去挨家挨户地走了。”李沧海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冷然地道:“你们谁来给本官解释解释,为何山桑县蝗虫会泛滥成灾?”

县令低眉思索了下,小心翼翼地道:“回……回大人,蝗虫泛滥乃是天灾……下官也无能为力……。”

此时,李钰突然跳了出来,指着县令的鼻子骂道:“放屁!全他娘的放屁!你说是天灾,在本王看来,那分明就是**!本王问你,百姓们的耕地怎么回事?租金又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你们相互勾结,骗去了老百姓的田地,他们至于为了生存而破坏生态?他们至于背井离乡?你他娘的还有脸说是天灾?”

县令与几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擦了下额头汗水,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道:“王爷,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本王的意思?”李钰呵呵呵的冷笑了几声,道:“那就让本王给你们说清楚!你身为我大唐县令,却勾结乡绅骗取百姓田地,而后那些乡绅再将田地以高额租金租给百姓,本王没有说错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繁华扬州梦

“这……这从何说起啊?王爷,下官冤枉啊!”县令低着头,眼珠子乱转地道。

“冤枉?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要不要本王召集全县百姓,与你当场对质?”李钰冷笑了一声,他指着李沧海哼道:“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当今大理寺正卿!这天下的案子,就没他破不了的,你是打算自己招供呢,还是让大理寺卿帮你招供呢?”

那县令冷汗直流,不敢说话。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李钰背着双手,突然喝道:“来人!将他身上官服给本王脱下!以渎职之罪,送至亳州府,严加审讯!”

两名护卫立即上前按住了县令,将官服从县令身上给扒了下来。

那县令顿时身体一阵哆嗦,险些瘫软在地,庞文昌见状,忙大叫一声:“且慢!”

庞文昌看了看几人,义正言辞地道:“王爷,丁县令乃是经过吏部考核之后,所任命的官员,就算是革除其官职,也应当由吏部负责吧?但据晚生所知,王爷似乎并没有权利干涉吏部之事吧!”

李钰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怒意,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庞文昌,道:“敢出言阻拦本王,你倒是有些胆色。”

庞文昌倒显得不卑不亢,正色道:“王爷言重了,晚生只是就事论事。王爷如此做,实在有僭越职权之嫌。”

李钰脸色有些生气,他刚要说话,却被李沧海给拦了下来。

“王爷没有权利处置,但不知本官可有这个权利?”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庞文昌眯了眯眼睛,说道:“李大人身为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狱,若是官员犯了案子,大人自然有权利调查。但若说起革除官职,大人就没这个权利了。”

“你很自信。”李沧海盯着他说道。

庞文昌有些得意,敢顶撞皇亲国戚。并将其说的哑口无言,这是何其之大的荣耀!

听到李沧海的话,他忙低首行礼,故作谦虚地连声道:“不敢。不敢。”

“但若是你以为凭借自己对朝廷政策之熟悉,便能助他逃脱罪名,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李沧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螭龙印玺,喝道:“此印玺乃圣上所赐。见玺如见圣上!”

内堂之中包括李倓在内的所有人,纷纷跪下行礼,齐声道:“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寿无疆!”

李沧海双手抱拳,对着洛阳方向行礼道:“圣躬安!”

行礼之后,众人起身,庞文昌的脸色顿时变成一片死灰,县令丁兴安更是直接瘫痪在了地上。

“庞文昌,如今,本官可有权利处置于他?”李沧海淡淡的地问道。

庞文昌喉咙里咯咯直响。未等他开口说话,余下几名乡绅,突然哀嚎道:“大人在上,我等都是被庞文昌与丁兴安给逼迫的啊!这一切都是他们谋划的,他们起先骗取百姓信任,而后让我等拿出钱财,当作买田之用,等田地到手之后,他们就私吞了那笔钱财。不仅如此,我等所收到的租金。他们也要拿去一半!我等都是良民,若不是被人逼迫,怎会做出这等事情?求大人开恩啊!”

“你……你们!姓董的,你们当时用极低的价钱拿到田地契约之时。可没见你们有一丝怜悯啊!如今,你们倒想反咬一口?你们过河拆桥,简直就是白眼狼!”庞文昌怒声骂道。

“大人,草民所说一切句句属实,这一切都是庞文昌与丁兴安所谋划,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敛财!”那乡绅厉声道。

“一方是无能县令,一方是无良乡绅,都不是好东西!”狄晴冷哼了一声。

李沧海淡淡地道:“丁兴安身为县令,却贪图钱财,不顾百姓生死,除去官职,送至亳州府处置。庞文昌,身为生员却心思不纯,有辱儒门,革其功名,永世不得参加科举!至于,你们这些无良乡绅……。”

他顿了顿,看着身体不断发抖的几人,说道:“本官就饶你们一命,不过,你们要将所有的地契还给百姓,另按照三倍钱财补偿百姓损失,并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你们可有异议?”

几人身体发抖,忙磕头不止,道:“无异议,大人所说,我等必定照办,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还有一事,召集山桑县所有工部官员,进行挖沟造渠,将涡河之水,引入干旱之处。这挖沟所需之钱财,以及饭食尔等皆要一力承当!”李沧海沉声喝道。

几人面面相觑,这可是笔不小的费用啊!

“怎么,你们不愿意?这可都是为了帮你们除去蝗灾,你们可不要不识好歹!”李钰哼道。

“除去蝗灾?”几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本官会留下一套治理蝗虫之法,也会让工部之人前来协助你们,待新任县令到来之后,本官希望你们能够辅佐他,按照本官所留方法进行治理。”李沧海说道。

“若能除去蝗灾之祸,我等责无旁贷,只是这蝗灾如此严重,如何能够治理?”几人狐疑地问道。

“你们没听先生说吗?他会留下治理之法,你们要做的就是按照方法进行!本王可丑话说在前面,谁若是胆敢偷奸耍滑,或是有小心眼,那可是要抄家流放的!”李钰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不敢,不敢!我等必定会尽力而为!”几名乡绅吓得冷汗直流,连连点头道。

李沧海当即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洛阳城吏部尚书高洛川手中,让他安排个有能力之人前来接任县令之位。

之后,命亳州府工部官员前来勘察地形。

由于众人需要赶去扬州,李沧海便将治理之法与几名建宁铁卫留下,一来协助众人,二来也可以监视那些乡绅是否老实。

如此,在山桑县又耽搁了一夜。

次日,天未亮,众人便冒雨离开了山桑县。

“沧海,你对那个治理方法究竟有多少把握?”狄晴看着一望无际,荒废许久的田地。担忧地问道。

李沧海正在闭目养神,听到狄晴的话,他睁开眼睛,摇头叹道:“说实话。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太大把握。方法已经留下,至于过程就要看他们自己了,若是他们能够重新搭起生态链,蝗虫自然可除。况且。这是一劳永逸的最好方法。至于效用如何,就要到明年可知了。”

“本以为这蝗虫泛滥乃是天灾,不曾想竟然同正阳县的水患一般,竟是**。一群无所作为的害群之马,却害了整个县的百姓,这还仅仅是其中一处,真不知天下还有多少黎民百姓,生活在这等水深火热之中。”狄晴秀眉微蹙,娇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她顿了顿,叹道:“以前常听师兄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今,经历了这许多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师兄说的没错。”

李沧海睁开眼睛,诧异地看了看狄晴,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并非是说天地对万物毫无慈悲,其真正的意思,是天地对万物一视同仁。亦如草狗,对谁也没有特别之处。然而,是人心之贪欲,使得这句话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狄晴吃惊不已,愣愣地看着李沧海,道:“沧海。你这番话怎生和我师傅所说的如此相似?师傅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唉,师傅若是见到你,定然会收你做徒弟的!”

李沧海哑然一笑,道:“我可不想当出家当道士。”

狄晴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不能出家当道士,你若当了道士,这世间不平之事,岂非无人理会?到时不知会有多少百姓会无处申冤啊!”

看着车窗外阴沉压抑的天空,李沧海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一行人离开山桑县之后,快马加鞭,又用了三天时间,终于赶到了扬州。

扬州,隶属淮南道,天宝元年,改扬州为广陵郡。

与其他各道不同,扬州并未受到蝗灾,水患,依旧富饶无比。

青山绿水,景色怡人。

作为大唐三大繁华都市之一,扬州虽没有长安、洛阳的帝王之气,却有着一种恬淡安宁的富庶之风。

论起繁华程度,更是不亚于长安、洛阳。

众人自洛阳至扬州,一路上所见到的尽是民间疾苦,令众人心头始终萦绕着一股无比压抑的氛围。

直到来到扬州,众人的心情才总算轻松了许多。

扬州城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甚至比洛阳还要繁华。

李沧海等人来到扬州城,问明了郡守府方向,众人便顺着青石大道而去。

来到郡守府,众人表明身份之后,郡守杨世诚便匆忙出来迎接。

郡守府正堂,杨世诚等扬州官员纷纷聚齐,对着李倓等人行礼:“下官参见两位王爷,郡主,李大人!”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李倓坐了下去,淡淡地道。

“王爷,不是说你们明日才能到吗?怎么会提前了一天?下官本做好了安排,明日出城迎接王爷,不想王爷今日就到,下官未能及时迎接,还望王爷赎罪!”杨世诚恭敬地说道。

“杨大人不必多礼,本王等人奉圣上之命前来,自然不敢怠慢。”李倓说道。

“是、是、是,王爷说的极是。下官这就命人准备酒席,为两位王爷,郡主,以及李大人接风洗尘。”杨世诚连连躬身说道。

李沧海问道:“杨大人,不知东瀛使节可有来到扬州?”

“回大人话,尚未接到消息。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就在这两天之内。”杨世诚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命人日夜守在码头,一旦使节到来,立即通知我等。”

“大人放心,下官早已派得力干将日夜守在码头,只要收到消息,一定会及时通禀。”杨世诚说道。

众人在杨世诚的安排之下,住进了郡守府。

傍晚时分,杨世诚安排了酒席,给众人接风。

这一路走来,路途颠簸不说,众人所带的食物,全发放给穷苦百姓,众人只得啃了两天的硬馒头。

李倓自幼在塞外长大,对于这些苦倒没什么感觉。

狄晴本就是江湖中人,也并不在意。

李沧海对吃也没有特别的要求。

可李钰却是遭罪了,自己带了满满一车的美味佳肴,几乎没怎么吃,全给发放了出去。

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李钰,这两天好似娇滴滴的姑娘一般,浑身无力,整日里在马车里喊饿。

此时,杨世诚安排了一桌美味佳肴,他根本顾不得形象,拼命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自语着:“以后,若是再外出,不带足十两马车的食物,本王打死都不出来!”

众人闻言一阵无语。

就在觥筹交错,酒酣兴起之时,一名衙役飞奔了进来,大叫道:“郡守大人,我等在江边发现几具尸体,从衣着上看,似乎是东瀛之人!”

“什么?东瀛之人?你没有认错?”杨世诚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失声问道。

“回大人,那些尸体身上穿着与桑岛浪人极为相似,小的绝对不会认错!”那衙役回道。

众人纷纷停下酒杯,李沧海皱了皱眉,站起问道:“尸体是从何处而来?”

衙役说道:“这个尚且不知,我等奉命守在码头,等候东瀛使节船,却无意间发现了尸体,是以匆匆前来禀报。”

“糟了,难道是使节团遭逢了不测?”杨世诚吃惊不已,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东瀛使节团若是在扬州出现意外,这个罪名可不是他能够承担的起的,这搞不好会是杀头之罪,他如何不惊?

“杨大人莫慌,究竟是不是东瀛使节,如今言之尚早,这样吧,本官前去看看情况。”李沧海想了想,说道。

“太好了,有李大人出面,下官就放心了。”杨世诚眼睛一亮,长舒了口气。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带着小五,跟着那衙役便匆匆离去。

扬州自古水路发达,隋时开通运河,连通长江,直汇入大海,便是这水路促成了扬州的繁华。

运河沿岸,有着不少码头,除了民用码头之外,还有着官方码头。

李沧海与小五,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的就是一处比之其他码头大上许多的官方码头。

码头周围插着大唐官方旗帜,表明这码头除了官府船只,其他船只禁止停靠。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东瀛使节团

此时,码头上站着扬州守备军,一名将领模样之人,正焦急的来回走着,码头的木栈道上躺着几具尸体。

见护卫带着李沧海走来,那将领忙走上去,问道:“这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

“将军,这位是京城来的李大人,在听闻这里发现尸体,特来查看。”那衙役忙说道。

那将领闻言,忙对着李沧海行礼:“末将扬州守备军统领,李锦昇,见过李大人。”

李沧海微微点头,道:“不必多礼,先带本官前去验尸。”

李锦昇忙带着两人走到了码头之上,指着几具尸体道:“大人,这就是尸体,总共有四具,是今天渔民打鱼之时所捞出。”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和小五蹲下看了起来。

这四具尸体皆为男性,身高都是在五尺左右,因长时间泡在水中,而身体变的浮肿发白。

“大人,这几人都是溺水而亡,但同时几人身上遍布伤痕,死前应该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小五检查了几具尸体,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几人穿着与大唐有着明显不同,可以断定应是东瀛之人,而且这几人分属两个不同阵营。”

“大人,您如何知道,他们不是同一拨人?”李锦昇不解地问道。

从服饰上看出几具尸体乃是东瀛之人,这并不稀奇。这扬州时有倭寇侵扰,很多人都见过倭人穿着,都知道倭人与大唐服饰有别,但他又是从何看出这四具尸体乃是属于两个阵营?

李沧海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你们看这具尸体,他所穿之服饰虽与其余三人相似,但布料却极为考究。而且,此人衣袖上袖有金菊,此乃东瀛皇室之象征,若是本官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护送使节团的东瀛皇室卫队。”

李锦昇吃惊不已。忙问道:“他们是使节团之人?”

李沧海指着那具尸体,摇头道:“不是他们,而是他!这四具尸体之中,只有他一人是使节团之人。其余三人乃是前来杀他之人。”

小五盯着几具尸体,仔细地看了看,忽然拍了下脑袋,道:“我知道了!大人是根据他们身上所穿衣物,做出的判断。使节团代表的乃是东瀛皇室。自然不会穿着如此简陋。而这几人服饰虽相似,但材质却有着天差地别,所以他们绝非使节团之人。”

李沧海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小五想了想,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尸体上的伤痕。这几人身上各有伤痕,但此人身上伤痕明显多于其他三人。从伤痕情况来看,至少被三种以上的兵刃所伤。大人想必就是依次为依据,断定这四人并非同伙的吧?”

李沧海略感欣慰,点头道:“小五。你的观察力真是越来越精准了。”

小五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腼腆地道:“全都是大人教的好。”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破案之道就是要从细微之处,进行推理,进而找出最为合理的推测,再进行小心求证。”

李锦昇脸色有些难看,他额头上都急出了一层汗水,使节团出事,他自是难逃干系。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末将奉命迎接使节团,如今他们出了事,末将如何向朝廷交待啊?”李锦昇冷汗直流,苦着脸道。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而是蹲在那尸体前,仔细的翻查起来。

尸体上伤痕遍布,衣服也被划出了无数伤口,似乎除了身份之外,并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然而,尸体头上插着的一个发簪。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那发簪长约一指,材质却是个竹子,似乎从一节竹枝上随意折下来的,并未做过任何雕琢。

这东瀛护卫衣着华丽,又岂会用竹枝做发簪?

李沧海想到此处,便伸手将竹簪从尸体头上拔了出来。

拿在手中,李沧海立即发现,这竹簪内部是空的。

用力一捏,竹簪顿时从中裂开,李沧海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简单的画着几座岛屿,以及一条线路,看起来似乎是一张海图。

“大人,这……似乎是张航海图。难道,使节团真的遭逢不测,他是前来报信的?那追杀他的这些人又是何人?”小五看着那纸条,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收起纸条,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从情况来看,东瀛使节团很有可能遇到了麻烦,以至于无法前行,只得停靠在一处岛屿,这才派人前来扬州报信。

但没想到,这报信之人,被人一路追杀,总算进入扬州境内,却命丧于此。

不过,好在此人多了一个心眼,将纸条塞进竹簪,才这被李沧海发现。

“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立即回去与王爷,郡守等人商议。李将军,你带人顺着运河沿岸寻找,看看是否能够再找出其他尸体。”李沧海来回踱了几步,立即吩咐道。

李锦昇双手抱拳,忙道:“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仔细寻找!”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带着小五回到了扬州城。

郡守府内,众人坐在正堂之中,各个神色凝重。

郡守杨世诚更是如坐针毡,不停地用衣袖擦着额头。

见李沧海回来,众人忙迎了上去。

“李大人,情况如何?”杨世诚第一个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眼众人,沉声道:“情况不太妙啊,使节团恐怕遇到了麻烦。”

“什么?”杨世诚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险些摔倒在地。

“沧海,究竟怎么回事?”李倓眉头微皱地问道。

李沧海将自己的推测给众人说了一遍,然后拿出纸条,说道:“这纸条上所记载的应当就是东瀛使节团所停靠之处,依我之见,要立即出海接应。”

李倓看了看纸条,纸条上只是简单的几个岛屿,并无任何坐标,如何能够找到使节团被困之处?

“沧海,你有何打算?”李倓沉声问道。

李沧海思索过后,说道:“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有了一些盘算。由我带领一些人,出海接应使节团,不过这海图太过于模糊,必须要找到熟悉海路之人方可。”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出海!

说到这里,李沧海对着失魂落魄的杨世诚问道:“杨大人,劳烦你立即张贴榜,找出几名熟悉海路的渔民高手前来。”

杨世诚听闻李沧海要亲自出海接应,立即回过神来,惊道:“不可啊大人!您贵为大理寺正卿,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下官如何向圣上交代啊!”

“无妨,本官可不是短命之人。何况,使节团遇到的麻烦恐怕绝对不止一件,本官去的话,或可帮他们解决问题。”李沧海想到追杀使节护卫之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吟道。

“这……这。”杨世诚有些为难。

“杨大人,你先去按照沧海所说去找熟悉海路之人,具体事宜,本王与沧海再行商议。”李倓沉声说道。

杨世诚看了看李倓,犹豫地点了点头,道:“那下官这就告辞了。”

对着两人拱了拱手,杨世诚便离开了正堂。

李倓踱步来到李沧海跟前,说道:“沧海,你真的打算出海接应东瀛使节团?”

李沧海点了点头。

“海上情况复杂,不比陆地,你可要想清楚了,要不本王随你一同前去!”李倓思忖之后说道。

“王爷放心,只要找到熟悉海路渔民,不会有事的。”李沧海说道。

李倓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本王依旧有些担心。这样,本王命建宁铁卫随行护卫与你。”

“如此,多谢王爷了!”李沧海也不再客气,对着李倓深深地行了一礼。

对他来说,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助力。

建宁铁卫大多皆是高手,有他们随行,若是遇到麻烦,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沧海,你要出海,我必须随行!”狄晴突然说道。

李沧海笑了笑。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说道:“你这丫头,这出海又岂是儿戏?你还是留在这里。”

“不行!正是因为这出海危险重重,所以我必须要跟着你!”狄晴瑶鼻轻皱。很是严肃地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狄晴这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她做出的决定,就决无更改的可能。

即便李沧海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的溜上船。

“罢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一起去!”李沧海无奈地道。

“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出过海呢!”狄晴兴奋地拍了拍手,仿佛一个孩子般,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钰此时也凑了过来,他搓着双手,嘿嘿笑道:“先生,不如你带我一起去呗?我也没见过大海呢!”

李沧海顿时一阵无语。

“王爷,此次出海可不是游玩的。何况海上情况复杂,危险万分。为了王爷贵体安危,王爷还是留在扬州城内较好。”李沧海说道。

李钰闻言,忙道:“先生,别啊!我又不是为了游玩,带我前去,或可帮助你一臂之力呢!”

李倓脸色有些不悦,皱眉道:“小钰,不许胡闹!沧海此次出海是为了接应东瀛使节团,你跟着去做甚?到时若是遇到了麻烦。众人还要顾着保护你,岂不是给沧海添乱?”

李钰顿时急了,他忙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并非是个废人。对了,云鹤去过东瀛,他懂的东瀛言语,我们要是跟着去的话,不是也少了许多交流上的麻烦吗?”

李沧海心中一动,觉得李钰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东瀛言语他们并不懂。若是有个人能够从中翻译,倒也确实省了许多麻烦。

“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王爷便是。”李沧海想了想说道。

李倓眉头微皱,他盯着李钰,严肃地道:“小钰,你可以出海,但这一路上,你要听沧海吩咐,且不可冒然行动!”

“大哥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李钰拍着胸脯,郑重地说道。

众人休整**,次日,李沧海带着狄晴,李钰,齐云鹤,顺着运河直到了入海口。

入海口处,杨世诚早已带着一群人在海边等候。

“大人,这几位就是出海次数最多,经验最为丰富之人。”杨世诚指着四个渔民说道。

李沧海朝他们看了看,这几人皆是五六十岁的老渔民,微微点了点头。

“大人,您打算带多少人前去?”杨世诚躬身问道。

李沧海说道:“二十人足矣。”

杨世诚顿时愣住了,他呆了一下,愕然地道:“大人,这海上危险莫测,二十人如何能够?”

“无妨,建宁王已经给本官调配了十名铁卫,再挑选二十名精英士兵足够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李锦昇,大人与王爷、郡主的安危,本官就交给你了!若是他们少了一根头发,你就不要回来了!”杨世诚对着身穿盔甲,带领一队士兵的李锦昇厉声喝道。

李锦昇站的笔直,他郑重地道:“大人放心!末将等必将誓死护卫!”

李沧海扫过李锦昇等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时间不早了,即刻出发!”

说着,李沧海等人登上了杨世诚安排好的两艘大船。

李沧海等人在前,李锦昇带领卫队在后,两艘大船离开港口,乘风破浪直往苍茫大海而去。

狄晴从未见过大海,甫一见到浩渺海域,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湛蓝色的天空,与海水融为一体,形成海天一色。

硕大的船舰行走在海面上,犹如一只小小的蚂蚁。

这大海之广,令人惊叹。

站在甲板上,面对苍茫大海,一种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也只有面对浩渺海域,才让人觉得自己是何等渺小,何等的微不足道。

“沧海,你快看!好多海鸟!”

“还有那里!哇,好多鱼啊!”

“沧海,我们会不会遇到鲨鱼?鲨鱼长什么样啊?东海下面有龙宫吗?”

……

狄晴兴奋不已,围着李沧海不停的问这问那。

对于狄晴的问题,李沧海每一个都耐心的回答。

尽管那些问题,看起来是何等的幼稚,但在李沧海看来,狄晴能够保持纯真之心,才是最为珍贵的。

狄晴这边又蹦又跳,不亦乐乎。

李钰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好好享受这趟出海之旅,没曾想他高估了自己,船只驶入大海不久,竟然开始头昏脑胀起来。

靠着船舷,李钰脸色苍白无力,这船只上下颠簸,让他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齐云鹤蹲在他身旁,脸色忧虑不已,不停的帮他拍打着后背。

第四百一十五章 魔鬼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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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王爷晕眩的厉害,这可如何是好?”齐云鹤忧心忡忡地问道。

正在甲板上挥袖起舞的狄晴闻言,顿时停了下来,说道:“谁让他出发前吃那么多东西的,沧海早就说过了,出海之前不宜吃的太饱,否则会晕船,是他自己不听,生怕饿着肚子,非吃那么多,这怪得了谁呢?”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从果盘上拿出几个柑橘,随手给李钰丢了过去,说道:“让王爷先用这个坚持坚持,如若不出意外,天黑之前应该能够找到那座岛屿。”

李钰胡乱抓住柑橘,直接塞进了嘴里。

立时,一股酸味传出,李钰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本王发誓……下次……再也不出海了……此生永不!”李钰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未说完,突然哇的一下又吐了起来。

李沧海和狄晴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时,掌船的老渔民走了过来,对着李沧海说道:“大人,如今已经到了东海海域,但不知我们要去往何处?”

李沧海拿出简易海图,递给老渔民道:“老人家,这里有份海图,你先拿去看看。”

老渔民接过海图仔细看了看,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这,大人,您要去这里?”老渔民吃惊地道。

李沧海见他脸色难看,声音也有些发抖,似乎极为害怕,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这里难道去不得?”

老渔民使劲的点了点头,说道:“去不得啊大人!这座岛屿在我们这,被称为为魔鬼岛,岛上……有怪物!”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听到老渔民的话,狄晴忙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老渔民哆嗦着道:“没有人见过这怪物,但出海之人都知道,魔鬼岛去不得。”

“既然没有人见过这怪物,为何去不得?”狄晴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魔鬼岛是一处极为恐怖的岛屿,岛上生长着许多古怪之物。许多去过魔鬼岛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老渔民说道。

“哦?如此说来,魔鬼岛是一处绝地了?难道就没有人活着回来过?”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老渔民想了想说道:“这倒是有过,三十年前。老汉与同村伙伴出海,遇到风暴,同伴就曾流落到魔鬼岛。据他说,魔鬼岛上尽是妖魔鬼怪,任何擅自进入魔鬼岛之人,都难逃一死。”

狄晴嘻嘻一笑,不以为然地道:“若是都难逃一死,你那同伴如何能够逃出来?”

老渔民认真地道:“姑娘,老汉真的没有说谎。我那同伴之所以能够活着离开魔鬼岛,皆是因为岛上仙人相救。”

“仙人?那岛上还有神仙?”狄晴诧异地问道。

“我那同伴是如是所说。据他言讲,岛上住着仙人,长生不老,法力无边呢!”老渔民说道。

狄晴的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说道:“我不相信,这世上哪里有神仙,何况神仙又怎么会和那些怪物生活在一起呢?不信,不信。”

老渔民情急地道:“这可是我那同伴亲口所说,绝无有假!”

“他若是真的见过仙人,可说过仙人长什么样?那魔鬼岛上又有哪些怪物?”狄晴眨巴着眼睛。索性将老渔民所说当成了故事,认真地问道。

“有关仙人模样,他倒并没有说过,不过他曾说在魔鬼岛上见过比人还大的蜘蛛。以及像房屋一样大的蘑菇!”老渔民说道。

“噗~”狄晴禁不住笑了出来。她咯咯咯地笑道:“只怕你那同伴是得了癔症吧?这世上怎么会有比人还大的蜘蛛?难道是蜘蛛精不成?还有,像房屋那么大的蘑菇,这怎么可能?”

老渔民叹了口气,急切地道:“姑娘啊,老汉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些年前去魔鬼岛之人,从未有人活着回来过。哦对了。三年前,有个年轻大夫,也去寻找过魔鬼岛,后来就再没有人见他回来。”

老渔民顿了顿,他缩着脖子,惊恐不安地道:“大人,这魔鬼岛就是禁地,万万去不得啊!”

李沧海笑了笑,淡淡地道:“神仙,怪物,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之物,若是能够得见,也不虚此行。老人家,你们只要将我们送至魔鬼岛即可,无需你们上岛。”

“大人,这……这真的不行啊!魔鬼岛周边暗礁密布,很难靠近。”老渔民摊开双手,面有难色地道。

李沧海见那老渔民脸色发白,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你将我们送至岛屿周围,我们再乘小船上岛。”

见李沧海心意已决,老渔民咬了咬牙,只得应了下来。

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航行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众人才来到一处岛屿。

“老人家,这里距离魔鬼岛还有多远?”李沧海从船上走下,踩着沿岸松软的沙滩,问道。

“回大人,此处是距离魔鬼岛最近的岛屿,距离魔鬼岛还有半天航程。今日天色已晚,夜间行船,不利安全,老汉建议在此休整**,明日再继续出发。”老渔民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海上之事,一切全凭老人家安排即可,就依老人家所说,在这岛屿休整**,明日出发。”

众人闻言,纷纷从船上下来,开始准备煮饭。

李钰被齐云鹤背着,整个人似乎已经吐的失去了直觉。

李锦昇留下几人安营扎寨,便带着几名手下,准备去猎些野味。

很快,几堆篝火燃烧了起来。

夜幕降临,天地间被黑幕所笼罩,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万点繁星,繁星落在海面上,与夜空星辰相映成辉,形成一幅令人心醉的画面。

“好美啊!”狄晴看着眼前之景,忍不住赞叹道。

李沧海微微点头,道:“是啊,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岛屿,竟然也有如此美景,此行不虚啊!”

狄晴闭着眼睛,深吸了口微凉的空气,忽然朝着帮忙生火造饭的老渔民问道:“老人家,这岛屿叫什么名字啊?”

老渔民愣了下,他擦了下额头汗水,说道:“只因这岛屿紧邻魔鬼岛,很少有人涉足这片海域,是以这岛屿尚未有名。”

“哦,那真是可惜了。”狄晴哦了一声,她突然兴奋地道:“沧海,你见多识广,不如你给这个岛屿起个名字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岛上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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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渔民也跟着点头:“姑娘这个提议不错,大人,要不您就给起个吧!”

李沧海笑了笑,伸手在狄晴额头上弹了一下,道:“你这丫头,就会给我找麻烦。“

李沧海看看了周围,又抬头看了看夜空,于是说道:“这里天上繁星与海面倒影相映成辉,仿佛星辰全部落于海面,我看就叫‘落星岛’吧。”

“落星岛,落星岛,好名字!以后这座岛屿就叫落星岛,嘻嘻~!”狄晴念叨了几句,对这个名字甚是喜欢,她顿时拍手叫了起来。

在众人营地不远,有一堆乱石,乱石之中有一尊两丈高的巨石。

狄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巨石,然后抱着利剑跑了过去。

抽出宝剑,狄晴纵身而起,手中长剑自巨石上飞速挥动。

片刻之后,三个龙飞凤舞般的大字出现在了巨石之上:落星岛!

众人见状,纷纷拍手叫好。

谁也没想到,狄晴这么一名娇俏少女,竟然武功如此之高。

两丈高的巨石,她不仅毫不费力的纵身而上,还能够在下落之际,挥动利剑刻字。

众人都看的清楚,巨石上的每一笔都刻的清清楚楚,三个字刻完之后,刚好落在地上。

还剑入鞘,狄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亲手所书,满意地拍了拍手。

就在这时,前去林中打猎的李锦昇,突然极其狼狈的从林中冲了出来。

几名护卫见状,忙迎了上去,将险些摔倒的李锦昇给扶了起来。

李沧海忙走了过去,他看了看李锦昇,不禁皱眉道:“李将军,怎么就回来你一人?其他几人呢?”

李沧海知道,之前李锦昇带着五名手下前去打猎。而今却只回来了他一人,定然是发生了意外。

果然,就听李锦昇气急败坏地道:“回大人话,其他几人都被抓了起来。只有末将一人拼死逃了出来。”

“你说他们被抓了起来?莫非这岛上还有其他人?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关键,忙问道。

李锦昇恨恨地点了点头,他咬牙切齿地道:“回大人,末将带着人前去打猎,却在林中迷了路。我等依着直觉前行。不多时,发现前面林中有火光闪烁,以为是回到了营地。可等靠近,我等才发现,那里竟然驻扎一伙倭人!末将等心知事态严重,便想着回来禀报大人,可没曾想被他们给发现了行踪。末将力战倭人,侥幸逃回,可其余之人却落入了倭人手中。大人,快快前去救他们啊!”

李沧海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这岛屿之上竟然还有其他人在,而且还是一群倭人。

“那群倭人人数几何?本领又如何?”李沧海问道。

李锦昇擦了下额头上汗水,说道:“人数不多,约莫十来人,但各个都是高手。末将若非是借了这夜幕与密林,恐怕也难以逃脱。”

李沧海背着双手,陷入了沉思。

在来之前,他对李锦昇曾经做过调查。

此人刀法娴熟,擅长弓箭之术。在扬州守备军中,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付三五个军中健卒,也不成问题。

不过。若是对付江湖人士,则显得有些吃力,但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若是对方乃是寻常倭人,李锦昇断不会如此狼狈。

“十来名高手,且都是倭人,难道他们就是追杀使节团之人?”李沧海眉头紧锁。在心中暗自沉思道。

“大人,若是耽搁下去,只怕我那几位兄弟会有性命之忧啊!”李锦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看着沉思中的李沧海,不禁有些焦急。

李沧海脚步骤然一停,沉声说道:“建宁铁卫全部留下保护王爷安全,其余之人随本官前去营救。”

“太好了!大人,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李锦昇激动地道。

这时,齐云鹤走了过来,道:“大人,要不要在下陪大人走一遭?”

李沧海看了看从晕眩中缓过神,刚有些起色的李钰,摇头道:“不必,有晴儿在,本官不会有事的,你就留下保护王爷,王爷的安危可就全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小心谨慎,保护王爷!”齐云鹤郑重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喊上早已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的狄晴,召集余下护卫,跟着李锦昇离去。

这岛屿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岛屿上有一大片的林木,生长的都是一些古树,盘根错节,遮天蔽日,抬头都看不见星光。

李锦昇带着众人,艰难地在林中行走,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果然发现了一处营地。

这营地距离他们所在的营地,直线距离越有五六里远,若是沿岸而行,则少说也有十多里,也难怪他们没有发现。

此时,营地之内篝火熊熊,但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李锦昇心忧那几名护卫安危,便要冲出去,却被李沧海一把拉住。

“此间有诈,莫要轻举妄动。”李沧海压低声音道。

“可是大人,我那几位兄弟……。”李锦昇有些心急。

狄晴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傻?方才你还说他们有十多人,如今这营地不见任何人影,难道你看不出这其中问题吗?”

李锦昇这才醒悟过来,他拍了下脑袋,连连点头称是,问道:“大人,这该怎么办?”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待我前去查看一番。若是有埋伏,你们再出来不迟。”

“大人,万万使不得啊!您要是遇到危险,末将如何向郡守大人交代啊?”李锦昇情急地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李沧海想了想后,对李锦昇道:“待会,你命人多准备一些火把,听到我之号令之后,将所有火把点燃,拿在手中在林中来回行走。”

李锦昇愣了下,他挠了挠头,不解地道:“大人,这是为何?”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神秘一笑道:“自然是唱出空城计了。”

交代完毕,李沧海带着狄晴,两人绕到另外一边,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狄晴紧紧的跟在李沧海身后,谨慎地观察着周围,她长剑横在身前,随时准备拔剑。

第四百一十七章 老师与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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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营地,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情况。

这营地有五六处帐篷,几堆篝火还在燃烧,**的噼啪之声,在夜色之中异常响亮。

“沧海,这里似乎没有人啊?”狄晴瞅了瞅周围,谨慎地说道。

忽然,两人听到帐篷之中传来一阵呜咽不清的声音。

两人心中一动,忙朝着那帐篷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掀开帐篷,李沧海立刻发现这帐篷之中,捆着五名护卫。

五名护卫嘴里塞着布条,是以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李沧海走了过去,将几人口中塞着的布条拿出,其中一人顾不得喘息,忙道:“大人,快离开这里!有埋伏!”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帐篷外顿时多了一些人影。

狄晴秀眉微蹙,锵的一下将长剑抽了出来。

李沧海不紧不慢地给几人松绑,然后掀开帐篷,带着几人走了出去。

帐篷之外,十多名手持利刃之人,死死的盯着李沧海。

李沧海扫了眼众人,从这些人的打扮上来看,确实是东瀛人。

为首者,乃是一名与李沧海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男子身旁则站着一名蒙面之人,此人两鬓发白,似乎年龄已是不小。

李沧海看着眼前之人,然后眼珠子一转,故意将用生硬的语调,一字一顿地道:“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我说的慢一点,你们可能听懂?”

狄晴顿时一阵无语,她翻了个白眼,道:“沧海,你是不是傻,你说的是中原话,就算是说的再慢。他们也不可能听懂啊!”

“哦,是吗?看来,我这是在对牛弹琴了啊!”李沧海故作恍然地道。

狄晴听出了李沧海是在故意讽刺这些倭人,她顿时扑哧一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些东瀛人却是各个脸色难看了起来。为首那年轻男子轻哼了一声,开口道:“常闻大唐乃礼仪之邦,不想竟如此无礼,实在是令人失望!”

李沧海不禁愣了下,因为年轻男子所说。竟然是极为正宗的中原话!

“我****上国,自古以来便是礼仪之邦,但礼之一道,也要看是对于何人了。若是有礼之人,自当以礼相待,若是无礼之辈,就要另当别论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那年轻男子愣了愣,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竟然会有如此之好的口才,他哼了一声,接着道:“听闻大唐如今礼崩乐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看来,这礼乐之道传入我东瀛,实乃天意使然!”

李沧海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这世上总有些人,太过自以为是。偷学了一些皮毛,就以为自己得到了精髓,变得狂妄自大起来。我泱泱大国,以诗书传世。以礼乐育民,历经千载,文化底蕴何其之厚?东瀛小国,不过学了些皮毛。便以为掌握了礼乐之道,简直犹如井底之蛙,着实令人可笑。”

众人闻言,脸上怒意上涌,纷纷要挥动兵器杀了李沧海。

年轻男子脸色更是极为难看,他挥了下宽大的衣袖。冷冷地道:“难道大唐全是似你这等牙尖嘴利之辈不成?”

李沧海却丝毫不担心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他双手背在身后,浑身流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微微一笑道:“非也,这并非是我牙尖嘴利,我只是在尽一名当老师的义务罢了。东瀛自我****学习礼乐、文化等制度,作为老师,我自然要尽心尽力,否则若是学习的似是而非,不仅祸害了自己,还坏了我****名声。不过,似你们这般见到老师,还不行礼之徒,着实令人失望。果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啊!”

年轻男子脸皮涨的通红,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他咬了咬嘴唇,说道:“你很有胆量,难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我既然来到这里,又岂会不知这其中有诈?你们回头看看林中。”

一伙倭人转过身去,顿时发现林中不知何时亮出了数十个火把。

那些火把在林中来回走动,借着微弱的火光,似乎能看看到不少人影走动,粗略算起来,竟有数十人之多!

年轻男子暗自吃了一惊,他盯着李沧海,冷冷地道:“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备而来!你究竟是何人?我等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来寻我等麻烦?”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沉声道:“这话应该是本官问你吧?你们身为东瀛之人,来我大唐有何目的?又因何抓我护卫?”

年轻男子眉头紧皱,道:“你是大唐官员?但不知官居何职?”

“本官乃大理寺正卿,李沧海!”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道。

“大理寺正卿?你少来蒙我,大理寺正卿乃是三品大员,怎会如此年轻?”年轻男子冷哼道。

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道:“本官何必骗你?”

年轻男子和那蒙面老者互相嘀咕了起来,片刻过后,年轻男子道:“你说你是大理寺正卿,有何凭证?”

“本官为何要给你们看凭证?东瀛之人未经许可,擅自进入我大唐海域,本官有权将尔等全部捉拿!来人,给我将他们全部拿下!”李沧海正色厉喝,从林中瞬间冲出十多名护卫,将东瀛众人给围了起来。

李锦昇走了过去,对着李沧海正色行礼道:“扬州守备军统领李锦昇支援来迟,望大人恕罪!”

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锦昇,谨慎地问道:“你是扬州守备军统领?”

李锦昇冷哼了一声,喝道:“大胆贼寇,尔等抓我护卫,如今还敢在大理寺正卿李大人面前出言不逊,真真是岂有此理!”

年轻男子闻言,不禁没有动怒,反而欣喜起来。

他忙对着李沧海与李锦昇躬身行礼,急切地道:“两位大人切莫误会,我等并非歹人,而是东瀛使节!”

“什么?你们是东瀛使节?”李锦昇吃惊地道。

李沧海闻言,心中一动,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而是淡淡地道:“你们有何证据能够证明,你们是东瀛使节?而非流窜我大唐沿海之贼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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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忙拿出一枚腰牌,说道:“我乃东瀛六皇子伏见裕仁,此番奉父皇之命,带妹妹秋筱公主前来大唐和亲,这是我的腰牌。”

李沧海将那腰牌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了起来,在临行之前,他抽空找到扬州礼部官员,询问了有关东瀛皇室之事。

这腰牌以纯金铸就,两面皆有东瀛皇室之标识,看起来确实不假。

“李沧海见过六皇子殿下!适才多有得罪,望殿下恕罪。”李沧海将腰牌交还伏见裕仁,淡淡的说道。

伏见裕仁摸了摸鼻子,他听的出来,李沧海的语气并没有尊重之意。

众人只以为,李沧海是因为之前伏见裕仁的无礼,才让他有所不爽,却不知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后世一千年之后,所发生的惨无人道的杀戮。

李沧海毕竟不是这个朝代之人,他有着前世的记忆,他知道这个东瀛弹丸小国,在千年之后,会给这个泱泱大国造成何等灾难。

依着李沧海的脾气,没当场上去将伏见裕仁狂揍一顿,就已经很是给他面子了,想让他对东瀛人卑躬屈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李大人客气了,这都是一场误会,小王也不知所捉之人竟然会是李大人的护卫。”伏见裕仁满脸赔笑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问道:“殿下为何会在这里?不知公主与三大神器何在?”

伏见裕仁叹了口气,说道:“李大人,你有所不知啊,小妹与三大神器,在另外一艘船只之上,只因前日海上突现海啸,致使我等与小妹所在船只走散,我等已经在这岛屿上待了两天。”

“你们在这里待了两天?为何不乘船离开呢?”狄晴问道。

伏见裕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船只已经触礁损毁。我等无力修复,是以只得在此,希望能够遇到出海渔民,可以救我等一把。好在。今日遇到了李大人,真是天神保佑!”

李沧海沉思了下,问道:“我有一事想要问殿下,殿下可曾命人带着海图前去扬州求救?”

伏见裕仁愣了愣,摇头道:“小王等人遭遇极端天气。迷失海上,不辨方向,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又岂会画出海图命人求救?小王从未派人去过。李大人为何这般问?”

李沧海拿出画有简易路线的纸条,说道:“实不相瞒,我等乃是奉圣命前来迎接殿下与公主的,不过扬州守军在运河沿岸发现了几具东瀛之人尸体,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我找到了这张航海图。”

伏见裕仁接过纸条,仔细的看了看。不禁大叫道:“这一定是小妹他们留下的讯号!一定是的!李大人,你可知道这岛屿在何处?请快些前去救援啊!”

“殿下莫要心急,这岛屿我等已经知晓,距离这里不过半天航程,如今天色已晚,不宜行船,待明日天亮之后,再启程前去不迟。”李沧海想了想,接着说道:“殿下,敢问这一路之上。你们可遇到过麻烦?有没有东瀛杀手追杀你们?”

伏见裕仁恨恨地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们一路之上确实遇到不少杀手,多亏御前统领一路保护。才能够来到大唐。”

李沧海看了眼伏见裕仁身边的那蒙面老者,对着他微微拱手,道:“辛苦统领护卫殿下。”

那老者微微还礼,却没有说话。

李沧海也不在意,他接着问道:“那些杀手,自东瀛追到了大唐海域?”

伏见裕仁摇头道:“这倒没有。自从离开东瀛海域之后,他们就不见了踪迹,在海上航行这些天,再未见过他们。”

李沧海背着双手,踱步问道:“在你们与公主失散之际,也未曾见过?”

伏见裕仁很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皱眉问道:“李大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李沧海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他才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在扬州发现的尸体,虽然都是东瀛之人,但只有其中一具是使节团护卫,而余下三人则不是。依我之推测,几人是相互搏杀而死,殿下既然说杀手并没有尾随而来,我在想追杀使节团护卫的东瀛人,又是从何而来。”

“什么?有人追杀护卫?”伏见裕仁心中一紧,忙道:“如此说来,妹妹他们岂不是有危险?”

李沧海摸着下巴,沉吟道:“而今情况如何,尚且不得而知。这样吧,今夜大家好生休整,明日一早启程前往魔鬼岛!”

伏见裕仁想了想,觉得眼下也只能如此,只得叹了口气,点头同意。

“李大人,方才多有得罪,万望海涵才是!”伏见裕仁深知自己等人来到大唐,一切都还要仰仗李沧海,于是客气地道。

“殿下客气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殿下来到我****上国,我身为大唐官员,自然要以礼相待。”李沧海也颇为客气地说道。

不论后世如何,至少今生他是大唐官员,就应该表现出大唐的礼仪风度,堂堂****岂能在东瀛小国跟前掉面儿?

伏见裕仁与他客套了两句,说道:“不知李大人此番带了多少人前来?”

“不到四十人。”李沧海说道。

“什么?不到四十人?”伏见裕仁诧异万分,他看着林中火光,愣愣地道:“只有这么点人?”

李沧海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淡然一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林中只有火把,所有的护卫都在这里。”

“这……这怎么可能?”伏见裕仁似乎还不相信,喃喃低语道。

李锦昇神采飞扬的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李大人唱的一出‘空城计’,那些火把,只是为了故意迷惑你们,才故意放置的。”

伏见裕仁这才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脑门,道:“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李大人说的是,作为学生,东瀛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说着,伏见裕仁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李沧海神色淡然,而今他代表的是大唐王朝,伏见裕仁代表的是东瀛。

伏见裕仁对李沧海行礼,就表示,从名义上来讲,东瀛就是大唐王朝的学生。

李沧海与东瀛之间的第一次交锋,不仅压住了伏见裕仁起初的嚣张气焰,还让他明确了东瀛与大唐,何者为师,何者为徒的身份,可以说是完胜。

第四百一十九章 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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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番客套之后,开始跟随李沧海回转营地。

营地之中,李钰因身体不适早已入睡,齐云鹤则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见李沧海带着众人回来,他忙迎了上去,拱手行礼:“大人,你们回来了?情况如何?”

“一场误会,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瀛皇室六皇子殿下,以及御前统领大人。殿下,这位是我们大唐肃王的齐管家。”李沧海给双方介绍道。

齐云鹤忙对着几人行礼道:“齐云鹤见过皇子殿下与统领大人!”

伏见裕仁微微颔首,道:“齐管家不必多礼。”

那蒙面的统领,却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盯着齐云鹤看了看,对着他点了点头。

齐云鹤略显有些诧异,那蒙面统领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李沧海敏锐的发现两人之间,气氛似乎有些怪异,便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就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向魔鬼岛进发!”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众人一早就忙碌了起来。

由于伏见裕仁等人船只损毁,只得同李沧海他们同行。

李钰身体欠佳,李沧海本想让他留在落星岛,待众人返回之际,再将他带回。

但是,李钰非要坚持和他们一同前往,李沧海没奈何,只得答应他。

依旧是李沧海等人一船,伏见裕仁等东瀛人与护卫则在另外一条船。

迎着朝阳,两艘大船驶离落星岛,直往魔鬼岛而去。

大海之上,方向难辨,岛屿更是星罗棋布。

而魔鬼岛所在区域,周围十多海里的范围都是暗礁密布,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

即便是丰富经验的老渔民,也没有把握安全无虞的穿过暗礁带。进入魔鬼岛海域。

两艘大船在海面上航行了小半天时间,按照老渔民的说法,若是不出意外,午时左右就能够到达魔鬼岛海域。

然而。大海之中气候变幻莫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这转瞬之间却突然刮起了狂风暴雨。

大雨倾盆而下,海面更是波涛汹涌,伴随着狂风。翻滚着丈许高的巨浪。

甲板之上,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

“大人,海面上风力太大,恐怕难以前行了!”老渔民晃晃的跑了出来,大声叫道。

李沧海抹了下脸上雨水,心中暗叫倒霉,眼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到达魔鬼岛,谁知竟遇到这般鬼天气。

“老人家,你有航海经验,该怎么做。我们全听你的!”李沧海大声回道。

海上风浪越来越大,很快整片天空乌云密布,厚重的乌云汇聚在一起,一道道闪电开始在云层之中闪现,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雨,越来越大,硕大的船只犹如一片树叶,在海面上不断起伏。

老渔民咬了咬牙,大叫道:“所有人听我指挥!降下船帆,避开雷云风暴中心。向左侧转航!”

李锦昇闻言,大吼一声道:“来几个身手好的兄弟,上桅杆!”

话音未落,李锦昇已经身先士卒。纵身朝着第一个桅杆爬了上去。

紧接着,另外两个桅杆上,也迅速爬上了两名建宁铁卫。

几人爬上桅杆,抽出兵器,就在绑着的麻绳上用力的砍了起来。

然而,狂风暴雨之中。这船只左右摇摆不定,高低也不停起伏,稳住身形尚且困难,更不要说降下船帆了。

就在这时,一个巨浪忽然对着李锦昇等人拍了过去,李沧海见状立即大吼一声:“当心!”

话音未落,那巨浪犹如天神伸出的手掌,铺天盖地的拍了下来。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巨浪猛地拍下,众人纷纷被拍打在甲板之上。

李沧海直接被拍的趴在甲板上,只觉得后背被巨浪的劲力拍的隐隐作痛。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却发现其中一名在桅杆上降帆的建宁铁卫,突然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柄短刃还嵌在桅杆之上。

另一名铁卫死死的抱住桅杆,身上缠着绳子,才没有被巨浪给吞噬。

而李锦昇,则整个人被倒吊在了半空之中。

李沧海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李锦昇双腿被绳索捆住,犹如荡秋千一般,在狂风暴雨之中不断摆动。

每一次摆动,都使得他的脑袋距离桅杆都极为接近,若是幅度再大上一点,他非得被撞的脑袋开花不可!

如今,风浪越来越大,李锦昇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晴儿,去救李将军!”李沧海心中一紧,立即大声叫道。

狄晴轻功超绝,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倒还能站的稳,所以说起救人,李沧海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

狄晴应了一声,刚要飞身而上,就听李锦昇大声叫道:“不要救我,去救那位兄弟!”

李沧海和狄晴顺着他手指方向,忙走到船舷边看去,这才发现那名失踪的建宁铁卫竟然挂在船舷边,正拼命的挣扎。

“快!救人!”李沧海大吼一声,立即冲到那船舷边沿,将绳索丢了过去。

那铁卫迅速将绳索套在了身上,然后拉着绳索拼命的向上攀爬。

可是,在狂风骇浪的冲击下,那铁卫很快就耗尽了全身力气。

狄晴与李沧海奋力的拉着绳索,不让那铁卫落水。

就在这时,倒挂在空中的李锦昇突然情急地大叫起来:“鲨鱼!有鲨鱼!快拉他上来!”

李沧海闻言,忙伸长脖子往下看了一下,这一看,他捆在身上的麻绳顿时一松,那铁卫顿时又掉下去几分。

只见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果然浮现出一只鲨鱼的脑袋。

那鲨鱼就在铁卫正下方,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够将那铁卫一口咬住。

“来人!快来人!”李沧海大吼了一声,随即拼命的向后拉着绳子。

其余众人分散在大船各处,只有两人听到了李沧海的呼喊,忙冲了过来,帮他拉扯绳子。

李锦昇倒挂在半空之中,对下面的情况观察的最为仔细,他突然大声叫道:“鲨鱼要跳出海面了,快拉他上去!”

李沧海等人闻言,纷纷怒目圆睁,拼命的向后拉扯麻绳。

有两人帮助李沧海,狄晴迅速朝下面看了下,那鲨鱼张着血盆大口,脑袋在海面上若隐若现,似乎正在蓄力。

“沧海,你们坚持住,我去救他!”狄晴当机立断,立即做出决定,她对着李沧海丢下一句话,随即飞身而下。

几乎就在这时,那鲨鱼从海面一跃而出,露出半个硕大无朋的脑袋,朝着挂在船舷的铁卫咬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章 疯狂追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狄晴从船上飞身而下,狠狠一脚踏在了鲨鱼的鼻头上。

狄晴这一脚对鲨鱼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但却成功的将鲨鱼的上升之势给挡住,鲨鱼扑通一下又落回了海面。

而狄晴则借着这一脚蓄力,抓住那铁卫,纵身向船上飞去。

可是,这船只高有三丈,狄晴一个娇俏少女,提着一个体格壮硕的男子,如何能飞的上去?

飞至一半,那鲨鱼突然凶性大起,猛地跃出了海面。

狄晴顾不得多想,一声娇喝,用尽全力猛地将那铁卫给推了上去。

而狄晴自己则径直落了下去。

李沧海等人只觉得手中绳索重力轻松了许多,同时用力,瞬间将那铁卫给拉到船上。

而倒挂在空中的李锦昇,却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他情急地大叫道:“郡主!当心啊!”

这时,李沧海才反应过来,忙爬到船舷朝下看去。

这一看,却险些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扑通一声巨响,海面掀起巨大浪花,李沧海没有看到狄晴,只看到重新潜入了水中的鲨鱼。

“晴儿!!!”李沧海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他甩掉身上捆着的绳索,便不顾一切地朝着海面跳了下去!

“大人!”

几名铁卫吃了一惊,他们想抓住李沧海,却根本没机会伸手,李沧海早已落入了海面。

倒挂在半空中的李锦昇,双目充血,怒吼了一声:“救大人!快救大人!”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过来,整个船上顿时陷入一阵大乱。

却说李沧海跳入海中,四处遍寻不到狄晴踪影。

蓦然,他看到翻滚的海面上,出现了之前那条鲨鱼的身影。

李沧海顿时陷入了疯狂之中。

“孽畜!你敢吃我晴儿?你还我晴儿!还我晴儿!”李沧海拼命的游了过去,嘴里不停的嘶吼着。

那鲨鱼察觉到了身后动静。猛地转过头,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李沧海就咬了过去。

李沧海早已陷入疯狂,心中没有丝毫惧意。他只有一个念头:宰了这千刀万剐的鲨鱼,替晴儿报仇!

李沧海身形一闪,躲过鲨鱼的疯狂撕咬,他一个翻身顿时翻到了鲨鱼背上。

用双腿死死的夹住鲨鱼背脊,李沧海眼中冷光闪烁。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鲨鱼的脑袋就狠狠地捅了过去。

鲨鱼吃痛,疯狂的扭动起了身子,想要把李沧海给甩下去。然而李沧海却死死的用匕首插住了鲨鱼的脑袋,大片大片的血水顿时流出,很快,周围就变成了一片淡红色。

老渔民见状,顿时失声大叫起来:“不好!鲨鱼嗜血,快些离开这里,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鲨鱼前来!”

“不行!大人还在下面。快救大人上来!”李锦昇倒掉在桅杆上,怒声吼道。

“将军,没时间了!眼下暴风雨越来越大,若是鲨鱼成群结队的前来,咱们一个都跑不掉啊!”老渔民情急地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快去救大人!快!”李锦昇倒挂在半空,怒吼连连。

老渔民看着在海面与鲨鱼殊死搏斗的李沧海,顿时心急如焚起来。

“走!”李沧海用两根手指死死的扣住鲨鱼的鱼鳍,同时右手不断挥刀,疯狂的在鲨鱼脑袋上捅着,大声命令道。

“不能走!快救大人。救大人!”李锦昇双眸充血,近乎哭喊着道。

老渔民衡量了下眼前处境,立即重重的拍了下船舷,吼道:“李大人之前让所有人听我指挥。我现在命令,速速转舵离开!”

“老东西,你胆敢离开,我就宰了你!”李锦昇怒声吼道。

这时,一直照顾李钰的齐云鹤走了上来,喝道:“都给我闭嘴!速速离开这里!”

“齐管家。可李大人还在下面!”李锦昇吼道。

齐云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喝道:“你别忘了,王爷也还在这船上!”

李锦昇顿时愣了,保护李沧海与李钰本就是他的职责。

李钰乃是皇室子孙,论起重要性,自然比李沧海要重要许多。

“将军,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老头子这条命,你尽管拿去。”老渔民对着在海面挣扎起伏的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脸色严肃地喝道:“转舵!速速离开!”

船舶转动,开始驶离那片被血水染红的水域。

狂风暴雨越发的猛烈,船舶刚刚转舵,就被一个巨浪给直接送出了里许远。

逃离风暴中心,众人站在甲板上,任凭雨水打在身上,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神色哀伤地看着远处的风暴中心。

那里,李沧海还在和鲨鱼殊死搏斗。

李锦昇被人从桅杆上救了下来,他单膝跪地,望着远处的风暴中心,眼中尽是悲愤之色。

蓦然,他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老渔民,吼道:“老东西!我要杀了你!”

老渔民咬着嘴唇,脸色也尽是哀伤之色,但他丝毫不惧李锦昇,而是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老汉我答应李大人,要将你们安全送至魔鬼岛,你要杀我,等到了魔鬼岛再说!”

李锦昇闻言,顿时愣住了,他抓住老渔民的手颤抖着松开,突然无力的坐在甲板上,喃喃自语起来:“完了,全完了。郡主,李大人命丧大海,我该如何向郡守大人交代?如何向朝廷交待?”

被李沧海救上去的那名建宁铁卫,更是直接跪在甲板上,对着远处的风暴中心,不断的磕头。

若不是为了救他,狄晴和李沧海也不会葬身大海。

所有人都叹息不已,狄晴和李沧海,两人身份何等尊贵?但两人并未因自己身份而骄纵,反而性格温和,极易相处。

甚至,为了救一名护卫,竟然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豁出去。

众人听着李锦昇的喃喃自语,胸口都好似被铅块所堵住,无比的沉重。

就在这时,从船尾处,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沧海,快来拉我一把!”

众人闻言,同时愣了一下,但随即纷纷欣喜起来。

李锦昇第一个冲了过去,他跑到船尾,发现一名女子正顺着船尾的缆绳,向上攀爬着!

“郡主!是郡主!”李锦昇喜极而泣,忙伸过手去,同时大叫道。

这船上只有一名女子,这女子不是狄晴又是何人?

只见狄晴全身湿透,湿漉漉的秀发紧贴着脸颊,看起来似乎甚是疲惫。

在李锦昇等人的帮助下,总算爬了上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噩耗

无力的躺在甲板上,狄晴闭着眼睛,休息了片刻之后,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骂道:“该死的鲨鱼,居然想把本女侠给拖下去!幸好本女侠的‘梯云纵’练得出神入化,否则还真给这畜生给吞了!”

众人闻言,纷纷心惊不已。

李锦昇更是愣在了原地,他在桅杆之上分明看到狄晴掉了下去,而下面就是血盆大口的鲨鱼,这种情况之下,狄晴竟还能死里逃生,简直匪夷所思!同时,也让他们也被狄晴的武功之高而深深的折服。

“郡主,您没事吧?可有受伤?”李锦昇忙问道。

狄晴呼了口气,坐在甲板上,边调息边道:“区区一条鲨鱼,能耐我何?要不是我躲在船尾,承受的海浪冲击力太大,内力极速消耗,我非打拔光那鲨鱼的牙齿!”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狄晴是躲在了船尾。

这船舶高有数丈,加上海水冲刷,船体变得异常光滑,根本没有着力之处。

狄晴在将那铁卫抛出去之后,迅速下坠。

船体光滑,无法着力,狄晴当机立断,选择了船尾。

身在半空之中,狄晴单脚自船体用力一蹬,随即施展绝世轻功,朝着船尾飞去,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船尾挂着的缆绳。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恰恰当时,海面上又是一记丈许高的巨浪拍向船舶,遮住了李锦昇与李沧海的视线。

待巨浪消散,狄晴早已不见了踪影,而那落空的鲨鱼则再次落回了海面,这才有了李沧海误以为鲨鱼吃了狄晴,而纵身跳海的一幕。

如此险象环生的情形下,狄晴还能够躲到船尾,其武功之高深,令众人佩服不已。

“哼,下次不要让我看到那鲨鱼。否则我非得砍了它的鱼翅不可!”狄晴体力稍有恢复,兀自发狠地哼了一声,她看了看围过来的众人,忽然问道:“咦。沧海呢?”

众人的神情顿时变得悲伤起来。

狄晴躲在船尾,加上狂风骇浪,她根本没有听到众人之前所说,更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时,见众人脸色异常。她心中突然一紧,忙问道:“沧海呢?沧海在哪里?”

李锦昇红着眼睛,扑通一下对着狄晴跪了下去,道:“郡主,李大人他……他去了。”

狄晴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眼前突然一黑,险些摔倒。

“沧海……他……他去了哪里?”狄晴声音有些发颤,艰涩的问道。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可狄晴依旧不愿相信。

李锦昇双眼通红,说道:“郡主……李大人以为你落入海中。为了救你,他也跟着跳进了海里,与鲨鱼搏斗……。”

李锦昇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其实说到这里,狄晴已经猜的出来会发生什么了。

鲨鱼嗜血,与鲨鱼搏斗,只会引来更多的鲨鱼。

即便是武功再如何高强,在面对群鲨围攻,也无能为力。

鲨鱼拥有强大的攻击力,血气更是能使鲨鱼陷入狂暴。大大提高其杀伤力,这种情况之下,根本就是有死无生。

“不、不会的!沧海他不会有事的,我要去救他!”狄晴脸色苍白。她身体拼命的发抖,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可没等她站起身来,却又扑通一下摔倒在甲板上。

“沧海……等我,等我……我来救你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使得狄晴失魂落魄起来,她想站起来。可双腿却好似灌满了铅水,变得无比沉重。

她双眼无光,声音凄凄切切,不断的喃喃自语,突然好似发疯一般朝着海面跳去。

李锦昇见状,一把抓住了狄晴的胳膊,对着众人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拉郡主上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绑着李锦昇,将狄晴强行拉了上来。

“放开我!我要去救沧海!我要去救沧海!”狄晴歇斯底里地叫道。

李锦昇生怕她再次跳海,忙拦在了船舷边,悲愤地道:“郡主……节哀顺变!李大人他……已经去了啊!”

“不!不会的!”狄晴挥手一掌,将拦住她的建宁铁卫打的连连吐血,她疯狂地大叫道:“不会的!沧海他不会死的!都给我闪开!我要去救沧海!”

众人心中大惊,狄晴武功超绝,就算是他们一起,也奈何不了她。

若是她要去,众人根本拦不住她!

但眼下这种情况,众人又岂能让她离去?

“郡主,得罪了!兄弟们,将郡主拦住,千万当心,不要伤及郡主!”李锦昇大吼一声道。

李沧海已经死了,他不能让死而复生的狄晴,再次涉险。

即便知道自己等人不是狄晴对手,他也要尽全力阻拦。

众人闻言,都知道李锦昇心中所想,没有任何人犹豫,立即组成阵型,将狄晴困住。

狂风骇浪依旧未止,船舶在海面上上下起伏,而甲板上的气氛则无比凝重。

“我再说一遍,让开!”狄晴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她冷冷地扫向众人,眼中闪过杀意尽显。

“郡主,得罪了!”李锦昇咬了咬牙,右手一挥,道:“上!”

众人闻言,立即对着狄晴冲了过去。

建宁铁卫不比普通卫队,他们全都是江湖上的好手。

但论起实力,和狄晴却是差了一大截。

众人本就不是狄晴对手,加上狄晴本身武功就高,众人又担心伤到她,出手本就有所顾忌。

十多人很快就被打倒了一半。

“我再说一遍,让开!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狄晴缓缓的抽出三尺长剑,剑身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出凛冽寒光,她冷冷地道。

狄晴一开始并没有想大开杀戒,但众人拦她去路,让她无法去救李沧海,让她陷入了疯狂之中。

李锦昇不知道狄晴剑法之高超,但建宁铁卫之中,却有人见识过狄晴的厉害。

狄晴剑法之超绝,放眼整个江湖,能与之比肩者,绝对不超过十人!

她若是一早用剑,众人早已全部命丧剑下了!

就在这时,齐云鹤突然走了过来。

他走到狄晴身边,对着狄晴行礼,然后认真地道:“郡主,李大人虽已不在了,但他尚有着许多未完成之事。郡主,我知你与李大人情深义笃,你若是这样去送死,李大人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齐云鹤这番话,让狄晴愣了下。

趁着狄晴出神之际,齐云鹤突然出手,在狄晴的脖颈处打了一下,狄晴顿时晕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奇生灵



李锦昇吃惊不已,他瞪着齐云鹤,厉声道:“齐管家,你竟敢伤害郡主?”

齐云鹤叹了口气,道:“将军,郡主对李大人用情至深,若是不将她打晕,我们谁也拦不住她。如今,我等尚未脱离危险,待平安离开这里,我自会向郡主请罪。”

李锦昇想了想,觉得齐云鹤所说并非不无道理,狄晴武功高强,即便他们全上,也不会拦她不住,也只得点了点头。

却说,李沧海跳入海中,以为狄晴命丧鲨鱼之口,与鲨鱼殊死搏斗。

大片大片的血水在海面蔓延,顷刻间引来了五六条体型庞大的鲨鱼。

李沧海身在海中,行动不便,于是死死的抱住了那鲨鱼鱼翅。

那鲨鱼吃痛,在海面之上疯狂挣扎摆动,想要将李沧海甩下去。

李沧海却用首插在鲨鱼脑袋上,任凭那鲨鱼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周围大量的血水,使得那鲨鱼陷入了狂暴之中,疯狂的在水面以及海下来回穿梭。

而被血水吸引过来的五六条鲨鱼也同样陷入了狂暴,跟在那鲨鱼身后,疯狂的追赶着。

有好几次,李沧海都被带入海里,险些被海水淹死。

幸亏,他手中短刃还插在鲨鱼脑袋上,只要用力搬动,鲨鱼吃痛,便直往海面冲去。

然而,自那鲨鱼脑袋上,冒出大量血水,吸引了更多的鲨鱼,越来越多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赶来,疯狂的朝李沧海追了过去。

李沧海毫不怀疑,若是被这群鲨鱼追上,自己非得被撕碎不可。

可是,李沧海并没有任何惧意。

自从他误以为狄晴葬身鲨鱼口中之时,他就做好了拼命的打算。

“想吃我?那就看你们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李沧海怒吼一声,猛地用力扯动插在鲨鱼脑袋上的利刃,控制着那鲨鱼直往深海游去。

突然。李沧海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那种声响犹如雷震,但却与雷声又有所不同,沉闷之中却又夹杂着高亢,好似宛转的曲调。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水柱从声响方向喷了出来。

李沧海心中一动,忙控制着鲨鱼朝那里游了过去。

身后,成群结队的鲨鱼,顺着血水疯狂的追来。

被李沧海所控制的那头鲨鱼。却因伤势较重,越游越慢。在距离那水柱百丈处,竟然失去了行动之力,沉入了海底。

李沧海浮在海面之上,拼命的朝水柱方向游去。

待他回头之时,却发现那头鲨鱼早已被群鲨撕碎,海面上漂浮着大片的血沫,这反而使得群鲨更加疯狂。

鲨鱼对鲜血异常灵敏,哪怕是稀释到万分之一,鲨鱼也能够清晰的感知。

李沧海虽没有受伤。但身上沾上了鲨鱼之血,其中几头鲨鱼对着李沧海疯狂的袭击了过来。

李沧海与鲨鱼搏斗,早已累得筋疲力尽,而今水柱距离较远,身后群鲨又紧追不舍,李沧海自知难逃一死,索性放弃了挣扎。任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晴儿,我来陪你了。”李沧海浮在海水上,眼角却不由自主的流出了两行泪水。

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第一次见到狄晴,他血气方刚,她心高气傲。

他记得狄晴粉嫩的拳头。打在身上的那种痛楚。

他记得狄晴怕鬼时,那惊惧的表情。

他记得在地下冥宫,狄晴以死相救。

他记得自己对狄晴许下地老天荒的誓言。

……

李沧海突然很后悔,后悔为何没有答应狄晴成亲,以至于都不能给她一个名分。

他看着狄晴从娇蛮懵懂的少女,成为乖巧温柔女子,这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自己。

细想起来,自己每日里查案,对狄晴的关怀却是少得可怜,自己真是对不起她。

还有薛萱,一个颜倾天下的绝世女子,却对自己一往情深。

可自己却没能给她任何。

说起来,自己亏欠她的也是太多太多。

还有小五、康旭、狄怀、慧光……

“如果还有来世,我李沧海还愿意当你们的兄弟。晴儿……我来陪你了。”

群鲨游来,张开血盆大口疯狂的朝着他咬了过去,而李沧海却没有任何挣扎。

就在李沧海早已放弃抵抗,做好命丧大海的打算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

犹如龙吟虎啸般的声音过后,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那些逼近李沧海的鲨鱼,在听到这声音之后,竟纷纷转身而逃!

李沧海睁开眼睛,只见一头三丈长的巨大生物,正朝他游来。

“蓝鲸……。”李沧海会心一笑,逐渐失去了知觉,沉入了海里。

海风轻抚,微凉的潮水拍打在脸上,李沧海缓缓睁开眼睛。

张开嘴,吐出嘴里的泥沙,李沧海第一个感觉,是自己还活着!

他眼睛微睁,看到自己正趴在沙滩上,远处则是一片朦胧绿色。

李沧海艰难的爬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海岛之上。

嘭~

就在李沧海出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李沧海忙转身看去,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一道巨大的水柱。

水柱之下,一头巨大的生物正在海中嬉戏,正是海中霸主,蓝鲸。

李沧海心中顿时了然,自己是被蓝鲸所救,前世之中他曾对海洋生物有所了解,知道蓝鲸是鲨鱼的天敌,是以在海中发现蓝鲸之际,他就果断的往蓝鲸方向而去。

之后发生什么,他并不知道,但可以看出,是蓝鲸救了他,并将他带到了岸边。

蓝鲸虽性情温顺,但他从来没想到这种生物竟然如此有灵性,不仅赶走了鲨鱼,还救了他的性命。

看着海面上不停喷着水柱的蓝鲸,李沧海遥遥的对着它行了一礼,随即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沙滩。

沙滩上横七竖八的立着许多巨石,李沧海观察着周围,顺着沙滩一路前行。

没走多远,他竟然发现一条青石条铺就而成的道路。

在靠近海水的道路两旁,竖立着几个半人高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古老而繁杂的花纹。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岛上有人类生活的迹象。

李沧海深吸了口气,然后顺着青石板路,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这岛屿较之落星岛似乎大上不少,青石板路一路蜿蜒,是往密林而去。

李沧海走在密林之中,逐渐发现了更多的人类生活迹象,比如道路两旁的花草,有着明显的修缮痕迹。

李沧海越发好奇,这岛屿看起来并不荒凉,反而充满着勃勃生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世外桃源

就在李沧海疑惑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

那歌声犹如黄鹂般婉转动人,但所唱的曲调却似乎异常古老,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

李沧海侧着耳朵,只听闻那声音越来越近,忙躲在了旁边的大树后面。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一名挎着花篮的少女,从林中走来。

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却犹如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甚是可爱。

她身穿着造型古朴的白色衣裙,头上插着一朵粉色小花,哼着古调,赤着双脚缓缓的走来,好似从云雾之中走出来的小仙女。

“小妹妹~。”眼看着少女从跟前走过,李沧海犹豫了下,从树后走出,叫了一声。

少女似乎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躲藏,顿时吓了一跳,她谨慎的看着李沧海,问道:“你是何人?”

“小妹妹莫怕,我是无意间落难至此,并非坏人,敢问小妹妹这里是何处?”李沧海对着少女行礼道。

少女盯着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沧海本就丰神俊朗,身上一股儒雅之气,并不像坏人。

她嘻嘻一笑,说道:“我叫猫猫,你叫什么?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啊?哦对了,这里是瀛洲岛。”

猫猫吐气如兰,凑到李沧海身边,好奇的盯着他不停的打量着。

“哦,我叫李沧海,只因在海上遇到风暴,遭到鲨鱼袭击,被一条鲸鱼救到了这里。”李沧海说道。

猫猫眨巴着眼睛,忽然拍手笑道:“原来是蓝蓝救了你啊!”

“蓝蓝?”李沧海挠了挠头,恍然大悟地道:“你说的是那条蓝鲸?”

猫猫嘻嘻一笑,道:“是啊,蓝蓝小时候曾搁浅在沙滩上,是我们救了它,它很有灵性的,经常找我们玩耍。你能遇到蓝蓝。真是你的幸运呢!”

“原来如此,难怪那鲸鱼如此有灵性。”李沧海感慨道。

“你身体虚弱,看来需要休息,不如跟我一起回家吧!”猫猫打量着他。说道。

李沧海犹豫了下,正好心中也有些疑惑需要解答,便对着猫猫一行礼,道:“如此,多谢小妹妹了。”

猫猫抿着嘴。咯咯笑道:“小妹妹?我可比你大很多呢!”

李沧海心知这是女孩子心性,也并不以为然,对她笑了笑之后,便跟在猫猫身后,朝山中走去。

穿过密林,李沧海来到一处开阔地,迎面而来的是一些错落有致的房屋。

这些房屋有的用石头堆砌而成,有的则以木材建成。

房屋造型古朴,像极了他所知道的东瀛房屋,但细看之下。却又有着些许区别。

这片开阔地长着柔软嫩绿的青草以及各种各样的花,其中有许多金黄色的秋菊。

微风吹过,花瓣纷飞,给人一种宁静安详之感,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

见李沧海看的呆了,猫猫嘻嘻一笑,道:“走,我带你去见见其他人。他们知道有人前来,定会万分欣喜的。”

说着,猫猫拉住李沧海的手。一路小跑的跑进了村中。

村中花丛后,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有几尊造型古朴的药炉。

药炉上烟雾缭绕,散发着阵阵药香。

两名年纪与猫猫相仿的少女。正在认真地筛药,熬药。

这两名少女,衣着同猫猫相似,扎着两根大大的马尾,看起来好不可爱。

“丘秋,琳琳。有客人来啦!”猫猫兴奋不已的叫道。

两名正在认真忙碌的少女,闻听此言,纷纷转过身,看到猫猫身后跟着的李沧海,两人顿时欣喜万分,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跑了过来。

“猫猫,他是谁啊?他怎么会来这里啊?”两名少女好奇不止,围着李沧海问个不停。

李沧海对着两人拱手行礼,道:“两位小妹妹,在下李沧海,只因遇到海难,无意间来到了此地。叨扰之处,还望几位勿怪。”

“这么说你是从外面来的?”其中一名叫丘秋的少女眨巴着眼睛,兴奋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猫猫拍着手,笑嘻嘻地道:“丘秋,他是被蓝蓝救来的呢!”

“原来如此,蓝蓝性情温顺,见你落海,定然会将你救至此地。”丘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李沧海,说道:“你经历海难,死里逃生,想必有些疲乏了,我这里刚好熬了一碗可以增强体质的汤药,就给你喝吧!”

“这如何使得?在下落难海岛,承蒙各位小妹妹不弃收留,岂敢再求药?我身强体壮,并无大碍,休息片刻即可。”李沧海说道。

丘秋笑嘻嘻地道:“无妨,反正这草药并不珍贵,我等熬来也只是检验药性,你若是不喝,也是倒掉,却是有些可惜了。”

李沧海愣了下,检验药性?难道这药有毒不成?

“实不相瞒,这药确实有毒,但同时具有很强的药效,能够强健体魄。不知,你是否敢喝?”丘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嘻嘻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在知道狄晴葬身鲨鱼之后,他就已经心如死灰,而今不过是让他多活了一时半会,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小妹妹帮在下弄来一碗,若是被毒死,倒也遂了我之心愿。”李沧海不以为然地道。

猫猫不禁有些心急,刚想开口,却被丘秋用眼神给阻止了。

丘秋对着一旁目不转睛,盯着李沧海,似乎看的有些发痴的琳琳,道:“琳琳,去盛碗药汤来给他!”

琳琳盯着李沧海,被丘秋连续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她茫然的啊了一声,娇羞地低下头,不断用手指搅着衣角,嘤嘤细语地问道:“丘秋,何事?”

丘秋看了看琳琳,又看了看李沧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嘻嘻一笑,说道:“琳琳,快去给他盛碗药汤。”

“哦哦,好,好的。”琳琳慌忙点头,忙转身朝药炉走去。

片刻过后,一碗药汤被琳琳端了过来,她端着药汤走到李沧海跟前,脸颊绯红地道:“公……公子,请。”

李沧海接过药碗,对着琳琳笑了笑,说道:“多谢小妹妹。”

说着,李沧海将汤药一饮而尽。

起初,李沧海并没有觉得不妥,但片刻过后,他竟然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紧接着,眼前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逐渐失去了知觉。

第二百一十四章 瀛洲蓬莱

迷迷糊糊之中,李沧海似乎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丘秋,你怎么能给他喝毒药?”

“猫猫,你放心,这药的毒性已经按照许大夫的方法除去了。”

“那他怎么还晕倒?”

“这药性太过猛烈,常人难以承受,他休息休息就会好的。琳琳,你就别担心了。”

……

一觉醒来,李沧海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叫琳琳的少女,正一脸担忧的盯着他。

见他醒来,琳琳顿时欣喜万分的叫了起来:“啊呀,你终于醒了。真的对不起,丘秋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李沧海愣了下,他深吸了口气,活动了下筋骨,顿时觉得精神了不少,便对着琳琳抱拳道:“我没事,多谢小妹妹关心。”

琳琳忙将李沧海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上,关切地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要好生休息。”

“无妨,我已经好很多了。”李沧海说道。

琳琳坐在床沿,好奇地看着他,说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遇到海难呢?”

李沧海眼睛顿时变得通红了起,眼角滑落两行泪水,他愣愣地看着房顶,沉默过后,将自己所经历之事对琳琳说了一遍。

琳琳听完,脸上泪痕涟涟,她哽咽道:“不想你竟如此痴情,那位叫晴儿的姑娘真的好幸运,能够遇到你。你能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李沧海心中不由得疼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小妹妹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便是。”

琳琳忙用手撑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两个时辰之后。琳琳双眼通红,竟哭的有些红肿。

李沧海和狄晴的故事,让琳琳觉得甚为感动,过了好大一会儿,琳琳才擦去眼泪,哽咽道:“公子,晴姑娘虽已经不在人世,但她一定不希望见到你受到任何伤害,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只有这样才能让晴姑娘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李沧海对着琳琳笑了笑,艰涩地道:“放心吧,既然上苍不让我死,我不会再轻易寻死了。何况,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

李沧海眼角滑落两行泪水,他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答应过狄晴,要重振狄家名声!

这是狄晴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李沧海给自己的责任。

“对了,琳琳小妹妹,为何你们会住在这岛上?”李沧海擦去泪水,重整心情。问道。

琳琳说道:“公子,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妹妹了,我才不小呢。就叫我琳琳便是。”

李沧海想了想,觉得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于是便点了点头。

“我们住在这里,也是情非得已。”琳琳叹息道。

“哦?却是为何?”李沧海疑惑道。

琳琳犹豫了片刻。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瀛洲岛只有我们十一人常年居住在此。海岛周围暗礁密布,天气也较为极端,贸然出海只会遇到危险,所以我们只能住在这里。”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小小年纪,就生活在这海岛之上,想必经历了不少困难吧?”

琳琳脸色羞红,说道:“困难倒没什么,反正我们已经习惯了。”

“你方才说,这里住着十一人,不知其他人去了哪里?”李沧海问道。

“猫猫和丘秋在熬药,燕南飞去了林中打猎,其余人则去采摘野果,说是要给公子办个盛大的欢迎晚宴。”琳琳低着头,轻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沉思了片刻,问道:“琳琳,你可知这大海之中有一座魔鬼岛?”

琳琳愣了下,她摇头道:“这附近岛屿确实不少,但魔鬼岛却从未听过。”

“真的没有吗?”李沧海眉头微皱。

“没有。”琳琳歪着头,看着李沧海,想了想问道:“公子,不知你说的那魔鬼岛有何特征?”

李沧海摇头道:“我也不知有何特征,只听过传言,说是魔鬼岛上有许多怪物,比人还要大的蜘蛛,还有像房子这般大小的蘑菇。”

琳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吃惊地捂着小嘴,道:“公子……难道你说的是蓬莱岛?”

“蓬莱?”李沧海发现琳琳脸色有异,不禁问道:“难道你知道那岛在何处?”

琳琳有些心慌,她用手指搅着衣角,想了想,说道:“那蓬莱岛,我们都知道……。”她顿了顿,突然紧张地问道:“公子,你为何要去蓬莱?”

李沧海见她神色紧张,顿时有些好奇,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出海,是为了接应一些朋友,他们遇到海难,流落到了魔鬼岛,也就是你们说的蓬莱岛上,所以我才会出海至此。”

“你有朋友流落到蓬莱岛?”琳琳吃惊地不已。

李沧海眉头微皱,忙问道:“怎么了?难道那蓬莱岛真的有怪物不成?”

琳琳脸色惊恐地说道:“公子,蓬莱岛去不得!那里凶险万分,凡是去过之人,绝少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琳琳,多谢你之关心。不过,我是一定要找到他们的。”

琳琳顿时有些急了,她忙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你去那里只会去送死!我不能让你去送死的!”

“放心吧,我是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在那么多鲨鱼的围攻下,我都能活下来,又岂会如此轻易的死在魔鬼岛上?”李沧海说道。

琳琳拼命的摇着头,急切地道:“公子,你根本不知道蓬莱岛上的情形,蓬莱岛上凶险万分,即便是我们去了,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李沧海叹了口气,语气坚定地道:“我意已决,这蓬莱岛我是一定要去的。琳琳,你就不要再说了。”

琳琳见李沧海心意已决,只得撇了撇嘴,坐在床沿不说话。

很快,夜幕降临,屋外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

篝火上架着一头野猪,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咝咝的声音。

篝火两旁,放着几张粗糙的木桌,木桌上放着各种水果以及野味,看起来甚为丰盛。

一切准备完毕,猫猫跑进屋子里,让琳琳带着李沧海走了出来。

来到空地,李沧海看到眼前之人,顿时愣住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东海遗民

站在他面前的,有三男四女,加上猫猫和琳琳,一共九人。

而让李沧海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全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难道他们真的不是孩子,而是只能长成这么大?”李沧海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并不想让他们以为自己在轻视他们。

“公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们两个是习文习武两兄弟,他是燕南飞……。”琳琳忙着给李沧海挨个的介绍道。

李沧海对着众人微微行礼,说道:“在下流落至此,承蒙收留,叨扰之处,还望诸位勿怪。”

燕南飞笑了笑,说道:“李公子客气了,我等常年居于此地,难得有人前来,能够见到李公子,我等也是万分欣喜啊!来,我等敬公子一碗!”

说着,燕南飞等人端起海碗,对着李沧海敬酒。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他们,若说燕南飞等人能够喝酒倒也罢了,可琳琳等人也端着海碗,对满满一碗的酒水,似乎并不在意。

“请!”李沧海端起海碗,对着众人深深行了一礼,随即端起海碗将酒水喝了个干净。

众人纷纷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燕南飞放下海碗,问道:“李公子,不知你自何处而来?又要往何处而去?”

李沧海将海碗倒满,说道:“在下自扬州而来,此番收到朋友求救,得知他们流落蓬莱岛,是以这才出海接应。但没想到遇到风暴,反而使得自己险些葬身大海。”

“蓬莱岛?”燕南飞与其余几人对视了一眼,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你要去蓬莱岛?”丘秋皱眉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坚定地道:“不错,我是一定要去蓬莱岛的,希望诸位能够告知在下,如何才能前去蓬莱岛?”

琳琳见状,急忙说道:“李公子。这是万万不可的!丘秋,你快告诉李公子,蓬莱岛是何其危险啊!”

猫猫见她一脸焦急,便安慰她道:“琳琳。李公子又不是傻子,岂非会前去送死?”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前往。几位就不要再劝了。”

“公子,你真的决定了吗?”丘秋认真的问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意已决,绝无悔改。”

燕南飞沉思了片刻,说道:“罢了,既然李公子已经做出决定,那我等也不能强求。这样吧,明日一早,我等便告知公子方向。不过,我等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李沧海说道。

燕南飞说道:“实不相瞒,我等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前去蓬莱岛。但我们有一个朋友,在几个月前去了蓬莱岛采药,至今未归。前些日子,我等有两个伙伴前去蓬莱岛想要去寻找那位朋友,但却一去不返,至今未有消息传来。李公子既然前去蓬莱岛,麻烦帮忙寻找一下,若是遇到他们,就让他们快些回来。”

琳琳一听,顿时急了起来。忙道:“这怎么可以?李公子身体刚好了一些,怎能让他去冒这个险?我不答应!”

燕南飞面露难色,摊开手道:“琳琳,上官、婉玉还有许大夫都在蓬莱岛。至今生死未卜。而咱们又不能前去蓬莱,惟今之计只有麻烦李公子代为寻找,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琳琳嘴巴一撇,险些哭了出来,呜咽道:“燕南飞,你明知道蓬莱岛上凶险无比。却还要李公子去送死吗?”

燕南飞叹了口气,说道:“琳琳,我又岂会不知蓬莱岛之凶险?但上官他们已经失去联系半月有余,实在令人担心。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他进岛的地图,只要他沿着地图行走,危险就会大大减低。”

琳琳闻言,顿时不知该如何说,眼泪却扑簌簌的落个不停。

众人顿时愣住了,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

“猫猫,琳琳这是怎么了?”邱秋小声问道。

猫猫看了看琳琳,又看了看李沧海,轻声嘀咕道:“这你还看不出来,琳琳这是对李公子动情了!”

“不会吧?”邱秋吃惊地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疑惑地道:“他们昨日才见面,琳琳怎么会喜欢他?”

猫猫眨巴着眼睛,嘻嘻笑道:“邱秋,你没听过一见倾心吗?我看琳琳定然是对李公子动了真情。”

李沧海却没在意其他,见琳琳如此关心他,他心中一暖,道:“琳琳,我不会有事的,蓬莱岛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找到你们的伙伴。”

“如此,一切有劳李公子了。”燕南飞等人对着李沧海行礼道。

琳琳撇着嘴,依旧有些担忧地道:“公子,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沧海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李沧海本就性格爽朗,加上他以真诚待人,与燕南飞等人很快熟络了起来。

喝着这岛上他们自酿的果酒,吃着烤野味,众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李沧海这时才知道,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这海岛上,很少见到外人前来,是以他们对外界发生之事并不太知晓。

若非三年前有个年轻的郎中无意间来到这里,并对他们说了外界之事,他们一直还以为如今是贞观年间。

李沧海见他们对外界之事很感兴趣,便借着酒兴,将外面花花世界对着众人描述了起来。

人情冷暖,江湖凶险,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李沧海一直讲到子夜时分,众人都听的如痴如醉,眼中纷纷露出向往的神色。

若不是因为天亮要送李沧海前去蓬莱岛,猫猫她们非得缠着李沧海,让他说个三天三夜不可。

次日,燕南飞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待李沧海吃了些早饭之后,便带着他来到了海边。

习文习武两兄弟早就守在一艘小船旁边。

“李公子,这是航海路线图,今日天晴气朗,你依照海图所标识的方向,不消半日就能到蓬莱岛。”燕南飞将一张画着线路的兽皮交给李沧海,郑重地说道:“进入蓬莱岛后,万不可到处乱走,蓬莱岛凶险万分,公子一定要按照我所标识的路线前行。”

李沧海将兽皮拿在手中看了看,随即贴身收好,说道:“我会多多注意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蓬莱岛

这时,猫猫拿着一柄青铜长剑走了过来,说道:“公子,此去路途艰难,蓬莱岛上有不少野兽,这柄剑就送与公子傍身,望公子莫要推辞。”

李沧海接过长剑,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忍不住赞了声:“好剑!”

这长剑造型古朴,雕刻精美,虽以青铜而成,但却锋利异常,足以削金断玉。

李沧海也不再推辞,将长剑背在身后,道:“如此,那就多谢诸位了。”

琳琳咬着嘴唇,她拿着个包裹,红着眼睛道:“公子,这是我的一些止血散,虽起不到太大作用,但可以用来应急……。”沉默了片刻后,琳琳抬起头,紧张地盯着李沧海,认真地问道:“公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既然上苍让我们相遇,这就说明我们之间有着缘份,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再见的。”想了想后,李沧海从腰间取下玉佩,交给琳琳道:“这块玉佩给你,代表我对你所做出的承诺。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燕南飞看了看天空,说道:“时间不早了,李公子该上船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上到船里,对着众人抱拳行礼道:“诸位,告辞!”

“公子一路平安!”众人纷纷拱手。

李沧海撑起竹竿,将船撑至深水,然后升起船帆,渐行渐远。

目送李沧海离开,众人才逐渐离去。

沙滩上只留下猫猫,邱秋,琳琳三人。

“猫猫,你说李公子还会回来吗?”琳琳紧紧的握着玉佩,盯着远处已经成为黑点的船只,问道。

猫猫知道她心中所想。点头道:“会的,一定会的。李公子和许大夫一样,都是言而有信之人,他是不会食言的。”

“可若是他遇到了危险。又或者是他找不到这里,该怎么办?”琳琳紧张兮兮地问道。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带你出去找他!”猫猫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琳琳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愕然地道:“猫猫,父亲不是说不让我们离开瀛洲岛的吗?还有袁先生也说过,外面人心险恶,我们出去会有危险……你们真的愿意陪我出去?”

邱秋和猫猫相视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说道:“琳琳,你是我们的好姐妹,我们知道你的心意,自然要帮你。这世上确实有不少坏人。但也有着像许大夫这样的好人。琳琳,你放心,若是李公子当真找不回这里,我们一定陪你找到他!”

“猫猫,邱秋,你们真好。”琳琳红着眼睛,忽然撇嘴道:“可是……公子他一直拿我当孩童。”

猫猫和邱秋两人闻言,也不禁愣了下,这对他们来说,似乎永远是个难以逾越的难题。

沉默片刻过后。猫猫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安慰道:“琳琳,你忘了还有许大夫吗?只要许大夫找到解药,我们就能够改变现状了!”

琳琳和丘秋闻言。两人眼中同时放出一丝光芒。

丘秋也使劲地点头,说道:“是啊!我们险些忘记许大夫!许大夫医术高超,定然能够找到解药,解除我们身上诅咒,琳琳,你就放心吧!”

“可是。许大夫都去了那么久,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担心他会不会在蓬莱岛遇到危险啊!”琳琳不无担忧地道。

“许大夫医术高超,而且还身怀绝技,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既然答应我们,替我们找到解药,就一定会做到,我相信他!”猫猫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是啊,琳琳,你要相信许大夫,也要相信李公子。”丘秋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海面,拉着琳琳的手,关切地道:“琳琳,李公子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琳琳愣愣地看着海面,轻声道:“可是,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猫猫和丘秋对望了一眼,齐声道:“那我们陪你。”

沙滩上,三名娇艳如花的少女并排而坐,望着海面发起呆来。

却说,李沧海离开瀛洲岛之后,扬帆起航,按照燕南飞所给的路线航行,接近午时,果然来到了一处岛屿。

这岛屿云雾缭绕,也看不出究竟有多大,但比瀛洲岛却是要大上许多。

海岛周围怪石高耸,暗礁密布,惟有小舟可行。

李沧海划着小船,按照所绘路线航行,有几次都险些触礁沉船。

又用了一个时辰,李沧海才靠近岸边。

将船只拴好,李沧海抬头看了看岛屿,一步一步地朝岛上走去。

这座岛屿常年云雾缭绕,植被茂盛,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

山林之中,有一条古老的石阶道路,从山脚下一路蜿蜒。

李沧海顺着石阶,往上行走,两旁林木茂密,遮天蔽日,走在其中,令人有种压抑之感。

李沧海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地朝前方走去。

都说这蓬莱岛上到处都是古怪事物,他自然是要万分当心,否则一个不察,丧命于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顺着山道,走了小半天时间,李沧海来到了一个岔口。

这岔口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李沧海正犹豫不决之时,忽然听到右侧岔口深处,似乎有呼救之声。

李沧海心中一动,立即朝着右侧岔口跑了过去。

顺着道路走了约莫数十丈,李沧海来到一处竹林。

他仔细地捕捉着呼救之声,很快发现声音是从竹林中传出。

李沧海忙朝着竹林走了过去。

听声音,似乎是名少女,那少女似乎遇到了危险,声音急切而惊惧。

李沧海加快脚步,飞快的冲进竹林。

果然,在竹林中一小片开阔地,李沧海见到了一幕令他震怒的画面。

一名男子身下正压着一名娇小的女童,正要肆意蹂躏。

那女童不过十二三岁,俏脸上泪痕涟涟,奋力的挣扎哭喊。

然而,那男子却不为所动,嘴里不断发出嘿嘿嘿地笑声。

“**!放开那女孩!”李沧海怒目圆睁,他猛地发出一声厉喝,锵的一声抽出青铜古剑,怒吼着朝着那男子杀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勇救小萝莉

那男子正在撕扯少女的衣衫,猛地听到身后喊声,他顿时吓了一跳。

几乎在男子反应过来的同时,李沧海已经挥剑斩了过来。

嗤啦一声,利剑在男子的后背划出一道血痕,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水,然后就地一滚,飞快的朝竹林中逃去。

李沧海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那男子逃的速度倒是挺快,竟然连头都没回,真可谓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李沧海没有去追,他将身上长衫脱下,给躺在地上的哭泣不止的少女披上,安慰道:“姑娘莫怕,贼人已被我赶走,你安全了。”

那少女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致使花容失色,哭泣不止。

“姑娘,你没事吧?”李沧海关切地问道。

少女边哭边摇头,她紧紧地裹着李沧海的长衫,呜呜地痛哭着。

李沧海吐了口气,他看着少女,心中暗叫侥幸,好在自己来的及时,那贼子只在撕扯少女衣衫,还未来得及实施侵犯。

“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你可认得猫猫,琳琳,以及丘秋?”待少女情绪稳定些之后,李沧海问道。

少女擦了下眼泪,身体哆嗦着,有些谨慎地问道:“你……你是何人?”

李沧海安慰道:“我叫李沧海,昨日在瀛洲岛被猫猫所救,只因我有事要前来此处,是以燕南飞他们让我帮忙找下他们的伙伴。”

“你……真的认识猫猫他们吗?”少女身体微微颤抖地问道。

李沧海想了想,将手中青铜剑递给少女道:“你是他们的伙伴,应当认得此剑。这是他们送给我防身之用,姑娘若是不信,可亲自一观。”

少女接过长剑,只看了一眼,她就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公子,我相信你。”

李沧海微微点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听燕南飞说。你与另外一名伙伴,是前来此处寻找一名姓许的大夫,为何只有你一人?”

“我……我叫婉玉,与我同来之人名叫上官茂。只因许大夫几个月前来此寻药,至今未归,我等有些担心,这才前来寻找许大夫。”婉玉双眼通红,眼泪扑簌簌地落个不停。她哭泣了一会儿,恨恨地说道:“我和上官茂来到这里之后,遇到海贼袭击,致使我二人走散。日前,我准备前往神社,与上官茂会合,在途中遇到一名自称洪田旭的男子,他说自己也是落难至此,便非要与我同行。”

李沧海双手抱胸,摸着下巴。没有说话。

就听婉玉接着说道:“父亲曾说过,这世上人心险恶,什么样的人都有,起初我还不相信,此刻我真是见识到了。”

“哦,发生何事了?”李沧海问道。

婉玉小脸通红地撇了撇嘴,哽咽道:“那洪田旭起初还彬彬有礼,给我打水,找食物,看起来是个好人。可谁知。他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骗得我的信任。他知我会武功,不是我的对手,便暗中在水中下药,使得我无法动武。他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李沧海皱了皱眉,说道:“婉玉姑娘,你只身在外,岂能轻易相信陌生人?”

婉玉轻咬着嘴唇,说道:“那洪田旭给我找的食物,我自是不会吃。但那水却是从一个葫芦里所倒出。我见他喝了并无异样,我才喝下去……。可谁知,那禽兽竟然一早就吃了解药。待我武功尽失之后,他便想要……。”

婉玉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更是羞的通红,眼泪流个不停。

“哼!禽兽不如的东西!”李沧海愤愤地骂了一声,他安慰道:“婉玉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抓到那厮,交给姑娘处置!”

婉玉不再说话,而是用手指不断搅动着衣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婉玉,但不知上官茂与许大夫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我与上官茂曾经有过约定,若是走散,或是遇到危险,就到天福神社会合。至于许大夫,我找了许多日,也未曾找到他的下落。”婉玉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神社与上官茂会合,之后再做打算。”

婉玉脸颊绯红,她紧紧的裹着衣衫,有些难为情地道:“公子……我现在行动不便……。”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我来背你便是。”

婉玉愣了下,她看着李沧海,脸颊更加通红。

“这……这不合适吧?”婉玉低声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上来吧。”

说着,李沧海将腰弯下。

婉玉犹豫了片刻,便艰难地趴在了李沧海的后背上。

婉玉本就是小孩子体质,背在身上,并没有什么重量。

李沧海背着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婉玉,你之前说,你们遇到了海贼?这岛上除了你们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人?”李沧海背着婉玉,边走边问道。

婉玉点了点头,也是有些茫然地道:“这点我也觉得奇怪,蓬莱岛很少有外人前来,即便是遇到海难,流落此地之人也甚少。可如今却突然出现了许多海贼,这着实有些古怪。”

“那些海贼是何装扮?”李沧海怀疑婉玉口中所说的海贼,很有可能是东瀛使节团,于是问道。

“那些海贼衣着普通,各个凶神恶煞,看起来似乎是东瀛流寇。”婉玉说道。

李沧海沉思了起来,按照婉玉所说,那些海贼应该不是东瀛使节团。

使节团代表一个国家,无论如何这面子也要撑起来。

能够进入使节团之人,都是精心挑选的,又岂会凶神恶煞?

但若是不是东瀛使节团,那些海贼的来历,就显得有些麻烦了。

“除了那些海贼,你可还见过其他人?”李沧海问道。

婉玉摇头,道:“这个倒没有,近几日,我都一直在八代原附近找寻许大夫,其他地方尚未去过。除了那些海贼以及洪田旭之外,就再没见过其他人。对了,李公子为何来到这里啊?”

“我有一些朋友流落到了这里,我是来接应他们的。但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

婉玉犹豫了下,说道:“公子莫要担心,这蓬莱岛虽说凶险,但也有安全之处。你的那些朋友若是流落在此,说不定如今就在天福神社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福神社

“希望如此吧!”李沧海笑了笑,忽然问道:“婉玉,你似乎对这个岛屿比较熟悉啊?”

婉玉点了点头道:“不瞒公子,我等父亲就葬在这岛上,每年我等都要前来祭祀。不过,这岛上危险万分,即便是我们,也只是去到神社。有些地方,就连我们也未曾踏足过。”

两人边走边说,期间休息了半个时辰,李沧海又给婉玉弄了些吃的,给她补充了体力,才继续往山上走去。

蓬莱岛有主峰一座,次峰两座,成品字形立于海面之上。三座山峰乃是一体,山上怪石嶙峋,山壁陡峭,虽然不高,但却颇为奇险。

天福神社位于主峰半山腰,两人走走停停,直到天色渐黑之际,李沧海和婉玉才来到。

天福神社是一处古老的庙宇,造型颇具东瀛之风格,神社之前有一株茂盛的古松,松下有石桌石椅,上面落满了松针,看起来不知经历过了多少年的风雨洗礼。

“公子,顺着青石台阶而上,前面不远就是神社了。”婉玉指着上前方,忽然有些娇羞的嘤嘤道:“公子,我已恢复了些体力,可以行走了,你还是将我放下来吧。”

李沧海没有放她下来,而是盯着青石台阶,眼神变的凝重起来。

“这里早有人前来,而且不只一个人。”李沧海沉声道。

婉玉茫然的啊了一声,不解地问道:“公子,你怎知神社之中有人?会不会是上官茂?”

李沧海摇头,他指着青石台阶道:“你看这青石台阶上长满了青苔,青苔上有着明显被人踩过的痕迹,而且痕迹杂乱无章,绝非一人所踩,应该不是上官茂。”

婉玉吃惊地道:“会不会是海贼占领了神社?”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婉玉。你在那里躲起来,我先去探探情况。”

李沧海看到松树不远处有一丛竹林,便将婉玉背了过去,然后将青铜剑交给婉玉道:“这剑你拿着。若是遇到贼人,也好用来防身。”

婉玉紧紧地抱着剑,她紧张地道:“公子,你要当心啊!”

李沧海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待我查明情况,就立刻回来接你。”

李沧海将包袱等全部交给了婉玉,又叮嘱了她几句后,于是便顺着青石台阶,小心翼翼地朝神社走去。

靠近神社,李沧海就看到几名护卫守在神社前,那些护卫身上穿着东瀛服饰,看起来似乎是使节团之人。

李沧海想了想,眼珠子转动了几下。随即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涂抹在脸上,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哎呦~救命啊!救救我啊!”李沧海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边走边嚎叫着来到神社前。

那些护卫见状,立刻围了上来,喝道:“八嘎!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李沧海擦了下眼泪,哭道:“几位大哥,我本是沿海渔民,只因遇到狂风,在海上迷失了航路,流落至此。可谁知这岛上危险丛生。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望几位大哥开恩,让我进到这庙里睡上一觉吧!”

几位护卫狐疑地打量着李沧海,为首之人喝道:“这里是公主休憩之处,你还是去他处休息吧!”

李沧海心中一动。暗中点头,心道,看来他们真是东瀛使节团之人。

“几位大哥,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我倒是没什么,但我有个妹妹如今身受重伤。求几位大哥开恩。让我妹妹到庙里休息吧!”李沧海苦苦哀求道。

“不行!我说过,公主在庙内休息,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你快些离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那护卫抽出兵器,厉声喝道。

“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李沧海故意大声哀求,他眼珠子轱辘一转,对着神社大声疾呼起来:“公主!救命啊!公主,你的手下欺负老百姓啦!没天理了啊!”

那几名护卫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竟然在神社前大呼小叫,他们立刻围住李沧海,厉声道:“八嘎!你再大呼小叫,惊扰公主休息,我就杀了你喂鱼!”

李沧海却丝毫不惧,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随即捶胸顿足地道:“还有没有天理啦!东瀛人要在我大唐海域残杀大唐百姓啦!圣上啊,您看到了吗?您看到了吗?这就是东瀛人的本性啊!”

“八嘎!闭嘴!你……你闭嘴!”那护卫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是我大唐领域,你们占据大唐领土,还不让我说了?我偏要说,偏不闭嘴!”李沧海大声嚷嚷道。

就在这时,从神社之中走来一名年轻男子。

这男子与李沧海年纪相仿,长相也颇为俊朗,特别是那双眼睛,灿若星眸,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怎么回事?”男子开口问道。

几名护卫纷纷对着男子行礼道:“大人,这家伙是个无赖,他想要进入神社,被我等拦下,便在此大呼小叫。惊扰了公主,往大人恕罪!”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沧海,说道:“让他进来吧!”

那护卫不禁愣了下,他忙道:“大人,让他进去,怕是会惊扰到公主吧?”

男子淡然一笑道:“这里本就是大唐领域,我等身为外来之人,岂可将主人拒之门外?”

李沧海微微眯了下眼睛,心道:原来他早就听到了我与护卫的对话,此人倒有点儿意思。

“劳烦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将妹妹带来!”李沧海说完,便回到了山门外,将婉玉背了上来。

“没想到令妹还是个习武之人啊!但不知她这是发生了何事?”男子看到婉玉手中的长剑,摸着下巴问道。

“这件事说起来那可就太长了,总而言之,我妹妹她中了歹人奸计,喝下了毒水,致使武功尽失。她一个女孩子,若是遇到豺狼虎豹,岂不是很危险?所以这才想要来这神社休息,你不会介意的吧?”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那男子淡然一笑,道:“如你所说,这本就是你们大唐领域,你们进入神社休息,乃是名正言顺,我等又岂会有异议?两位,请!”

说着,男子伸出右手,虚引着两人走了进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茶之一道

步入神社,拾阶而上,便是神堂。

神堂前有一名神态慵懒的瘦护卫,他靠着墙壁坐下,似乎正在打着瞌睡,见男子过来,连头也不抬一下。

男子见状摇了摇头,对着护卫道:“野比君,劳烦你去通禀下公主,就说有大唐客人前来相见。”

那瘦护卫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打着哈欠道:“公主说过了,她不见任何人。”

男子愣了下,他叹了口气道:“野比君,公主当真是这般说的?”

瘦护卫打着哈欠道:“我骗你作甚?公主说过了,他不见任何人,特别是你。”

男子闻言,顿时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身对李沧海道:“两位,实在抱歉,请随我至偏殿休息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有个遮风避雨之处,我二人就心满意足了,公主既然在神堂休息,我等怎敢打扰?”

很快,男子带着两人来到了神堂右进院。

将两人安置妥当之后,男子便跑了出去。

这房间内有一张古朴的石床,李沧海将衣衫铺在石床之上,然后将婉玉抱到了床上,让她好生休息。

没过一会儿,男子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壶茶水,以及两个紫砂杯。

“兄台,来尝尝我泡的茶水,与你们大唐可有所不同?”男子将托盘放下,颇为有些兴奋地道。

李沧海走到石桌前坐下,也不客气,端起茶盏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男子看着李沧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紧张地看着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这茶水可与大唐可有所不同?”

李沧海闭着眼睛,品味了一番,摇头道:“要我说,这茶水苦涩,尚且不如白水。”

男子不禁有些失落。他忙问道:“此话怎讲?”

李沧海笑道:“想要泡出一壶好茶,必须具备三个因素,三者缺一,则不为好茶。若是为了解渴。不如白水来的实在。”

“哦?但不知是哪三个因素?愿闻其详。”男子正襟危坐,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把玩着茶盏,淡淡地说道:“天时,地利,人和。此为三个因素。天时者,是说茶叶所采摘之时,多以清明时节前后为宜,然不同茶品,也有所差别,不过皆以茶笋始抽为佳。地利,则是指相对泡茶所用之水,因茶类不同,所需之水也各有讲究。至于人和,则是指泡茶之人对茶道之领悟了。”

“在下不解。不知兄台可否细细说来?”男子虚心求教道。

李沧海说道:“我中原地大物博,茶类众多,以被茶圣陆羽所推崇的顾渚紫笋来说,其采摘之时,需在每年清明至谷雨期间。采摘一芽一叶或一芽二叶初展,其制作程序,经摊青、杀青、理条、摊凉、初烘、复烘等工序制成。经天时而成的极品紫笋茶叶,相抱似笋,形似兰花,品色泽翠绿。银豪明显。而此茶,需以顾渚山下金沙泉,方能成就极品紫笋茶。”

“如此说来,若想泡出一壶好茶。还需前去寻找相应之水?”男子问道。

“不错,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为上。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为上。井水则取汲多者为上。当然,若能找到泡茶所用最为适用之水,所泡之茶,则堪称世间珍奇。”李沧海说道。

“天时、地利我已了解,但不知人和又如何说?”男子细细地品味着李沧海话中所说,疑问道。

李沧海淡淡一笑,说道:“所谓人和,便是要懂的各种茶性,水质,以及泡灸之法。这就要看个人对茶道之悟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想这区区几片茶叶,竟有如此之多的学问。在下受教了,请兄台受在下一拜!”那男子感慨了一番,随即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兄台客气了,我这也全是信口胡诌罢了,茶之一道,亦如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我所知不过皮毛,如何能够受得起兄台之礼?”李沧海忙说道。

那男子却一脸敬意,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幼年之时,就对茶道甚为向往,但东瀛不似大唐这般富庶,茶叶也少有极品,对茶道有所领悟者,更是少之又少。此番我跟随公主前来大唐和亲,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为了前来大唐学习茶道。今次幸遇兄台,还望兄台不吝赐教才是!”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尴尬地咧了咧嘴,心道:你若是让我教你喝酒还行,让我教你茶道,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

李沧海对男子所说,有关茶道的一切,都是他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尽管如今这些知识都归他所有,但他也只是知道理论而已。

“我所知,不过全是皮毛,若是胡乱教授,却是误人子弟了。”李沧海见他一脸真诚,态度又极为谦逊,于是想了想,说道:“我大唐有位茶圣,名叫陆羽。他著有一部《茶经》,你既有此好学之心,不如向其求书。”

男子眼睛一亮,神色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兴奋地道:“这真是太好了!能被人尊为茶圣,这位陆先生定然是如同天神一般的人物!到时还望兄台代为引见才是!”

说着,他对着李沧海又行了一礼。

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你误会了,我可不认得茶圣。”

男子笑了笑,说道:“兄台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儒雅之气,且又所知甚广,断然不是沿海渔民。在下虽见识浅薄,但也看的出来,兄台来历非凡,绝非普通之人,又岂会不认识茶圣?”

“我确实不认识陆羽,不过我可以将《茶经》送与你。你既然觉得我不是普通之人,那如你所见,我该是什么人呢?”李沧海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满了茶水,笑盈盈地问道。

男子盯着李沧海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兄台见多识广,身上贵气逼人,必然出身名门贵族。”

李沧海呵呵笑了两声,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阁下这次看错了,我不过是一介贫民,并非出身名门。哦,对了,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第二百二十一章 贡酒

见柯南如此爽朗,李沧海也不再推辞,他想了想说道:“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李兄在此稍候,我这就前去拿酒,顺便让厨子弄点儿下酒菜!”柯南兴奋不已,对着李沧海拱手后,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柯南离开之后,婉玉好奇地问道:“公子,你来这里究竟要找什么人啊?”

李沧海看了看婉玉,说道:“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就是这些东瀛使节团。”

“公子为何要找他们?”婉玉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时机成熟你就知道了。”

听李沧海这么说,婉玉也不再多问,趴在床上很快打起了瞌睡。

却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李沧海看了看瞌睡的婉玉,将房门轻轻关上之后,便走出了房间。

只见他们所在的房屋斜对面,一处临时搭建的茅棚之下,柯南正气急败坏地和一个胖护卫争吵着,旁边一名膀粗腰圆,系着围裙的胖子则在劝架。而地上则到处是碎裂的酒坛,酒水流了一地。

“柯南兄,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问道。

柯南脸色有些难看,他指着与他争吵的胖护卫,怒不可遏地道:“我前来拿取贡酒,却看到这厮竟然要将所有的贡酒悉数砸烂!可恶,着实可恶!这些可都是贡酒啊!”

李沧海看着地面上流淌的酒水,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胖护卫既然知道这是贡酒,如何敢将这些酒砸烂呢?

“柯南兄息怒,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李沧海说道。

还没等柯南说话,那胖护卫就开口道:“大人,我说过,这事儿与我无关,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你奉何人之命?这些可是进贡给大唐天子的贡酒。谁这么大胆,竟敢下令砸毁?”李沧海顿时有些好奇。

胖护卫嘴里嘟囔着道:“是公主下令让我砸烂的!该死的野比,公主分明是让他来砸烂酒坛,可他却因懒得动弹。将此事强加给我。若不是他用公主压我,我才不会做这档子破事!”

“公主?”李沧海愣了下,他看了看同样有些愕然的柯南,问道:“这是公主所下的命令?”

这时,旁边那名身上沾着油渍的胖子说道:“我能证明胖护卫说的都是真的。”

李沧海打量了一番那胖子。见他身上沾染着油烟之气,问道:“你是厨子?”

那厨子点了点头。

“可否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问道。

厨子道:“之前我去给公主送饭,来到神堂前,将饭菜交给公主的侍女,侍女传出话,说公主有吩咐,让瘦护卫将所有的酒坛都砸烂,还要将其余贡品也都烧毁。瘦护卫本性懒惰,他以保护公主为由,将此事交给了胖护卫。胖护卫虽心有不悦。但公主的命令却又不敢违背,只得前来砸烂酒坛。”

李沧海看着柯南,向他询问该如何做。

柯南叹了口气,他恨恨地捶了下手背,说道:“公主也太过任性了些,我这就去找公主询问个清楚,贡酒被故意损毁,这岂是儿戏?”

说着,柯南带着李沧海去到了神堂前。

“野比君,劳烦通禀公主。就说我有要事与她相商。”来到神堂前,柯南对着瘦护卫拱手说道。

那瘦护卫靠着墙壁,嘴角流出一丝晶亮的哈喇子,似乎正睡的香甜。

柯南眉头微皱。连叫了几声,那瘦护卫才从沉睡中醒来,他有些呆呆地看着柯南,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公主说过,不见客。大人请回吧!”

“野比君,我确实有要事和公主商量,快快前去通禀!”堂堂刑部大臣被一个小小的侍卫拦住,柯南脸上逐渐有些挂不住了,他脸色一沉,声调猛然拔高了许多。

谁知那瘦护卫直接白了他一眼,懒懒地道:“大人,公主说过不见任何人,你要是不信,尽管自己进去便是。”

柯南顿时愣住了,他脸色忽青忽白,很是难看。

李沧海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好笑。

这区区一个侍卫,竟然敢对大臣如此无礼,而这大臣却不敢说话,当真是有些意思。

“柯南兄,他不过是一介侍卫,你身为刑部大臣,何惧于他?直接进去便是。”李沧海压低声音说道。

柯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说道:“李兄不知我东瀛制度,公主乃皇家之人,我虽是大臣,但也不敢顶撞公主。否则,便是对天皇不敬。”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却不知道东瀛制度虽学于大唐,但也有所差别。

大唐尚且有句话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东瀛却并非如此,在东瀛,皇室就是天,就是神!

他们凌驾于律法之上,他们代表着东瀛至高无上的权利。

‘皇权天授’的思想在东瀛,要远比中原还要根深蒂固。

柯南虽不像那些武士一般,接受的是效忠天皇的思想,但他自幼所受到的教育,让他对东瀛皇室依旧敬畏有加。

李沧海知道他的意思,公主代表的是东瀛皇室,而这瘦侍卫又是负责公主安危之人,也难怪他会如此惫懒,傲慢,柯南却无法发难。

柯南站在门前,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那瘦护卫见他脸色颇为难看,似乎觉得这样太让他难堪,于是想了想说道:“柯南大人此番来可是为了那些贡酒之事?”

柯南愣了下,他狐疑的看着瘦护卫,问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瘦护卫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若是为了这个而来,那大人就不用去见公主了,我可以告诉大人,砸烂酒坛的话,确实是公主所吩咐。除了那些酒坛之外,连同其他贡品,公主都要销毁。不过,这事我交给胖护卫了,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柯南大人不如去问下胖护卫,若是去的及时,或许来得及阻止他毁掉其他贡品。”

“竟然真的是公主下的命令?唉,公主怎能如此任性?”柯南顿时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问道:“公主为何要将贡品销毁?”

瘦侍卫耷拉着脑袋,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他揉了揉眼睛,艰难地道:“谁知道呢……不过,据灵姬所说,这都是公主故意为之。公主说,自己颜倾天下,无需这些身外之物衬托,这些贡品只有那些尘世间的胭脂俗粉,才会用这些俗物衬托。”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刁蛮公主

“江户川柯南。”那男子说道。

“噗~!”

李沧海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猛地喷了出来。

“咳咳……你叫啥?柯……柯南?”李沧海咳嗽了几下,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男子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李沧海道:“兄台,难道你听过在下的名字?”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何止是听过,简直如雷贯耳!前世中那个风靡全球的死神,走到哪死到哪的小矮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沧海盯着他古怪地看了又看,只是不知这个柯南,是否和前世他所知道的那个柯南有所区别。

“兄台,你为何这般看着在下?”柯南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咧了咧嘴,笑道:“没什么,今日有幸见到死神……哦不,见到柯南兄,实在是李沧海三生之幸啊!”

“原来兄台是国姓爷啊!”柯南行礼道。

“我虽姓李,但与大唐皇室却无甚关系,我不过是一介百姓罢了。”李沧海笑了笑,他将杯子放下,问道:“不知柯南兄在东瀛所司何职?”

柯南倒极为坦诚,说道:“在下本是一介儒生,承蒙天皇陛下不弃,被封为刑部府少卿之职。”

李沧海暗自惊讶,东瀛政治体制效仿大唐,律令行政机构分为二官八省。

二官为:神祗官,掌管中央祭祀之值。太政官,则同大唐公卿,两官共同管理国家。

八省为:中务省,式部省,治部省,民部省,兵部省,刑部省,大藏省,宫内省。

东瀛的刑部省便如同大唐的刑部,而刑部少卿,则位同刑部尚书。

然而东瀛没有大理寺,这刑部省便是掌管东瀛刑狱之部门,便如同大理寺。

若论起官职,柯南这官职与李沧海倒也颇为相似。

“柯南兄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佩服佩服!想必柯南兄必然擅长推理断案之道吧?”李沧海笑呵呵地问道。

柯南倒也没有拘谨,他谦虚地道:“李兄过奖了,在下哪里懂什么推理断案?只是凑巧破了几桩命案,从而被天皇赏识,要说推理断案,普天之下谁又能比得上大唐狄公?”

李沧海略显诧异,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柯南兄居然也知道狄公?”

柯南点了点头,一脸景仰地道:“狄公之名,远播四海,我东瀛之人,更是对狄公敬仰有加,狄公的断案之道,也是我东瀛刑部必学之道。”

李沧海闻言,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狄仁杰一心为民,不禁声震华夏,就连在东瀛也是声明显赫,正是印证了那句话,为民者,民恒敬之。

“李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这岛上凶险万分,我等因遇到海难,又遭遇海贼袭击,才流落至此。你又如何来到这里?”柯南问道。

李沧海并没有打算对他言明自己的身份,但他所能证明身份的印玺等物,都在狄晴手中保管。如今即便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恐怕对方也不会相信,说不定反而会让对方花怀疑自己图谋不轨。

“柯南兄有所不知,我本是扬州城的商人,此番是带着商队出海采购珊瑚珍珠的,不想半道上也是遇到了海贼,商队被海贼所劫,所有人都被海贼所擒。只因小妹婉玉会些功夫,她趁着天黑,将我救了出来,我二人匆忙之中乘坐小船逃离贼船,黑夜之中不辨方向,便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方才因小妹身体有恙,实在不得已才在山门前大闹,这叨扰之处,还望柯南兄见谅。”李沧海叹息了几声,恨恨地骂道:“可恶的海贼,真该千刀万剐!他们杀人越货,简直丧尽天良!可怜我那一船老小,纷纷命丧屠刀之下!可怜呢!”

说到这里,李沧海从眼中挤出几滴泪水,似乎很是伤心。

柯南也颇为愤怒,他拍了下桌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些海贼着实可恶!莫说你们商队了,就连我们使节团也敢劫杀!若不是这岛上危险莫名,又机关遍布,致使海贼死伤过半,只怕我等早已落入海贼手中!”

“你们作为遣唐使节,难道就没有其他护卫了?”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柯南叹口气说道:“实不相瞒,东瀛如今局势动荡,乱臣贼子正在祸乱东瀛,那些犯上作乱的贼子,因担心东瀛与大唐结盟,派遣杀手团一路追杀我等。我等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来到大唐海域,却又遇到风暴天气,与六皇子失去联系。我等流落至此尚且可以安歇,却不知六皇子情况如何,唉。”

两人沉默不语,婉玉则躺在床上,好奇地盯着两人。

李沧海说的分明是谎话,但她却没拆穿他,婉玉知道李沧海不是坏人,他这么说必有其深意。

“对了,李兄,你说你是随商船而来,日前我等刚好遇到一个落难的商人,说不定你会认得他!”柯南忽然说道。

李沧海愣了下,但他随即想到另一件事,企图对婉玉图谋不轨的那人不也是个商人吗?

想到这里,李沧海问道:“那人可是叫洪田胥?”

柯南想了想,摇头说道:“他说自己叫张达。”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起,他思索了片刻,问道:“他人现在何处?”

“昨日他离开神社,说难得来到这海岛,说不定这里藏着宝贝,便独自探宝去了。”柯南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说道:“我那船上并没有叫张达的商人,想必是其他商队之人吧!”

柯南点了点头,说道:“有可能,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聚于此也是种缘份!”

李沧海笑了笑,他本就是性格豪爽之人,闻听此言,便点拖道:“柯南兄说的极是!我和柯南兄一见如故,这个时候若是有一壶酒,岂不美哉!”

柯南诧异地道:“没想到李兄不仅喜好茶道,竟还好酒?”

李沧海哈哈大笑道:“茶能静心,酒则壮志。我是个粗人,对于茶道喝不出特别的味道,所以,还是烈酒对我的胃口。”

“李兄说的好!凑巧此番我等自东瀛带了一些御酒,本打算赠予贵朝天子,李兄既有此雅兴,我便作主,让李兄喝个痛快!”柯南一拍桌子,兴奋地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可是御酒啊!我若喝了这御酒,岂非害了你?”李沧海搓着手,说道。

柯南挥了挥手,道:“哎,李兄放心,此番前来大唐,我等带了御酒五十余坛,可却因风浪颠簸坏了二十余坛,反正数量已经不够,也不在乎再少上几坛。”他站起身,对着李沧海行礼,认真地道:“何况,我与李兄一见如故,区区几坛酒又算得了什么?今天,我要和李兄一醉方休!”

第二百二十二章 懒人馋鬼

李沧海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这公主倒还真是个自大之人,可是她却不知当今的大唐皇帝一心都放在杨玉环身上,又岂会垂青于她?

“胡闹!公主真是胡闹!”柯南气的脸蛋直哆嗦,可他却又没什么办法,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

“柯南兄息怒,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去拦住胖侍卫,暂时先保住其他贡品,之后如何再另作打算吧!”李沧海安慰道。

柯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这些,李沧海和柯南离开了神堂,去到了储藏贡品之处。

那胖侍卫和厨子拿着火把,两人正犹豫不决,在商量着要不要放火焚烧。

柯南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忙冲了上去,拦住了两人,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那些贡品。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些贡品!若是出现了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柯南气呼呼地对着胖侍卫喝道。

那胖侍卫也颇为郁闷,他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随即一屁股坐到那些贡品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鱼干兀自啃了起来。

柯南心情有些烦闷,他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之后,便说要去散心,随即离开了神社。

李沧海在房门外守着婉玉,直到太阳即将下山,李沧海觉得有些饥饿,便跑到后院找厨子准备要些吃的。

后院是一处悬崖平台,厨子的锅灶就支在悬崖平台上。

此时,那厨子正在清理野菜,嘴里还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原以为来到大唐,能够多少发一笔财。之后找个僻静的地方生活,不用再管那些打打杀杀,哪里知道这财没发成,反而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岛。还要每天伺候这群祖宗,真他娘的晦气!”厨子边清理这野菜,边自言自语地骂个不停。骂到兴起处,他将手中野菜用力摔在地上,狠狠地道:“一个懒鬼,一个恶鬼,还有一个怎么也伺候不好的公主,老子当初一定是脑子犯抽,才答应随船前来!”

他自顾自的骂的兴起,丝毫没注意到李沧海来到他身边。

李沧海轻轻咳嗽了两声,那厨子顿时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厨子大哥,你方才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李沧海笑吟吟地问道。

厨子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忙道:“没、没什么,我在……择野菜!”

说着,那厨子忙将野菜给捡了起来,慌乱的择了起来。

李沧海笑道:“厨子大哥,你一个人负责这么多人的饭菜,可真是不容易啊。辛苦,辛苦啊!”

“辛苦有个屁用?”厨子愤愤的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个厨子,这烧菜做饭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可我不是奴隶,不仅负责烧饭,还要负责给他们送去!可恶,着实可恶!”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说道:“怎么,这烧好饭菜,他们不自己来取?”

“其他人还好,就是有几人,简直太难伺候了!这些天我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他们。也没见他们多给我几两银子?”厨子气呼呼地说道。

“哦?厨子大哥不介意的话,可否说给我听听?”李沧海搬了块石头,然后坐在厨子跟前,边帮他择菜,边随口问道。

厨子似乎已经压抑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倾听,他又岂会不愿意?于是便愤愤地道:“先说那瘦侍卫,那厮自上船之初,便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知真相之人还倒他是老实,可认识他的都知道,他这不是老实,而是懒!出奇的懒!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那厮懒的吃,懒的动,甚至懒的脱衣服!就是把饭送到他面前,他都懒得张嘴!就算别人说他,他也懒的理会!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懒的人!”

李沧海闻言,不觉有些好笑,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等懒人?”

厨子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谁说不是呢!其实,在海上遇到风暴,我们已经平安逃脱,但后来遇到海贼,才慌不择路,导致触礁沉船。说起来,这全都怪那厮,他要是稍微机灵一点,我们也就能够发现海贼,也不至于触礁沉船了!说不定,现在我已经在大唐发财了,哪里还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李沧海想了想,觉得厨子说的有些道理,从他观察所得,那瘦侍卫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懒人。

懒得动,懒得睁眼,甚至连柯南向他问话之时,他都懒得开口。

“这瘦侍卫着实是有些懒了些。”李沧海说道。

就听厨子骂道:“这等懒人真不知是如何长大的,他要是我的儿子,我早一刀宰了他!养他这么大,还不如养头猪,至少还能卖点钱。可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懒鬼!”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厨子大哥息怒,这懒人自有天罚,管他做甚?”

厨子撇了撇嘴,接着说道:“还有那胖侍卫,他一个人足够吃上三个人的饭量,在船上食物充足倒还好,可这荒岛之上,又有什么吃的?这林子中倒是有不少动物,但险象丛生,谁敢进去?好不容易猎了一头野猪,本就肉少,可那胖子却整日里嚷嚷自己吃不饱,说我故意克扣他的口粮,要去公主那告我的状!”

厨子顿了顿,拿起野草,张嘴狠狠咬了一口,边咀嚼,边气呼呼地道:“这死胖子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昨日,我冒死潜回沉船,取回了一些鱼干,本想着用这些给公主做一顿鱼宴,可谁知却被那死胖子全部给偷了去,吃了个干净!害的我们现在只有这些野菜了!”

李沧海叹了口气,不解地道:“厨子大哥也不容易啊!不过,我有些好奇,似这二人,一个如此之懒,一个如此之馋,为何要选他们同行?”

厨子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无人,才压低声音,愤愤地道:“谁知道呢,这是公主让他们随行的。这两人原本就是公主的侍卫,也不知公主如何受得了他们的!”

“公主让他们随行的?”李沧海有些诧异。

厨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听说是公主的侍女灵姬,是她撺掇公主,带上这两个家伙。你说这两个家伙,一个懒的要死,一个馋的要死,让他们随行,除了浪费粮食之外,还能有什么用?若真的遇到危险,只怕这两人跑的比任何人都快,他们会拼了命保护公主,我才不信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捕蛇者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厨子大哥未免以貌取人了,或许这二人表面看起来懒惰好食,说不定在遇到危险之时,他们会拼死护主呢!”

厨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会拼死护主?你真是太看得起他们了!这一路走来,我早已看透了他们!他们全凭着有公主撑腰,否则早被丢进大海喂鱼了!”

说到这里,厨子一脸哀怨地道:“还有那公主与灵姬,这两人才是真正难伺候的。”

“哦?此话怎讲?”李沧海问道。

厨子看了看四周,谨慎地道:“你不是我们东瀛人,所以你不知道我们公主的脾气,她自幼任性,脸色犹如这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她还对你笑脸相迎,但后一刻,就立马变了脸色。此番落难之后,公主还想着吃珍馐佳肴,你说这荒岛上到哪里去弄那些珍馐?就是那头野猪,大部分都给了公主享用,我们都只能喝口肉汤而已。”

李沧海点了点头,从之前那公主让人毁掉贡品,就可以看出,这公主的任性绝对非同一般。

厨子抽了鼻子,很是不爽地道:“还有那灵姬,仗着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便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到处颐指气使,真是气煞我也!”

李沧海听完之后,拍了拍厨子的肩膀,笑道:“厨子大哥,你也莫要太过气恼,流落荒岛,本就让人心生郁闷。不过,事情总归是会变的,说不定等你到了大唐,就可以实现人生目标了呢!”

“唉,希望如此吧,这种日子我可是过够了!”厨子叹了口气,忽然道:“还忘了问,你来这里做甚?”

李沧海一拍脑袋,哎呀了一声道:“和厨子大哥聊的时间久了,险些都忘了我来的目的。实不相瞒,我有些饿了,想要来找厨子大哥讨些吃的,不知厨子大哥有没有余粮?”

和李沧海说了这半天之后,厨子对李沧海好感倍增,他拿起野草,递给李沧海道:“呶,这就是余粮了。”

李沧海愣了下,他看了看灶台,忽然笑道:“厨子大哥,我又不是兔子,这野菜我可吃不下。”

“可眼下,这里只有野菜了。老实说,再过得两天,就连这野草饼饼都吃不上了!”厨子摇头说道。

李沧海指着灶台上的一个瓷碗,说道:“厨子大哥,这碗里不是有肉么?你好歹也给我一点,否则这野菜如何下咽啊!”

厨子见状,忙走了过去,将瓷碗捂在怀中,说道:“那可不行。这是之前给公主做的蛇羹,公主还要吃呢!”

“公主居然吃蛇羹?”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厨子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因为我将蛇羹做出了熊掌的味道,公主吃不出这是蛇啊!”

“哦?没想到厨子大哥还有这般手艺?”李沧海闻了下蛇羹散发的香气,他腹内馋虫顿时给勾了出来。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说道:“厨子大哥,我若是弄来蛇,你可帮我做蛇羹?”

厨子歪着脑袋,说道:“你若是弄来,我自然帮你做。不过,这岛上的蛇可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

“区区几条蛇,有何难哉,你在此等我,我这就去给你抓来!”李沧海摩拳擦掌的说道。

厨子稍稍犹豫了下,说道:“你要是去抓蛇的话,可千万当心。我之前去抓蛇之时,见到过一个怪物,那怪物眼眸通红,很是恐怖。”

“哦?什么样的怪物?”李沧海问道。

厨子脸色有些煞白,似乎回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他惊恐地道:“那怪物躲在山洞之中,长着好几个脑袋,眼睛犹如灯笼般大小,好不吓人!”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若真是有怪物,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呢!你说的那怪物在何处?”

“神社以东的一片沼泽地,那里的蛇比较多,但并不好抓。那怪物就躲在其中的洞穴之内,你要是去的话,最好带上兵器,否则很危险的!”厨子叮嘱道。

“多谢厨子大哥提醒,我这就去了,告辞!”说着,李沧海便离开了后院。

回到屋内,婉玉早已醒了过来,见李沧海走来,拿着青铜古剑便要离开,忙问道:“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沧海对她笑了笑,温和地道:“你身体虚弱,我去给你弄些好东西,补补身子。”

“公子稍等,婉玉要和公子一起去!”婉玉从床上跳下来,说道。

“不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够了。”李沧海微微一笑道。

婉玉犹豫了下,担忧地说道:“公子,你可要千万当心啊!”

李沧海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即拿起青铜古剑,离开了房间。

蓬莱岛以东,距离神社约莫六七里之处,是一片低洼之处。

李沧海背着厨子编织的简单背篓,在林中艰难地穿行,六七里的路程却走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夜色降临,才来到低洼之处。

抬头看了看夜色,李沧海心中犹豫了起来。

都说这海岛之上古怪之事较多,只有神社附近是安全之处,如今这夜幕降临,自己又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李沧海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在厨子面前夸下了海口,若是这样空手而归,岂不是会令他笑话?

想到这里,李沧海顿时做出了决定,既然来了,自己多少也要弄几条蛇回去,这样才说的过去。

李沧海摸出火折子,找了个木棍,从腰间拿出之前在瀛洲岛上,琳琳给他准备的酒葫芦,将烈酒浇在了木棍上,做了个简单的火把。

“想我一世英名,若是连几条小蛇都抓不住,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李沧海嘀咕了几句,随即拿起火把,朝着低洼处的沼泽走去。

李沧海猫着腰,仔细地在草丛之间拨弄着。

不多时,李沧海在草丛之中,发现了许多褪下的蛇皮。

那些蛇皮有些早已风化,有些则还较为完整,在火光的照射下,蛇皮反射出点点光芒,令人头皮发麻。

第二百二十四章 蛇沼女尸

李沧海看着那些褪下的蛇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这些蛇皮,有些比手臂还要粗。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些蛇皮的颜色竟然是淡金色。

“乖乖,难道这些都是传说中的金蛇?”李沧海自言自语地说道。

嘶嘶~

此时,李沧海忽然听到一阵长蛇吐信的声音。

李沧海心中顿时一喜,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自制的夹蛇工具,顺着蛇声走了过去。

拨开草丛,李沧海果然发现几条纠缠在一起的蛇。

这些蛇颜色确实呈淡金色,发觉有人前来,纷纷立起了身子,不断的吐着信子,警惕的盯着李沧海。

“哟呵,你们还想咬我?过会非让你们变成蛇羹不成!”李沧海嘿嘿一笑,随即对准几条蛇,甩出夹子就夹了过去。

几条手臂长的小蛇,都没来得及逃跑,便被李沧海全部捉住,直接塞进了竹篓里。

李沧海并没有捉过蛇,但他从厨子那里知道了捕蛇的技巧。

很快,他便捉了五六条长蛇。

轻轻拍了拍手,李沧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回去也好交代,就没必要继续在这腥臭难闻的地方待下去了,这才打算离开。

就在他返回之时,还没走几步,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扑通一下给摔了个嘴啃泥。

李沧海哎呦不止,他顾不得疼痛,忙去看竹篓。

好在那竹篓并没有摔开,里面的蛇也没有跑出去,李沧海这才舒了口气。

拿起火把,从地上爬起来,李沧海拍了拍身上泥土,下意识地往脚下看去。

这一看,却让他吓了一跳。

他脚下竟然趴着一个人!

那人面朝黄土背朝天,长发披肩,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看起来似乎是个富贵之人,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李沧海心生疑惑,这鬼地方鸟不拉屎,怎么会有人躺在这里?

“不会是个死人吧?”李沧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下,随即拍了拍那人肩膀,道:“喂,起来了!再不起来,当心被蛇妖捉了去!”

然而,那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李沧海心中一沉,忙将那人给翻了过来。

待那人翻过身来,李沧海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很不幸,如他所猜那般,这是一个死人。

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披头散发,容貌应该还算娇艳,但她七窍之中流出的血水,却让她好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让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沧海觉得后脊骨一阵发凉,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部恐怖片-贞子!

“我靠,这货不会就是贞子的原形吧?”李沧海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但随即他又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心情给平复了下来,仔细观察起了尸体。

这女尸正值芳龄,所穿衣服并非大唐服饰,而是东瀛和服。

衣料华贵,上绣云霞金菊,从这点可以看出,她绝非普通女子。

“莫非,她是使节团之人?”李沧海眉头微蹙,可使节团内除了公主与女婢,似乎并没有其他女子。

李沧海仔细想了想之后,决定将此事告知柯南。

从这女尸所穿着来看,必然有着一定的地位,柯南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李沧海弄了些干柴,生了个火堆,然后在女尸周围倒上烈酒。

这里靠近沼泽,里面蛇类众多,生火是为了不让群蛇靠近尸体。

做完这些之后,李沧海拿起竹篓,迅速离开了沼泽。

黑夜之中,方向难辨,进入密林之后,李沧海才发现,自己竟然走错了道路。

好在,这天上还有星光。

李沧海昂着脖子,不停的看着天空,以北极星为方位,磕磕绊绊的,花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回神社。

来到神社之时,他看到婉玉正坐在门前,双手抱着肩膀正轻声哭泣着,柯南则在一旁不停的说着什么,似乎正在安慰她。

“我回来了!”李沧海擦了下额头汗水,大叫了一声。

婉玉闻言,忙抬头看去,果然见到李沧海。

她擦了下眼泪,忙跑到李沧海跟前,啜泣道:“公子,你去了哪里?婉玉好生担心你。”

李沧海将竹篓放下,笑道:“我去弄了些野味,待会让厨子烧一顿好吃的,给你打打牙祭。”

柯南也走了过来,责备地说道:“李兄,这岛上危险重重,你怎能独自外出,万一遇到危险该怎如何是好?”

李沧海顾不得多说其他,忙问道:“柯南兄,此番你们出使大唐,随船而来的女子不知有几人?”

柯南见他神色匆忙,疑惑的道:“只有公主和灵姬两人,李兄为何问起这个?”

“只有两个?那就奇怪了。”李沧海眉头微微皱起,自言自语地道。

“这有何奇怪之处?”柯南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实不相瞒,我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女尸穿着你们东瀛的服饰,我以为是你们随行之人,如今看来却不是了。”

“女尸?还穿着我们东瀛的服饰?”柯南愣了下。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担心会是你们的人,这才跑回来向你询问。”

柯南想了想,说道:“我这就去问问公主,看灵姬是不是外出了。”

“我随你一起去!”李沧海说道。

“我也要去!”婉玉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将青铜古剑交给婉玉,随即带着她,跟在柯南身后,朝神堂走去。

神堂门外,瘦侍卫依旧在呼呼大睡,他身边放着半碗稀粥,以及两块野菜饼饼。

那稀粥里已经落了一层灰尘,野菜饼饼上更是爬着几只蚂蚁,看起来自从这饭菜送来,瘦侍卫就没有动过。

厨子说他懒得吃,真是一点也没错。

“公主,臣柯南求见,有要事向公主禀报!”事情紧急,柯南也顾不得让瘦侍卫通禀,于是站在门前大声叫道。

那瘦侍卫似乎已经陷入死一般的沉睡,对于柯南的叫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神堂之内一片安静,柯南又连叫了几声,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公子,他这么大声,里面的人都没回应,会不会发生意外了?”婉玉轻声对李沧海说道。

柯南闻言,脸色顿时焦急起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死者身份

“柯南兄,你再喊两声,若是依旧没有回应,我等就只有冒昧的冲进去了!”李沧海神色凝重地说道。

柯南想了想,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他顿了顿后,大喊道:“公主,你若是再不出来,臣可要进去了!”

就在这时,神堂之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一名身材妖娆,娇艳妩媚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对着柯南款款行礼,说道:“大人,公主现在内中休息,还望大人莫要打扰。”

柯南愣了下,忙问道:“灵姬,公主近来可好?”

“公主一切安好,只是流落荒岛,公主心有不悦,不想见任何人,大人还是请回吧。”灵姬说道。

柯南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公主安然无恙就好。灵姬,不管发生何事,你一定要照顾好公主。”

灵姬点了点头,说道:“灵姬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先告辞了。”说着,柯南对着神堂微微欠身行礼,便离开了神堂。

“既然不是你们随行之人,那东瀛女子又会是何人?”李沧海眉头微皱。

柯南想了想,说道:“与其在此猜测,不如前去一看究竟。”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柯南命人准备了火把,留下众人保护公主,之后便提着火把,跟在李沧海身后,朝着低洼沼泽走去。

沼泽地边缘,那堆篝火已经燃尽,只有点点火星还在闪烁。

李沧海带着柯南来到尸体前,他重新点燃篝火,指着尸体说道:“呶,就是她了。”

柯南拿着火把,蹲下身来,仔细的在尸体脸上照了下,他手腕突然一抖,火把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她死的确实恐怖了些,我刚见到她时,也给吓了一跳。”

“怎、怎么会这样……。”柯南声音有些哆嗦,脸色惊恐,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道。

李沧海抬头看去,发现柯南脸色煞白,瞳孔收缩,身体不断发抖,似乎遇到了极为恐怖之事。

他顿时觉得事有蹊跷。

柯南身为东瀛刑部官员,不可能没见过死尸,若说第一眼见到会有些害怕,倒也说的过去,但也绝对不至于怕成这样子。

“柯南兄,你怎么了?难道你认得她?”李沧海低头看了下尸体,瞬间明白过来,忙问道。

柯南没有回答他,而是慌忙用衣袖在尸体脸上擦拭着,他将尸体七窍之中的血水全部擦干净之后,露出一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

“怎么……怎么会这样?”柯南在看到那女子的容颜之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柯南兄,究竟怎么回事?她是谁?”李沧海皱眉问道。

柯南眼神迷茫,他盯着女尸,不断的喘着粗气,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啊!公主……公主不是在神堂吗?”

“公主?”李沧海不由得吃了一惊,失声问道:“你说她是公主?你们东瀛的公主?”

柯南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道:“公主……公主怎么会死在这里?”

李沧海脸色一紧,这女尸若真是东瀛公主,那此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东瀛公主,竟然死在大唐境内,这可不是普通命案,说不定会惹起双方战火!

尽管东瀛如今正值内乱,此番前来是想向大唐求救,但前来和亲的公主死在大唐境内,这多少都会对双方产生影响。

更何况,这三大神器还在他们手中,倘若他们因此事而拒绝与大唐合作,将三大神器带回东瀛,自己此番岂不是白来一趟?

还有狄晴,她的死岂非也变得毫无意义?

想到狄晴,李沧海心中不由地痛了起来。

但眼下事情严重,却容不得他去多想其他。

他抓住柯南的肩膀,严肃地问道:“柯南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你们的公主?”

柯南艰难地看着李沧海,吃力地点了点头。

“柯南兄,她若真是公主,那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振作起来,尽快查明这其中蹊跷才是啊!”李沧海正色说道。

柯南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李沧海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李兄说的是,公主怎么会死在这里?我一定要查清楚!”

李沧海点了点头,暗自赞许起来,遇到这种大事,竟然还能如此之快的振作起来,此人的心力确实非同寻常。

“柯南兄,眼下最重要的要确定这女子究竟是不是公主殿下,或许这女子只是长相与公主相似罢了。”李沧海想了想,说道。

柯南眉头紧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叹息道:“这就是公主。”

李沧海见他如此确定,顿时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如何肯定这尸体就是公主殿下?”

柯南沉默了片刻,神色哀伤地道:“李兄有所不知,公主自幼任性,小时候曾不小心弄破了手腕,后来痊愈之后,留下了痕迹,那痕迹形似梅花,就在公主手腕内侧。”

李沧海闻言,忙抬起女尸手腕看了看,果然如他所说,这女尸手腕内侧有一处梅花形状的痕迹。

“如此说来,她真的是你们东瀛的公主了?”李沧海吃惊地道。

柯南咬着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他胸膛不断起伏,突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灵姬竟敢骗我?简直岂有此理!我要去找她问个明白!”

柯南怒不可遏,他是负责此番和亲的大臣,而自家公主却莫名其妙的暴毙在荒岛,这让他如何向大唐与东瀛两大皇室交代?

李沧海却没有似他那般冲动,而是异常冷静地道:“柯南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查出公主死因。”他顿了顿,说道:“柯南兄擅长推理破案,有些话我本不该讲,但你如今正在冲动之中,难免有些疏忽。第一个问题,灵姬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既然不在神堂之内,她为何要说谎呢?第二个问题,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死在这里?”

李沧海的一席话,让柯南从冲动中冷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从愤怒之中抽出,凭借着自身探案的本能,他发现李沧海所提到的两点,可谓是一针见血。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质问灵姬

他看着自己的衣袖,衣袖上有一滩暗黑色的血迹,那是之前给女尸擦拭七窍时,所染上的血污。

柯南毕竟是有着破案经验的高手,他看着那些血污,又看了看女尸七窍,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吃惊地道:“公主是中毒而亡!怎么会这样?”

李沧海点了点头,七窍流血,血色暗黑,正是中毒迹象,而且从血污发黑的程度来看,似乎还是剧毒。

“从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八到十二个时辰,也就是在昨天夜里到今天清晨之间,在这期间,柯南兄难道没有见过公主?”李沧海问道。

柯南略微有些诧异,他惊讶地道:“没想到你还精通验尸之道?不过话说回来,公主确实是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任何人了。”

“谈不上精通,我也不过是略微知道些皮毛罢了。”李沧海随口说道,他想了想,说道:“柯南兄以为公主为何会中毒?”

柯南皱了皱眉,沉吟道:“公主自幼娇生惯养,又岂会独自来到这里?我看这中毒之事,其中必有隐情。”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摸了摸鼻子,说道:“柯南兄,要想知道这其中发生什么,就要知道公主是如何中毒的,依我之见,不如将公主抬回神社。这一来免得公主暴尸荒野,二来,可以对公主的死因详见勘验。”

对于李沧海的提议,柯南没有任何异议,忙跑到林中去砍树枝,做担架。

李沧海也帮着去弄那些藤蔓,好用来编织担架。

刚走几步,李沧海觉得脚上有些沉重,下意识地甩了甩脚,粘在他鞋底的湿泥顿时给他甩了出去。

李沧海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将手里拿着的藤蔓给扔了出去,拿起火把猫着腰在地上看了起来。

这里位于沼泽附近,虽不如沼泽之中那般有着许多烂泥,但此处土质较软,踩在上面很容易留下脚印。

李沧海从尸体跟前开始,仔细地在地上寻找着脚印,可地面上的脚印乱七八糟,且大多都是被他与柯南所踩,可以说第一现场已经遭到了破坏。

李沧海暗自骂了一声,自己经常对小五、常风等人说,发现尸体首先要保护现场,可自己却犯了这种最低级的错误,简直不能原谅!

尽管现场脚印已经遭到了破坏,但李沧海却不死心,这里并没有固定的道路,尸体所在之处,从任何地方都能到达,也就是说,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有死者走过的痕迹。他选定了八个方向之后,立即从尸体反方向搜寻了起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距离尸体十丈之外的烂泥地,让他找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李沧海欣喜若狂,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走到篝火边拿了个烧的有些炭黑的木柴,蹲在脚印旁,仔细的临摹了起来。

“李兄,你这是在做甚?”柯南已经砍好了树枝,他拽着树枝走来,见李沧海蹲在地上,便奇怪地问道。

李沧海将画有脚印的布收好,说道:“没什么,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兄,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快些来帮我将公主带回神社吧!”柯南也并不在意,他边用藤蔓绑着担架,边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走了过去,帮柯南一起制作起了担架。

一刻钟之后,两人将尸体抬上担架,李沧海再次看了看周围,便和柯南两人抬着尸体回到了神社。

回到神社之时已是半夜三更,几名护卫见两人抬着一具尸体回来,纷纷有些诧异,但他们看到柯南脸色极为难看,却又不敢询问。

将尸体抬至婉玉所在的侧院,柯南脸色阴沉,气急败坏地朝神堂走去。

李沧海叮嘱那些护卫,让他们好生看管尸体,自己便匆匆地跟了上去。

来到神堂前,那瘦侍卫依旧在呼呼大睡,柯南见状,心中怒火更加旺盛,他对着瘦侍卫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瘦侍卫吃痛,总算发出了一声痛呼,但随即他看到怒气冲冲的柯南,却又懒懒散散地打起了哈欠。

“野比,我问你公主呢?”柯南一把揪住瘦侍卫的衣领,怒声问道。

“公主……?”瘦侍卫睡眼朦胧,似乎还没从沉睡中醒来,愣了一下后,打着哈欠道:“公主,在里面呢!”

柯南猛地将他一推,狠狠地道:“你最好祈祷公主在里面,否则,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瘦侍卫似乎被柯南愤怒的神情给吓到了,他靠着墙壁,睡意朦胧的双眼呆滞地看着柯南,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柯南走到门前,用力在门上敲了起来:“开门!快开门!”

里面传来灵姬的声音:“大人,公主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请大人明天再来吧!”

“少说废话!快快开门!”柯南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厉声喝道。

过了片刻,房中传来阵阵脚步声,灵姬似乎来到了门后,隔着木门说道:“大人,公主吩咐过,她入睡之时不许任何人打扰,大人还是请回吧!”

柯南冷哼了一声,道:“好你个灵姬,事到如今竟还敢欺骗与我?你说公主在里面休息?好,我今天就要冒犯一次,亲眼看一看公主!”

说着,柯南猛地一脚踹在木门上,嘎吱一声将木门给踹了开来。

灵姬似乎吓了一跳,她惊愕地看着走入房间的柯南和李沧海,吃惊地道:“大人,你……你们竟敢擅闯公主住处?”

柯南一把揪住灵姬的脖子,低声怒道:“我问你,公主何在?”

灵姬花容失色,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见事情败露,她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骗大人的,这一切都是公主的安排!公主现在何处,奴婢也不知道啊,大人!”

“好,我就让你去见见公主!”柯南咬牙切齿,抓着灵姬便往侧院走去。

侧院之中,几名护卫点燃火把,照亮了整个院子。

柯南抓着灵姬,来到尸体边,厉喝道:“你仔细看看这是谁?”

说着,他将尸体脸上盖着的纱布给拿了下来。灵姬一见尸体,脸色瞬间一阵煞白,接着便是一声凄声惨叫:“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公主?”

那些护卫也纷纷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尸体竟然就是他们要保护的公主,各个脸色煞白,同时跪倒在地。

第二百二十七章 谁来验尸?

“灵姬,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老实交待,这到底怎么回事?公主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吗?”柯南怒喝道。

灵姬哭个不停,她跪在尸体之前呜呜地哭道:“大人饶命,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公主起先是一直和我在一起,但这些天公主心情烦闷,想要出去散心,昨日公主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因公主不让奴婢告诉大人,奴婢才一直不敢对大人言明。”

柯南冷哼了一声,他怒道:“灵姬,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你以为我是那些可以任人愚弄的蠢材吗?公主金枝玉叶,明知此处危险,又岂会独自外出?你还有什么隐瞒的?”

灵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她低着头,肩膀不断发抖,支支吾吾地道:“奴……奴婢……不敢。”

“不敢?”柯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右手一挥,道:“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处死!”

灵姬顿时吓的哭了起来,她忙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全部交代,不敢隐瞒了!”

“那就快说!”柯南甩了下衣袖,怒声道。

“大人,是……是这样的。公主听闻这岛上有一种花,有美颜功效,可以让人变得更加漂亮,公主知道之后,便要独自前去寻找。奴婢曾极力劝说公主,将此事告知大人,但公主以为大人忙着防御海贼,会不让她外出寻找,于是便令奴婢不许声张。昨日,公主趁着野比君睡着之时,偷偷溜出了神社,直到今天也未曾归来。奴婢心急如焚,本想着去告诉大人,但公主临走之前,让奴婢替她做掩护,奴婢担心因此而受到责罚,是以尚未来得及禀报大人。”灵姬哆哆嗦嗦地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疑问道:“公主初次来到这里,她怎知这岛上有美颜花草?这个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灵姬用手指搅着衣角,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张达。这是他对公主说的,这岛上有这种神奇的花草,还说大唐贵妃就是因为用了这种花草,才得到皇帝宠幸。”

“张达?竟然是他?”柯南狠狠地跺了跺脚,骂道:“本以为他是个安分守己的商人,没想到这厮竟另有图谋!我问你,张达如何见到公主的?”

灵姬缩着脖子,颤声说道:“那日公主觉得有些无趣,便走出神堂,碰巧遇到了张达,张达身上带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公主很快便被那些小玩意吸引。张达说自己去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更言说这岛上有一种夜昙花,不仅能够美颜,还能永葆青春。张达离去之后,公主便心心念念的要去寻找那种花草。”

李沧海皱了皱眉,问道:“公主已经貌若天仙,又岂会为了寻找这种莫须有的花草,而独自涉险?”

柯南听灵姬说完之后,脸上的怒意消失,反而苦笑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别人,恐怕不会涉险,但是公主,则完全有这个可能。”

“这是为何?”李沧海诧异地道。

“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几个对自己的容貌感到满意的呢?谁都希望自己是最迷人的那个!公主,则更是如此。她自幼对自己的容貌就极为重视,对于任何能够提升美貌的方法,都不会轻易放过。”柯南摇了摇头,恨恨地道:“何况,还有张达那厮添油加醋的夸张之词,公主很容易就会信以为真。”

李沧海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即便再如何在意自己的容貌,也不至于连死亡都不怕。

何况,这公主自幼娇贵,又岂敢在夜晚,独自一人外出寻找所谓的驻颜花草?

“柯南兄,公主是否会武功?”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柯南摇了摇头,说道:“公主乃一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并不会武功。”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说道:“既然公主不会武功,又如何敢在夜晚,独自外出?”

灵姬闻言,哆哆嗦嗦地道:“公主之所以选择在夜晚离开,是因为张达说,夜昙花只有在夜间才会盛开,而且盛开之后,会发出萤火之光。奴婢本打算替公主前去寻找,但公主担心奴婢会将夜昙花占为己有,这才决定自己前去。”

柯南闻听之后,脸上浮现出一股哀其不幸之意。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思索了片刻,问道:“公主外出,如此说来,销毁贡品的命令,就是你所下的了?”

灵姬脸色煞白,摇头道:“奴婢只是一介婢女,如何敢下这等命令?这都是公主事先所安排,她担心柯南大人会起疑心,便让我在白天下令将贡品销毁,好让柯南大人得知,公主尚在神堂之内,并没有离开神社。”

李沧海来回踱了几步,问道:“那公主可有说过,她要前去何处寻找夜昙花?”

灵姬摇头,道:“奴婢不知。这夜昙花生长在何处,张达只对公主说过。”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对着柯南说道:“柯南兄,眼下最重要的,除了查明公主死因之外,还有就是要找到张达。”

柯南恨恨地捶了下拳头,右手一挥,说道:“你们几个,速速去寻找张达,见到之后,立即将其捉来!”

几名护卫点头应是,随即领命而去。

柯南看着泪如雨下的灵姬,冷冷地哼道:“至于你,我现在先不杀你,待查出公主真正死因之后,再做处置!”

灵姬呜呜地哭泣个不停,对着柯南不断磕头,嘴里不停的道:“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

将灵姬关入屋内,李沧海与柯南两人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局。

谁来验尸?

虽说验尸不分男女,但东瀛公主,又岂是普通人?

即便是香消玉殒,也有着尊贵的身份。

何况,他们都是男子,更加不能轻易触碰其尸身。

“李兄,这该如何是好?不然,让灵姬前来查验吧。”柯南眉头紧皱地道。

李沧海摇头,说道:“不可,灵姬与此案大有关联,不可让其验尸。”

“不让灵姬查验,又有谁可以查验呢?这神社里可没别的女子了啊!”柯南心烦意乱地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蛇毒

李沧海听到柯南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说道:“非也,除了灵姬之外,还有一名女子。”

柯南愣了下,但随即醒悟过来,道:“你是说……婉玉姑娘?可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又岂能验尸?”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柯南兄有所不知,婉玉虽看起来是个孩子,但其实她与我等年纪相仿。”

“哦?”柯南有些诧异。

李沧海解释道:“婉玉与另外一些人共同居住在一座海岛之上,他们自称是‘东海遗民’,世世代代在海岛上生活,他们的身体都是如同十二三岁的孩子。但实际上,除了身高之外,他们与我等并无差别。”

柯南惊奇地道:“竟还有这等奇事?我一直生活在东瀛,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部族!”不过,他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不无担忧地道:“可是,婉玉姑娘又岂会验尸?”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这点柯南兄尽管放心,对于验尸之道,我略懂些皮毛,待我将方法告知婉玉,让她依照我之所说查验即可。”

柯南想了想,觉得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李沧海起身去到婉玉休息的房间,敲了敲门,发现婉玉并不在房间之中。

正在他到处寻找之际,婉玉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见到李沧海,她立即走了上来,关切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李沧海见她一脸焦急,以为她知道了东瀛公主遇难之事,便说道:“我没事,不过一会给公主验尸,可就要辛苦你了。”

婉玉顿时愣了下,她疑惑地看着李沧海,说道:“什么验尸?给谁验尸啊?”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诧异地道:“你如此慌张,难道不是知道了东瀛公主遇难一事?”

婉玉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此事啊!”

“那你为何如此惊慌?”李沧海问道。

“公子,我听说你去捕蛇了?可有被蛇咬到?”婉玉急切地问道。

李沧海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他微微一笑道:“区区几条长虫而已,又岂能咬到我?放心吧,我没事。”

婉玉围着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他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轻轻的拍着胸脯,说道:“还好,还好。”

李沧海有些疑惑不解,问道:“婉玉,你为何如此紧张?”

婉玉看了看他,郑重地道:“公子,你有所不知,你捉到的那些蛇,名叫‘金环蛇’,是一种剧毒蛇。被这种蛇咬上一口,不消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

李沧海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脑门上瞬间惊起一层冷汗。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和死神擦肩而过!

“婉玉,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李沧海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忙问道。

婉玉点头道:“千真万确!”

李沧海低头思索了片刻,忙拉着婉玉朝着东瀛公主的尸体所存放的方向跑去。

此时,柯南正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见李沧海带着婉玉一路跑来,他连忙迎了上去。

“婉玉姑娘,在下想劳烦姑娘帮忙查验下公主尸体,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帮忙?”柯南对着婉玉行了一个大礼,急切地说道。

婉玉愣了片刻,她看着李沧海,道:“公子,我可不会验尸啊!”

“无妨,我来教你,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李沧海轻声安慰道。

婉玉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尽量一试吧。”

李沧海和柯南两人将尸体抬进了房间,然后守在了门口。

婉玉推门走了进去,按照李沧海所说,仔细的检查起了尸体。

“柯南兄,你真的认为,公主殿下会自己离开这里,去找那劳什子的夜昙花?”李沧海问道。

柯南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说道:“别人或许不会,但公主却很有可能。公主一向自负任性,若是知道这世间有永葆青春之药材,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婉玉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柯南见状,忙起身问道:“婉玉姑娘,你查到了什么?”

婉玉擦了下脸颊汗水,说道:“按照公子所说,我检查了公主的尸体,公主确实是中毒而亡,所中的正是金环蛇毒。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公主身上并没有伤痕。”

“没有伤痕?”柯南愣了下,他仔细思索着婉玉的话,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公主是中蛇毒而亡,却又没有找到被咬的伤口?”

婉玉点了点头,她秀眉微蹙,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公主尸体的?”

“神社以东的沼泽附近。”柯南说道。

婉玉脸色微变,说道:“那里是金环蛇环伺之地,遍地都是这种剧毒蛇。”

“这说不通啊,若是公主是被毒蛇咬死,为何不见伤痕?”柯南疑惑地道。

婉玉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公子,你说呢?”

婉玉回头,这才发现李沧海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两人。

却说,李沧海在听到婉玉的验尸情况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两人,独自来到了后院悬崖边。

厨子哆哆嗦嗦地躲在墙角边,身体瑟瑟发抖,脸色很是难看。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直接走到灶台处找到了那半碗蛇羹。

端起蛇羹仔细看了看,李沧海心中逐渐有了些盘算。

端着蛇羹走到厨子跟前,李沧海盯着他,说道:“厨子大哥,想必你也知道,公主已经死了吧?”

厨子点了点头,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想不想知道公主的死因?”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公主,是因何而死?”厨子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李沧海掂了掂盛着蛇羹的碗,平静地道:“公主,是中蛇毒而死。”

厨子闻言,肥硕的脸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想知道什么蛇毒吗?”

厨子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沧海没等他开口,便说道:“金环蛇,神社以东的沼泽,所盛产的金环蛇。”

第四百二十九章 贪食

厨子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他惊恐地道:“我……我不知道这蛇有毒啊!”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清地道:“厨子大哥,你说的这些,并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反而他们会认为,你就是凶手。至少,这蛇是你捕的,蛇羹也是你亲手所做,公主也是吃了你做的蛇羹,才中毒身亡的,所以你就是杀害公主的凶手!”

厨子满头冷汗,几乎要哭了起来,他双腿不停的打着摆子,颤抖地道:“我没有要杀公主,我没有要杀公主啊!是胖侍卫,是他说沼泽那边有蛇,可以做一顿美味的蛇羹,我才去捉了些蛇回来!”

“胖侍卫如何知道那处沼泽有蛇的?”李沧海心中一动,立即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那天我给他送饭之时,听到他抱怨伙食太差,于是便告诉他,我们早已没有了余粮,就是公主也没有什么肉吃,更别说我们这些下人了。这时,他便提到了沼泽有蛇,起初我并没有想着去捉蛇,但之后灵姬跑来说公主要吃些美味,让我去想办法。可我就是个普通的厨子,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才无奈之下,跑到沼泽处捉蛇,可是我真不知道这蛇有毒啊!”厨子急切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李沧海厉声问道。

“千真万确!不敢有一句谎话!”厨子发誓道。

李沧海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我相信你,我会向柯南大人替你求情。”

厨子闻言,顿时欣喜万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忙对着李沧海磕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生保管剩下这半碗蛇羹,之后便离开了后院,找到了胖侍卫。

胖侍卫正靠着一棵大树,惬意地啃着半条鱼干,东瀛公主的死似乎对他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胖侍卫,我有几句话想问你。“李沧海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道。

胖侍卫看了他一眼,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并没有打理他的必要,于是继续低头啃起了鱼干。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咳嗽了两下,淡淡地道:“胖侍卫,如今公主遭逢意外,事态严重,是柯南大人托我过来调查此事,希望你能够据实相告,切莫有所隐瞒。”

胖侍卫听到是柯南让他前来,神色顿时变的恭敬了许多。

“胖侍卫,你可知道公主是因何而死?”李沧海脸色严肃地问道。

胖侍卫愣了下,摇头道:“不知。”

李沧海冷笑一声,说道:“你会不知?实话告诉你,公主是中蛇毒而死!而公主之所以会中蛇毒,全是因为你!”

“我?”胖侍卫顿时愣住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叫道:“这与我有何关系?我没有向公主下毒啊!”

“哦?是吗?公主是吃了厨子做的毒蛇蛇羹而死,而据厨子所说,他之所以会去捉蛇,全是因为你故意撺掇他。你明知厨子为了公主的食物而焦头烂额,于是便故意将沼泽有蛇一事告知与他,但是你却没告诉他,那里的蛇有毒,试问,你这是何居心?”

胖侍卫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他愤怒地大叫道:“冤枉!真是冤枉!这都是那厨子故意栽赃我!我没有害公主啊!”

“你说厨子冤枉你?他为何要冤枉你?”李沧海严肃地道。

胖侍卫愤愤地道:“这个死厨子,表面上看来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其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诈小人!还居然有脸说自己是东瀛御厨?我呸!”

李沧海不露声色,淡淡地道:“哦,此话怎讲?”

胖侍卫吐了口唾沫,骂道:“这厨子以前在东瀛还有些名声,他做的‘珍珠翡翠汤’也算是东瀛一绝,可现在不同了。而今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厨艺上,而是一心扑在了钱财上,整个人都好似掉进了钱眼里,整天妄想着能够发财!”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胖侍卫的破口大骂。

“在船上之时,他尚且能够安分守己,但到了这里之后,就整天想着发财。前些天,我发现他鬼鬼祟祟的,便偷偷的跟着他,发现他竟然将我们辛苦猎到的野猪身上的精肉全部给割了下来。之后,我就看他将那些精肉用布包着给藏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在剩下的肉里注水!我说近来他做的肉怎么如此难吃呢!”胖侍卫撇了撇嘴,说到吃的,似乎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他从怀里拿出啃了一半的鱼干,狠狠的啃了几口。

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他在肉里注水,你为何不去禀报公主和柯南大人?”

胖侍卫揉了揉鼻子,气呼呼地道:“这厨子精的跟猴子一样,他在给我们吃的肉里注水,但给公主和柯南大人的却没有,就算去告状,公主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落个诬陷罪名。虽说他往肉里注水,但毕竟还是肉啊!若是得罪了他,只怕连注水的肉都没了。只要有肉吃,我才不管他注不注水。可谁知,那厮竟然偷偷摸摸的将之前割下来的精肉,拿去卖给别人!”

李沧海顿时有些好奇,这岛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什么人?

谁不知道食物的重要性?再者说,这地方即便是金山银山,也花不出去一分钱,谁会舍得将如此珍贵的肉拿去卖?又有谁会买?

“他卖给了何人?”李沧海问道。

胖侍卫气急败坏地道:“就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商人!厨子好几次都偷偷地跑出去和他会合,两人偷偷摸摸的也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是他?”李沧海眯了下眼睛。

胖侍卫所说的商人不用说也知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柯南命人到处寻找的张达。

“你还知道些什么?”李沧海问道。

胖侍卫将鱼干啃了个干净,骂骂咧咧地道:“我不就偷了他几个鱼干么?他竟然冤枉我毒害公主?其实我都没去过沼泽,也不知道那里有蛇,这些都是我从野比君那里听来的,后来随口一说罢了。那厮想诬陷我,没那么容易!哦,对了,这几天夜里,我经常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存放贡品的房前,每次他都说自己是担心贡品,才出来巡视。我就纳闷了,他一个厨子,干啥操这份闲心,如今看来,他一定是图谋不轨!”

第四百三十章 相互指责

“你是说,你所知道的这些都是从瘦侍卫那里听到的?”李沧海有些诧异,仅仅一碗蛇羹,居然也有如此曲折的历程。

胖侍卫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沼泽有蛇的,他每天犹如一头懒猪,动也懒得动,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地琢磨了一番,依瘦侍卫的懒性,他断无可能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瘦侍卫会知道这些,只怕是另有蹊跷。

“据灵姬所说,公主是在昨天夜里离开的神社,你身为公主的侍卫,负责保护公主安危,难道你没有发现公主离开?”李沧海稍作思忖后,问道。

胖侍卫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事你应该去找野比君,他负责守在神堂之前,公主若是离开,他定然知道。”

李沧海看了看胖侍卫,那鱼干早被他啃了个干净,但他依旧没有把骨头扔掉,而是将骨头掰开,放在嘴里咂了起来,不禁摇了摇头。

李沧海觉得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离开了胖侍卫守卫之处,朝着神堂走去。

神堂之前,瘦侍卫依旧背靠着墙壁打盹,但公主遇难身亡这等大事,总算让他清醒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他依旧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似乎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野比,我是奉柯南大人之命,前来向你询问些事情,希望你据实回答。”李沧海说道。

瘦侍卫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拍着嘴巴,打起了呵欠。

“第一个问题,据胖侍卫所说,你曾告诉他,神社以东的沼泽有蛇,是也不是?”李沧海知道此人是个懒鬼,也不和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瘦侍卫点了点头。似乎懒得说话。

李沧海并不在意,他接着问道:“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那里有蛇的?据我所知,你从未离开过神社吧?”

瘦侍卫总算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道:“这是灵姬告诉我的。”

“灵姬?”李沧海摸了摸下巴,问道:“灵姬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瘦侍卫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那天厨子给公主送了些饭菜。可能饭菜不和公主口味,公主大发雷霆。将饭碗都给摔了,还把灵姬给骂了一顿。灵姬觉得委屈,便出来与我谈心,无意之间,她才说起神社以东的沼泽里有蛇。而厨子又是御厨,说若是能做些美味的蛇羹,定能让公主满意。后来,那胖子过来偷我的伙食,被我发现。我便骂了他一句,对他说,神社以东有许多蛇,可以做蛇羹,想吃好的就自己去弄。”

说完这些,瘦侍卫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似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把他给累到了一般。

李沧海对瘦侍卫的话,并不怀疑,这货如此惫懒,他是断无可能跑去沼泽的。

不过,新的疑惑又随之而来。

李沧海想了想,问道:“第二个问题。昨日公主离开神堂之时,你在哪里?”

“我就守在这里,哪也没去。”瘦侍卫打着呵欠说道。

李沧海脸色一沉,正色道:“你既然守在这里,为何公主离开,你没有及时禀报柯南大人?”

瘦侍卫有些支吾起来,说道:“我那时……不小心睡着了。”

李沧海哼了一声。冷声道:“可我从胖侍卫那听到的,却是你故意装睡,你身为公主贴身侍卫,公主离开,你岂会不知?公主身亡,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瘦侍卫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忙道:“冤枉啊!那胖子冤枉我!我真的不知公主何时离开的,我那时真的是睡着了。”

瘦侍卫想了想,忽然愤愤地骂道:“这个死胖子,定然是故意陷害我!”

“他为何要害你?”李沧海沉声道。

瘦侍卫气呼呼地道:“昨天晚上,我起来小解,发现那胖子竟然擅离岗位,不知去向。后来,我才发现,他竟然在偷吃我们的伙食!还将厨子所藏的鱼干全部给偷了去!”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皱眉道:“你说胖侍卫昨天并没有守在后院出口?”

瘦侍卫使劲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胖子表面看起来憨厚老实,实则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他定是害怕此事暴露,担心柯南大人会责罚于他,才故意想要冤枉我!”

“我问你,你小解之时,与发现胖子擅离职守的时间,大概是发生在何时?”李沧海问道。

“夜色降临之后,用过晚饭不过半个时辰。”瘦侍卫说道。

“你没有记错时间?”李沧海疑问道。

瘦侍卫很是确定的点头,道:“没有,厨子送来晚饭之时,我曾醒了一下,但后来又昏睡了过去。待我醒来之时,那饭尚未完全凉透,所以我很确定。”

李沧海心中了然,他又问了一些事情之后,才离开神堂。

“有趣,还真是有趣。”李沧海自言自语地说道。

从他询问的过程之中,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厨子指责胖侍卫,胖侍卫指责瘦侍卫,瘦侍卫则又指责灵姬。

在厨子看来,这里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异常懒散,只有他一人尽职尽责,任劳任怨。

瘦侍卫懒惰,胖侍卫贪食,公主傲慢。

但在胖侍卫眼中,厨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阴险狡诈,往肉里注水,将肉卖给他人,整日里想着发财。

而瘦侍卫则认为,看起来憨厚的胖侍卫,也有着很深的城府。

这几人相互指责,相互揭着对方的短,却让整件事变得复杂而有趣起来。

李沧海背着双手,踱步沉思着。

东瀛公主死于蛇毒,尸体被发现在沼泽之中,但尸身上却没有毒蛇咬过的痕迹。

如今可以确定,东瀛公主的死因就是吃了厨子所做的蛇羹。

但问题随之而来。

他们都没有离开过神社,又如何知道神社以东有片沼泽?沼泽之中又有蛇出没?

厨子说他是从胖侍卫那得知,胖侍卫说他是从瘦侍卫那得知,而今瘦侍卫又说他是从灵姬口中得知。

那么,灵姬又是从谁人口中得知的呢?

李沧海敏锐的发现,这是一桩谋杀。

第四百三十一章 美色招灾

从他所查到的线索,可以看出,凶手在设计杀了公主之后,便将尸体偷偷弄到了沼泽,想要做出公主是被毒蛇咬死的假象。○

而这桩案件的突破点,则在于沼泽毒蛇之事,究竟是谁最先说出来的?

若是这话是灵姬所说,那么灵姬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不过,灵姬若是凶手的话,她又是如何将公主的尸体弄到沼泽地的呢?

她一个弱女子,断然不可能将尸体抛的如此之远。何况,她一直在神社之中假扮公主,要抛尸也没有充足的时间。

一连串疑团出现在李沧海心中,他思忖之后,决定找灵姬一谈。

灵姬被关押在了一座小房子之中,门前有一名护卫看守。

那护卫知道他与柯南交好,是以并没有为难他,在李沧海说明来意之后,护卫便推门让他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根蜡烛散发着昏暗的火光,火苗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灵姬坐在蜡烛旁边,兀自不停的啜泣着。

见李沧海进来,她忙站起了起来,拘谨地对着李沧海弯腰行礼。

“灵姑娘莫要害怕,我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李沧海说道。

灵姬低着头,说道:“公子请问,奴婢必定如实相告。”

李沧海点了点头,指着凳子,温和地笑了笑,说道:“灵姑娘不必紧张,咱们坐下来说。”

灵姬看着李沧海,犹豫了下。才拘谨地坐了下去。

“灵姑娘,公主是何时离开的神堂?”李沧海问道。

灵姬咬着嘴唇。低声道:“昨日用过晚饭之后。”

“公主离开之时,难道没有护卫阻拦?”李沧海问道。

灵姬摇了摇头。说道:“公主离开之时,野比君正在睡觉,胖侍卫也不知去了何处,是以公主离开才没有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灵姬突然哭泣起来,问道:“请问先生,公主是因何而死?”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公主的尸体是在神社以东的沼泽地所发现,想必是公主在寻找夜昙花之时。被毒蛇袭击,导致中毒身亡。”

灵姬啊了一声,她吃惊地道:“怎么会这样?公主……怎么会中毒而死啊!”

李沧海看着她,叹息道:“只能说是天妒红颜,不过,话说回来,公主若不是太过任性,也不会遭此横祸了。”

灵姬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哭道:“都是奴婢害了公主。若不是奴婢将张达引见给公主,公主就不会想着要去采摘夜昙花,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呜呜……。”

灵姬哭的悲悲切切。好似将所有的罪责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真是令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灵姑娘,听说你跟了公主许多年了?可否对我说说。公主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灵姬愣了下,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奴婢不敢……。”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无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会被他人知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何况公主已经不在了,不会有人说你大不敬的。”

灵姬犹豫不决,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我自幼跟随公主,在我看来,公主任性,娇蛮,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这话从何说起?”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灵姬看了看左右,说道:“公主喜怒无常,心思很难猜测,而且对自己的容貌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任何能够变美的方法,都不会轻易放弃。在东瀛之时,公主听说珍珠粉能够美白肌肤,便将天皇陛下所珍藏的海东珠给砸成了粉末。”

李沧海摸着下巴,不解地道:“难道公主就不怕那些方法会产生副作用?”

灵姬苦笑了一声,说道:“先生有所不知,公主金枝玉叶,身边有着数不尽的侍女。每得到一种方法,公主都要找侍女试药。可怜许多容貌姣好的侍女,因试药而惨遭毁容……。”

说到这里,灵姬停顿了一下,她脸色有些发青,似乎想到了某些画面,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难道灵姑娘也曾替公主试过药?”李沧海仔细地观察着灵姬,将她的神色全部记在心中,随口说道。

灵姬咬着嘴唇,说道:“灵姬本是低贱的奴仆,侥幸不死且成为公主的侍女,公主说如何自当如何。”

李沧海见她眼中尽是哀怨之色,便出言安慰,说道:“灵姑娘似乎对自己的出身很是在意啊?其实,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愤慨,依姑娘之容貌,日后定能嫁个好人家,摆脱奴役身份。”

灵姬苦笑了几声,说道:“先生就不要安慰奴婢了,奴婢深深地懂得一句话,叫‘长的好不如嫁的好,嫁的好不如生的好’,灵姬出身卑贱,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李沧海笑了笑,道:“姑娘为何如此认为?”

灵姬犹豫了下,说道:“先生,恕奴婢冒犯,想问你个问题。”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请说。”

灵姬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依先生之见,若论起容貌,我与公主如何?”

李沧海愣了下,他没想到灵姬会问这个问题。

想了想后,李沧海说道:“灵姑娘有灵秀之美,公主有大家闺秀之气,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灵姬呵呵笑了几声,脸色略带失望之色,说道:“只怕先生口中答是如此,心中却并非如此吧?”

李沧海不动声色,问道:“为何这般说?”

灵姬笑了笑,说道:“先生口中说我与公主不相上下,但心中怕是在说,我区区一个奴婢,竟也敢与公主相提并论吧?”

“灵姑娘此言差异,我并未因灵姑娘之身份,而有所轻视。”李沧海说道。

灵姬对他感激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自知容貌比不上公主,但也不逊几分吧?但,公主出身帝王之家,全身绫罗绸缎,上下珠光宝气。在宫中是众星捧月,在外面有万人追从。先生觉得公主嫁给唐王之后,会如何呢?”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冒名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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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公主倾国倾城,若得唐王恩宠,必将如鱼得水。”

灵姬点了点头,她叹息道:“那先生觉得奴婢平日生活如何?”

“这……。”李沧海皱起了眉头。

灵姬笑了笑,说道:“先生答不上来了吧?我与公主姿色相差无几,但公主生于帝王之家,我却出身平凡,从而有着完全不同的命运。”

李沧海没有说话,就听灵姬接着说道:“我难得有一身漂亮衣裳,就是有也不能穿,因为我是个奴婢,要凸显公主的高贵。而他人的追捧,就更是奢望。可公主却不同,如此多的人追求、爱慕却毫不理会,甚至满不在乎。”

李沧海盯着灵姬,说道:“若是有机会让你重新做一次选择,容貌,出身,你会如何选择?”

“自然是选择出身!”灵姬脱口而出,但随即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奴婢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奴婢只是羡慕公主,并非嫉妒。”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灵姑娘大可不必有如此想法,出身乃是上天注定。我们虽没办法选择出身,但却可以改变现状。”

“这婢女的身份,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身上,又能如何改变?”灵姬苦笑着道。

李沧海眼睛微微眯起,意味深长地道:“或许,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够改变现状。”

灵姬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摇了摇头,道:“奴婢此生也只是个奴婢,没什么能够改变了。”

李沧海对她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还有一件事,灵姑娘最后一次见到张达,是在何时?”

“昨天上午,他在对公主说这里有夜昙花之后,便离开了神社,此后就再没见过他。”灵姬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对着灵姬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灵姑娘也莫要太过伤心,好生休息吧。”

灵姬忙站了起来,对着李沧海款款行礼,说道:“奴婢恭送先生。”

李沧海离开房屋之后,东方天际已经升起一丝鱼肚白。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婉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询问道。

李沧海边思索着事情,边说道:“哦,没什么。柯南在何处?”

婉玉道:“他正在召集众人,说是有要事需要商量。”

“走,去看看。”李沧海稍作沉思后,说道。

神社前堂,柯南背着双手,不断的踱着步子,旁边站着厨子,以及胖瘦二侍卫。

李沧海和婉玉走了进来,柯南忙迎了上去,说道:“李兄,你可算来了。”

“柯南兄,你们这是在做甚?”李沧海不解地问道。

柯南叹了口气,说道:“李兄,公主身亡,此事非同小可。此事不仅仅是关系到大唐与东瀛联姻,更是关系到东瀛存亡!实不相瞒,此番我等前来大唐,真正的目的是要请求唐天子发兵,助东瀛平定动乱。可如今,公主意外身亡,这联姻之事就土崩瓦解,如此,东瀛危矣!”

对于柯南所说,李沧海早已知晓,是以并不惊讶,他盯着柯南,说道:“柯南兄召集众人来此,想必是有应对之策了?”

柯南点了点头,沉吟道:“六皇子如今不知去向,公主又遭逢意外,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向唐王借到兵才行。如今,只有依赖三大神器了。只希望用这三大神器,能够让唐王发兵。”

李沧海没有说话,厨子犹豫了下,说道:“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柯南说道。

厨子想了想,说道:“大人,如今东瀛正值内乱,天皇陛下让大人带着公主前来和亲,此事已是人尽皆知之事。而今,公主殿下遭逢不测,可唐王未必相信。若是唐王以为,我们故意在戏耍他们,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柯南脸色有些凝重,他知道厨子的意思,东瀛既然对大唐说了要和亲,自然要带着足够的诚意。

可东瀛公主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座海岛之上,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即便他们知道真相如何,但唐王却并不知晓。唐王或许会以为,这是东瀛故意为之,是在戏耍于他,到时别说借兵了,只怕他们一行人的性命都要留在大唐了。

“你说的却也有几分道理,可那又如何?公主已经死了,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柯南叹了口气说道。

厨子看了看几人,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方法,不知是否可行。”

“说说看。”李沧海说道。

厨子犹豫了下,说道:“其实,我的方法很简单,既然咱们是来和亲的,那就要有和亲之人。公主虽然已经香消玉殒,但除了我们之外,大唐之内并没有人见过公主。我们可以来个‘李代桃僵’之计。”

柯南瞬间就明白了厨子所说,他是要找人冒充公主,前往大唐和亲!

“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思量一番。”柯南眉头紧皱,他来回踱了几步,说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先不说此法是否可行,即便可行,谁又能顶替公主?”

厨子眼珠子咕噜一转,进言道:“大人,您忘了灵姬吗?灵姬自幼侍奉公主,对公主秉性以及宫中礼仪较为熟悉,何况,论起容貌,灵姬与公主不相上下,乃是顶替公主的最佳人选。”

柯南神色凝重,他双手抱在胸前,沉默不语。

见柯南犹豫不决,厨子接着说道:“大人,别忘了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唐发兵相助啊!”

“可灵姬始终是个婢女,此事若是被唐王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柯南沉吟道。

胖侍卫挠了挠头,说道:“大人,我也觉得厨子说的在理,只有公主嫁给大唐,两国才算是联姻,大唐才有出兵的理由。”

说着,他用胳膊撞了下几乎睡着的瘦侍卫,道:“你说呢?”

瘦侍卫连眼睛都懒的睁一下,迷迷糊糊地点头道:“有理,有理……。”

柯南来回踱了几步,他有些心烦意乱,似乎很难下定决心。

在几人跟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遍,柯南对着李沧海问道:“李兄,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李沧海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众人,见柯南向他询问,于是便开口说道:“依我之见,厨子大哥所说确实是一种方法。灵姑娘容貌不俗,且又熟知宫中礼仪,顶替公主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第四百三十三章 各有嫌疑

“李兄的意思是,你也同意这‘李代桃僵’之计?”柯南有些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柯南兄,此乃你们东瀛之事,我不过是一介平民,不敢妄言。该如何选择,还要看柯南兄如何决断。”

柯南揉了揉眉心,他踱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此事,我需要细细思量,你们先离去吧!”

厨子等人对着柯南行礼之后,纷纷离开。

婉玉也回到了房间,前堂之中,顿时就只剩下李沧海和柯南两人。

“李兄,你之前找他们问话,想必是查到了什么吧?”柯南盯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对柯南看出他的心思并不感到惊讶,笑了笑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柯南兄,不错,我是查到了些疑团。眼下有一点可以肯定,公主是被人谋杀至死,而后才被抛尸沼泽的。”

柯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点我也想到了,但不知凶手是谁?”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将自己向几人询问的经过,对柯南描述了一遍。

柯南听完之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依李兄所说,公主是吃了那碗蛇羹而死,那凶手,会不会就是厨子?”柯南问道。

李沧海摇头,说道:“我觉得凶手不是他,他若是凶手,没有理由在杀了公主之后,还将半碗蛇羹留下。”

柯南摸着鼻梁,沉吟道:“我在东瀛曾破过几许案件,有些凶手在行凶之后,并没有将凶器带走,而是故意留下,用来混淆视听。有没有可能,厨子这是故意为之,只有这样,众人才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李沧海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除此之外,胖侍卫,瘦侍卫,也都各有蹊跷。”

柯南皱眉,说道:“胖侍卫贪吃,瘦侍卫懒惰,他们又有何蹊跷之处?”

“从他们说的那些,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公主离开神堂之时,胖侍卫正跑去偷厨子私藏的伙食,那时瘦侍卫说他正在睡觉。而与此同时,厨子却没有在后院之中,而是不知去向。这整个神社之中的人,似乎都在为公主的离开,开辟了一条特殊的道路,这才让公主得以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神社。”李沧海沉吟道。

柯南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仔细琢磨了一番李沧海所说,点头道:“确实如此,这神社有两个出口,大门口有护卫把守,而侧门则由胖侍卫把守。胖侍卫虽有些贪吃,但他却是个尽职之人,他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去选择偷吃?”

“还有就是,瘦侍卫在公主失踪之时,是否真的在睡觉?”李沧海踱了几步,沉吟道:“无论胖瘦二侍卫,还是厨子,他们似乎都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咱们可以来做个假设,假设公主是在神堂之中毒发身亡,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将公主的尸体转移出去。而这段时间,厨子,胖瘦二护卫,都不在各自的岗位之上,他们都有着作案可能。”

柯南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假设似乎有些道理。

李沧海接着说道:“咱们再来做第二种假设,假设公主是在神堂之外毒发身亡,凶手同样会利用这段时间,将尸体转移到沼泽地。据胖瘦二侍卫说,他们离开各自的位置,不过半个时辰。而要从沼泽到神社,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在时间上来看,胖瘦二侍卫似乎并不能做到。”

柯南眉头紧皱,他说道:“如此一来,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将公主的尸身搬至沼泽地的,只有那厨子了。众人之中,只有他的行动不受限制,也只有他去过沼泽捕蛇。”

李沧海摸着下巴,沉吟道:“目前来看,厨子的嫌疑确实最大。不过,柯南兄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张达!他也去过沼泽,就连沼泽有蛇可食一事,最先也是由张达口中所传出。”

柯南沉默不语,他明白李沧海的意思,厨子之所以有作案嫌疑,是因为他有充足的时间。

但这并不表示,其他在神社之人就不能将尸体转移出去。

其实,只要有人在外面接应,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看来这个张达,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点,须得早些抓住他方可!”柯南低声自语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柯南兄,眼下所有的疑团尚未解开,不宜打草惊蛇。依我之见,柯南兄要不露声色的安抚众人,让众人以为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应对与大唐和亲之事上,由我在暗中调查。如此,方能查出真相。”

柯南想了想,觉得似乎也别无他法,只好点了点头,道:“眼下也只得如此了,一切就有劳李兄了。”

李沧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两人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些事情,便各自返回休息。

众人稍事休息,等到日上三杆,李沧海醒来之后,发现柯南正在装殓东瀛公主的尸体,婉玉则在帮公主整理衣物。

“柯南兄,昨日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李沧海走了过去,咳嗽了几下,开口问道。

柯南擦了下汗水,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要问过六皇子方可,我已经派人前去扬州求救,想必这两天就该有人前来接应我们。再等一天。若是六皇子依旧没有前来,便依厨子所说,让灵姬扮成公主。”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你们打算何时离开这里?”

柯南叹了口气,说道:“那些海贼在吃了一些亏之后,开始谨慎起来,他们守在海滩之上,抢走了所有的船只,如今只能期望大唐援兵能够及时赶到。”

李沧海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你已经发出求救信息,大唐就一定会派人前来接应你们。”

“李兄,果然如你所说,这厨子有些古怪。清晨时分,我见他偷偷摸摸地离开了神社,直到旭日初升才回来。”柯南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对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淡然地道:“暂时不要揭穿他,免得打草惊蛇。”

柯南摸了摸鼻子,对李沧海点头予以回应,随后两人各自忙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海贼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众人忙碌着装殓东瀛公主的尸体,他沉思了片刻,对着婉玉打了个招呼,婉玉忙走了过去。

“公子,你有何吩咐啊?”婉玉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因忙碌而挂着晶莹的汗珠,看起来甚是娇憨可爱。

李沧海让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边嘀咕了起来。

婉玉边听边点头,听李沧海说完之后,婉玉对他嘻嘻一笑,随即一蹦一跳的走开。

这神社之中总共加起来,人数不过十二个,但有武功者却只有五名护卫。

但东瀛等级森严,这内侍比普通护卫要有份量,这也是之前柯南要商量事情之时,为何会让胖瘦二侍卫与厨子参与的原因。

在这里,除了柯南之外,身为公主内侍的两名侍卫,以及经常受到公主称赞的厨子,便也成了中流砥柱。

如今,五名护卫之中,有三人前去捉拿张达,剩下两人在帮柯南给东瀛公主入殓,也就李沧海无所事事。

李沧海站在神社之前,看着远处,忽然想去看看那些所谓的海贼。

据柯南说,这些海贼似乎有备而来。但奇怪的是,他们这两天并没有发送过任何进攻,他们在海滩上安营扎寨,每日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神社之中早已没有了余粮,从昨天来到这里直到现在,他只吃了几块野菜饼饼,早已饥肠辘辘。

“若是能从海贼手中弄到些吃的,打打牙祭,倒也不错。”李沧海心中想着,便独自离开了神社。

想要从凶残的海贼手中弄吃的,这无异于虎口夺食,搞不好会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

李沧海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自认自己不会是海贼对手,但也并非无计可施。

来到海滩不远,李沧海发现了一些尸体。

从尸体上看,这些人正是海贼。

他们身上穿着类似于东瀛的服饰,但服饰之间却又有着大唐的感觉,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李沧海仔细检查了一番尸体,这些尸体似乎是被人随意丢弃在此,但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伤痕,这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李沧海并未太过在意,他从尸体上扒下一套衣服,然后套在了自己身上。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易容装扮,混入对方更好的办法呢?

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出现意外。

李沧海曾听何萧讲过易容之道,虽说他并不能装扮的惟妙惟肖,但改变自身容貌,这点还是能够做到的。

过了片刻,李沧海就变成了一个容貌丑陋,瞎了右眼,看起来有些猥琐的海贼。

易容之后,李沧海辨认了下方向之后,见里许之外停有几艘船,便走了过去。

那几艘船搁浅在海滩之上,但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人。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在海滩附近仔细找寻着痕迹。

很快,他就发现了海滩上有篝火燃烧的痕迹。

除此之外,海滩上还有着乱糟糟的足迹,从足迹可以看出,他们似乎遇到什么事情。

李沧海顺着海滩上的足迹,一路找去。

足迹是从海滩延伸到岛上,李沧海想了想之后,便顺着足迹走去。

此处位于蓬莱岛的正南,与神社附近草木葱茏不同,这里显得有些荒凉。

光秃秃的山脉上,生长着些许草木,入眼所见尽是历经风吹雨打的岩石。

顺着一条山道走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李沧海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不远处,有一座营寨,营寨之中有帐篷几许,周围插着木栅栏。

有几名手持兵器的海贼,在木栅栏之中来回的巡视,警惕地看着四周。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来到营寨之前,李沧海才发现这座营寨乃是新建而成,木栅栏所用的木材上都还有着劈砍的痕迹。

“站住!你滴什么滴干活?”在营寨之中巡视的海贼,发现有人前来,立即大声喝道。

李沧海心中一动,对方说的乃是大唐语言,虽有些生硬,但他还是能听懂。

李沧海眼珠子咕噜一转,忙举起手,语气生硬地道:“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原太郎啊!”

李沧海想起他从尸体上扒衣服时,找到了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小原太郎,索性被他拿过来给冒充了起来。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沧海,见他穿着与自己相似,心中顿时放松了警惕。

打开栅栏,放李沧海进来,那人立即走了过来,拍着李沧海的肩膀,道:“原来是足轻二队的小原君,活着回来就好,快进来。”

李沧海见那海贼如此紧张,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们会离开海滩,来到这里安营?我差点都找不到你们了!”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那人撇了撇嘴,骂了句八嘎,说道:“这岛上有鬼,一不留神,许多人都发起了疯,见人就杀。我们只得放弃船只,来到这里避难。”

李沧海故作惊恐地哦了一声,忙问道:“那现在咱们还有多少人?”

“只有三个了。”那人叹了口气,说道。

“那其他人呢?”李沧海吃惊地问道。

“其他人,死的死,疯的疯,而今还有十好几个发疯之人在外面游荡。你一路来此,莫非没有遇到?”那人问道。

李沧海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人说道:“你小子是走运,那些发疯之人见人就杀,且力大无穷。若是被他们抓到,非得被剁成肉泥不可!”

李沧海张了张嘴,双眼圆睁,努力表现出吃惊的表情,道:“竟然这般恐怖?”

“可不是呢!哦,你刚回来,且身上有伤,正巧这营寨之中有一名大夫,快让他去给你治疗一下,赶紧恢复体力。若是那些疯子来攻打,你还能帮上些忙。”那人说道。

李沧海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一瘸一拐的朝里面走去,心中却有些好奇,这些海贼出海,难道还带着郎中?

但他却没有发现,和那海贼在一起的另外一名海贼,却在紧紧的盯着他假装瘸着的右腿。

营寨当中放着一个火堆,虽早已没有了火焰,但依旧冒着阵阵青烟。

火堆两旁是几顶帐篷,其中一座帐篷之中,不时传出阵阵药香。

李沧海来到帐篷外,刚要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之声。

第四百三十五章 墨衣男子

“许大夫,这些海贼凶残狠戾,你为何一定要救他们?依我看,不如让他们去死好了!”一个声音粗狂的男子说道。

“蝼蚁尚且是一条性命,何况人乎?不管他们之前做过多少恶事,也不该受到这般惩罚,而今他们只是我的病人,我是一定要救他们的。”另一个声音温润的男子说道。

“许大夫,不是我心狠,而是,这群海贼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你救了他们,他们并不会感激你,还有可能会杀了你啊!”粗狂男子有些急切地说道。

“医者父母心,我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乃是本职,并非是为了得到他人感激。只要能救得了他们,即便是死在他们刀下,我也无悔,张兄一番好意,许某心领了。但,我意已决,望张兄就不要再说了。”声音温润的男子稍作沉默之后说道。

“这……唉!怎么就说不通呢?”粗狂男子叹了口气,似乎很是焦虑。

李沧海听到两人对话,心中顿时一动。

“之前,燕南飞他们说有一个姓许的大夫,来到蓬莱岛采药,却失去了踪迹,想必就是此人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李沧海暗喜。

“什么人?”帐篷内之人发觉到外面有人,忙发出一声厉喝。

李沧海眼珠子一转,立即装作刚从远处跑来一般,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帐篷。

“哎呦~,疼死我了!大夫,救命则个!我的腿,我的腿!”李沧海呲牙咧嘴,拖着右腿,故作艰难地挪了过来。

这时,李沧海才看到帐篷内两人长相。

一人坐在地上,身着紫墨色衣衫,年龄不过而立之年,长相颇为儒雅,但身体却有些虚弱,面前放着一排药罐子,看起来应该就是那声音温润的男子了。

另一人则身材魁梧,孔武有力,长着络腮胡,不用说就是那声音粗狂之人。

“敢偷听我们说话?小子,你想死吗?”那络腮胡子一把抓住了李沧海,恶狠狠地道。

李沧海的眼睛顿时哗啦啦的流出了眼泪,他悲切地哭道:“大爷饶命啊!我刚来到这里,并没有听到你们的说话啊!”

话虽如此,但李沧海心中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说话这么大声,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若是换做了别人在外面偷听,早把你们给杀了!”在心中狠狠地腹诽了一阵子,李沧海还是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络腮胡子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敢狡辩?看老子不扭断你的脖子!”

就在这时,墨衣男子平静地说了一句:“张兄,住手!”

络腮胡子顿时愣住了,他恨恨地将李沧海给放下,看着墨衣男子,道:“许大夫,此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若是他告诉其他人,我们必会有性命之忧!”

墨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他来找我治伤,就是我的病人,将他交给我,张兄请暂且离开。”

“可是,许大夫……。”络腮胡子脸色有些焦急。

“我要给病人治病,张兄请回避。”墨衣男子声音没有丝毫可供商量的余地。

络腮胡子张了张嘴,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墨衣男子脸色有些微寒,他只得跺了跺脚,长叹了口气,恨恨地走出了帐篷。

李沧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眯了下眼睛,走到墨衣男子跟前。

“你并没有受伤,为何要说谎?”墨衣男子平静地问道。

李沧海略微有些诧异,他自觉已经装的很好了,却没想到依旧被墨衣男子一眼看穿。

摸了摸鼻子,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大夫好眼力,我这般伪装,都被你一眼识破,佩服佩服!”

墨衣男子听到他说的乃是纯正的大唐语言,他盯着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你不是海贼?”

“大夫为何这么说?”李沧海问道。

“这些海贼乃东瀛倭寇流落至我大唐海域,他们虽会说我大唐语言,但多少掺杂些东瀛口音。而你所说,却极为纯正,所以你不是海贼。”墨衣男子说道。

李沧海轻轻拍了拍手掌,笑了笑说道:“许良大夫不仅医术精妙,不想连心思也如此缜密。不错,我确实不是海贼。”

“你知道我的名字?”墨衣男子愣了下。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许大夫,我是受燕南飞等人所托,前来寻你的。在瀛洲岛上就听到燕南飞等人说许大夫医术精妙,妙手仁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许良诧异地看了看他,道:“原来如此,敢问兄台贵姓?”

“在下李沧海。哦,对了,你可曾见过上官卯?”李沧海报出自己名字之后,问道。

许良对着他拱手行礼,说道:“有劳李兄不辞劳苦来到这里寻找许某,上官卯这些时日一直和我在一起,今日他出去采药,尚未归来。可是,同他一起前来的婉玉姑娘却不知去向。”

叹了口气,许良有些自责地道:“也不知婉玉姑娘现在情况如何,若是发生了意外,许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李沧海对他微微一笑,说道:“许兄放心,婉玉姑娘安全无虞,她如今正在神社之中,与东瀛使节团在一起,并无大碍。倒是许兄,你们怎么会落入这些海贼手中?”

许良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了给燕南飞他们找寻解药。但这蓬莱岛危险重重,且岛上蛇虫密布,可谓是五毒俱全,我便迷失了道路。直到几天前,上官卯找到了我,才带我离开了困境。可是前天我们在采药之时,被海贼给发现,并给捉了起来。”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问道:“原来你们落入了海贼手中,那方才那位壮士又是何人?”

许良叹道:“我们被捉住之后,才发现,那些海贼还捉到了其他人。这些海贼性情残暴,本想要杀了我们,但其中一名海贼说,留着我们或许会有些用处,他们便将我们关押在笼子里,浸泡在海水之中。也就在那时,我结识了张兄。张兄名叫张达,是一名商船镖师。他们的船只遇到暗礁,流落至此,却没想到刚脱险境,又入虎口,落入了海贼手中。”

第四百三十六章 医者仁心

李沧海眉头微蹙,问道:“许兄是说,方才那人名叫张达?”

许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随他一同被捉之人,都是这般称呼他,想必不会有假。”

李沧海思忖片刻,接着问道:“张达两日可是一直同许兄在一起?”

“确实如此,从我们被关押在一起,直到现在,张兄并没有离开过,李兄为何突然这般问?”许良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单手抱胸,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没什么,就是随便一问罢了。许兄接着说便是。”

许良见状,也不多问,接着说道:“可是当天夜晚,那些海贼之中却突然有几人发起疯来,而且变得力大无穷,好似着了魔一般,见人就杀。那些海贼顿时陷入了慌乱,而我们则趁机逃出了牢笼。可是……没想到那些发疯的海贼竟如此凶残,被关押的八人之中,只有我们两人逃了出来,其余之人全部丧命。那时,张兄也受了伤,好在我与上官卯将他救了出来,之后我们便一直躲在这里。”

“后来呢?”李沧海问道。

“后来,余下那些海贼也纷纷撤到了这里,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那些发疯的海贼,好似失去了心智,为了防御他们突然袭杀,那些海贼便在弄了这许多尖锐的栅栏,希望能够抵挡一二。昨日,我们不小心被海贼抓住,但他们已是人心惶惶,并没有杀我们。可紧接着,又有几人发起疯来。杀了七八个人后,冲出了营寨。很快。这营寨之中的活人就变得屈指可数了。因我懂得医术,其中一名海贼便提议放了我。让我找出医治之法。”许良说道。

听完之后,李沧海点了点头,对于心中疑惑,总算有了解释。

难怪,这些海贼人数如此众多,却并没有攻上神社,敢情他们自己这边发生了动乱。

不过,这也让他有些庆幸。

得亏这些海贼发了疯,若是一起攻上神社。就凭柯南他们根本就拦不住。

李沧海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方才进来之时,发现这处营寨只有两名海贼,正是逃走的绝佳机会。许兄,我救你出去!”

许良摇了摇头,说道:“多谢许兄好意,不过,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医治那些发疯的海贼,我是不会离开的。”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海贼都是东瀛流寇,性情凶狠残暴,你救了他们,他们可能会不杀你。但你可有想过。他们以后会杀死多少无辜之人?你救了一人之命,却使得更多的人丧生,值吗?”。

这些海贼是东瀛人。鉴于前世的某些原因,他对东瀛人并无好感。对他来说死上一个和死上一千个东瀛人并无区别,若是东瀛整个岛屿都沉了。那就更加大快人心了。

许良被李沧海的一席话给说的愣住了,与张达的劝说不同,李沧海这完全就是质问。

他言辞犀利,一针见血,让许良陷入了犹豫之中。

救一人,而害百人,这笔账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若是日后,他所救之人当真杀了更多的无辜者,他就是罪人,不折不扣的罪人。

但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海贼发疯而死,他又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不救,是坚持正义,没有人会指责他,反而会有人拍手称快。

救,是坚持良心,而自己有可能成为被人唾骂之人。

李沧海见他有些犹豫,心中颇为欣慰,这笔账就算是傻子也会算,他相信许良也一定会算。

过了许久,许良缓缓抬起头,深深地说道:“我已做出决定,医者,应一视同仁,不应心存善恶,只应心系生死。不管他们之前做过什么,或是以后会做些什么,现在在我眼中,他们只是病人。身为一名医者,我不能见死不救,若是因此而受到世人唾骂,许某认了。”

许良的声音平静而认真,虽没有一丝波澜,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李沧海微微愣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许良,心中泛起波澜。

“许兄为何如此坚持?”李沧海问道。

许良看了他一眼,说道:“幼年我入秦岭之时,曾背过本门门规:,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怨亲善友,华夷智愚,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不得瞻前顾后,虑吉凶,护措身命。深心凄怆,勿避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成苍生大医。恩师也曾说过:为医者,当心系苍生。后来四处游历,方知其中真意。医者眼中应当只有病患而无善恶,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对于蝼蚁尚且如此,何况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李沧海盯着他,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于许良的坚持,他无话可说。许良坚持无人不医,而自己则坚持真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可以说是同一种人。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乏聪明人,但能够坚持己心之人,却并不多见,李沧海向来佩服这类人。

他对着许良郑重的行了一礼,道:“许兄医者仁心,令人钦佩。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强求,索性留下陪你,直到帮他们解毒再说。”

许良感激地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刚想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李沧海见他脸色呈青灰色,异常难看,还咳出血水,忙上前扶住他。

而此时,守在帐篷外面的张达听到许良的咳嗽之后,立即冲了进来,他看到李沧海站在许良身边,而许良口吐鲜血,还以为李沧海对许良下了毒手。

他不禁怒声道:“小贼,还不快快放开许大夫?否则,我要你的命!”

“张兄莫要冲动,他不是海贼。”许良忙道。

“哦?那他是谁?”听到许良的话,张达举起的拳头顿时停了下来,他谨慎地打量着李沧海,疑惑道。

“我是受人之托前来找许大夫的。”李沧海平静地道。

张达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许大夫,海贼诡计多端,不可轻信啊!”

许良擦了下嘴角血水,吃力地笑道:“张兄放心,李兄真的是来寻找我和上官的,我相信他。”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发疯海贼

张达对许良似乎非常信任,见许良如此说,张达立即对着李沧海抱拳行礼,正色道:“之前不知李兄身份,得罪了李兄,望多多海涵!”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张兄无需客气,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张兄帮我照顾许大夫,这些天倒是辛苦张兄了。”

“咳咳~。”许良又咳嗽了起来,他对两人道:“李兄,张兄,我要检验这些药的药性,劳烦两位帮我把守,莫要让人前来打扰。”

李沧海不知所以,便点了点头,可张达闻言,立即摇头道:“许大夫,你以身试毒,已经中毒很深了,若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李沧海闻言,顿时愣了下,他看着许良,吃惊地道:“以身试毒?这是怎么回事?”

张达刚要说话,却被许良给挥手阻住。

许良随意地笑了笑,说道:“不妨事,我只是试了几味草药,药性起了些冲突罢了。张兄说的有些夸大,李兄莫要在意,两位还是快快出去吧。”

说着,许良也不看两人,俯身在面前药炉上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李沧海想了想,将脸色焦急的张达给拉出了帐篷。

“李兄,你这是何故?为何要将我拉出来啊?”张达有些懊恼地道。

李沧海神色平静,淡淡地道:“张兄莫怪,你也看到了许兄是个心性坚定之人,只要他做出了决定就绝无改变之理。许兄要试药,你我是阻拦不了的。”

张达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叹了一声,道:“李兄,你不知许大夫所试的那些药,实则全是些毒药啊!他本就有伤在身,而今身体更加虚弱,我怕他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的!”

李沧海皱了皱眉,问道:“许兄为何要试毒药?”

张达唉声叹气地道:“这些海贼发疯前没有任何征兆,许大夫怀疑他们是吃了某种毒物所致。可依我看,这就是上天对他们的责罚!我本极力劝许大夫趁机逃走,但许大夫却非要留下来给他们治病,说治不好他们绝不离开!”

李沧海闻言,心中对许良的敬意顿时又多了几分,为救人竟不惜以身试毒,不顾自己生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仁医’吧!

“李兄,许大夫宅心仁厚,这我知道,可我想不通,这些海贼之前还想要杀死我们,可许大夫为何非要救他们?依我看来,这些海贼就应该全部发疯,死干净了最好!”张达絮絮叨叨地说道。

李沧海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张达这秉性倒是挺合他的胃口,这些海贼乃是东瀛流寇,流窜到大唐海域,经常劫掠商船,骚扰沿岸百姓,令沿岸百姓苦不堪言。

这其中最大的一股力量,便是桑岛倭寇。

李沧海怀疑,这些海贼,很有可能就是来自桑岛。

“张兄所说,也正是我所想。这些海贼留下,只会遗祸无穷。”李沧海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既可以成全许兄的坚持,又可以避免被海贼反咬一口。”

“哦?什么办法?许兄快说!”张达忙问道。

“若是为了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发疯的海贼全部杀死。”李沧海说道。

张达愣了下,但随即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怕是不行,先不说许大夫不会同意,就是那些海贼,也不是我们能够应对得了的。他们中毒之后,变得力大无穷,且不惧疼痛,很难对付。”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但可行性却并不高。除此之外,就是尽快帮许兄找出解药,帮他治疗发疯的海贼。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治疗他们之后,要先下手将他们全部打残!如此,既可以避免他们恩将仇报,还可以防止他们以后祸害他人。”

张达歪着脑袋,仔细地想了想,他一拍手掌,兴奋地道:“好主意!将他们打残,然后留在这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也让这些凶残的恶贼受到些教训!”

不过,很快张达兴奋的表情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之色,他长叹道:“可是,我们要怎么帮助许大夫呢?我们又不懂的医术,如何去找解药?”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寻找解药之事,交给我即可。许大夫的安危就交给张兄保护了。”

张达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有我张达在此,谁敢伤害许大夫,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不过,你要如何去找解药?”

李沧海稍作沉思之后,说道:“如许大夫所说,这些海贼很有可能是吃了某种毒物,我便以此来找。”

两人说话间,突然听到营寨前有人在说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忙闭上了嘴巴。

李沧海继续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半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而张达则阴沉着脸色,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很快,一名十二三岁的青衣少年和一名凶神恶煞的海贼走了过来。

青衣少年手中提着一个用藤条新编的篮子,篮子里也不知放些什么东西,一路滴着血水。

李沧海暗自猜测,这青衣少年想必就是上官卯了。

之前,进来之时,他曾问过守门海贼,这营地之中还有多少海贼,那海贼很老实的回答说只有三个,但李沧海却只见到守门的两个,如今才看到这凶神恶煞般的第三人。

“上官小兄弟,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路上他可有为难过你?”张达忙迎了上去,恶狠狠地瞪着那海贼。

“混蛋,你什么意思?”那海贼开口,汉语竟没有丝毫生疏。

张达斜睨着他,冷笑道:“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我们好心好意救你们,你们这群白眼狼却对我们严加看管,还装模作样的说是为了保护我们。上官小兄弟依许大夫所说前去寻药,你偏要跟着他,表面上说是保护,其实不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走吗?”

那海贼锵的一声拔出兵器,怒视着张达,喝道:“我看你是找死!”

第四百三十八章 以身试药(一)

“怎么,要动武啊?你当我怕你啊?怕你我就是你爷爷!”张达拳头捏的噼啪作响,嘴上却丝毫不饶人地道。

气氛一时间变得僵持起来,但双方谁都没有先动手。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考量。

对于那海贼而言,眼下这营寨之中虽有四人,但其中还有一个刚逃回来的瘸子,他们的战力并不大。

何况,对方除了张达这个大块头之外,还有一个上官卯。

这上官卯虽是少年,但武功确是不弱,他们前去采药之时,遇到一名发疯的海贼,若不是上官卯及时出手,他早已被那海贼撕成了两半。

仅凭他们三名海贼并没有把握,能够对付得了张达等人。

而对张达而言,这营寨之中己方虽有四人,看起来略占优势,但尚不知李沧海与上官卯是否会武功,何况还有个身体虚弱的许良。

若真的打了起来,许良恐会遇到危险,这是张达所不愿看到的。

这时,上官卯开口道:“张大哥,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许大夫可在里面?我将药给他送去。”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下来,那海贼哼了一声,还刀入鞘,盯着张达,恶狠狠地道:“此番就放你一马,若再有下次出言不逊,我就拿你祭刀!”

张达也冷冷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却是懒得理他。

那海贼见状,心中愠怒,但想到眼下不是动武之机,便强行将怒火给压了下去。

他看到半躺在地上,不断痛呼的李沧海,低声骂了句:“废物!”

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营帐所在。

见那海贼走远,李沧海让张达守在帐篷之前,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许兄,可有什么发现?”

许良摇了摇头,说道:“我已尝过五种植物,这些植物虽说有毒,但并不致命,不会使人发疯,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问题出在这些龟胆之上。”

李沧海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藤篮里面放着几只拳头大小的龟胆,难怪一直滴着血水。

上官卯诧异地看着装扮成海贼的李沧海,疑惑地道:“你不是海贼?”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受燕南飞与琳琳等人之托,前来此处找寻你们。我已经找到了婉玉,她现在神社之中,你莫要担心。”

上官卯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激动地道:“婉玉她怎么样?她可有受伤?”

“婉玉一切安好,并无大碍,她和东瀛使节团在一起,不会出事的。”李沧海说道。

“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真是多谢兄台了!”上官卯心头的巨石好似落了地,一脸轻松地道。

李沧海说道:“燕南飞他们很担心你们,希望你们早些回到瀛洲岛。”

上官卯道:“我们会回去的,不过要带着许大夫一起离开。”

许良拿起一个绿油油,散发着腥苦之气的龟胆,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着,听到上官卯所说,他头也不抬地道:“在没有给你们找到解药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上官卯一听,顿时有些急了,他忙道:“许大夫,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我们不能让你再涉险了。这蓬莱岛上凶险莫名,你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幸,我们怎能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许良看了看他,语气坚定地道:“这是我对你们许下的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许良打断他的话,认真地说道:“你们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这种代价不应该出现在你们身上,相信我,我会找出解药。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龟胆是否就是致使海贼发疯的真正原因吧。”

说着,许良兀自观察起了龟胆。

李沧海看了看许良,又看了看一脸复杂的上官卯,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上官卯他们难道也中了毒?否则,许良为何要来到这里找解药?他要找的解药又是什么?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帮许良找到医治那些海贼的方法。

想到这里,李沧海也凑了上去,盯着腥臭的龟胆看了起来。

“许兄,你认为他们是吃了这龟胆,才导致发疯的?”李沧海有些厌恶地抽了抽鼻子,说道。

许良沉吟道:“我们被捉住之时,曾见到他们煮了一锅汤,放了许多血肠以及其他药材等物,但并未见到他们放进龟胆。不过,据上官卯说,他们还顺手往锅里丢了一些绿莹莹的东西,想来很有可能就是龟胆了。”

上官卯点头道:“不错,在去取龟胆的路上,我曾问过同行海贼,他也说确实有龟胆。据他说,生吃龟胆、鱼虾等海鲜,在东瀛是习以为常之事。只因他们来到大唐,不知大唐龟胆与东瀛是否有所区别,担心生吃会中毒,是以才将龟胆放入锅中同煮。”

许良接着说道:“他们所丢的药材,血肠都是在这岛上就地取材。这些药材药性温和,毒性并不强烈,有些还是大补之药,应该并没有问题,所以我想,这问题很有可能就出现在这龟胆之上。”

李沧海皱眉道:“许兄打算怎么做?莫非要将这龟胆吃下去?”

他心中一阵厌恶,生吃龟胆?这么恶心的东西,当真也只有东瀛人才能做得出来。

许良也是眉头微蹙,先不说这种东西是否能吃,看到就已经令人没有了食欲。

何况,这胆汁何其之苦,估计也没人受得了吧?

“若想知道这龟胆是否真的有问题,只有我亲身一试方才知晓。”许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不可!”李沧海忙阻止道。

“为何不可?”许良愣了下。

李沧海认真地道:“许兄,若是这龟胆当真有问题,你吃了之后岂不是也会发疯?到时候,又有谁来救他们呢?”

“李兄放心,我是名大夫,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身情况。只有知道这毒性如何,我才能配置出解药。”许良说道。

上官卯早已拿过一个陶罐,将龟胆放入其中,而后拿出去煮了起来。

李沧海见无法说服许良,索性不再说话,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过后,上官卯端着陶罐走进来,帐篷之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浓浓的苦味,简直比苦瓜还要苦。

第四百三十九章 以身试药(二)

李沧海差点没吐出来。

上官卯将陶罐放在许良面前,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皱着眉头道:“许大夫,你当真要吃这些么?”

许良点了点头,随手在面前破陶碗上倒了半碗浓绿色的,成粘稠状的古怪液体。

这时,李沧海突然闪电般的将那陶碗抢了过去,端在了手里。

许良顿时愣住了,他忙道:“李兄,你这是何故?”

李沧海眨了眨眼睛,说道:“许兄,你既然来自秦岭,可识得张悬命?”

许良诧异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认得,他是我太白药宗的大师兄,五年前我二人出山历练,自那之后就再未曾相见。李兄是如何认得我师兄的?”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张兄曾帮助我许多,月前已经从洛阳返回秦岭。说起来,你我也不算是外人。我有一个问题,不知是否可问。”

“李兄但讲无妨。”许良说道。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你之医术与令师兄相比如何?”

许良一脸敬仰地道:“师兄医术高明,博览群书,对于疑难杂症有着许多独到见解。于医者一道,除了恩师之外,怕是无人能出其左右,我自然是望尘莫及。”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师兄所说,想必绝无有假了?”

许良点头道:“师兄号称‘一针悬命’,但凡他所下的定语,绝不会出错。”

“令师兄说过,我百毒不侵,这你可相信?”李沧海微笑着道。

许良吃惊地看着他,诧异地道:“这……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百毒不侵之体?”

李沧海道:“实不相瞒。我曾吃过一种果子,据张兄所说,那果子名叫‘梭罗果’,起初我并不相信,不过后来我确实用我的血液救了不少身中蛊毒之人。”

“梭罗果?”许良想了想,沉吟道:“我倒是听恩师说起过。这种果子长在至阴之处,以毒血为养料,极难生长。但若熟而食之,确实能够百毒不侵。可是这种东西,相传只出现在秦汉之前,秦汉之后就只有传说流传。”

“我不知道这些传说,不过,我的血液确实可以解毒。”说到这里,李沧海忽然问道:“许兄。你觉得若是以我的血液,可能救他们?”

许良沉思良久,说道:“不可,依我之见,那些海贼所中之毒绝非普通,这毒不仅能够影响人之心智,还能够激发人体潜能,更为惊人的是。这些潜能不断激发,在达到某种程度之后。就会爆体而亡。”

李沧海吃了一惊,他回想起来时路上所见到的胸膛炸开的海贼尸体,猛不丁地打了个寒噤。

“没想到竟如此危险,那就更不能让许兄尝试了。我有百毒不侵之体,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们准备好绳子,若是我发起疯来。就立即将我绑住。”说完这些,李沧海抬起陶碗,捏着鼻子咕噜一口将那苦不堪言的胆汁给喝了下去。

许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连上官卯也是一脸愕然。

李沧海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他们谁都来不及阻止。

“李兄。你……你怎可如此啊!”许良吃惊不已。

李沧海却对许良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觉得口中苦的发麻,就好像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胆汁里,苦的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李沧海发誓,这是他两辈子以来喝到的最苦的东西,比苦瓜、黄莲加起来还要苦上一百倍!没有之一!

李沧海只觉得腹内一阵翻江倒海,他实在无法忍受,哇啦一声,全部给吐了出来。

“李兄,你没事吧?”许良见状,忙问道。

李沧海忙抓起一旁盛水的葫芦,狂漱了几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擦着嘴道:“我倒没事,但这玩意儿真的是人吃的吗?许兄,有没有可能你看错了?他们吃的并不是龟胆?”

上官卯也有些疑惑,他仔细地回想道:“我确实见他们杀了几只海龟,并将龟胆取了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浓烈的苦味。难道我们猜错了,这些海贼真是受到天罚,才患了失心疯的?”

许良眉头紧皱,盯着剩下还冒着热气的胆汁,陷入了沉思。

李沧海喝下的胆汁全部吐了出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究其原因,可能有两种。

一,是龟胆之毒潜伏人体之内,发作缓慢。二,是李沧海百毒不侵的体质将胆汁给排斥出了体外。

不过,上官卯所说,也让他产生了一些疑惑。

“仔细想想,除了这些,他们可还有往里面放过其他东西?”李沧海边吐着唾沫,边问道。

许良看着那些胆汁,又看了看其他补药,顿时明白过来,他忙将胆汁与那些药材放在了一起,然后让上官卯拿出去继续熬煮。

“许兄,你这是为何?”李沧海使劲呸了几口,将口中苦水吐出,疑问道。

许良沉吟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些药材和龟胆可能并无毒,但当它们一起熬煮之时,可能会因药性冲突而产生毒素。”

李沧海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了,就好像螃蟹是不能和柿子一起吃是同一个道理,两种本来无毒的东西,一旦碰撞在了一起,就会变质!”

许良诧异地看了看他,说道:“没想到李兄竟还懂得医理?”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让许兄见笑了,我不过是知道些皮毛,在许兄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许良摇头说道:“李兄何必如此谦虚,我观李兄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绝非等闲之辈。许某游历天下,却也见识过不少人,依在下所见,李兄当真可以称得上这‘谦谦君子’四字。”

李沧海哑然失笑,说道:“许兄就不要取笑在下了,我这模样怕是连乞丐都不如,距离器宇轩昂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何况,这世上有能力者不知凡几,这‘谦谦君子’的称号,李某实在当不起。”

“李兄易容换貌,又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许良笑了笑,认真地说道:“乱世将至,当今这世上,多是伪善之辈。许某游历天下这些年,见过太多的虚伪与奸诈,阴险与狡猾。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各有其目的。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江湖之中也是你争我夺!各大门派分明看出安禄山有谋逆之心,却还都在为了一己私欲明争暗斗。口口声声地说为了侠之大义,却不过是打着侠义的幌子,保全自己利益!像李兄这般舍己为人者,确实少见,李兄若不是君子,这世上又有何人敢称此二字?”

第四百四十章 找寻地龙藤

李沧海咧了咧嘴,不以为意地笑道:“许兄真是太抬举我了,‘君子’这个称号在下愧不敢当,其实李兄识我不深,我也有着许多私心,只是许兄不知罢了。我之所以会做这些,并非是为了博得名声,而是因为我敬重许兄为人。实不相瞒,就在之前我还和张达商议,等帮这些海贼解了毒,就将他们打残,让他们自生自灭。即便是现在,我也依然坚持这个想法。”

许良有些吃惊,惊讶地看着他。

李沧海看了眼有些目瞪口呆地许良,淡淡地道:“许兄坚持人性本善,人人都有善心,而我则坚持,善恶有报。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若是一味的放纵,只会令邪恶更加猖獗,长久以往,律法也就失去了所存在的意义。”

许良听完之后并没有说话,而是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李兄说的倒也不无道理,罢了,便如李兄所说,若是医好他们,让他们受到些惩罚也好。”

这时,上官卯已将熬煮之后的龟胆汁端了过来。

这次的龟胆汁因加上其他几味药材熬煮,不仅没有了腥苦之气,反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人闻着很是舒坦,想必是胆汁的腥苦被其他药材所中和之后的效果。

“许兄,在下可不客气了。”李沧海对着他微微拱手,随即倒出了半碗汤汁,说道。

“且慢!”许良突然拦住他,说道:“李兄,你体质特殊,会对毒素产生排斥,你喝下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还是我来吧。”

说着,许良将陶碗从他手中夺了过去,不容李沧海和上官卯两人分说,仰头将碗中汤汁喝了个干净。

李沧海和上官卯见状,神色立即变得紧张起来,忙盯着许良,生怕他发生意外。

许良喝完汤汁之后,不仅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反而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比之前也似乎精神了许多。

李沧海和上官卯相视对望了一眼,心中纷纷疑惑不解,这看起来分明是补药,怎么会是毒药呢?

就在这时,许良突然吐出一滩血水,这让两人吓了一跳。

“许兄,你没事吧?”李沧海忙问道。

许良擦了下嘴角血水,说道:“果然如此,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迷人心智的毒素。”

“那要如何解毒?”李沧海皱眉问道。

许良想了想,说道:“若能弄些鱼鸥与地龙滕,或许可解。”

“这里是海岛,鱼鸥倒并不难找,可这地龙藤是何物?”李沧海疑惑道。

许良说道:“地龙藤是一种藤茎类植物,生长在地面之下,具有静心凝神之功效,于此毒有很大的作用。我在这岛上待了许久,只在一座峡谷之中见到过。”

李沧海点头道:“既然这里有解药,那就好办了。许兄就在此好生歇息,寻找地龙藤与鱼鸥之事就交给我即可。但不知地龙藤是何形状?”

“地龙藤形如虬龙,长有藤蔓,叶如鳞甲。不过,这地龙藤颜色昏黄,与地面相似,很难找寻。”许良沉思了下,说道:“上官卯曾去过那里,不如就让上官卯陪你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说着,他便和上官卯离开了帐篷。

帐篷外面,张达双手抱胸,守在门口。

李沧海对着他抱拳道:“张兄,我们要去找寻解药,许大夫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张达拍了拍胸膛,沉声说道:“李兄放心,谁敢伤害许大夫,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李沧海笑了笑,随即和上官卯离开了营寨。

三名海贼知道李沧海与上官卯要去找解药,非要派人跟随前往,理由是怕李沧海这个瘸子帮不上忙。

两人也不拒绝,便应了下来。

三人先去了海滩,上官卯石子连发,顷刻之间就打落了十多只鱼鸥。

李沧海这时才知道,上官卯的武功并不弱。

打完鱼鸥之后,三人各自提着七八只鱼鸥,朝许良所说的峡谷走去。

那峡谷位于营寨西北侧,要绕过他们营寨所在的矮山,等他们来到峡谷之时,天色已经昏暗了起来。

峡谷之中怪石嶙峋,很是难行,三人点起火把,在峡谷之中仔细的寻找着地龙藤。

三人自太阳落山,一直找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找到地龙藤的下落。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处岔道。

“上官,许大夫会不会记错了地方?”李沧海问道。

上官卯摇了摇头,说道:“许大夫应该不会记错,他既然说这里有地龙藤,就一定会有,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罢了。”

“这样吧,我们有三个人,眼前这有三条岔道,不如每人寻找一条,这样可以节省些时间。”李沧海想了想说道。

上官卯点了点头,对跟随而来的海贼道:“你看到了,这里有三条岔道,你打算如何?”

那海贼想也不想的说道:“我自然是要跟着你了,倘若你跑了去,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忙道:“大哥,何必跟着他?许大夫还在咱们手里,你还怕他跑了不成?而今咱们出来找寻解药,可是一刻都不能耽误,不然更多的弟兄会惨死啊!何况,这里如此阴森诡异,待得时间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啊!”

那海贼闻言,想了想,觉得也是。

许良和张达还在他们手里,还怕上官卯不回去?

何况,这里确实如李沧海所说,整个峡谷之中充满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有妖怪蹦出来。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们所说,找到地龙藤之后,在这里会合,我选右边这条。”那海贼指着右手边的那条岔道说道。

上官卯道:“那我选中间的这条,记住,地龙藤颜色与地面相似,极难找寻,一定要瞧仔细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选左边这条路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三人将所猎到的鱼鸥,全部放在岔口处,然后轻身出发。

没有了那海贼在身边,李沧海不用再装成瘸子,便直起了腰,手持火把朝里面走去。

约莫走了五六里地,除了石头之外就没有发现其他东西,没有地龙藤,甚至连植物都没有。

第四百四十一章 盗宝贼

“看起来,这里是一处绝地啊!”李沧海眉头紧皱,他抬头看着两旁陡峭的绝壁,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两边是陡峭绝壁,谷中大雾弥漫,也不知高有几许,这若是从上面掉下来一块石头,自己非给砸成肉饼不可。

李沧海眯着眼睛,想努力透过浓雾,看到天上的星辰,从而辨认下方位,却突然发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上面落了下来。

李沧海吓了一跳,忙朝着一旁躲开。

只见那东西犹如天坠流星一般,携雷霆之势,呼啸着落在了他方才所站之方位。

“娘的!这是什么鬼?”李沧海失声骂道。

就在李沧海刚想走过去查看之时,一根绳索突然从上面垂了下来。

李沧海心中一动,忙熄灭了火把,躲到了附近的巨石后面。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顺着绳子落到了峡谷之中。

那人双脚落地之后,随即拿出火折子,点燃插在腰间的火把,然后将之前落物给背了起来,朝着峡谷深处走去。

李沧海见到那人,不觉有些讶异,想了想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只见那人背着东西,来到了峡谷之中的一处洞穴,然后走了进去。

李沧海跟进洞穴,躲在远处仔细地看着,发现这洞中竟然藏着不少东西,有好几个木箱。

那人将包裹放下之后,从包裹里取出一些东西放进木箱之中。

李沧海发现那些东西,竟然全部都是金银玛瑙,除此之外,还有着绫罗绸缎等稀有物品。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思忖了片刻之后,并没有显露身份,而是悄悄地离开了洞穴,回到了绳索处。

李沧海抬头看着绳索,想了想之后,便拉着绳索,踩着峭壁朝上面爬去。

这山壁虽说陡峭,但好在有凸起之处,攀爬起来并不奋力。

李沧海只用了一刻钟时间,就爬了上去。

而这时,他才发现,这峭壁高不过十丈,只因峡谷之中浓雾弥漫,是以看不到顶端。

而更让他诧异的是,这悬崖边有灶台,柴堆等物,看起来非常眼熟。

这分明就是神社后院!

李沧海看了看周围,又朝着悬崖低下看去,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微笑,随即朝神社走去。

神社中的一座石亭,婉玉和柯南坐在石凳上,各自眉头紧皱,表情尽是忧虑。

“我回来了。”李沧海说道。

婉玉闻言,顿时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忙跑到李沧海身边,急切地道:“公子,你去了哪里?为何这一整天都不曾见到你?”

柯南也走了过来,他看到李沧海并没有异常,便舒了口气,道:“李兄,你可算回来了,婉玉姑娘担心你遇到危险,非要在这里等你回来,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沧海对两人歉然一笑,道:“让你们担心了,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此番出去我倒是查到了一些事情,你们一定很感兴趣。”

“哦?何事?”柯南问道。

李沧海走到石凳前坐下,将海贼发疯一事给两人说了一遍。

“难怪他们一直没有前来神社,原来他们自己遇到了麻烦。”柯南眯着眼睛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而今他们只有两人,倒不足为惧,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对了,张达可有抓到?”

柯南摇了摇头,叹道:“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派人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李沧海低眉沉思了片刻,说道:“柯南兄,此番你们前来大唐,都带了些什么贡品?”

柯南说道:“除三大神器之外,还有黄金十万两,白银五十万里,上等珍珠玛瑙百斛,东瀛绫罗百箱。还有,就是被砸烂的那些御酒了。李兄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这些贡品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航船触礁之时,一部分贡品沉入了海中,还有一些则在这神社之中。”柯南说道。

“只怕神社之中的贡品早已不见了吧?”李沧海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道。

柯南眉头微皱,诧异地道:“李兄这话是何意?”

“柯南兄可前去检查一番,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李沧海说道。

柯南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朝着存放贡品的房间走去。

这些贡品除了酒坛是放在外面,其他都放置在房间之中,因他们人少,这里又都是自己人,所以并没有设置守卫。

柯南推门进去,他看了眼摆放在地上的箱子,走到跟前,把箱子打开,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箱子里面放满了石头,哪里有什么金银珠宝?

“这……这是怎么回事?”柯南吃惊不已,愤怒地咒骂了一声,就要冲出去找人询问。

站在门前的李沧海将他拦住,对他嘘了一声,说道:“柯南兄莫慌,我知道这些金银在哪里。不过,眼下还有一些疑团未解,待全部解开之后,金银自会出现。”

柯南脸色有些难看,他恨恨地跺了跺脚,低声怒道:“李兄,你既然知道金银所藏之处,想必也知道何人所盗了吧?是谁?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盗取贡品金银?”

柯南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猜的出来,这是他们自己人监守自盗。

而今,对东瀛使节团来说,正是多事之秋。

先是遭逢海难,又是流落荒岛,紧接着公主遭逢不测,现在连贡品都被人给盗了去,而且还是自己人,这让他如何不怒?

李沧海却神色平静,他看着柯南,说道:“柯南兄,你可否信任于我?”

“自然信任。”柯南说道。

李沧海说了声好,道:“既然柯南兄信任我,就不妨将此事交给我,我会对你说明一切,但并非是现在。”

柯南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咬牙道:“好,那此事就辛苦李兄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柯南兄不必客气,不过,柯南兄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免被贼人察觉到自己露出了马脚,铤而走险。”

两人离开房屋,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些事情,才各自返回。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李沧海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外面传出吵闹声。

第四百四十二章 重返神社

推开房门,李沧海见到几名护卫正押着一名男子路过。

那男子身上被捆了七八道绳子,身上有几道血痕,口中则不断的叫骂着。

“他是何人?”李沧海走过去,向几名护卫问道。

“他就是张达!这厮今早潜回神社,妄图盗窃三大神器,被我等捉了个现行。”那护卫说道。

李沧海闻言,用余光瞥了那男子一眼。

男子身高六尺,身体瘦弱,嘴上长着两撇小胡子,活脱脱一副奸商模样。

“先将他绑在树上,通知柯南大人前来。”李沧海想了想之后对护卫说道。

那护卫知道柯南在拜托他调查公主遇害之事,对他所说倒也没有任何质疑,领命之后,便按照他的吩咐,将男子给捆在了树上。

李沧海走到男子跟前,双手抱在胸前,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

那男子同样不说话,睁着眼睛,瞪着李沧海。

“喂,你谁啊?”男子终于被他看的有些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

李沧海悠悠地道:“你现在要知道的不应该是我的姓名,而是你是何下场。”

“你什么意思?”男子盯着他,不屑地道。

“杀害东瀛公主,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李沧海淡淡地道。

“谁杀了东瀛公主?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男子哼道。

“是不是你杀的公主,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你狡辩是无用的。”李沧海并没有打算和他争执,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诬陷!你这是诬陷!”那人高声大叫道。

此时,柯南来到了树前,见到被捆在大树上的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对着男子腹部就是狠狠一拳。

男子没想到柯南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他拳头上的力道竟然不弱,顿时被打的口吐鲜血,直抽冷气。

“张达,你好大的胆子!我等好心留你在此过夜,你竟敢谋杀我东瀛公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柯南脸色阴沉,怒不可遏地道。

男子被他这一拳打的眼冒金星,是有出气没进气,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连咳了几口血水,艰难地道:“冤枉!我冤枉啊!我可没有杀你们的公主!”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今天我就要用你的血来祭奠公主之灵!”柯南愤怒地咒骂了一声,猛地抽出护卫的腰刀,凶神恶煞地道。

男子顿时吓地魂飞魄散,他慌忙朝着李沧海道:“小白脸,快阻止他!你我同是大唐人氏,难道要看着东瀛人杀害同胞而无动于衷吗?你还是我大唐子民吗?”

李沧海不禁哑然失笑,为了活命,他竟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倒好似成了民族英雄。

虽说东瀛人与大唐相差无几,但服饰却有着明显不同,李沧海自夜里回到神社之后,就恢复了本来面目,并穿回了自身服饰,是以那男子很容易区分。

李沧海耸了耸肩膀,无奈地道:“这我可阻止不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百姓,流落至此全靠着他们我才得以活命。何况,你杀的是东瀛公主,就是他们将你碎尸万段,也在情理之中,即便告至皇帝,皇帝也不会怪罪他们,反而会将你满门抄斩。”说得这里,李沧海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拖着长长地语气,故意叹息道:“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你……没义气!你不配做我大唐之人!”那男子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哆嗦着大叫道。

“少说废话!现在我就将你碎尸万段!”柯南随手舞了个刀花,冷冷地道。

“柯南兄,碎尸万段太残忍,依我之见,拦腰斩断就是了。哦,对了,我怕见血,待我走之后再杀吧!”李沧海拍了拍柯南的肩膀,对他挤了挤眼说道。

柯南了然于胸,沉声道:“放心吧,我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李沧海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开,也不管身后传来的惊恐大叫。

离开之后,李沧海径直来到了后院,厨子正在生火做饭。

不管发生何事,这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公主的死,除了让他们感到震惊之外,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瘦侍卫依旧懒惰,胖侍卫仍是贪吃,厨子还是每日忙碌着众人的三餐。

“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正在生火的厨子看到李沧海走来,于是招呼道。

李沧海摸了摸肚子,尴尬地道:“不瞒厨子大哥,我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腹中甚是饥饿,是以想来讨些吃的。”

厨子闻言,擦了下脸,说道:“先生来的有些早了,我还未做出早饭。不过,昨晚还剩下两个野菜饼饼,先生若实在饥饿难忍,可先行充饥。”

李沧海顿时兴奋起来,他忙道:“太好了,野菜饼饼现在何处?”

厨子忙着生火,也无暇顾及于他,便说道:“在那边的石台之上。”

李沧海忙走到那放着新鲜野菜的石台上,翻出了两个硬邦邦的野菜饼饼,张嘴就啃了起来。

他将野菜推到一边,坐在石台上啃着野菜饼饼,不小心却将野菜给弄到了地上。

李沧海见状,忙弯腰捡菜,忽然在石台下发现一些熬煮过后的药渣。

“厨子大哥,神社之中有人生病了么?怎么会有这些药渣?”李沧海随口问道。

因柴火有些潮湿,厨子还没有生出火来,他边吹着冒着烟的柴火,边说道:“那是给公主熬的药。”

“公主生前有病在身?可知是什么病?”李沧海略带诧异的问道。

“这个倒不知。据灵姬说,公主近来心情烦闷,常被噩梦惊醒,这药是用来给公主静心凝神的。”厨子随口答道。

“这是何时发生之事?柯南大人可知晓?”李沧海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

厨子歪着脑袋,说道:“就在公主遇难前一天,除了我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将剩下的野菜饼饼胡乱塞进嘴里,咀嚼了一阵子后,艰难地吞入腹中,说道:“厨子大哥可否为我细说一下?”

厨子无论如何也生不起火,有些闷闷不乐,李沧海见状,立即走了过去,从随身携带的葫芦里倒出一些烈酒,洒在那些潮湿的柴火上,然后将火折子丢了进去,火焰顿时升腾而起。

第四百四十三章 指认真凶

火焰升起,厨子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对着李沧海感激了一番之后,说道:“那天晚上我正在烧饭,灵姬提着一包草药走来,说公主身体不适,常被噩梦惊醒,让我将此药熬好之后,跟着晚饭一起送去神堂,并嘱托我不许将此事告知任何人,特别是柯南大人。”

“这是为何?”李沧海问道。

“灵姬说这是公主吩咐,说是柯南大人要处理许多事情,这点小事不必告诉柯南大人,免得柯南大人心忧。”厨子说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随即低头看着手中药渣陷入了沉思。

他将那些药渣放在手中仔细的检查着,这些药渣并非只有一味药,而是包含着多种药材。

李沧海不是大夫,但他却是看过许多医书,对医理也较为熟悉,将这些药材一一分开之后,经过察其形,观其色,嗅其味,很快就被他全部辨认了出来。

在知道这些药材之后,他也就知道了这药的作用。

随即,一个猜测在他脑海之中浮现,他忽然恍然大悟,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原来如此,想必这就是你们之间的交易了吧?”

将那些药渣仔细收好,李沧海便离开了后院,找到胖瘦二侍卫又各自询问了一番,才回到绑着男子的地方。

柯南并没有杀死那男子,只是打晕了他。

李沧海走来,对着柯南说道:“柯南兄,劳烦你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就说我已经查出了杀害公主的凶手,要当众揭穿他!”

柯南诧异地看了看他,难以置信地道:“李兄,此话当真?你当真找出了凶手?快说,是何人如此大胆?可是这张达?”

李沧海对他淡然一笑,说道:“柯南兄莫慌,待会你就知道了。”

柯南见他很是自信,便不再多问,随即命人通知所有人前来。

没过多久,众人全部聚集到了一处。

柯南见人数齐全,便说道:“李兄,所有人都已经来此,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咳嗽了下,朗声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向大家说明公主之死。公主的尸体被发现在一片沼泽,那沼泽之中盛产毒蛇,而公主又确实中蛇毒而亡,所以从表面上来看,公主似乎是跑到沼泽,被毒蛇所咬身亡。不过,我要说的是,公主是被人给谋杀而死,而凶手就在这神社之中!”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不同神情,厨子瞪着双眼,脸上一副悲伤之色,似乎很是忠心耿耿。胖侍卫从怀里摸出半块野菜饼饼,边往嘴里啃着,边叽里咕噜地自语着。瘦侍卫则依旧懒的出奇,随意坐在地上,歪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众人之中,最惊愕者,莫不过是灵姬了。她杏眼微闭,脸上尽是悲伤,难以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谁会如此大胆,竟敢谋害公主?”

李沧海看了她一眼,说道:“公主的死,看似是意外,实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谋杀!自从发现公主尸体之后,我与柯南兄就对公主进行了检查,结果发现,公主是中蛇毒而亡,但身上却没有毒蛇咬过的痕迹。”

“没有被咬过的伤口,却中蛇毒而亡?这是怎么回事?”灵姬疑惑不解地问道。

“因为公主不是被毒蛇咬死,而是吃了毒蛇蛇羹而死!”柯南脸色有些阴沉地道。

“蛇羹?”灵姬愣了下,她忽然看向厨子,惊讶的合不拢嘴,说道:“难道是你害了公主?”

厨子见状,立即大叫冤枉,“我并不知道那蛇羹有毒啊!若是知道那些是毒蛇,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将蛇羹拿去给公主吃啊!若说凶手,我觉得最有可疑的是胖子!这蛇羹之事是他对我说的,他明知道是毒蛇,却不对我说清楚,分明就是想陷害我啊!”

正在兀自啃着野菜饼饼的胖侍卫突然愣了下,他勃然大怒,指着厨子骂道:“你说什么?我是凶手?沼泽有蛇之事,我也是听野比君所说,你竟然说我是凶手?我看你才是凶手!你身为厨子,会不知道如何辨认毒蛇?你整日里想着金银珠宝,定是你图谋不轨,被公主发现,才用蛇羹杀了公主!”

“胡说!”厨子瞪着眼睛,怒声道:“凶手分明就是你!你杀了公主,却要诬陷我与野比君,简直就是混蛋!”

胖侍卫有些恼怒,他对着瘦侍卫踢了一脚,道:“你给我说说,沼泽有蛇,可以做蛇羹之事,可是你对我说的!”

瘦侍卫被踢的痛叫了一声,懒懒散散地道:“是,是我说的。不过这也是灵姬告诉我的!”

灵姬愣了下,她有些茫然地道:“野比君,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何时对你说过这些?”

瘦侍卫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地道:“是前天清晨?还是前天夜里来着?”

“野比君,你记错了吧?我侍候公主十余年,没人比我更清楚公主的饮食习惯。公主从不吃蛇羹,我怎会让厨子做蛇羹?还有,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神社,如何知道神社以东的沼泽之中有蛇?”灵姬说道。

瘦侍卫闻言,不禁愣了下,他原本就有些浑噩,此时更加迷糊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好像是这么回事?难道我是在做梦?”

众人一阵无语,纷纷暗自摇头,心中对瘦侍卫充满了鄙夷,此人不仅懒惰还胡说八道。

几人之间相互指责,让这原本就复杂的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李兄,你既然知道真相,就直接说出来便是,省得他们再互相指责下去!”柯南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各位请安静,谁杀了凶手,待我说出之后,大家自然会知晓。但要想知道凶手是谁,首先就要知道凶手是如何杀死公主的。只有将凶手的杀人手法公诸于众,才能让凶手无从抵赖。“

”公主不是被有毒的蛇羹给毒死的吗?还有什么杀人手法?“婉玉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虽说公主的致命死因是中毒而亡,但其中却牵扯到许多事情。不得不说,凶手的杀人手法很独特,因为凶手设计了一切,他利用了许多人,让许多人都在无意间成为了他的帮凶。”

柯南沉吟道:“凶手以蛇羹杀死公主,却又将公主的遗体送至沼泽,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我们以为公主是在寻找夜昙花时,不幸被毒蛇咬伤身亡。”

李沧海说道:“不错,凶手原本的计划便是如此。在杀死公主之后,为了洗脱自身嫌疑,便将公主遗体送至沼泽,想要做出公主意外身亡的假象。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公主身上并无伤痕。这是因为,公主事先被蛇羹毒杀,体内早已有积有大量毒素,而毒蛇是不会咬一具冰冷的死人,何况是一具体内有大量蛇毒的尸体。”

第四百四十四章 嫉妒之心

“李兄,你就直接说吧。”柯南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其实,要想查出凶手是谁,主要还是在这碗蛇羹上。”李沧海端起之前留下的半碗蛇羹,他看了看众人,然后接着说道:“关于沼泽有蛇一事,可谓是一波三折。厨子说是胖侍卫告诉他的,而胖侍卫又说是瘦侍卫所说,瘦侍卫则说是从灵姬那得知,那么问题来了,灵姬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灵姬微微一愣,道:“奴婢从未对野比君说过这些,方才野比君也说,他自己睡的浑浑噩噩,根本不知是谁告诉他的啊!”

李沧海看了她一眼,说道:“不错,瘦侍卫有些浑浑噩噩,他有记错的可能,但也有没记错的可能。”

灵姬秀眉微微耸动,摇头道:“这个奴婢真的不知。”

“哦,你当真不知?”李沧海盯着她,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奴婢确实不知啊!公主在时,奴婢一直随身侍奉。后来,公主说要出去采摘夜昙花,奴婢就一直在神堂之内依公主吩咐假扮公主,从未离开过神堂,如何会知道这些?”灵姬急切的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淡淡地道:“在发现公主尸体之后,柯南兄就立即将你关押了起来,期间,除我之外,你应该没有见到过任何人吧?你若不知这些,如何会知道沼泽位于神社以东的?”

灵姬呼吸立即变得急促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李沧海,咬着嘴唇道:“奴婢……奴婢是无意间所听到。”

“自从公主遇害之后,知道沼泽位置之人,屈指可数。何况柯南兄又严禁众人私下谈论此事,你被关押在石屋之时,如何能够听到这个?”李沧海神色淡然地说道。

“因为……。”灵姬脸色微变,看起来有些慌张,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李沧海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才是杀死公主的真正凶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愣住了。

就连柯南也是一脸错愕,吃惊地看着李沧海。

灵姬脸色瞬间一阵苍白,叫道:“没有!奴婢没有杀公主!冤枉!奴婢真的没有杀公主啊!”

“李兄,你是不是搞错了?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怎会加害公主?”柯南诧异地说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正因她是公主贴身侍女,所以才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这怎么可能?她为何要杀公主?理由是什么?”柯南眉头紧皱地说道。

“因为妒嫉。”李沧海深深地道。

灵姬闻言,娇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柯南看了看灵姬,皱着眉头道:“仅仅因为妒嫉就杀死公主?可这说不通啊,灵姬从未离开过神社,她如何知道神社以东的沼泽有蛇?又是如何将公主遗体运至沼泽的?”

李沧海说道:“说到此事,就不得不说到她的一个帮凶张达了!”

他拍了拍手,一名护卫随即提着一头水,对着耷拉着脑袋,昏迷过去的男子脸上浇了过去。

男子被冷水激醒,刚要破口大骂,却突然看到眼前众人,顿时愣住了。

婉玉见到那男子,顿时怒上心头,突然抽出青铜利剑,愤怒地骂了一声,提剑便朝他斩去。

李沧海见状,忙拉住婉玉的手腕。

婉玉因愤怒,小小的身体不断发抖,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将男子大卸八块。

那男子见到婉玉,也是吓得面无血色。

“婉玉,先留着他的狗命,待查明真相之后,再杀他不迟。”李沧海安慰道。

婉玉咬着嘴唇,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怒火,想到自己险些被这恶贼侮辱,婉玉就无比愤怒。

但她也知道,眼下不是杀他之时,婉玉手腕一抖,青铜古剑顿时脱手飞出。

咄的一声,长剑直接钉入了男子肩头的树干之上,锋利的剑刃距离男子的脑袋只有半指距离,吓得他突然尿了起来。

李沧海冷冷地道:“此人根本不叫张达,他名叫洪田旭,是淮南商会的一名商人。他化名张达,与灵姬相互勾结,暗中杀害了公主,沼泽有蛇一事,也正是他对灵姬所说。”

“我没有杀人,你休要冤枉我!”洪田旭见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忙大声叫道。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柯南脸色凝重,眉头皱成了一团,问道:“李兄,你怎知他就是帮凶?”

李沧海背着双手,说道:“其实,从你们离开东瀛开始,灵姬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杀死公主。只是,在船上她没有机会,而来到这岛上,她的机会才真正到来。而这一切,都要从洪田旭说起。”

“哦?”柯南双手抱在胸前,仔细的听着李沧海所说。

“洪田旭为人精明,见多识广,而且极好女色,灵姬正是利用了这点,才让他心甘情愿地沦为帮凶。”李沧海扫了扫洪田旭与灵姬两人,淡淡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灵姬以美色疑惑洪田旭,并与他暗通曲款,共同设计毒杀公主。灵姬想要杀害公主,洪田旭便提到沼泽之蛇,两人便设下此计,先是让厨子做蛇羹,将公主毒死,再将公主遗体转移到沼泽。之后,再以‘夜昙花’来混淆视听,如此一来,公主的死就成了一场意外。”

“当然,这只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灵姬知道柯南兄是东瀛刑官,擅长破案,为了以防万一,就让厨子留下半碗蛇羹,好嫁祸于他,是也不是?”李沧海盯着两人说道。

厨子闻言,险些跳了起来,他大叫道:“什么?你们竟然想陷害我?好啊,难怪你会对我说公主觉得蛇羹美味,让我多做一些!”

“我没有!我没有杀公主,也没有和他合谋,我是冤枉的!大人,奴婢是冤枉的!”灵姬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朝柯南哭道。

洪田旭也是脸色难看,他大叫道:“胡说!你这是诬陷!我就是个落难商人,怎敢杀死公主?你说我与她合谋,我倒要问你,证据呢?”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要看证据?好,我就给你看证据!”

第四百四十五章 贪欲

说完这些,李沧海从衣袖里掏出半幅衣角,展开后众人看到上面有一个用黑炭画成的脚印,说道:“这是在公主遗体附近,所发现的鞋印,只要与你所穿鞋子进行对比,就可以知晓。”

柯南闻言,立即命人将洪田旭的鞋子脱了下来,然后仔细对比了下衣角上的脚印,发现两者完全吻合。

柯南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他指着洪田旭,厉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洪田旭瞳孔收缩,他极力辩解道:“即便如此,那只能说明我去过沼泽,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帮凶?”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说道:“就凭这个脚印,是从公主遗体身边所发现。就可以证明,公主遗体就是你从神社带出并抛至沼泽的!”

“神社之中只有正门与侧门可供出入,且都有护卫把守,我若将公主遗体从神社带出,又怎会不被人发现?”洪田旭脸色涨的铁青,大声叫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这便是之前,我为何会说,灵姬杀公主之心早已有之。因为,她在东瀛就谋划好了一切。我一直觉得奇怪,东瀛并非没有武功高强之人,为何公主会选择胖瘦两侍卫,前来保护公主。这两人,一个贪吃,一个懒惰,若是遇到危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可公主偏偏让他们随行。可等我知道凶手身份之后,就知道了原因。”

“是何原因?”柯南皱着眉头,看得出来,他也很想知道。

“因为这两人在灵姬的计划之中,至关重要,若是换做他人护卫,灵姬想要谋害公主,无异于难比登天。但这两人不同,这两人,一个贪吃,一个懒惰,很容易利用。除此之外,还有厨子。正因他们三人随行,才让灵姬的计划得以实施。若非公主身上并没有蛇牙伤痕,只怕谁也想不到,公主其实是被她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所杀。”李沧海说道。

“冤枉!奴婢冤枉!”灵姬脸色苍白地说道。

“冤枉?”李沧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故意将蛇沼之事告知瘦侍卫,因为你知道瘦侍卫一定会将此事传扬出去,果然,这消息传到了贪吃的胖侍卫耳中。而胖侍卫因为贪吃,则将消息透露给了厨子。厨子本不想去捉蛇,你瞅准了时机,说公主想要吃些好东西,厨子百般无奈之下才前去捕蛇。”

众人闻言,顿时吃惊不已,纷纷看着灵姬。

李沧海看着灵姬,接着说道:“公主死后,为了配合洪田旭转移公主遗体,你又施行了另一套计划,也正是这套计划,才让洪田旭悄无声息地转移走了公主遗体。你知道厨子贪财,便利用这点,让他前去盗取贡品。同时暗示贪吃的胖侍卫,让他趁机前去偷厨子所藏的食物,并暗中在瘦侍卫的食物之中下了泻药,使得他们纷纷离开各自的岗位。与此同时,洪田旭溜进神社,从侧门将公主遗体转移到了蛇沼,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纰漏。你算准了他们每个人的心思,从这点来看,你确实有些过人之处。”

柯南听完之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从李沧海所说,可以看出,这表面上看起来娇弱的灵姬,心机之深沉远非常人可及。

这一连串的设计,可谓是环环相扣。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灵姬对每个人的心思,都有着极其精准的把握。

厨子、胖侍卫、瘦侍卫,都成为了她手中的棋子,任她摆布。

“等会,你方才说什么?那些贡品是厨子所盗走的?”柯南忽然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

柯南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猛地看向厨子,那厨子顿时吓得脸如土色,惊叫道:“冤枉!大人,我冤枉啊!我没有盗取贡品啊!”

“你以为你之所做能骗过所有人?你说自己没有盗取贡品,那我来问你,公主失踪当晚,胖侍卫去偷了你所私藏的鱼干,你那时身在何处?”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问道。

“我……我腹内不适,跑去方便了。”厨子有些紧张,他急切地道:“我若是盗走了贡品,为何还要在胖侍卫想销毁贡品之时,前去阻拦?”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说道:“因为那时你已经盗取了部分贡品,你担心胖侍卫在销毁之时,会发现端倪。于是故意大声阻拦胖侍卫,目的就是为了引柯南前去。果然,柯南成功阻止了胖侍卫,你盗取贡品之事也并没有被发现。经此之事后,你更加胆大包天,趁着夜色,竟然将所有贡品全部掉包,换成了石头!”

“我没有!那么多贡品,我若是盗走,能放到何处?你们不信,尽管去搜查,若是能搜出,我死而无怨!”厨子脸红脖子粗地大叫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瞥了他一眼,道:“这神社之中自然是搜不出贡品,因为那些贡品早被你藏至其他地方,就是后院悬崖之下!”

正拼命反驳的厨子,听闻此言,顿时愣住了,他额头上逐突然冒出了一层汗水。

李沧海悠悠地说道:“后院悬崖,看似很深,但不过二十丈,只因下面雾气缭绕,才让人误以为深不可测。你先将那些贡品带到下面,再用绳子将自己放下去,之后将所有的贡品都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洞穴之中,我没说错吧?”

厨子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双目圆睁,瞳孔微缩,那表情好似白天见鬼一般,惊恐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们中原有句话,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恶事,自然会被人发现。”李沧海淡淡地道。

柯南脸色阴沉,几乎能挤出墨来,他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盗取贡品?还不快从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我就要你的命!”

那厨子知道自己无法抵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颤巍巍地道:“大人饶命,大人开恩!是小人一时间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等错事,求大人开恩啊!小人本不敢打这些贡品的主意,都是灵姬!是她蛊惑小人,说小人如此伺候别人,为何不为自己打算,如今这岛上就有着金银无数,为何还要到大唐去发财?小人鬼迷心窍,这才大着胆子,去偷了贡品。求大人饶命啊!”

第四百四十六章 生离死别再相逢

“我问你,那些贡品现在何处?”柯南怒目圆睁地厉声喝道。

“在……在后院悬崖下面的洞穴之中。”厨子浑身发抖地道。

柯南气急,立即命人押着厨子前去寻找贡品。

李沧海却拦住他,说道:“柯南兄莫慌,贡品放在那洞穴之中很是安全,过会再去也不迟。”

柯南想了想,气急败坏地踹了那厨子一脚,怒道:“暂且留下你之狗命,待会再找你算账!”

李沧海盯着灵姬,淡淡地道:“如何,我所说的这些可有遗漏什么?”

灵姬娇俏的脸上,早已变得汗水淋漓,她身体不断发抖,但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咬着嘴唇道:“先生所说这些全都是无凭无据的猜测!并不能证明奴婢与洪田旭勾结,何况,奴婢是公主贴身侍女,我又为何要杀公主?”

“你还真和洪田旭一样,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我就给你看证据。”说着,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小布包,然后打了开来。

灵姬见到里面所包之物,瞳孔瞬间收缩了起来,那表情好似见到了最为恐怖之事一般。

“这是何物?”柯南凑了过去问道。

“这是厨子给公主熬过的药,据说主治失眠多梦,此药是用来给公主静心凝神所用。不过,在我辨认过这些药渣之后,发现了其中几位药材很有意思,这些药渣之中,有藏红花、柿子蒂、马钱子。”李沧海盯着额头上汗水涔涔的灵姬,淡淡地道:“这不是用来精心凝神之药,而是用来避孕之药。”

听闻此话,灵姬身体一软,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李沧海接着说道:“我曾问过胖瘦二侍卫,他们都说过,在洪田旭初次来此之后,你曾外出过一次,我想,就是那时你遇到了张达,并与之作了苟且之事,也就是在那时,你和洪田旭设计好了这一切计划。而这药,就是你用来避孕之用。若是我所猜不错,这药是你从东瀛带来。因为在东瀛之时,你就早有了****之计。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嫉妒,是也不是?”

“嫉妒?”柯南愣了下。

李沧海点头道:“不错,正是嫉妒。我曾与她有过一次交谈,从她的语气之中,看出她觉得上天对其不公。她与公主容貌相差无几,但却因出身,而沦为婢女。所以,她想要改变这一切。”

“然而,在东瀛她却不敢。但知道公主远嫁大唐,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而且这是她唯一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所以她设计了这一切。只要公主一死,自己就可以顶替公主,嫁给唐王,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李沧海淡然地道。

柯南眉头紧锁,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是灵姬的棋子。

公主死后,他召集众人商议之时,自己也确实想过,让她顶替公主嫁给唐王,以此来向大唐借兵。

而灵姬早在东瀛之时,就早已将他的心思给看了个通透。

他相信,即便不是在这岛上,等到了大唐,她依旧会设计杀死公主,然后好让众人顶着压力,让她顶替公主。

一名小小的婢女,竟然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心机之深沉,简直匪夷所思。

事已至此,洪田旭知道自己已无法狡辩,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大声道:“是她!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所设计,这一切都与我无光!是她勾引了我,说只要让她当上公主,嫁给唐王,她就将东瀛‘三大神器’送与我!我……我是被她骗了!”

灵姬听到洪田旭指认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她愣愣地看着洪田旭,突然声嘶力竭地骂道:“洪田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夺了我的身子,又帮我杀了公主,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你这个疯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是你自己脱光了衣服,投入我怀中,我又没有强迫于你!何况,我只是帮你移尸,又没有下毒,这一切可都是你谋划的!”洪田旭怒声道。

柯南厉喝一声:“都给我住嘴!胆敢杀害公主,破坏和亲,你们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他冷冷地瞪了眼两人,对李沧海道:“李兄,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他们二人合谋杀害贵国公主,罪不容诛,该如何处置,全凭柯南兄发落,在下却是无权过问。”

柯南点了点头,刚要准备说话,一名护卫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山下来了一群人!”

李沧海和柯南相视一惊,以为是海贼的援兵到了,便立刻道:“留下两人看住他们,其余人随我等前去观察情况!”

众人立即行动起来,李沧海等人迅速赶到神社门前,往山下看去。

果然,他看到一队身穿盔甲之人,正在往神社这边赶来。

“隐蔽!”李沧海对众人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即隐藏了起来。

婉玉和李沧海藏在一起,她手里握着青铜古剑,仔细的盯着山下,小声问道:“公子,你说他们会是什么人?”

李沧海眉头紧皱,道:“距离太远,看不甚清,不过,恐怕是来者不善,待会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说到这里,李沧海沉思了下,继续说道:“婉玉,若真有恶战,你要尽快离开这里。我已经找到了上官卯和许大夫,他们就在东南处,临近海滩的一座矮山上。”

婉玉心中一喜,道:“你是如何找到他们的?”话刚说出,婉玉脸上突然升起一丝担忧,她一手抓着李沧海的衣角,道:“不,我要留下来,和公子在一起!”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婉玉,琳琳她们都很担心你们,待会若是打了起来,你一定要尽快离开!”

“可是……。”

李沧海对她嘘了一声,此时,那些人已经快来到了神社之前。

待到那些人来到,李沧海脸上忽然升起一丝惊喜,他忙走了出去。

“晴儿!”李沧海激动不已的大叫了一声。

迎面而来的众人之中,一名脸上满是哀伤的俏丽少女,突然抬起头,看到李沧海,她顿时愣了下,但随即好似发疯一般冲了过去,一把扑进了李沧海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沧海!沧海!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呜呜,沧海,我好想你,好想你……!你这个坏蛋,竟然把我丢掉,我恨你……恨你!”狄晴呜呜地哭个不停,她紧紧的抱着李沧海,拼命的捶打着他的后背。

第四百四十七章 喜出望外

李沧海眼角湿润,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他紧紧地抱着狄晴,任凭狄晴一拳拳的捶打着他,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油然而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沧海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狄晴哭的更加惨烈,她放声大哭,似乎要将所有的悲伤,在一瞬间全部哭出来。

两人紧紧相拥,根本不愿意松手,似乎一分开,对方就会再次从自己身边失去。

柯南和婉玉等人也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他们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纷纷有些奇怪。

而自山下而来的众人,脸上则全是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欣喜,更多的则是感动。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钰与东瀛六皇子伏见裕仁等一群人。

众人见到李沧海的瞬间,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沧海竟然没有死,而且还先他们一步来到了这座岛屿。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相互拥抱了半炷香的时间,才用双手给狄晴擦去泪水,他轻声安慰了狄晴几句,随后对着肃王等人躬身行礼。

“李沧海见过王爷和六皇子殿下。”

李钰激动不已,他忙走了上来,拉着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先生,你竟然还活着?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伏见裕仁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感慨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分明看到李大人被群鲨所包围,没想到还能逃出生天,一定是天照大神护佑!”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侥幸,侥幸。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得以来到这里,见到了柯南兄。”

此时,柯南等人已经走了过来,跪在地上道:“属下见过六皇子殿下!”

“柯南,总算找到你们了!我妹妹呢?她现在何处?”伏见裕仁看了看众人,忙问道。

柯南等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无人敢说话。

“属下有罪,属下没能保护好公主,请六皇子降罪!”柯南跪在地上说道。

伏见裕仁脸色一变,忙抓住柯南的肩膀,情急地问道:“发生何事了?快说!”

柯南脸上尽是凝重之色,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六皇子,公主她……她已遭逢不测。”

“什么?”伏见裕仁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

“皇妹,皇妹!”伏见裕仁失声大叫了几声,忙朝着神社走了进去。

一众东瀛人,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大人!末将未及时去救大人,恳请大人降罪!”此时,李锦昇突然走了过来,对着李沧海跪下,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忙将他扶起,道:“将军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李锦昇跪在地上,自责地道:“末将之责乃是保护大人,然而却让大人身陷险境,末将护卫不力,请大人责罚!”

“将军无需自责,你看我这不是好生生的吗?”李沧海淡然一笑道。

李锦昇这才站了起来,他对着李沧海躬身行礼,说道:“大人仁义无双,实在是令末将佩服,请大人受末将一拜!”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都别在这里客气了,先进去再说。”

李钰看了看神社,皱眉问道:“先生,这里发生了何事?”

李沧海道:“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

说着,李沧海带着众人往神社走去。

婉玉静静地跟着李沧海,看到李沧海和狄晴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随即却又一闪而逝。

“沧海,这位小妹妹是谁啊?”狄晴眨巴着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忘了给你们介绍,她叫婉玉,就是他们救了我。”

狄晴闻言,立即走到婉玉身边,拉着她的手,认真地道:“婉玉小妹妹,我叫狄晴,多谢你救了沧海,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婉玉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忙道:“姐姐不用客气,其实是公子救了我,要不是公子,我早就被恶贼……。”

婉玉的声音越来越小,狄晴对她嘻嘻一笑,认真地道:“婉玉妹妹,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婉玉看着狄晴,点了点头。

狄晴本就性情直爽,很快就和婉玉熟络了起来,两人凑在一起,仿佛就成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先生,这神社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啊?”李钰边走边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说道:“前来和亲的东瀛公主死了。”

“什么?”闻听此言,李钰顿时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忙快步朝神社内走去。

来到神社之中,伏见裕仁正无比悲伤的站在棺椁前,柯南站在一旁对他说着事情经过。

听完之后,伏见裕仁怒火中烧,他好似发疯一样,怒吼道:“将那贱人给我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李沧海等人面面相觑,李钰走了过去,叹息道:“六皇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伏见裕仁双拳紧握,恨恨地在棺木上砸了两拳,哀伤地道:“皇妹身亡,和亲之事该如何进行?我该如何向父皇交代?如何向我东瀛子民交代?”

李钰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李沧海对李钰递了个眼色,众人随即退了出去。

伏见裕仁乃是东瀛皇子,他做事的风格倒极为雷厉风行,对于牵扯到东瀛公主案中的众人,他毫不留情,纷纷命人当场斩杀,倒是洪田旭侥幸逃脱。

伏见裕仁愤怒归愤怒,但他却并未失去理智,这里毕竟是大唐地界,洪田旭又是大唐之人,即便犯了事儿,也应交由大唐处置,他又岂能越俎代庖?

李沧海命人将洪田旭带下去,严加看管,待到了扬州之后,再行发落。

李钰等人坐在神社内的亭中,听李沧海将事情说了一遍,纷纷感慨不已。

众人沉默了许久,狄晴用手撑着下巴,说道:“没想到这看似意外的事故之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多故事啊!”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七大原罪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尝闻世间有七大原罪,****、贪食、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之前一直认为这些不过是佛经道典里教人从善的故事,然而却没想到,在这小小的神社之中竟悉数体现。洪田旭好色,胖侍卫贪食,瘦侍卫懒惰,六皇子暴怒,灵姬嫉妒,而死去的公主则是傲慢。此七罪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有着内在因果,这些看似普通的罪责,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但若是不加以控制,就会如这神社之中所发生之事一般,最终会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感慨不已。

李钰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甩了甩头,说道:“既然此事已查明,就不要再提了,还是说些其他的事吧。先生,我们分明看到你被鲨鱼所袭击,快说说你是如何逃脱的?”

“是啊沧海,快说,你是如何逃脱的?”狄晴眨巴着眼睛,颇为期待的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随即将自己被蓝鲸所救之事,给众人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之后,啧啧称奇。

李锦昇更是敬佩万分,他看了看狄晴,说道:“李大人,你不知道郡主在得知你被鲨鱼包围之时,是何等担心。郡主一心想要跳入海中去寻找大人,后来还是齐管家出手,才拦住了郡主啊!”

齐云鹤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道:“云鹤出手打晕了郡主,今日特来向大人请罪,请大人责罚。”

李沧海微微一笑,感激地道:“齐管家何必如此?我了解晴儿,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她必定会不顾一切的跳入海里,我也难以和晴儿重逢。说起来,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云鹤不敢。”齐云鹤忙低头回道。

李钰哈哈一笑,道:“好啦,好啦,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客气啦!不过,先生啊!此番我才知道,晴姑娘对你真是用情至深啊!你可要好生待她才是!”

李沧海轻轻握住狄晴的手,狄晴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晴儿,你放心。此生,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李沧海温情款款地说道。

狄晴轻咬着嘴唇,她看着李沧海,眼中不由自主地流出两行泪水。

“你们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到这里?”李沧海帮狄晴拭去眼角泪水,问道。

李钰叹了口气,说道:“那****等遭遇风暴之后,就改变航线,却在茫茫大海之上迷失了航线,在海面上漫无目的的航行了两天,昨日才找到一处岛屿。休整之后,众人又一起计算了下航线,这才找到‘魔鬼岛’所在方向。”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尽快安排护卫保护三大神器,明日启程返回扬州!”

“大人放心!末将会寸步不离的看守三大神器,绝不会让意外发生!”李锦昇郑重地道。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需要解决。”

“何事?”李钰问道。

李沧海将许良之事对他说了一遍,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诺言。王爷,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是六皇子等人问起,你就说我有要事待办,明日在海滩会合。”

李钰站了起来,道:“神社之事交给我即可,不过,这岛上处处充满危险,我看还是让建宁铁卫跟着你吧。”

李沧海沉思了下,点头道:“如此也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尽量早些解决此事,与你们会合。”

“沧海,我也要去!”狄晴生怕李沧海会将她丢下,忙道。

李沧海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道:“放心吧,我是不会再丢下你的。”

稍作收拾之后,李沧海便带着狄晴,婉玉,以及五名建宁铁卫,离开了神社。

一行人来到了临近海滩的那处矮山,找到了之前营寨。

走入营寨之中,却突然发现,营寨之中竟然异常安静,甚至连守卫都没有。

李沧海心中一紧,以为发生了变故,忙朝着许良所在的帐篷内冲了进去。

帐篷之中,许良坐在原地,口中流着血水,纹丝不动。

两旁站着张达和上官卯,两人脸上尽是悲伤之色。

“张兄,上官,许兄这是怎么了?”李沧海见两人脸色有异,忙问道。

“你是……?”上官卯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之前见到的李沧海乃是易容之貌,两人并未见过李沧海真正的容貌,此时不免有些疑惑。

“我是李沧海。”

“李兄?你去了何处?我们还以为你遇到了危险啊!”张达脸色哀伤地道。

李沧海道:“我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总之说来话长。许兄这是怎么回事?”

“李兄,许大夫他……他去了!”张达说完,一双虎目之中,竟扑簌簌地流出了眼泪。

“什么?”李沧海顿时愣住了,他忙走了过去,伸出手指放在许良的鼻子前试探了下,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许良确实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几个时辰。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只觉得一阵苦涩,低声问道。

上官卯叹道:“今日清晨,我带回地龙藤与鱼鸥,许大夫便将自己关在帐篷之中,以身试药。可是……可是没想到……唉。”

“难道这地龙藤与鱼鸥所制成的药有毒不成?”李沧海皱眉问道。

上官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知,依我猜测,可能是因为这药性太过猛烈,而许大夫之前试药身体虚弱,无法承受这药性冲击,这才要了许大夫的性命。”

李沧海心中一阵复杂,他与许良相处不久,甚至可以说是一面之缘。

但他对许良的为人却极为敬重,无论他的医术,亦或是他的坚持,都令人由衷敬佩。

在他眼中,许良才是真正的医者,真正的侠士!

然而,如此侠士,却因救这些海贼,死在了这么一座海岛之上,李沧海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许大夫死前,可有什么遗言?”李沧海双拳紧握,眼眶湿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问道。

上官卯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扇布条,道:“许大夫临死之前,还在想着替我等寻找解药。他留下了这幅图,说已经找到了帮助我们的方法,只是他用来记录解药的书册,掉在了八代原,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第四百四十九章 食人花

李沧海接过地图看了看,地图是用鲜血所画,线条歪歪斜斜,可以看出,画这地图之时,许良正在承受这巨大的痛楚。

将地图紧紧地握在手中,李沧海低声道:“许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你之遗愿,找到书册!”

他将地图塞进衣袖,猛地一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无比愤怒的杀意。

“张兄,那些发了疯的海贼,可都还在?”李沧海声音冰冷的问道。

张达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都在外面游荡!”

李沧海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淡漠地道:“张兄,是时候让他们偿命了!”

张达闻言,顿时怒目圆睁,使劲的点了点头,好似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上官卯知道李沧海和张达要做什么,他没有阻拦。

许良是个好人,却因救一些恶人而死。

如果不是因为要救他们,许良或许就不会死,从某种意义来说,是那些海贼害死了许良!

众人随着李沧海离开了营寨,去到外面斩杀那些发疯的海贼,帐篷之中顿时只剩下了婉玉和上官卯。

两人脸色悲伤,他们帮许良整理着衣服,帮他擦去嘴角鲜血,然后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仿佛在等他醒来。

李沧海等人用了一刻钟时间,将所有发疯的海贼全部斩杀殆尽,又回到营寨之中,命人好生看护许良的尸体,之后便带人前往八代原而去。

八代原位于神社以西,是一片较为宽阔的洼地。

婉玉曾说过,她就是在八代原与洪田旭相遇。

临行之前,婉玉和上官卯千叮万嘱,让他们务必小心,说八代原不同其他地方,除了有许多珍奇的草药之外,还有这无数毒虫。

李沧海和狄晴等人,依照上官卯所指的道路来到八代原。

八代原确实不同其他地方,远远地就看到,八代原上空漂浮着一株奇大无比的蘑菇。

这蘑菇高有七丈有余,通体呈淡紫色,偌大的伞盖由一根藤蔓牵引,漂浮在半空之中,仿佛一片巨大的蘑菇云。

众人顿时都看的呆住了。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地道:“我靠,居然还真有这么大的蘑菇?”

他们都想起了出海之时,老渔民说过的话,这岛上有比人一样大的蜘蛛,还有像房屋一样大的蘑菇。

当时,他们都以为老渔民是在说大话,故意吓唬他们。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老渔民并没有说谎,世间竟然真的有房屋这般大的蘑菇!

众人行走在八代原,发现这八代原之上,确实生长着许多古怪植物,这些植物李沧海连见都没有见过。

展开许良所留下的地图,李沧海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大蘑菇走去。

地图上标识的地方,正位于大蘑菇那里,虽然李沧海并不知道,为何许良会将东西丢到那里,不过李沧海发誓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找出来。

八代原上确实不同其他之处,这里长满了比人高的古怪植物,那些植物藤蔓遍布,还长着硕大的花盘。

众人走在其中,总觉得有些奇怪,仿佛有无数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李沧海也有这种感觉,就好似你走在路上,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你,可当你回头之时,却发现空无一物,并没有任何异常,这让他觉得极不舒服。

他边走边观察着周围,走了好一会,他突然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之处。

这片区域非常安静,静的有些不可思议,没有虫鸣鸟叫,甚至没有活物活动。

李沧海心中不由自主地一紧,这八代原植物茂盛,应该是各种生物最理想的生存地才是,即便没有动物,也应该会有许多鸟类生存。

而事实上却是,这里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迹象。

李沧海脚步骤然一停,他仔细的观察着周围。

忽然,他听到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紧接着一根羽毛飘飘扬扬的从天上落下,正巧被李沧海接在了手里。

他看着那有些腐烂的羽毛,下意识地抬头朝头顶看去。

只见他头顶上,正好有一根藤茎花朵,绽放着偌大的花盘。

李沧海盯着那花盘,忽然发现那花盘之中,竟然残留着些许羽毛。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顿时大叫一声道:“快跑!这些是食人花!”

李沧海话音未落,周围花茎藤蔓顿时自草丛中伸出,朝着众人卷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看似艳丽的花朵,也纷纷收拢了起来,好似一张张大嘴般朝众人咬去。

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被藤蔓缠住,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李沧海头顶的那朵花盘,突然好似灵蛇般,自上而下对着李沧海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闪过,那花茎顿时被拦腰斩断就,花盘扑通一下落在李沧海跟前。

失去了花茎的支撑,花盘迅速枯萎,竟从里面散发出浓浓的腐臭气息。

李沧海感激的对狄晴点了点头,狄晴手持青铜古剑,不停的斩着近身的藤蔓花朵。

“大家快用兵器斩断花盘!”李沧海发现,这些食人植物,皆是以花盘为首,只要斩断花盘,藤蔓动力就会大大缩短,他忙大叫道。

跟随李沧海而来的建宁铁卫,各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他们闻言,立即抽出兵器,对着周围一阵乱砍了起来。

无数藤蔓,花盘尽被斩落,整片区域顿时被一阵浓烈的腐臭所包围。

“快走!”李沧海大吼道。

建宁铁卫立即整合,将李沧海护在其中,朝着里面飞快的冲去。

用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才终于冲出了那些食人花所在的区域。

众人有些筋疲力尽,纷纷坐在地上休整了起来。

李沧海脑门上汗珠密布,心中暗叫庆幸,幸亏这些建宁铁卫都是些好手,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全部都要留在这里,成为那些植物的养料了。

从许良所留下的地图可以看出,这八代原分为内外两大区域。

外圈都如此凶险,想必内圈也好不到哪里去。

趁着众人休整之际,李沧海起身朝周围观察了起来。

与外圈那些食人植物不同,内圈所生长的都是一些低矮花草,最高不过膝盖。

而那巨大的蘑菇云就在内圈正中,那里横亘着一些巨石,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休整了一炷香之后,众人便朝着蘑菇云走去。

“上官卯说这里有许多毒虫,大家千万小心。”李沧海看了看周围,说道。

众人点头之后,跟在李沧海身后,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第四百五十章 我只在乎你

众人点头之后,跟在李沧海身后,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经过方才食人花之事后,众人都变得谨慎起来。

约莫走了一炷香之后,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众人才放下心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铁卫突然惨叫了一声,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李沧海忙回头看去,却发现那铁卫口吐白沫,浑身痉挛,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怎么回事?”李沧海忙问道。

众人一阵莫名,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此时,另一名铁卫也跟着惨叫一声,摔倒在地,症状竟然同之前那人一样。

众人心中顿时一阵惊惧起来。

李沧海随即命众人结成防御队形,然后蹲下来看着两名铁卫。

两名铁卫脉搏跳动无力,气息紊乱,瞳孔极速缩小,分明是中了剧毒。

正当李沧海思索着毒从何来之时,又有两人摔倒在地。

顷刻之间,跟随他而来的五名铁卫,瞬间就只剩下了一位。

余下那人眼神惊恐,谨慎地看着周围,额头上不断滴下汗水。

这种看不见的诡异,才最让人感到恐惧。

狄晴也是一脸谨慎,她屏息凝神,仔细地感知着周围。

微风吹过,草丛顿时传出一阵沙沙之声。

突然,一个黑色物体,从草丛之中一跃而起,朝着狄晴飞射而去。

狄晴敏锐的捕捉到了那物体的飞射轨迹,手中长剑闪电般挥出,顿时将那物体给斩成了两截。

那物体落在地上,不断蠕动着,竟是一条筷子般长短的黑色蜈蚣!

狄晴吃惊地看着地上蠕动的蜈蚣,难以置信地道:“莫非,就是因为这东西,才使得他们中毒的?”

李沧海用匕首挑起半截蜈蚣,仔细的看了看,他发现这蜈蚣身上竟然有着一层薄薄的蝉翼,好似翅膀一般。

“我靠,飞天蜈蚣?”李沧海下意识地骂了一句。

蜈蚣乃五毒之一,而飞天蜈蚣则是毒蜈蚣中的异种,毒性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被这种毒物咬伤,一炷香之内,就足以让人毙命当场。

“沧海,这可如何是好?”狄晴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飞天蜈蚣可比那些食人植物,要凶险的多。

不仅仅是因为这飞天蜈蚣毒性猛烈,更重要的是,这东西令人防不胜防。

李沧海看着被咬伤的几人,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想了想之后,拿起匕首将自己手掌划破。

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了出来,他忙将自己的血水喂给几人。

“沧海,你这是在做甚?”狄晴见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顿时吓了一跳。

李沧海将血水挨个的喂给几人,说道:“我有百毒不侵之体,或许我的血可以解毒。他们是我带来的,我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

说着,李沧海又划出一条伤痕,给几人喂起血水。

“沧海,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狄晴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立即夺过他的匕首,情急地叫道。

李沧海因失血过多,而嘴唇开始有些发白,他对着狄晴微微一笑,说道:“这点血对我来说,并不碍事。放心吧。”

狄晴摇头,语气坚定地道:“沧海,你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晴儿,他们是王爷的护卫,王爷将他们交给我,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他们回去!”李沧海吃力地说道。

狄晴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盯着李沧海,过了片刻,她认真地道:“沧海,我从来没想过拯救天下,我只在乎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你救他们,我来救你。”

说着,狄晴毫不犹豫地在她那白玉般的手掌上划了一道,一股鲜红的血水顿时流了出来。

李沧海眼角瞬间湿润了起来,他看着狄晴,心中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晴儿,本是应该我来保护你的……。”李沧海低声说道。

狄晴对着她嫣然一笑,柔声道:“沧海,你我何必分的这般清楚?别忘了,我也和你一样吃过梭罗果,所以我的血也可以解毒。”

说话间,几名中毒的铁卫已经有了反应,逐渐睁开了眼睛。

李沧海见状,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血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血也只能将毒素暂时压制,毕竟这药效不似自己体内那般强。

要想彻底帮他们解毒,还想配制出解药方可。

“晴儿,此处尚不知有多少毒物,不可再冒然前进。”李沧海帮狄晴包扎手伤,说道。

“沧海,你是要离开这里吗?”狄晴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看着远处漂浮的蘑菇云,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取回许良遗物。”

“那我跟你一起去!”狄晴语气坚定地道。

李沧海捋了下狄晴的刘海,温柔地笑道:“晴儿,我要你留下来保护他们。至于遗物,就由我去取。”

狄晴闻言,顿时急了,她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道:“沧海,你休想丢下我!这里如此危险,我怎会让你前去送死?”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谁说我要送死了?放心吧,我的命比城墙还硬上三分,没那么容易死的。何况,我还没有和你成亲,怎舍得死去呢?”

狄晴俏脸瞬间羞红了起来,她低声哼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傻瓜,谁要嫁给你?”

李沧海眼含笑意地看着狄晴,忽然闪电般的在狄晴艳若桃花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说道:“晴儿,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在这里保护他们,等我取回遗物,咱们立即离开这里。”

“可是,这里如此之大,你要如何去找?”狄晴拉着他的手问道。

“许良在地图上留下了标识,就在那大蘑菇下面。”李沧海想了想,说道:“这里毒物众多,你们升起一堆火,可以防止毒虫侵犯。”

“沧海,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吗?”狄晴紧握着他的手,万分不舍地道。

“放心吧,我有百毒不侵之体,那些毒虫奈何不了我。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即可。”李沧海对着她温和一笑,说道。

第四百五十一章 飞天蜈蚣

李沧海帮他们升起一堆篝火,又拿出上官卯给的驱虫粉,洒在篝火周围,让狄晴等人待在篝火旁边,然后自己举着火把,朝着蘑菇云走去。

一路上,李沧海发现越来越多的蜈蚣,距离蘑菇云越近,蜈蚣越多。

李沧海心中暗叫侥幸,辛亏来之前他故意在身上洒了些自身血水与驱虫粉。他的血水似乎对蜈蚣有克制作用,是以并惟有蜈蚣对他进行攻击。

那些草丛里,石块之中,到处都是蜈蚣。

仿佛除了蜈蚣,这里就没有别的生物。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蜈蚣,李沧海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里简直就是蜈蚣的天地。

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蜈蚣,而且大部分蜈蚣都是飞天蜈蚣的变种。

李沧海挥舞着火把,一路驱散着密密麻麻的蜈蚣,很快便来到了蘑菇云下面。

来到蘑菇云下面,李沧海便仔细的寻找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他在一个碎石堆处,找到了一本蓝皮书册,翻开看了看后,李沧海确定这正是许良的书册后,便顺手塞进了怀里。

他看了看周围,顿时有些不解,许良为何会将这书册丢这里?

既然找到了书册,李沧海也不愿在此久留。

他随脚踢开一块石头,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铁链碰撞声。

“咦,这是何物?”李沧海发现脚下碎石堆下,竟然有一条铁链,顿时让他有些惊讶起来。

他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谁会在这里留下铁链?目的又是为何?

李沧海那强烈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他犹豫了下,顺手拉起铁链,发现铁链竟然一头埋在地下,一头直接往蘑菇云方向而去。

顺着铁链走去,他逐渐发现,铁链竟然顺着蘑菇云的藤蔓一路向上,耷拉在了蘑菇云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他将火把插进土里,然后双手拽住铁链,使劲的拉了起来。

这一拉,那蘑菇云也立即跟着摇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轰隆!那黑影顿时落在地上,也不知多少蜈蚣被砸成了肉饼。

李沧海捂着鼻子,将面前灰尘挥散,努力的看着那黑影。可待他看清黑影面目之后,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巨大无比的蜈蚣!

那蜈蚣身长丈许,长着密密麻麻的短腿,背上还长着翅膀,一双猩红的眸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而铁链正是捆在蜈蚣尾部。

“我靠!蜈蚣精!?”李沧海下意识地骂了一句。

这时,他才知道,许良为何会将书册丢在了这里,必定是他看到了这蜈蚣,惊吓之余才掉落此地。

那蜈蚣之前在蘑菇云上晒着太阳,突然被李沧海给拽了下来,还狠狠地摔了一下,顿时激起了它的怒火。

李沧海见那蜈蚣盯着自己,他瞬间觉得天灵盖上被人浇了一桶冷水。

“完了,这下完大了!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李沧海在心中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此番来是为了找寻书册,找到了书册立刻离开就是了,自己非得好奇的去拉什么铁链?

这下倒好,竟然给自己整出来一条蜈蚣精!

李沧海吞了口唾沫,他忙让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索着对策。

“世间万物都有其克制之物,蜈蚣的天敌是什么来着?哦,对了,大公鸡!只要我学着大公鸡叫,或许能震慑住这蜈蚣精!”李沧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阵子,立即扯着嗓子,学着公鸡大叫了起来。

几声过后,那大蜈蚣并没有任何动静。

别说大蜈蚣了,就是那些小蜈蚣,也丝毫没有惧意。

大蜈蚣睁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李沧海,好似在看一头怪物。

李沧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蜈蚣生活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别说公鸡了,只怕是连鸡毛都没见过,又怎么会害怕呢?

就在这时,那大蜈蚣突然如闪电般的冲了过来。

李沧海吓了一跳,忙抽出青铜古剑,发疯似的在面前挥舞了起来。

那大蜈蚣伸出触角,想要将李沧海卷住。

然而,李沧海手中的青铜古剑确实异常锋利,几下过后就将蜈蚣触角给斩断。

斩断过后的触角,喷出一些浓白色的毒液,周围那些花草沾到毒液,纷纷变得枯萎起来。

“我靠,好厉害的毒液!”李沧海猛不丁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骂道。

大蜈蚣被斩断触角,顿时吃痛,好似发疯般朝着李沧海冲去,一个神龙摆尾,正好打在李沧海身上。

李沧海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似被铁棍狠狠地抽了一记,痛的他险些没背过气去。

大蜈蚣不断攻击李沧海,每一击都好似携有风雷之势,李沧海连连受创,有几次都险些被直接被大蜈蚣的铁尾扫死。

李沧海连连吐血,想要逃离此地,可那蜈蚣不仅毒素猛烈,而且还会飞,将李沧海困在蘑菇云周围,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一炷香之后,大蜈蚣似乎玩腻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猛地飞了起来,对着李沧海铺天盖地的扑了过去。

李沧海顿时吓了一跳,这大蜈蚣如此扑下来,自己就是不死也得残废。

可是,眼下处境根本容不得他多想,那大蜈蚣已经扑了下来。

李沧海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将青铜古剑握在手中,在周围石堆中找了个足以藏身的凹陷躺了进去。

几乎就在李沧海躲进凹陷的同时,那蜈蚣猛地从天而降,狠狠地落了下来。

那蜈蚣巨大的身体落下,顿时砸的周围石块出现阵阵龟裂,有些石块更是直接给砸成了粉碎。

李沧海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震得得他顿时七窍流血,眼前不断闪出金星。

而与此同时,那蜈蚣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大蜈蚣硕大的身体不断扭动,看起来甚是痛苦,扭动着身体,顺着石堆朝前方疯狂游走。

嗤啦啦~

随着大蜈蚣的快速游走,一道好似布帛被撕裂般的声音传来。

那蜈蚣竟然从中间直接给劈出了两半,大片大片的白色毒液喷射而出,很快就将周围石堆染成了一片白。

李沧海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那蜈蚣竟然是被自己手中的青铜古剑,从中间给生生犁成了两半!

第四百五十二章 火烧蜈蚣岭

他本藏身石缝之中,双手紧握青铜古剑,那蜈蚣落下之际,正好被古剑给穿透了身体。

蜈蚣吃痛,挣扎游走,带起的动力,反而使得古剑将它的身体从中犁成了两半!

李沧海见状,知道自己逃命机会来了,他立即从石缝里爬了起来,就地一滚捡起了火把。

大蜈蚣吃痛,在碎石堆上不断扭动,反而激起了它的狠戾,它看到李沧海,立即从碎石堆上飞扑了过来。

李沧海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举动,他猛地将尚未熄灭的火把丢了过去。

那大蜈蚣身在半空,张开血盆大口,突然将火把吞了下去。

然而,轰的一下,那大蜈蚣竟然狠狠地落在地上,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李沧海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大蜈蚣在地上不断挣扎,心中感到奇怪。

他刚想走过去查看,那大蜈蚣体内忽然变得一阵通红,竟然开始冒起烟来。

就在这时,一股火焰从大蜈蚣体内窜出,瞬间燃烧了起来,那大蜈蚣不断挣扎,好似一条火龙,拼命的扭动着躯体,将火焰四处甩了出去。

那些火焰落在周围,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燃烧的更旺。

李沧海这才发现,那些着火之处,全是大蜈蚣体内毒液喷射之处。

火焰瞬间燃遍整个碎石堆,无数蜈蚣纷纷被烧得噼啪作响,使得火焰更加旺盛。

李沧海忽然明白,这飞天蜈蚣体内的毒液,竟然是极易燃烧的燃料!

那大蜈蚣整个身体被烧着,顿时发起疯来,猛地一个神龙摆尾直接拍在了李沧海双腿之上。

李沧海顿时被拍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连吐了几口血水,李沧海顾不得腿上疼痛,立即发疯似的朝外围逃了起来。

几乎在他逃离的同时,蘑菇云周围突然燃烧起熊熊大火。

这片区域里到处都是蜈蚣,枯草,以及朽木,大火瞬间蔓延开来。

李沧海夺命而逃,很快来到了狄晴等人所在之处。

狄晴看到远处燃起了大火,就连那蘑菇云也跟着烧了起来,她忙迎上李沧海,问道:“沧海,发生何事了?为何那里会着火?”

李沧海来不及和她解释,急切地叫道:“快离开这里!快!”

几名建宁铁卫此时已经恢复了力气,但行动稍有不便。

他们看着远处蔓延而来的大火,说道:“大人,我等已是将死之人,就将我等留下吧!带着我们,谁也逃不了。”

“放屁!本官带你们来,就要带你们走!少说废话!”李沧海怒喝了一声,他立即将其中一人给你背了起来,喝道:“快走!”

狄晴也毫不犹豫,将一名建宁铁卫扶起。

剩下两名铁卫,则被唯一一名没有受伤的铁卫扶住。

几人相互扶持,朝着食人植物包围的外围冲了出去。

大火很快就自内圈,燃烧到了外围,那些食人植物似乎极为害怕火焰,热浪袭来,纷纷耷拉了起来。

这倒是给几人创造了条件,几人步履艰难,但依旧拼命的朝外面冲去。

好不容易冲出了外围,众人已经是精疲力尽,而身后火海去依旧席卷而来。

“大人……我等兄弟能够认识大人,此生足矣!大人,郡主,你们不要管我们了,快走吧!”李沧海背上的那名铁卫,眼中饱含泪水地说道。

“大人……我们不能连累你们,你们快走吧!”另外几人纷纷说道。

他们脸色凝重,却显得异常坦然,没有丝毫惧意。

余下那名并未中毒的铁卫,他看了看中毒的几人,对李沧海拱手道:“李大人,郡主,你们快些走吧!我留下照顾他们,在加入建宁铁卫之时,我等就发过誓,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大人,而今情况危急,请速速离开。”

几名建宁铁卫相视一笑,似乎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狄晴眼眶有些湿润,她看着几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拉着李沧海的衣角,啜泣道:“沧海,这该如何是好?”

狄晴本是江湖儿女,对于这些重情重义之人,向来敬重,要她放弃他们,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李沧海眉头微皱,说道:“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看了看周围,这八代原上到处都是枯草,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也是如此。

熊熊火焰正蔓延而来,李沧海当即作出决策,他找了快枯草较多之处,将那片枯草放火烧了起来。

片刻过后,那片地方被烧出一个数丈大小的区域。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蔓延开来的熊熊大火,指着那片烧过的区域,大声道:“快快进去!”

几名铁卫面面相觑,立即朝里面走去。

“沧海,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狄晴紧紧握着李沧海的手,低声问道。

李沧海眉头紧皱,他看着自己点燃的火正在蔓延,燃烧过的区域也越来越大,他吐了口气,安慰道:“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这里的枯草已经烧尽,没有了火源,大火不会烧过来的。”

话虽如此,但李沧海心中却甚是紧张。

尽管此处已经没有了火源,但这里火势滔天,他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能够活命。

熊熊烈焰自远处灼烧而来,整个八代原,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几人所在区域虽没有火烧,但周围火海散发的滚滚热浪,却让他们有些难以忍受。

李沧海从水囊倒了些水,让众人捂住口鼻,然后聚在一起。

“李大人,郡主……属下等死则死矣,却连累你们,我等有愧王爷,有愧大人与郡主,请受我等一拜!”其中一人眼角湿润,噙着眼泪,苦涩地说道。

李沧海对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是忠义之士,不用觉得愧疚,也不要说太多话,保存体力,这天气阴沉,应该快要下雨了,只要我们撑到下雨,就可以活命。”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天。

天空上飘荡着朵朵乌云,却丝毫没有落雨的意思。

“沧海,自早上出来,便是阴天,若是天色一直阴沉却不下雨,该如何是好?”狄晴擦了下脸颊上的汗水,忧心忡忡地说道。

第四百五十三章 死生挈阔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不是神仙,也不会呼风唤雨。

眼下,他只能祈求上苍,让阴沉了一天的乌云,尽快下雨。

“晴儿,你害怕吗?”李沧海握着狄晴的小手,看着熊熊烈火,喃喃问道。

狄晴摇了摇头,她看着李沧海,坚定地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李沧海眼角湿润,他将狄晴搂在怀中,看着漫天大火,陷入了沉默。

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原本地势低洼的八代原,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熊熊火海。

李沧海只觉得体内的水份已经全部蒸发,逐渐连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耳边响起阵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眼前烈焰跳动的更加猛烈,李沧海紧紧地抱着狄晴,眼皮逐渐耷拉了下来。

八代原是一片巨大的盆地,周围则是山丘。

此时,漫天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空。

上官卯和婉玉两人站在八代原附近的山丘上,望着下面熊熊火海,急得抓耳挠腮。

他们本在营寨之中,帮助张达料理许良后事,却突然发现八代原方向火光冲天。

两人心中担心李沧海等人,忙一路跑了过去。

等他们来到八代原附近之时,顿时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八代原已经陷入了一片汪洋火海!

阵阵热浪,即使站在远离八代原的山丘上,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两人站在高处,在火海之中仔细的寻找着李沧海等人踪迹,心中暗自祈祷他们逃离了八代原。

然而,他们找了许久,也未在出口找到李沧海他们的行踪。

加上八代原已变成汪洋火海,火光冲天之下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况,婉玉急的几次要冲入火海之中,好在都被上官卯给拦住。

不多时,李钰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他与婉玉见过,忙向她询问发生了何事。

婉玉心中担忧李沧海等人安危,忙将事情经过对李钰说了一遍。

李钰听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着火势滔天的八代原,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火势太过猛烈,足以融化岩石,在这种汪洋火海面前,人力显得何其渺茫。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雨点,雨点越下越大,竟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老天开眼,这下有救了!”李钰站在风雨之中,激动不已地道。

大雨倾盆而下,过了半个时辰,八代原的火海逐渐被浇灭,众人立即冒雨朝着八代原走去。

火海之中,李沧海坐在原地,紧紧抱着早已昏迷的狄晴,犹如一尊雕像。

他右手抱着狄晴,左手耷在狄晴嘴唇上,手腕不断流出一滴滴的鲜血。

鲜血滴在狄晴的嘴唇上,顺着她如玉般的肌肤滑落,显得如此鲜艳。

微凉的雨水落下,打在狄晴的脸上,让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然而,尚未睁开双眼,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

吃力地睁开双眼,狄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喊。

她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李沧海,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们被困在火海中已有半天时间,大火没有将他们烧死,却使得他们体内水份蒸发殆尽。

狄晴因脱水而昏迷,李沧海为了救她,竟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自身之血,给她补充水份,维持她的性命。

“沧海,下雨了,你睁开眼看看啊!下雨了……沧海!”

狄晴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伤口,竭力忍着眼中泪水,慌乱地道。

“沧海,我们得救了,你看到了吗?下雨了,我们得救了……!”

李沧海没有任何动作,他的手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右手伸出虚搂,左手耷着,依旧在紧紧地保护着狄晴。

“沧海……,你醒醒……你醒醒啊!”

“下雨了……下雨了!……呜呜。”狄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突然抱住李沧海,放声大哭起来。

“李沧海,你这个笨蛋!大笨蛋!你快醒醒啊!……。”

“你说过,你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的!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

雨,越下越大。

李沧海犹如一尊石雕,任凭风吹雨打,始终保持着之前动作,纹丝不动。

“沧海……我们走,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成亲,再不要管那些是是非非……我们回家。”

狄晴搂着李沧海,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着。

李钰等人赶到,看到眼前一幕,眼中纷纷露出不忍之色。

婉玉脸上泪痕涟涟,她想安慰狄晴,可一开口,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天地之间,都仿佛充盈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李钰看到李沧海的姿势,又看到狄晴嘴角的血迹,瞬间明白过来,忍不住流出了两行泪水。

李钰走到李沧海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沧海……晴姑娘已经安全了,你可以放心了。”

李沧海的手臂,这才耷拉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出来,李沧海在用意志守护着狄晴。

生时如此,死后亦然!

“沧海,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狄晴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她吃力地将李沧海背起,然后咬着嘴唇,一步步地在泥浆中走着。

狄晴娇弱的身体,背着李沧海,显得如此吃力。

没走上几步,她突然摔倒在地,李沧海顿时摔入泥浆之中。

狄晴慌忙爬了过去,将李沧海紧紧的搂在怀中,好似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她灵动的双眼,此时变得一片空洞,只有泪水不断流出。

上官卯走了过去,他想帮狄晴将李沧海扶起来,当他的手触碰到李沧海的脉搏时,他欣喜地发现,李沧海的脉搏竟然还在跳动!

“李公子还有气息,他还没有死!”上官卯大叫道。

“什么?他还活着?”李钰有些难以置信,大叫一声,忙跑了过去。

婉玉闻言,也立即跑到狄晴身边,和上官卯一起检查了起了李沧海。

果然,确实如上官卯所说,李沧海还有一丝呼吸。

婉玉仔细查看之后,发现李沧海虽割腕给狄晴喂血,但并未伤到动脉。

上官卯忙将止血散给李沧海敷上,又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过后,立即让众人将他转移到了一处干燥的洞穴之中。

“上官,李公子情况如何?”婉玉忧心忡忡地问道。

上官卯眉头紧锁地道:“李公子失血过多,且又险些伤及动脉,如今已是奄奄一息。我虽帮他止住了伤口,但能否活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难不死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婉玉急切地问道。

上官卯沉思过后,神色凝重地道:“办法倒不是没有,看来只有用到那个东西了。”

婉玉愣了下,但随即明白过来。

她秀眉紧蹙,看着上官卯说道:“一定要用那个吗?”

上官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许大夫若是还活着,或许会有其他办法,但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别无他法。”

婉玉低头沉思了片刻,她看了看脸色煞白,气息微弱的李沧海,咬牙道:“罢了,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你们在此等候,好生照料公子,我这就去将东西取来!”

她看了看失魂落魄,依然紧紧抱着李沧海的狄晴,鼻子一酸,流下两行泪珠儿。

“晴姐姐,你放心,我是不会让李公子死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婉玉走到狄晴身边,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婉玉,一切当心,早去早回,若是晚了些,只怕李公子难以捱到天黑。”上官卯叮嘱道。

婉玉点了点头,随即出了洞穴,冒着倾盆大雨,朝神社后面的那座高山而去。

李钰等人围在李沧海身旁,紧张地看着上官卯给李沧海施针,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晴姑娘,你也累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吧。”看着狄晴失魂落魄,李钰忍不住说道。

狄晴紧紧地抱着李沧海,对李钰所说不闻不问,仿佛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李沧海。

李钰见状,不禁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坐下,不停的叹息了起来。

此时,五名建宁铁卫已经醒了过来。

他们看到李沧海昏迷不醒,狄晴失魂落魄,纷纷跪倒在地,泣泪不止,自责不已。

若不是因为他们,李沧海和狄晴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山洞之外,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尽管有上官卯不停的给他施针,然而,李沧海的气息却依旧时有时无。

眼看天色渐黑,上官卯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上官小兄弟,沧海他怎样了?”李钰看着夜色降临,顿时有些焦急。

上官卯眉头紧锁,他沉吟道:“李公子如今已是气若游丝,若是日落之前婉玉未能将那东西带来,只怕李公子就回天乏术了。”

“你们说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啊?”李钰很是好奇,从上官卯和婉玉的对话来看,他们说的那东西,似乎能够起死回生。

可世上又怎么会有这种神奇之物?

上官卯正在沉思之中,听到李钰文化,便哦了一声,随口说道:“那不过是一种果子罢了。”

“果子?那果子难道能起死回生不成?”李钰诧异地问道。

上官卯摇了摇头,说道:“能否起死回生,尚且不知。不过,其药效却是堪比千年雪参,眼下也只能用此物来给李公子吊命了。”

李钰捶了下拳头,焦急的来回走个不停,上官卯所说,也并非绝对。

若是那神秘果子不能起到作用,李沧海岂非真的一命呜呼?

眼看着天色将黑,李钰顿时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山洞之外,一道闪电倏然划过天际。

就在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时,浑身湿透的婉玉,突然冲了进来。

“婉玉,你总算回来了,东西拿到了吗?”上官卯忙迎了上去问道。

婉玉浑身湿透,身上沾染着许多泥水,似乎摔倒过许多次,连秀发都被泥水给粘在了一起。

她顾不得擦拭脸上泥水,忙从怀里拿出一枚拳头大小,通体鲜红的果子,交给了上官卯。

上官卯接过果子,忙走到一旁将果子碾碎,然后掰开李沧海的嘴巴,将碾碎的果子给他喂去。

“上官,公子如何了?”婉玉走上前,担忧地问道。

上官卯皱起了眉头,说道:“李公子气若游丝,根本吞不下这些果肉,除非……有人用嘴喂他方可。”

此时,一直失魂落魄,紧紧抱着李沧海的狄晴,忽然将上官卯手中果子给抢了过来。

她二话没说,张口咬了一大口果肉,嚼碎之后,嘴对嘴给李沧海喂去。

众人见状,默然不语,纷纷叹息不止,静静地盯着狄晴一口一口的给李沧海喂食果肉。

足足过了一天一夜,李沧海的手指才微微动了一下。

然而,就这毫不起眼的动作,却让众人看到了希望。

一直紧抱着李沧海的狄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上官卯见状,忙将剩下的果肉给他喂了下去。

众人合力,将他带到了天照神社。

柯南和伏见裕仁等人将进贡的山参补药等物,好似不要钱似的全部拿了出来,熬煮之后给李沧海进补身体。

过得两日,李沧海终于醒了过来。

“沧海,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狄晴眼泪扑簌簌的流了出来,紧紧地握着李沧海的手,哭道。

李沧海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狄晴憔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痛。

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着狄晴的泪水,对她吃力地微笑了起来。

“李沧海,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你说过不会再丢掉我的……。”狄晴搂着李沧海,呜呜地哭道。

李沧海捋了下她的秀发,柔声道:“不会了,我答应你,不会再丢掉你的。”

轻轻安慰了她几句,李沧海忽然问道:“晴儿,我昏睡多久了?”

“你昏睡已有两天两夜了,若非婉玉妹妹去取来一种神奇的果子,只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狄晴语气中带着责备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此番倒是辛苦婉玉了,这个恩情,我会永远铭记于心。”

狄晴也重重的点头,道:“以后,我们定要报答他们才是。”

两人说话间,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只见李钰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王爷,何事如此惊慌?”李沧海略显诧异地问道。

李钰见他醒来,顿时有些诧异,忙问道:“沧海,你可算是醒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王爷,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钰捶了下拳头,说道:“方才护卫来报,说是在海岸发现了海贼行踪!”

“几名海贼而已,何必如此惊慌?”李沧海以为他说的就是从营寨中逃跑的三名海贼,于是不以为然地道。

第四百五十五章 十面埋伏

李钰脸色凝重,他说道:“先生这次说错了,他们不是几名海贼,而是很多!据护卫来报,海滩上新来了两艘大船,约莫有近百名海贼!”

李沧海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他诧异地道:“竟有这么多海贼?”

李钰点了点头,道:“海贼人数众多,我与东瀛众人商议过后,打算迂回到岛上北边,从那里乘船离开,所以我特来告诉晴姑娘。”

李沧海皱起了眉头,道:“这座岛屿的北边海域暗礁丛生,大船很难航行,从那里只怕难以离开。”

“你怎知那里无法航行的?”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说道:“我就是从北边海域而来,那片海域小舟或可航行,但若是大船,很容易会触礁沉船。”

李钰闻言,不禁愣了下,他眉头紧锁了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大船都在何处停靠?”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所有的大船都停靠在西南海滩,但若是乘大船,就必须经过现在海贼所在的正南海域。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必定会在那片海域设下防线,若想突破恐非易事啊。”李钰皱眉沉思道。

李沧海思索了起来,过了片刻,他问道:“那些海贼可有进攻神社?”

李钰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他们似乎刚上岛不久,尚且不知道这里有座神社。”

李沧海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如此,先冷静下来,莫要乱了阵脚,让众人保持警惕,待看清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和东瀛众人商议,让众人保持警惕,最好多弄一些机关,防止海贼偷袭。”

李钰离开之后,李沧海陷入了沉思之中。

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他早就知道,这些海贼并非是普通的剪径之贼,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东瀛使节团。

从追杀报信之人,到来到这海岛,他们的目标从未变过。

之前没有行动,是因为那批海贼遇到了意外,而此时援兵到来,他们绝对不会让东瀛使节团活着离开这里。

“这些人若是来自桑岛,那么他们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阻止大唐与东瀛联手。难道,桑岛的这些浪人与东瀛叛军有关?”李沧海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测。

夜色静谧,李沧海半躺在石床上,思索着应对之法。

狄晴则坐在床头,帮他推拿按捏,助他疏通经络。

突然,门外闪过一个人影。

“什么人?”狄晴敏锐的发现异常,立即大喝一声。

那身影一闪而逝,突然从窗户外飞进来一把匕首。

匕首上插着一张纸条,咄的一声,插在了房梁之上。

待狄晴打开房门,冲出去之后,那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狄晴将匕首取下,然后交给李沧海,随即提着青铜古剑,谨慎地护卫起来。

李沧海看了看匕首,那匕首乃是中原兵器,顿时放下心来。

他展开纸条,仔细的看过之后,嘴角顿时扬起一丝笑意。

“晴儿,你去告诉王爷,就说如此,如此,让众人做好准备。”李沧海将狄晴喊过来,然后在她耳边嘀咕了起来。

狄晴听完之后,立即点头离开了房间。

次日清晨,天照神社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群人约莫有百人之多,各个身材矮小,凶神恶煞,不似中原之人,从他们所用的兵器,可以明显看出,这是一群东瀛浪人。

“足轻大人,这里就是神社,从我们这几日所打探出来的消息所知,六皇子他们就在这神社之中。”在营寨之中,李沧海曾经见到过的那名海贼,指着神社说道。

那被称作足轻大人的浪人,身披甲胄,手持钢刀,脸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一股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盯着神社,皱眉道:“为何这神社之中如此安静?莫非他们听到消息,早已经跑路了不成?”

之前那海贼忙道:“这个应该不会,这岛屿周围暗礁密布,惟有正南方向可供出入,而今我们又掌握了这条航线,他们若是经此离开,我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

那足轻摸了摸下巴,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他看着静谧无声的神社,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那海贼似乎看出了足轻心中犹豫,他盯着神社仔细看了看,忽然指着神社后门道:“足轻大人,你看那后院有轻烟飘出,想必是他们在生火造饭。这个时候,他们一定大意,正是我们将其一网打尽的大好时机!”

足轻顺着海贼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袅袅轻烟飘荡,空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肉香。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嘿嘿嘿。”足轻嘿笑了几声,右手一挥,命令道:“众人听令,随我冲入神社,擒住六皇子等人,每人赏黄金十两!切记,一定要生擒六皇子与公主,莫要伤他们性命,至于其他人,格杀勿论!”

那些海贼闻言,各个眼中闪烁出嗜血的光芒,显得异常兴奋,嗷嗷大叫着冲进了神社。

可是,当他们冲入神社之中时,却发现神社之中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足轻大将皱眉问道。

之前那海贼也是一脸茫然。

而就在此时,神社之中那些房屋的角落里,突然飞出无数竹刺,十多名海贼猝不及防,顿时被竹刺穿胸而过。

“不好,有埋伏!”足轻大将猛然吼了一声。

与此同时,原本埋伏在神社周围的众人,纷纷显出身来。

伏见裕仁和柯南两人,脸色阴沉地从屋后走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浪人。

“你们这些叛徒!见到本皇子还不速速下跪就擒!”伏见裕仁冷冷地喝道。

足轻大将谨慎地看着伏见裕仁,他眼珠子一转,立即大叫道:“六皇子殿下,你为何要勾结大唐,残杀本国之人?”

“哼,你们这群叛徒,也敢自称是本国之人?说,你们为何会知晓使节团的行进路线?又为何前来找我等麻烦?”伏见裕仁低声怒喝道。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足轻大将知道自己否认也已是无用,索性嘿嘿一笑,说道:“六皇子殿下何必明知故问?我东瀛内乱,本应自己解决,可六皇子却要向别国求救,这岂非是卖国之举?堂堂东瀛六皇子,做出这等事来,我等身为东瀛义士,自然要尽力阻止,阻止六皇子走上这卖国的不归之路。”

第四百五十六章 结阵对敌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本皇子?别以为你们不说,本皇子就不知道你们受何人指使?是不是藤原广嗣?”最后这几个字,伏见裕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足轻大将似乎并不打算否认,他很干脆的点头道:“既然六皇子殿下已经猜出来,那我也不用再隐瞒。不错,我等正是藤原将军所派来。藤原将军志存高远,又岂会安于东瀛一隅?”

“所以,藤原广嗣真正的目的是对我大唐有所图谋了?”李沧海坐在众人连夜给他制作而成的木轮椅车上,从屋后走出来,淡淡地说道。

足轻大将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盯着李沧海,喝问道:“你是何人?”

李沧海淡淡地道:“我是你绝对不想招惹之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死神,所以,你不会想知道我的名字。因为,这会给你带来噩运。”

他这番话说出,使得推着他的狄晴,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不过,回想起来,自从她见到李沧海,还真是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要说他是死神,倒也甚为合适。

足轻大将哼了一声,他看到李沧海坐在轮椅上,顿时讥笑道:“一个瘸子也敢放此浪言,简直不知死活。本将军杀人无数,就是你们中原的高手,死在本将军手中的也不知几何,就你也敢号称死神?真是笑掉大牙!哈哈哈!”

李沧海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他淡淡地道:“藤原广嗣好大的胃口,就凭你们这些流落桑岛的浪人,就想吞并我大唐江山,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了些。”

足轻大将闻言,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声音一沉,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来自桑岛的?”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道:“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劝你们放下兵器投降,如此或有活命可能。若是迸出半个不字,顷刻之间,便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也想把本将军留下?暗部所属听令,随本将军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足轻大将一声厉喝,那些海贼纷纷双手持刃,发出阵阵怒吼,冲了过来。

李沧海坐在木轮椅车之上,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随手打了个响指,立即有无数箭雨飞射而去。

那些海贼没想到对方会有弓箭,他们暴露在弓箭范围之内,顿时遭受重创。

扬州守备军精于海战,自然知晓,海战之上弓箭是最为有力的武器。

此番出海,他们随身带有长弓,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只是,他们弓箭较少,很快就用的精光。

李锦昇锵的一下抽出长刀,大吼一声:“弟兄们,随我杀贼!冲啊!”

那些士兵纷纷从周围跳了进去,怒吼连连地朝那些海贼杀了过去。

很快,众人就陷入了一片混战。

海贼人数众多,且多是好手,虽被弓箭射杀二十余人,但战斗力却丝毫不减。

李锦昇刀法娴熟,对付普通军伍不成问题,但面对武功高强的海贼,就有些吃力了。

李沧海见状,立即让建宁铁卫与东瀛护卫加入了战场,分担那些军伍的压力。

“李将军,用鱼鳞军阵对付他们!”李沧海大声道。

李锦昇一刀砍翻一名海贼,立即明白过来,他大吼一声:“结阵!”

那些身上挂满伤痕的士兵,顿时凑到了一起。

“喝!”

十多名士兵抱成一团,迅速结成鱼鳞阵型,与海贼再次交战起来。

这些士兵单兵作战能力比不上武功高手,但他们训练有素,有着超高的执行能力,迅速抱成了一团,战斗力瞬间暴增。

十多人抱成一团,以一种缓慢旋转的方式,深入海贼腹地,那些海贼竟奈何不得他们。

鱼鳞阵的特点,便是小而灵活。

他们抱团旋转,既可以承担所受到的攻击,又可以得到片刻休憩。

同时,鱼鳞阵可以随意变化组合,威力不容小觑。

李沧海坐在木轮车呀之上,掌控着全局。

建宁铁卫与东瀛护卫,他们武功高强,李沧海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李锦昇他们。

那足轻大将领着几人,拼命的围攻李锦昇等人,想要破开鱼鳞阵。

李沧海见转,立即喝道:“鱼鳞变蛇!”

李锦昇等人闻听,立即变幻阵型,由鱼鳞阵迅速变成一字长蛇阵。

几名海贼见状,心中一喜,顿时扑了过去,想要将阵型从中截断。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众人之时,李沧海再次喝道:“围!”

一字长蛇阵顿时再起变化,首尾立即相连,合拢成了一个圈,将几名海贼围困其中。

几名海贼未及反抗,便被李锦昇等人的利刃给剁成了肉酱。

五六名身手不凡的海贼,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了李锦昇等人刀下,众人纷纷愣住了。

那足轻大将见状,顿时怒不可遏,他大吼一声,随即挥剑朝李锦昇等人斩去。

“云鹤,去将此人拿下!”李钰摇着折扇,随手一指道。

齐云鹤点头,立即纵身扑进了战场,他没有用兵器,随手一掌就击毙了一名海贼。

用脚挑起那海贼兵器,齐云鹤那在手中,朝着那足轻大将就杀了过去。

足轻大将本想先结果了李锦昇,却突然从斜刺里刺来一柄利刃,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顿时将他吓了一跳。

齐云鹤兵器挥动,那足轻大将连连后退,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注意了,杀招来也!”齐云鹤冷喝一声,兵器突然脱手而出,他右手成掌,猛地对着足轻大将胸前拍去。

噗~

那足轻大将一声惨叫,竟直接被他这掌震得朝后飞了起来,口中喷出一片血水。

“怎么会这样?”那足轻大将心中大骇。

他震惊的不止是齐云鹤的武功,还有他自身的情况。

就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提不上力气,只觉得身体好似一团棉花。

不仅是他,还有其他海贼,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摔倒在地,好似一滩烂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有些莫名其妙。

李锦昇生怕这些海贼在耍阴谋诡计,但当他用脚使劲踢过几名海贼之后,发现这些海贼竟然全部丧失了战斗力。

第四百五十七章 全部杀了

^_^“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李锦昇疑惑不解地问道。

“是啊,这些海贼怎么突然间变成烂泥了?”李钰摸着鼻梁,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冷然说道:“他们作恶多端,这是得到了报应罢了。”

李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话说出来,鬼才会相信。

“现在该怎么办?”李钰看着满院子哀嚎不止的海贼,问道。

李沧海眼神微冷,语气冷漠的道:“全部杀了!”

李锦昇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愤怒的杀意,二话不说提起兵器,就要朝身边一名海贼砍去。

“住手!”却在这时,伏见裕仁突然喝了一声。

“六皇子有何见教?”李沧海问道。

伏见裕仁道:“他们是我东瀛子民,即便犯了罪,也应交给我东瀛处置。”

李沧海笑了笑,突然正色道:“六皇子此言差矣。从他们逃离东瀛,来到我大唐境内为非作歹之时,他们就不再是你东瀛子民,而是我大唐人人憎恶的倭寇!他们侵袭我沿岸村镇,杀我百姓,抢我金银,简直无恶不作!本官身为大唐刑官,自当为冤死的百姓作主!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这句话不止针对一国一地,也包含一村一人!”

“不错!来我大唐,就要守我大唐的规矩!这些倭寇胆敢杀我大唐子民,就是与我大唐作对!本王今日,就要为所有被他们所残害的百姓报仇!杀!”李钰朗然说道。

众人之中,李锦昇等人对倭寇最是憎恶,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些倭寇所造的杀孽。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沿岸百姓被他们祸害的苦不堪言。

包括李锦昇在内的这些士兵,他们大多数都是因家人惨死在倭寇屠刀之下,才加入军伍,发誓要为亲人报仇。

而今,好不容易抓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又岂会轻易绕了他们?

“杀!”李锦昇虎目圆睁,一声怒喝,顿时将那海贼脑袋给砍了下来。

“你……你们!”伏见裕仁脸色有些难看,他指着李沧海,似乎极为愤怒。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六皇子,我希望你知道,这里是大唐,而非东瀛!”

说完这些,李沧海转过木轮椅车,让狄晴推着他直接离开了神社。

李钰双手抱胸,对着伏见裕仁嬉皮笑脸地道:“六皇子,他们虽是你东瀛之人,但他们却是来杀你的,难道你还要饶了他们不成?”

伏见裕仁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六皇子,此处血腥太甚,要不咱们找个景色怡人之处,去小酌两杯?如何?”李钰挤眉弄眼地嬉笑道。

伏见裕仁看了看那些海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些叛贼来到大唐寻衅生事,无论受到何等惩罚,皆是他们咎由自取。”

“这便是了,咱们去小酌几杯,之后还是好朋友不是?哈哈哈……。”李钰大笑了几声,随即拉着伏见裕仁走开。

神社之中,顿时只剩下李锦昇与一众扬州守备军。

“你……你们要做甚?”那足轻大将看着愤怒的李锦昇,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做甚?你们烧杀抢掠之时,可有想过自己在做甚?你们玷污女子之时,可有想过自己在做甚?”李锦昇死死的盯着足轻大将,喉咙里发出愤怒地嘶吼。

“给、我、死、来!”李锦昇一声怒吼,手中利刃顿时划过一道璀璨弧线。

神社之外,有一株古松,古松下有一石桌,石桌上刻着一副棋盘。

但棋盘之上并没有棋子,而是稀稀落落的落着一些松子。

李沧海坐在松树下,手中捏着一枚松子,似乎正在犹豫往棋盘的何处去放。

狄晴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李沧海以松子作棋,自己跟自己博弈。

古松旁边,有一丛茂密的竹林,之前他与婉玉初来时,婉玉便藏身其中。

此时,几株竹林突然出现动静。

狄晴立即站了起来,谨慎地道:“什么人,藏头露尾,还不快快出来?”

片刻过后,竹林之中出现一个身影,但那身影并没有走出来,而是隔着几丛竹子,对李沧海恭敬地弯腰行礼:“属下参见大人。”

李沧海似乎对这里藏人并不感到惊讶,他放下松子,淡淡地道:“不必多礼,近来你调查的如何?”

那人影说道:“回大人,属下并未找到那东西,不过却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哦,何事?”李沧海问道。

“桑岛浪人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虽不知具体何事,但似乎和扬州有关。”那人影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点头沉吟道:“此事我知道了,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发现?”

“回大人,桑岛之上有倭寇近千人,且建有城池水寨,名曰:隐歧城。岛上戒备森严,城内更是机关密布,除了外出劫掠之外,余下时日全部在岛上操练。”

李沧海皱起了眉头,道:“看来这群倭寇,还真是对我大唐虎视眈眈啊!”

“大人,这里面有您要的消息。”说话间,一枚蜡丸突然飞了过来。

李沧海伸手接住,然后捏碎蜡丸,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仔细地看了看之后,李沧海说道:“辛苦你了,你继续留下监视他们。还是那句话,万事当心。”

“多谢大人关怀,属下告辞。”说着,那人影突然消失无踪。

狄晴眨巴着眼睛,一脸崇敬地看着李沧海,道:“沧海,你真厉害,竟然到处都有你的眼线……。”

李沧海对她嘘了一声,说道:“晴儿,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不可说,不可说啊!”

狄晴忙捂着了嘴巴,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了,道可道,非常道嘛!”

李沧海对她笑了笑,捻起松子,道:“来,咱们接着下棋。”

“谁要和你下棋,连大哥都赢不了你,我才不要和你下!”

“别啊,晴儿,我让你三子便是。”

“三子?不要……除非你让我三十个。”

“三十个?这么多?好,三十个就三十个,总比自己下有意思啊!”

……

解决掉海贼之患后,又经过**休整,次日,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蓬莱岛。

第四百五十八章 返回中原

海岸之上,婉玉和狄晴难舍难分,两人就差抱头痛哭了。

“此番能够遇到李公子,实乃上官卯三生之幸。许大夫的遗体就交给公子了,日后若有缘相遇,上官卯定会亲自拜谢李公子。”上官卯对着李沧海抱拳行礼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他看着被众人抬至船上的许良遗体,说道:“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让许大夫魂归故土。”

稍作停顿之后,李沧海从怀里拿出一个书册,交给上官卯道:“这是许大夫所遗留的书册,希望里面的记载能够对你们有些帮助。”

上官卯接过书册,仔细翻看了一阵,顿时欣喜起来。

“太好了,许大夫果然找到了解药配置之法!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自己了。”上官卯紧紧地握住书册,眼中顿时湿润起来,他苦涩地道:“可惜,许大夫这般好人,却不想竟如此短命……唉。”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许良是为救人而生,亦为救人而死,他虽死犹荣,是真正的医者!尽管许大夫已经死去,但我们会永远将他铭记于心不是吗?”

上官卯点了点头,问道:“李公子,你真的不和我们去趟瀛洲岛吗?”

李沧海沉默了片刻,他看了看几艘大船,说道:“瀛洲岛是一处世外桃源,我若是前去,必定会带领所有人共同前往,如此一来,瀛洲岛的宁静祥和就会被打破。劳烦你和琳琳他们替我说声抱歉,不过,我一定会再去瀛洲岛看望大家。”

“既然公子有要事缠身,我等也不便挽留。不过,瀛洲岛永远欢迎李公子前来。”上官卯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一定,我一定会再到瀛洲岛。希望到时候,你们已经找到了解药,到时咱们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两人相互对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人,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李锦昇走过来,恭敬地说道。

婉玉眼角噙着泪水,和狄晴手挽手地走了过来。

“公子……婉玉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婉玉无以为报,这柄青铜古剑,便送与公子。”婉玉咬着嘴唇不舍地说道。

李沧海本不想收这古剑,但见这是婉玉的一片心意,自己也不好拂逆,于是便收了下来,道:“婉玉,莫要难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的分离,是为了来日的相聚,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狄晴也拉着婉玉的手,不舍地道:“婉玉妹妹,沧海说的极是,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你们若是离开了东海,想要去中原,一定要到洛阳寻找我们。”

李沧海将青铜古剑交给狄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两位,后会有期!”

李沧海对着两人抱拳之后,李锦昇立即命人,将他连同木轮椅车一起抬上了船。

“妹妹,我们走了,记得来洛阳一定要来找我们啊!”狄晴走上船,对着婉玉大声道。

“公子……晴姐姐,一路保重啊!”婉玉挥舞着手臂,依依不舍地大叫道。

“杨帆,起航!”

随着一声高喊,三艘大船缓缓离开海岸,朝着海面渐行渐远。

“上官,你说我们还能再见到李公子和晴姐姐吗?”婉玉看着逐渐消失在海面上的船只,问道。

上官卯紧紧地握着许良留下的书册,说道:“一定会的。许大夫已经给我们找到了解药方法,只要我们配制出解药,就可以成为正常人,就可以离开瀛洲岛,前往中原。”

“中原……中原……我一定要回到中原!”婉玉握着小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航船之上,李沧海坐在木轮椅车上,望着浩淼大海发呆。

此番出海,遇到了太多凶险,也让他收获了太多感动。

有太多他忘不掉的人,也有太多让他忘不掉的事。

无论是互助互爱的东海遗民,还是身犯七宗罪业的众人,亦或是为救人而死的许良,都让他难以忘怀。

“没想到李兄竟然是大唐掌管刑狱的大理寺正卿,难怪李兄心思如此缜密,观察力也如此细致啊!”不知何时,柯南走到他身边,称赞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柯南兄见笑了,雕虫小技,实在不堪一提。”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查出公主死因。即便是在下,也没有这个自信,李兄的才能足以称得上当世狄公啊!”柯南由衷地说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道:“柯南兄过谦了,所谓当局者迷,柯南兄只是事临头,难免有些慌乱。若是静下心来,依柯南兄的才能,想必不用一天就能够查出真相。”

柯南笑了笑,他随意的坐在甲板上,说道:“李兄真是太看的起在下了,不过,若是有机会在下还真想和李兄较量一下呢!”

李沧海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较量指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深深地道:“那我宁愿认输,我们若是较量,就说明有人会遭逢不幸,想来这也是柯南兄所不愿看到的。”

柯南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说道:“李兄说的在理,不过,这世间的邪恶,可不会因为我们不愿面对而有所减少啊。”

李沧海叹了口气,点头道:“惟愿以胸中点墨,换取天下清平。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李沧海和柯南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夜色降临之际,三艘大船终于驶入运河,直到子夜时分,才来到扬州。

扬州郡守听闻之后,立即连夜召集扬州各级官员,前去迎接。

众人坐了一天的船,早已无比困乏,李沧海等人没有去郡守府,而是直接带着东瀛使节团去了驿馆。

安置好东瀛众人之后,李沧海等人才往郡守府走去。

半道上遇到前来迎接的扬州郡守,李沧海对他简单说了几句,让他派人好生保护东瀛使节团之后,便拖着疲惫的身子,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了下去。

他身体一直处于虚弱之中,又经过一天的奔波,早已疲惫不堪,也懒得再回到郡守府。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三大神器

郡守杨世诚无奈,只得留下护卫保护他们,随后回转郡守府。/>

李沧海只是身体疲惫,可李钰却是脸色煞白,这一路上在海面颠簸,却是让他差点将苦胆都吐了出来。

客栈掌柜得知众人身份之后,立即从睡梦中醒来,开始吩咐众伙计的给众人烧水煮茶,忙的不亦乐乎。

直到三更过后,众人才开始就寝。

这一觉李沧海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

吃了些狄晴端来的银耳莲子羹,李沧海觉得体内元气似乎恢复了不少。

但不知是否是因为坐的太久的缘故,他的双腿依旧提不起力气,只得依旧坐在木轮椅车之上。

狄晴推着李沧海离开房间之时,恰巧看到李钰正被齐云鹤扶着,踉踉跄跄的从客房走出,几人互相打了个招呼,随即朝厅堂走去。

“下官扬州法曹见过王爷,郡主,李大人!”一名早已等待多时的中年官员忙走过来对着几人行礼。

“免礼,法曹大人此来何事?”李沧海问道。

法曹恭敬地道:“回大人,郡守大人在府内设宴,为王爷与大人接风洗尘,命下官特来迎接几位。”

“东瀛使节团可有告知?”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东瀛使节团已经有人前去迎接。”那法曹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对着明显还没有从海浪上颠簸之中醒来的李钰道:“王爷,郡守大人准备了一桌子美味,咱们可以去大快朵颐了。”

“有吃的?真是太好了!这几天天天吃干粮,吃的本王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李钰听到有宴席,空洞的眼眸顿时恢复了些许神采,变得兴奋起来。

法曹恭敬的头前带路,将几人引上华丽宽敞的马车,随即朝着郡守府方向走去。

扬州郡守府,花堂之内,摆了一排宴席。

李倓高坐上首,李钰紧挨着李倓。

李沧海与郡守等人坐在左侧,东瀛使节团等人坐在右侧。

宴会开始,李倓说了些客套话,他已知晓蓬莱岛所发生之事,所说无非是让伏见裕仁节哀顺变之类的话语。

伏见裕仁也起身还礼,对李倓的安慰表示感激。

双方客套过后,九名身材曼妙的妙龄少女走了上来,一时间丝竹响起,鼓乐钟鸣,气氛变得其乐陶陶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倓对李沧海递了个眼色,端着酒杯道:“六皇子不远万里,前来我大唐,真是一路辛苦,本王敬六皇子一杯!”

伏见裕仁忙站起身,端起酒杯,颇为客气地道:“王爷言重了,此番小王前来贵邦,乃是为和亲而来。只可惜,皇妹惨遭不幸,这和亲之事……。”

李倓见伏见裕仁脸色哀伤,便说道:“和亲之事就此作罢,本王会向吾皇回禀。此事并非东瀛有意为之,吾皇会理解的。不过,本王听闻,此番除和亲之外,六皇子还带了东瀛三大神器,不知这三大神器现在何处?”

伏见裕仁与李倓将杯中酒水饮尽,道:“王爷所说不错,此番小王奉命护送皇妹前来大唐,确实带有三大神器,这三大神器乃是皇妹嫁妆,现在驿馆内保管。”

“哦,但不知这三大神器,是为何物?又有何神异之处?”李倓把玩着酒杯,随口问道。

伏见裕仁放下酒杯,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三大神器分别为:草雉剑、琼勾玉、八咫镜。这三大神器在我东瀛已有近千年历史,可以说是我东瀛的立国之本,国之重器!”

李沧海端着酒杯,他看到伏见裕仁说话之时,脸上无比崇敬,心中就知晓这三大神器在东瀛的地位是何等崇高。

前世之中,他曾听到过一些史学家谈论过东瀛历史,其中一项有意思的观点,就是说东瀛最初的天皇不是别人,正是替秦始皇出海寻求仙药的徐福。

但也有人说,徐福出海寻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他奉了秦始皇之命,为大秦开疆拓土!

据说徐福博学多才,通晓天文地理,乃鬼谷先生的关门弟子。

他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以及百谷之种,能工巧匠,前去寻求长生不老药,实则是奉了始皇帝之命,前去开拓海疆。

徐福到达‘平原之泽’,教授当地人农耕、渔猎等方法,并自立为王,建立了如今的东瀛,从此再没有返回中原。

而三大神器便是是始皇帝当时赐予徐福之物,命他代为勤政。

三大神器之中,剑为杀,玉为势,镜为忠。

意思便是,让他以武力开拓疆土,以玉玺代始皇管理,常照镜而不忘忠心。

当然,这些只是后世传说,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不过,这三大神器能够流传千年,自然有其神异之处。

何况这三大神器据说还藏有长生不老之秘,这让他对三大神器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既然能够称之为神器,想来必定有神异之处吧?不知殿下可否对下官说上一说。”李沧海笑吟吟地问道。

伏见裕仁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此事让柯南来说吧,他汉语说的比我好,所说诸位也能听懂。”

柯南笑了笑,说道:“既然殿下有命,那在下就献丑了。三大神器在东瀛地位崇高,乃是天神所遗留之宝,每件神器都各有神异。剑是诛邪,镜是照妖,玉是静心。相传天照大神便是以这三件神器,平定东瀛妖魔祸乱,最终修炼成天神。草雉剑锋利无比,足以削金断玉,堪称东瀛第一神兵。八咫镜可以照出邪魅之影,令妖魔无所遁形,乃东瀛第一法器。而琼勾玉则最为神异,佩戴此物,可以入水不溺,如火不焚,甚至可以白骨生肌,拥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李钰听完之后,摸着下巴诧异地道:“这三大神器竟然如此神奇?若说草雉剑可以削金断玉,倒也说的过去,但琼勾玉能够起死回生,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柯南撩了下长发,道:“这些只是传说,究竟如何,谁也不知。”

“既然这传说如此神异,莫非就无人试过?”狄晴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这三大神器是何等尊贵,又岂会轻易被人拿去尝试?所以,即便传说真的如此,也不敢有人尝试,因为这是对神祗大不敬之罪,恐怕即使是皇室中人,若无正当理由,也是不允许去触碰三大神器的吧?”

第四百六十章 长生之秘

柯南点了点头,说道:“李兄所说不错,三大神器于东瀛,犹如九鼎之于中原。国之神器,岂能令人随意触碰?”

“那你们此番为何要将三大神器带至大唐呢?”狄晴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

伏见裕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晴郡主有所不知,藤原广嗣祸乱东瀛,发誓要推翻我皇室统治。这三大神器不仅是我东瀛至宝,更代表着天神之意。藤原广嗣想要名正言顺地统治东瀛,就一定要夺得三大神器。藤原广嗣兵多将广,东瀛皇室岌岌可危,将三大神器送至中原,是最坏的打算。大唐乃****上国,远非东瀛可比,藤原广嗣再如何嚣张,也不敢染指大唐,这三大神器放在大唐,才是最为稳妥之法。”

李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连连点头,高傲的道:“这话本王爱听,这三大神器放在大唐,确实最为稳妥,那什么藤原广嗣要是敢来,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李沧海却是眉头紧锁,默然不语。

“此番前来,除了和亲之外,小王还带来了父皇所写书信,希望大唐能够看在一衣带水的份上,派出援兵,助我东瀛平定内乱。”伏见裕仁对着李倓恭敬地行礼道。

李倓淡然一笑,道:“今日是为了给六皇子殿下接风洗尘,并非谈论国事之时,派兵之事事关重大,需要从长计议,待来日再说。”

“可是……。”

伏见裕仁刚想说话,便被李倓挥了挥手打断了话语。

“六皇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大唐,不如就让沧海带你看看我大唐风土人情,与你东瀛是否有所差别。”李倓淡淡地道。

“这……。”伏见裕仁还想说话,却看到柯南递过去的眼神,他叹了口气,只好点头道:“也好,那我等就暂时休息两天,希望两天之后,王爷可以给小王一个答复。”

李倓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李沧海,说道:“沧海,六皇子难得来我中原一趟,你可要好生陪同才是。”

李沧海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王爷放心,下官必定尽心尽力,带领六皇子领略我大唐盛世之繁华。”

接下来,宴会在一种古怪莫名的气氛下,一直持续到了午时。

未时一刻,伏见裕仁等人在李沧海的陪同下,离开了郡守府,去到扬州城内游玩了起来。

扬州城内的繁华热闹,让伏见裕仁等人叹为观止,对他们来说,就算是东瀛最繁华的京都,也比不上扬州城的十分之一。

这让他们更难想象,作为大唐京师的长安,又会是何等繁华。

“在东瀛之时,就听闻大唐乃****上国,富饶繁华,堪称人间乐土,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啊。”伏见裕仁感慨万千。

李沧海对扬州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好在有本地法曹相陪,带着众人领略扬州繁华名胜,就连李沧海都觉得,扬州的繁华与东都洛阳不相上下。

看过扬州城内繁华之后,众人乘船,顺着运河而行,观赏沿岸美景,倒也觉得甚是惬意。

不多时,天色渐变,竟然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

“大人,前方便是再来镇,这再来镇临近龙剑岭,龙剑岭上景色怡人,有一座玉皇庙,甚是灵验。大人可否愿意前往一观?”法曹问道。

“也好,既然天色渐晚,不如在此镇暂住一宿,明日去龙剑岭一游之后,再回转扬州。六皇子以为如何?”李沧海问道。

伏见裕仁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众人做出决定之后,即刻停船靠岸,一行人撑起雨伞朝再来镇走去。

烟雨江南,濛濛细雨洒在这江南水乡,静谧之中又多出些许安详。

打着雨伞行走在青石铺就的砖石之上,好似行走在一副水墨画中。

再来镇,有着典型的江南水乡之美。

两条河道自镇中蜿蜒而过,河道之上架着两座虹桥,岸边停靠着几条乌篷船,船上艄公抽着旱烟,斜躺在船头,看起来一副悠然自得。

李沧海等人来到镇中,找了家客栈,随即住了进去。

天色渐晚,众人坐在客栈大堂之内,吃着江南鱼鲜,品尝着略带甜味的酒酿,欢歌笑语好不自在。

众人正吃的兴起,伏见裕仁对柯南使了个眼色。

柯南领悟的点了点头,随即放下酒杯对李沧海问道:“李兄,我等自东瀛而来,不知何时前去长安觐见唐王陛下?”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觐见一事,暂且不提。此番吾皇将此事交于两位王爷,凡事由两位王爷决定。王爷既然说了过得两日给你们答复,就一定不会失信,柯南兄有何不放心之处呢?”

柯南叹了口气,道:“非是在下不放心,只是在大唐多耽搁一分,东瀛百姓就在战火之中多一份煎熬,我等身为东瀛之人,岂能在这独享富贵而忘记国之苦难?”

“柯南兄心系东瀛,令人钦佩,在下敬你一杯。”李沧海赞许地说道。

将杯中酒水饮尽,李沧海盯着两人,淡淡地道:“不过,我等奉命前来之时,吾皇曾有令在先,除非找到三大神器所藏之秘。否则,断然不会出兵。”

伏见裕仁和柯南顿时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疑惑地道:“三大神器所藏之秘?”

李沧海夹起一道菜,放在狄晴碗里,语气平静地道:“三大神器乃东瀛至宝,其中所藏之秘,想必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柯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从他们来到扬州,就看的出来,大唐似乎并没有出兵的打算。

此番,由李沧海说出,他才知道,原来大唐的目的不过是三大神器而已。

“三大神器历经千年,但我从未听说过其中藏有秘密,李兄会不会搞错了?”柯南沉吟道。

李沧海笑了笑,他看向伏见裕仁,道:“六皇子以为在下可否弄错?”

伏见裕仁沉默了起来,片刻过后,他才开口道:“不错,三大神器确实藏有秘密。此乃东瀛皇室之秘,柯南你不是皇室之人,是以并不知晓。”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东瀛至宝

“哦?是何秘密?”柯南似乎也有些诧异,不解地问道。

伏见裕仁谨慎地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吐出了四个字:“长生不老!”

柯南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他不禁失声道:“长生不老?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长生不老这等事?”

伏见裕仁忙对他竖起了手指,嘘了一声,耸肩道:“这就是三大神器所藏的秘密,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柯南将端着的酒杯放下,他看着脸色如常的李沧海,奇怪地问道:“李兄,莫非你也相信这长生不老之说?”

李沧海微微一笑,随即摇了摇头,道:“在下并不相信世上会有长生不老,但君命如此,在下也只得尽力而为。”

狄晴眨巴着眼睛,说道:“既然三大神器藏有长生不老之秘,难道放在东瀛千年,一直没有人猜透?”

伏见裕仁皱起了眉头,叹道:“之前小王曾经说过,三大神器乃东瀛至宝,寻常之人绝难见到。何况,三大神器之秘,东瀛皇室也曾命人试图破解,但千百年以来,却从未有人知其深意。”

“哦,这么说来,这三大神器放在东瀛还真是浪费了呢!”狄晴歪着脑袋道。

伏见裕仁哑然,好在他和柯南都知道狄晴只是心直口快,并无其他意思,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此番和亲,本来给我皇妹当嫁妆的乃是一个锦盒,并非是三大神器。只因锦盒被藤原广嗣所盗,父皇为救东瀛黎民,只得以三大神器为嫁妆,向大唐以表诚意。”

伏见裕仁所说,顿时让李沧海心中一动,他眉头微皱地道:“殿下是说,之前公主的嫁妆是个锦盒?”

“不错,正是锦盒。”伏见裕仁道。

狄晴晃着竹筷,说道:“你们东瀛公主出嫁,陪嫁之物竟然只是个锦盒,这也未免太寒碜了些吧?”

“晴郡主有所不知,那锦盒并非凡物,同三大神器一般,乃我东瀛至宝。”柯南说道。

“咦,快说说,那锦盒究竟有何神异之处?”狄晴将竹筷放下,用手撑着下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柯南说道:“那锦盒乃是神武天皇所留下的至宝,据说里面藏着世间最为珍奇之物,得之者,可得天下,受万民敬仰,万世称王!”

“神武天皇?如此说来,那锦盒岂非同三大神器乃是同一时代之物?”李沧海摸着下巴道。

柯南点了点头,说道:“李兄说的极是,那锦盒确实同三大神器一般,是同时流传在东瀛的至宝。”

“那个锦盒是何形状?”李沧海沉思了之后问道。

“锦盒大小一尺有余,高约半尺,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内藏机关。想要打开锦盒,就必须找到钥匙,若是强行开启,就会催动其自毁装置。”柯南说道。

“咦?你不是东瀛皇室之人,为何也会知道这些呢?”狄晴奇怪地问道。

柯南笑了笑,说道:“只因这锦盒一直存放于神武大殿之内,而在下家族曾一度是大殿守护者,专门负责看守此锦盒,是以在下对这锦盒较为熟悉。”

“既然有人守护,为何会被人盗走呢?”狄晴诧异地问道。

伏见裕仁叹了口气,说道:“藤原广嗣叛变之时,得知父皇早有向大唐和亲之意,并打算将锦盒作为陪嫁之物,是以收买了神殿守卫,盗走了锦盒。”

李沧海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那锦盒可是叫做‘天照锦盒’?”

柯南和伏见裕仁同时感到诧异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忙道:“正是,但不知李兄是如何知晓的?”

李沧海皱起了眉头,他思忖过后,说道:“两位可认得藤原杏子?”

伏见裕仁和柯南两人同时点头,柯南道:“她是大将军藤原斋之女。”

“其实这‘天照锦盒’之前是在她手中,她不知从何处得到锦盒,并送至大唐,并与本朝骠骑大将军高力士相互接洽,高将军派出蟠龙秘卫迎接锦盒,却在正阳县遇到了意外,之后锦盒也就不知所踪。”李沧海沉声道。

这番话让两人吃惊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柯南才惊讶地道:“李兄,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天照锦盒’真的是落入了杏子小姐手中?”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将正阳县所发生之事,对着两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几人陷入了沉默。

柯南沉思了许久,才说道:“如此看来,杏子小姐当初假意投靠藤原广嗣,就是为了夺回锦盒。东瀛到处都是藤原广嗣的眼线,将锦盒送至大唐,确实是最安全的方法。”

“不错,从眼下情况来看,桑岛浪人与藤原广嗣相互勾结,为了破坏东瀛与大唐和亲,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正阳城一战之后,桑岛浪人与锦盒同时消失,我怀疑这锦盒很有可能落在桑岛浪人手中。”李沧海沉吟道。

“但不知杏子小姐现在何处?”伏见裕仁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尚且不知,不过殿下可以放心,杏子小姐有蟠龙秘卫保护,不会出现意外。”

却在这时,有些百无聊赖的狄晴,忽然直起了身子。

她美目流盼,俏耳微动,伸手拉了下李沧海的胳膊道:“沧海,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

李沧海愣了下,随即支起耳朵细细听了起来。

果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从客栈外传来。

“沧海,好像是个女孩子。”狄晴秀眉微蹙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哭声稚嫩,确实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个**岁的稚童。

“沧海,我要去看看。”听到稚童的哭声,狄晴顿时有些心急。

“我陪你一起去。”李沧海对着伏见裕仁和柯南拱了拱手,道:“两位在此稍后,我陪晴儿去去就来。”

“李兄请自便。”柯南拱手道。

李沧海点头向两人致歉之后,狄晴随即推着木轮椅车,打着雨伞出了客栈。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但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

木轮吱吱,行走在细雨之中,两人循着声音找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说书人的故事

客栈背后,有一片竹林,竹林之后则是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

两人顺着哭声找去,很快来到了一座院落。

这院落墙壁斑驳,甚至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坍塌。

院子之中放着一尊炉鼎,炉鼎里盛满了香灰,炉鼎后门则是一座砖瓦大殿,殿门上挂着一张匾额:祖庙。

两人走进院落之时,发现一个娇小瘦弱的女童,正跪在地上,拼命的擦拭着一块石头。

那石头暗红,好似沾上了血迹,女童拼命的擦着石头上的血,小小的手掌都擦破了皮,也浑然不觉,依旧用力的擦着石头。

狄晴见状,立即走了过去,她蹲在石头旁边,将小女孩的手握在手里,关切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擦石头?你爹娘呢?”

小女孩不过**岁,她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眼神更是一片空洞,她愣愣地看着狄晴,忙将手抽了出来,拼命的在石头上继续擦拭着。

“小妹妹,姐姐不是坏人,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狄晴看着女童的模样,鼻子一酸,顿时有些心痛起来。

女童呆呆地看着狄晴,过了片刻,她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血……血……好多血!”

“爹、娘,你们在哪里?我怎么都擦不干净石头上弟弟的血,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呜呜~。”

“小妹妹,告诉姐姐,怎么回事?”狄晴将女童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撕下一块衣角,帮她包扎起了伤口,心忧地问道。

女童没有说话,而是缩着脖子,看着暗红色的石头,大哭不止。

李沧海推动木轮椅车,来到石头旁边,伸出手指在石头上抹了一把,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这是……血?”李沧海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这血水虽然已经渗透了石头表面,但经过雨水的冲刷,依旧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气。

他看着双肩不断发抖,脸色惊恐的女童,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小妹妹,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就对哥哥姐姐说,哥哥姐姐给你做主。”李沧海轻声安慰道。

女童将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盯着血石,不断哭道:“血……好多血。弟弟的血……我,我擦不干净……呜呜呜。”

李沧海见状,对狄晴使了个眼色,狄晴轻轻的将女童搂住,轻声道:“小妹妹,跟姐姐走吧,姐姐会保护你的。”

女童揉着哭红的双眼,看着狄晴,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狄晴一把将女童抱住,又安慰了她一会,才带着她回到了客栈。

来到客栈,李沧海忙让店家烧了些热水,准备干净的衣服给女童换上,并让店家煮了些姜汤,弄了些美味佳肴。

狄晴带着女童,去到了房间内梳洗。

那店家熬好了姜汤,端了上来。

“掌柜的,这女童是在客栈不远的祖庙内所找到,你可认得她?”李沧海问道。

那店家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道:“客官,听我一句话,莫要多管闲事啊!”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未等他开口说话,柯南便问道:“掌柜的,你这话是何意?”

“不可说,不可说啊!”那店家连连叹气,摇了摇头,拿起托盘便要走开。

李沧海将木轮椅车一转,轻巧地拦住了店家,淡淡地道:“掌柜的,你若是不说个明白,休想离开。”

那店家不禁愣了下,他看着李沧海,叹息道:“客官,听老朽一言,知道此事,对你等无甚好处,还是不知道的好啊!”

“巧了,我偏偏就是个好奇心极重之人,你越是不说,我越是想知道。今日,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你可要想清楚了。”李沧海打了个响指,几名护卫顿时走了过来,将店家围了起来。

那店家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见李沧海能够轻而易举地使唤几名壮汉,立即明白对方来历非凡,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了的。

“客官见谅,小的只是个做生意的,每日里忙碌,哪里有时间去理会别人?对于那小姑娘之事,我也是略有耳闻。这样吧,我们这有一位说书先生,他对此事知道的较多,若是客官想知道,小的可以去将他找来,给几位客官说上一说。”那店家满脸赔笑道。

“那就赶快!”法曹走了过来,指着店家喝斥道:“这几位客官可不是普通人,若是怠慢了些,你这客栈就休想再开了。”

店家闻言,忙连连点头,立即吩咐伙计前去找那说书先生。

半柱香过后,一名已过了而立之年的中年文士,拄着拐杖,艰难地走了进来。

店家忙走了过去,道:“老曹啊,快来见过几位客官,这几位客官想知道林未之事,你口才好,又对此事极为熟悉,就由你来说吧!”

中年文士看了看李沧海众人,随即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桌子旁,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

“在下曹正风,见过几位客官。”中年文士微微欠身,说道。

“曹先生,你这是……?”李沧海见他行动不便,脸上有着明显的新伤,顿时有些疑惑。

曹正风不以为然地道:“无妨,只是被恶奴给打瘸了腿罢了。”

众人纷纷有些诧异,被人打折了腿,竟还能如此淡然,这曹正风穷困潦倒,却是一身正气,倒有些英雄豪杰的气概。

李沧海顿了顿之后,说道:“曹先生,方才我在祖庙之内,找到了一位小姑娘,她在雨中拼命的擦拭着一块沾血的石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曹正风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一股怒气,他紧握着拳头,恨恨地在桌面上捶了一下,怒声道:“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凭他的直觉,此间必定有事情发生。

“曹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等初来此地,对这里并不熟悉,还望曹先生指教一二。”李沧海抱拳说道。

曹正风叹了口气,叫道:“冤枉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曹先生,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或许在下能够助你一臂之力。”李沧海道。

曹正风闻言,神色哀伤,他悲愤地道:“冤者非是在下,而是另有他人!”

他顿了顿后,说道:“几位客官初来乍到,对本镇之事尚不知晓,就在不久之前,本镇之中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大事!说起这事,就要从本地一个大户人家说起。”

第四百六十三章 白鹅之冤

“本地有一家姓张的人家主人名叫张闻远张闻远财大气粗又正值壮年他在自家的别院里养了六房姨太家里更是养了多种凶猛野兽。此人交游广阔黑白两道都卖他面子可谓是八面玲珑威风凛凛。”

李沧海摸着下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听曹正风接着说道:“这张闻远家世显赫可坏就坏在这张闻远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鬼前些日子张闻远收了扬州城内粉黛阁的花魁做了五姨太便想着在自家别院旁边新起一座‘百花楼’供他与妻妾玩乐。而他别院旁边的那块地正是林未家的田地。林未以种田为生一家老小全靠着这薄田吃饭自然不肯贱卖。张闻远几番威胁林未就是不肯将田地出售张闻远恼怒之下便派遣家奴将其暴打了一顿!”

“竟然还有这等事?这张闻远难道就不肯多出些银钱买下田地?”伏见裕仁愣了下有些不解地道。

曹正风愤愤地哼了一声说道:“这张闻远家财万贯对妻妾舍得花钱但对他人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又岂肯拿银钱去买?只因他是当朝宰相杨国忠的义子又有谁敢向他要钱谁又敢惹他啊?”

李沧海顿时皱起了眉头道:“你接着说下去。”

曹正风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哀伤起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林未被抓进大牢之后受到一番毒打后虽被镇中长者出门求情将他放了出来但这隔天就发生了偷鹅之事。原来张闻远家里养了几只大白鹅那天却丢失了一只据其下人说是被林家的一双儿女林小妹和她的弟弟林小二偷了去。张闻远寻到林家田地果然在其田地之中发现了鹅毛。”

“林家之人对此事如何说?”李沧海手指轻轻敲击着木轮椅车的扶手沉声问道。

曹正风叹息道:“林家之人自然叫屈只是林未被打的无力动弹林家嫂子一介女流又有什么办法?她说自己这双儿女向来规矩决计不会去偷别人家的东西这鹅毛准是有人故意丢在林家田地栽赃他们的。”

“之后如何了?”柯南也是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张家家丁哪里管林家嫂子如何辩解他们抓了林家一双儿女前去审问两个孩子吓得呆了但都说自己没有偷鹅。张闻远自是不信他问林小二:今天你们吃了什么?林小二哪里受得了这般惊吓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小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声‘我我……’这祸事就实实的落在了林家头上。”

众人听过后纷纷觉得奇怪一个‘我’字又能惹出什么祸事?

李沧海也是一头雾水他摸着下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正风恨恨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怒声道:“林小二只是说了声‘我’但在这张闻远听来却是另有它意。他一拍桌子立即骂道:这小子都已经招了分明是他偷吃了鹅你们还想抵赖不成?张闻远立即叫人告到了县衙二话不说便将林老四给锁了去关押进了大牢。”

说到这里曹正风长叹了一口气紧闭上双眼想来当日所见定然是令他记忆深刻。

柯南眉头紧锁说道:“此事很明显是那张闻远故意冤枉林家想要以此敲诈林家的田地。”

曹正风叹息道:“谁说不是呢林家嫂子心知自家孩子不会去偷鹅便去找张闻远理论可是却被张家给打了出来。她又跑到衙门叫冤却被衙役也给轰了出来。”

“这衙役怎生如此野蛮?难道这县令就不管吗?”柯南脸色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

曹正风呸了一口道:“这县令受了张闻远的贿赂与张闻远是一个鼻孔儿出气又岂会替林家作主?那县令用各种酷刑将林未折磨的奄奄一息简直不成人样。林家嫂子用尽了各种办法好不容易去到了监牢之中探监却看到未被打的血肉模糊有出气没进气她心中一急索性横了心。”

“却不知这林家嫂子要做什么?”众人虽有些不的感觉但依旧有些疑惑。

曹正风眼角顿时滑落两行泪水他咬着牙恨恨地道:“林家嫂子回到家后一手拖着林小二一手拿着菜刀叫了左右相邻一起去了祖庙。”

李沧海忽然想起祖庙前的那块血石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隐隐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何事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就听曹正风接着说道:“林家嫂子在祖庙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祖宗在上我孩子绝不会偷盗别人之物他今年不过四岁口齿不清说不清楚在张老爷跟前只是说了声‘我’张老爷便冤枉孩儿偷了他家白鹅!小妇人一家蒙受不白之缘上告衙门却被轰出。贪官收了贿赂断事不明将夫家打至半死。而今小妇人冤屈无处说只得向诸位先祖伸冤!”

“这林家嫂子怕是急疯了吧?求神伸冤又有何用?”柯南眉头紧锁地道。

曹正风深吸了一口气道:“林家嫂子说完这些竟提起菜刀一刀将林小二的肚子给剖了开来!可小二肚子里哪有半点鹅肉只有他姐弟二人饿极了从田地里挖出来的几根野茅草。只因小二吐字含混加之受到惊吓之时吞吞吐吐的说了‘我’字张闻远便故意听错冤枉他偷了鹅白白使得小二丢了性命!”

说到此处曹正风擦了下眼角泪水强忍着悲痛道:“林家嫂子仰天大叫一声‘冤枉啊!’之后便抱着林家小二的身体用菜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什么?!竟有这等事?”众人纷纷吃惊不已柯南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可怜林氏一家四口三口丧命只剩下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妹。小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娘亲和弟弟惨死两人的血将祖庙前的石头都染成了褐色自那以后小妹就不停的擦拭着石头想要擦掉石头上的血色。”曹正风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道。

李沧海看着他问道:“想必曹先生身上的伤也是拜张闻远所赐的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怒火中烧

曹正风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右腿,他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痛感,他眉角一抬,道:“那****亲眼目睹此惨事,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写了状纸,要为林家鸣冤,谁曾想还未进入衙门,便被张闻远听到了消息,在半路上打断了我的右腿!我忍着剧痛,前去衙门递呈了状纸,却被县令当场撕成粉碎,并以诬告之罪将我狠狠打了三十大板!并告诫我,不许我胡言乱语,诬陷好人,否则就将我发配充军!”

曹正风怒呸了几声,咬牙切齿地道:“我曹正风虽是落魄书生,但也是一介堂堂文士,又岂会因威胁而妥协?我誓不低头,发誓一定要将这桩惨事说给更多的人听,张家势力再大,也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张闻远所造的孽!”

听曹正风说完,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对他们来说,此事简直匪夷所思。

张闻远为了强占林家田地,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其心思之狠毒,简直令人发指。

众人闻言无不愤慨,恨不得立即冲到张家,将张闻远扒皮抽筋。

这时,狄晴已经给林小妹洗漱完毕,并将她带了下来。

林小妹身材瘦弱,好似一颗豆芽菜,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她看到大堂之中站着许多人,眼中顿时出现惊惧之色,忙躲到了狄晴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

“小妹,过来,把这碗姜汤喝下去。”李沧海对着林小妹微微招手,温和地说道。

林小妹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李沧海,又看了看狄晴,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狄晴蹲下,帮她整理了下衣衫,轻声安慰道:“小妹,不要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了,姐姐会陪着你。”

林小妹这才咬着嘴唇,拉着狄晴的衣角,朝李沧海走去。

李沧海将她拉在身边,将姜汤端在手中,给林小妹喂了几口,脸色尽是疼惜恋爱之色。

林小妹喝了几口姜汤,怯生生的看着李沧海,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舔了舔嘴唇。

李沧海见状,忙将一盘烧鸡给她拿了过来。

林小妹似乎饿的慌了,她抓过烧鸡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小妹,慢点吃,这里还有很多,这些菜全是给你要的,慢点吃。”李沧海温和地说道。

伏见裕仁和柯南等人愣了起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露出诧异之色,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对林小妹竟如此疼爱。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林小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花花,她们年纪相仿,但花花却比她幸福的多,至少花花有他,有狄晴,也没有亲眼目睹亲人惨死在眼前。

李沧海心中满腔怒火,但他却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在林小妹面前爆发出来。

林小妹已经看到了够多的邪恶,他不想在林小妹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他希望林小妹能够早些好起来。

“小妹,慢点吃。”李沧海一边帮她擦着嘴角油渍,一边温柔地说道。

林小妹紧紧地抱着烧鸡,却没有去啃最美味的鸡腿,而是将鸡腿撕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包好,嘴里喃喃自语地道:“弟弟最爱吃鸡腿了,弟弟……你有鸡腿吃了!”

众人见状,纷纷觉得胸口好似被铁块堵住了一般,眼眸不由自主的都红了起来。

狄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李沧海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杀意,他抬起头,对曹正风道:“曹先生,我有一事想要让先生做个见证,不知你是否愿意?”

曹正风早看的出李沧海几人来历不凡,不似普通之人,稍一沉思之后,道:“公子请说。”

“我想收小妹为义女。”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曹正风先是愣了下,但随即欣喜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小妹孤苦伶仃,曹某虽有心收养她,却没有能力抚养,公子愿意收小妹为义女,小妹也算是有个着落了,曹某替林家谢过公子了!”

说着,曹正风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了一礼。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帮小妹擦去眼泪,然后拉着她瘦弱的小手,说道:“小妹,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李沧海的女儿,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好不好?”

林小妹有些懵懂,她并不知道‘义女’的含义,但她知道李沧海是好人,狄晴也是好人,于是茫然失措的点了点头。

李沧海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从此以后,你名叫林碧霞,世间再无林小妹!”

片刻过后,他将林小妹交给狄晴,平静地问道:“曹先生,敢问这张闻远家住何处?”

“张闻远家在再来镇外,靠近龙剑岭处,那里有一片宅邸,全是张家所有,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曹正风说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这等事儿,他没遇到还倒罢了,既然遇到了就要一管到底。

“今日在此休息一宿,明日我要亲自去会一会那张闻远!”

**无话,次日清晨,李沧海让狄晴留下照顾林小妹,自己和柯南两人共同前去张家。

再来镇风景秀丽,远山眉黛,翠竹成林,景色如画。

而张家所在之处,正是景色最为秀丽之处。

张家临山而建,背靠龙剑岭,面前则是一条河流,于风水上来说,负阴而抱阳,确实是块不可多得的福地。

柯南推着木轮椅车,和李沧海两人来到大门之前。

张家院落深深,朱墙碧瓦,单是正门就足有两丈宽,门首上挂着一张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张府!

正门两侧则是两尊雕刻的活灵活现,威武雄壮的石狮,门下则站着四名神色傲然的家丁。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见李沧海两人来到门前,一名家丁忙伸手喝止道。

“我二人久闻张员外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特来拜见,还望门子大哥代为通禀。这是我二人名帖。”李沧海从衣袖里摸出两个信帖,交给家丁说道。

那家丁双手抱在胸前,没有去接信帖,而是用一种极其傲慢的姿态看着两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家老爷何等尊贵,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瞧你们一个身有残废,一个面黄肌瘦,就凭你们也想见我家老爷?”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一入虎穴

柯南闻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刚要发怒,被李沧海给制止住。

“门子大哥,我二人是真心想见一见张员外,劳烦门子大哥通禀一声,我二人感激不尽。”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摸出几两碎银子,压在拜帖上说道。

他又怎会不知,这些门子不过是想仗着势力,弄些钱财罢了。

果然,那门子见到银钱,眼中顿时放出贪婪的光芒,他看了看左右,装模作样的接过帖子,道:“唔,看在你们对我家老爷仰慕已久的份上,我就跑上一趟。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柯南见状,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李兄,我原本以为你们中原乃是礼仪之邦,没想到也如东瀛一般,有如此之多的势力之人?”

李沧海淡然一笑,平静地道:“众人熙熙皆为利来,众人攘攘皆为利往。此乃无可厚非之事,在人性之上,中原与东瀛一般无二,否则这世上又岂会有争端,会有战争?”

柯南摸了摸下巴,笑道:“李兄说的倒也在理,在下受教了。”

“柯南兄客气了,正因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利欲熏心,制造出太多不公之事,所以才会有律法之存在,我等心中坚持,也才更有意义,不是吗?”李沧海说道。

柯南点了点头,他对李沧海所说甚为赞同。

他同李沧海一般,都是掌管刑狱之人,两人有着相同的理念,也有着相同的坚持,是以他们在见面之初,就有着一种心心相惜的感觉。

过得半柱香之后,之前那门子才跑了出来,对两人道:“两位,我家老爷有请。”

李沧海对着门子微微拱手,随后便跟着门子走进了院子。

进到院子,首先便看到一尊丈许高的太湖石。

太湖石的形状,像极了一尊脚踏祥云的麒麟,简直惟妙惟肖。

门子似乎对李沧海注意到这太湖石,感到很是满意。

他得意洋洋地道:“这尊‘麒麟踏祥云’乃是天然生成,没有任何外力雕饰,是我家老爷花了一万两白银,自太湖购回的。”

李沧海眉头微皱,但他并没有将心中不悦表露出来,而是赞叹道:“都说张员外家财万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门子嘿嘿笑了几声,得意地道:“这算什么,我家老爷所收藏的东西,那件件可都是世间珍品,待会你们就开眼了!”

李沧海笑了笑,随即不再说话。

张家别院之中,假山怪石到处都是,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的一汪湖水。

李沧海这时才看出来,这张家别院是临湖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不知内情之人还以为走进了皇家花园之中。

他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也见识过不少的大户人家,但从未有人家像张家别院这般壮丽。

很快,门子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名为‘珍宝阁’的房屋前。

“两位,我家老爷就在内中,两位请进吧。”门子对两人说完之后,便躬身退了回去。

柯南推着李沧海走了进去,目之所及,里面尽是珍奇之物。

各种书画古玩,珍奇玉雕,随意摆放,似乎根本不怕被人偷走。

正堂上首,坐着一名浑身珠光宝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正在用丝绢擦拭着一枚翡翠扳指,看起来应该就是张闻远了。

“在下李沧,南柯见过张员外。”李沧海拱手道。

张闻远瞥了眼两人,手中依旧在擦拭着翡翠扳指,淡淡地道:“你们谁是郡守大人的远方表亲?”

李沧海道:“在下正是,杨世诚乃在下表兄,此番我二人游离至扬州,听闻张员外之名,特来拜见。”

“我怎么从未听郡守大人说起过,他还有个如此年轻的表亲?”张闻远瞥着两人,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张员外有所不知,在下自幼在外求学,少与表兄往来,想必便是因此,表兄少有提及,张员外才不知晓。”

“哦,不知你在何处求学?”张闻远对着翡翠扳指哈了口气,问道。

“洛阳。”李沧海回道。

张闻远用丝绢擦了下翡翠扳指,随即戴在拇指上,然后拿起名帖,说道:“这名帖上为何会有扬州法曹印记?”

李沧海说道:“此番我二人游离扬州,从表兄那里听到员外之名,是以想要一睹员外风姿,表兄便让法曹大人代为引荐。只因法曹大人有要事缠身,无法前来,是以法曹大人才在名帖上留下了印记。”

“原来如此,两位既是郡守大人所引荐前来,张某自当奉以上宾,来人,奉茶!”张闻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很快,一名婢女端上了三盏茶走了上来。

“张员外,你这满屋子的珍宝,就这样放在这里,莫非不怕被人偷去吗?”柯南喝了口茶,问道。

张闻远呵呵一笑,随意地道:“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丢便丢了,有甚可惜之处。”

“都说张员外富可敌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李沧海感叹道。

张闻远见两人心悦诚服,脸色也不似之前那般,变得稍微客气了一些。

“不过……。”李沧海眉头微皱,拖起了长长的尾音。

“不过什么?”张闻远刚刚有些好转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李沧海对着他微微拱手,道:“不过,在下却是看出了一些问题,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你看出了什么,尽管说便是。”张闻远面有不悦,但想到他是郡守表亲,多少也得给些面子,于是便哼道。

李沧海犹豫了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直说了。依在下看来,这别院格局财中藏煞,久居必有血光之灾。”

张闻远突然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这别院八方聚财,怎会藏煞?又岂会有血光之灾?我敬你是郡守表亲,才对你礼待有加,但你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下逐客令了。两位,不送!”

李沧海并不以为意,他淡然一笑道:“别院临湖而建,以分阴阳,确实是八方聚财,富贵难当。不过,这阴阳格局之中,却暗藏北斗七星局,如若我所猜不错,这别院之中必定见过血光之灾。”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七星藏煞

张闻远眉头顿时一皱,他盯着李沧海,琢磨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还懂得青乌之术?”

“在下曾遇到过高人指点,对青乌之术,倒是学了些皮毛。既然张员外不欢迎我二人,我等就此告辞便是。”李沧海语气平和,说完之后,便招呼柯南推着木轮椅车离开。

“且慢!”张闻远背着双手,走到李沧海跟前,冷声道:“你方才满口胡柴,说我这别院藏有煞气,今日你就要给我说个清楚,否则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看着张闻远,叹道:“罢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放肆了。”

故作高深的沉思了一番之后,李沧海说道:“这别院位于龙剑岭龙首之下,得龙脉之护,可以说富贵无边。在此建宅,必将福荫万代。然而,这宅院在建造之时,却被人暗中做了手脚。这宅院负阴而抱阳,本是冲气为和,但是却暗藏七星之煞。”

“何为七星之煞?”张闻远问道。

“七星者,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破军。七星本用来挡煞之用,但若布局于阴阳二气之中,就会化祥瑞而成煞气。在来此途中,我观此院临湖而建,湖中亭台水榭,正是七星之局。此局之中,其余星门皆尚有挡煞之用,唯独破军煞气充盈!如若我没有猜错,破军所指的方向,必定发生过血光之灾!”李沧海脸色严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三人如今都在珍宝阁之外,听闻李沧海所说,张闻远下意识地朝东南方看去。

李沧海眼睛微微眯起,心中顿时了然,他接着说道:“破军,化气为耗,司夫妻、子女,破军化煞,则指子女抱恙。然而,这格局却不仅于此。”

“还有什么?”张闻远沉声问道。

“东南方的那处宅院,正好位于北斗星之上,南斗本应直指北斗,如此形成祥瑞回流,生生不息之气,方才能够挡住煞气。而如今,南斗七星偏离本位,破军煞气充盈,反而形成煞气回旋之局。正所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破军煞气回旋,使得死气全部聚于北斗星位,这种格局却是异常凶险啊!”李沧海叹息道。

“会发生何事?”张闻远皱眉问道。

李沧海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深深地道:“居于此处,必见血光,断子绝孙。”

张闻远脸色瞬间变得一阵惨白起来,他喘了几口粗气,盯着李沧海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李沧海皱眉道:“要说化解之法,这倒不是没有。不过,此局复杂非常,想要破解,非一时半刻所能办到。”

说完这些,李沧海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我胡说八道,张员外莫要在意,告辞了。”

“李先生留步!”张闻远忙走了过来,语气也客气了许多,他对着李沧海拱了拱手,道:“方才张某多有得罪,望李先生莫要怪罪才是。”

“张员外这是何故?”李沧海愣了下,问道。

张闻远咧了咧嘴,道:“实不相瞒,我张家确实如先生所说,虽大富大贵,却留不住子嗣。今日听闻先生一言,方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这宅子风水出了问题。先生既能看出其中问题,想必定然有化解之法,万望先生不吝慈悲,帮张某化解此劫!事成之后,张某必定重金酬谢二位!”

李沧海语气平静地道:“张员外相求,在下本不该拒绝。只是在下才疏学浅,难以担当重任,员外还是另寻他人吧!”

“哎,先生目光如炬,实在是令人钦佩,是张某眼拙,得罪了先生。这些年我不知请了多少能人异士来家中做客,但从未有人发现其中端倪,像先生这般能够一眼就看出其中问题之人,实在是不可多见。张某已年近不惑之年,膝下却无半个子女,望先生大发慈悲,帮张某一把啊!”张闻远急忙说道。

柯南见状,似乎有些不忍,便说道:“李兄,既然员外如此客气,不如咱们就帮他化解此劫,这也算是一大功德啊!”

见有人帮忙说话,张闻远顿时连连点头。

李沧海犹豫了片刻,叹道:“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姑且留下一试。不过,却是要叨扰张员外了。”

张闻远闻言,忙连连点头,道:“先生客气了,张某这里别的没有,就是房屋众多,两位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去做,千万不要客气!来人,速去摆宴,我要宴请两位先生!”

两名家丁立即躬身应是,随即离开。

李沧海和柯南两人相视一笑,同时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婢女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她走到张闻远身边,对他轻轻说了些什么。

张闻远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两人道:“两位,我有些事情要办,恕不能奉陪了。午时请两位前往湖中心的听风亭,我给二位先生接风洗尘。”

李沧海和柯南两人,微微拱手,道:“张兄请自便。”

张闻远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之后,便急急的离开了。

张闻远离开之后,柯南忍不住称赞道:“没想到李兄竟然还懂得青乌之术,李兄可真是博学多才啊!”

李沧海笑了笑,淡淡地道:“柯南兄误会了,其实我并不懂得什么青乌术。要说懂得,也仅仅是皮毛而已。对张闻远说的这些,都是我信口胡诌罢了。”

柯南闻言,不禁愣了一下,他诧异地道:“李兄若是不懂青乌之术,如何能将这园林之事说的如此准确?”

李沧海摸着下巴,不以为意地道:“似这等大户人家,少不得会发生一些血光之灾,比如奴仆,婢女受罚之类。但当我说到此事之时,我发现张闻远脸色微变,于是便想到这园林之中,想必真的发生过血光之灾,而且绝非奴仆,婢女受罚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柯南眉头微皱,沉吟道:“你怀疑这里死过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一切还只是猜测。之后,我故意将说出七星煞气之事,并将此事后果故意说重,而张闻远不仅没有怀疑,反而下意识地朝东南方看去,这更加让我确定,这张家有异常。”

“那你如何知道张闻远无子嗣的?”柯南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从曹正风那里得知的。张闻远在本地恶名昭彰,对于他的情况,这里可谓是人尽皆知,只要找个熟悉之人一问便可。”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试探

“原来如此李兄观察细致心思缜密实在令人佩服啊!”柯南由衷地称赞道。

李沧海眼神一冷沉声道:“张闻远此人心机深沉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和善。关于林家之事我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要想将其拿下就必须找到相关证据。”

柯南点了点头沉吟道:“所以你故意弄出‘七星煞局’好在这里多待上几天趁机寻找证据?”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柯南兄目光如炬原来早就看穿了我这点小心思。不过也多亏了柯南兄配合才让张闻远将我们留下。”

柯南笑了笑道:“我不过是起到了一些辅助罢了主要还是李兄准确的把握住了张闻远想要子嗣的心理。他这偌大的家业若是没有个子嗣继承却是要没落了所以即便他对李兄所说将信将疑也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将我们留下。”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知我者柯南兄也。”

两人哈哈大笑了一阵子随即朝着东南方的那处院子走去。

在李沧海说有血光之灾时张闻远曾下意识地看向东南方这说明东南方的那处院子必然发生过什么。

来到院子之前两人看到院子大门紧锁院墙之上爬满了半青不黄的藤蔓看起来似乎颇为荒凉与整个园林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李兄这院子似乎已经荒废许久了啊!”柯南看着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这院子拱门被锁住大门上的朱漆脱落可以看的出来已经许久无人来此。

“李兄你有何打算?”柯南问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太阳说道:“已经午时了咱们也该去赴宴了。”

柯南点了点头随即推着他朝湖心的听风亭走去。

听风亭中此时已经摆好了宴席除了张闻远之外亭中还坐着几人。

“两位先生可算来了我正想让家丁去请两位呢!”张闻远见两人前来忙站起身来客气地说道。

“张员外客气了我等来迟让员外久等了还往见谅。”李沧海抱拳道。

两人就坐之后张闻远笑道:“两位先生说哪里话。哦对了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瀛客商名叫上田高志乃是我生意上的伙伴。”

李沧海打量了下此人此人约莫三十余岁身材消瘦眼含精光活脱脱一副奸商模样。

“在下上田高志见过两位仙长。适才听张兄提及两位仙长通晓仙术是以特来求教还望两位仙长不吝赐教啊!”上田高志对两人拱手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赐教不敢当我二人只是略懂皮毛罢了。”

上田高志摆了摆手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两位仙长既然身怀绝技何妨让我等长长见识?在下远在东瀛之时曾一直听闻中原多是能人异士若是能够亲眼所见也不枉在下远来中原一遭不是?”

张闻远盯着李沧海看了一会捋着胡须道:“李先生既然上田兄想要一观仙术不如就展示给他看看便是。”

李沧海微微皱眉稍作犹豫后叹了口气道:“既然员外都说了那在下若是拒绝倒显得不懂礼数了。”

上田高志呵呵一笑道:“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李沧海看了看上田高志淡淡地道:“阁下昨夜在扬州城内的‘红粉阁’度过并且找了两位姑娘然而身上的钱袋却被人偷了去因此而被认为吃霸王餐被人给打了一顿。直到午时才来到此处是也不是?”

上田高志闻言顿时脸色微变。

不过众人都心知肚明上田高志脸色微变就说明李沧海没有说错。

“难道这世上真有仙术?能知过去未来?”众人纷纷诧异。

上田高志与李沧海此前并未见过面他如何知道上田高志的事情?

“上田兄你被人给打了?岂有此理这‘红粉阁’好大的胆子!上田兄放心来日我就去教训一番‘红粉阁’的老鸨让她跪下给你赔不是!”张闻远瞪着眼睛说道。

上田高志尴尬地咧了咧嘴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沧海随即闷头坐了下来。

张闻远哈哈一笑道:“先生果然能够知晓过去未来厉害!厉害啊!”

李沧海微微欠身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让员外见笑了。”

张闻远笑了笑指着另外一人道:“这位是雨承恩是我新收的五姨太的兄长。”

那人对着李沧海与柯南两人抱拳行礼道:“雨承恩见过两位仙长。”

李沧海打量了一番雨承恩此人看起来比李沧海还要小上两岁却是面如冠玉俊美非凡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端的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

李沧海对着他抱了抱拳道:“雨兄不必客气。”

张闻远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先生莫要看承恩年轻便起轻视之意承恩师承名师琴棋书画那可是无一不精啊。”

说到这里张闻远眯着眼睛道:“承恩啊难得见到仙长一面你还不趁机向仙长请教一番?”

雨承恩闻言对着李沧海微微欠身道:“承恩献丑了望仙长不吝赐教。”

“李兄张闻远这是故意在试探你之能力呢!”柯南压低声音道。

李沧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雨承恩道:“不知雨兄想比些什么?”

雨承恩让人拿来纸随即提起狼毫饱蘸墨汁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道’字。

“好字!”张闻远忍不住连连叫好。

李沧海看着那个‘道’字拍手道:“雨兄年纪轻轻这书法一道竟有如此造诣实在难得。此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颇有王右军之风!”

雨承恩微微欠身谦逊地道:“仙长谬赞了还望仙长不吝赐教。”

李沧海淡然一笑随即提起随意在纸上同样写了个‘道’字。

不过李沧海所写却是歪歪斜斜毫无美感同雨承恩相比却有着天差地别。

孰好孰坏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命案说来就来

“没想到仙长能通晓过去未来这字却写的如此难看还不如在下呢看来仙长也不过如此啊!”上田高志讥笑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道便是道何来美丑之说?美是道丑亦是道善是道恶亦是道道本一体不由分说。”

雨承恩不禁愣住了他品味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正色道:“仙长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

张闻远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众人随即哈哈大笑道:“仙长道高德隆令人钦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诸位共同举杯我敬诸位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

“听闻员外正打算在西苑盖一座百花楼?”李沧海放下酒杯问道。

张闻远哈哈大笑着点头道:“不错我正有此意。我妻妾成群且各有美貌建一座百花楼让所有妾侍住进其中岂不美哉?”

李沧海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张闻远见他眉头紧锁便放下酒杯道:“仙长此事可有不妥?”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不妥大大的不妥啊!”

“为何?”张闻远不解地问道。

“依在下所见那块田地乃是不祥之地在其上动土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李沧海凝重地道。

张闻远愣了下说道:“仙长我曾找过高人看过那块田地是块福地怎会成不祥之地了?”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员外受骗了!那田地表面看起来藏风纳气实则是块实打实的凶地。拥有此地之人皆会有性命之忧。”

“仙长我已经在那块地上开工两天了也没见发生什么不祥之事想必仙长看错了吧!”张闻远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凝重地道:“员外在下所说句句属实若不停工怕是真的会对府上不利!”

“哎~仙长莫要担心喝酒喝酒今日能够遇到仙长也是一种缘份。百花楼之事就由他去我这宅院还要劳烦两位仙长我敬两位一杯!”张闻远端起酒杯说道。

李沧海和柯南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暗自摇头。

这场宴会自午时一直持续到夜色降临。

雨承恩与李沧海、柯南两人一见如故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喝的酩酊大醉。

宴会结束之后醉醺醺的柯南推着醉醺醺的李沧海朝着张闻远给两人安排的房间走去。

甫一离开两人立即从醉意朦胧之中醒了过来。

“李兄你既没有学过仙术道法因何能够看出上田高志在青楼待过?”柯南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昨夜阴雨连绵下了一夜的雨直到今日清晨方停。而上田高志鞋上泥浆未干说明他刚从外面前来且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而他身上的脂粉味则说明他在青楼待过并且他身上有着两种不同的脂粉香气所以我断定他找了两名姑娘。”

“我怎么没有闻到脂粉香气?”柯南摸着鼻子诧异地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柯南兄有所不知我因幼年重病而使得嗅觉异常灵敏能够闻到很是微弱的气味。所以我才能闻出上田高志身上有两种胭脂并且不超过一天否则胭脂香气就会挥发干净。”

“原来如此你又如何知道他钱袋被偷且在青楼挨了打呢?”柯南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问道。

“上田高志脸上虽没有伤痕但我看到他坐立不安且手臂上多处淤青明显是挨打之时用手臂护住头部所致。而在青楼之中挨打原因只有一个那自然就是没钱了。上田高志身为商人身上不会缺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身上的钱被人偷了去。”李沧海说道。

柯南由衷地赞叹了几句随即压低声音沉声问道:“李兄眼下该当如何?”

李沧海嘘了一声用下巴朝右侧微微抬头柯南用余光瞥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张闻远看来并不相信我们竟派人暗中观察我们?”

李沧海不动声色淡淡地道:“近来张闻远刚强占林家田地逼死林家三口他自然是万分谨慎。咱们继续装醉不要让他们瞧出破绽。看来今晚是不能去找证据了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柯南微微点头他随即晃晃悠悠的推着李沧海手里提着酒壶哈哈大笑着往房间而去。

回到房间之后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张闻远此人表面看起来对他毕恭毕敬但实则对他和柯南并不十分信任要想将其拿下就要找到确凿的证据这样才能让张闻远无法辩解。

而最为直接的证据则是林家的地契。

据曹正风所说林家地契早被张闻远派人偷了去若是能够找出地契他就可以以此将张闻远定罪。

可眼下张闻远并不信任他而是派人在暗中监视这让他无法前去找寻只得先行休息待消除张闻远心中疑虑之后再做打算。

次日李沧海洗漱完毕刚准备吃家丁送来的早餐却突然看到张家家丁全都是脸色异常脚步匆匆低声谈论着什么。

“李兄不好了这里发生命案了!”柯南匆匆走了进来对李沧海说道。

“怎么回事?”李沧海吃惊不已。

“具体发生何事我也不知我只听到有人死了而且似乎是名女子。”柯南说道。

“走!去看看!”李沧海沉声说道。

柯南点了点头立即推着李沧海离开了房间。

“李兄还真被你说准了这张家果然发生了血光之灾啊!”柯南推着他朝命案发生之处走去边走边说道。

李沧海哑然他苦笑道:“柯南兄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想让张闻远停工可没想真的发生命案啊!”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间房屋房前已经围了不少家丁女婢凑在一起指着房屋窃窃私语。

张闻远背着双手站在门前脸色阴沉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上田高志和雨承恩也站在那里两人默然不语旁边几名穿着绫罗绸缎的女眷脸色惊惧凑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讨论着什么。

第四百六十九章 鬼魂杀人

见李沧海和柯南走来,张闻远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道:“仙长,你可算来了,真的如你所说,我这宅子真的有血光之灾了!这可如何是好?”

“员外莫慌,先让所有人离开房间,待我等查看之后再说。”李沧海凝重地道。

张闻远闻言,立即让所有人远离了房屋。

柯南推着李沧海走了进去。

来到房间内,迎面便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女尸,女尸两丈开外的房梁上挂着一条白绫,白绫下倒着一张椅子。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到处散落着纸张,看起来凌乱不堪。

“柯南兄,可以开始了。”李沧海说道。

柯南点了点头,随即在房间内检查了起来。

李沧海则来到尸体旁边,弯着腰仔细查看起了死者尸体。

死者是名女子,年龄约莫三十余岁,身材玲珑,风姿绰约,只是双眼凸出,让原本姣好的面容有些惊悚,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她脖颈间的一道紫色勒痕。

“李兄,有什么发现?”柯南走过来问道。

李沧海用竹筷掰开死者嘴巴,仔细查看了一番,说道:“死者下眼睑有红点,舌根断裂,确实是窒息而死,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时辰之内,也就是昨夜子时到今天清晨之间。”

“这个时间段内,众人应该都在睡觉。”柯南沉吟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稍作沉思之后,问道:“你那边可有所发现?”

柯南说道:“我检查了所有的窗户,都是从里面锁死,除了大门之外,其余之处皆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此外我还发现了这个。”

柯南交给李沧海一把铜锁,道:“这锁是在碎裂的木门上找到的,对比之后,可以确定是用来锁门之用。我方才问过张闻远,据他所说,他命人撞开大门之后,并没有人动过这里的东西,而这锁也并非锁在外面,而是锁在里面。”

李沧海眉头微微皱起,道:“窗户紧闭,门又从里面反锁,从眼前一切看来,这似乎是一场自杀。”

柯南摸着下巴,点头道:“表面看来确实如此,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自杀,为何要将自己关在这密室之中?李兄,可以确定死者确实死于窒息,而非其他吗?”

李沧海沉吟道:“我并非仵作,只能做出大概判断,不过她符合窒息而亡的条件,应该不会有错。”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说道:“柯南兄,我们先将这些散落的纸张收起来整理一下,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端倪。”

柯南点了点头,随即和李沧海两人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张。

李沧海自己推着木轮椅车捡纸,很快来到白绫下倒着的椅子旁边,他看到地上有一卷画卷,便捡了起来。

这画卷并没有被捆起来,而是展开半卷在地上,似乎被人打开看过。

李沧海将画卷展开,发现上面所画的乃是一幅‘傲雪寒梅图’。

茫茫大雪中,寒梅绽放犹如燃烧的烈焰,整幅图不论从构图还是用墨,都极为精妙,就连李沧海这种不太懂画之人都能看的出来,此画意境非常,作画之人画功了得。

“啊~!这是……风娘的画!难道红梅是被风娘的鬼魂杀死的?一定是风娘来索命了!”

“蓝姐姐,不要乱说!风娘都死了十多年了,怎么还会有鬼魂?”

“阿朱妹子,我听说鬼魂可以永存世间,并且不会消散,一定是风娘,一定是风娘找人索命来了!”

“蓝姐姐……你,你别吓我们啊……!”

李沧海突然听到门外张家女眷的窃窃私语,他看了看画作题跋,上面果然是‘风娘’二字,他心中忽然一动。

就听张闻远对着几名女子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都给我滚回去?”

之前那女子带着哭腔,似乎极为害怕,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老爷……真的是风娘!风娘回来找人索命了!老爷,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有老爷我在,有什么妖魔鬼怪赶在我张府撒野?快快回去,莫要在这里捣乱!”张闻远喝道。

李沧海见几名女子转身要离去,忙开口道:“张员外,请让几位夫人进屋,我有话要问她们。”

张闻远犹豫了下,便带着几名女子走了进来。

“张员外,敢问死者与你是何关系?”李沧海问道。

张闻远看着尸体,叹息道:“她叫红梅,是我的侍妾。”

“不知近来她情绪如何?可有任何异常发生?”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红梅近来一向安好,从未见有任何异常啊!”张闻远皱眉道。

“方才几位夫人说,红梅是被鬼魂索命,这又是怎么回事?”李沧海问道。

几名女子哆哆嗦嗦地看着张闻远,面露犹豫之色,似乎极为害怕。

“哆嗦什么?仙长问你们话,你们回答便是!”张闻远喝道。

听到张闻远这么说了,几名女子相互推搡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一名身穿蓝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声音发颤地道:“仙长有所不知,十多年前,老爷的正房妻室风娘死在画苑之中,自那以后,画苑便被锁了起来,这‘傲雪寒梅图‘乃是风娘生前所画,可一直被锁于画苑之中,而今却出现在这里,定是风娘前来索命来了!”

李沧海听完,看着张闻远道:“员外,不知那风娘因何而死?”

张闻远面露哀伤,叹息着道:“风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且知书达礼,是我最喜欢的女子。可十多年前,却因难产而死……自那以后,我因伤心欲绝,便命人锁了画苑,从此以后再无人踏足其中。”

“老爷,一定是红梅偷了这幅图,被风娘迷了心智,才上吊自杀的!”蓝衣女子惊惧地道。

“休要胡言!红梅这是自杀,如何会是风娘杀了她?”张闻远甩了下衣袖,厉声喝斥道。

张闻远一声厉喝,顿时吓得几名女子纷纷闭口不言。

这时,柯南已经将散落的纸张全部收集了起来,他翻阅之后,说道:“李兄,这都是一些诗词,并无奇怪之处,应该是死者身死之前所撒落。”

第四百七十章 他杀现场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捡到的那些纸张上,同样写着一些诗词,而且所描述的也都是一些风花雪月之事,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端倪。

“红梅好端端的因何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自杀?”张闻远看着红梅冰冷的尸体,跺了跺脚,恨恨地骂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红梅之死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他所关心的只是李沧海所说的血光之灾。

红梅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动土建百花楼之时自杀,这不是正验证了李沧海所说,那块田地动不得么?

李沧海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自己的侍妾死了,不仅没有丝毫伤心,反而担心着自己的百花楼,这等性情冷漠之人,倒是让他长了见识。

不过,厌恶归厌恶,命案面前,李沧海还是分得出轻重缓急。

从现场的种种迹象看来,这就是一起自杀事件。

但让李沧海觉得不解的是,死者似乎并没有自杀的理由。

从蓝衣女子与其他女眷的谈话之中,可以看出,死者生前并无任何异常,照理说不应该突然自杀。

而最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死者自杀,为何要将‘傲雪寒梅图‘带在身边?

现场凌乱不堪,看起来似乎是死者生前拿着‘傲雪寒梅’欣赏,却突然发了疯,之后将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破坏了一番,才挂起白绫上吊而亡。

“这幅画竟有如此魔力?能够惑人心智?”柯南走了过来,将画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起来。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右手撑着下巴,扫了一遍凌乱不堪的房间之后,自顾自的推着木轮椅车,朝白绫正下方走去。

白绫所在的房梁之下,倒着一张半尺高的红木圆凳。

李沧海稍作思忖,将红木圆凳扶了起来,然后放到了白绫之下,他对比了下白绫与圆凳之间的距离,忽然道:“南兄,快看这里!”

柯南正在端详着‘傲雪寒梅图’,听到李沧海的喊声,忙走了过来,他看了看白绫与圆凳,顿时吃惊地道:“怎么会这样?”

李沧海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道:“凳高半尺,而房梁至地面约有十尺,白绫三尺有余,也就是说白绫与圆凳之间尚有着六尺半的距离。”

柯南看了下躺在旁边的尸体,接过话道:“死者身高不足六尺,即便是站在圆凳之上,距离白绫也应该有着半尺的差距,这半尺的差距,根本不足以让死者的脖子挂在白绫之上,也就是说……。”

“这是一起他杀!而非自杀!”李沧海深深地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你说红梅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这……这怎么可能?”张闻远瞪着眼睛,吃惊地道。

柯南点了点头,给众人解释道:“死者身高不足六尺,而白绫与木凳之间却有着六尺半的距离,死者即便是踩在凳子上,脖颈也够不到白绫。所以,她绝非自杀,而是他杀!”

张闻远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摇头道:“这不可能,红梅向来规矩,且与人并无仇隙,怎会有人想要杀她?”

李沧海思索片刻后,道:“张员外,最先发现死者之人是谁?”

张闻远道:“是一名女婢,她是红梅侍女,今晨前来给红梅送早饭,敲了许久之后未见开门,便从门缝里看去,却发现红梅已经吊死在这房梁之上。”

“员外,劳烦你派人看守房间,不许任何人进入,其余之人随我出去,我有话要问。”李沧海说道。

张闻远点了点头,立即让家丁看守房间,之后便带着家眷跟着李沧海离开了这里。

来到院子之中的一座凉亭,李沧海看了下眼前众人。

除去那些女婢家丁之外,眼下这些人,可以说是张家最为重要之人。

共有三男四女,分别是张闻远,雨承恩,上田高志,与张闻远的四名妾侍。

“眼下发生了命案,我想知道昨夜子时到今日清晨,各位都在做甚?”李沧海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说道。

上田高志有些不悦地哼了一下,道:“你这是何意?莫非你在怀疑是我等杀了张兄的妾侍不成?”

李沧海还没有说话,反倒是雨承恩笑着道:“上田先生,李兄也是为了查出真相,并没有说我等杀了人,你又何必动怒?”

张闻远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沉地道:“红梅若是自杀,我可以不管。但若是他杀,我就不得不管!敢杀我张闻远的女人,就是和我张闻远作对!我决计饶不了他!”

雨承恩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先说。昨夜宴会过后,我便回到了房间睡觉,只因喝多了酒,五脏六腑犹如火烧一般,于是便跑到门前吐了起来。吐完之后,不小心靠着门框睡了起来,还是侍女良辰看到我,将我扶进房屋,给我弄了些醒酒汤,并一直守在我房间之内照顾我直到天亮。”

“那是何时?”李沧海问道。

“嗯,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太清,大概应该是在丑时左右吧。”雨承恩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对着上田高志问道:“上田先生,昨夜你又在何处?”

上田高志双手笼在衣袖之中,哼道:“自然是在房间内睡觉,不然还能去何处?”

“这一夜上田先生都在睡觉?不曾离开过?”李沧海问道。

上田高志瞪了他一眼,不悦地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莫非你还要我找人证明不成?”

李沧海盯着他看了一会,淡淡地道:“上田先生有人证明,那自然是极好的。”

“岂有此理!你睡觉的时候,难道还要找个人看着你不成?”上田高志愤愤地道。

“如此说来,上田先生是没有人证了?”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

“没有就是没有!”上田高志气急败坏地道。

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上田高志看着他嘴角上扬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现在该我了,昨夜我在阿朱房内睡觉,从子时到清晨,从未离开过房间。”张闻远丝毫不避讳地说道。

那位名叫阿朱的女子粉脸瞬间一红,低头道:“确实如此,老爷和我同床而眠,直到家丁送来早饭,我们才起床。”

第四百七十一章 排查真凶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稍作沉思之后,向那身穿蓝衣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昨夜又在何处?”

“奴家蓝玥,昨夜教嫣柔妹妹学习女红,直到天色渐亮,才回房休息。”蓝玥说道。

“我可以证明,蓝姐姐和我一直在房中刺绣,这点蓝姐姐的侍女也可以作证。”雨嫣柔说道。

李沧海看了看雨嫣柔,在张闻远的妾侍之中,她年龄是最小的,年纪不过十六,但长相却是娇艳异常,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散发着勾魂夺魄的光芒,难怪张闻远会为了她,专门建造百花楼。

眼下众人之中,只剩下一名女子,她有些惊慌地看着李沧海,道:“奴家秋菊,昨夜在房中下棋,后来下着下着就睡着了……直到清晨才知道红梅姐姐死了。”

“深更半夜的你和谁在下棋?”李沧海问道。

“没……没有,就我一人,我自己在和自己下棋。”秋菊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可有人能够证明你之所说?”

秋菊摇了摇头,她求救般的看向张闻远,道:“老爷,我没有杀人啊!我和红梅姐姐关系最是亲密,我怎么会杀死红梅姐姐啊?老爷,你要相信我啊!”

张闻远拍了拍秋菊的手背,安慰道:“莫怕,莫怕。仙长现在只是在询问,并没有说是你杀了红梅。”

说完这些,张闻远对着李沧海问道:“仙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是有鬼魂不成?”

李沧海低眉沉思片刻,说道:“究竟怎么回事,还需调查之后,方能知晓。不过员外放心,此事我一定调查清楚。”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有劳仙长了。”张闻远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道。

“诸位先离去吧,待我有所发现之后,我再通知诸位。”李沧海说道。

众人闻言之后,纷纷点头离开了凉亭。

不过,雨承恩却没有离开,他坐在李沧海身边,道:“李兄,你觉得是谁杀了红梅?”

李沧海看着他,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雨承恩眉头紧皱,沉吟道:“小弟认为,这张家之人不可能会是凶手。他们一来对红梅甚为熟悉,二来,红梅在张家生活了十多年,也并未与人有过仇隙,凶手若是张家之人,要杀红梅何须等到今日?”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你认为谁最有嫌疑?”

“上田高志!”雨承恩直言不讳地道。

“为何你会认为是他?”李沧海有些诧异。

雨承恩道:“此人向来眼高于顶,且是个十足的色胚,见到美貌女子就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实不相瞒,昨日我初见到他时,红梅正在亭中习字练画,就发现他看向红梅的眼神,充满了不善。何况,他说自己在睡觉,并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说不定他就是趁着夜色,潜入到红梅房间,想要轻薄于她。红梅奋力反抗,上田高志一怒之下便将其杀死,之后再伪装成自杀。”

李沧海听完之后,微微点头,道:“这倒也是一种可能。”

“如此说来,李兄也认为他是凶手了?”见李沧海似乎同意他这种说法,雨承恩似乎很兴奋。

“非也,仅凭猜测,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凶手。这期间尚有着诸多疑点,红梅身上衣衫整洁,没有凌乱迹象,且房间之内也没有挣扎痕迹。若是上田高志想要轻薄红梅,红梅必会挣扎,衣衫也会出现凌乱,而这些都没有发生,这又作何解释呢?”李沧海说道。

雨承恩想了想,说道:“这也可能是他在杀了人之后,整理了现场啊?”

“上田高志此人确实是个色鬼,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是凶手。”李沧海沉吟道。

“这是为何?”雨承恩诧异地道。

李沧海刚要说话,柯南从远处走了过来。

来到凉亭之后,倒了杯水,柯南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说道:“那些家丁奴婢我都询问过了,他们昨夜都在睡觉休息,这个他们都可以互相证明。就连那些巡逻的家丁,也都是两人一组,可以排除凶手是家丁奴婢。”

说到这里,柯南放下茶杯,问道:“李兄,你这里调查的如何?”

李沧海将自己询问的经过,对柯南说了一遍,道:“众人之间都可以相互作证,从案发时间上来看,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除了上田高志和秋菊。”

柯南想了想,道:“你觉得凶手会是他们两人?”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摇了摇头,道:“眼下还不能确定,方才我发现上田高志脖颈间有一道不甚清晰的吻痕,而秋菊说话却又有些支支吾吾,凶手是不是他们还真的不好说。”

“我觉得秋菊应该不会是凶手。”柯南说道。

“为何?”李沧海问道。

柯南道:“我在询问那些家丁之时,曾让他们将昨夜所见之事说出来,其中两名巡逻家丁说,在巡逻至秋菊房间前,曾看到秋菊独自一人在下棋。”

李沧海闻言,眼中一亮,忙问道:“他们真的看到了秋菊在房间之中?”

“哦,这倒没有。他们只是看到了影子,据他们说,从子时到寅时,她一直在下棋。直到卯时过后,才爬在棋盘上睡了起来。”柯南说道。

雨承恩皱眉道:“如此说来,秋菊不可能是凶手了。眼下嫌疑最重之人,依然是上田高志。”

柯南点了点头,道:“目前看来,确实如此。能够杀死红梅,并将红梅凌空吊起,凶手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一名女子绝难做到。除非,那女子是身怀武功。”

雨承恩摇头道:“这不可能。我在这张家住了半月有余,据我观察,这张家女眷,并没有身怀武功之人。”

“若是排除女眷,那凶手就只有可能是上田高志了。”柯南沉吟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稍作思忖之后,道:“上田高志不可能是凶手,他有不在场的证据。”

此话一出,柯南和雨承恩两人同时愣住了。

“李兄,你为何觉得他不是凶手?”柯南诧异地问道。

“因为有人可以证明,他昨夜并未离开过房间。”李沧海说道。

第四百七十二章 密室杀人

柯南和雨承恩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解地道:“你怎知有人证明他没有离开房间?他若是有人证,方才又为何撒谎?”

李沧海看了下两人,淡淡地道:“因为和他同处一室的人证,是张闻远的一位妾侍,所以他不敢说出来。”

“秋菊?”柯南和雨承恩两人惊诧无比,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柯南随即摇起了头,道:“这不可能,秋菊分明在自己房中,怎会去到上田高志那里?”

雨承恩也是一脸不解,疑惑地看着李沧海。

“家丁之所以认为秋菊在房间之内,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影子,但那也仅仅是影子而已。只因那是秋菊的房间,他们便下意识地认为那影子便是秋菊。然而,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秋菊,不是吗?”李沧海道。

柯南点了点头,沉吟道:“不错,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秋菊。可是这也不能证明那影子就不是秋菊。”

李沧海笑了笑,道:“柯南兄,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两位家丁说过,他们来回巡逻了几遍,从子时到寅时,那影子都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试问,这么长的时间,谁能够一动不动的盯着棋盘?”

柯南仔细回想了片刻,恍然大悟地道:“是了,那影子想必只是个障眼法,好让家丁以为她一直在房间内!”

雨承恩有些不解,他看着两人,挠了挠头,问道:“恕小弟愚鲁,不明白两位话中之意,若是房间之内不是秋菊,又会是何人?”

柯南解释道:“谁也不是,因为那并不是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简单弄个木架,再将衣服搭在上面,借助昏暗的烛光,就可以做出这等假象。何况,巡逻家丁隔着窗子,本来就看不真切,只是这房间是秋菊所住,他们见到影子,自然会以为影子就是秋菊。”

“原来如此啊!”雨承恩恍然,不过,他随即不解地道:“可是,即便秋菊不在房间内,李兄又如何知道她在上田高志房中?”

李沧海用手指拍了拍脖颈,见两人有些莫名其妙,便道:“还记得方才我说过,上田高志脖颈间有一个不甚清晰的吻痕吗?”

雨承恩点了点头,道:“那又如何?”

“我从那吻痕残留的唇印上,推断出那吻痕属于秋菊。加上我向她询问之时,她眼神飘忽,不敢正视张闻远,而上田高志说话之时,总是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看向秋菊,所以我断定他们两人定然有着不可告人之秘。”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仅凭唇印,你就能推断出是何人所留?这也太神奇了吧!”雨承恩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每个人的嘴唇看起来相似,实则却是大同小异,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其中区别。”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我之所以认为那唇印是秋菊所有,主要是因为,秋菊用来妆唇的唇脂,颜色呈浅粉色,这与上田高志脖颈间的淡色唇印颜色相近,而众多女眷之中,只有秋菊一人使用这种唇脂,是以很容易就想到是她所有。”

雨承恩听完之后,对李沧海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忍不住称赞道:“李兄真是好眼力!竟然连如此细微之处,都观察的如此细致,小弟佩服!佩服啊!”

“如此一来,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柯南眉头深锁地道。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凶手又会是何人?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说道:“有关凶手的身份暂且放下,先来说说凶手的杀人手法吧。”

柯南点了点头,道:“整间屋子窗户紧闭,房门从里面反锁,可以说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现在的问题是,凶手在杀了人之后,是如何离开的房间?种种迹象都表明,凶手好似悄无声息地飘进房间,在杀了红梅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飘走,这实在令人有些费解。”

雨承恩吃惊地道:“难道说真的有鬼魂杀人?红梅实则是死在鬼魂手下?这不可能啊?世上怎会有鬼?”

“这世上自然不会有鬼,但少不得有装神弄鬼之人。”李沧海喝了口茶水,沉吟道:“房间内虽凌乱,但却没有打斗迹象,这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与死者熟识之人,趁其不备,突下杀手,将其勒死之后,再吊于房梁之上。”

柯南点了点头,沉思道:“从现场情况来看,确实如此。可令人不解的是,凶手在杀人之后,又是如何离开的?”

“门窗紧闭,没有破坏痕迹,凶手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实在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雨承恩眉头紧锁,用手敲着桌面,片刻过后,他突然道:“啊呀,我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房门从里面锁住,为何不见钥匙?”

“钥匙?”李沧海和柯南相互对望了一眼。

“柯南兄,在案发现场你可有发现钥匙?”

柯南眼睛一亮,道:“我查看过房间,并没有找到钥匙。”

李沧海思索片刻,沉思道:“既然房门从里面反锁,钥匙定然还在现场。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可能与此案至关重要。”

柯南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李兄所说之事,此事就交给我去调查即可。”

“李兄,南兄,你们说的是究竟是什么事?”雨承恩被两人说的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地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李沧海道:“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柯南抬头看了看日光,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调查了。”

柯南离开之后,雨承恩推着李沧海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再次来到案发现场,李沧海发现蓝玥几名女子正在房门前烧纸钱,几名女子神态虔诚,对着房间四方拜个不停。

见李沧海走来,蓝玥等人对着李沧海行礼后,说道:“仙长莫怪,我等无意破坏现场,只是红梅遭逢不测,我等平日情同姐妹,心有不忍,是以特来祭拜。”

李沧海看了看她们,点头道:“无妨,这是你们的一番心意,何况你们并未进入现场,对现场并未造成破坏。”

第四百七十三章 谜之密室

“多谢仙长。”蓝玥对李沧海做了个万福。

李沧海也不管她们,便让雨承恩推着自己走进了凶杀房间之内。

“开始吧,务必要仔细寻找。”李沧海看了一眼整个房间之后,开口说道。

雨承恩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房间里,仔细寻找了起来。

李沧海则来到桌子旁,拿起铜锁看了起来。

这铜锁是柯南之前所找到,这铜锁外形犹如一个小石臼,‘凹’槽之中横着一根比竹筷还要细上一圈的锁芯,不过锁芯已经从中间断开。

李沧海掂量着铜锁,回头看了下门口,地上散落着自门扇上掉下的木材。

门扇被大力撞开,半扇门倒在地上,另外半扇门呈现出倾斜。

李沧海思忖过后,自顾自地来到了门口,仔细的观察起了两扇房门。

这两扇门因受到撞击,一扇断裂倒地,一扇连着门框,且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破损。

倒在地上的那扇门,并没有任何异常,大力的撞击,使得那扇房门后门的门环都给撞了下来。

反倒是那扇将倒未倒的门扇,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这半扇门虽受到破损,但并不特别严重,里面门环上挂着一条铁链,铁链下端则挂着一个圆环,看起来似乎就是另外半扇门的门环。

李沧海看着那扇房门,脑海之中忽然一道思绪闪过,可是没等他抓住,却又一闪而逝。

他揉了揉眉心,随即陷入了沉思。

从眼前所见一切,可以做出一个推断,凶手在杀了红梅之后,将其吊至房梁,然后故意将房间弄的凌乱起来,在做好一切之后,凶手用铁链拴住门环,然后用铜锁反锁住了房门。

但是问题来了,凶手锁住了房门,又如何离开的房间?

这房间内所有的窗户,只能从里面锁住,他检查过窗户,所有的窗户都如同房门一般,都是从里面反锁起来,且都没有破损之处,凶手不可能从窗户逃走。

“门窗紧闭,且都是从里面反锁起来,难道这房间之中有密道不成?”李沧海暗自思索着。

他顺着房间墙壁仔细找寻了一阵子,可是并未找到任何机关密道,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时,雨成卓欣喜地跑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把半指长的黄铜钥匙,道:“李兄,我找到了!应该就是这把钥匙了!”

李沧海忙接过钥匙,他将钥匙插进铜锁之中,果然甚为合适。

“这钥匙在何处找到的?”李沧海问道。

雨成卓指着靠近墙壁的一排木架,道:“就在那排木架之下。”

“怎么会在那里?”李沧海看着木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那排木架位于西侧墙壁,凶手锁门之后,为何要将钥匙丢的如此之远?

还有就是,这钥匙究竟是凶手故意丢在那里,还是随意丢弃?

越来越多的疑团出现在李沧海脑海之中,这让整个案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李兄,你想到了什么?”见李沧海低眉沉思,雨承恩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揉着眉心道:“毫无头绪,确实如你所说,凶手好像鬼魂一般,在杀了人之后,凭空消失,甚至没有一丁点的痕迹留下。”

说完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以说,这是他所遇到的最蹊跷的一桩案件。

密室杀人,他不是没遇到过,他来到大唐所遇到的第一桩命案,便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凶手在行凶之后,利用墨斗绳索,将门闩拉起,造成密室杀人的假象。

但是,这种杀人手法,需要一个特定的因素,就是墨斗绳索需要有缝隙可供通过,如此凶手才能在门外,借着拉动绳索,将门闩栓起。

而眼前这桩案子,虽与小杨村命案相似,但却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首先,这房间封闭,窗户并没有缝隙。

其次,房门紧闭,是从里面用铜锁反锁。

即便是用小杨村类似的方法,也不可能做的到。

因为这种铜锁想要锁住,必须需要钥匙插进,除非有人用手握住铜锁,一手将钥匙插入,方能够将铜锁锁上。

但如此一来,锁门之人就会被锁在屋内,不打开铜锁,在不破坏门窗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可是,眼前这桩命案,凶手不仅在房间里反锁住了铜锁,还不留痕迹地离开了房间,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李沧海在凶案现场坐了一下午,直到夜色降临,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回去休息。

用过晚膳之后,柯南来到了李沧海的房间。

李沧海给他倒了杯茶水,道:“柯南兄,依你之见,这桩命案的凶手会是何人?”

柯南用手撑着下巴,沉吟道:“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并不能确定凶手身份。我询问过张家之人,红梅虽是张闻远妾侍,但为人和善,与人无争,从未听说过与他人结怨。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杀她的理由。”

李沧海点了点头,稍作思索之后,道:“柯南兄觉得蓝玥她们会不会是凶手?”

“这个我也曾怀疑过,不过据我了解,红梅与蓝玥等人感情甚好,并不像其他大户人家那般,为了争宠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一直深得张闻远欢心,除了她们之外,张闻远再未纳妾。直到一个月前,张闻远遇到了雨嫣柔,并为她赎身,打算在建好百花楼之后,纳其为妾。”柯南说道。

“如此看来,蓝玥说她们情同姐妹,倒是真的了。这雨嫣柔的身份可有查清?”李沧海问道。

柯南摇了摇头,道:“眼下只知道雨嫣柔是粉黛阁花魁,她和雨成卓是兄妹,两人本是富家子弟,但因受到恶霸欺骗,使得家道中落。雨嫣柔流落街头,后进入粉黛阁为妓,只因她兰质蕙心,且通晓琴棋书画,很快便成为粉黛阁花魁。那时,张闻远前去扬州办事,恰巧见到雨嫣柔,便被雨嫣柔所迷,出钱替她赎身,并要将她纳为妾侍。”

“雨家没落,雨成卓莫非不知?”李沧海摸着鼻子,诧异地问道。

“雨成卓远在长安求学,对家中所发生之事,并不知晓。直到月前回到家中,才得知父母身亡,妹妹流落青楼。雨成卓去到粉黛阁,得知雨嫣柔早已被张闻远赎身,并带回了张家,是以来到张家寻人。因两人乃是亲生兄妹,张闻远并未为难于他,反而对其以礼相待,让他留在张家。”

第四百七十四章 第二个死者

说到这里,柯南停顿了一下,玩味似地道:“要说这个张闻远倒也有些意思,此人家财万贯,飞扬跋扈,但却对雨嫣柔以礼相待,从未做出过僭越之举。”

“哦?还有这等事?”李沧海有些诧异,这张闻远怎么看都是个风流成性之人,他花了大价钱将给雨嫣柔赎身,难道仅仅是留着欣赏不成?

柯南微微一笑,道:“雨嫣柔虽沦落青楼,但却是卖艺不卖身,张闻远似乎厌倦了霸王硬上弓的把戏,想要让雨嫣柔心甘情愿的献身于他。是以,不仅对其礼待有加,还特意为她建造百花楼。”

李沧海冷哼了一下,淡淡地道:“这张闻远还真会装模作样啊!”

柯南道:“张闻远虽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但他确实没有再强迫雨嫣柔。”

“罢了,此事暂且不提。言归正传,你觉得众人之中谁最有可能行凶?”李沧海摇了摇头,将注意力再次转到命案之上。

柯南沉思了片刻,分析道:“红梅是张闻远的侍妾,张闻远似乎没有理由杀死自己的爱妾。其余几名侍妾和红梅情同姐妹,似乎也没有动机杀她。雨嫣柔刚来到张家,和红梅也无仇怨,且她又有不在场证明,也可以排除嫌疑。雨承恩昨夜醉酒,侍女良辰亦可作证,没有杀人时间。而上田高志和秋菊两人暗中苟合,也没有杀人嫌疑。这么一来的话,凶手就好似鬼魂,来无影,去无踪,让我们没有任何头绪。”

李沧海端起茶盏,道:“也并非没有线索。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红梅,这至少说明,凶手是与红梅熟悉之人。”

柯南点了点头,道:“李兄所言有理。凶手行凶手法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可见并非是冲动杀人,很有可能是蓄谋已久的杀人。”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叫声:“不好了!死人了!快来人啊!”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一紧,柯南忙推着李沧海出了房间。

两人循着声音快速走去,很快便来到了西苑。

张家别院范围极大,分为四苑,分别是东苑、西苑、后苑以及画苑。

东苑乃是迎宾待客之处,所有宾客也都住在东苑,西苑则是张家女眷所居住之处。

蓝玥等侍妾的居所便在西苑之中,其中包括红梅的房间。

西苑之中假山林立,草木葱茏,除了亭台楼阁之外,还种有许多名花翠竹,景色宜人,很适合居住。

李沧海的房间,正好靠近西苑,穿过一个拱门便到。

听到惊叫声后,柯南推着李沧海,两人很快便来到了西苑。

只见一座房屋门外,一名侍女浑身发抖的坐在地上,旁边茶碗粉碎,她脸色惊恐,嘴里不断大叫着:“死人了,死人了!”

此时,众人还未赶来,李沧海和柯南忙走了过去。

只见房门大开,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仰面躺在地上,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张闻远的爱妾,阿朱。

阿朱胸前插着一节竹子,鲜血流了一地,却是早已没有了呼吸。

这时,众人纷纷赶来,那些女眷见状,纷纷吓得尖叫连连。

“阿朱!阿朱!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张闻远双眼怒睁,大吼着冲了过来,搂住阿朱的尸体叫道。

上田高志和雨承恩两人也跟着众人来到了这里,他们见到眼前惨状,纷纷倒吸了口气。

“李兄,这是怎么回事?”雨承恩摸了摸鼻子,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对着张闻远道:“员外,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便。另外,麻烦员外先行让开,我需要查看一下尸体。”

秋菊和蓝玥两人面色惊恐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阿朱尸体,两人嘴唇发白,走到张闻远身边,将他扶起,道:“老爷,阿朱妹妹死的蹊跷,还是让仙长先行验尸吧。”

几番劝说之后,张闻远才站起身来。

李沧海对柯南点了点头,柯南随即让众人后退数步,挨个的询问了起来。

李沧海则捋起衣袖,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情况。

房间之中,所有的摆设井井有条,并没有任何凌乱迹象。

从阿朱身上溢出的大片血水,可以看出这里就是第一凶杀现场。

李沧海仔细检查了一番尸体,死者舌头位于上下颚之间,上下眼脸没有红点,说明死者并不是死于窒息。

而是确实如众人所见一般,死于竹节贯胸。

尸体尚有余温,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

李沧海想了想,随即用手握住竹节,将凶器拔了出来,一股血水顿时从死者伤口喷出,险些喷了他一脸。

将竹节拿在手中,李沧海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竹节约莫两寸粗细,长约半臂,竹节上生着枝桠,枝桠上还有着几片竹叶。

贯入尸体的竹节端头似乎是被人以利器斜削而断,切面尖锐平滑,犹如刀刃一般。

李沧海看了看之后,随即将竹节放下。而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尸体身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他喊来雨承恩过来帮忙,将阿朱的尸体微微抬起,竟从尸体下找到一幅卷轴。

卷轴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李沧海展开卷轴,看到卷轴上竟然画着一幅墨竹。

“鬼!有鬼!”站在门外的蓝玥看到那幅图,突然惊恐地失声大叫起来。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秋菊忙出言安慰她。

蓝玥却好似发疯一般,惊恐不已地叫道:“一定是风娘!一定是风娘的鬼魂回来杀人了!有鬼!”

“蓝姐姐,你冷静点,哪里有鬼?你这是怎么了?”秋菊脸色也是有些难看,声音发抖的道。

蓝玥指着那幅画,失声叫道:“那是风娘画的墨竹图!一定是风娘回来了!风娘回来了!”

张闻远脸上怒意尽显,他挥手给了蓝玥一个巴掌,吼道:“给我闭嘴!风娘都死去十多年了,怎么会杀人?”

蓝玥被张闻远这一巴掌打的有些懵了,她呆呆地看着张闻远,眼角突然流出两行泪水。

张闻远似乎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些,他叹了口气,伸手给蓝玥擦去嘴角血迹,道:“蓝儿,这个世上没有鬼,你冷静一点儿。秋菊,送蓝儿回去休息,好生照顾她!”

第四百七十五章 推测凶手

橘子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随即挽着蓝玥离开。

蓝玥和橘子离开之后,张闻远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眉头紧皱地问道:“仙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真的有鬼魂杀人不成?”

李沧海端详着墨竹图,墨竹因被血水侵染,而变成一片褐色,但从画风可以看出,这幅画与‘傲雪寒梅图’,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另外,在画卷左下角的题跋之中,他同样找到了风娘二字。

“我张家家财万贯,多少年来都一直相安无事,可近来却连遭血光之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仙长,你既算出我张家有血光之灾,求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化解此劫啊!”张闻远看着阿朱的尸体,神情颇为激动地说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抬起头看了眼张闻远,认真地道:“员外,我说过,那块田地动不得。若想化解此劫,就要赶快停工方可。”

张闻远闻言,顿时犹豫了起来,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摇头道:“仙长,那块田地是用来盖百花楼之用,而百花楼是用来迎娶嫣柔,我答应过她,除非给她建造一间阁楼,否则绝不碰她!所以,这百花楼我是一定要盖的!”

说到这里,张闻远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道:“仙长,你也说过我张家别院暗藏七星煞局,或许就是这煞局在作祟也未可知也。仙长道高德隆,法力无边,万望仙长助我张家化解此劫,张某必会感激不尽!”

李沧海将卷轴卷起,他稍作沉思之后,叹息道:“既然员外如此说了,在下也只有量力而行了。”

“如此,一切有劳仙长了。”张闻远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再次投入到了尸体的勘验之中。

片刻过后,柯南走了过来,问道:“李兄,情况如何?”

李沧海道:“死者是被竹节贯穿身体而亡,尸体余温尚存,死亡时间不过半个时辰。从尸体所倒的方向,与周围情况来看,死者应是在开门之时,突然被竹节贯体而亡。”

“如此说来,凶手很有可能是拿着竹节,在她开门之际,用竹节捅死了她。”柯南沉吟道。

“这个尚且无法确定,你询问的如何了?”李沧海皱眉道。

柯南哦了一声,说道:“我方才询问过那名侍女,她是阿朱贴身侍婢,半个时辰之前,她去帮阿朱熬药,回来之后,便看到阿朱躺在血泊之中。”

“这半个时辰之间,她可有发现可疑之人?”李沧海问道。

柯南摇头,道:“她一直在厨房熬药,并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之人。”

李沧海思索过后,锐利的眼神自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道:“诸位,眼下又发生了一件命案,我想知道诸位在这半个时辰之间,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雨承恩看了眼面面相觑的众人,道:“我先说吧,这半个时辰我一直在房中习字,侍女良辰和美景两人帮我磨墨,她们两人都可以证明。”

两名长相相似的侍女点头道:“雨公子确实一直在习字,奴婢二人可以作证。”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上田高志。

上田高志斜睨了眼李沧海,懒散的道:“自用过晚膳过后,我便一直同张兄在珍宝阁谈论事情,你若不信,可向张兄求证。”

张闻远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点我可以作证。上田兄一直与我在谈论事情,他期间只有腹痛出去如厕一次,之后再没有离开过珍宝阁。”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沉吟过后,看向雨嫣柔,道:“雨姑娘,不知这半个时辰间,你又在何处?”

雨嫣柔道:“我一直在蓝姐姐房间,此事蓝姐姐和橘子姐都可以证明。”

“你们三人在一起?”李沧海问道。

雨嫣柔点头道:“自从昨日红梅姐死去之后,蓝姐姐就一直认为有鬼魂杀人,她一直说红梅姐是被风娘的鬼魂杀死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我便和橘子姐前去陪她。本来,橘子姐想喊上阿朱姐姐一起前去,只是阿朱姐姐说自己身体不适,想要早些休息,我和橘子姐也就没有强求。可是没想到,阿朱姐姐竟然惨遭横祸……。”

说到这里,雨嫣柔撇了撇嘴,很是自责地道:“当时若是我们将阿朱姐姐喊上,或许她就不会惨死在这里了。”

“妹妹,你不用太过自责,此事并非你之过错,我相信李兄一定能查出凶手。”雨承恩叹息一声安慰道。

李沧海摸着鼻梁,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刻,他才道:“员外,如今已连续发生两桩命案,凶手定然隐藏在别院之中,请员外告知众人,让众人提高警惕,莫要让凶手再钻了空子。”

张闻远点头道:“那这里就交给仙长了,我这就去召集众人。”

说着,张闻远对着李沧海微微拱手,便离开了西苑。

张闻远离开之后,众人也纷纷离开,现场顿时只剩下李沧海,柯南和雨承恩三人。

柯南双手背在身后,道:“如今又发生了一桩命案,李兄的预言确实不假啊!”

李沧海闻言,顿时苦笑了起来:“那不过是我胡言乱语,不想竟然一语成真,看来我还真是个乌鸦嘴啊!”

柯南笑了笑,他拍了拍李沧海的肩头,道:“李兄莫要在意,我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咱们还是来说一说这命案吧。”

顿了顿之后,柯南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说道:“从现场情况来看,阿朱是在开门之时被竹节贯胸而亡,这说明凶手可能与阿朱熟悉。”

李沧海点头:“不错,我想当时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侍女在离开熬药之后,阿朱准备休息,这时听到有人敲门,便来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可是她没想到,凶手在她打开房门那一瞬间,就用竹节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阿朱的尸体已经被家丁抬走,只剩下地上的一滩血液,柯南看着地上那滩血水,接着说道:“凶手出手凌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击必杀之后立即离开,杀死阿朱所用的时间不过一瞬。从凶手的作风来看,似乎和杀死红梅的凶手极为相似。”

第四百七十六章 真的有鬼?

李沧海摸着鼻梁,点头沉思道:“确实如此,两桩命案,死者的死亡方式虽有所不同,但确实如柯南兄所说,凶手的作案风格很是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凶手所为。”

雨承恩听着两人的分析,他双手抱在胸前,插嘴道:“小弟倒觉得凶手并非同一人。”

“哦?雨兄有何高见?”李沧海问道。

破案之道,绝不是只凭自己臆想,多听取不同意见,才能做出合理的推断,而不会被自己的想法左右。

所以,对于不同意见,李沧海向来很乐意听取。

雨承恩微微拱手,谦逊的道:“高见不敢当,小弟只是觉得,杀死阿朱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在效仿杀死红梅的凶手。”

“此话怎讲?”柯南有些诧异地问道。

雨承恩想了想,他组织了一下词语,说道:“红梅是死在密室之中,若非李兄明察秋毫,众人只会认为红梅是自杀,而非他杀。凶手布置了一切,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即便是勒死红梅的白绫,也被伪装成自杀的工具。而阿朱虽死在房间之内,但却是死在门口,虽都是房间,但这个房间并不封闭,这是第一处不同。第二处不同,杀死阿朱的凶器是一根竹节,这竹节有着极为明显的人为痕迹,是有人故意削成尖锐之状,然后以此杀死了阿朱。但奇怪的是,凶手并没有将凶器带走,而是留了下来。”

李沧海和柯南对望了一眼,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雨承恩见两人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说法颇为肯定,于是放下心来,他的思路也变得越发清晰,接着道:“按照两位之前所说,凶手杀人干净利落,且只用了一瞬,他完全有时间将凶器带走不是吗?两名凶手若是同一人,他又岂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

柯南眉头微皱,他点头沉思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杀死红梅的凶手,能够布置出如此完美的密室杀人案,定然有着极为缜密的心思。而阿朱一案,从作风上虽与红梅一案相似,但手法上确实遗漏了很大的疏忽,这确实不符合常理。李兄,你认为如何?”

李沧海思忖之后,问道:“雨兄认为,杀死阿朱的会是何人呢?”

雨承恩挠了挠头,道:“这个……小弟愚笨,尚且猜不出谁是凶手。不过……。”

见雨承恩有些犹豫,李沧海笑了笑,道:“雨兄不必有所顾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雨承恩看了看两人,道:“好吧,那小弟就放肆了。我虽不知凶手是谁,但若说起最有嫌疑之人,众人之中,我依旧怀疑上田高志。”

“哦?雨兄为何会怀疑他?他可是一直在和张闻远在一起呢!”柯南说道。

雨承恩脸色凝重地道:“他并没有一直和张员外在一起,两位忘了张员外所说吗?上田高志虽一直和他在一起,但因腹痛曾去过茅房。可是,谁又能证明他真的去了茅房?”

柯南和李沧海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的眉头同时拧了起来。

确实如雨承恩所说,上田高志的嫌疑最大,他说自己去如厕,但并没有人能够证明。

珍宝阁位于东苑,距离西苑并不甚远,他完全有可能趁着如厕之机,前来西苑杀死阿朱,之后再返回珍宝阁。

毕竟杀死阿朱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而从东苑到西苑,一个来回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从时间上来说,确实他最有嫌疑。

“可是,我有些不解,上田高志为何要杀阿朱?他们二人似乎并没有仇隙,上田高志并没有杀人的理由啊?”雨承恩皱眉道。

“想要知道上田高志的杀人动机,只有调查之后,才能知晓。”柯南沉声道。

雨承恩眼睛一亮,忙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快些去调查他吧!”

柯南点了点头,他看到李沧海皱眉深思,便道:“李兄,你可是有其他想法?”

李沧海从沉思中醒来,他看了看两人,摇头道:“你们说的没错,上田高志有杀人时间,他的嫌疑确实最大,就从他开始调查吧!此事就有劳两位了,我要在这里继续勘查现场。”

两人离开之后,李沧海再次将房间内外仔细检查了一遍。

门窗大开,房间内摆设整齐,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李沧海想了想,将房门关上,然后打开房门,想要模拟出阿朱被害时的情形。

李沧海来到阿朱被害之处,然后伸手拉开房门。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间又看不出究竟奇怪在何处。

李沧海将房门关上,拉开,关上,拉开,如此持续了七八次。

他看着房门,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瞬间明白了奇怪在什么地方。

他忙拿起染着鲜血的竹节,然后将竹节拿起,朝着门外伸去对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难道凶手不是他?可是,这不可能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沧海看着手中拿着的半臂长的竹节,眉头皱成了一团,好似魔障了一般喃喃自语个不停。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就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天色尚早,两名家丁偷偷摸摸地来到阿朱房前。

“来福,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三夫人对我们下人不错,可没想到她竟然会被恶鬼杀死。”一名家丁叹息道。

“可不是么?三夫人昨天晚上还好端端的,突然之间就香消玉殒了。那什么仙长还说有凶手杀人,我看分明就是有鬼魂作祟!”另外一名家丁道。

“你可别吓我……。这世上怎么会有鬼?”之前那家丁声音有些发抖地道。

“我可没有骗你!偷偷告诉你,昨天晚上,我是亲眼看到三夫人被杀的!”叫来福的家丁语气凝重地道。

“什么?你看到杀害三夫人的凶手了?”

来福撇了撇嘴,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哪里有什么凶手?杀死三夫人的……根本不是人!”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房门突然打开。

“妈呀!有鬼啊!”两名家丁顿时吓得坐在了地上,失声大叫道。

房门打开,李沧海从里面走了出来。

昨夜他思索案情,不知不觉中竟然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而且所说竟然是与案件有关之事,这让他瞬间清醒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凶器来处

两名家丁做梦也没想到,这死过人的房间之内,竟然还有人存在!

李沧海突然把房门打开,顿时将两人给吓得直接尿湿了裤子。

李沧海面沉似水地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鬼鬼祟祟的来到凶案现场,究竟有何目的?是不是你们杀死了阿朱,想过来毁灭证据?嗯?”

两名家丁早被他吓了个半死,此时刚缓过神来,闻听此言,两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颤声道:“冤枉啊!小的二人只是奴仆,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杀人啊!”

“既然没有杀人,你们为何偷偷摸摸地来到这里?”李沧海衣袖一甩,冷哼道。

“我……我二人是想来祭拜三夫人。”那叫来福的家丁缩着脖子,指着旁边的香烛,哆哆嗦嗦地道:“三夫人对我等很好,如今她遭逢不测,我们想来祭拜下。只因我们身份卑微,怕别人见到引起误会,是以才趁着清晨,偷偷前来,万望仙长明察啊!”

李沧海看到两人旁边摆放的香烛,知道两人所说不假,便脸色缓和的点了点头,道:“罢了,我就信你们一次。我问你,你方才说,你亲眼看到了三夫人被杀,这是怎么回事?”

来福缩着脖子,声音颤抖地道:“昨晚我负责西苑值夜之事,约莫戌时左右,我逐渐有些困乏,便跑到那边的假山上想偷会懒。我刚爬上假山,就看到三夫人的侍女从夫人房间走出,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说到这里,来福的脸色惊恐无比,仿佛见了鬼一般,嘴唇瞬间没有了血色,变得惨白起来。

“之后呢,后面又发生了何事?”李沧海皱眉问道。

“我……我看到三夫人打开了房门,之后她就躺在了地上,身上插着竹节,鲜血流了一地!”来福哆哆嗦嗦地道。

“那你可有看到是谁杀了夫人?”李沧海嗯了一声之后,厉声问道。

来福声音颤抖地摇头道:“没……没有。我只看到夫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李沧海沉思片刻,问道:“三夫人打开房门,可是你亲眼所见?”

来福低着头,用手不断搅着衣角,摇头道:“没有,那时我正在小解……待我转身之时,才看到三夫人身死。”

说到这里,来福突然急切地道:“仙长,三夫人真的是被鬼魂所杀!我小解之前,三夫人还在房间之内,可是当我小解到一半之时,三夫人就死在了门前。这半泡尿的时间,不可能有人来到三夫人房前的!仙长,真的有鬼啊!”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稍作思忖,问道:“我问你,在三夫人身亡之时,你可有发现什么奇怪之事?”

“奇怪之事?”来福愣了下,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我听到一些声响,不知算不算是奇怪之事?”

李沧海眼睛一亮,忙问道:“什么声响?”

来福犹豫了下,说道:“我在小解之时,听到砰的一声,当时吓得我尿都落在了裤子上,也就是那声响,我才转身发现三夫人身亡的。”

“那声音从何而来?你觉得会是什么声音?”李沧海连续问道。

来福转过身去,指着对面的一丛竹林,道:“声音就是从竹林那边传来的,听来像是什么东西的碰撞声。”

李沧海抬头向对面看去,正对着阿朱房门,有一片竹林,竹林与房间相隔约有十丈。

“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你昨日不说?”李沧海喝问道。

来福哆哆嗦嗦地道:“小的以为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何况,仙长以为是有人杀了三夫人,这些话说出来仙长也不会相信,是以小的才没有说。可小的并非有意隐瞒,仙长明察啊!”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挥手道:“罢了,你们先行离去吧。记住,以后不许再冒然接近凶案现场!若是想起什么,随时告知于我。”

两名家丁连连点头,收拾起香烛等物,弓着腰快速离开了此地。

李沧海推着木轮椅车,来到了来福所说的假山。

假山位于竹林的左侧,站在假山的方向,刚好能够看到阿朱的房间。

李沧海在假山一侧找到了半片衣角,衣角材质与来福身上所穿一致,看起来应该是他收到惊吓,从假山上摔下来之时所刮破。

“看来来福并没有撒谎。”李沧海看了看那半片衣角,又看了看阿朱房间周围情况,自言自语地道:“阿朱房间位于西苑东侧,从东苑到房间门前,需要穿过拱门与一条走廊,距离约有二十余丈。这个距离之内,除非是轻功高手,否则绝不可能在半泡尿的时间,来到房门跟前,难道凶手是名武功高手?”

李沧海想了好大一阵子,依旧一头雾水,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兀自转动着木轮,朝正对着阿朱房间的那片竹林走去。

张家奴仆众多,每天都有人打扫院落,这西苑作为女眷居住之处,自然更加怠慢不得。

竹林下方,正对着房门之处,有一张圆石桌,圆石桌旁边放着几个石凳。

此时,石桌和石凳上落了不少的竹叶。

李沧海看了看周围,发现这石桌周围的落叶,较之于其他地方,似乎要多上不少。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随即朝着竹林之中看去。

这片竹林疏密恰好,微风吹过,群竹微随风摇摆,却也是一道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

竹林之中的竹子高矮不同,粗细也不同。

有手臂粗细的老竹,也有寸许的新竹。

他本以为凶手杀人之后,可能会躲进竹林之中,但他围着竹林观察一番之后,却没有任何发现。

正当他疑惑不解之事,李沧海不经意间瞥见竹林之中的竹子有些奇怪。

他透过竹林看去,发现有些竹子弯曲的厉害,有几根竹子更是交叉弯曲成了很大的弧度,这些竹子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思忖之后,便强行站了起来,用手扶着竹子,艰难的走进了竹林。

来到竹林之中,李沧海放眼找寻,片刻之后,他在弯曲的几根竹子边,找到了一根细竹,细竹被人用利刃斜斩而断,从起粗细与切面来看,与杀死阿朱的凶器极其吻合,正是那半截竹节的生根之处。

第四百七十八章 谁是凶手?

李沧海看了看那半截竹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杀死阿朱的竹节来自竹林,说明凶手来过这里,很有可能在杀死阿朱之时,就躲在这竹林之中,这才没有被来福发现。

想到这里,李沧海忙朝着周围那些弯曲的竹子看去。

这竹林中的竹子都是挺拔直立,惟独这几根竹子弯曲的有些异常。

李沧海仔细的看着那些竹子,在一根竹子上,他发现了一些碰擦的痕迹,这些碰擦甚是新鲜,不像是许久之前所留下,而且这些痕迹都在一人高的地方。

不仅如此,他在对面的竹子上,也同样发现了相似的擦痕。

李沧海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些擦痕是否会和凶案有关?他盯着那些擦痕看了好一阵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破案之途,很容易就会陷入死胡同,李沧海修习过心理学,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要学会调节心理,所以他打算闭上眼睛养一会儿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他双腿尚未好转,站的久了难免有些酸痛无力,他看了看身边有一根手臂粗细,半人高的竹子,便顺势靠了过去。

然而,当他靠到那竹子之时,竟突然身体一斜,连同那粗壮的竹子一起摔倒在竹林之中。

李沧海这才发现那半人高的竹子并非生在在那里,而是被埋于此处。

“奇怪,怎么会有人将半截竹子埋在竹林之中?”李沧海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他爬了起来,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根长约数丈,弯曲成一个半圆形状的竹子,以及一根碗口粗细从中被剖开,形成两半的竹子。

他想了想之后,随即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那弯曲成弧形的竹子,他忽然发现在这根竹子的两端,竟然还系着一根麻绳。

李沧海放下弧形竹,接着朝剖开的竹子看去,那被剖开的竹子有两丈多长,他在里面找到了一条白色细绳,那细绳并不甚长,但却韧性极佳,拴在竹槽两侧。

而让李沧海觉得奇怪的是,拴着细绳的竹槽下还有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李沧海将找到的东西全部放在了一起,之后趴在竹林之中,在地上竹叶丛里仔细寻找了起来。

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李沧海从竹林之中又找到了一段麻绳,和一个尾端系着两尺麻绳,竹节突出好似钩子般的半截细竹。

说起来在竹林之中发现这些并不奇怪,但这些麻绳的出现却让他觉得有些突兀,可是突兀在何处,他却又说不出来。

眉头紧锁的看着自己找到的那些东西,李沧海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李沧海坐在竹叶铺就的竹林之中陷入了沉思,可没过多久,他忽然觉得屁股有些湿湿的感觉。

李沧海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所坐的那片竹叶下,竟有着一滩水。

起初,李沧海认为是两天前下雨时所积之水,但很快他发现并非如此。

这竹林之中潮气虽重,但这两日天气晴朗,下雨时所积之水早已蒸发,可惟独他所坐之处有水。而且这滩水在新落下的竹叶之上,并不像积水。

正当李沧海茫然不解之时,竹林外突然传来了柯南的叫喊:“李兄,你在哪里?”

“我在竹林之中,稍等片刻,我这就出去。”李沧海看了眼竹林,随即强撑着身体走了出去。

柯南见状,忙走了过来将他扶到木轮椅车之上,不解地道:“李兄,你去这竹林之中做甚?”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随即把从来福那里听到之事,对着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柯南摸着下巴沉思道:“你是在怀疑,凶手杀人之后,躲在了竹林之中?是以来福才没有发现?”

“不无这个可能,凶手躲在竹林之中,待来福惊慌离开之后,再趁机离开。如此一来,就无人能够发现其来过西苑。”说到这里,李沧海皱眉道:“不过,竹林之中发现的那些东西,我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是些麻绳,竹子,这有何奇怪之处?想必是家丁随意丢弃所为吧。”柯南想了想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道:“罢了,可能是我真的想多了吧!柯南兄去调查上田高志,可有何发现?”

柯南道:“李兄,我正要来对你说此事。”

“哦?”

柯南道:“昨夜,我和雨承恩前去调查上田高志,起初并没有任何收获,于是我二人便潜伏在他房间之外,想要看看他是否会露出马脚。子时左右,我见到橘子偷偷摸摸地去到了他的房间,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橘子却又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

“这是为何?”李沧海不解地问道。

柯南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与房间相距甚远,并不清楚发生何事,不过听到争吵之声,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片刻,问道:“后来呢?”

“我觉得此事蹊跷,便让雨承恩继续监视,我则去找到了橘子一谈。”柯南说道。

“你问出了什么?”

柯南道:“起初,橘子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我便说她与上田高志之事,我们已经知晓,她才惊慌失措,将事情对我说了一遍。上田高志是张闻远的故交,几乎每个月都会在张家逗留。半年之前,上田高志趁着醉酒之际,强行霸占了她,并威胁她若是将此事告知张闻远,就杀了她。橘子心性软弱,更加知道张闻远为人凶狠,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失身于上田高志,张闻远也绝对饶不了她。是以,只得屈服于上田高志淫威之下,可是没想到自那以后,上田高志更加变本加厉,每次来到张家,都会强行让橘子服侍于他。”

“红梅死的当晚,橘子确实在上田高志房中,从这点看,的确可以证明上田高志并没有杀死红梅。不过,阿朱之死,却难保与他不无关系。”柯南道。

李沧海摸着鼻梁,沉声道:“上田高志此人还真是色胆包天,他与阿朱又是何关系?”

柯南摇头道:“阿朱与他并没有关系,只不过在红梅被杀的当晚,阿朱曾见到橘子前去上田高志的房间。阿朱与橘子关系甚好,两人情同姐妹,她虽没有将此事告知张闻远,但在次日曾找过橘子一谈。橘子发现自己与上田高志之事被他人所知,心中惊恐,便将此事告诉了上田高志。”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一幅画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李沧海觉得有些惊奇。

柯南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道:“上田高志得知此事之时,曾扬言要杀了阿朱。起初,橘子以为他只是一时愤怒,随口说说而已,可直到阿朱真的身死之后,她才醒悟过来,便跑去找上田高志质问,可上田高志却说自己没有杀阿朱,两人争吵一阵之后,便不欢而散。”

“如此说来,上田高志确实有杀人动机了。”李沧海沉吟道。

“不错,众人之中,只有他具备作案时间与杀人动机,我觉得他有很大的嫌疑。”柯南说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案件,却更加疑惑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上田高志为了让橘子安心服侍于他,曾向她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说到这里,柯南谨慎地看了看四周,他压低声音道:“上田高志说自己不是普通商人,他与张闻远之间也非是商人之间的往来,并言辞凿凿地说要不了多久,整个扬州城就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李沧海突然抬起头来,道:“上田高志真的是这么说的?”

柯南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地道:“确实如此。”

“上田高志,东瀛商人,扬州城……。”李沧海低声说着,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失声道:“难道这上田高志是桑岛浪人?”

柯南愣了下,他不解地看着李沧海,问道:“李兄为何会认为他来自桑岛?”

李沧海眉头紧皱,脸色忽然变得很是凝重,他没有回答柯南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地道:“上田高志若真是桑岛浪人,那么他和张闻远的往来,就大有问题。张闻远是杨国忠的义子,张闻远与桑岛浪人有所关联的话,杨国忠不可能不知晓,难道杨国忠与此事有关?”

见李沧海自言自语,柯南有些奇怪,便说道:“李兄,眼下上田高志嫌疑最大,我们是否先通知官府,将他抓起来?”

李沧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想了想,说道:“此事不急,他虽有嫌疑,但我们手中也没有证据指证他。先在暗中观察他,待找到证据再说不迟。”

停顿之后,李沧海接着说道:“眼下除了要查找杀人凶手之外,还要调查出上田高志的真正身份。他若真是桑岛浪人,那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会是‘三大神器’,此事亦非常重要。”

听到李沧海提到‘三大神器’,柯南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凝重起来。

‘三大神器’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点差池,此事关系到东瀛皇室存亡,他如何不紧张?

“李兄,我想立即赶回扬州,保护‘三大神器’。”柯南急切地道。

李沧海道:“柯南兄不用太过紧张,‘三大神器’放在扬州城内,有建宁王保护,绝对安全。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查出桑岛浪人真正的目的,如此才能防患于未然。”

柯南看着李沧海气定神闲,似乎丝毫不担心‘三大神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沧海知他心有疑虑,便道:“柯南兄有所不知,建宁王身怀绝技,且手下建宁铁卫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王爷保护,除非千军万马攻陷扬州城,否则绝对不会发生意外。”

在洛阳城,他曾与李倓并肩作战,对李倓的武功钦佩万分。

事后,他也曾向狄晴询问过,狄晴给出的回答是,李倓的武功和她相比,只高不低,足以称得上‘顶尖高手’四字。

柯南仔细想了想,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李兄如此说了,那我就留下,希望能够尽早查出上田高志的阴谋。”

他停顿片刻过后,道:“眼下该如何是好?本来我二人前来,是要帮林家要回地契,将张闻远治罪。而如今却连连发生命案,不仅地契没有找到,反而陷入一筹莫展之中,而今又加上上田高志一事,我们该如何调查?”

李沧海也觉得有些头疼,对于张闻远所做恶事,他是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但杀人命案他又不得不管。

何况,这两桩命案都发生的极为离奇,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如今他又知晓了上田高志与张闻远之间有所勾结,在没有查清他们的目的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张家。

李沧海用手撑着下巴,稍作思索之后,沉吟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从上田高志身上着手调查了。”

两人说话间,雨承恩满头汗水的跑了过来,他远远的看到两人,忙对着两人喊了一声,之后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

“李兄,我发现上田高志偷偷去了红梅的房间!”雨承恩跑到两人身边,往石凳上一坐,用衣袖擦着脸上汗水,急切地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忙问道:“何时发生之事?”

雨承恩擦着汗水,气喘吁吁的说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雨兄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道。

“是这样的,本来我和南兄在暗中监视上田高志,后来南兄跟着橘子离开,只剩我一人监视。不过这一夜间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半个时辰之前,我有些疲惫,觉得不会有异常发生,便打算回房休息。就在这时,上田高志偷偷地离开了房间,我心中一惊,疲惫之意顿时消失,立即尾随在他身后跟了过去。他离开房间之后,绕到后院,又从后院来到了西苑,之后便鬼鬼祟祟地进入了红梅房间。”雨承恩道。

“他去红梅房间做甚?”李沧海眉头紧皱。

雨承恩道:“我看到他进到红梅房间,便偷偷地从窗户看去,发现上田高志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找到了什么?”柯南问道。

雨承恩道:“一幅画!他从画案上找到了一幅画!”

李沧海和柯南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问道:“什么画?”

雨承恩挠了挠头,道:“我只看到他展开画卷,并未看到画上内容。”

“糟了,我们居然犯了这么大错误!快去红梅房间!”李沧海失声道。

柯南立即推起李沧海,朝着红梅房间快速走去。

第四百八十章 下一个被害者

红梅房间位于西苑西侧,与阿朱的房间之间还搁着一片花圃,上田高志之所以会选择从后院绕过去,想必就是担心会被在阿朱房间调查的李沧海发现。

来到红梅房间,三人径直朝画案走去。

画案之上放着一堆画卷,李沧海只看了一眼画案,立即叫道:“少了一幅!快,全部打开!”

李沧海眼中尽是懊恼之色,红梅被杀之时,他曾观察过现场,对于画案上的画卷他曾粗略的看过一眼,当时虽说记下了数量,但却并未挨个的展开去看。

如今少了一幅画,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这些画都是出自红梅之手,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画中内容,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上田高志拿去的那幅画的内容。

三人将所有的画卷展开,逐个的看了个遍。

画上所画,全都是花鸟虫鱼,高山流水,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上田高志为何要来偷红梅的遗画?他偷走的那幅画,又究竟画着什么?”柯南看着手中的画卷,皱眉道。

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想,沉声道:“上田高志没有杀红梅,却冒险前来偷画,说明那幅画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没有在红梅死去的当日来偷,而是在今晨行窃,说明他起初并不知道,他要找的画在这堆画卷之中。很有可能,他是忽然发现了那幅画的踪迹,才来到这里。”

柯南微微点头,道:“李兄所说甚是有理,不过,我有一种猜想。”

“什么猜想?”李沧海问道。

柯南看了看那些画卷,沉思片刻,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幅画上,有他杀人的证据?起初他没有前来盗取,是因为他没有杀死阿朱。没有杀人,那幅画也就没有意义,是以他并不在意。可是,在他杀了阿朱之后,忽然想起红梅的这些遗画之中,有指认他的证据,为了毁灭证据,才前来偷画。”

雨承恩摇了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吧?这些画都是红梅生前所画,又怎会画有上田高志行凶的证据?难道红梅会未卜先知不成?”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道:“南兄所说的证据,并非只是画中内容,也有可能是其他方面。但无论如何,他偷去的那幅画,一定和凶案有着必然联系。”

雨承恩一头雾水,不解地道:“我还是不太明白,红梅死于阿朱之前,这些画也一直放在这里,又岂会有指认上田高志的证据?”

“也可能那幅画是阿朱所留,阿朱在来到房间里祭拜红梅之时,暗中留下了他与橘子通奸的证据,这并非不无可能。”柯南沉吟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柯南问道。

李沧海将画卷收起放在画案上,皱眉道:“这个我还没有想通,不过,我总觉得还会有命案发生。上田高志前来偷画,目的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雨承恩愣了下,他张了张嘴,道:“已经死了两个人了,难道还会有人死不成?”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命案远远没有结束。”

“那……下一个死的人又会是谁?”雨承恩声音有些发颤。

李沧海扫了眼周围,这里是红梅遇害之处,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对于红梅之死,他却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凶手是谁?杀了人之后,凶手又是如何离开的这里?他杀死红梅的动机又是什么?

红梅一案尚且让他一头雾水,紧接着阿朱又被人以大同小异的手法所杀死。

两桩命案一桩发生在密室,一桩发生在门前,看似不同之间却又有着相似之处,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他身陷迷茫。

“眼下我们对凶手一无所知,甚至连凶手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无法确定,下一个会死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李沧海叹道。

三人同时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柯南说道:“不如这样,我们这就去告诉张闻远,让他通知众人提高警惕,以防凶手行凶。”

李沧海想了想,觉得眼下似乎也只有这样。

珍宝阁,张闻远正在和上田高志低声商量着什么。

柯南推着李沧海走了进去,道:“员外,我等前来有要事和员外交谈。”

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人,突然听到柯南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张闻远愣了下,他随手将手里纸条捏在手里,忙站了起来,问道:“几位有何要事?”

李沧海看了一眼张闻远,他在进来之前,分明看到那纸条是上田高志塞给他的。

微微眯了下眼睛,李沧海不露声色地道:“员外,我等前来是为了告诉员外,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行凶杀人,希望员外通知所有人,让众人结伴而行,提高警惕,切莫单独行动,以免被凶手有可乘之机。”

“什么?凶手还会再次杀人?”张闻远瞪着眼睛,一脸惊愕的表情。

“这只是一种猜测,之所以前来告诉员外,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李沧海说道。

张闻远脸色有些难看,他忙喊来了管家,将此事交代给管家,让他去召集众人,吩咐众人不可落单。

管家应声离去之后,张闻远搓着双手,急切地道:“仙长,你之前说我张家有血光之灾,我尚且不信。而今接连死了两人,我对仙长所说已是深信不疑,既然仙长说我这别院之中暗藏煞局,就请仙长施法,让我张家脱离此劫!”

“员外无需客气,我既然答应了员外,就会尽力而为。只是,这煞局隐藏甚深,我也只是看出了其中一二,要想一劳永逸,还需多观察几日方可。”李沧海平静地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今已经死了两人,若真是因为风水之因,才会有血光之灾,说不定仙长破除煞局之后,就可以避免再有人死啊!”张闻远说道。

“这……。”

李沧海刚要说话,上田高志却插嘴道:“是啊!仙长既然能够看出煞局,且算出会有人死,就一定有破解之法。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仙长又如何忍心拒绝?莫非,仙长只是会说大话,而并没有真才实学不成?”

第四百八十一章 障眼法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说,张闻远看向李沧海的眼神,也变得狐疑起来。

想到自己还要留在张家查案,他微微一笑,道:“罢了,既然员外这般说了,那在下就只好尽力一试了。”

张闻远闻言,不悦的脸上顿时欣喜起来,忙道:“仙长打算何时作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午时三刻再行作法。”李沧海淡淡地道。

“仙长,你需要准备些什么,可需要朱砂黄纸,我这就命人去准备?”张闻远说道。

李沧海点头道:“若是能准备这些,自是最好不过。”

柯南和雨承恩诧异地看着李沧海,也不知他搞什么鬼。

“李兄,你究竟有何打算?”回去的路上,柯南问道。

李沧海说道:“发生了这么多事,若想继续留在张家,惟有前去破局。否则,张闻远必定会察觉出异样,将我们赶出去。还有上田高志,他似乎对我们一直心存疑虑。”

“可是李兄,你不是说你不会这青乌之术吗?”柯南皱眉道。

李沧海笑了笑:“我是不会,可是别人也不会,既然大家都不会,谁能证明我不会呢?”

柯南愣了下,但随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李兄说的甚是啊,哈哈!”

李沧海微微一笑,但他并没有说,自己之所以答应作法,其实还有着其他盘算。

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个时辰,草草的吃了些午饭,李沧海和柯南两人便去到水榭阁。

此时,水榭阁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水榭阁外面的九曲廊桥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香炉、黄符、朱砂以及桃木剑等物。

李沧海暗自好笑,心道:你们还真把我当道士了不成?

水榭阁前,张闻远忙迎了上来,道:“仙长,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作法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柯南将自己推到桌子前,抬头看了看刺眼的日光,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待片刻之后我就会作法,到时诸位务必要诚心敬意,如此方能集众人之念力,破凶煞之局!”

“都听清楚了没有?一会仙长作法,所有人都要诚心祈祷,若是谁三心二意,破坏了法事,可别怪老爷我不客气!”张闻远厉声喝道。

“听清楚了!”一众家丁女婢纷纷答道。

李沧海扫了眼众人,道:“咦,为何不见上田高志和雨承恩?”

“哦,上田兄有要事待办,已经离开。张闻远指着远处说道。

李沧海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雨承恩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李兄,实在抱歉,方才肚子有些疼痛,去了躺茅房,来晚一步,望李兄赎罪!”雨承恩擦着汗水道。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道:“无妨,反正这法事尚未开始。”

说话间,日晷已经指向了午时三刻。

李沧海让众人散开,双手合掌掐诀,嘴里念了一阵子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随即双手对着烛台洒出两把磷粉。

烛火遇到磷粉顿时爆发出一阵升腾的火焰,众人见状,纷纷惊叹。

李沧海右手持笔,饱蘸朱砂,然后在黄符之上胡乱画了一些符咒,嘴里念念有词:“阴阳五行变化中,七星为煞困九宫。人发杀机天地覆,驱邪除恶化飞龙!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召阴阳之气,显天地造化,敕!”

李沧海一声厉喝,双手猛然一弹,两张符箓顿时凌空飞起,忽地一下在空中烧了起来。

“仙人,真的是仙人啊!”

“是啊,真是太神奇了!”

家丁之中传来惊叹之声,就连柯南和雨承恩两人也是一脸惊愕,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暗道:没想到李兄竟然真的会法术啊!

他们却不知,李沧海不过是用了个障眼法而已。

他衣袖之中藏有磷粉,在画符之时,将磷粉洒在了黄符之上,之后借着‘流云指’的指力,将黄符弹至空中。

磷粉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与空气摩擦就会产生磷火,是以两张黄符才会凭空燃烧起来。

李沧海右手拿起桃木剑,左手自剑身上一抹,喝道:“众人诚心敬意,口诵无量天尊!”

所有人纷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同时念诵了起来。

“无量天尊!”

“无量天尊!”

……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念诵,只有柯南没有开口,他盯着李沧海,发现李沧海趁着众人念诵之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绿色粉末。

李沧海用桃木剑剑尖沾上粉末,随即大喝道:“诸法无常,天眼开封!”

众人闻言,纷纷睁开眼睛,朝李沧海看去。

只见李沧海手持木剑,凌空飞舞。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

随着李沧海木剑挥舞,空中竟然出现一条条红蓝相间的线条,那些线条闪烁之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形成两个散发着红光的大字:画苑!

这下,连柯南都愣住了,如果说之前李沧海还在装神弄鬼,可眼下却是真正的神迹!

凌空舞剑,竟能使得空中出现两个散发着红光的字迹,这不是法术又是什么?

柯南愣住了,那些家丁更是被眼前所见深深地震撼,纷纷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念诵‘无量天尊’!

张闻远更是激动无比,他之前还在怀疑李沧海不过是徒有虚名,直到眼下他亲眼所见,才相信李沧海真的会仙术。

两个大大的‘画苑’在空中只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随后消失不见。

但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却已经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李沧海心中暗笑,他这一手还是从‘逆鳞玄武’手中学来,他所倒出的粉末,其实就是老鹅胆所磨成的粉末,将其余朱砂混在一起,凌空挥剑之后,会在空中留下痕迹,再经过阳光照射,才会变成红色字迹。

这些小把戏其实是些障眼法罢了,但在不知其中奥妙之人眼中,却是实打实的法术了。

见众人都看到了他故意写出的两个字,他立即暗中用力,将桃木剑折成了两截,猛地坐在了木轮椅车上,气喘吁吁地颇为吃力的道:“员外,上苍已经给出了指示,煞气之所在,就是画苑!”

第四百八十一章 障眼法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说,张闻远看向李沧海的眼神,也变得狐疑起来。

想到自己还要留在张家查案,他微微一笑,道:“罢了,既然员外这般说了,那在下就只好尽力一试了。”

张闻远闻言,不悦的脸上顿时欣喜起来,忙道:“仙长打算何时作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午时三刻再行作法。”李沧海淡淡地道。

“仙长,你需要准备些什么,可需要朱砂黄纸,我这就命人去准备?”张闻远说道。

李沧海点头道:“若是能准备这些,自是最好不过。”

柯南和雨承恩诧异地看着李沧海,也不知他搞什么鬼。

“李兄,你究竟有何打算?”回去的路上,柯南问道。

李沧海说道:“发生了这么多事,若想继续留在张家,惟有前去破局。否则,张闻远必定会察觉出异样,将我们赶出去。还有上田高志,他似乎对我们一直心存疑虑。”

“可是李兄,你不是说你不会这青乌之术吗?”柯南皱眉道。

李沧海笑了笑:“我是不会,可是别人也不会,既然大家都不会,谁能证明我不会呢?”

柯南愣了下,但随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李兄说的甚是啊,哈哈!”

李沧海微微一笑,但他并没有说,自己之所以答应作法,其实还有着其他盘算。

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个时辰,草草的吃了些午饭,李沧海和柯南两人便去到水榭阁。

此时,水榭阁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水榭阁外面的九曲廊桥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香炉、黄符、朱砂以及桃木剑等物。

李沧海暗自好笑,心道:你们还真把我当道士了不成?

水榭阁前,张闻远忙迎了上来,道:“仙长,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作法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柯南将自己推到桌子前,抬头看了看刺眼的日光,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待片刻之后我就会作法,到时诸位务必要诚心敬意,如此方能集众人之念力,破凶煞之局!”

“都听清楚了没有?一会仙长作法,所有人都要诚心祈祷,若是谁三心二意,破坏了法事,可别怪老爷我不客气!”张闻远厉声喝道。

“听清楚了!”一众家丁女婢纷纷答道。

李沧海扫了眼众人,道:“咦,为何不见上田高志和雨承恩?”

“哦,上田兄有要事待办,已经离开。至于承恩,呶,他来了。”张闻远指着远处说道。

李沧海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雨承恩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李兄,实在抱歉,方才肚子有些疼痛,去了躺茅房,来晚一步,望李兄赎罪!”雨承恩擦着汗水道。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道:“无妨,反正这法事尚未开始。”

说话间,日晷已经指向了午时三刻。

李沧海让众人散开,双手合掌掐诀,嘴里念了一阵子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随即双手对着烛台洒出两把磷粉。

烛火遇到磷粉顿时爆发出一阵升腾的火焰,众人见状,纷纷惊叹。

李沧海右手持笔,饱蘸朱砂,然后在黄符之上胡乱画了一些符咒,嘴里念念有词:“阴阳五行变化中,七星为煞困九宫。人发杀机天地覆,驱邪除恶化飞龙!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召阴阳之气,显天地造化,敕!”

李沧海一声厉喝,双手猛然一弹,两张符箓顿时凌空飞起,忽地一下在空中烧了起来。

“仙人,真的是仙人啊!”

“是啊,真是太神奇了!”

家丁之中传来惊叹之声,就连柯南和雨承恩两人也是一脸惊愕,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暗道:没想到李兄竟然真的会法术啊!

他们却不知,李沧海不过是用了个障眼法而已。

他衣袖之中藏有磷粉,在画符之时,将磷粉洒在了黄符之上,之后借着‘流云指’的指力,将黄符弹至空中。

磷粉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与空气摩擦就会产生磷火,是以两张黄符才会凭空燃烧起来。

李沧海右手拿起桃木剑,左手自剑身上一抹,喝道:“众人诚心敬意,口诵无量天尊!”

所有人纷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同时念诵了起来。

“无量天尊!”

“无量天尊!”

……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念诵,只有柯南没有开口,他盯着李沧海,发现李沧海趁着众人念诵之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绿色粉末。

李沧海用桃木剑剑尖沾上粉末,随即大喝道:“诸法无常,天眼开封!”

众人闻言,纷纷睁开眼睛,朝李沧海看去。

只见李沧海手持木剑,凌空飞舞。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

随着李沧海木剑挥舞,空中竟然出现一条条红蓝相间的线条,那些线条闪烁之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形成两个散发着红光的大字:画苑!

这下,连柯南都愣住了,如果说之前李沧海还在装神弄鬼,可眼下却是真正的神迹!

凌空舞剑,竟能使得空中出现两个散发着红光的字迹,这不是法术又是什么?

柯南愣住了,那些家丁更是被眼前所见深深地震撼,纷纷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念诵‘无量天尊’!

张闻远更是激动无比,他之前还在怀疑李沧海不过是徒有虚名,直到眼下他亲眼所见,才相信李沧海真的会仙术。

两个大大的‘画苑’在空中只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随后消失不见。

但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却已经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李沧海心中暗笑,他这一手还是从‘逆鳞玄武’手中学来,他所倒出的粉末,其实就是老鹅胆所磨成的粉末,将其余朱砂混在一起,凌空挥剑之后,会在空中留下痕迹,再经过阳光照射,才会变成红色字迹。

这些小把戏其实是些障眼法罢了,但在不知其中奥妙之人眼中,却是实打实的法术了。

见众人都看到了他故意写出的两个字,他立即暗中用力,将桃木剑折成了两截,猛地坐在了木轮椅车上,气喘吁吁地颇为吃力的道:“员外,上苍已经给出了指示,煞气之所在,就是画苑!”

第四百八十二章 第三桩命案

张闻远也看到了空中出现的‘画苑’二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见张闻远有些犹豫,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找到了煞气所在,在下也已经尽了全力,是否前去破局,就要看员外自己的意愿了。”

说到这里,李沧海略显疲惫地道:“南兄,咱们可以走了。”

柯南点了点头,随即走过来,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张闻远眉头紧锁,他看了看画苑所在方向,又看了看李沧海,忙道:“仙长留步!”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问道:“员外有何指教?”

张闻远捶了下拳头,道:“既然仙长找出了煞局所在,若是不将煞局破除,仙长之前的辛苦岂不全都白白浪费?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望仙长大夫慈悲之心,助我张家破除此劫!”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道:“员外,非是在下不愿相助。只是在下功力浅薄,只怕难以胜任,有负员外之托。”

“哎~,仙长说哪里话?仙长法力高强,乃是众人亲眼目睹,若是仙长都无能为力,谁又能破除煞局?”张闻远忙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似乎生怕李沧海会再次拒绝。

“李兄,既然员外都这么说了,不如就先去看上一看,能否破局看过之后再做打算。”柯南趁机说道。

李沧海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在下就前去看上一看,员外请带路!”

张闻远顿时欣喜起来,他忙走到前面,带着众人朝画苑走去。

画苑位于张家别院东南,近湖靠山,周围景色可以说是张家别院之中最为秀丽之处。

然而,如此秀丽之处,却因常年无人打理,变得杂草丛生,靠近画苑就让人觉得阵阵阴冷。

张闻远让一众家丁奴仆留在外面,自己和李沧海、柯南等人朝画苑拱门走去。

柯南推着李沧海,跟在张闻远身后,后面则是雨承恩和雨嫣柔两人。

来到拱门之前,李沧海突然发现地上有排脚印。

“停步!”李沧海沉声道。

众人突然愣了下,走在最前面的张闻远不解地转过身,道:“仙长,发生何事了?”

“李兄,怎么……?”柯南‘了’字没有说出口,突然看到了地面上的脚印,他顿时吃了一惊,失声道:“有人来过这里!”

张闻远忙低头看去,果然在地上青苔上发现了两行脚印。

这画苑附近许久无人打扫,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一脚踩上去就会出现一个清晰的脚印。

地上两行脚印,一浅一深,浅者狭窄娇小,深者宽阔较大。

柯南走了过去,蹲在地上用手丈量了下两个脚步,对李沧海道:“这两个脚印,应该是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所留,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来到了画苑。”

雨承恩兄妹两人不知何时去到了拱门处,他突然大叫道:“李兄,有人打开了铁锁!”

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忙道:“大家莫要踩到脚印,快快进去!”

雨承恩和雨嫣柔两人闻言,率先推门而进,走进了院子之中,紧接着李沧海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画苑深深,由于常年无人打理,周围树木变得枝繁叶茂,遮住了阳光,使得院子之中阴气森森。

画苑之中假山林立,道路也多是曲折。

雨承恩和雨嫣柔两人走在最前面,两人穿过画苑之中的九曲浮桥,很快消失在了曲折的道路之中。

突然,前方传来一名女子的惨叫。

李沧海等人心中一沉,忙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之处跑去。

画苑正中,有一间房屋,房屋正门打开。

众人赶到之时,正看到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男子背对着众人,正手持一柄滴着血水的匕首,正要杀一名女子。

“住手!”众人见状,齐声怒吼。

张闻远更是直接冲进了屋子里,伸手抓住一把红木座椅,对着男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男子察觉到身后放声,立即弯腰闪躲,随后从窗口直接跳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张闻远扔出的座椅咣当一声砸在了墙壁上,顿时给撞的散了架。

柯南在行凶男子跳出窗户的同时,就绕过墙角追了过去。

屋内那女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色惨白的靠在张闻远怀中,呜呜地哭个不停。

“柔儿莫怕,有老爷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张闻远搂着女子,安慰道。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跟雨承恩一起,在众人之前进来画苑的雨嫣柔。

李沧海自己推着轮椅,刚来到门前,他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他忙转动木轮走了进去。

目之所及,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屋子左侧的柱子上绑着一名女子,女子身穿黄色衣衫,腹部不断滴落血水。

“橘子?橘子!你醒醒啊!橘子!”张闻远安慰了雨嫣柔之后,忽然看到绑在柱子上的女子,顿时冲了过去,失声大叫道。

李沧海忙走了过去,他这才发现,死者不是别人,竟然是张闻远的妾侍橘子!

“是谁?是谁杀了橘子?究竟是谁?”张闻远双全紧握,攥的噼啪作响,他双目圆睁,仿佛一头即将要发疯的雄狮,猛地一拳砸木柱之上,顿时流出大片的血水。

死一名家丁,他可能不会在乎,死一名侍妾他可能也不会在乎,但接连死了三个侍妾,就不同了。

这三名侍妾皆是他宠爱之人,而今却接二连三的被人杀死,这让他如何不怒?

“该死的凶手!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张闻远目眦欲裂,他怒吼了一声,发疯似的冲出了房间。

雨嫣柔脸色惊恐地坐在椅子上,身体不断哆嗦着。

李沧海眉头紧皱,他来到柱子旁边,仔细检查了下橘子的尸体,发现尸体温热,死亡时间就在这一刻钟之内,很有可能就是在众人来到这房屋之时。

大片大片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血水,从橘子腹部流出,在地上很快形成一滩血水。

李沧海低头看了看周围,在柱子的旁边的红木座椅边,他发现了一幅画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杀人灭口

随手将画卷捡起,李沧海展开看了看。`

这是一幅‘金菊欺霜图’,石缝之中生长着几株金菊,绽放着硕大的花盘,旁边有一块长满青草的石头,还有两只鸟雀,整幅图看起来意趣盎然。

“风娘?这又是风娘的画?”李沧海瞥了眼画上内容,随即朝题跋看去,竟然爱又发现了‘风娘’之名。

正在这时,柯南和雨承恩架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雨承恩胸前一道长长的血痕,自左肩而下,直划到胸前,衣衫都被血水给染成了红色。

“凶手可有抓到?”李沧海见状不禁皱眉问道。

柯南看了看李沧海,用下巴指着自己架着的男子,深深地道:“他,就是凶手。”

两人将男子放在地上,李沧海看到他的面容之后,不由得吃了一惊:“竟然是他?上田高志?”

上田高志后脑勺鼓起一个大包,正陷入昏迷之中,但从他身上所穿着看来,之前在这屋里行凶之人确实是他。

“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沉声问道。

柯南道:“他是被雨承恩所抓住,我赶到之时,上田高志已经昏死了过去。”

“哥哥!你受伤了?”雨嫣柔突然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地道。

雨承恩疼的呲牙咧嘴的吸了几口冷气,见雨嫣柔关切的神色,他顿时嘻嘻一笑,温和地道:“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都这么大的伤口,还皮外伤!”雨嫣柔顿时哭了起来,她忙拿出自己的丝绢,给雨承恩擦了擦伤口的血水,随即撕下一块裙角,给他包扎起来。

“雨兄,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和他遇到?”李沧海摸着鼻梁问道。

雨承恩坐到椅子上,对着上田高志吐了口唾沫,气呼呼地道:“是这样的,我和妹妹先你们一步来到画苑,想到李兄之前所说,凶手可能会再次杀人,我们担心会有人遇害,便分开寻找。妹妹在这附近找,而我便去了后面的小花园。可是没过多久,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我听出那是妹妹的声音,以为妹妹遇到了危险,便要返回。”

说到这里,雨承恩停顿了一下,他怒视着上田高志,恨恨地道:“没想到我一转身,竟然看到这厮手中拿着匕首,正朝着我逃了过来!我见到匕首上还有血迹,自然不能让他逃走,便与他搏斗起来。却一个不察被他给砍了一刀,顿时摔倒在地,上田高志见状,立即拔腿逃走,碰巧我抓到了一根藤蔓,我情急之下将藤蔓猛地甩了过去,竟无意间缠住了上田高志的脚跟。随后,我猛地一拉,上田高志顿时摔倒在地,碰巧的是,他摔倒之时,脑袋刚好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昏死了过去。

说完这些之后,雨承恩疼的吸了几口冷气,问道:“李兄,他究竟杀了何人?”

几人没有回答他,而是纷纷朝他身后看去。

雨承恩所坐的位置,正好是入门左手边,但他并没有注意左后方的情况。

此时,见众人纷纷看向他身后,他顿时有些奇怪,忙转身看了过去。

这一看,却让他险些跳了起来。

“橘……橘子?”雨承恩双眼圆睁,失声惊叫道:“这厮竟然杀了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橘子和她不是……?”

没等他说完,张闻远忽然冲了进来,他在画苑内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此时,见到昏迷的上田高志,他顿时愣住了。

“上田怎么会穿着凶手的衣服?”张闻远瞪着眼睛问道。

柯南看了他一眼,随手丢过去一个沾血的匕首,沉声道:“因为他就是凶手,这是从他手里夺下的凶器。”

“什么?是他杀了橘子?这……这怎么可能?”张闻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愣了一下之后,忙向雨嫣柔问道:“柔儿,方才可是他想要杀你?”

雨承恩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他吃惊地道:“你说什么?上田高志要杀柔儿?这是怎么回事?”

“雨兄莫要激动,雨姑娘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并没有受伤。”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沧海,将画卷卷了起来,随手交给柯南,然后看着雨承恩与张闻远,道:“两位,可否让在下向雨姑娘询问一些事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李沧海看着雨嫣柔,道:“雨姑娘,你能否将你所见之事,对我说上一遍?”

雨嫣柔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看起来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不过却依旧没有从惊吓之中缓过神来,她哆哆嗦嗦的道:“我和哥哥分开之后,本来是想留在门前等你们前来,可是我听到了屋子里传来声音,于是便大着胆子推门走了进来。没想到……没想到……。”

雨嫣柔似乎想起了可怕的事情,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雨姑娘莫要害怕,你看到了什么?”李沧海问道。

“我看到……我看到凶手用匕首杀死了橘子姐姐!”雨嫣柔颤声道。

“之后呢?”李沧海皱眉问道。

“之后……我想呼救,可却被凶手掐住了脖子,他……还要杀了我!”雨嫣柔惊恐地道。

雨承恩见状,忙安慰她:“妹妹,没事了。没有人能伤害你,没事了!”

雨承恩和张闻远两人安慰了好一会儿,雨嫣柔才安静下来。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暗自摇头,这种情况,本不适合询问。

但雨嫣柔的话,又至关重要,他必须要问清楚。

待得雨嫣柔情绪稳定之后,李沧海接着问道:“还有一个问题,雨姑娘既然被凶手挟持,想必是见过凶手的了,敢问姑娘,凶手可是上田高志?”

雨嫣柔愣了下,她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雨姑娘这是何意?”李沧海问道。

雨嫣柔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他身上所穿和凶手极为相似,但我并没有看到凶手的容貌,凶手脸上蒙着黑巾。”

李沧海闭上眼睛想了想,忽然想起确实如她所说,在他们发现凶手行凶之际,张闻远曾扔过一个座椅。

那时,凶手闪身躲过之际,李沧海却是看到凶手脸上蒙着黑巾。

柯南闻听此言,立即走到上田高志身边,在他身上寻找了起来。

果然,从他怀里,柯南找到了一条黑巾。

“看来,案情已经很明朗了,凶手就是上田高志。”柯南说道。

张闻远脸色一沉,他双拳握的噼啪作响,目不转睛地盯着上田高志,似乎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怒火。

第四百八十四章 风娘

李沧海看了眼张闻远,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依张闻远狠戾的性格,既然知道谁是凶手,定然会不顾一切的杀了凶手报仇。

可从眼前情况来看,张闻远虽然愤怒,但对上田高志似乎有些顾忌。

不过,这也让李沧海更加确定,上田高志的身份不同寻常,他与张闻远之间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兄,劳烦你先将橘子的尸体放下来,我需要查看一番。”李沧海稍作思忖之后,沉声说道。

柯南点了点头,随手将画卷放在了满是灰尘的桌上,然后去解捆绑着橘子的麻绳。

在柯南放下画卷的一瞬间,李沧海忽然瞥见画卷卷起的纵面,有一些暗黄。

一道灵光突然从他脑海之中闪过,他忙将画卷拿在了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

雨承恩见他看着画卷,好奇地道:“李兄,这是从何而来?”

李沧海深深地道:“这是在橘子被害的附近找到的,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上田高志从红梅房间偷去的,便是这幅画。”

雨承恩有些诧异,他忙走了过来,道:“李兄,你如何知道他从红梅房间偷去的就是这幅画?”

李沧海指着画卷侧面,道:“你们看这里,这画卷年深日久,才会变得暗黄。而红梅画案上的画卷皆是近年来新画,我记得在案发之时,画案上的一堆画中只有一幅画,从卷轴方向看去与其他画作有所区别。方才南兄将画卷放下,换了个角度之后,我才想起这些,是以我才认定上田高志偷去的就是这幅画。”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偷走这幅画?又为何将此画丢在这里?”雨承恩一头雾水地问道。

“想要知道这个,恐怕就只有问他了。”李沧海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之中的上田高志道。

这时,柯南已经将橘子尸体解了下来,他半搂着橘子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地上,他盯着橘子的表情,忽然道:“李兄,你有没有觉得橘子的表情有些奇怪?”

听柯南这么说,几人纷纷看去。

“没什么奇怪之处啊?”雨承恩挠了挠头,他转身向雨嫣柔问道:“妹妹,你可有看出奇怪之处?”

雨嫣柔秀眉微蹙,橘子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除了有些发青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不禁摇了摇头。

李沧海与柯南对视了一眼,道:“看来南兄也发现了。不错,确实有些奇怪。”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雨承恩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来到尸体边,仔细检查起了尸体。

“致命伤位于腹部,伤口上宽下窄,宽约两指,从形状与尺寸来看,凶器应该就是这把单刃匕首了。”李沧海说道。

柯南点了点头,皱眉道:“不错,可这正是奇怪之处。一般被利刃所伤都会因疼痛而出现痛苦难当的神情,更不用说腹部中刀如此重的伤势,任何人腹部重伤,都会神情痛苦,可橘子却神色安详,似乎没有感到疼痛一样。”

众人听到柯南所说,又看了看橘子,发现确实如他所说,橘子神色安详,并没有痛苦之状。

“怎么会这样?”张闻远眉头紧锁的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这确实令人不解,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将上田高志喊醒,问他为何杀人?”

张闻远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他走到上田高志身边,冷冰冰地道:“想让他醒来,这有何难?”

说着,张闻远命人去取了桶冰水,李沧海看出了他的意图,为防止对现场造成破坏,在李沧海的提议下,将上田高志带到了屋外。

众人纷纷离开了房间,李沧海却没有出去,趁着家丁取冰之际,他再次观察起来现场摆设。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房间因久未打扫,到处都是蛛网。

房间内左侧,也就是捆着橘子的柱子里面,放着一张低矮条桌,桌上放着一尊香炉,以及一张满是灰尘的瑶琴。

右侧则放着两个书架,书架上放着竹简诗词,也都是灰尘遍布。

书架中间摆放着一张画桌,画桌上以及旁边的画缸之中放着许多画卷,画卷虽多却并不杂乱,甚至就连画桌上的颜料毛笔也都是摆放整齐,从这点可以看出,房间主人是个一丝不苟之人。

除此之外,画案后面的白色墙壁上有几道淡淡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所有的痕迹都是宽半尺,长一尺有余李沧海拿起画卷对比了下,发现墙上痕迹正好可以被画卷覆盖。

李沧海心中一动,立即朝画案走去,他拿起那些画卷,展开之后发现这些画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风娘!

李沧海立即醒悟过来,这里是风娘的房间!

看着墙面上的痕迹,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墙上挂着四幅画分明被人给摘了去,而且是近期之事。因为若是被摘下的时间久了,墙上绝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三桩命案发生在不同之处,死者死法也不尽相同,但现场都发现了风娘的画作。而风娘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故意在利用风娘来迷惑众人,还是这一切都是风娘所为?

李沧海越想越觉得头痛,这三桩命案之间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却又让他找不到任何头绪。

就这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李沧海听到叫声,兀自转动着轮椅木轮出了房屋。

房屋外,张闻远提着木桶,正在往上田高志身上浇水,李沧海分明看到浇出的水里面还有着拳头大小的冰块。

而上田高志则躺在地上被冰水淋了个通透,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

此时虽未到冬天,但也已经到了深秋,经过前几日的阴雨之后,气温更是骤降,这种气候被浇上一桶冰水,那可真是透心凉。

上田高志哇哇大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张闻远吼道:“张闻远,你这是作甚?你是忘记了吃药,还是脑袋被门挤了?这种天气,你竟然对我浇冰水?”

张闻远脸色阴沉,他猛地将木桶丢到一旁,一把揪住上田高志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上田!我当你是客,对你礼敬有加,可你他娘的竟然敢在我张家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老子爱妾!说,你为何要杀她们?”

上田高志顿时愣住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张闻远,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杀谁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豺狼虎豹

“事到如今,你还给老子装傻,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张闻远怒吼道。

上田高志被张闻远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他看了看周围之人,发现众人都是脸色凝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忙失声大叫道:“冤枉!冤枉啊!我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啊!”

“我们亲眼看见你杀了橘子,还想杀柔儿灭口,你还有何狡辩之处?”张闻远怒不可遏地道。

“什么?我杀了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我怎么会杀橘子?”上田高志吃惊地道。

“员外息怒,让我来问一问他。”李沧海眉头微皱说道。

上下打量了一番嘴唇发青,浑身哆嗦的上田高志,李沧海让柯南走到屋子里,找了条早已落满灰尘的毯子,给他扔了过去。

上田高志忙接住毯子,也不抖灰,直接披在了身上,对李沧海投去感激的眼神。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犯人在遇到折磨之后,若是受到恩惠,心理防线就会大大降低。

何况,李沧海向来不赞成用刑。

“上田高志,你不是离开张家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画苑之中?”李沧海盯着他,沉声问道。

上田高志抽了抽鼻子,哆哆嗦嗦地道:“我确实离开了张家,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到现在脑袋还都是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想抵赖?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张闻远怒声骂道。

李沧海拦住张闻远,他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道:“上田高志,机会有时候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上田高志愣道。

“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的画苑,我来问你,画苑外青苔上的脚印又是何人所留下的?”李沧海问道。

“脚印?什么脚印?”上田高志眼神有些飘忽。

李沧海冷然一笑,道:“我们来此之前,在画苑外的青苔上,发现两行脚印,其中一行男子脚印就是你所留下!不要试图否认,只要我们将你的鞋子与地上脚印相互印证,自然一清二楚。”

“上田高志,你为何要将橘子挟持至此?又为何将她杀死?”柯南盯着他,厉声喝道。

上田高志心知自己无从抵赖,忙叫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说了谎,我没有离开张家,而是来到了这里。但我并没有挟持橘子,更没有杀她啊!我来之前,橘子就已经死了!”

李沧海冷笑道:“上田高志,你以为这种谎话,会有人相信吗?橘子是在我们面前被杀死的,她的血还是温热的,死亡时间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时辰。”

“这……这怎么可能?”上田高志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自语道:“当时我来到这里,发现房门大开,我进去之时分明看到橘子被绑在梁柱之上,难道她当时没有死?”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上田高志,他发现上田高志在说这件事时,眼睛不由自主的在向右移,这说明他确实在回忆这件事,而并非在说谎。

“你杀死橘子,是我们亲眼所见!没想到你竟然还想用如此蹩脚的谎话来蒙骗我们?上田高志,你连杀我三名爱妾,这个仇我若不报,岂非令天下人耻笑?”张闻远拎起凶器匕首,冷冷地道。

“张闻远!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人!你敢杀我,就不怕岛主将你这张家别苑夷为平地么?”上田高志盯着张闻远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大叫道。

“哼,上田高志,你太自以为是了。即便杀了你,于合作来说也并无大碍,你杀我爱妾,我若连个屁都不敢放,还他娘的算是个爷们吗?”张闻远怒吼道。

李沧海和柯南对望了一眼,从两人所说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正当李沧海希望两人继续说下去,多透露一些消息之时,张闻远却直接挥动着匕首,朝上田高志杀了过去。

“员外,刀下留人!”李沧海见状,忙大叫了一声。

然而,张闻远本就距离上田高志较近,匕首挥出,根本来不及守住。

情急之下,李沧海抓起腰间所系的玉佩,右手微微发力,将玉佩给扔了出去。

当啷一声,玉佩正好撞在匕首上。

张闻远只觉得虎口一麻,匕首顿时掉在了地上。

上田高志更是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张闻远竟然真的要杀他,吓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仙长,你这是何意?”张闻远怒声道。

李沧海沉声道:“员外,此人杀不得。”

“他连杀了我三名爱妾,为何杀不得?”张闻远咆哮道。

“因为还有许多疑团未解,另外,杀死红梅之人也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李沧海说道。

“你说什么?杀死红梅的不是他?不是他又会是谁?”张闻远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红梅死的当晚,他一直和橘子在房间里,他根本没有杀人的机会。”

此言一出,张闻远和上田高志同时愣住了。

“仙长,你这话是何意?”张闻远愣愣地道。

李沧海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张闻远家财万贯,横行霸道,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戴了半年多的绿帽子!

“员外,你还不知道吧?这厮一直在和橘子通奸!哦,当然这并非是橘子自愿的,而是受到他的威胁。据橘子所说,这厮每次来到张家,都会强迫橘子服侍他,红梅死的当晚,他就是在和橘子在房间内做苟且之事。”雨承恩插嘴说道。

“什么?!你说橘子与他……通奸?”张闻远脑袋突然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他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上田高志,身体因愤怒而不断发抖。

“我……我没有!”上田高志眼神慌乱,惊慌失措地道。

“你还想抵赖?在阿朱被杀之后,橘子就将你的事情全告诉了我们!阿朱撞见了你们的奸情,你担心阿朱会泄露你们的秘密,便杀了阿朱灭口。可是,没想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掩盖自己所做的恶事,竟然连橘子也给杀了!你简直禽兽不如!”雨承恩指着上田高志厉声骂道。

第四百八十六章 示之以恶

“上、田、高、志!我要宰了你!”张闻远一字一顿地说出他的名字,突然怒吼了一声,好似发疯一般对着上田高志踹了过去。

顷刻间,上田高志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看着张闻远对着上田高志一阵拳打脚踢,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他们想拉开张闻远,但又觉得上田高志活该,这种事落在谁身上,都会陷入疯狂。就算张闻远拿起匕首捅死他,也在情理之中,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张闻远对着上田高志一顿狂揍,直累的自己气喘吁吁。

“员外,这俗话说的好,要想生活过的去,头上就得戴点绿!员外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啊!”李沧海摸着下巴,眨着眼睛道。

本来张闻远已经打算停手,可听李沧海这么一说,他心中怒火顿时又疯狂燃烧了起来,嗷嗷叫了几声,张闻远好似一头发狂的狮子,对着上田高志又是一顿猛揍。

柯南和雨承恩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心中同时腹诽道:“这俗话也忒俗了,我看分明就是你故意在激怒他吧!”

眼看着上田高志快要被打了个半死,李沧海才眯着眼睛,淡淡地道:“员外手下留情!可千万别把他给打死了!”

说着,李沧海对着柯南和雨承恩递了个眼色。

两人心中领悟,忙上去将揍的正过瘾的张闻远,强行给拉到一边好言宽慰了起来。

上田高志此时躺在地上不断的哼哼着,他的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估计就连他妈都已经认不出他了。

“上田,你要明白,其实我是很不赞成对犯人用刑的。我是个仁慈的人,一个充满爱心的人,我很不喜欢暴力,所以我不会对犯人拳打脚踢。但是,你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觉得不耻,所以即便是他杀了你,那也是你活该。”李沧海顿了顿,用下巴指了指坐在一边,脸色尽是狠戾愤怒之色的张闻远,淡淡地道:“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在帮你,而并非在害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自会向员外替你求情。”

上田高志欲哭无泪,他呜呜地点头道:“我……我一定据实回答,不敢欺瞒。”

李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付上田高志这等看似高傲,实则草包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其示之以恶。

好话说的再多,也比不上拳头落在身上时,所留下的切身之痛来的实在。

“第一个问道,你为何去红梅房间里去偷‘金菊欺霜图’?”李沧海问道。

上田高志明显愣了下,他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去红梅房间偷走了这幅画?”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现在是我在问你,而非你在问我。回答我的问题!”

上田高志缩了缩脖子,呜呜囔囔的道:“那是因为有人给我留了张纸条,说我与橘子通奸早被红梅察觉,证据就在红梅的‘金菊欺霜图’中,我怕此事暴露,才去将画卷偷走。可我左看右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你说有人给你留了纸条,你可知留纸条之人是谁?”李沧海心中一动,皱眉问道。

上田高志摇了摇头,道:“这个不知。”

“纸条现在何处?”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纸条已经被我给烧了。”上田高志回道。

“如此重要之物,你竟然烧了?”李沧海凝重地问道。

上田高志苦笑道:“大仙,那纸条上写着我与橘子之间的关系,若是被别人看到还得了?似这等证据,我自然是要毁掉的。”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上田高志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既然‘金菊欺霜图’被你偷去,为何又要丢在凶案现场?”

上田高志有些茫然,他不解地道:“那幅图被我藏了起来,并没有随意丢弃啊?”

“可是,这‘金菊欺霜图’确实就在这里,而且就橘子尸体附近,这个你又如何解释?”李沧海冷声道。

上田高志摇头,愕然道:“不可能!那幅图被我藏在了床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幅画在你手中,所藏之处也只有你一人知晓,若不是你带来,又岂会出现在这里?我所不明白的是,你杀了橘子,为何又要将画卷留下?”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

“我没有杀人,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杀橘子?”上田高志嚷嚷道。

李沧海见他神色有异,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沉思过后,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何会来到画苑?”

上田高志撇了撇嘴,道:“我本来有要事打算离开张家,却在走前,收到了橘子的纸条,约我到画苑,说是有重要之事要告诉我。”

“橘子让你来的?不是你将她挟持至此?”李沧海吃惊地问道。

上田高志从衣袖里拿出一张被水浸湿的纸条,说道:“这就是橘子给我的纸条,可以证明我所说真假。”

李沧海将皱巴巴的纸条展开,仔细的看了看,纸条上的字迹大多已被浸湿,墨迹化开成了一团,只有寥寥可数的两个字看的清楚。

“纸条上说的什么你可还记得?”李沧海问道。

“记得。上面写着:速至画苑,有事相告。橘子。”上田高志道。

李沧海思索了片刻之后,道:“你怎么知道这纸条是橘子给你的?”

上田高志叹息道:“我并不认得橘子的笔迹,我是看到有橘子的署名,想到橘子喊我至此,必定有重要之事,便来到了这里。”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道:“之后,你来到了屋子里,杀了橘子?”

“我没有杀她!我说过我不知道发生何事,我见到橘子被捆在梁柱上,以为她已经死了,想到可能是有人杀了她故意栽赃于我,我便转身离开。可没等我转身,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便昏了过去。”上天高志咬牙切齿地道:“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害我!那人先骗来了橘子,又将我骗至此处,目的就是为了让众人以为是我杀了橘子!”

“去你大爷的!我们亲眼看到你杀了橘子,难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张闻远怒骂了一声,对着上田高志就是一记窝心脚,踹的他连吐了几口血水。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一天时限

“就算红梅不是你杀的,可你却杀了阿朱和橘子,就凭这个,我就可以将你剁碎了喂狗!”张闻远恶狠狠地骂道。

“张闻远!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杀阿朱!阿朱死时,我一直和你在一起,难道你忘了吗?”上田高志大叫道。

柯南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可你其间也曾离开过珍宝阁不是吗?”

“不错,我确实离开过,但我也说了,那是我身有不适,才去了趟茅房而已。这并不能说明我是凶手啊!”上田高志辩解道。

柯南双手抱在胸前,道:“你说你去了茅房,可有谁能证明?退一步说,即便真的有人能够证明你去了茅房,也难保你没有趁着去茅房的时间去到西苑杀了阿朱。毕竟从东苑到西苑,半炷香的时间便足够打个来回的了。”

“这……。”上田高志顿时愣住了,他看着柯南,又看了看李沧海,怒道:“你们这是血口喷人!谁会去茅房还找人看着自己的?而且我当时确实去了茅房,我可以对着天照大神发誓!”

“天照大神若是知道你在中原的所作所为一定会为你感到羞耻!你竟然还有脸用天照大神之名起誓?哼!”柯南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猛地一甩衣袖,冷冷地喝道。

“行了!该问的也都已经问过了,现在可以让我宰了他了吧?”张闻远怒不可遏地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员外若是信的过我,就先留下他之性命,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查出凶手,给你一个交代。”

“仙长!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凶手就是他上田高志,让我先宰了他报仇再说其他!”张闻远咬牙切齿地道。

“员外,我说过此中还有许多谜团未解,这些疑团关系着破煞,若是疑团不解,煞局很难破除。”说到这里,李沧海故意停顿了一下,沉声道:“而且,我怀疑员外一直没有子嗣,和此案有着很大关系”

听到事关自己子嗣,张闻远心中顿时一紧,问道:“有何关系?”

李沧海眉头微皱,道:“什么关系眼下尚且不知,不过,我希望员外能够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生调查。”

张闻远低头沉思了片刻,他可以不管其他诸事,但若是事关张家后代,他就不得不在意了。

想了一阵子之后,张闻远看着李沧海,道:“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期限只有一天。明天日落之前,仙长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就先宰了这混蛋!”

上田高志闻言差点没哭出来,心中骂道:这神棍查不出凶手,你应该宰了他才是,怎么还是要杀我?这他娘的什么逻辑?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里嘀咕,却不敢真的说出来。

他和张闻远打了几年的交道,对他可以说是极为了解。

张闻远表面上看来是个和气生财的商人,实则是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人,他的眼中只有利益。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就连陪了他十多年的几名侍妾也是如此。她们被人杀死,张闻远并没有太多伤心,更多的是自己的权势能力受到挑战时的愤怒。

而今自己不仅成了杀人凶手,更是给他戴了几年的绿帽子,此时若是再对他破口大骂,不用等到明天,只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彻底从人间蒸发。

这时,上田高志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瞧不上眼的神棍,竟然成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他忙向李沧海投去求救的目光。

李沧海却是看也未看他,直接对张闻远点头道:“好!一天就一天,明天日落之前,我必定找出凶手,给员外一个交代!”

上田高志愣了下,李沧海答应了一天找出凶手,岂不是说自己只多活了一天?他忙大叫道:“仙长,这一天时间可是有些仓促啊!这都死了三个人了,怎么着也得要个三天时间啊!”

张闻远气呼呼地瞪了眼上田高志,怒声骂道:“你给老子闭嘴!我让你多活一天已是大发慈悲,你若还不知足,我现在就宰了你,给阿朱她们报仇!来人,将这厮给我关进柴房,严加看管!”

两名凶神恶煞的护院立即走了过来,两人架着上田高志,好似拖着死猪一般将他给拖了出去。

众人纷纷离开之后,柯南皱眉道:“李兄,难道你相信上田高志所说?此人绝非良善之辈,他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开脱罢了。”

“此话怎讲?”李沧海摸着鼻梁问道。

“首先,上田高志有杀人动机。他杀死阿朱和橘子,是为了灭口。其次,作案时间,阿朱被杀期间,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只有他去过茅房,也只有他有作案时间。何况,橘子是在我们眼前被杀,我们都看的清楚,他就是行凶之人。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就是杀死阿朱和橘子的真正凶手!那么他所说的那些不是为自己开脱,却又是什么?”柯南正色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说的确实有理,不过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假设上田高志真的是凶手,他为何要在杀人之后,刻意在现场留下风娘画作?他留下画卷的目的又是什么?似这等谜团尚有许多未解之处,即便是将其定罪,也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方可。”

柯南想了想,道:“我们起初怀疑杀死阿朱的凶手与杀死红梅的凶手是两个不同之人,并怀疑这是模仿杀人,我们在红梅的房间找到了风娘画作,在阿朱的身边同样发现了画作,这很有可能是上田高志故意为之,想要以此来扰乱我们的判断。”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皱了皱眉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几幅画出现的太过巧合,三幅画皆是出自风娘之手,且都出现在了杀人现场。上田高志即便是想模仿第一件案子,也没有必要专门去挑风娘的画作,那里那么多画,随便拿上一幅即可。”

“你怀疑此事跟风娘有关?”柯南双手抱胸,摸着下巴沉吟道。

第四百八十八章 原来如此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个线索,是因为从张家之人口中得知风娘早已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认为风娘画作出现在凶杀现场不过是巧合。但如今看来,这种巧合却是有人刻意为之。”

“哦?你发现了什么?”柯南问道。

“在审讯上田高志之前,我曾在这间房子里观察过,而这间房子的主人正是风娘。据张家之人所说,风娘精通琴棋书画,特别是在书画上的造诣,堪称一绝,就连画圣吴道子也为之惊叹。若非因她是女儿身,且又早早嫁于张闻远,画圣定要收她做徒弟。在风娘房间之中,我发现画室墙壁上本应挂着四幅画,但如今却消失不见。柯南兄应当知晓,墙壁上挂着某种东西,时间久了就会留下痕迹,从墙壁上所留下的痕迹看来,那些画被取下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月。”李沧海说道。

柯南瞬间明白了他话中之意,道:“你是怀疑,有人故意偷走了这四幅画,并以此来杀人?难道说风娘并没有死,而是躲藏了起来,如今却又出来杀人,是以故意留下自己的画作,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众人,这些案件都是她做下的?”

李沧海眉头深锁,摇头道:“原本我确实这么认为,此事多少和风娘有关系,但上田高志与张闻远交好也不过近几年之事,他绝对不可能会认识风娘。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在杀人之时,故意留下风娘之画作?”

稍作停顿之后,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上田高志说自己之所以去偷画,是因为受到了他人的指使,那么这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红梅的凶手。他让上田高志偷去了画,但画中并没有任何他与橘子通奸的证据,那这个凶手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沧海的话,让柯南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一直被案件所左右,红梅被杀之后,那神秘的凶手就好像凭空消失,再没有出现过。

紧接着阿朱、橘子之死,让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上田高志身上。

如果说上田高志杀了阿朱和橘子,是为了杀人灭口,那么神秘凶手又是为何杀了红梅?

还有就是上田高志若真的没有说谎,定然是受了神秘凶手的哄骗,可凶手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随着调查的深入,两人发现越来越多的谜团浮现,而这些谜团则好像缠绕在一起的蛛网,让人越发的摸不着头绪。

柯南踱步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李兄,既然你怀疑此事与风娘有关,不如就从风娘查起吧。”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稍作思忖之后,叹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本来我故意借着施法破煞,将煞局引至画苑,目的就是为了探查风娘之事,不想竟又发生了命案。柯南兄,风娘之事还需拜托于你,对于三桩命案的现场,我需要再去勘查一番。”

柯南点了点头,道:“李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说着,柯南对着李沧海拱了拱手,随即快步离开了画苑。

清冷的画苑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人。

李沧海独自转动着木轮椅车,再次回到了房间之中。

橘子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只有地上一滩血水,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血腥,诉说着这里不久之前发生过命案。

李沧海看了看地上的血水,叹了口气,随即朝着周围看去。

这房间里除了落着许多灰尘,再没有任何异常。

地上本来积着厚厚的尘土,走过之时会留下脚印,但当时为救雨嫣柔,众人进入其中,已经将脚印弄的乱七八糟,根本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正当他打算离开之际,忽然瞥见从绑着橘子的柱子,往琴桌方向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李沧海眼睛突然一亮,忙朝琴桌走去。

琴桌位于房间左侧,旁边丈许处就是上田高志行凶被撞破之时,用来逃窜的窗户。

从梁柱到琴桌约有两丈,从琴桌到上田高志行凶之处,则约有四丈。

琴桌恰好位于上田高志行凶的对角,是以并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李沧海记得很清楚,没有人往琴桌方向去过,是以这脚印绝对不会是他们所留。

可惜的是,这片区域内因靠近窗户,灰尘似乎并不是很多,地上的脚印也是模糊不清,没有太大的价值。

李沧海叹了口气,暗道可惜。

来到琴桌之前,李沧海下意识的用手弹了下,落着些许灰尘的琴弦。

铮~

一个空灵悦耳的音节响起,在房间内不断回荡。

“好琴!”李沧海忍不住赞叹道。

一声琴鸣,震得琴架上的灰尘纷纷扬起,李沧海一个不小心顿时吸了一口灰尘,呛的他连连咳嗽,右手不断的挥舞。

却在这时,他不小心碰到了琴桌上放着的香炉。

咣当一声,香炉从琴桌上掉在了地上,直接将盖子给摔脱落了下来。

李沧海见状,忙弯腰去捡香炉,想要将香炉放回原处。

正当他拿起香炉之时,却发现香炉口挂着半寸长的一点熏香。

起初,李沧海并未在意,但当他随意捻起那熏香之后,却发现这熏香烧过之处,竟然有碳黑之色。

李沧海心中突然一动,忙将那熏香放在鼻子前闻了起来。

突然,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沧海看着不远处,被上田高志逃窜之时所撞破的窗户,又看了看周围地面上些许的灰尘,顿时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很清楚,上田高志跳窗而逃之前,那窗户是关着的,是以窗户被他撞成了粉碎。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窗户上还挂着的半扇窗棂,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那半扇窗棂里外两侧皆有腐烂之状,似乎常年经受风吹雨打所致。

“窗棂、灰尘、熏香……。”李沧海嘴里嘀咕着,随即闭上了眼睛。

房间格局在他脑海之中,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好似想通了什么一样,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两个和尚

李沧海紧皱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来,反而拧的更紧了些。

想了好一会,李沧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只得摇了摇头,离开画苑,朝西苑而去。

在阿朱房间内勘查一阵子之后,李沧海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便直接去了红梅房间。

来到红梅房间,李沧海看了看周围,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所有事情的起点,红梅的死就好像一个诅咒,将死神从地狱里带了出来。

完美的密室杀人,莫名的杀人动机,犹如鬼魅般诡异的凶手,这一切都充满了疑团。

距离红梅被杀,已经过去了两天,可他对此案却是一筹莫展。

房门上的铁链依旧耷拉着,铜锁也仍旧躺在原地,这里的一切都尽量还原成了案发之时的状况,可凶手如何离开的这里,却仍旧是个谜。

李沧海在房间里再次查看了几遍,依然毫无线索。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李沧海来到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沓纸张。

砚台上的墨早已干涸,一只饱蘸墨汁的狼毫笔,被随意的放在桌面上,桌面上铺着的宣纸上则洒落着好似雨点一般的墨汁。

李沧海拿起毛笔,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毛笔不像其他毛笔整齐的放在笔架上,而是斜横在宣纸上。

宣纸上犹如雨点的墨汁,正是这根狼毫拍在宣纸上时所洒出。

书桌左侧,放着一沓纸张。那是散落各处,被他与柯南所捡起的诗词。

李沧海放下毛笔,将那些诗词拿在手里,逐张的看了起来。

这些诗词大多数都是描写风、花、雪、月之事,文笔细腻婉约,有些也足以称的上是好诗。

李沧海逐张的读着,仔细地品味着每一句诗词,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在他看来,凶杀现场的任何一处看似平常之处,都是疑点所在。

红梅被杀之时,这些诗词散落各处,不管是红梅所扔,还是凶手故意为之,都说明这些诗词与凶案有所联系。

但无论是谁故意为之,他们都有着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掩饰什么。

然而,奇怪的是,他翻遍了所有的诗词,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

“奇怪,难道是我想多了不成?”李沧海翻着那些诗词,自言自语地道。

这些诗词有的流传甚广的诗词名家之诗,有的则是红梅自己所写之诗,且每一张诗上都写有日期。

从日期来看,红梅似乎每天都会写一首诗词,而这沓诗词则是从八月初开始,直到红梅临死前一天。

李沧海打算按照顺序,一页一页的放好。

九月初六,九月初五,九月初四……

就在这时,他发现九月初六的那张诗词上,竟然有一个墨色指印,他心中顿时一动,以为自己找到了线索。

但随即,他又在九月初五和九月初四的两张纸上,也发现了墨色指印。

李沧海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三张纸上的只指印大小相似,位置相似,只是墨色稍有不同。

九月初六的纸上墨色较重,而九月初五和初四的纸上的墨色则淡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将九月初六的那张纸放在桌面上,随即放上九月初五、初四的纸张,不由地摇了摇头,道:“看来我真的是想多了,这几张纸被压在最下面,想必是以前红梅不小心留下的指印吧!”

想到这里,李沧海叹了口气,将所有的诗词按照顺序一张张放好,整理之后放在了桌子上。

正在这时,雨承恩一路小跑地走了进来。

“李兄,你果然在这里,可真是让我一阵好找啊!”雨承恩擦着脸上的汗水道。

“雨兄,不知你找我何事?”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雨承恩道:“是这样的,张家来了两名和尚,据说是得道高僧,张闻远现在在让两个和尚念经,过会打算烧了红梅她们的尸体。”

“什么?竟有这等事?他们现在何处?”李沧海不禁有些愠怒,这案件尚未调查清楚,张闻远就要烧掉死者尸体,这不是在毁坏证据么?

“就在后院空地,现在红梅三人的尸体已经被架到了火堆之上。”雨承恩说道。

“雨兄,我们快去后院拦住他们!”

雨承恩点了点头,立即推着李沧海,朝着后院快速而去。

张家别院背靠龙剑岭,后院之中有一片空地。

此时,空地上架起了三个柴堆,柴堆之中躺着三名女子。

李沧海来到之时,正看到两名衣着怪异的和尚,围着三个柴堆诵经。

张闻远带着一众家眷神色恭敬,双手合十,默诵着经文。

三名家丁手持火把,站在火堆旁边,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到来。

李沧海并没有打扰众人,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待两名和尚做完法事之后,李沧海上前道:“员外,你这是为何?”

张闻远看到李沧海,不禁了愣了下,他尴尬地咧了咧嘴,道:“仙长莫要误会,非是我不信任仙长法术,只是仙长忙着查找真凶,我不想打扰仙长,这才趁着两位高僧前来之际,让两位高僧超度红梅她们。失礼之处,仙长多多见谅才是。”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他语气凝重地道:“员外,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三件命案尚且没有查出真相,即便是要烧了她们的尸体,员外也应该对我说上一声才是!”

“仙长莫怪,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我是打算告知仙长的,只是此事突然临时做出的决定,所以未来得及告知仙长。”张闻远一脸歉然,他叹了口气道:“红梅,阿朱,橘子,她们都是我最心爱的女子,如今却遭逢不测,尸体无法久留,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此乃人之常情,我并非责怪员外。只是我想在火花之前,在检查一下她们的尸体,不知员外可否愿意?”

张闻远点头道:“仙长请自便。”

李沧海对着张闻远拱了拱手,随即让柯南推着自己,朝柴堆走去。

第四百九十章 胭脂盒

“阿弥陀佛,施主,咱们又见面了。”一名光头和尚双手合十,对着李沧海行礼道。

李沧海打量了一下两个和尚,发现两人光着膀子,身上斜披着袈裟,并不是中原之人,反而像极了天竺僧人。

“大师,咱们见过面吗?”李沧海双手合十还了一礼,疑惑地道。

另外一名和尚道:“施主想必已经忘记了,月余之前,在洛阳城外,是贫僧与师弟救了施主,并将施主送至的白马寺。”

李沧海闻言,忽然想了起来,当时他假扮范统,去调查‘逆鳞玄武’谋逆,在洛阳城外的荒村遭遇安禄山的伏杀,险些丧命,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躺在白马寺之中。

当时他问过慧光和尚,他怎么会在白马寺,慧光告诉他,是两位天竺高僧救了他,并将他带到了白马寺,只是等他醒来之时,因诸事繁多,让他未及前去向救命恩人道谢。

“原来是两位大师救了我,两位大师在上,请受我一拜!”

李沧海向来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对于有恩之人,他自是要以礼待之。

“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我等佛门弟子,救人乃是份内之举,施主不必多礼。”

“不知两位大师如何称呼?”李沧海甚是客气地问道。

“贫僧齐心,这是贫僧师弟俱名。”那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李沧海对着两个和尚合掌行礼后,道:“两位大师,在下需要检查三名死者,请两位大师稍移玉步,待在下查验之后,再对两位大师拜谢救命之恩。”

齐心和尚低声诵了声佛号,点了点头之后,便和俱名走到了张闻远身边。

柯南推着李沧海,在三个柴堆之间,仔细地检查着三名死者的尸体。

橘子和阿朱的尸体并无任何异常。

可当他来到了红梅的尸体跟前时,却发现红梅的尸体产生了一些异样。

倒不是说尸体出现了腐烂,而是红梅原本虚握的右手,此时伸展了起来。

发现红梅被杀之时,红梅已经死去了数个时辰,尸体已经变得僵硬。

当时,他在查验红梅尸体之时,也确实发现她右手拳头虚握。

只是当时尸体僵硬,右手握拳较紧,而且她手里并没有握着什么东西,是以当时他并没有强行掰开红梅右手。

如今过了两天一夜,尸体由僵硬逐渐开始变软,她的右手也自然而然的张开。

李沧海将红梅的右手展开,红梅的右手并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在右手的食指上有一圈黑色的东西。

李沧海忙向一名丫鬟要了一条皆白的手帕,然后按住红梅的食指,在手帕上使劲摁了一下。

“这是什么?”柯南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将手帕拿在眼前,仔细地闻了闻,皱眉道:“这是松香墨汁,我记得红梅房间的书桌上的砚台之中,就是这种松香墨汁。”

“她手中为何会有墨汁?”柯南疑惑地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沉吟道:“可能是她无意之间沾在手指上的吧!”

这时,张闻远走了过来,问道:“仙长,不知你可有查完?”

李沧海哦了一声,道:“死者为大,可以点火了。”

柯南推着李沧海走出柴堆之后,张闻远一挥衣袖,几名手持火把的家丁立即走上前去,点燃了柴堆。

很快,三个柴堆的火焰烧得越来越旺。

看着火焰之中的三具尸体,李沧海叹道:“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空无一物,不如归去!”

“南无宝髻如来,施主这番话蕴含无上佛理,没想到施主竟然对佛法如此精通,贫僧受教了!”齐心和尚听到李沧海的自言自语,顿时双手合十,恭敬地对李沧海行礼。

“大师言重了,在下信口胡诌,哪里懂什么佛理。”李沧海谦逊地道。

却在这时,蓝玥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她双眼通红,看起来似乎甚是哀伤。

“蓝姐姐,你要做什么去?”雨嫣柔见蓝玥径直朝着火堆走去,以为她想不开想要自焚,忙上前拦住她,问道。

蓝玥神色哀伤地道:“妹妹放心,我不会去自杀的,只是想送几位妹妹最后一程。”她抚摸着抱着的盒子,叹道:“这是橘子妹妹最喜爱的紫檀梳妆盒,这是她的宝贝。如今橘子妹妹已经不在了,这盒子留着也没用了,不如烧了,让橘子妹妹带在身边。”

“橘子姐姐的梳妆盒,怎么会在蓝姐姐手里啊?”雨嫣柔叹了口气,不解地问道。

因蓝玥在阿朱被杀之时,受到了一些刺激,情绪有些不稳定,是以在橘子被杀之后,雨嫣柔就一直陪着蓝玥。

从橘子被杀,到火化她们的尸体,这期间蓝玥并没有去过橘子房间,又如何会有橘子最宝贵的紫檀梳妆盒?

蓝玥眼中充盈着泪水,哀伤地道:“这是橘子在她遇害之前交给我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李沧海突然心中一动,忙向蓝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蓝玥叹道:“正午之前,橘子慌慌张张地来找我,并将这盒子交给我,让我好生保管。我见她神色有异,问她发生何事,可她却又不说。”

“可否让我看一看梳妆盒?”李沧海问道。

蓝玥点了点头,将梳妆盒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打开梳妆盒,在里面翻了起来。

梳妆盒内所放的都是一些胭脂水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对蓝玥问道:“这些胭脂水粉之中,橘子最喜欢的是哪个?”

蓝玥想了想,说道:“若说橘子妹妹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这盒‘石榴娇’了。我记得今日橘子妹妹还用了这水粉。”

李沧海眼睛微眯,他稍作思忖,从盒子里拿出那盒‘石榴娇’,道:“这盒胭脂我留下,其他的都烧了吧!”

蓝玥对着李沧海做了个万福,随即接过紫檀梳妆盒,走到橘子的那堆烈火前,满怀悲伤的将盒子丢尽了火堆之中。

“李兄,你要这胭脂何用?”柯南诧异地问道。

“无他,只是觉得这种胭脂较为特殊,想拿回去研究研究。”李沧海说道。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时辰,之后张闻远命人收起了骨灰,准备送去龙剑岭的观音庙,让观音庙的和尚再次进行超度。

火化完成之后,众人纷纷离开。

第四百九十一章 瑜伽师地功

花园之中,李沧海和两个和尚坐在亭子里说话。

“两位大师,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李沧海喝了口茶水,问道。

齐心双手合十,道:“施主问话,贫僧本应如实相告。只是我二人是受人之托来此,并不知道所为何事。”

李沧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问便是。”

惧明和尚看着李沧海,有些诧异的道:“施主这是何故,为何坐于轮椅之上?”

李沧海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一言难尽!我是被一条蜈蚣给打折了腿,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残废之人。”

齐心和惧明对视了一眼,心中尽是不解,什么样的蜈蚣竟然能够打折他的双腿?难道是蜈蚣精不成?

李沧海虽叹了口气,但他并没有沮丧,而是接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虽说腿脚行动不便,但却也因祸得福,每日里被人推着走,倒也舒坦。”

齐心和尚诵了声佛号,道:“施主,可否让贫僧替你诊断一番?”

“没想到大师还会医术?”李沧海诧异地道。

“施主有所不知,我师兄号称‘天竺圣手’,任何疑难杂症,师兄都能够应对。”惧明和尚道。

“如此,就有劳大师了。”李沧海说道。

齐心和尚用手探了探他的手腕,随后又在他双腿骨折处摸了几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见齐心眉头紧锁,惧明忙问道:“师兄,可有方法医治?”

齐心和尚说道:“他并非骨折,而是受到撞击,导致筋脉错位。若是骨折,尚可以外力治疗,但这经脉错位却非外力可治,惟有依靠自身之力,方能将筋脉复原。”

“自身之力?”惧明看了眼李沧海,皱眉道:“可是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体内并无内力,如何能够靠自身之力复原筋脉?”

李沧海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他从未想到自己的腿,竟然伤的如此之重。

其实说起来,他不过是没办法站立而已,双腿并不觉得疼痛。

是以,他一直都没有在意此事,只觉得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动复原。

如今听到齐心所说,他才知道,自己的腿竟然伤到了筋脉。

“两位大师心意,在下心领了。我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这腿要残便腿残吧!天幸,我并没有感到疼痛,与那些受尽病痛折磨之人相比,我实在是幸运了许多。我虽残了双腿,但还有一条命,这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李沧海神色有些哀伤,但随即他强打起了精神,一脸淡然地道。

“施主能够如此想,实在令人钦佩!”齐心双手合十,对着他诵了声佛号,道:“不过,施主也无需沮丧,此事并非没有解救之法。”

李沧海笑了笑,他用拳头砸了下毫无知觉的双腿,道:“大师就不要再安慰我了,我这两条腿,自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又有什么解救之法?”

齐心道:“我这里有一本《瑜伽师地功》,这上面的功法虽不如绝世武学那般威力强大,但可以伐毛洗髓,移经易脉,只要施主勤加修炼,定能够恢复如初。”

惧明见齐心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忙道:“师兄,这《瑜伽师地功》乃我那烂陀寺十大镇寺功法,确实能够起到移经易脉之功效,可是这位施主他并无武学根基,若是强行修炼,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李沧海吃惊不已,他没想到齐心和尚竟然如此大方,他虽不知道这那烂陀寺是个什么地方,但能够位列十大功法,这《瑜伽师地功》定然异常珍贵。

依他所知,这种武功秘籍若是放在江湖上,定然会引得江湖人士头破血流,而齐心和尚竟然眼睛都不眨的将如此珍贵之物,拱手送给他!

“大师,如此贵重之物,在下万万不敢接受!”李沧海忙双手抱拳,认真地道:“大师的一番心意,在下已然心领。但正如惧明大师所说,我并无武学根基,这本秘籍若是交给我,也不过是明珠蒙尘。两位大师已经救过在下一命,这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如何敢接这等珍贵之物啊?”

齐心温和一笑,道:“施主言重了,先贤创造这《瑜伽师地功》,本就是为了解救苍生黎民,只是后人因私利而占为己有,若是这《瑜伽师地功》救不了他人,即便是放置千年,又有何用,这才是真正的明珠蒙尘!何况,我师弟所说,是担心施主身体无法承受此功法所带来的痛苦,并无他意。”

惧明诵了声佛号,点头道:“此功法要以天竺内功催动,同时佐以‘瑜伽心法’方能修习。据说修至大乘,可打通三脉七轮,成就无上佛果。只是,这近百年来,从未有人练成此功。不过,用来修复错位筋脉,应不成问题。”

“两位大师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一介文弱书生,并不懂得天竺心法。还是将此功法送给需要之人吧!”李沧海说道。

“施主深明佛理,且又是人中龙凤,他日你定能解救天下百姓,所以施主才是真正需要这《瑜伽师地功》之人。”齐心诵了声佛号,道:“至于天竺功法,施主不用担心。贫僧二人虽说武功平平,但内力多少还是有点。待贫僧二人以灌顶之法,将体内功力渡入施主体内,施主自然也就领略了我天竺心法。”

李沧海顿时震惊无比,他惊愕的道:“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啊!”

“没什么使不得的,佛门习武,本是为了强身健体,普度众生。若能以我二人所学,医治好施主腿疾,也是一种莫大功德。”齐心语气平静地道。

“南无宝髻如来,师兄所说甚是。这一身武学与贫僧来说并无用处,不如渡予施主。”惧明诵了声佛号,随即对齐心道:“师兄,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齐心点了点头,两人根本没给李沧海开口的机会,他袈裟一挥,顿时点住了李沧海周身大穴。

第四百九十二章 因祸得福

“施主,承受他人内力之时,会有万蛇噬心之痛,施主无论如何要忍住。否则,前功尽弃,你我三人都会有性命之忧。”齐心说道。

李沧海周身穴位被点,也无法开口,只得使劲眨了眨眼睛。

两人同时诵了声佛号,随即一前一后按着李沧海头顶梵轮穴,将功力一点点的输入李沧海体内。

起初,李沧海觉得身体温热,并无不适。

但随着两人功力越传越多,李沧海逐渐觉得体内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但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体内好像有无数条长蛇流窜,疯狂的撕咬着他的心脉。

痛,难以名状的疼痛!

两股雄浑内力,自头顶涌入身体,李沧海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这个时候,若是给他一把刀,他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刀来自杀。

因为用刀割肉的痛楚,与这种噬心涨脑之痛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整整一个时辰,李沧海在死亡的边缘来回挣扎,而对他来说这短短一个时辰,却好似过了几千年,几万年那般长久。

“施主,顺其自然,莫要抗拒!”

齐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在他听来,却好似隔着千百万里。

两股雄浑的内力好似两条奔腾的江河,不断在他体内冲击,让他痛不欲生。

下意识的,他运起《南溟心法》,将两股奔腾窜流的内力强行聚在了一起,然后忍着万蛇噬心之痛,依照心法所示将内力在体内导引。

正在灌顶传功的齐心和惧明两人见状,纷纷吃惊不已。

他们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内力,正飞速的顺着手掌进入李沧海的体内。

仿佛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在吸取他们的内力,这比两人灌顶之时所输的内力速度提升了三倍不止!

原本还要一个时辰才能传完的内力,竟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就被吸了个干净。

李沧海瞬间吸取了大量雄浑内力,顿时感觉身体好像被撕裂了一般,他猛地大吼一声,一股雄浑的内力顿时从他体内冲出。

齐心和惧明两人竟给硬生生逼退了数步!

“这……师兄,他竟然能够将你我二人内力融为一体!这太不可思议了!”惧明吃惊地道。

齐心也点了点头,他脸色凝重地看着李沧海,忙道:“师弟,快快给他护法,他现在正是融合内力的紧要关头,若是受到惊扰,定会爆体而亡!”

两人立即后退了几步,去阻拦被李沧海的吼声所惊扰前来之人。

“大师,发生何事了?难道兽苑内的猛兽跑出来了不成?”张闻远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忙问道。

“大师,李兄他这是怎么了?”柯南也来到了这里,他远远的看到李沧海双手掐诀,满头大汗地坐在轮椅之上,表情极为痛苦,忙问道。

齐心双手合十道:“南无宝髻如来,诸位莫慌,李施主得到天大机缘,如今正值紧要关头,且不可冒然打扰!”

说着,齐心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摇晃了起来。

柯南一把扶住齐心,问道:“大师,你这身体不要紧吧?”

齐心道:“无妨,贫僧二人只是功力尽失,略感疲惫罢了,稍作休息即可。只是劳烦施主代为照看,切莫让任何人靠近李施主。”

柯南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师放心,在下一定会尽力看护,不让任何人靠近李兄。”

齐心点了点头,这才和惧明两人同时结跏趺坐坐在地上,调息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李沧海突然吐了口血水,大叫一声,从疼痛之中醒了过来。

柯南见状,忙走了过去,问道:“李兄,你无恙否?”

李沧海艰难地擦了下嘴角血水,有些吃力地摇头道:“只是胸口还有些疼痛,不过并不碍事。”

说到这里,李沧海看到了坐在地上调息的齐心和惧明,他忙对着两人拜道:“在下何等何能能够得到两位大师垂青?两位大师的再造之恩,李某此生铭记!”

齐心睁开双眼,他和惧明因功力尽失,而变得虚弱不堪,看着李沧海,他淡然一笑道:“施主能够融合我二人功力,乃是施主之福缘。希望以我二人绵薄之力,可以医治好施主腿疾,如此便是功德无量了。”

惧明点了点头,他诵了声佛号,道:“施主体质特殊,承受了如此之多的内力,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两股内力融合,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施主若依着这《瑜伽师地功》修习,多则半年,少则数月,双腿便可恢复如初。”

李沧海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很想对两人表达自己的谢意,但却觉得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他对两人的敬意。

“两位大师佛法高深,请受在下一拜!”李沧海坐在轮椅之上,对着齐心和惧明深深地作了一揖。

“南无宝髻如来,施主好生休息吧,贫僧二人就不打扰了。”齐心双手合十,长长的诵了声佛号。

“恭送两位大师。”李沧海恭敬地道。

齐心和惧明两人对着众人双手合十之后,便离开了花园。

张闻远见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便带着众人也离开了花园。

“李兄,你觉得如何?可让我将你推回房中?”柯南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不用,两位大师刚把功力渡给我,我要在这里再适应一番。对了,不知有关风娘之事,柯南兄查的如何了?”

柯南道:“风娘是张闻远的结发妻子,也是他唯一的正室。据说风娘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个冠绝扬州城的大美人,可谓是色艺双绝。十六年前,张闻远还是个落魄书生,那时他与风娘相遇,两人一见钟情,便私定了终身。”

“不过,那时风娘已是扬州城内的第一美人,而张闻远则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他根本没能力迎娶风娘。但之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可回来之后,却成了大富大贵之人,并且在这建了宅子,还娶了几房侍妾。可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提任何人为正室,而是将正室之位留给了风娘。”

第四百九十三章 狸猫往事

“十六年的大年夜,张闻远正式风光迎娶风娘,并为了她专门建了一座画苑。两人成亲之后,几乎每天都在一起,风娘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正室。”柯南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沉吟道:“如此说来,张闻远以前倒也不似现在这般混账啊!那风娘为人如何?”

柯南点了点头道:“从我调查的情况来看,张闻远在十六年前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对风娘的感情并没有任何虚假。至于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待会李兄就会知道。说起风娘之为人,我问过在张家当了十多年的老仆,他们都说风娘为人随和,即便对下人也是报以微笑,府中所有人都对她尊敬有加。”

“你之前说张闻远是先娶的侍妾,之后才娶的风娘,那几位妾侍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柯南看了他一眼,道:“那几位妾侍不是别人,正是红梅,阿朱,橘子和蓝玥四人。她们四人本是长安城内各大青楼的头牌,皆因家道中落,才流落青楼,张闻远飞黄腾达之后,将她们收为妾侍,并带回了扬州。她们原本都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也各有千秋,在风娘到来之后,她们经常在一起谈诗作画,抚琴作歌。而几人之中,又属风娘对这些最为精通,是以她也经常教授红梅等人,可以看出几人的感情很好。”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地道:“难怪蓝玥说她们是十多年的姐妹了,原来她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互相认识了。”

柯南接着道:“可是一切,都在十六年前的九月初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妻妾五人之中,风娘是最先怀上孩子的,九月初六那天,是风娘的产期。可是……却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之事!”

“何事?”李沧海见柯南脸色凝重,忙问道。

“风娘生出的并不是个婴儿,而是一只狸猫!”柯南道。

李沧海身体前倾,听闻此言,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

“靠!狸猫?”李沧海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这不是前世中流传了千百年的故事情节吗?

见李沧海脸色古怪,柯南忙问道:“李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道:“没事,柯南兄请接着说。”

柯南叹了口气道:“此事确实诡异莫名,风娘好端端的女子,怎会生出一只狸猫?张闻远得知此事之后,大惊失色。恰巧这时,一个游方道士来到张家,说张家有妖孽祸乱,若不除之,张家必定会家破人亡!张闻远看着风娘生出的狸猫,便怀疑她就是道士所说的妖孽,更拿着狸猫前去质问她。风娘生产之时,因难产出血而痛晕了过去,但当她看到自己所生的竟然是一只狸猫之时,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她坚持说自己虽痛晕了过去,但依旧记得自己孩子的哭声,绝不会是狸猫。”

“之后如何?”

“之后,张闻远相信了那道士之言,认为她就是祸乱张家的妖孽,便将她锁在了这画苑之中。也就是当晚,风娘先是失去了孩子,再是被人说成妖孽,她伤心欲绝之下,便投井自尽。而张闻远自那之后,则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凶残暴戾,变得贪恋女色。”柯南摇头不止地道。

说完这些之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得良久之后,李沧海问道:“柯南兄对当年之事做何感想?”

柯南长叹了口气,道:“这人又岂会生出狸猫?如此荒唐之事,任谁也不会相信。但此事却又确实如此,张闻远以及张家一众老仆都曾亲眼看到过那狸猫。此事本应该告知官府,但张闻远担心这等事情传扬出去,对张家名声产生影响,是以严禁府中之人谈论此事。久而久之,此事也就逐渐被人遗忘,这画苑也随之荒废。”

李沧海沉吟之后,问道:“那当年给风娘接生的稳婆呢?她也说风娘生了个狸猫?”

柯南皱眉道:“据我查到的线索来看,她当年确实说过风娘生了个狸猫。不过,在风娘死后第二天,她也死了。”

李沧海顿时感到有些诧异,问道:“她怎么会死?”

“据说是因接生了一只狸猫,被这等诡异之事给吓死的。”柯南说道。

李沧海顿时眯起了双眼,这件案子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还有一件事,风娘死前可曾做过什么异常之事?”

柯南想了想,道:“有,据说风娘死前曾画了四幅画,叫做‘四君子图’。分别以梅兰竹菊为题所画,这四幅画是在风娘死后,蓝玥等人前去祭拜之时,在画案之上所发现。因风娘与她们情同姐妹,她们便将画裱了起来,挂在风娘房间之中,当作纪念。”

李沧海眼睛突然一亮,似乎瞬间想通了什么,他低声道:“原来如此!看来风娘房间里失踪的四幅图就是在三件命案现场所发现的画作了!可是,这之间又有何关联之处?”

柯南见他揉着眉心,似乎很痛苦一般,忙问道:“李兄,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李沧海皱眉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我还没有想通他们之间的关系。”

“李兄,说老实话,这三桩命案,你真的有把握破解吗?”柯南问道。

李沧海愣了下,他没想到柯南会问这个,他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柯南点头道:“我在东瀛也破过不少悬案,说实话,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复杂诡异之案。从案件起初我便开始调查,可是到目前为止,依旧是毫无头绪。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明天日落之时若是没能找出凶手,张闻远定会杀了上田高志,到时李兄又该如何?”

“尽全力阻拦。”李沧海毫不犹豫地道。

柯南微微一愣,不解地道:“李兄,上田高志此人绝非好人,想必也是做了不少坏事,张闻远要杀了他,你为何还要救他?”

李沧海笑了笑,正色道:“柯南兄误会了,我这样做并非是救他。上田高志犯了罪,应由大唐律法裁决,而非个人。否则,要衙门何用?要这律法何用?我李沧海两世为人,所坚持者不过两件事,一是心中之义,二是心中之爱。这两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第四百九十四章 暗夜良辰

柯南听闻之后,沉默良久。

许久之后,他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认真地道:“李兄高义,在下受教了。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陪李兄走到底,不查出凶手,誓不罢休!”

李沧海点头道:“柯南兄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么多线索,甚至连风娘之事都查的如此清楚,实在是难得。单就这点来说,我确实比不上柯南兄。”

柯南笑了笑,道:“李兄谦虚了,依李兄之能,若是想查出风娘之事,只怕用不到半天时间吧!李兄,查案虽紧要,但身体也需要休息,这天色已晚,李兄还是在早些休息吧。”

李沧海看了看夜色,微微拱手道:“柯南兄先回去吧,适才默运玄功,消耗了不少体力,我要去厨房弄些吃的。”

“你现在行动不便,可让我随你一同前往?”柯南问道。

“不必。柯南兄忙了一天,还是回去早些休息吧!”李沧海说道。

见他如此坚持,柯南也不再强求,对他拱手之后,便离开了花园。

柯南离开之后,李沧海闭目调息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他睁开眼睛,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

“原来‘南溟心法’,竟然能够容纳容纳他人内力,这倒是和传说中的‘北冥神功’有些相似,只是不知这功法是否能和‘北冥神功’一样神奇。”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如今,他体内拥有两大高僧的雄浑内力,两股内力融为一体,散入李沧海四肢百骸,虽不能为他所用,但却给他的身体带来了绝大的好处。

有天竺内功护体,他可以放心修炼《瑜伽师地功》,而不用担心因内力属性不同,练至走火入魔,甚至经脉尽断而死。

长长地吐了口气,李沧海这才发现肚子早已咕咕咕地抗议了起来。

“这个时候了,也不知厨房还有没有吃的。”李沧海嘀咕了几句,便自顾自的推着轮椅,朝厨房方向走去。

还没走多远,一名侍女看到了他,忙走了过来,道:“仙长,你这是要去哪里?我来推你吧!”

李沧海愣了下,他扭头看了下,发现身后女子正是双胞姐妹侍女之一,他笑了笑道:“你是良辰?”

那女子惊咦了一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讶地道:“仙长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我和美景在府里多年,经常被人认错,还从未有人像仙长这般,一眼就认出我来的呢!”

李沧海用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道:“你与美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左耳耳垂有一粒淡痣,是以我只要看到你耳垂,便可认出你们。”

“仙长真是厉害!我与良辰的这点区别,除了我们之外,还从未有人察觉呢!”良辰吃惊地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这么晚了,你去药房做甚?”

良辰推着李沧海,还没走几步,顿时惊愕地道:“仙长,你怎么知道我是去药房的?”

李沧海笑了笑,道:“顺着这个方向前行,所到之地不是药房便是厨房,这深更半夜的,你应该不会去厨房吧?”

良辰娇羞一笑,点头道:“仙长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要去药房的。倒是仙长,这么晚了为何没有休息,反而来到这里呢?”

李沧海倒是不以为然,他拍了拍肚子,自嘲道:“这五脏庙一天没有受供了,一直在抗议,我也只得去厨房找些吃的。不过,这么晚了,你去药房做甚?”

良辰叹了口气,道:“仙长有所不知,近来我总是心烦意乱,无法入睡。两天前,照顾雨公子之时,在雨公子房间闻到一股瑞香,之后便睡了一个好觉。我想定是雨公子地瑞香之中,夹杂了其他药香,是以想去药房里找管家要上一些,也好睡个好觉。”

“你是说,两天前,在红梅死的当晚,你在雨兄房间里闻到过一种异香?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李沧海随口问道。

良辰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子,加上她对李沧海又极为敬重,于是便点头道:“那天雨公子喝醉了酒,我便在房中照顾雨公子,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我问道一股异香,那股异香真的很特别,闻过之后,很快我就打起了瞌睡。”

“哦?这么说来,当晚你睡着了?”李沧海心中一动,问道。

良辰点了点头道:“我确实睡了一会儿,但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半柱香的时间。”

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如何知道自己只睡了半柱香?”

良辰想了想,道:“雨公子醉酒呕吐,使得整个屋子里都是难闻的酒气,我将公子安置好之后,见桌面上放着一根熏香便点燃,等我醒来之后,那熏香还有一半尚未燃尽呢!”

“这期间雨兄可有离开过房间?”李沧海忙问道。

良辰摇了摇头,道:“没有,雨公子一直在床上睡觉,并未离开过房间。”她顿了顿,好奇地道:“仙长,你为何会问这些?难道你怀疑雨公子?”

李沧海笑了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这药房到了,我倒是懂些医术,不如让我来帮你找那药香吧!”

良辰欣喜地点了点头,忙推着李沧海进了药房。

张家家世显赫,加上人丁众多,是以弄了间药房,以备不时之需。

这药房的管事是一名耄耋老者,老者正在烛火之下核算着什么。

“龚叔,这么晚了,你还在核算账目啊?”良辰推着李沧海进入药房,对着老者大声叫道。

那老者抬起头,看了看良辰,道:“哟,是美景啊,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到这里来做甚?这位是……?”

良辰对他叫错自己的名字并不以为意,她嘻嘻笑道:“龚叔啊,你又叫错了,我是良辰!这位就是老爷的贵客,从京城来的仙长!”

老者吃力地抬头扫了下李沧海,用苍老的声音道:“哦,是仙长啊。不知仙长前来来,所为何事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 药房账本

李沧海对着他微微拱了拱手,道:“适才我遇到良辰姑娘,她说要来药房找些药香,好稳固睡眠,是以我便想来帮她找上一找。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者用手指了指对面的一排药柜,道:“药香本就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你们自己去找吧!”

“多谢龚叔了!”良辰对着老者做了个万福,随即推着李沧海朝房间里摆着的药柜走去。

“这药房里的药材,你们可以随意使用么?”李沧海有些诧异。

药房之中所存放的都是一些珍贵草药,而良辰身为仆人,竟然也能够来到药房寻药,这倒是出乎李沧海的意料。

良辰嘻嘻一笑,说道:“仙长有所不知,这些药材虽说珍贵,但对我们老爷来说,却不值一文。我们做下人的只要有正当理由,就可以前来取药。不过,对于那些珍贵的药材,我们从来不敢触碰,是以老爷并不担心我们会偷去。”

李沧海暗自点头,心中暗道:张闻远名声虽臭,但也有可取之处。至少对于管理下人这方面,他深得其法,对奴仆恩威并施,拿捏的恰到好处,难怪他在张家这几天,从未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张闻远的坏话。

良辰走到药柜边,在各个药柜之间来回寻找。

李沧海没有去翻那些药柜,这房间里的药柜少说也有近百,也就是说,这里存放着近百味的药材。

虽说各种药材不尽相同,但却是有着不少气味相似之药。

良辰只记得香味气息,若以此香味来寻找,又谈何容易?

李沧海扫了眼药房,目光顿时停在了老者所在的那个条桌之上。

条桌上放着一摞摞的账本,老者正在仔细的翻看对账。

李沧海走了过去,问道:“老人家,敢问凡来此借药之人,可有登记名录?”

“这是自然,每个人每个月从这里取了什么药,药取多少,皆要记录在案,以备老爷查看。”老者放下账本,颇为客气的说道。

“不知名录在何处?我想看一看。”李沧海觉得既然良辰认为那药香是从这药房而出,就必定有着记录,只要翻查一下,近来雨承恩来此取了什么药,自然也就能找到那药香了。

“全在这里了,仙长请自便。”老者指着身后一排架子说道。

李沧海对着老者微微拱手,随即走到那排架子。

这架子上放着十多本名册,且每一本都写有时间。

李沧海大概看了下,从十六年前到现在,几乎每一年都有。

李沧海拿起最近的名录看了起来,却发现这名录上,并没有雨承恩的名字。不仅如此,这一个月间,也并没有人前来取过药香之类的药材。

“良辰,你会不会记错了?近来并没有人前来取过药香。”李沧海将手中名录放下,随手拿起一本名录接着看了起来。

良辰在药柜间来回的翻找着,她抓了抓刘海,秀眉微蹙地道:“我也不确定那药香是否存在,我只记得那香味很是微弱,之后我曾问过雨公子,但雨公子也是一脸茫然,说他并没有闻到药香。公子,你先歇息片刻,我再找一会儿。”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百无聊赖的拿起那些名录,翻看了起来。

天宝九年,五月十五,张三因腹痛,取大黄三钱,巴豆半钱。

天宝七年,正月初六,王二因高热,取金银花一钱,连翘两钱。

天宝元年,七月初一,扇儿因哮喘,取川贝三钱,杏仁一钱,前胡三钱。

……

看着这些记录,李沧海暗自点头,这些人所取药材倒也对症下药,而且都是一些最为常见的普通药材,对于名贵药材一概没有触碰。

李沧海将那些名录放下,随手拿起十六年前的记录名册。

正月十五,大夫人因怀身孕,取灵芝五朵滋补身体。

二月初一,侍女取百年山参一只,给大夫人熬制参汤。

……

从正月直到九月,上面所记载的大多是侍女给风娘所取的一些名贵药材。

从这点可以看出,张闻远为了要个儿子,可谓是毫不吝啬。

各种名贵药材,山参灵芝,好似不要钱一般给风娘送去。

直到九月,有关风娘的记录才戛然而止。因为那时,风娘已然投井自尽。

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往下看去。

九月十四,二夫人因气血失常,取马钱子、生南星、生川乌、茂术、麝香各五钱……。

看到这里,李沧海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闭上眼睛,将所看到的药材名称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忽然他睁开了眼睛,脸色也变得无比吃惊。

马钱子、生南星这些东西用在一起,根本不是治疗气血失常,而是用来堕胎!

也就是说,这是副堕胎药!

“怎么会这样?这药是怎么回事?是红梅自己吃的,还是用来给其他人吃的?”李沧海眉头紧锁,眼球来回转动,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李沧海接着往后翻去,竟然又让他发现了奇怪之处。

名录上还记载着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都来药房取过这几味药材,而且各自之间的时间相隔甚近。

大夫人是风娘,二夫人,三夫人等人,自然就红梅,蓝玥,阿朱,橘子四人。

而她们四人,竟然在同一年间都吃了堕胎药!

在之后的翻阅之中,李沧海还发现,她们竟然不止一次的吃过这种药。

李沧海脸色凝重,他忽然明白为何张闻远一直都没有子嗣。

他之前和张闻远一样,怀疑张闻远身体有问题,但直到他看到这些药材记录,他才彻底明白过来。

这些药混在一起,能够起到堕胎之效,但也有着很严重的副作用,吃的次数多了,就会造成不孕。

张闻远没有子嗣,问题并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他的四个爱妾本身就已经无法受孕!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红梅她们为何要喝堕胎药?而且还弄的自己无法受孕?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何事?”李沧海眉头紧锁。

若是她们其中一人吃了堕胎药,他有理由怀疑她们因争风吃醋,而暗中下毒陷害。

但从眼下情况看来,她们四人都身处同一处境,似乎并没有下毒的理由。

第四百九十六章 重阳庙会

李沧海仔细想了一阵子,他扬起手中名册,对着老者道:“老人家,这本名录我需要暂借几日。”

老者看也不看,挥了挥手叹道:“这又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仙长要拿便拿去吧!不用知会我老头子,反正这些东西老爷也不会过目。”

李沧海对着老者微微拱手,随后将名录塞进了衣袖。

这时,良辰秀眉紧蹙地走了过来,她撇了撇嘴,道:“罢了,看来这里没有那种药香,可能真的是我当时睡糊涂了,出现了幻觉吧!”

她叹了口气,突然拍了下脑袋,啊呀一声叫道:“瞧我这糊涂脑子,险些忘记带仙长去厨房!龚叔,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良辰也不问李沧海是否愿意,就直接推着他离开了药房,朝着厨房而去。

两人在厨房里找了些烧鸡,坐在厨房里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完之后,良辰将李沧海送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之中,李沧海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坐在房屋之中,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一条条线条从他笔下生出,逐渐形成一片竹林。

竹林之中,有着半截埋进泥土中的竹子,已经被从中剖开的竹子,还有散落在竹林之中的麻绳。

他所画的正是从阿朱房外的竹林中,发现的那些毫不起眼,最为普通之物。

李沧海盯着整幅图,他总觉得这些东西怪怪的,可细想起来,却又没有任何头绪。

连续画了好几张,李沧海将每一处细节,都分开画了出来,然后拿起纸张,挨个的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沧海觉得眼皮变得无比沉重,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他趴在桌面上很快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次日清晨,李沧海正在睡梦之中,忽然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谁啊?”李沧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着鼻子问道。

“李兄,是我。”门外传来柯南的声音。

李沧海伸了个懒腰,推着轮椅来到门前。

打开房门,外面顿时照进一束刺眼的光芒,照的他眼睛一阵发酸。

“柯南兄,这么早有何见教啊?”李沧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问道。

柯南笑了笑,道:“李兄,这都已经是辰时了,又哪里早了?”

李沧海不禁愣了下,他擦了下脸上的墨迹,低声叹道:“又过了一天啊!”

柯南知道他还在为查找杀人凶手而操心,于是便推着他道:“李兄,暂且放下案子。我觉得你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需要放松一下了。今日正好是重阳节,听闻再来镇在办庙会,不如咱们出去散散心,缓解一下心中压力。”

“柯南兄,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要留在这里仔细想想案件吧!”李沧海眉头紧锁地道。

“李兄,反正这案件至今也是毫无头绪,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有时候换个角度去看问题,或许就会有不同的收获也未可知。”柯南说道。

李沧海突然抬起头,他看着柯南,忙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柯南不禁愣了下,他疑惑地看着李沧海,道:“我说案件也不急于一时啊。”

“不是这句,是下句!”

“下句?哦,换个角度去看问题,或许……。”

还没等柯南说完,李沧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道:“对,就是这句!”

他摸着自己下巴,眼珠子飞速的快速移动,自言自语地道:“换个角度?换个角度?”

“李兄,你怎么了?”柯南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忙问道。

“有一道灵光出现,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但细想之下,却又什么都没有。”李沧海捶了下脑袋,有些头疼的说道。

“既然没有抓住灵光,那就随意而安便是,李兄又何须执着?依我之见,李兄真的应该出去散散心了。”柯南说完,没等李沧海开口拒绝,便直接推着他朝外面走去。

重阳节,又名重九节,这一天人们会登高远眺,遍插茱萸,吃重阳糕,赏花观菊。

再来镇因靠近龙剑岭,吸引着诸多商贾乡绅,达官显贵。

这一天,商贩聚集在再来镇,其热闹程度甚至比扬州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非凡。

再来镇上,到处放置着各色菊花,各个客栈也都换上了菊花酒。

叫上三五好友,临窗而坐,畅饮菊花酒,赏菊花盛会,倒也是一种享受。

柯南推着李沧海,在拥挤的人潮之中,缓缓而行,嘴里却是感慨万千。

“没想到这江南一处小镇,奉此盛会之际,竟然会如此热闹,大唐盛世繁华,果然名不虚传!”

李沧海也被这热闹的场所影响,他摇了摇头,将案件暂时撇开,看着热闹的大街,心中也是如是感慨。

只不过,他的感慨却与柯南不同。

柯南毕竟初次踏足中原,对大唐并不熟知。而他却是从一千年后重生之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所感慨的是,这盛世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胭脂水粉,丝绸绫罗,还有各种小吃。

柯南推着李沧海,突然看到对面客栈二楼之上,站着几名熟悉之人,正是伏见裕仁等人。

“李兄,我去参见六皇子,不知你是否一同前去?”柯南问道。

李沧海抬起头,正好看到伏见裕仁看着自己,他遥遥地对着伏见裕仁抱拳行了一礼,随即说道:“我这腿脚上去一趟颇为费事,还是算了吧。劳烦柯南兄代为传达歉意,待张家事了,我立即回到扬州处理三大神器之事。”

柯南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李兄在此稍后,我去去就来。”

柯南走后,李沧海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他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字摊,便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这字摊摊主是一名青年秀士,身后挂着不少书画作品,李沧海来时,那秀士正在提着毛笔,认真地写诗作画。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中年秀士

“苍茫天地间,海帆孤影远。浊世正法在,明镜独高悬。”

“好诗!”李沧海读着秀士所写诗句,忍不住称赞起来。

那秀士正写的认真,猛不丁听到喝彩声,顿时抬起头来,他看着李沧海,拱手道:“让兄台见笑了,这不过是在下一时兴起,写出的打油诗,实在当不起‘好’字!”

“哎,兄台此言差异。依我之见,兄台这幅诗,寓意深刻,耐人寻味,内含忧国忧民之心,较之于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句,这才是是当真无愧的好诗!”李沧海称赞道。

那秀士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能够看出这诗中之意。

“兄台,可否将这幅字送与在下?”李沧海说道。

话未说完,他看了看秀士落魄的样子,顿时恍然,接着道:“兄台放心,我不白要。这些就当是这幅字的酬劳。”

说着,李沧海从腰间摸出钱袋,直接扔给了秀士。

秀士接过钱袋,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锭金灿灿的马蹄金!

这下,许多人纷纷围了过来。

原本无人问津的字摊,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纷纷惊奇,李沧海扔过去的那锭黄金,足有十两!

这是张闻远知道他要出来逛庙会之时,怕他身上无钱,特意让人从账房取出来的十两黄金。

所有人都新奇无比的看着秀士,看着他身后的那些书画,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出这么多钱,买一个穷酸秀士的书画。

“兄台若是想要,在下自当奉送兄台,这黄金,在下实在不敢受!”秀士忙将黄金还给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就凭你这首诗和这份胸襟,就价值这十两黄金。”

反正这黄金也不是他的,他也不会心疼。

“这可使不得,在下这幅字并不值这些钱,如何敢受这十两黄金?兄台若是喜欢在下这幅字,实乃在下之幸,在下愿意送与兄台。”秀士说完这些后,停顿了一下,道:“只是在下不解,在下这幅字只是信手挥就,兄台为何会看重这幅?”

李沧海淡淡地道:“因为这首诗与我有缘,这首诗的前两句藏着在下的名字,后两句又表明在下心之所想,所以我要买它!”

秀士闻言点了点头,他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认真地道:“若是如此,那在下就更不能收兄台的钱了,兄台能够看重在下这幅字,于在下来说已经足矣。这金子,在下是万万不能受的。”

李沧海笑了笑,道:“不如这样,你当场再给我写一首诗,我两幅一并买了。这样,你就不用觉得心有不安了,如何?”

秀士想了想之后,点头道:“承蒙兄台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自然愿意,献丑了!”

说着,秀士提起狼毫笔,饱蘸墨汁,稍作沉思之后,随即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十年寒窗阅古今,鬼谋善断堪如神。胸藏雄兵百千万,卫公之后属何人?”

李沧海念着这几句诗,突然古怪的看向秀士。

这秀士究竟有何能耐,敢称鬼谋善断,还敢以卫国公李靖自诩?

那秀士面对李沧海古怪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神色平静地与他对视。

“嗬,此人好大的口气,竟敢以卫国公自称?”

“就是,你瞧他这副落魄样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竟然口气还如此之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只怕这十两黄金,要被这位公子给收回去咯……。”

围观之人窃窃私语,对着秀士指指点点。

那秀士并不在意他人目光,而是直直地盯着李沧海。

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李光弼。”秀士答道。

“李光弼?你说你叫李光弼?”李沧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确实是叫李光弼。”秀士正色道。

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我记得安北都护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他是名武将。”

秀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让兄台见笑了,在下正是兄台口中的那个李光弼,其实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罢了。”

李沧海双眼之中放出精光,好似遇到了宝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秀士愣了下,他不解地看着李沧海道:“兄台,你这是怎么了?”

李沧海大笑了一阵子,突然很认真地道:“这两幅字我全要了,兄台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能用这十两金子卖来兄台墨宝,我可是赚大发了,哈哈哈!”

“兄台,在下还是那句话,兄台若是喜欢,尽管拿去,这钱是万万不能要的!”秀士摆手道。

李沧海想了想,随即走到桌边,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封信,然后将信交给秀士道:“拿着这封信去找郭子仪,你会得到重用,日后前途必然无可限量!”

秀士疑惑地接过信,展开看了看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原来你是……。”

没等秀士开口,李沧海对他挤了挤眼,将他的话拦住,深深地道:“李兄,这大唐以后,可就要靠你了,希望李兄能够不忘初衷,以胸中谋略,尽忠报国!这十两黄金,便给李兄当作盘缠吧!”

李光弼将信封贴身收好,对着李沧海深深地作揖,感激地道:“在下定会全力以赴,不负兄台知遇之恩!”

围观之人都听到了两人对话,纷纷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们。

“用十两黄金买两幅字,难道这落魄书生的字竟如此难得?”

“是啊!看这位客官出手阔绰,绝非普通之人。他看上的字,定然有着非同寻常之处,难保以后不会像王羲之那样价值连城啊!”

“说的也是!那我可要来一幅了!先生,给我来幅字!”

“对对对,我也要!”

……

很快,围在字摊前的众人,纷纷让李光弼写诗。

李光弼感激的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按照各人的要求,挥毫泼墨。

写完一份之后,便将字放在左手边。

李光弼一口气连写了十多幅字,左手边的纸张也逐渐堆积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江湖把式

李沧海面带微笑,方才他故意大肆宣扬自己以金买字,就是看准了众人随波逐流的心思。

这就好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瓷窑里烧出的瓷器,虽然精美,但因没有名声而无人问津。

但若是有一个人用高价买了其中瓷器,其他人就会以为这瓷器有着不同寻常之处,也就会跟着去买。

李沧海用这种方法,既可以帮助李光弼,又可以不让他觉得受人恩惠。

他摸着下巴,看着李光弼不停的挥毫落笔,不断将一幅幅写好的字画,往左手边放去,心中甚为欣慰。

忽然,一道灵光从他脑海之中闪过。

“写完一份,便要放在下面,接着写第二份……!错了,错了!原来是这样!”李沧海眼珠子来回转动,他猛地拍了下脑袋,自言自语地道。

正在这时,柯南从客栈中走了出来,他找到李沧海,见他盯着李光弼发呆,不觉有些奇怪。

“李兄,你在这里做甚?”

见柯南走来,李沧海忙道:“柯南兄,你还记得红梅房间里散落的那些诗词吗?”

柯南点了点头,疑惑地道:“记得,难道那些诗词之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我读过所有的诗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

李沧海道:“昨日我在红梅书房里,将那些诗词按照顺序重新整理了一下,却不小心弄错了顺序。”

“那又如何?莫非那诗上还留有凶手的名字不成?”柯南道。

“这……好像并没有。”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摇头说道。

柯南笑了笑,道:“李兄,难得出来一趟,你就不要再想这些案情了,待回去之后再做打算吧!我看那边挺热闹,不如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觉得柯南说的在理,反正自己的发现也并无甚作用,不如好好缓解一下心中压力。

“李兄,我们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陪你了,告辞!”李沧海收起两幅字画,对着李光弼抱拳行礼道。

李光弼忙放下狼毫笔,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礼:“恭送兄台!”

两人离开字摊之后,柯南好奇的道:“李兄,方才那书生何人?你认得他?”

李沧海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道:“他,是我大唐的希望。”

柯南觉得有些诧异,能让李沧海称为希望,此人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不过,李沧海并不想多说此事,柯南也就不再多问。

两人很快来到再来镇的祖庙前,这祖庙前原本是一片空地,此时已经站满了围观之人。

“好热闹啊,但不知这里有甚好玩的?”柯南问道。

李沧海呵呵一笑,道:“想知道有甚好玩的,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柯南兴奋的点了点头,随即推着李沧海走了进去。

来到人群前面,两人才发现,原来是一班杂耍班子。

这边是胸口碎大石,那边是口喷火焰,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叫好之声。

“李兄,快看那边!那边有射箭的把式!”柯南似乎没见过这些杂技,感到很是新奇,对每个杂技都甚是觉得有趣。

李沧海双手抱胸,也觉得颇有意思,便乐呵呵地跟着柯南到处观赏。

“各位看官,现在表演的是徒手接飞箭,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亲自射箭,一两银子三箭!射出几支,就接住几支!若是有一根接不住,银两如数退还!”一名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手持铜锣,大声说道。

男子身后十丈左右,立着几个箭靶,箭靶前站着一名娇俏少女,少女打扮的干净利落,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

“喂,那要是射死了呢?”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

壮汉哈哈笑道:“若是射死了,也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自己学艺不精!”

“真的假的?可别到时出了人命,赖在射箭之人的头上啊!”

壮汉敲了下铜锣,大笑道:“这个各位看官可以放心,咱兄妹行走江湖这些年,这点诚信却还是有的,何况有这多人作证,我们绝对不会上报官府!”

“好!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先来试上一试!给我来三支!”人群中走出一名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他随手扔了一两银子,高傲的说道。

“好嘞,公子,这是你的三支羽箭,你拿好!”壮汉将三支羽箭交给男子,然后道:“公子,咱事先说好,这有三处箭靶,你只能选择其中一处箭靶去射。小妹会蒙着眼睛站在那处箭靶之前,用听风辨位之法接公子的羽箭,但有个前提,公子的羽箭一定要射过那条白线。”

众人看到少女身前三尺处的一条白线,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否则,你若是故意只射在两丈之外,人家姑娘无论如何也接不到啊!

说完之后,壮汉拿着一张弓走了过去。

“且慢,你说完了条件,现在该本公子了。我可以用你的羽箭,但长弓我却要用自己的。”那男子说道。

“公子是担心我这弓有问题?好,只要公子乐意,用什么弓皆由公子说了算。”壮汉哈哈大笑道。

这时,男子身边的仆人拿了一张银角弓递给了男子。

男子活动了下筋骨,对着少女大笑道:“小娘子,本少爷练就十步穿杨之功,你可要当心了!”

少女眼睛微眯,随即做好了准备,全神贯注的起来,仿佛对男子的话充耳不闻。

“李兄,你觉得这姑娘能否接住羽箭?”柯南有些紧张的问道,他生怕少女一个不察直接被羽箭洞穿了身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柯南兄无需担心,他们行走江湖,以此为生,若无把握绝不会如此冒险。”

只见那男子先是拉了下弓弦,弓弦发出一声嗡鸣,引来一阵叫好声。

柯南不禁啊了一声,从弓弦的声音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把好弓,用这把弓射出去的羽箭,威力至少提高两倍!

“小娘子,注意来,第一支羽箭来了!”男子大喝一声,随即搭箭在弦,双臂展开,将长弓拉成满月。

李沧海看着被拉成满月的长弓,和搭在弦上的羽箭,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李兄,你怎么了?”见李沧海捶了下额头,柯南忙问道。

第四百九十九章 提示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却没能抓住那道灵光。李沧海揉着眉心,低头沉吟道。

却在这时,男子沉声吐气,一声低喝,羽箭顿时朝着少女飞射而去。

几乎同一时间,女子纵身而起,众人尚未看清发生何事,就看到女子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支羽箭。

“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小娘子果然有两下子,注意了,本公子要双箭齐发了!”男子似乎也没想到少女竟然真的接住了他的羽箭,他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余下两支羽箭同时搭在箭上,沉肩坠肘,接着两根羽箭同时飞射而出。

众人同时冒出了一身冷汗,纷纷替少女担心,这两根羽箭的角度极为刁钻,在众人看来少女不一定能够接到。

然而,让众人惊掉下巴的是,少女不仅成功接住了两根羽箭,其中一支竟然还是用嘴巴接住的!

“好功夫!”众人纷纷叫好,就连柯南也也忍不住拍起掌来。

“好俊的功夫!”男子似乎极为兴奋,他随手将弓箭扔给仆人,甩手给壮汉一锭十两银子,道:“这十两银子,我只射三支,不过这次少爷我不用弓箭。”

“不用弓箭?那公子用什么?”壮汉愣了下问道。

男子嘿嘿笑了几声,从仆人所背的包里拿出一些支架,开始组装起来,片刻过后,一支简易的弩出现在男子手里。

他晃了晃手里弓弩,道:“自然是这个!”

众人见状纷纷吃惊不已,就连壮汉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这弩与弓不同,弩的穿透力远远大于弓,这一箭出去所带出的威力极为惊人。

男子手中的弩虽说小,但做工精巧,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威力自然也不会小。

然而,在李沧海眼中,男子的这只弩,却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他看着男子组装成弓弩,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各种细节,他突然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兄,你知道什么了?”柯南见他一惊一诈的,觉得有些奇怪,忙问道。

“我知道凶手是怎么杀死阿朱的了,原来那些东西并非无用之物!”李沧海沉声道。

“阿朱不是被凶手用竹子刺死的吗?”柯南有些疑惑。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待回去之后再说。”李沧海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

柯南点了点头,此时众人见男子要用弩箭,纷纷感到愕然,那少女却不以为然,满口应了下来。

结果,自然不必多说,男子连续三根弩箭,全被少女接住,而少女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势。

“喂,你们还有什么好玩的!”油头粉面的男子对少女的能力是彻底的拜服,他收起弓弩,兴奋地问道。

“公子想看好玩的,这个当然有!各位看官,接下来给大伙表演一个‘五行遁术’!”壮汉敲了敲锣,随即有人搬了一个站立式的柜子走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名少女,几名少女手中各自拿着半人高的布匹,站在柜子旁边。

之前表演接箭的少女对着众人抱拳行礼,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柜子。

这柜子是上下两开,少女进去之后,壮汉将下半开门锁住,几名女子顿时拉起布匹,这时只能看到接箭少女对众人微笑的上半身。

随后,上面的柜子也给锁了起来,壮汉挥了挥手,几名女子拖着半人高的布匹,忙朝着两旁走去。

这时,壮汉拿出几把锋利的长剑,随手舞动了几下,而后大喝一声,直接插进了箱子之中。

众人纷纷啊了一声,他这一剑是直接对着立柜的中间插去,而众人又都看到柜子里空间狭小,少女根本无处可躲。

壮汉却不以为然,他哈哈大笑着,随即让几名男子手握利剑,同时朝柜子插去,片刻过后,那柜子顿时插满了十多把锋利无比的利剑。

众人见状纷纷惊愕不已,柯南也是一脸愕然,他喃喃地道:“这么多剑,怕是那姑娘无处可躲了啊!”

就在众人愕然不已之时,壮汉再次挥手,命人将长剑全部扒出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生怕剑身上沾有鲜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剑并没有任何血迹。

此时,几名手持布匹的女子再次将立柜围了起来。

壮汉敲了敲锣,神秘莫测地道:“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开!”

一名男子忙走了过去,用钥匙将立柜打开,让众人惊奇的是,女子竟然好端端地还站在立柜之中!

“神了!真是太神了!”众人见少女毫发无伤,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柯南啧啧惊叹,他想不明白,少女分明被锁在立柜之中,为何会在插满利剑的柜子里毫发无伤?难道她真的遁走了不成?

回去的路上,柯南还在啧啧称奇,他似乎在为能见到如此多的有趣之事而异常兴奋,一路上称赞个不停。

“李兄,你说方才那少女为何会没有受伤?”柯南啧啧称奇地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这种小把戏和前世中的魔术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又岂能瞒得过他的双眼?

见柯南一路都在思索方才的杂技,李沧海笑着解释道:“很简单,因为那少女并没有在柜子当中。”

柯南愣了下,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分明看到她被锁在柜子里面的,难道那柜子有后门或是夹层?”

“没那么复杂。其实他们只是用了个障眼法罢了,主要在于那几名手拿布匹的女子,她们将布匹举起来,足有半人高,就是在那时,那少女从柜子里走了出来,然后蹲在几名女子其中一名身后,离开了柜子。待壮汉插剑拔剑之后,她再跟着几名女子回到柜子之中。”李沧海说道。

“可是这说不通啊!那柜子上下都锁了起来,那少女如何能够出来?壮汉插剑之时,我们分明看到两个柜子都上了锁的啊?”柯南诧异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这就是整个戏法最为高明之处,少女在进入柜子之时,壮汉先锁上了下面的柜子,是为了让众人知道这下面已经锁了起来,并不能打开。随后再将上面的柜子锁死,向众人以为少女确实被锁在其中。但你们想不到的是,下面的锁其实并没有锁住。而是挂在了上面,只不过是做了个锁住的假象罢了。”

第五百章 火烧疑凶

柯南瞪大了眼睛,道:“我知道了,那锁挂在上面,并且从里面可以打开,这时少女从下面出来,出来之后再将锁挂回原处。原来最复杂的就是最简单的,整个都是一个骗局啊,哈哈!”

李沧海听到柯南的感慨,突然脑海之中闪过一道霹雳!

“最复杂就是最简单的?整个都是一个骗局?密室……铜锁……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李沧海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突然他眼神一亮,失声叫道。

“李兄,你又明白什么了?”柯南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眉头紧锁,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低声自语道:“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凶手就是他?可是动机呢?他没有杀人动机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红梅,阿朱,橘子……难道说还有人会死?”

李沧海脸色顿时变的凝重起来,他忙对着柯南说道:“柯南兄,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此事你可让法曹助你调查。”

柯南有些疑惑,竟然会让法曹帮忙,看来要查的这件事极为重要啊!

柯南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李沧海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柯南听完之后,便快步离开了他的身边。

时近未时,李沧海才回到张家别院,而此时距离太阳落山,也不过只有两个时辰。

回到张家别院,李沧海立即去了红梅的房间,将红梅所写的诗词,按照日期重新排列了一遍。

等到他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张纸时,他看着纸上的一记墨污,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稍作思索之后,李沧海立即去找到张闻远,对着他交代了一些事情,随后他便回到了房间。

房间之中,李沧海看着昨夜自己画的竹林,陷入了沉思。

约莫申时左右,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李兄,是我,雨承恩!”门外传来雨承恩的声音。

“房门未关,雨兄请进!”李沧海将自己画的那些纸张收了起来,然后大声道。

房门打开,雨承恩走了进来。

“雨兄这时来找我,不知有何要事?”李沧海倒了杯水,递给雨承恩,问道。

雨承恩接过水杯,轻啜了一口,道:“李兄,眼看这天色已晚,距离日落也不过一个时辰,你可有找出凶手?”

李沧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有几个怀疑之人,不过,尚且没有直接证据。何况,这其中还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弄清楚。”

雨承恩也点了点头,叹道:“这几桩命案确实有些匪夷所思,特别是红梅被杀,简直太诡异了!李兄既然会法术,为何不用神通寻找真凶呢?”

李沧海无奈地笑了笑,道:“雨兄说笑了,我哪里会什么法术,那些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况且,凶手是人,又不是鬼。即便我会法术,那些法术也只能捉鬼,也捉不了人啊!”

雨承恩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人鬼殊途,本就两种不同的形态,能捉贼的不一定能捉鬼,这能捉鬼的也不一定能捉人,这本就是同一个道理。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道:“雨兄,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问我有没有找出凶手吧?”

雨承恩拍了下脑袋,啊呀一声道:“险些把正事给忘了,方才我听到员外要把女眷全部送走。”

“这是为何?”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雨承恩道:“听员外说,他是担心蓝玥和嫣柔的安危,打算让她们离开张家,去往别处暂住。待凶手抓到之后,再接她们回来。而且,员外说他已经通知了当地府衙,由衙役一路护送。”

“何时发生之事?案件未破,任何人都有杀人嫌疑,怎能轻易让她们离去?”李沧海脸色颇为不悦。

“就在方才。现在蓝玥和嫣柔正在收拾东西,只待衙役到来,就立刻出发。”雨承恩说道。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沉声道:“雨兄,劳烦你带我去找员外,我要和他谈上一谈!”

雨承恩点了点头,随即推着李沧海,朝张闻远所住之处走去。

来到张闻远房间,两人却没有发现张闻远踪迹,却看到一些家丁抱着木柴正往后院跑去。

李沧海拦住一名家丁问道:“你们如此匆忙的抱着这些木柴,所为何事?”

那家丁见识过李沧海的法术,忙恭敬地回道:“回仙长话,老爷要烧死上田高志,这才让我们准备木柴。”

“什么?员外要烧死上田高志?”李沧海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他忙让雨承恩推着自己,朝后院而去。

还是昨日焚烧红梅等人之处,不同的是,昨日烧的是三具尸体,而今天烧的却是一个活人。

两人匆匆赶来,却被护院给拦在了后院拱门处。

他们距离柴堆甚远,只能依稀看到柴堆之中绑着一个人,那人低着脑袋,绑在柴堆之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不过,从他所穿的衣服可以看出,那人正是上田高志。

“员外!你这是做甚?”李沧海大叫道。

张闻远回过头来,脸上尽是狠戾之色,他对着李沧海道:“仙长,这厮杀我爱妾,我绝不能饶他!我要烧死他,给阿朱和橘子报仇!”

“员外,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来查出真凶,你莫非要反悔不成?”李沧海大声喝道。

张闻远古怪地笑了笑,他抬起头,指着西方天空,道:“仙长,你可看清楚了,现在正是太阳落山之际啊!”

李沧海抬起头,这才发现,太阳真的已经开始落山了!

“员外,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查出真凶!”李沧海情急地大叫道。

张闻远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阴寒起来,他咬牙切齿地道:“不用了!凶手已经确定无疑,就是他上田高志!而今太阳已经落山,这是天要他死!来人,点火!”

几名手持火把的家丁立即走了过去,将火堆给点燃。

瞬间,那堆柴火燃起了熊熊烈焰。

很快,火焰窜到了上田高志身上,疯狂的燃烧了起来。

那些护院见状,似乎生怕李沧海和雨承恩两人会前去捣乱,立即将两人给赶出了后院。

第五百零一章 诱敌

^_^“李兄,这可如何是好?”雨承恩叹息道。☆杂〞志〞虫☆

李沧海看着那些虎视眈眈地护院,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既然上田高志已死,这些命案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唉。”

“可是……杀死红梅的凶手尚未找到啊?”雨承恩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竟然要放弃,不禁愣了下。

“红梅,就当是死在上田高志手中吧!”李沧海深深的叹了口气道。

雨承恩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李沧海心意已决,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此事已了,嫣然她们也就不用走了,我去将此事告诉她们去。”雨承恩说道。

雨承恩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柯南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额头上满是汗水,见到李沧海,顾不得擦汗,忙俯身在他耳边说了起来。

柯南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李沧海一直眉头紧皱,面沉如水,没有丝毫表情。

待到柯南说完,他才舒展眉头,道:“柯南兄,劳烦你去找张闻远,就说如此如此……。”

柯南听完之后,略显诧异地摸了摸下巴,随即点头离开。

“真的结束了吗?”李沧海抬头看着渐渐黑暗的天空,自言自语地道。

西苑,蓝玥房间。

房间之中,蓝玥身穿蓝色衣裙,脸上蒙着面纱,正在收拾胭脂水粉。

收拾完之后,她坐在**上,望着窗户发呆,眼神尽是哀怨之色。

“夫人,老爷说衙役已经快到了,让夫人收拾完之后,就快些离开这里。”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蓝玥嗯了一声,侍女听到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蓝玥留恋的看了看房间里的一切,随即拿起包袱。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房梁上飞逝而下,手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直接对着蓝玥刺去。

几乎同一时间,蓝玥身形一晃,那寒光堪堪地从她肩膀划过,瞬间将她背起的包袱给斩了下来。

黑影似乎没想到蓝玥竟能够躲过这一刀,立即变幻刀势,右手握刀对着蓝玥当胸刺去。

蓝玥哼了一声,只见她身体一弯,锵的一声从被褥之中抽出一柄长剑。

当的一声,长剑顿时将欺身的短刀给荡开了数寸。

黑影只觉得虎口一麻,短刀险些掉落在地。

他吃惊地看着蓝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蓝玥怎么会武功?

蓝玥却没有给黑影思索的机会,她右手挥剑,剑势绵绵,招招皆往黑衣人要害刺去。

黑衣人慌乱之中,竟失去了招架之力!

他万万没想到,蓝玥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心知不妙,黑衣人立即萌生退意。

他虚晃一招,引得蓝玥扑空,自己立即纵身而起,朝着窗外跳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窗外之时,窗外突然落下一张渔网,将窗户给整个为围了起来。

黑衣人见状,心知窗户已不是退路,双脚自墙上一点,随即朝着大门冲去。

蓝玥见状,冷哼一声,右手一挥,手中长剑随即破空而去。

铮的一声钉在了房门之上,剑刃距离黑衣人的脖子,竟不过只有寸许距离。

黑衣人心中惊起一身冷汗,若是他方才偏上半分,一定会命丧当场!

蓝玥随手一掌拍在黑衣人胸前。

黑衣人一声闷哼,顿时摔倒在地。

蓝玥衣袖一挥,插在门上的长剑顿时给卷回了手中,剑尖直至黑衣人。

李沧海等人在蒙面人惊愕的目光中,从门外走了进来。

张闻远脸色阴沉,丝毫不掩饰眼中迸射出的疯狂杀意。他怒视着蒙面人,冷冷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爱妾,今日我就要将你碎尸万段!”

蒙面人对张闻远的话充耳不闻,他紧紧的盯着李沧海,又看了看蒙着面纱,手持利剑的蓝玥,他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李沧海针对他而设下的圈套。

李沧海拦住张闻远,盯着蒙面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地道:“朋友,既然已经无路可逃,何不揭下面纱,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蒙面人眼神阴冷,如今屋外已经埋伏了许多护院,门窗也被渔网罩住,他根本无处可逃,但想让他束手就擒自是不可能。

蒙面人眼珠子咕噜转了几下,当即决定擒贼擒王,先抓住李沧海,以此来威慑众人。

打定注意,蒙面男子二话不说,立即提剑而上,直往李沧海杀去。

李沧海坐在木轮椅上,不仅没有闪避,嘴角反而扬起一丝冷笑。一股危险的感觉在蒙面男子心中升起,他立即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短剑去势瞬间降了下来。

就在这时,蒙着面纱的蓝玥突然动了。

只见她右手一抖,三尺青锋顿时化作一道白练,猛地出现在李沧海身前,挡住了短剑去势。

三尺青锋挡住短剑之后,立即招式大变,剑尖顺着短剑的剑刃直接缠了上去。

蒙面人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蓝玥的剑法竟如此高明,顿时吓了一跳,忙甩开短剑,想要阻止三尺青锋继续上缠之势。

然而,让他惊愕的是,即使他甩掉了短剑,三尺青锋却依旧去势不减,在他右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这还是对方刻意收回了几成功力,否则他的整条右臂都会被切下来。

蒙面人惊出一身冷汗,双眼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惧之色,他看着蓝玥,吃惊地道:“你……你不是蓝玥,你是何人?”

“她当然不是蓝玥。”李沧海摸着下巴,淡淡的道:“她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现在你是杀人凶犯就够了。”

“该死的贼子,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张闻远骂完,便要走上去想拉下蒙面人脸上的黑布。

“员外莫慌,他如今已是瓮中之鳖,还怕他跑了不成?既然他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那就让我一步步降他的面罩揭开吧!”李沧海淡淡地道。

“何必跟他废话,直接撕下他的面罩便是!”张闻远双拳紧握,怒不可遏地道。

“撕下他的面罩,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所做之事。”李沧海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张闻远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了想后,咬牙切齿地道:“好,那就依仙长所说!”

第五百零二章 铜锁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如此,就让我一步步给大家揭露凶手的真正面目吧!三桩命案死者分别死在不同的手法之下,这三桩命案看似毫不相干,实则大有牵连。”

“这有何牵连之处?红梅不用说一定是他杀死的,可阿朱和橘子却是死在上田高志手上,难道他和上田高志是同伙不成?”张闻远皱眉问道。

“上田高志没有杀阿朱,也没有杀橘子,他并不是凶手。关于这点,待会儿我自会向员外说明。”李沧海说道。

此言一出,柯南和张闻远同时感到无比震惊,两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先抛开凶手不说,想必大家和我一样,对凶手的杀人手法感到很困惑吧?那就让我逐个的将凶手的杀人手法展示给大家。”李沧海淡淡地道。

柯南吃惊地道:“李兄,你破解了密室杀人之谜?”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道:“这还要多谢南兄,要不是南兄建议让我出去走走,我也不会如此之快的找到答案。”

“哦?请李兄指教。”柯南认真地道。

李沧海稍作沉思之后,说道:“那我就从红梅被杀说起,红梅死因大家都已知晓,她是被凶手勒死之后,再吊于房梁之上,做出自杀的假象。整件案子,最让人困惑的是,那家房屋门窗皆是从里面紧闭,并没有破坏迹象。凶手在杀人之后,又是如何消失的呢?”

所有人都看着李沧海,眼中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门窗紧闭,大门也从里面用铁链反锁,凶手好像鬼魅一般,杀了人之后,悄无声息地飘离了房屋,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这确实匪夷所思。我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其中关键,难道凶手会瞬移不成?”柯南眉头紧锁地问道。

李沧海淡淡一笑,道:“南兄想的太复杂了些,凶手根本不会什么瞬移,也不会遁地,他不过是利用了一点小把戏,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

“这是何意?”众人一头雾水。

李沧海的眼神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道:“其实,根本没有密室。凶手杀了人之后,大摇大摆的从房门离开的房间。”

“这怎么可能?”柯南难以置信般的惊叫了起来:“我当时检查过红梅的房间,所有的窗户都是从里面紧闭,而房门虽被破坏,但却挂着铁链,铜锁则因受到巨力撞击,而从铁链掉在地上,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确实是座密室!李兄,你为何说根本没有密室?”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起初我看到了铜锁、铁链,也同你所想一般无二,认为凶手是在密室之中杀人,之后在密室之中消失。但正是这些铜锁、铁链、门窗,左右了我们的思绪,影响了我们的判断。我们之所以会认为凶手在密室杀人消失,原因有两点,一是员外所说,他说他赶到之时,发现房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二是房间内紧闭的门窗,以及地上掉落的铜锁与挂着的铁链。”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说道:“当我们听到房门紧闭之时,潜意识里就会浮现相关猜想,而当我们看到房屋内门窗确实紧闭,以及铜锁铁链之后,我们的潜意识就会变成真实,真实的让我们认为,那确实是座密室。于是,我们的脑海之中就会浮现这样一副画面:窗户紧闭,房门从里面用铁链贯穿铜环,并锁上铜锁。”

“你是说我们被人骗了?难道员外在说谎?”柯南疑惑地问道。

“胡说!我岂会骗你们?当时门窗确实是被锁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房门撞开。”张闻远瞪了柯南一眼,气呼呼地道。

李沧海摇头道:“员外并没有骗我们,因为就连员外也掉入了凶手的彀中。”

他这话说出,让众人更加一头雾水起来,柯南更是急得有些抓耳挠腮起来,忙道:“李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其实凶手不过是利用了一些道具,让我们误以为红梅死在密室之中。”

“道具?什么道具?”柯南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所谓的道具一直在我们眼前,就是我之前所说的铜锁、铁链以及门窗。”李沧海拍了拍手,一名家丁忙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条挂着铜环的铁链,以及一把破损的铜锁,他看着众人一脸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凶手在杀死红梅之后,反锁住所有的窗户,之后用铁链穿过房门里面的两个铜环,然后走出房门,在外面从门缝拉起铁链,使得房门关闭。在房门没有完全关闭之时,将铁链相互缠住,只留下一条门缝的间隙。如此,房门便关了起来,如此便形成了从里面反锁的密室。”

柯南拿着铁链看了看,眉头微皱道:“可是,这说不通啊,即便凶手在门外将铁链扣住房门,但这铜锁又是如何锁上的?你也说了,凶手锁上门后,只留下一根指头的缝隙,如此狭窄的缝隙,凶手又是怎么将铜锁锁在铁链之上的呢?”

李沧海拿起铜锁,掂了几下,道:“这就是凶手最为高明之处!因为这铜锁根本就不在铁链之上,而是被凶手事先丢在了地上!”

柯南脸色一阵变幻,他好似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吃惊的道:“竟然是这样!凶手的手法果然高明!”

见柯南想通其中关键,李沧海赞许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是如何发现这些的?”柯南问道。

“还是这些道具。凶手利用这些道具给我们制作了一个密室,却没想到也正是这些道具,给我们留下了线索。”李沧海。

“什么线索?”柯南虽想通了其中关键,但并未看出哪里露出了破绽。

“就是这铜锁!凶手自以为是的弄了个铜锁,好让我们以为红梅死在密室之中,却没想到这恰恰就是揭露整个案情的关键点。凶手自作聪明的留下铜锁,无非就是想证明,这房门确实是从里面反锁,这铜锁也是在撞开房门之时所撞掉,为了不让众人怀疑,他事先将铜锁的这根锁芯从中折断,做出因受到撞击,被铁链挣断的迹象。而恰恰就是这点,揭破了这间密室。”李沧海掂着那铜锁说道。

第五百零三章 差一点的完美密室

柯南眉头紧皱,他盯着铜锁看了好一会,可铜锁还是铜锁,并无任何异常,他摇了摇头,一头雾水的道:“我还是看不出来。”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南兄看不出来,是因为南兄陷入了‘障’,这铜锁本身并无异常,我说过这铜锁只是用来迷惑我们的一个道具,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凶手为了将现场布置成完美的密室,可谓是煞费苦心,他几乎想到了一切可能,所以他弄断了锁芯。但这恰恰就是凶手最自作聪明的表现,他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柯南问道。

“房门被铁链锁住,铁链又是穿过两个铜环缠绕在一起,在受到撞击之后,右侧房门后的铜环直接给撞了下来,并挂在这铁链之上,在这种一边受力的情况下,铜锁只会跟着铁链同时耷拉下去,这铜锁又怎会被撞的断飞出去?”李沧海反问道。

柯南眼睛顿时一亮,顿时明白了过来,他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这样!这确实是处疑点!”

李沧海所说让众人觉得一头雾水,除了柯南之外,其他人都听的云里雾里。

柯南解释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凶手在杀了红梅之后,并没有用铜锁锁门,而是将铜锁扔在地上,只是用铁链将门关住。我们在无法推动房门之时,总会下意识的认为,房门从里面锁了起来,特别是在看到地上的铜锁之后,对于这个观念就更是深信不疑。凶手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给我们做了个假密室。”

张闻远皱眉道:“你们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用力撞击房门之时,难说铜锁的锁芯不会断啊?”

李沧海点头道:“不错,这恐怕就是凶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之处,凶手原以为,房门被撞开之际,会挣断铜锁,却没想到竟然将房门右侧的铜环给拽了下来。而这也是凶手唯一的疏忽之处,若不是这点疏忽,只怕这就真的是一起完美的密室杀人案了。”

张闻远依旧摇头,他说道:“即便真如你所说,凶手弄了个什么假密室,但这也并不合理。若是破门之人房门只是被铁链缠住,并没有被锁住,凶手布置的这些岂不是毫无价值?”

“员外说的没错,这确实有些冒险,若是被人发现端倪,便会功亏一篑。员外能够想到,凶手自然也能想到,不过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也并非难事。只要破门之人不是别人即可。”李沧海看了眼蒙面人,深深地道。

柯南恍然大悟,他点头道:“不错,只要凶手是最初破门之人,就不会有人发现其中端倪。”

张闻远双手抱胸,回想道:“我记得,当时最先破门之人是……。”

“没错,杀死红梅的凶手就是他,雨承恩!”李沧海盯着蒙面人,深深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揭下的面罩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愕不已。

只见蒙面人缓缓摘下脸上所蒙的面罩,露出一张让所有人都为之错愕的脸,不是雨承恩又是何人?

张闻远愣愣地看着雨承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雨承恩竟然就是杀死红梅的凶手。

雨嫣柔脸色也是一阵苍白,她肩膀轻轻发抖,轻咬着嘴唇,眼神之中尽是担忧之色。

柯南也是连连摇头叹息,谁能想到一直热心帮他们查案的雨承恩,竟然就是杀人凶手?

就连李沧海也是一阵惋惜,这几天的相处,他看的出来,雨承恩是个有理想有抱负之人。

在几次交谈之中,他都流露出对大唐江山的担忧,甚至直言不讳的指出安禄山早晚会谋反,并对杨国忠等一班奸臣把持朝政而感到愤慨。

说实话,李沧海很不希望雨承恩是凶手,他甚至打算在此间事了之后,将他举荐给崔涣。然而,他最不希望发生之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雨承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看在柔儿的份上,才对你礼遇有加,你却杀了我的爱妾?说,你为何要杀红梅?”张闻远无比愤怒,用手指着雨承恩的鼻子,愤怒的咆哮道。

雨承恩面无表情,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张闻远,低声哼道:“我是畜生?你又是什么?”

“你!老子宰了你!”张闻远怒声吼道。

“住手!”雨嫣柔突然情急地大叫道。

“柔儿,你让开!这厮虽是你兄长,但他杀了红梅,我要宰了他给红梅报仇!”张闻远怒声道。

“且慢!”李沧海看了一眼张闻远,淡淡地道:“员外若是杀了他,必定会后悔莫及。何况,即便是要杀他,也要等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才能动手,否则死去之人岂不是很冤?”

张闻远哼了一声,指着雨承恩恶狠狠地道:“就让你多活上片刻!待所有的事情弄明白,老子要亲手宰了你!”

李沧海平静地看着雨承恩,淡淡地道:“说说吧,你为何要杀红梅?”

雨承恩盯着李沧海,突然笑了起来:“李兄,你方才说的那些确实很精彩,但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有杀人。”

李沧海叹了口气,甚是惋惜地道:“雨兄,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我没有做过,为何要承认?红梅死时的当晚,我整夜都在房间之中,这点良辰可以作证。”雨承恩淡然说道。

柯南也眉头紧皱,说道:“不错,这确实是处疑点,你说他杀人,可他整晚都在房间之中,根本没有出去过,又如何杀人?”

“不,他出去过。”李沧海深深地看着雨承恩道:“你故意醉酒,然后让良辰去服侍你,这样一来,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就合情合理。还记得我说过,红梅的死亡时间是当夜子时至凌晨之间吗?可是这段时间内,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房间,除了你。”

“李兄,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整夜都在醉酒,哪里都没有去,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良辰。”雨承恩淡淡地说道。

第五百零四章 水墨证据

“这个就不劳雨兄费心了,我已经询问过良辰,她确实能够证明你当晚一直在房间之中,不过那只是她在清醒之时所见。”李沧海说道。

柯南有些疑惑,问道:“李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沧海盯着雨承恩,说道:“良辰在清醒之时,确实能够证明你在房间之中,不过她期间有过一段时间陷入了沉睡。而你,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前去杀死了红梅。”

说到这里,李沧海对着脸色有些愕然的良辰问道:“良辰,你当晚是否在他房间之内陷入了沉睡?”

良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黑衣人就是雨承恩,她茫然无措的点了点头:“我……我我是睡了一会儿,但也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柯南想了想,说道:“李兄,这不可能。半柱香的时间,他从房间里出来,再去到红梅房间杀人,之后再将凶杀现场布置成密室,返回房间。这时间根本就不够用的啊,他怎么会是杀死红梅的凶手呢?”

“错,我从来没说过他杀人只用了半柱香时间。”李沧海深深地道:“其实,那香是燃给良辰看的,因为只有良辰看到了整柱香之后,才能在醒来之时,确定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你是说,他在良辰睡着之后,将香故意掐灭,待做完一切之后,将香折断成半截点燃,之后再将良辰唤醒?这倒也说的过去。可是,他用什么方法让良辰睡着的?”柯南皱眉问道。

雨承恩笑了起来:“李兄,你说了这么多,也全都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红梅?”

“你用什么方法让良辰睡着的,此事待会再说,因为这牵扯到另外一件命案。现在,就让我来说说,你杀人的证据。”李沧海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洒满墨点的白纸,展开道:“这是我在红梅房间的字桌上发现的,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但直到我观察过现场的情况之后,才觉得有些奇怪。”

“这有何奇怪之处?不过是一些随意泼洒地墨污罢了。”张闻远瓮声瓮气地道。

“不错,这确实是一些墨污,不过却不是随意泼洒,而是有意为之。”李沧海见众人一头雾水,便解释道:“我在查看红梅字桌时,在桌上发现一支狼毫,狼毫所在之处,正好位于这些墨点挥洒之处。换句话说,也就是这纸上的墨点,都有狼毫用力摔在纸上之时所形成。”

“这又能说明什么?”张闻远皱眉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红梅死前应该正在字桌前写诗,所以她手中还提着狼毫笔。然而,没想到凶手会突下杀手,将其杀死!她便在临死之前,留下了凶手的线索。”李沧海沉声说道。

“这不过是些墨点罢了,哪里有什么凶手线索?”张闻远问道。

“不错,我所说的证据,正是这些墨点,诸位觉得这些墨点像什么?”李沧海问道。

“南无宝髻如来,自然是像雨点。”齐心和尚诵了声佛号道。

“不错,正是雨点!”李沧海深深地道:“红梅想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个,雨,就是雨承恩!”

“哈、哈哈哈!”雨承恩闻言,顿时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如此激烈,以至于眼泪都流了出来。

“就凭这个,你就认为我是凶手?这未免太过儿戏了吧?哈哈哈……墨点就是雨点,不得不说李兄的想法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啊!”

柯南也是有些茫然,他不解地看着李沧海,依他对李沧海的了解,李沧海不可能会做出这等毫无根据的猜测才是?

可是,他却拿着这当证据,这确实让他觉得有些不解。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证据太过牵强,只有李沧海面色平静,对众人的质疑不以为然。

“可笑吗?”李沧海盯着雨承恩。

“难道不可笑吗?这若是算作证据的话,那我也可以说李兄是凶手,这墨点洒的像雨,却也像水,李兄名字里正好有个水字旁,不是吗?”雨承恩反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道:“其实,红梅所留下的指认你的证据,并不只是这一处。”

他接着拿出一沓纸,说道:“这些,是红梅生前所写的诗词。而指认你的证据,就在这诗词之中!”

柯南看着那些诗词,愕然道:“不可能啊,我看过所有的诗词,这些诗虽说意境各有不同,但都没有说杀人之事啊?”

“南兄看不出来,是因为只看懂了诗的意境,却忽略了最表面的东西。”李沧海说道。

“最表面的东西?”柯南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沧海道:“起初,我在整理之时,是按照四三二一的顺序进行整理,所以这证据就被压在了最下面,是以我并没有在意。直到上午,我在镇上一个字摊前,看到他人写诗,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什么错误?”柯南问道。

“我们写诗,每写一篇,就会将所写的这一篇,放在上一篇的上面,这就是一二三四的顺序。所以,时间越近,就越放在上层,就是这样的排列方式。”李沧海将那些纸张按照顺序整理好,举起来说道。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柯南有些不解。

李沧海拿出前三张诗词,道:“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所有的诗词之中,只有这三张有有一处共同点。”

众人都朝着他手中拿着的三张诗词看去,柯南顿时皱起了眉头,道:“这三张诗词,都有一处污点。”

“不错!这三张诗词都有污点,而且第一张的颜色较深,第二张颜色稍浅,到了第三张,颜色就更加淡了许多。”李沧海说道。

张闻远摸了摸鼻子,问道:“这是为何?”

李沧海反问道:“众位觉得,这个墨污像什么?”

众人纷纷不解,只有柯南伸出指头,凝重地道:“指印!”

众人顿时愕然。

李沧海点头道:“不错,就是指印!”

“这上面怎么会有指印?又是谁的指印?”张闻远愣愣地问道。

第五百零五章 指印指真凶

“这上面的指印,自然是红梅的。员外应该还记得,昨日在焚烧红梅等人尸体之前,我曾去查看过尸体,在红梅的左手手指上,我发现了一些墨迹。结合这纸上的指印,自然而然的就能想到,这纸上指印实则就是红梅死前所留下。”李沧海淡淡地道。

“即便这是红梅死前所留下,又能说明什么?”张闻远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因为红梅将凶手的名字给留了下来!而且,就在这第一张诗词上!我想当时红梅被凶手勒住,在用狼毫甩出墨点之后,担心我们会看不懂,便用手指蘸了墨按在了她写过的诗词之上,所以墨迹才会连续湿透两张。可是红梅又担心会被凶手发现,于是在死前趁乱将这些诗词撒在了周围。”

柯南从他手中拿过那张诗词,仔细的看了起来,片刻过后,他依旧一头雾水地道:“我还是没有看出哪里指出了凶手。”

李沧海道:“柯南兄看不出,是因为你并非我中原之人,是以对大唐文人并不熟悉,自然也就不会熟悉他们的诗作。这首诗是我朝李太白先生之所作,名为《清平调》,完整的诗句是: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柯南皱眉表示不解:“这是何意?”

李沧海解释道:“整首诗是太白先生为翰林供奉之时所作,其意思是指贵妃娘娘美艳无双,深得当今圣上恩宠。但是红梅留下这首诗,并非是让我们深究其中意境,而是让我们观察其表面之意。大家看这里,这个字正好被指印所覆盖,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但若是诸位读过太白先生之作,应当就会知晓,这个指印所盖之字,正是—‘雨’字!”

众人看着纸张,然后逐字逐句的对照,果然发现那被墨污所遮盖之处,正是‘雨’字!

李沧海盯着雨承恩,沉声道:“如若我猜的没错,当晚你应是借口找她有事相询,不过当时红梅尚未入睡,而是还在思索着写诗。你去到她身边,趁其不备用白绫将其勒住,红梅情急之下才留下这些训示。这是她写的诗,她自然知道‘雨’字所在的位置,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红梅已经将你揭示了吧?”

柯南盯着雨承恩,有些不解地问道:“即便这些都说的通,当时已经时值深夜,红梅又岂会让一名男子进入自己的房间?”

李沧海拍了拍手,一名家丁忙拿着几幅画走了过来。

拿起一幅画,李沧海道:“若是无事,红梅自然不会让他进去。不过,若是有关这幅‘傲雪寒梅图’,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你是说,这幅图是他所留在现场的?”柯南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不只是这幅,还有那幅‘墨竹图’也是他故意留在红梅房间之中。”

“这是为何?他杀了红梅,为何要故意留下这些?”柯南摇头,仍旧有些想不通。

“因为,他想告诉众人,下一个死的会是谁。”李沧海一字一顿地道。

柯南眼球转动了几下,他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吃惊地道:“我知道了,这是……提示杀人!”

不过,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道:“可是,这说不通啊!他杀了红梅,留下了‘傲雪寒梅图’,可阿朱是被上田高志杀死,难道阿朱身边的‘墨竹图’,也是他故意留下的?阿朱不是他杀的,他根本没必要留下这个啊?”

“李兄,你们说了这么多,我想问,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我与红梅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红梅一直待我很好,我们还在一起习字作画,我为何要杀她?”雨承恩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方才南兄问,他为何要将两幅图故意留在案发现场,其实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李沧海盯着雨承恩,惋惜地叹了口气道:“至于其中缘由,稍后再说。现在让我来说说阿朱被杀一案吧!”

张闻远眉头紧锁,沉声道:“不是说阿朱被上田高志杀死的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沧海扫了眼张闻远,淡淡地道:“员外,阿朱并不是死在上田高志手中,真正的凶手其实另有他人。”

“这不可能!阿朱死时,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唯独上田高志没有,凶手不是他又是谁?”柯南皱眉问道。

“其实和红梅案一样,这桩命案,最让人不解之处,依旧是凶手的杀人手法,只要知道了凶手的杀人手法,自然也就知道凶手是谁。”李沧海说道。

“凶手的杀人手法?阿朱是被凶手直接以竹节贯胸而过杀死的啊!”柯南回想道。

“南兄只说对了一半。”李沧海说道。

“哪一半?”柯南问道。

李沧海道:“阿朱是被竹节贯胸而死,但却不是被凶手直接用竹节杀死。”

柯南皱眉道:“李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调查此案之时,在阿朱遇害的门口发现阿朱躺在距离门口丈许之处,从现场情况来看,阿朱应该是在开门之时遇害。若是有人站在门前,趁着阿朱开门之际杀了他,凶手的手臂至少要有三尺长,这样才能握住竹子,手中才能够用力,否则不可能用那么细的竹子洞穿阿朱身体。当然,凶手若是武功高手,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上田高志身材矮小,胳膊明显没有这么长,何况,他也并没有武功。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他。”李沧海说道。

“这有些牵强,上田高志也可能是先骗阿朱开的门,之后才杀趁他不备杀了她。”柯南说道。

“之前我确实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在我向来福询问过之后,便知道这种假设根本就不存在。”李沧海说道。

“这是为何?”张闻远并不知道来福曾经目睹阿朱之死,于是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说道:“因为来福曾经目睹阿朱遇害,当时他在小解,而在此之前,阿朱安然无恙,却在此之后,突然倒地身亡。来福除了听到一声异响之外,再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更没有见到有人出现在阿朱房间周围。”

第五百零六章 出人意料的手法

“怎么会这样?果真如此的话,那会是谁杀了阿朱?”柯南疑惑地问道。

“杀死阿朱的,其实是这些东西。”李沧海拿出一张白纸,展开说道。

众人朝着纸上看去,发现纸上画着一些竹子,麻绳,众人纷纷露出不解之色。

李沧海道:“这些东西是我在阿朱房间对面的竹林中发现的,一根弯曲的竹子,和半根半人高的竹子,以及一根从中被剖开的竹子,还有就是这些麻绳。”

“这些不过是些普通竹子麻绳而已,并无甚特别之处吧?”柯南知道他在竹林中的发现,但在他看来,那些东西都是最为普通常见之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和凶案有所关联。

“不错,正是因为这些都是最为普通之物,才不会引起众人注意,因为不会有人想到,杀死阿朱的其实就是这些东西。”李沧海深深的说道。

众人围着那张纸左看右看,却丝毫没有任何头绪,纷纷摇起了头。

“其实,我能够想通这几桩命案的杀人手法,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南兄,若不是他带我出去散心,我也不会想通这些。”李沧海说道。

“我?”柯南愣了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错,起初我也一头雾水,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些东西之间有何关联,我只是在调查之时,在竹林之中恰好发现被剖开的竹子,所对的方向正好是阿朱的房门,那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今天,在镇上看到杂耍表演,才想通其中关键。”李沧海说道。

柯南摸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纸,可他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皱眉问道:“这其中究竟有何关键之处?”

李沧海说道:“南兄应该还记得,在少女表演空手接羽箭之时,那名傲慢男子拿出了一些零件,当场组成了一个弩吧?”

柯南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个我自然记得。难道……是这样?”

柯南眼睛瞬间凝重起来,神色看起来颇为吃惊。

李沧海知道柯南已经想通了其中关键,便点头道:“不错,正如南兄所想那样,凶手利用这些,做了一张简易而又威力巨大的弩。”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张闻远摸了摸鼻子,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并没有记着回答众人,而是拍了拍手,几名家丁拿着一些竹篾竹条等物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我在竹林中发现的那些东西的模型,可能这样的话,诸位看的会明白一些。”

说着,李沧海将竹条弯曲,绑上麻绳,将被剖开的竹子剖面朝上的放好,很快组合出了一个简易的小型弓弩。

众人看去,只见那弓弩全部以竹子麻绳做成,剖开的竹子便是发射槽,弯曲的竹子系上麻绳便是蓄力之用,发射槽下有一小块缺口,缺口下坠着绳子,与蓄力所用的绳子连在一起,共同缠在后面所立起的竹子上。

整个弓弩造型简单,但所用的不过是几根麻绳,但却将力之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李沧海前世学过物理学,对‘力’多少也有些了解,但饶是如此,他也是在房间里不断实验了十多次才成功将这些毫不相干之物组合而成一只弩。

看着桌面上的这只弓弩,众人啧啧称奇之余,不免有些疑惑,用如此简陋之物所组成的弩,是否真的可以使用?

李沧海看出了众人心中疑惑,他命人找了根筷子,然后放在凹槽之中,看了眼众人,道:“现在,诸位就可以见识到这弩的厉害了。”

说着,李沧海用手指轻轻一勾,几根麻绳同时动作,直接从后面那根竹子上自动松开,只见凹槽中的竹筷,瞬间冲了出去,嗖地一下插进了对面果盘的水果之中。而与此同时,那弓弩也直接崩散。

众人见状同时吃了一惊,他们顿时愣在了当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散架的弓弩,半天说不出话。

“李兄,这是怎么回事?”柯南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将竹子做成的简易长弓拉成满月,再将发射槽放在其上,而后再将满月的麻绳用竹子拦住,设置好机关,待机关发动,放置在竹槽之中的竹节便****而去。而整个弓弩又都是建立在平衡之上,是以在发力之后就会瞬间分崩离析,散落在竹林何处。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想到杀死阿朱的凶器其实就是一副简易的弓弩。”

众人听完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如此精妙的杀人手法简直匪夷所思!

“等一下,我有些不解,即便凶手如你所说设置了这个弓弩,但他是如何设置的机关?又是如何知晓阿朱何时开门?还有,阿朱身边的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柯南问道。

“在竹林之中,我除了发现这些之物,还发现了机关消息处有一滩水,如果我们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冰水。凶手将触发机关消息的绳子上拴上冰块,然后计算好了时间,待冰融化到定量之后,便会触发机关。而那幅画,则是跟着杀死阿朱的竹节同时飞出,所以在杀死阿朱之时,那幅画会出现在她身边。”李沧海顿了顿,皱眉道:“至于凶手是如何算准阿朱会在那个时间开门,我想应该是凶手提前知会了她,让她在特定的时间打开房门吧!”

“这个计划虽然可行,但却有着这诸多不确定之因素存在,若是冰块提前融化,或者冰块融化的速度减缓,亦或是阿朱没有打开房门,凶手做出的这一系列安排,岂不是功亏一篑?”柯南沉思着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皱眉道:“从这些来看,凶手应该很熟悉阿朱的生活习惯,他知道阿朱会在那个时候让侍女前去熬药,所以才弄出了这些。何况,这些本来就不甚起眼,即便是如你所说那般出现种种意外,可谁又能想到一截竹节竟然可以当作杀人凶器呢?”

第五百零七章 完美谋杀

众人微微点头,在没有生血案之时,没有人会在意一枝竹节,凶手也正是利用了这点,才敢如此大胆的弄了个弓**。≥

张闻远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道:“即便是你说的有理,凶手用这个方法杀死阿朱,那凶手不是上田高志又是何人?”

“上田高志若是设计了这一切,他又为何要在案之时,故意离开员外视线,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杀了人,让我们调查他似的?”

李沧海的话让众人有些愣,他说的没错,谁会蠢到已经设计好了一切,还故意暴露自己?

揉了揉眉心,李沧海叹道:“其实,从这个机关来看,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据也都起不到作用。”

“既然如此,那杀死阿朱的究竟是谁?”张闻远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并没有找到真凶,或者说,我没有找到真凶杀人的证据。”

“此话怎讲?”柯南问道。

“此机关设计简易,在杀死红梅之后,自动分崩离析,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加上竹林之中环境复杂,凶手的脚印也被覆盖,可以说,这是一场完美的谋杀。”李沧海凝重地说道。

“那你怀疑之人又是谁?”柯南皱眉问道。

雨承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李兄,你不会怀疑,杀死红梅的凶手也是我?”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我怀疑之人依旧是你,至于原因,待会我自会说明。现在,就让我来说说这第三桩命案。”

“橘子之死?”柯南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橘子是在我们面前被杀,而凶手就是上田高志,这已是不争事实,李兄是不是搞错了?”

李沧海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道:“错了,是错了。”

张闻远道:“既然错了,那就不要说了,反正凶手就是上田高志了!”

李沧海摇头道:“我是说南兄说的话错了。”

柯南皱了皱眉头,道:“哪里错了?”

“橘子是在我们面前被杀,但凶手却非上田高志。”李沧海说道。

“这怎么可能?我们分明亲眼看到上田高志杀死了橘子,怎么会看错?”张闻远吃惊地道。

李沧海道:“我们只看到了凶手的背影,现他穿着上田高志的衣服,并没有看到他的脸面不是吗?”

张闻远和柯南同时愣了下。

的确,当时他们赶到之时,只看到凶手的背影,并没有看到他的真正面目。

“我们之所以会认为凶手是上田高志,是因为看到他的衣服。但还有一点,大家应该都还记得,雨姑娘说过,上田高志当时脸上戴着一条黑巾,而且我们也确实在他身上现了黑巾。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上田高志既然敢当众杀人,为何又要蒙脸?他穿的衣服已经将他暴露,他蒙着脸又有何用?”李沧海摸着鼻梁说道。

张闻远和柯南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皱眉,这确实有些说不通。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穿上了上田高志的衣服,然后故意在我们面前杀了橘子,好让我们以为凶手就是上田高志。但他又怕被我们给认出来,所以才戴上黑巾?”柯南说完这些之后,沉思了片刻,道:“可是,这说不通啊!上田高志确实就在凶杀现场不远,若不是他,凶手又会是谁?”

“凶手,不是别人。就是最先进到画苑之内的雨承恩。”李沧海叹道。

雨承恩哈哈笑了起来:“李兄,你这是要将三桩命案都推在我身上吗?我们都知道杀死橘子的凶手就是上田高志,在画苑之中,我还和上田高志打了一架,并被他给划伤。你说我杀了橘子?可是我连那屋子都没有进去过,如何能杀橘子?”

“好,那就让我一一来回答你的问题。你说你与上田高志打了一架,试问当时谁看到了?南兄赶到之时,已经看到上田高志躺在了地上,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你与上田高志打架,也没有看到上田高志是如何摔倒的,我们所知的一切,都是从你口中得知,不是吗?”李沧海盯着他道。

“当时确实是没有人看到我与他争斗,但是我身上的这道伤口,难道还做不得证据吗?”雨承恩将胸膛衣服扒开,露出从右胸斜斩而下的一道狰狞的伤口。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从地上捡起匕,他掂量了两下,随手扔给雨承恩。

雨承恩一把接住,眉头紧锁地盯着他,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

“好,既然你说当时你与上田高志打架,并且被他砍伤,想必你对当时情形记忆尤为深刻?你来给我们演示一遍,当时上田高志是如何将你打伤的?”李沧海淡淡地道。

雨承恩眼神凝重,他疑惑地看着李沧海,想要从看出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可李沧海一脸淡然,面无表情,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稍作沉思之后,雨承恩右手一翻,将匕反握在手中,道:“上田高志就是这样将我划伤的。”

说着,他右手猛地抡起,对着面前挥去。

锋利的匕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自右而下的斜斩过去。

“停!”李沧海喝了一声。

雨承恩闻言一愣,手势下意识的停在了胸前,还保持着挥斩的姿势。

李沧海淡淡地道:“你没有记错?当时上田高志就是这样砍伤的你?”

雨承恩皱眉道:“这是当然。若非他这样挥刀,我胸前这道伤又是从何而来?”

李沧海突然笑了起来。

雨承恩突然心底有些慌,他盯着李沧海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过自负,也太过大意。你计划好了一切,但是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上田高志,他惯用的是左手,而非右手!”李沧海正色道。

“什么?上田高志是个左撇子?”柯南有些吃惊。

李沧海说道:“不错,其实在我们来的第一天,员外宴请我们之时,我就现,上田高志无论是用筷子,还是端酒杯,所用的都是左手。”

第五百零八章 孰真孰假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盯着雨承恩深深地道:“所以,上田高志应该是左手拿刀。当然,你也可以说你慌乱之中记错了左右手,不过你胸前的这道伤,却是你说谎的最好证明!”

雨承恩脸色微变,他眉头紧锁地道:“我这伤有何奇怪之处?”

“依你所说,上田高志站在你对面。也就是说,他的左边对应你的右边,他的右边对应你的左边,他左手反握匕首,如你方才所演示那般,应该是自左而下的斜斩,这样的话,在你身上所留下的伤痕应该是自右而下,而并非是你身上这样,自左而下!”李沧海做了个斜斩的手势,说道。

“那他身上这伤是怎么回事?”张闻远按照李沧海所说比划了几下,然后指着雨承恩胸前的伤问道。

“想必是他自己用匕首划出来的吧!”柯南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一来,就都说的通了。难怪我当时立即追赶,只隔了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他们两人都倒在地上,而上田高志更是早已昏了过去。”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盯着雨承恩叹道:“你身怀武功,而上田高志却不会,试问他又怎能伤到你呢?即便上田高志不是左撇子,你身上这道伤也是欲盖弥彰。”

雨承恩瞳孔微微收缩,他盯着李沧海冷笑道:“就凭这些,你就认为我杀了橘子?那我倒要问问你,我为何要杀嫣柔?她可是我妹妹!”

“又错了。”李沧海沉声道。

“哪里错了?”雨承恩皱眉问道。

“全都错了。首先,你并没有要杀雨嫣柔,其次,她也并非是你妹妹。”李沧海沉声说道。

张闻远顿时愣住了,他目瞪口呆地道:“你说什么?他们不是兄妹?”

雨承恩和雨嫣柔两人同时身体颤抖了下,两人颇为吃惊地看着李沧海,眼中尽是惊愕。

“从我们听到声音,到赶到现场,约有半盏茶的时间。而这期间,橘子已经被杀。按照雨嫣柔所说,她进去之时,正好发现凶手杀了橘子,凶手杀了橘子之后,迅速控制了她,但大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凶手既然提前抓住了她,为何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杀她灭口?而是,在我们到来之时,他才作势要多雨嫣柔下手?”李沧海说道。

柯南看了眼雨承恩,道:“因为,这是凶手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亲眼看到。好让我们以为是上田高志行凶杀人!”

张闻远立即摇头,道:“不可能!若是他假扮上田高志,柔儿不可能认不出他的!”

李沧海淡淡地道:“也正因如此,由雨嫣柔说出,才更让人信服。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是兄妹,对彼此自然极为熟悉。若是雨承恩假扮上田高志,她绝对会认出来,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柯南的目光停留在雨嫣柔身上,沉思道:“你是说……她在替雨承恩掩饰?”

“不错。其实整件案子,若想嫁祸给上田高志,单凭一人之力,很难做到。因为会露出许多破绽,凶手既要在我们面前行凶,又要将衣衫换给上田高志,时间如此紧迫,难免会留下破绽。但若是有人帮他掩饰,拖住我们,并以言语迷惑我们,那就有所不同了。我们看到穿着上田高志衣服之人行凶,自然而然的就会认定凶手就是上田高志,从而不会怀疑到自从进入画苑就一直没有露面,反而和真凶搏斗的雨承恩身上!”李沧海说道。

“你是说嫣柔是帮凶?这……这不可能!”张闻远双目圆睁,近乎不可思议地叫道。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李沧海摇了摇头,叹道:“其实,证明她在说谎的还有一处,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但事后越想越觉得奇怪。”

“什么事?”柯南问道。

“当时,我问过雨嫣柔发生何事,你还记得她说了什么吗?”李沧海问道。

柯南回想了一下,说道:“她说,她想呼救,可却被凶手掐住了脖子。”

“不错,正是这句话。她说自己被凶手掐住了脖子,可我们在进入画苑之时,分明听到了她的叫声。试问,一个人被掐住了脖子,又怎能叫的出声音来呢?”李沧海盯着雨嫣柔,深深地说道。

“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她在发现凶手杀人时发出的喊声,也可能是她挣脱了凶手的控制,才发出的喊声啊!”张闻远似乎不敢相信雨嫣柔是帮凶,忙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正色道:“她说过,在她想呼救之时,凶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所以在凶手杀人之前她并没有叫喊。何况,我们赶到之时,确实看到凶手奋力的抓住她的脖子,试问凶手又岂会让她挣脱?”

柯南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盯着雨嫣柔说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故意发出的那声叫喊,目的就是为了将我们吸引过去。”

李沧海点了点头。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雨承恩开口道:“你说的这些,也都是你的猜测。我若是凶手,如何能让上田高志和橘子去到画苑?当时大家可都看到,画苑前只有两行脚印,也就是上田高志和橘子的,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受到胁迫,而是他们自己走进的画苑。”

“你要证据?好,那我就把证据一点一点的揭示给大家。”李沧海淡淡地道:“上田高志和橘子两人确实是自己来到的画苑,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胁迫。但他们去到画苑的原因,却是因你而起。”

“我一直觉得奇怪,他们两人怎会去画苑?橘子向来是对那里避之而不及,怎会无缘无故地进去那里?”张闻远皱眉问道。

“我曾问过上田高志,他为何要去到画苑,他说自己是收到了橘子的纸条,着他在午时之前去画苑,说是有事相商。”李沧海说道。

“哼,上田高志说的话岂能相信?”张闻远面沉似水地哼道。

李沧海拿出一个被水浸湿的纸条,淡淡地道:“上田高志并没有说谎,这就是从他身上所找到的纸条,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但有几个字依旧可以见。还有,昨日橘子火化之时,蓝玥曾拿出一个紫檀梳妆盒,并说那盒子是橘子最为心爱之物,是以要烧给她。”

第五百零九章 笔迹

“不错,此事我们都知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张闻远看着那皱巴巴的纸条,摸了摸鼻子问道。

李沧海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胭脂盒,说道:“据蓝玥所说,梳妆盒是橘子匆忙交给她的。当时我觉得奇怪,既然这梳妆盒是橘子最心爱之物,为何要将其送给蓝玥?直到我从这胭脂盒中发现了这个,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李沧海从胭脂盒的最低下,抽出一张纸条,展示给众人看去。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上面写着:速至画苑,有事相谈,上田。

“这张纸条,是橘子所收到。我在想,当橘子发现这纸条之时,应该想到了什么,是以才将这字体藏在胭脂盒中,连同梳妆盒一起送给蓝玥。”李沧海说道。

“她为何要这么做?”柯南皱眉问道。

“橘子一直怀疑阿朱是因为知晓了他们之间的秘密,才被上田高志杀死,在收到纸条之时,她一定以为是上田高志要杀她灭口。她知道自己所犯之错不可原谅,情愿一死了之,但她又想让上田高志为杀阿朱付出代价,是以才故意留下这条线索。”李沧海叹道。

“上田高志收到了橘子的纸条,橘子收到了上田高志的纸条,听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因为凶手从中作梗,让他们去到画苑。但当他们两人相遇,这岂不就露馅了?”张闻远摸着鼻子问道。

李沧海摇头:“即便他们相遇,也不可能露馅。因为,这一切都在凶手的计划之中。”

“这是为何?”柯南疑惑地问道。

“南兄可还记得橘子死时的样子?”李沧海反问道。

柯南点头回想道:“橘子虽腹部中刀,但神态安详,并没有痛苦,似乎陷入了沉睡一般。”

“不错,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一个人腹部中刀,又岂会神态安详,毫无痛楚?直到我再次检查案发现场之时,才发现一些端倪。”李沧海说道。

“什么端倪?”柯南问道。

李沧海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帕,而后,将丝帕展开,露出一小块熏香。

雨承恩见到那熏香,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什么?”张闻远凑了过去,问道。

“这是一种迷香,能够让人陷入深度昏迷。”说着李沧海看了眼脸色煞白的雨承恩,淡淡地道:“而这块迷香,就是我在案发现场的一个香炉之中发现的。”

“一块迷香而已,可能是十多年前,风娘为了安定心神所燃,这有什么奇怪的?”张闻远不以为然地道。

柯南盯着那块迷香,凝重地摇头道:“那间屋子已经十多年无人居住,若是这迷香是十多年前所燃,绝不会有人如此明显的燃烧痕迹。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不错,凶手事先在房间里点燃了迷香,然后关上窗户,待橘子和上田高志进去之后,吸入迷香自然就陷入了昏迷。”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柯南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道:“我在探查之时,发现那间房屋,临近窗户的附近灰尘极少。而且,那间房屋的窗棂有些腐烂,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扇窗户,应该已经十多年没有关过了。可我记得很清楚,凶手在逃跑之时,撞碎了窗户,而那时窗户却是关上的。窗棂,灰尘,未燃尽的香,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不知道南兄能想到什么?”

柯南皱眉沉思道:“我能想到的是,凶手为防止迷香吹散,故意关上了窗户。”

李沧海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凶手在迷晕两人之后,将橘子绑在梁柱上,而上田高志则被扔在花园之中,这就是整个案件的经过。”

“可是,你如何知道这是迷香,而不是普通熏香?”张闻远疑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这就牵扯到红梅被杀一案,大家还记得,之前我说过,雨承恩当晚曾经离开过房间,而那时良辰陷入了沉睡。据良辰所说,她只睡了半柱香时间,但其实不然,她睡了不止半柱香时间。良辰近来患有失眠之症,向来难以入睡,但在那一晚却睡的极为香甜,原因就是雨承恩在房间里点燃了和这块一样的迷香!”

李沧海将迷香递给良辰,说道:“良辰,你说过对当时香气印象极为深刻,你再来闻闻,是否就是这种香?”

良辰愣愣地朝前走去,她接过迷香,放在鼻子前仔细嗅了嗅,愕然道:“正是这种香味!”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李沧海盯着雨承恩问道。

雨承恩沉默不语,片刻过后,他笑了起来:“我自然有话说,你说上田高志和橘子是因为受了我的哄骗,才来到画苑,我倒要问问有何凭证?还有午时之前,我一直在看你施法,这点所有人都能证明,我又怎么会时间去布置这一切呢?”

“午时之前,你确实在看我施法。但在此之前,你又去了何处,却并无人知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我作法之前才赶来的吧?从我决定作法,到午时,期间尚隔着一个时辰。你有着足够的时间去布置一切!”李沧海说道。

“至于证据……。”李沧海叹了口气,他手中捏着两张纸条,道:“这两张纸条分别属于上田高志和橘子,虽署名不同,但其内容相似。大家看上田高志手中的纸条,这个‘速’字,再来看橘子这张纸条上的‘速’字,这两个字的字迹相同,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这与我有何干系?”雨承恩脸色难看,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但却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冷漠地问道。

李沧海甚是可惜的摇了摇头,他接着拿出一张白纸,那白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正是张闻远在水榭阁初次宴请他们之时,雨承恩亲手所写。

“这个‘道’字,是雨兄亲手所写。大家再来看这个‘速’字,这两个自结构相似,虽大小不同,但行笔风格却极为相似,特别是这个走字旁,简直如出一辙。”李沧海指着一大一小两张纸上的字,给众人解释道。

第五百一十章 当年旧事

“雨承恩,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张闻远脸色阴寒地怒吼道。

雨承恩面无表情,他咬着嘴唇,与李沧海对视着,说道:“是啊,我和她们无怨无仇,我为何要杀她们?”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不错,杀人需要理由,既然你想要理由,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

“其实,这里所发生的一连串的命案,都源于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听闻此言,雨承恩和张闻远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

就听李沧海说道:“十多年前,张员外认识了一名色艺双绝的女子,这女子名叫风娘,乃是扬州城有名的才女。两人一见倾心,但那时张员外尚且只是个落魄书生,与风娘有着天差地别。张员外想出人头地,风风光光地迎娶风娘,便在两人热恋之时离开了扬州。半年过后,张员外回到了扬州,不仅衣锦还乡,还带来了四名年轻貌美的妾侍。”

张闻远脸色有些难看,他道:“当年旧事,提它做甚?”

“员外请听我说完,说起来此事与员外有着莫大的关系。”李沧海顿了顿,接着说道:“张员外衣锦还乡,自是要迎娶风娘。??壹??看书两人成亲之后,这张家正房之位,自然也就落在了风娘头上。风娘温柔贤淑,精通琴棋书画,张府上下人人对其都是尊敬有加,就连四位妾侍也时常向风娘请教琴棋书画之道。”李沧海说道。

张闻远听着李沧海的话,似乎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他有些出神的点头道:“确实如此。风娘是难道一见的奇女子,那段时间,是我人生当中最开心的日子。张家也在她的帮衬之下,家世蒸蒸日上。”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道:“风娘嫁过来不到半年,就怀上了身孕。这期间员外对风娘疼爱有加,好似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然而,就在风娘临盆之事,发生了一件怪事。也正是这件怪事,打破了张家原有的祥和。”

张闻远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似乎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当年之事。

李沧海却对他的脸色变化视若不见,接着说道:“风娘临盆之时,生出来的竟然不是婴儿,而是一只剥了皮的狸猫!”

众人闻言纷纷啊了一声,这些家丁女婢大多数是近年来才来到张家,对张家旧事并不知晓,此时听闻李沧海所说,顿时惊愕万分。壹看书 ?

“人怎么会生出狸猫?”假扮蓝玥的女子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是啊,人怎么会生出狸猫呢?张员外本不相信,但恰好当时有一名云游道士路径此地,上门说张家有妖孽祸乱。加上张员外亲眼看到了那只狸猫,他也就信了。”

张闻远好似吃了苍蝇一般,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恶狠狠地瞪着李沧海,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是他张家丑事,若是换做外人,他早就命人将其打死了。

李沧海看到了张闻远的怒意,他淡淡地道:“员外莫要发怒,我并非是在让员外难堪,而是当年之事与这几件命案有着很深的渊源,员外暂息雷霆之怒,听下去说不定会有惊喜。”

“惊喜?”张闻远咬牙切齿,他怒极而笑,恨不得上去一刀捅死李沧海,难道揭露他张家丑事,也算惊喜吗?

李沧海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叹了口气,说道:“张家夫人生出一个狸猫,这件事很快就在张家传开,张员外震怒之余,便认定风娘就是妖孽,是以对刚临盆之后的风娘冷落了起来。而风娘则因为失去孩子,以及受到的冷落而心灰意冷,于是在当年的重阳节当天,上吊自杀。”

张闻远脸色阴寒,他甩了下衣袖,哼道:“风娘若不是妖孽,如何会生出狸猫?我没有当场杀了她,就已经很对她留情了!”

雨承恩闻言,突然将眼神死死地盯在了张闻远身上,他双眼之中凶光毕露,双手死死的握着拳头,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张闻远撕碎!

“住嘴!不许你侮辱她!”雨承恩咬牙切齿,低声嘶吼道。

张闻远冷哼了一声,同样恶狠狠地盯着雨承恩道:“她是个妖孽,生出来的也是个妖孽!我如何说不得?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你们若是想拼命,待会有的是时间,两位可否让我说完?”李沧海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闻远和雨承恩两人互瞪了一眼,同时甩了下衣袖,发出一声冷哼。

“这三桩命案,其实都有着一个共同点,虽然毫不起眼,但却是犹如一条绳索,将三件命案串联在了一起。”李沧海说道。

柯南想了想,说道:“风娘的画作!”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拿出三幅画,道:“起初,在红梅的房间发现这幅‘傲雪寒梅图’,我以为是无意间掉落。直到阿朱死时,在她身边发现了一幅‘墨竹图’我便觉得有些奇怪。接下来,橘子被杀的现场,同样发现了一幅风娘的遗作‘金菊欺霜图’,我才想明白其中关键。”

柯南皱眉道:“提示杀人?”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不错,就是提示杀人。其实,我们早应该想到这点。只是上了凶手的当,被他牵着鼻子走,怀疑到了上田高志身上,反而忽略了这最为重要的线索。”

“什么提示杀人?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张闻远不悦地问道。

“所谓提示杀人,就是凶手事先决定好了杀人顺序,并在现场留下线索,告诉发现者接下来会死之人的身份。但这种提示,往往较为隐晦,很难猜测,也很难确认。在这三桩命案之中,凶手都留下了风娘的画作,这就是一种提示。”柯南解释道。

张闻远眉头紧锁,道:“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好,那我就给大家简单说一下。”李沧海让人将三幅画挂在墙上,然后说道:“这四幅画,据说是风娘死之前所画,分别以梅兰竹菊为题。当然展现在大家面前的只有三幅,不过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第四幅画,就一直藏在这房间之中。我说的没错,雨兄?”

第五百一十一章 题诗藏杀意

雨承恩心中一紧,眼珠子下意识地朝对面房梁看去,但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这等细微动作,没有人会在意,除了李沧海。

他微微一笑,对着身边假扮蓝玥的女子说了些什么,女子点头,随即纵身而起,轻盈的飞到房梁之上,而后从上面拿下了一幅画卷。

雨承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他瞳孔急速收缩,看着李沧海,好似大白天活见了鬼一般。

“你你怎么知道?”雨承恩惊愕的问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淡淡地道:“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所认为的要多的多。”

柯南从女子手中接过画卷,打开之后,果然是一幅君子兰图,上面题跋上同样有着娘的名字。

“李兄,看来这确实就是缺少的那一幅画了。”柯南看了看之后,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柯南将这幅图同其他三幅并排挂在墙上,说道:“第一位死的红梅,在她身边发现了寒梅傲雪图,第二位死的阿朱,在她身边发现了墨竹图,第三位死的橘子,在她身边发现了金菊欺霜图。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关系?”

众人纷纷摇头,只有柯南盯着三幅画,眼睛忽然一亮,道:“我知道了,每一幅图对应着一个死者。凶手是按照这四幅图杀的人!”

李沧海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凶手杀人,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杀人,而是按照这四幅画来杀人。凶手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他要杀的人,只是我们都看不出其中含义罢了。其实,梅兰竹菊,这四幅画,分别对应着张员外的四位妾侍。梅,是红梅。竹,是阿朱。菊,是橘子。而兰,则是蓝玥。”

柯南恍然大悟地道:“难怪你会认定凶手还会杀人,是以让我暗中通知晴姑娘前来相助。原来你早就猜到了凶手的意图,知道凶手要杀蓝玥。”

那假扮蓝玥的女子嘻嘻一笑,随即扯下了脸上面纱,不是狄晴又是何人?

狄晴得意的道:“本姑娘最喜欢捉贼了!主要还是本姑娘演的出色,方才那一抹哀伤的眼神,连我自己都为之心碎了呢!”

李沧海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他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便让张员外配合我演了一出戏。”

张闻远沉声道:“不错,仙长自镇上回来,就直接找到了我,让我故意放出话,说要烧死上田高志。于是,我弄了个假人,配合仙长演了一出。”

“所以,上田高志并没有被烧死了?”雨承恩眼睛微缩,盯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这是自然,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让你认为上田高志一死,我们就会离开张家,不再过问此事。这样一来,你才会毫无顾忌地再次行凶!”

“可是我不明白,凶手杀人,为何要故意留下线索?”狄晴好奇地问道。

“因为,凶手要让死者知道,他是因何而被杀!”李沧海看了眼雨承恩。

狄晴这半天都没有说话,早就有些憋的难受了,此时可以开口说话,她又岂会放弃?

“那这三件命案之中死的三人是因何被杀?仅仅是因为三幅画?难道这画中有诅咒不成?”狄晴眨巴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不是因为这几幅画,而是因为画这几幅画的人。”李沧海深深地说道。

张闻远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他喝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娘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你别告诉我,雨承恩是被娘的魂魄附体,才杀了红梅她们!”

“虽不是鬼魂之故,但却也相差无几。而真正的动机,就隐藏在这四幅画中。”李沧海眯着眼睛,看着墙上挂着的四幅画说道。

众人纷纷朝四幅画看去,可看了半天,众人并没有看出什么,就连柯南也是一头雾水。

“李兄,这几幅图我也看了很多遍,可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你所说的动机究竟藏于画中何处?”柯南皱眉问道。

“其实,我也是在这幅君子兰图挂在墙上之后,才发现其中关键之所在,就是这四幅图的题诗。”李沧海指着几幅画说道。

“题诗?”众人跟随他之所说,忙朝着四幅图的题诗看去。

傲雪寒梅图:还是寒冬腊月天,娇红似火傲江山。众芳摇落独暄妍,暗香浮动雪中仙。

君子兰图:儿时识得此芳菲,只少盆栽与石围。记得春散幽谷,蕙花如草趁樵归。

墨竹图:我既出身破岩中,瘦生直节傲狂。高材虽老更刚毅,堪比千年古柏松。

金菊欺霜图:孩稚栽花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柯南将所有的诗句念诵了一遍,随即陷入了沉思。

狄晴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呆萌,同样不知所以。

“这四首诗,每一首都和这些图极为贴切,我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柯南眉头紧锁,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说道。

“南兄看不出来,是因为太过看重意境,而忽略了最为表面的东西。其实,娘之所以会在死前画下这四幅画,就是为了表示心中怨愤,她将自己的遭遇用藏头诗的方式给写了出来。只要将这四首诗的第一个字拿出来,就可以明白其中之意。”李沧海叹道。

狄晴眨巴着眼睛,用手指着四幅画,然后数着说道:“第一幅图是还,第二幅是儿,第三幅是我,第四幅是孩,连起来就是还儿我孩,这是什么东东啊?”

柯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凝重地道:“不!顺序错了,不是按照梅兰竹菊的顺序,而是按照杀人的顺序,梅、竹、菊、兰。所以,这四个字连起来应该是还我孩儿!”

所有人瞬间愣住了,众人忽然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接冲上了天灵盖,同时打了个激灵。

十多年前死去之人,却在死前留下四幅画,而这四幅画所隐藏的竟然是还我孩儿?这不得不让人觉得惊悚。未完待续。

...

第五百一十二章 狸猫换婴孩

“啊?还她孩儿?可是这个风娘所生出的不是狸猫吗?”狄晴吃了一惊,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眼睛微眯,他叹了口气,说道:“晴儿,如此荒唐之事,你真的相信吗?”

狄晴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道:“自然是不信啊!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沧海看向张闻远,深深地道:“员外,其实当年风娘所生确实是名婴儿。而且,还是一名男婴。只是,被人用狸猫调了包,你真的冤枉风娘了。”

张闻远顿时愣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摇头叫道:“这不可能!那狸猫是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员外可亲眼看到那狸猫是风娘所生?”李沧海反问道。

张闻远愣愣地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在门外等候,并未进入。

“这便是了,员外既然没有亲眼所见,又如何能确定风娘所生就一定是那只狸猫呢?有些时候我们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更何况员外并未曾亲眼见到呢?”李沧海深深地说道。

“这……这不可能!若是风娘所生不是狸猫,那孩子又在哪里?”张闻远惊愕地问道。

“那孩子……。”李沧海盯了一眼呼吸明显变得急促的雨承恩,叹道:“那孩子被稳婆给抱了去。”

此言一出,张闻远只觉得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好似被雷劈了一般。

他忙按住李沧海的肩膀,瞪大双眼,吃惊地道:“你……你说什么?那孩子被稳婆抱走了?我……我有儿子?他在哪儿?快说,他现在在哪儿?”

张闻远使劲的摇晃着李沧海的肩膀,狄晴见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随手在张闻远手臂上弹了一下,张闻远只觉得手腕突然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

“沧海只是说你儿子被稳婆抱走了,又没有说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你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他又怎会知道?”狄晴怒道。

张闻远愣愣地看着李沧海,嘴里喃喃自语:“我有儿子?我真的有儿子?”

李沧海用手揉了揉肩膀,他看了眼张闻远,摇了摇头,对柯南说道:“南兄,这接下来的事,还是由你来说吧。”

柯南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其实他也已经猜出了整件事情。

“当时,风娘一直坚称自己生出了男婴,只是员外被愤怒蒙蔽了眼睛,认为她就是妖孽,致使风娘因受到冷落上吊身亡。而就在风娘自杀的第二天,替风娘接生的稳婆也死了,据说是因接生了狸猫而受到惊吓致死。之后,那稳婆一家也就搬离了再来镇。可是,在我受到李兄之托,前去调查稳婆之时,挖开她的坟墓,却发现是一座空坟。”柯南说道。

“空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稳婆诈尸了不成?”狄晴眨巴着眼睛问道。

柯南微微一笑,道:“晴姑娘先听我说完。在确认稳婆的坟是空空如也之后,我便立即找到法曹,让他帮忙打听当年稳婆一家去向。好在稳婆一家虽搬离了再来镇,但因亲戚尚在,也偶尔有所来往,是以查出稳婆一家搬到了扬州城内。

“如此说来,那稳婆一家家境倒也殷实啊?不然如何能搬到扬州城去居住?”狄晴眨着眼睛道。

柯南打了个响指,道:“晴姑娘真是聪慧,一句话就说出了关键所在。而据我所查看来,稳婆一家在搬离再来镇之前,家境并不富裕。可到了扬州城之后,却买了一处宅院。稳婆替风娘接生之前,生活拮据,在接生之后却突然有钱在扬州城内买宅,这其中深意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说道:“噢,我知道了!沧海之前说稳婆抱走了张闻远的孩子,莫非她是把孩子给卖掉了,才换得这许多钱?”

李沧海闻言,险些从轮椅上摔下来,他翻了个白眼,心道:晴儿这丫头的脑洞怎生如此之大?

张闻远听闻此言,却觉得狄晴所说颇为有理,顿时发起狂来:“他们竟敢用我儿换钱?告诉我,他们住在扬州城何处?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柯南对狄晴的话,也是有些无语。

“员外息怒,我并没有说他们卖了你的孩子。而且,他们不仅没有将其卖掉,还将他抚养长大。”

“什么?你说他们把我儿子抚养长大?”张闻远听到他儿子还活着,顿时怒气大减,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稳婆为何要用狸猫换掉她的孩子?又为何要假死将孩子养大?”狄晴好奇的问道。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嫉妒之心而起的一场悲剧。”李沧海接过话,意味深长地说道。

“十六年前,风娘本就深受张员外喜爱,若是再生出一个孩子,张员外只会对风娘更加疼惜。如此,便冷落了其他侍妾。所以,为了不让风娘太过受宠,她们设计出了用狸猫换婴儿之事。于是,她们收买了稳婆,用狸猫换走了风娘的孩子。同时,她们为了让张员外相信,还找了道士前来蛊惑。果然,张员外看到狸猫之后,大为震怒。而不久之后,风娘也自杀身亡。”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

柯南点头道:“不错,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何稳婆会假死,又为何会有钱在扬州城内买宅。也许她是害怕此事暴露,也许是害怕被人灭口,但好在稳婆良心未泯,并没有杀死婴儿,并将其养大成人。”

张闻远愣在原地,失声叫道:“这不可能!红梅她们与风娘向来和睦,怎会因嫉妒而陷害风娘?”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红梅等人皆是出身青楼,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自然对这种生活甚为看重。何况,员外对风娘的宠爱,已经让她们感到了威胁。”

“当年之事,稳婆最为清楚。员外若是不信,可去找她询问。”柯南说道。

“快告诉我她在何处?”张闻远忙问道。

柯南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我并没有查出稳婆的具体住址,只知道那稳婆夫家姓‘雨’。”

第523章 谁家子弟谁家怨

雨承恩的脸色一阵难看,脸蛋更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李沧海盯着雨承恩,长叹道:“雨兄,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愣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他……他是我儿子?”此时,张闻远就算是再蠢,也猜出来李沧海话中之意,他愣愣的看着雨承恩,脸上写满了错愕。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雨承恩身上。

雨承恩没有在意他人眼光,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盯着李沧海,苦笑着说道:“李兄,你说的没错。她们,都是我杀的。本来我还以为这一切都会很顺利,没想到却没有瞒得过李兄的眼睛。”

“这么说来,你……你真的是我儿?”张闻远呼吸急促,身体不断发抖地看着雨承恩。

雨承恩却看也未曾看他,他的眼中充满厌恶,似乎多看一眼张闻远,要少活十年一般。

“短短几天时间,没想到李兄不仅查出了三桩命案真相,就连当年之事也查了出来。承恩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很想知道,李兄是如何怀疑到我身上的?我自认已经做的很完美,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为何还会露出这么多破绽?”雨承恩盯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盯着他,眼中尽是可惜,他叹了口气,道:“你很聪明,所以你设计好了一切。你杀死红梅之后,将其伪装成自杀,但却忽略了一点,一个人若是自杀,又何必要将房门锁上?其实,之前我从未怀疑到你身上,直到我想到了提示杀人,想到了梅兰竹菊。”

李沧海从红梅所写的诗词之中,找出四首诗,道:“这是红梅所抄录的四幅画上的诗句,起初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发现这几首诗,是从几幅画上抄录下来的,我才将命案与当年之事联想起来。而后,南兄又查到了风娘当年之事,我才推测出,这就是杀人动机。而真正让我怀疑到你的,就是这个。”

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钥匙,叹道:“这是当时在调查红梅被杀之时,你从红梅房间里找到的钥匙。你在我发现红梅并非自杀,而是他杀之后,就故意提出凶手可能把钥匙落在了现场,想要扰乱我的调查思路,之后,你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当时,我并没有想通密室杀人案,是以并未觉得奇怪,反而对你信任有加。直到我想通了密室杀人案之后,就怀疑到了你身上。”

“哦?愿闻其详。”雨承恩神色平静。

李沧海说道:“你利用铁链、铜锁,给我们造了个心理密室,只是为了让我们以为红梅是自杀。既然红梅要自杀,她为何要在锁门之后,故意将钥匙扔在犄角旮旯?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何况,南兄之前也查过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钥匙,可你却找到了钥匙,这不得不让我怀疑。”

说到这里,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就算是到现在,我也只是找出了你杀死红梅和橘子的证据,至于阿朱,我只想通了你的杀人手法,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是你杀了他。”

“难得李兄如此坦诚,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阿朱确实是我杀的。我告诉阿朱,让她在酉时站在房间门口,对着竹林方向,只要诚心实意,过去所做错事,就能够得到原谅。至于杀死她的方法,确实如你所说那般。我事先在竹林之中架设好了竹**,再用计算好的冰块扣住机关,时辰一到,机关发动,便成功的杀了阿朱。”雨承恩面无表情地说道。

柯南皱眉问道:“这种方法太冒险了,你怎么知道阿朱一定会在酉时打开房门?若是她并没有如你所想那般,这个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雨承恩哼了一声,冷漠地道:“她一定会打开房门,因为红梅死了,她知道红梅是因何而死。她害怕当年之事暴露,她心有不安,所以一定会打开房门,希望得到原谅。其实,即便是失败了,也无甚大碍。正如李兄之前所说,这些东西都是毫不起眼之物,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想到这是凶器,我可以另寻他法再杀她。”

说到这里,雨承恩双手握拳,脸色狰狞地大笑道:“连我都没有想到,计划会如此顺利,这都是我娘在天之灵在保佑我!才让我如此顺利的杀了她!”

“那红梅呢?”柯南问道。

“红梅?杀她就更加简单了。”雨承恩眯着眼睛,冷笑道:“那晚我把良辰迷晕了之后,便拿着‘傲雪寒梅图’去找。果然,她看到‘傲雪寒梅图’,脸色大变,而我就趁机用白绫将她勒死!只是我没想到,红梅竟然在死前,留下了有关我的这么多线索,这确实出乎我之所料。”

“你又为何要陷害上田高志?”柯南皱眉问道。

“杀死红梅之后,我原本以为你们会认为其是自杀,没想到李兄目光如炬,竟然发现了其中端倪,认定是有人杀了红梅。而后,我又得知上田高志与橘子通奸,所以便将计就计,把线索引向他身上。我给他留了纸条,让他去红梅房间偷取我要杀的下一人的提示。之后,我又在他的饭菜之中下了泻药,让他在阿朱死时发作,如此一来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杀人凶手。至于橘子……,李兄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先迷晕了两人,再将上田高志搬至花园,等你们到来之际,再用杀死她。这样,上田高志也就百口莫辩。”

雨承恩说这些时,咬牙切齿,眼眸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凛冽寒光。

“所以,你来到张家,其实就是为了复仇而来?”李沧海盯着他,叹息着问道。

雨承恩脸色突然变得哀伤起来,但眼中的恨意却愈发的浓重。

“我自幼被雨婶养大,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雨婶待我真的很好,她养育我成人,并请先生教我读书识字,让我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也正因此,我才被恩师收为徒弟,跟着恩师学习书法笔意。两个月前,我随恩师在长安游历,却突然接到柔儿的信,说雨婶得了重病,让我赶回扬州。”

第524章 念风承恩

“我赶回扬州时,雨婶已经奄奄一息。临终之前,雨婶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而那时,我才知道,我不是孤儿,我是有爹娘之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爹竟然就是那个欺压相邻,为虎作伥的恶霸!我更没想到,我娘……竟然是被人用奸计所害死的!”

雨承恩眼神变得冰冷,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暴虐之意,紧紧地握着拳头,恨恨地道:“所以,我故意让柔儿去**张闻远,果然他看上了柔儿,要娶柔儿做妾。而我,则以柔儿兄长之名,混进了张家。那天,我偷偷溜进画苑,想去看看我娘生前住处,发现了墙上四幅画,也发现诗上所隐藏之意。我恨!恨她们用计害我娘!恨张闻远辜负了我娘!所以,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她们,用以告慰我娘在天之灵!”

“你既然在张家待了一个月,为何一直没有动手,偏偏等到现在才动手?”柯南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因为,风娘是死在九月初九。所以,他要留到风娘祭日才动手。”

雨承恩低声嘶吼道:“不错!我生于九月初六,我出生之日,便是娘亲受难之时。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让她们给我娘偿命!所以,九月初六那天我杀了红梅!”

“难怪,你会如此着急的动手杀蓝玥,原来你是想在九月初九完成杀戮。”柯南叹道。

“承恩……你怎会这样?”张闻远眼中闪烁着泪花,神色复杂的看着雨承恩。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根本不配!”雨承恩突然咆哮道。

他怒视着张闻远,嘶吼道:“承恩这个名字,是恩师给我取的,我的名字叫念风!雨婶给我取此名,就是让我记住,我是风娘的儿子!害死我娘的,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你!哈哈哈,狸猫换婴儿,这么荒唐之事你也会相信?要不是你轻信谣言,将娘亲冷落,娘亲又怎会上吊自杀!”

张闻远愣在了原地,瞬间好似苍老了许多,喃喃自语地道:“没错,是我害死了风娘……是我害死了风娘……。”

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任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错了,错了。”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轻声说道。

“沧海,你在说什么?什么错了?”狄晴问道。

“都错了!”李沧海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目光落在了雨承恩身上。

“雨兄,你错了。风娘不会希望你给她报仇,若是她知道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为了给她报仇而杀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瞑目。”李沧海认真地说道。

雨承恩不禁愣了下。

“风娘知道自己生下了你,虽不知你之生死,但她并没有放弃你。她知道,你若是还活着,一定会来到这里。所以,她在临死之前画出了四幅画。这四幅画不仅仅只是为了说明她自身遭遇,更是对你的一种期望。梅、兰、竹、菊,合称‘四君子’。她希望还活着的你,能够成为清雅淡泊,志义高洁的谦谦君子,她希望你可以如梅之傲,如兰之幽,如竹之韧,如菊之逸。她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活着,而不是活在仇恨之中。”

李沧海指着四幅画道:“这四幅画,每一幅画上都有着一只鸟雀。寒梅图,梅树上蹲着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兰花图,这只鸟学会了走路,它双翅舒展,看起来很是开心。墨竹图,鸟儿长大了一些,开始振翅欲飞。金菊图,鸟儿羽翼丰满,翱翔天际。”

他顿了顿,盯着雨承恩,认真地道:“鸟,就是你。风娘希望你可以快乐长大,可以成为一名顶天立地,可以振翅翱翔之人!可你却只看到了仇恨,而没有看到期盼!”

雨承恩愣愣地看着那四幅画,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沧海看着雨承恩有些失魂落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年,是红梅等人因嫉妒之心害死了风娘,但她们已有悔意,而且她们也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这不可能!她们害死了我娘,只会害怕,恐惧,又怎么可能会有悔意?”雨承恩摇头,脸色难看地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盯着雨承恩,认真地说道:“是不可能,我起初也觉得不可能,可是直到我发现这些。”

说着,李沧海从身后拿出一个名录,说道:“这是十六年前的药房出药记录,上面记着几味药材,这些药的取用人,正是红梅,阿朱等人。”

“这能说明什么啊?”狄晴揉了揉小巧的鼻子问道。

“这些药,全是堕胎药。吃的多了,就会产生副作用,无法受孕。”李沧海看了眼张闻远,深深地道:“而这,也正是张员外这些年没有子嗣的原因。并非是因为风水格局的原因,而是因为,红梅等人根本无法受孕。”

“这……这不可能!”张闻远脑袋突然嗡的一声,他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而是翻着名录,道:“同样的堕胎药,四个人都吃了不下五次,直接结果就是无法受孕,她们这是故意为之。她们觉得是因为她们的嫉妒害死了风娘和你,她们后悔莫及,是以用这种方法惩罚她们自己。”

“呵,呵呵,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无端猜测,有何证据能证明她们心有悔意?”雨承恩呵呵呵的笑了两声,眼中尽是悲愤。

“他没有说错,是我们故意为之。”门外突然传来蓝玥的声音,她脸上挂着泪痕,看着雨承恩,身体因激动而有些发抖。

“原来你就是风姐姐的孩子,难怪我一直觉得你眉宇之间和风姐姐有几分相似。”蓝玥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流出两行清泪。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当年你们合谋害死我娘,今日就是娘亲忌日,我要让你们偿命!”见到蓝玥,雨承恩顿时陷入了暴怒,疯狂地嘶吼道。

第五百一十五章 往生

蓝玥慈爱的看着雨承恩,似乎对他的愤怒并不在意。£,

她叹了口气,平静地道:“当年,因我们嫉妒之心太盛,才趁着风姐姐临盆之际,收买稳婆用狸猫将你换了去。但我们并没有想要杀你,也没想着要害风姐姐性命。我们只是不想受到老爷的冷落,再回到**的生活。可是,我们没想到风姐姐竟然会自杀。风姐姐死后,我们心中有愧,便想要将你找回,将真相告知老爷。可是没想到当我们前去找稳婆要你之时,却发现稳婆也死了,而你也不知去向,生死不明。我们心有愧疚,不敢将此事告诉老爷,但想到你可能还活着,长大之后也一定会回到张家,我们便商量永远不要孩子。我们要让你成为老爷唯一的孩子,待你回到张家之时,好让你继承这张家家财。所以,我们喝下了堕胎药,正如仙长所说,我们喝多了堕胎药,导致此生都无法受孕,但我们并不后悔,因为,这是我们弥补错事的唯一方法。”

“少来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雨承恩怒声吼道。

蓝玥眼神依旧慈爱,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这些年,我们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可一直没有找到你。我们为你诵经念佛,****夜夜求佛祖保佑你平安无事。原本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天幸你还活着,这一定是风姐姐在天之灵一直保佑着你。”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蓝玥。

“其实,在红梅死的时候,我们发现那幅‘傲雪寒梅图’时,就知道是你回来了。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我们知道你是回来复仇的。”蓝玥笑了笑,说道:“我们知道,我们早就该死了,多活的这十多年,与其说是老天开恩,不如说是对我们的惩罚,让我们时时刻刻记着自身所造之罪孽。在知道你回来的那一刻,我们都知道偿还罪业的时间到了。你说阿朱是因为害怕,才依你所说打开房门祈求宽恕所做错事,那你就错了。阿朱是自愿赴死,我想她应该是看懂了红梅留下的暗示,知道你就是风娘之子,你让他在酉时打开房门一定是要杀她,所以她才故意支走侍女从容赴死。否则,依阿朱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相信一名男子毫无根据的话语。还有橘子,我想她在收到你冒充上田高志所写的纸条时,她就已经猜出是你杀了红梅和阿朱。但她并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而是自己前去画苑受死。”

“你胡说!橘子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雨承恩怒道。

“你在张家待了近一个月,更是精通书法,橘子说你的书法深得颜太守之神韵,是以对你写过的字都了起来,并时时观看,她对你的笔迹一眼就看的出来。”蓝玥说道。

雨承恩脸色有些难看,他似乎很难相信蓝玥所说,喃喃地道:“这不可能,她既然知道是我,为何还要去送死?”

蓝玥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之前说过,橘子和阿朱都是自愿赴死,这是我们的罪孽,我们只是在偿还自身之罪。十六年,我们一直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风姐姐待我们如姐妹,而我们却害了她!今天是风姐姐的忌日,仙长说的很对,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而我们则被嫉妒蒙蔽了心灵。一切由我们而起,就由我们来结束,希望所有的仇恨,随我们而消散!”

说完这些,蓝玥突然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把朝自己的腹部捅去。

“钥儿!”张闻远大叫一声,立即冲了过去,搂住了即将倒下的蓝玥。

“老……老爷……对不起。我们……做了很多错事……你……你不会怪……怪我们?”蓝玥躺在张闻远怀中,看着张闻远,吃力地道。

“不、不会!我不会怪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张闻远眼眸通红,紧紧地抱着蓝玥。

蓝玥因失血过多而变的脸色苍白,她对着张闻远微微一笑,随即看向雨承恩,眼中尽是疼惜之色,她张了张嘴,顿时咳出一片嫣红的鲜血。

“念……念风,风姐姐曾说过……她希望你出生之后……可以……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长大……。”连续吐了几口血水,蓝玥温柔的看着他,吃力地道:“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了……好好……活……活下去!……。”

尚未说完,蓝玥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玥儿!玥儿!”张闻远搂着蓝玥,一直冷血无情的他,眼中居然流出了泪水。

张闻远从未正视过她们,甚至红梅阿朱死时,他也没有多少伤心的感觉,更多的是对他权势挑战的愤怒。

然而,直到四名妾侍全都身死之时,他才发现十多年的朝夕相处,自己的心肠早被融化,自己早已离不开她们。

“承恩,令师给你取此名,你可有想通有何用意?承恩,承恩,便是承天地之恩,承万物之恩。你两世为人,应该感恩,应该珍惜,而非像这般被仇恨蒙蔽心灵!”李沧海盯着雨承恩,声音有些苦涩地道:“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成长。你虽没有见过她,但她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风,无处不在,爱同样无处不在。可是你却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你没有看到风娘对你的期盼!你认为杀了红梅等人,风娘在天之灵就会瞑目?你这样做只会让她痛心!”

雨承恩愣愣地看着李沧海,眼中突然流出两行滚烫热泪。

“我……我辜负了娘亲的期望……我真的辜负了娘亲的期望。”雨承恩喃喃自语地道。

“南无宝髻如来,我佛慈悲,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齐心和尚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说道:“蓝施主虽做了错事,但有悔改之心,如今善恶果报皆为尘土,蓝施主得道了。”

说着,齐心和惧明两人念起了往生经。

第五百一十六章 秋后算账

“孩子……回来吧!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读∟★书,.2▲3.o︾”张闻远声音苦涩地道。

雨承恩看着蓝玥,她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并没有丝毫怨怼之色。

“我……我真的错了吗?”雨承恩失魂落魄地道。

张闻远将蓝玥放下,走到雨承恩身边,说道:“孩子……回来吧,这万贯家财全是你的,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呵呵呵……。”雨承恩呵呵笑了几声,突然怒道:“不要以为你的家财能够换回一切!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是你逼死了我娘!”

张闻远顿时愣了下,他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张了张嘴,站在原地。

“我娘是那么温柔善良,可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霸!我没有你这个爹!我也不是你儿子!”雨承恩怒声咆哮道。

“孩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只要你回来,爹会改掉这一切!你说什么,爹都答应你!”张闻远眼中流出泪水,近乎乞求的道。

“晚了!这一切都晚了!在你逼死我娘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是仇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雨承恩眼角滑落几行清泪,他悲愤地道:“你知道吗?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我多希望我爹是个大英雄,是个人人敬仰的大善人!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爹,竟然就是恶名昭著的张大员外!呵呵呵,真的很讽刺啊!”

张闻远心中一阵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这些年,你拜奸相杨国忠为父,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别以为可以瞒得过我!我娘如此善良,可她却嫁给了你这么一个人,我真为娘亲感到不值!”雨承恩怒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雨兄,你错了。张员外当年虽冷落风娘,致使风娘自杀身亡,但他心里却一直深爱着你娘。否则,他也不会这十多年都没有续弦。也许,在他心中,风娘始终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

张闻远似乎没有相到李沧海能够说中他之心事,愣愣地看着李沧海。

雨承恩无所谓地苦笑了一声,他声音突然变得平静起来,说道:“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李兄说的对,我不仅辜负了娘亲,更辜负了恩师的栽培。李兄,若是我能够早些认识你,或许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李沧海闭上眼睛,说道:“人生在世,难免会误入歧途,但难得的是迷途知返。”

雨承恩点了点头,道:“今天是我娘的祭日,而我却沾了满手血腥。我对不起娘亲。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李兄,人生在世若能有李兄这样的知己该多好啊!”

“会的,就凭你有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有着扳倒杨国忠的坚持,我们就已经成为了知己。”李沧海盯着雨承恩,认真地说道。

雨承恩欣慰地笑了起来,“能够成为李兄的知己,我雨承恩此生无憾矣!”

突然,雨承恩手中一旋,朝着自己的腹部狠狠地捅了过去。

“不要!”满脸泪水的雨嫣柔和张闻远同时大叫。

然而,去势甚快,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挡。

千钧一发之际,狄晴突然扬起利剑。

剑光过后,一片血水突然喷洒出来。

紧接着,一条握着的手臂被整个的斩了下来!

雨承恩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右臂,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雨嫣柔见状,忙冲了过去,将雨承恩给扶住,哭道:“承恩,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呜呜……。”

雨承恩的手臂被斩断之后,鲜血喷了张闻远一脸,他茫然的站在原地,直到雨嫣柔放声大哭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冲了过去。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张闻远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捡起雨承恩的断壁,又慌张的用衣袖给雨承恩堵住伤口的血水。

“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一死了之,那是懦夫所为!你娘希望你活着,蓝玥她们同样希望你活着,你若是这样死了,你有何面目去见你娘?留下你一条手臂,不是就此放过你,而是让你为自己所做之错事进行弥补!”狄晴手中持剑,秀眉紧蹙,郑重地说道。

李沧海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狄晴居然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心中暗道,狄晴果真成长了许多。

齐心忙走了过去,伸手封住了雨承恩的穴位,止住了狂流不止的鲜血。

“晴儿说的没错,一死了之,是懦夫所为。蓝玥她们因你而死,但却并没有怪罪与你,留你一条性命,是让你为她们而活着。活出她们的那份期盼,不要让风娘失望!”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雨承恩脸色苍白,他靠在雨嫣柔怀中,呆呆地看着李沧海,眼中突然流出了泪水。

“两位大师,劳烦你们先行帮他止血。”李沧海对着齐心和尚平静地说道。

齐心和尚点了点头,随即让家丁将雨承恩抬至一旁,之后开始给雨承恩包扎伤口。

张闻远先是失去四位妾侍,再是被亲生儿子怨恨,加上雨承恩自杀,使得他接连遭受打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紧紧的抱着雨承恩的断壁,神色有些恍惚。

就在众人以为此案已经结束之时,李沧海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三桩命案已经很清楚了,现在,就该让我们来说说另一桩命案吧!”

众人同时愣了下,纷纷疑惑不解,这张家不就发生了三桩命案吗?另外一桩命案又是什么?

李沧海盯着张闻远道:“张员外,你可还记得林未?”

张闻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道:“哪个林未?”

“看来张员外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就让我来给员外说上一说。”李沧海眉头紧皱,语气冷漠地道:“五天之前,你为了盖百花楼,强占了一块地,而那块地正是林未的祖田。你为了将其祖田占为己有,诬陷林家一双儿女偷吃了你家白鹅,并勾结本地官府,将林未关进大牢,以此为挟,将其屈打致死,弄到了林家地契,不知道员外是否还有些印象?”[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亮明身份

张闻远脸色有些难看,他疑惑地看着李沧海,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语气明显变的更加冰冷了起来:“张员外是顺利的得到了地契,可是林家却从此家破人亡。你诬陷林家幼儿偷吃你家白鹅,林家嫂子有口难辩,便在祖庙之前当着众乡亲的面,剖开了幼儿的肚子,但是却连半根鹅毛都没有!”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张闻远脸色瞬间耷拉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冷声问道:“仙长,你这是何意?”

李沧海的声音同样冰冷,冷冷地道:“我并非是什么仙长,我只是一个路见不平,前来帮林家讨个公道之人。你为了一己私欲,害的林家家破人亡,此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张闻远看着李沧海,有些失魂落魄的眼神顿时变的阴毒了起来。

“你究竟是何人?”张闻远低声喝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说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所做的诸般恶事,如今已经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好啊!原来你一直就是为了查我而来?哼,我张闻远纵横黑白两道十余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就凭你也想对付我?来人!”张闻远一声大喝,那些护院纷纷冲了进来。

众人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也看的出来,李沧海是来者不善,他方才所说,分明就是来找张闻远的晦气的。

气氛一时间变的无比古怪了起来,方才还在帮张家寻找真凶之人,眨眼间却又和张闻远针锋相对了起来,这个变化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一时间尚未来得及反应。

狄晴脸色微寒,她手中长剑一抖,横剑于胸,冷冷地扫过众人,低声喝道:“谁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剑下无情!”

“李沧,我敬你是仙师,对你礼敬有加,可没想到你竟然是来找麻烦的,你太令我失望了!”张闻远将雨承恩的断臂小心翼翼的放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李沧海淡淡地扫了眼众人,平静地道:“张员外,你以为就凭这些护院就能将我们拿下?”

“哼,你们不过三个人,饶是你们各个武功高强,也对付不了数十人吧?”张闻远冷冷地道。

李沧海嘴角上扬,神秘一笑道:“谁说我们只有三个人了?你何不看看外面?”

张闻远闻言,立即朝门外望去,却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升起了无数的火把,一队队身穿盔甲手持兵器之人,竟然将整个西苑给包围了起来。

张闻远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死灰之色,他看着李沧海,眼中尽是惊愕。

他认得出来那些身穿盔甲之人正是扬州守备军,而其统领正是李锦晟。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吃惊地看着李沧海,能够调动扬州守备军,又岂会是普通人?

李锦晟带着扬州守备军,冲了过来,那些家丁护院见状纷纷吓得丢掉了手中兵器。

李锦晟走了进来,他扫了眼屋子里的众人,随即走到李沧海跟前行礼,隆声道:“末将来迟,望大人和郡主降罪!”

“大人?”张闻远愣了下,他疑惑地看着李沧海道:“你是朝廷命官?”

李锦晟瞪了一眼张闻远,厉声喝道:“张闻远,张开你的耳朵听好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当今大理寺正卿,李沧海李大人!以及圣上亲封的狄晴郡主!”

张闻远闻言,不禁愣了一下,他虽在扬州,但多少也听到过李沧海的传言,什么‘在世狄公’,‘青天神断’,这类的传言不胜枚举,但他一直都以为这都是市井流传的夸张之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和李沧海针锋相对。

“既然我早就想好了要对付你,又岂会毫无准备?”李沧海摸着下巴淡淡地说道。

“原来是近来名震天下的李大人,难怪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三桩命案的真相。之前,我还以为有关你之传言都是夸张之词,今日一见,才知见面更甚闻名。”张闻远眼珠子转动了几下,说道:“不过,我不明白,李大人为何要派兵私自闯我家宅?还有,你说我强夺林未祖田,证据何在?李大人若是拿不出证据,可不要怪我向义父说明此事,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李沧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忽然,他笑声骤然一停,随即冷冷地道:“你说的义父若是杨国忠的话,我劝你就省了这份心吧!杨国忠祸国殃民,已是气数已尽,要不了多久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会有心思理会你?”顿了顿后,他身子微微前倾,冷漠地说道:“至于我对你的指证是不是在冤枉你,这个你可以放心。本官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本官可以给你机会,让你上公堂对峙。我想,会有不少人会前来告状,到时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官会亲自当着你的面前审理。你既然知道本官擅长推理破案,就应该知道,那些小案件,根本难不倒本官。怎么样,你是现在招供呢?还是让我开堂审理你呢?”

张闻远脸色煞白,他眉头紧皱,眼神微冷,似乎在想着应对之策。

他刚见识过李沧海的手段,这三桩命案换作任何人,只怕也难以查出真相,而李沧海居然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给破了,不仅如此,就连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也查的一清二楚。他若是想查出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张闻远能够攒下如此大的家业,又岂是无能之辈?想要抓我,那就先拿出证据!”张闻远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并没有好对策,只得打算先拖延时间,再命人向杨国忠求救。

“你要证据?”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你说你没有逼死林未,想必这地契应该不在你手中了?来人,去珍宝阁寻找地契,就是翻个底儿掉,也要给我找出地契!”

李锦晟闻言,立即带着兵将准备前往珍宝阁。

第五百一十八章 密谋

而就在这时,雨承恩从昏迷之中醒来,他吃力的说了一声:“且慢!”

张闻远见他醒来,慌忙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承恩,你感觉如何?”

雨承恩脸色苍白,靠在床头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张闻远。

“……你做的错事还不够多吗?这些年,你凭借着杨国忠义子之名,勾结官府,鱼肉百姓,害了多少人,你有数过吗?你一直没有子嗣,难道仅仅是因为蓝玥她们的原因吗?你没有想过为何别的女子也怀不上你的孩子吗?……这都是报应啊!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迟与来早……为何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我娘的死,红梅,阿朱,橘子,蓝玥,还有林家一家三口的死,这些全都是你造成的!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手?”雨承恩咳了几下,悲愤地看着张闻远。

张闻远愣愣地看着雨承恩,他张了张嘴,叹道:“承恩,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身不由己啊!”

“有什么身不由己的?我娘死了,蓝玥红梅也死了,你要这万贯家财又有何用?”雨承恩突然提高了声音,他刚刚止上血的伤口因情绪激动而崩裂,顿时又流出大片的血水。

张闻远忙弯腰想要扶助他,可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永远不会被雨承恩原谅,神色顿时变的哀伤起来。

雨承恩对自己的伤势仿佛没有丝毫感觉,他看着手伸出一半,有些哀伤的张闻远,深深地道:“收手吧!……爹!”

张闻远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摇晃了起来,他愣愣地看着雨承恩,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仿佛刚才的那一声呼唤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你……你叫我什么?”张闻远身体微微颤抖,愣愣地看着雨承恩。

“爹……收手吧!我们已经做错了很多事,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收手吧……爹!”雨承恩红着眼睛,吃力地道。

“他叫我爹了!他认我了!他叫我爹了!”张闻远先是喃喃自语,随后突然喜极而泣,猛地抱住雨承恩,声泪俱下地道:“我有儿子了!我儿终于认我了!儿子,好儿子!只要你能认我,就是要我现在去死,我也心甘情愿!好儿子!”

“爹……!”雨承恩放声大叫了一声,随即和张闻远抱头痛哭了起来。

这一幕让众人为之动容,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大的仇恨,毕竟血脉相连。

雨承恩虽然恨张闻远,但他心底更渴望能够与张闻远相认,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突然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在人世,他岂不想相认?只是,他们之间始终有着无法解开的死结。而今,雨承恩经历过一次死亡,对生命也看的透彻了些,对张闻远的恨意自然也就消失了很多,是以他才会主动喊出那声十六年想喊却从未喊出的字眼。

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狄晴更是眼泪汪汪,哭的那叫一个梨花黛雨。

李沧海看着两人相认,感动之余也甚是欣慰,在他看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父子之间从仇人到相认,经历了大悲大喜,从生到死,最终大彻大悟,也算是一种奇缘。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李沧海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风从外面吹进了房间。

“晴儿,你有没有感到一股香风吹来?”李沧海低声问道。

狄晴正哭的稀里哗啦的,听到李沧海的话,茫然地啊了一声,疑惑地问道:“什么香风?没有啊!沧海,你怎么了?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李沧海笑了笑,道:“没什么,或许这也是风娘最希望看到的结局了吧!”

张闻远和雨承恩抱头痛哭了一阵子之后,坐在床沿上对李沧海说道:“大人,在下愿意认下所有罪责。林家的地契确实在我手中,是我强占了林家祖田,害死了他们。承恩说的对,万贯家财也换不回失去的一切。今日我们父子能够相认,也是亏了大人,所以,我不会再有所反抗,我愿意随大人去衙门认罪。”

李沧海用手摸着下巴,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来说说,你与上田高志之间在谋划着什么吧!”

张闻远明显有些惊讶,他看着李沧海,疑惑地问道:“大人,你怎知我与上田高志之间在密谋什么?”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漠然地道:“我所知道的要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上田高志并非普通商人,他是来自桑岛的浪人,而他与你所谋划之事,正是与扬州城有关,本官没有说错吧?”

“大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张闻远吃惊不已地问道。

“现在不是你在问我,而是我在问你。你与桑岛浪人之间,究竟有何阴谋?”李沧海沉声问道。

“这个……。”张闻远皱了皱眉,他扫了眼众人,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人让众人回避。”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将蓝玥尸体抬出房间,并命李锦昇派人守在房门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李沧海,狄晴等几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李沧海盯着他淡淡地问道。

张闻远叹道:“事已至此,我也就无须再隐瞒了。上田高志确实是桑岛浪人,他此番前来,乃是和我商量,要我帮助他们攻占扬州城。”

“什么?他们想攻占扬州城?”柯南吃了一惊,失声叫道。

李沧海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他摸着下巴,沉声问道:“如此说来,你对桑岛浪人极为熟悉了?”

张闻远诧异地看着李沧海,李沧海的平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一般。

“熟悉倒谈不上,但这些年倒是和他们打了不少的交道。”张闻远说道。

“哦,将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李沧海淡淡地道。

张闻远点了点头,叹道:“大人也知道,十多年前,我不过是个落魄书生,却在之后突然挣得万贯家财,并衣锦还乡。其实,那时我就已经拜到了杨国忠门下,也就是从那时,我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第五百一十九章 奸相误国

“继续说下去。”李沧海皱眉道。

“那时我一心想变得富贵,好风风光光的迎娶风娘,所以,就在杨国忠的蛊惑之下,去帮他暗杀朝廷命官。之后,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便暗中勾结了一伙倭寇,在沿海地区四处劫掠。而他,则派兵前去围剿,向朝廷邀功。后来,那些倭寇越来越多,为了防止朝廷清剿,便全部躲到了桑岛之上,并在桑岛建立了一座山城。而我,则是杨国忠放在扬州的眼线。”

张闻远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年,朝廷屡次派兵清剿他们,次次都是铩羽而归,原因就在于,我将朝廷兵马的行军计划暗中告知了桑岛浪人。”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沉声问道:“此事,杨国忠可否知晓?”

“这一切都是杨国忠所授意,他自然知晓。”张闻远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杨国忠是想将桑岛浪人培养成自己的一支势力,他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朝廷所清剿。”

李沧哼了一声,道:“只怕这支队伍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养虎为患,早晚被虎所伤,你接着说下去吧!”

张闻远点了点头,道:“近年来,桑岛浪人的需求越来越大。按照之前他们与杨国忠的约定,每隔两个月才到内陆劫掠一次,而近年却是隔个十天半月的就劫掠一次,而且每次所劫掠之处都是富庶之地。我将此事告知于杨国忠,杨国忠却并不以为然,反而让我极力配合他们。可是,这几年,他们却让我购置了大量的铁器。”

“铁器?他们要铁器做甚?”狄晴诧异地道。

李沧海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道:“要铁器,自然是用来做兵器之用。看来,桑岛浪人的数量在极速增长。”

张闻远也点头道:“大人说的不错,我曾去过一次桑岛,确实如大人所说,这几年之间,桑岛之上已有倭寇近千人!”

“近千人?这么多?”狄晴吃惊不已。

张闻远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怎生会突然冒出如此之多的倭寇,更为奇怪的是,自从半年以前,他们居然就没有再骚扰过沿海村镇。直到几天之前,魍却突然来到了这里,并带来了杨国忠的密信,让我联络桑岛浪人。”

“魍?”李沧海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他曾听薛萱说过,杨国忠手下有四大杀手,号称:魑魅魍魉。

其中,魑、魅两人已经在身死,魍魉他却从未见过。

张闻远恍然般的拍了下脑袋,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十多年前,杨国忠就开始网罗刺客,并从中挑选精英,组成了一个名为‘阎罗’的暗杀组织。这魑魅魍魉四人便是杨国忠最为信任的心腹杀手。”

“这个组织共有多少人?你可知道他们的身份?”李沧海想到暗杀风十三娘等人的唐傲,于是忙沉声问道。

张闻远摇了摇头,道:“这个组织是由杨国忠一人掌握,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杀手之间也互不相识,我只知道这魑魅魍魉四人,来历神秘,武功诡异,可以杀人于无形。除此之外,我就别无所知了。”

“罢了,你方才说他带来了杨国忠的密信,但不知密信何在?”李沧海皱眉问道。

张闻远道:“魍带来的是口信,并没有证据留下。”

“什么内容?”李沧海问道。

“口讯上说,让我联络桑岛浪人,命他们前去拦截东瀛使节团,抢回东瀛的三大神器!”张闻远说道。

李沧海和柯南两人同时吃了一惊,他们虽猜到桑岛浪人的目的是三大神器,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是奉了杨国忠之命。

“李兄,我不明白,杨国忠身为你们大唐宰相,为何要抢三大神器?”柯南皱眉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沉声道:“三大神器事关重大,何况又藏有长生不老药之秘,我想这只有两种原因,一是他自己想要得到长生不老药,二是从我手中抢走三大神器,然后将其送给圣上,从而向圣上表其忠心。”

就听狄晴不悦的哼了一声,道:“这个杨国忠,好歹毒的心思!他命人抢走三大神器,圣上定会以为沧海保护不利,丢失三大神器而治罪。而之后,他再将三大神器上呈给圣上,如此一来,圣上必定视其为忠臣,这样既可以对付沧海,又可以赢得名声。好歹毒的一石二鸟之计!”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狄晴,轻声笑道:“晴儿,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叹了!居然能够看出如此之多的事情,看来此番出海,确实让你长了不少阅历啊!”

狄晴不觉愣了一下,听到李沧海的夸赞,她娇俏如玉的脸颊瞬间升起一抹绯红。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此番出海她和李沧海经历生离死别,无形之中对她的心性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也让她成熟了许多。

“杨国忠的如意算盘打的虽好,但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我。想要从我手中夺走三大神器,可没那么容易。你接着说吧。”李沧海淡淡地哼了一声,对张闻远说道。

张闻远点了点头,道:“我将消息通知给了桑岛浪人,他们说派出了最为精锐之士,必定会将三大神器抢回。可五天前,上田高志突然来找我,说他们的伏击失败,使节团已经平安抵达了扬州,要想抢回三大神器,就只有在扬州动手。而在扬州动手,就一定会引起动乱,与其这般,倒不如直接攻占扬州。如此一来,既可以抢到三大神器,又可以让他们劫掠一番。”

“杨国忠同意了这个计划?”柯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大唐宰相竟然勾结流寇,并与其合谋想要攻占大唐最富庶的城池,这简直骇人听闻!

张闻远深吸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沧海摸了摸鼻,说道:“杨国忠这样做,恐怕绝不是仅仅要得到三大神器这么简单,他这是要将我置于死地啊!”

“此话怎讲?”柯南诧异地问道。

第五百二十章 布局

“三大神器被抢走确实非同小可,但相比之下,扬州城被桑岛浪人攻占更为严重。倘若此事发生,圣上必定万分震怒,而这时,扬州城内所有的官员都难逃其咎,当然也包括我与两位王爷在内。”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声,说道:“两位王爷乃是当今皇室子孙,圣上不会怪罪于他们,这守城不利之罪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狄晴闻言,一双秀眉顿时微蹙了起来,她不解的道:“沧海,这与你有何关系?你又不是这扬州城的郡守啊?”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手持圣玺,在名义上来说,我就是江南道的最高官员,若是扬州城被占攻占,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啊?竟然如此危险?我还以为有了这圣玺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想到这圣玺竟然也如此危险,这岂不是成了烫手的山芋了?沧海,这可如何是好?”狄晴顿时有些情急了起来,忧心忡忡的问道。

李沧海心知狄晴关心她,对着她温柔一笑,淡淡地说道:“无妨,他想除掉我没那么容易。区区一些浪人,也妄想染指扬州城,简直白日做梦!我原本打算在三大神器送走之后再对付他们,现在看来,却是要提前行动了啊!”

“李兄,你有何打算?”柯南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问道。

李沧海想了想,嘴角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说道:“既然桑岛浪人想要扬州城,那就将扬州城送给他们便是。”

“将扬州城送给他们?”狄晴有些愕然。

“上田高志既然前来与你合谋,那你们所商量的计划又是什么?”李沧海对着张闻远问道。

张闻远狐疑地看着李沧海,想不通他为何会如此淡然,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计划我并不知道,他们只是让我配合行动,在扬州守备军的饭菜之中投毒,再趁夜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那他们打算何时行动?”李沧海问道。

“这个不知。上田高志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时间,只是说等土肥原的消息。”张闻远老实的说道。

李沧海思忖片刻,随后对着张闻远轻声说了几句。

张闻远点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在下罪孽深重,如今已有悔改之意,此事在下必定会全力以赴。”

张家后院的柴房之中,上田高志被捆了个囫囵,犹如死猪一般躺在地上,他嘴里塞着麻布,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

张闻远走了进去,他忙给上田高志松绑,满脸赔笑地道:“上田先生,让你受苦了,张某真是万分抱歉。”

上田高志挣脱了身上的绳索,他伸手拽出嘴里的麻布,用力的摔在地上,指着张闻远的鼻子骂道:“张闻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这是要和我们撕破脸皮么?”

上田高志唾沫横飞,那唾沫星子直接喷了张闻远一脸。

张闻远却是丝毫不生气,他满脸赔笑地道:“上田先生,这都是误会!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找到杀人凶手才不得已而为之。何况,我这样也是为了上田先生的清白,还上田先生一个公道。”

上田高志见张闻远神色恭敬,脸上的怒气散去了许多,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哼道:“凶手是谁?胆敢陷害我?我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张闻远躬身立在身旁,叹了口气,说道:“凶手已经伏法,上田先生就不要再追问了。”

“哦?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有了些兴趣。”上田高志见张闻远一脸恭敬,心情瞬间觉得甚是舒爽。

张闻远是谁?他可是杨国忠的义子!这江南道的各阶官员哪个不是对其恭敬有加?而此时,他却对自己如此恭敬,这让他如何不得意?

张闻远神色有些为难,他犹豫了片刻,叹道:“实不相瞒,这杀人凶手就是我那久未谋面的儿子。”

“你有儿子?你不是没有子嗣吗?”上田高志看着张闻远,颇为诧异地问道。

张闻远苦笑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上田先生有所不知,我那亡妻曾生有一子,只是在出生之时被人给抱了去。如今长大成人,回到张家找我寻仇,这才做了如此之多的错事。”

上田高志摸了摸鼻子,饶有兴趣地问道:“奇怪,他既然是你的儿子,为何要找你寻仇?”

张闻远脸色有些难看,他咧了咧嘴,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将案情真相简单的对着上田高志说了一遍。

上田高志听完之后,啧啧的叹了几声,说道:“原来凶手竟然真的是雨承恩,果然如我所猜那般啊!但不知此事张兄又是如何处置的?”

张闻远脸色有些哀伤地道:“这逆子大逆不道,我自是不能绕他,断了他一条手臂之后,将他交给了衙门处置。”

“好!”听到张闻远所说,上田高志顿时叫了声好,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心,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张兄大义灭亲,果然高义!”

张闻远尴尬地咧了咧嘴,说道:“上田兄,我此番前来,一是前来向你请罪,二是与你有事相商。”

上田高志见他如此客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份提升了不少,他大手一挥,极其不要脸地道:“哎,张兄客气了,其实我早就看出了雨承恩是凶手,所以才配合你们演了这出戏,好让他故意露出破绽。哦对了,张兄说与我有事相商,但不知是何要事?”

张闻远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沉声说道:“我收到消息,两天之后,东瀛使节团就要护送三大神器前去洛阳。土肥原将军的计划,杨相已经同意,但不知你们何时准备进攻扬州?”

“三大神器要送至洛阳?此消息是否可靠?”上田高志颇为吃惊地问道。

张闻远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这消息是我从郡守府所探出,消息绝对真实可靠。杨相的意思是,此事赶早不赶晚,我觉得既然土肥原想在扬州劫掠一番,何不顺带着抢走的三大神器?这可是一石二鸟啊!”

上田高志闻言顿时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他摸着下巴,犹豫地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可是,将军他们尚未准备妥当,若是贸然攻打扬州只怕会有不妥啊!”

第五百二十一章 兵不厌诈

张闻远摇头道:“上田兄,抢夺三大神器可是土肥原将军答应杨相之事,若是等三大神器离开扬州,立刻就会有右金吾卫接应。金吾卫乃精锐之师,那时再想抢夺三大神器可就难了!何况,护送三大神器,必定会抽调扬州城精锐守卫,如此一来,扬州城的守御就会变得松懈起来,这时攻入扬州才是最为明智之举!”

他顿了顿,盯着上田高志道:“还有,此事关系到杨相大计,若是因此而出现了意外,谁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别忘了,这些年是谁在暗中庇佑你们,若是没有杨相,你们又岂能在桑岛立足?”

张闻远的语气让上田高志有些不爽,但他所说却是事实,大唐幅员辽阔,兵多将广,若想铲除区区千把人的流寇,简直轻而易举。

这些年若非一直有杨国忠在暗中庇佑着他们,就算是十个桑岛只怕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上田高志低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即刻将消息告知土肥原将军,请将军定夺。”

张闻远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记住,时间不等人,我们可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上田高志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对着张闻远点了点头,随即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柴房。

远处的阁楼上,李沧海坐在扶栏前,身边站着狄晴和柯南,目不转睛地盯着柴房方向。

“李兄,上田高志出来了,是否要派人在暗中跟踪?”柯南见上田高志离开了柴房,忙压低声音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不用,让他去便是。”

柯南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李兄,你究竟有何打算?“

“自然是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李沧海自信满满地笑了笑,随即对着狄晴问道:”晴儿,圣玺可一直在你身上?”

狄晴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说道:”圣玺一直在我身上,呶,给你。“

李沧海笑了笑道:”这东西放在你身上我才放心,晴儿,你还想不想再当一次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狄晴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点头道:”好啊,好啊!当然想了啊!上次在洛阳城,我还没当过瘾呢!嘻嘻。“

李沧海莞尔一笑,随即让她附耳过来,而后对着她轻轻嘀咕了一阵子。

狄晴听完之后,不住的点头,她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地道:”这种事情我最喜欢了,交给我准没错。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一路当心,记得告诉阿旭,一定要等到我的消息再行动。”

“放心吧,我会告诉他的。”狄晴收好玉玺,随即看着李沧海,忧心忡忡地道:”沧海,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千万当心。“

李沧海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两位天竺高僧给了一本秘籍,只要我勤加修炼,这腿伤很快就会痊愈。到时候,说不定我也会成为武林高手呢!“

”嘻嘻,那你可要好好修炼,早日成为武林高手啊!”狄晴抿着嘴笑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握住狄晴的手,认真地道:“晴儿,此去危险重重,你务必要小心谨慎!”

狄晴见他如此认真,温柔地笑了笑,道:“我们还没有成亲,我是不会有事的。“

她想了想后,说道:”哦,对了,我在送小妹前往扬州之时,遇到了薛姐姐。她如今居住在扬州城内的朋悦客栈,并收了小妹为徒,小妹现今在她身边。“

李沧海有些诧异地道:“小妹有萱儿照顾,我倒是放心。不过,她怎么会来到扬州?”

“据薛姐姐说,她是一路跟着唐傲而来。沧海,唐傲此人武功高强,且又身怀无影针,你可要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狄晴脸色甚是凝重地说道。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在洛阳之时,薛萱就怀疑唐傲投靠了杨国忠,只是当时他在调查秦复一案,无法分身去调查唐傲,是以薛萱就主动将此事给承担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查到了唐傲,而且还来到了扬州。

”唐傲若是真的投靠了杨国忠,他此番前来扬州必定没安什么好心,待我回到扬州,我会去和萱儿一谈。“李沧海沉吟道。

狄晴点了点头,她对着李沧海又叮嘱了一番,之后才离开张家。

狄晴离开之后,李沧海与柯南两人商量了一番,随后去到再来镇,喊上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的伏见裕仁等人,连夜赶回了扬州。

回到扬州,李沧海立即直奔郡守府,并连夜召集了众人进行商讨。

”沧海,这么晚了,你将众人喊来这里,所为何事?“李倓看了看内堂里坐着的众人,奇怪的问道。

”就是啊!这都丑时了,我都已经睡觉了,却被你给喊醒,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不能等白天再说,非要这深更半夜的说吗?“李钰揉着眼睛,打着长长的哈欠,似乎对从睡梦中叫醒之事很是不爽。

杨世诚也是一头雾水,他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扫了眼在场之人,除了李倓,李钰以及杨世诚之外,便是柯南和伏见裕仁两人。

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深夜将众位喊至此处,是有要事相商。我收到消息,桑岛浪人要前来攻打扬州!“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露出惊愕之色。

杨世诚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大人,您说什么?桑岛浪人要攻打扬州?”杨世诚浑身一个激灵,失声问道。

”不错。“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将自己所查到之事,对众人说了一遍。

听李沧海说完,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人,依你所说,桑岛浪人的目标是三大神器了?“杨世诚眉头紧锁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沉吟道:”恐怕还不止于此。这三大神器只怕是顺手为之,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占领扬州城。“

李钰眨巴着眼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先生,你是不是多虑了啊?这扬州城又岂是普通城池?区区几名倭寇就像攻占扬州城的话,那大唐岂不是岌岌可危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切磋切磋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王爷错了,他们可不是普通倭寇,而且他们的人数也绝不是区区几人,而是已经发展到了近千人!“

“什么?竟然这么多人?”杨世诚倒吸了一口气,他惊愕地道:“几年前他们还只不过数百人啊?怎么会突然出来这么多人?”

李钰摸了摸鼻子,见众人一脸凝重,顿时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不就是几个流寇吗,他们又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你们未免太过小心了些。”

杨世诚擦了下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对李钰拱手说道:“王爷远在长安,对江南道的情况不甚了解,是以不知那些倭寇之厉害。那些倭寇性情狠戾,且各个身怀绝技,可以说杀人不眨眼,朝廷几次三番派兵围剿都铩羽而归,不仅如此,每次还都损失惨重。近年来,下官也曾张贴榜文,找了些江湖人士前去探查桑岛情况,可那些江湖人士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是以,这么多年我们连桑岛究竟位于何处也不知晓。只有他们洗劫沿海村镇之时,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些倭寇真的有这么厉害?”李钰似乎不敢相信,他摸着下巴,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伏见裕仁和柯南,随口道:“同样是来自东瀛,为何那些倭寇就如此厉害?这差距也太大了啊!”

李钰性情跳脱,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虽说他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但在伏见裕仁等东瀛人看来,这无心之话却充满了轻视。

“肃王殿下这意思是说我们还比不上几个流寇了?”伏见裕仁脸色有些难看,毕竟他是东瀛皇子,代表的是东瀛皇室,被李钰如此说,若是还能保持沉默,岂非让东瀛颜面尽失?

“六皇子误会了,本王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啊!何况,本王也只是实话实说嘛!你们若是真的有能耐,也不至于近百名护卫只活下了这么点人不是?”李钰嘻嘻哈哈地说道。

李沧海和李倓两人同时皱眉,心中暗叫不好,李钰说的越是不以为意,在伏见裕仁等人看来就越是有轻视之意。

更何况,从他们来到扬州,李倓等人就故意拖延时间,不与他们谈论发兵求援之事。

伏见裕仁在扬州过的这几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而今,李钰又说出这番话来,这让伏见裕仁积蓄了几天的怒火顿时爆发了出来。

“哦?这么说来,肃王殿下的护卫一定都是很厉害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让小王的护卫跟殿下的护卫切磋切磋,也好让他们长长见识。”伏见裕仁说完,没让众人开口,他立即对身边随行的护卫喝道:“真田,你还不快上去向大唐勇士讨教讨教?”

那那名叫真田的护卫立即寒着脸走到了堂前,对着李钰身边的齐云鹤道:“在下真田幸村,皇子殿下的侍卫长,请赐教!”

齐云鹤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李钰,对真田幸村道:“真田侍卫长一看就是武功超绝之人,哪里用的着比试?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实在不是侍卫长的对手,这比试我看就免了吧。”

齐云鹤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并不想找麻烦,而在真田幸村听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就是他还不够资格让他出手。

“真田,你真是没用!居然连让人动手的资格都没有,作为一名武士,你不觉得失败吗?在东瀛失败者应该怎么做,不用我来教你了吧?”伏见裕仁脸色阴沉沉地道。

真田幸村闻言,立即跪倒在地,麻利的抽出兵器,正色道:“属下无能,唯有以死谢罪!”

说着,真田幸村竟毫不犹豫地将兵刃对着自己的腹部捅去。

众人纷纷吃惊不已,似乎没想到真田幸村竟然想要自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倓突然出手。

只见一个茶盏自李倓手中脱手而飞,当一声打在了真田幸村的虎口。

真田幸村只觉得虎口突然一阵麻木,手中兵刃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在我大唐只有无能之辈才会选择自杀,你既然想见识我大唐武学,那本王就成全与你。云鹤,你就与他切磋切磋。”李倓淡淡地说道。

真田幸村吃惊地看着李倓,眼中尽是惊惧之色,方才李倓这一招,让他震惊不已,单就这份内力,只怕与东瀛一刀流的大师范也不相上下。

齐云鹤对着李倓行礼之后,走到真田幸村跟前,拱手道:“在下齐云鹤,乃是王爷管家,领教侍卫长大人高招,请赐教!”

真田幸村对着齐云鹤行了个东瀛特有的礼节,随即捡起兵器,道:“请了!”

真田幸村一声大喝,旋即挥刀对着齐云鹤横削而去。

齐云鹤身形左闪,同时挥掌迎击。

两人你攻我防,瞬间便交手了十多招。

众人都看的出来,真田幸村刀法娴熟,刀势更是变幻莫测,其刀势讲究一击必杀,出招凌厉,绝不拖泥带水。

而齐云鹤虽以一双手掌抵抗,但却并没有落在下风,他掌法精妙,身形矫健如龙,在真田幸村的绵绵刀势之下来回穿梭,显得游刃有余。

两人越战越勇,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但任凭真田幸村如何出招,都奈何不了齐云鹤。

不论真田幸村挥刀的角度如何刁钻,齐云鹤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仿佛齐云鹤能够看懂他的招式一般。

真田幸村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心中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大唐人士怎会好似知晓他们东瀛武学一般,竟能够将他的招式一一化解。

真田幸村心中震惊不已,致使他的招式顿时出现了慌乱,齐云鹤见状,立即反守为攻,精妙的掌法带起阵阵掌风,立刻逼得真田幸村招式大乱。

这种变化,众人都看的出来,真田幸村已经处于下风,处处受制于齐云鹤,甚至可以说只有招架之力,李钰和杨世诚脸上顿时升起了笑容。

对他们来说,两人的比试就是大唐与东瀛之间的较量,齐云鹤占得上风,不就是说大唐强于东瀛吗?这自然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胜负之局

ps:此章为木子五少兄,以及各位支持流年之人加更,多谢捧场,再三拜谢~

李沧海和李倓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从两人交手之初,他们就已经看出,真田幸村必败无疑,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齐云鹤的对手。

然而,在伏见裕仁和柯南等人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真田幸村若是失败,岂不是说东瀛被大唐给打败了?

伏见裕仁紧张地看着两人对战,他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何要让真田幸村上去挑战?

可是谁又能知道,对方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是个武功超绝的高手呢?

“铁统领,以你的本领,你可能对付的了他?”伏见裕仁对着身边两鬓斑白,始终蒙面的御前统领低声问道。

那统领眉头紧缩,眼中露出困惑之色,声音冰冷地道:“此人熟知东瀛武学,对一刀流的刀法也较为了解,可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一般。”

李沧海本就距离他们较近,加上又得到了两大天竺高僧的功力,他的耳目变得灵敏许多,两人交流声音虽低,但却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铁统领,他是唐人,又未曾去过东瀛,如何会清楚东瀛武学?”伏见裕仁以为那统领故意搪塞他,于是颇为不悦地哼道。

铁统领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紧紧的盯着齐云鹤陷入了沉思。

“六皇子有所不知,云鹤虽是肃王王府管家,但却是游历甚广,他在东瀛待过几年,想来正是这个原因,他知晓东瀛武学也并不奇怪。”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他居然还去过东瀛?如此说来,倒也难怪了啊!”伏见裕仁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地说道。

铁统领听到李沧海替他解围,微微愣了下,他对着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齐云鹤。

就在这时,齐云鹤故意卖了个破绽,真田幸村见状,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立即反守为攻,长刀对着齐云鹤斜斜斩了过去,想要将齐云鹤逼退。

然而,齐云鹤却似乎早已看准了他的心思,在利刃斩来之际,他身形向一侧闪过,双手合掌,竟直接将长刀给夹在了手掌之中。

真田幸村吃了一惊,长刀好似被两块巨石夹住,任他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抽离,他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而与此同时,齐云鹤一声大喝,双手竟顺着利刃直接滑了过去,他右手猛然挥出朝着真田幸村胸前拍去。

砰的一声,真田幸村直接被齐云鹤一掌拍在了胸前。

真田幸村一声闷哼,连连后退了几步,口中顿时喷出了一口血水。

真田幸村被这一掌直接震出了内伤,只要一提气就连续咳出血水,他还想上前与齐云鹤较量,却在这时,他只觉得脚下一软,竟然险些跪了下去,他忙将手中长刀插入地面,堪堪地撑住了自己。

“好!齐管家好本事!”见齐云鹤赢了比试,杨世诚和李钰两人同时兴奋地大声叫好。

比试到了这一步,其实结果已经很清楚了,真田幸村没有伤到齐云鹤一根头发,而他却被齐云鹤给打的连连吐血。

真田幸村知道自己已经落败,他单膝跪地,脸色一阵煞白。

伏见裕仁等人也是脸色难看,对他们来说,真田幸村落败,也就表示着东瀛落败。

伏见裕仁愤怒地哼了一声,真田幸村咬了咬牙,提起兵刃直接闭上眼睛,对着自己的喉咙砍去。

就在这时,齐云鹤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右手闪电般的伸出两根指头,稳稳地夹住了长刀。

锋利的刀刃在真田幸村的喉咙上划出一道血印,若是再深上半分,真田幸村的喉咙就非被切开不可。

“侍卫长大人这又是何必?”齐云鹤皱眉道。

真田幸村睁开眼睛,见长刀正被齐云鹤拿在手中,顿时有些愕然。

“我输了,输了就只有死!”真田幸村一字一顿地说。

齐云鹤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输了就要死,这世上早就没有活人了。何况,侍卫长大人武功确实不俗,我赢得侥幸。”

“哎,齐管家的本事,那可是众人亲眼所见,你又何必谦虚呢?”杨世诚眉开眼笑地说道。

齐云鹤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能够胜过侍卫长大人,其实是因为我曾去过东瀛,对东瀛武学有所了解,否则,依侍卫长大人精妙的刀法,我又岂会赢得如此轻松?”

铁统领和一众东瀛人诧异地看着齐云鹤,似乎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率。

一直沉默的柯南,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六皇子,肃王殿下也并非是在轻视我等。何况,桑岛的那些海贼,全都是咱们东瀛的流寇,他们确实有着不少的本事。”

顿了顿之后,柯南皱眉道:“还有一事,我一直觉得奇怪。藤原广嗣分明知道我们带着三大神器前来与大唐合作,但他却只在东瀛境内设伏阻击我们。自从出了东瀛,一直到大唐海域,这期间都没有杀手追击。可是,在我们来到大唐海域之后,却突然遇到海贼袭击。而那些海贼,恰恰又是自桑岛而来,他们的目标同样是三大神器。我怀疑,这桑岛浪人与藤原广嗣之间,应该有所勾结。”

柯南的话,让伏见裕仁有些惊讶,他难以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藤原广嗣远在东瀛,他如何会与桑岛的流寇有所勾结?再说,这些流寇远在中原,他勾结他们做甚?”

柯南没有回答伏见裕仁,而是看向李沧海,道:“李兄,你认为呢?”

李沧海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早已冷却的茶水,淡淡地道:“桑岛浪人若真的与藤原广嗣有所勾结,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藤原广嗣的胃口绝对不只是吞掉东瀛这般简单。”

“难道他还想图谋我大唐不成?”杨世诚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虽没有见过藤原广嗣,但也知道,此人野心勃勃,极具侵略性。若是东瀛落在他手中,接下来,他一定是对着周边国家发动进攻。何况,在他没有反叛之前,他就几次三番的向天皇进言,要求出兵,攻占大唐。”柯南沉声说道。

李钰闻言,顿时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道:“藤原广嗣也太自大了些,就凭他也想攻占大唐,简直不自量力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疯狂的倭寇

李钰对东瀛情况并不了解,在他的观念之中,东瀛不过就是个弹丸之地,土地少的可怜,人口基数更是无法和大唐相提并论。

大唐随便一个州的人,恐怕都要比整个东瀛的人还要多,这弹丸之地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李沧海却是眉头紧锁,脸色甚是凝重。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东瀛,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个弹丸岛国是何等的具有侵略性,又在千年之后,给这个泱泱大国带来了何等难以想象的灾难。

“沧海,你在想些什么?”李倓见他脸色凝重,于是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扫了眼众人,沉声道:“柯南兄所说,与我不谋而合。藤原广嗣野心勃勃,绝对不会屈居于东瀛弹丸之地。这也能解释,为何在近几年,桑岛浪人的数量突然增多,若是我所猜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受藤原广嗣之命而来。”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李倓仔细的听着李沧海的话,他眉头紧皱,盯着李沧海问道:“你既然能够猜出他们的意图,想必心中已有所打算了吧?”

李沧海笑了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在来此之前,我确实想到了一个计策,若是顺利的话,便可以将桑岛浪人一网打尽。”

“哦,是何计策?”李倓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从怀里掏出几个荷包,然后交给众人,说道:“我安排了一些计划,分别放在这些荷包之中,请各位依计行事,此计能否成功,就全赖诸位了。”

众人打开各自的荷包,纷纷看了起来。

“沧海,你能确定他们真的会来攻打扬州城吗?”李倓看了看自己荷包里的纸条,随即问道。

李沧海沉声道:“从我所查到的情形来看,他们对扬州是垂涎已久,而今正好又有三大神器在此,我想他们一定会来的。众位先回去准备吧,等我得到确切的时间之后,再通知各位。”

李倓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再说话,随即纷纷离开了内堂。

次日清晨,李沧海尚在睡梦之中,就收到了张闻远送来的消息。

李沧海张开纸条看了看之后,立刻让小五去通知李倓等人,准备行动。

午时左右,伏见裕仁等在李锦昇的保护之下,带上三个红木箱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郡守府。

就在李锦昇护送着三大神器,刚刚离开郡守府之际,郡守府斜对面的一家客栈之中,走出了两个身材矮小之人。

这两人一胖一瘦,但都是高颧骨,塌鼻梁,一双小眼睛散发着精光,好似偷油的耗子。

“看来消息没错,速速通知将军。”瘦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锦昇等人,压低声音对胖子说道。

那胖子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从怀中拿出一支烟花,立即对着天空放了起来。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的凤凰岛上,近百名倭寇手持兵刃,眼中凶光毕露,一动不动地盯着天上的烟花。

“将军,信号来了。”一名倭寇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立即走到一颗大树下,对着盘坐在大树之下闭目养神的土肥原说道。

土肥原缓缓睁开眼睛,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淡淡地道:“立即通知松山君、小原君、川本君,让他们按照计划行事,天黑之后,四门同时进攻扬州。”

说到这里,土肥原肥硕的脸上,抖起一丝冷笑,他摸着下巴,近乎疯狂的狞笑道:“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这一天。只要拿下扬州城,就等于在大唐站住了脚跟!只待藤原将军平复东瀛,到时再挥兵大唐,这富庶的中原九州之地就归我东瀛所有了!哈哈哈!”

“将军,可要通知大岛首领?”那名倭寇同样眼中冒着精光,兴奋地问道。

土肥原右手一挥,道:“不用,大岛前去拦截三大神器,他知道该怎么做。”

“将军,此番咱们带来了八百多人,桑岛之上只有一百人不到,会不会有些不妥?”那倭寇想了想问道。

土肥原瞪了他一眼,喝道:“有什么不妥?这些年来大唐派了那么多兵马,可有找到桑岛之所在?何况,桑岛之上机关重重,若无熟悉岛上情况之人带路,即便是进入岛内,也是有死无生,你担心这个做甚?”

那倭寇吓了一跳,连连点头称是。

土肥原抽出长刀,然后用丝绢仔细的擦拭着刀刃,淡淡地道:“小五郎,你还没有杀过人吧?”

那名叫小五郎的倭寇顿时愣了下,他摇头道:“没有。”

土肥原盯着他打量了几眼,随手在刀刃上弹了一下,深深地道:“这把刀名为‘斩唐’,你可知我为何要给这刀取此名?”

小五郎摇头,道:“属下不知。”

土肥原猛地将手中丝绢扔出,随后凌空挥刀。

一道凛冽刀光过后,那丝绢顿时被斩为两半,从空中飘荡而下。

土肥原眼中放出嗜血的光芒,近乎疯狂的道:“因为我用这把刀杀了近百名唐人!取名‘斩唐’,就是希望能够以手中之刀,斩杀更多的唐人!斩断大唐江山社稷!”

说到这里,他猛地看向小五郎,正色道:“只有经历过鲜血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武士!”

土肥原随手将手中的长刀扔给了小五郎,面容冷峻地道:“我现在将这把‘斩唐’送与你,希望你今天能够持此‘斩唐’,斩杀更多的唐人!小五郎,你能做到吗?”

小五郎接过长刀,小心翼翼地用手捧着,眼中放出近乎狂热的光芒,大声道:“谢将军赐刀!属下一定会持此利刃,斩杀唐人!绝不让将军失望!”

“好!本将军没有看错你!”土肥原用力拍了下小五郎的肩膀,满意地道:“现在时间尚早,你先去好生休息,待子时一到,立即攻入扬州!此番,我们不仅要占领扬州,还要血洗扬州!我们要让大唐听到东瀛之名而颤抖!”

小五郎紧紧的握着那般钢刀,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对着土肥原行礼之后,便走到一旁休息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十二金仙

扬州城内,朋悦客栈。

李沧海临窗而坐,手中端着茶盏,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扬州城的繁华,依旧吸引着天下之人的向往。

熙熙攘攘的人群对于即将到来的变故,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仍然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沧海,此番唐傲来到扬州,只怕他是要对你不利,你千万要当心啊!”薛萱坐在李沧海对面,她身边坐着现在叫做林碧霞的小妹。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无妨,唐傲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倒是你一直在暗中调查唐傲,真是辛苦了。”

薛萱捋了下额前秀发,嫣然一笑道:“你我之间还如此客气做甚?唐傲若真的投靠了杨国忠,此事可就事关重大了,即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前去调查。”

“这是为何?”李沧海问道。

薛萱秀眉微蹙,她想了想之后,道:“沧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玉虚宫’?”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这‘玉虚宫’乃是道家传说中的圣地,位于昆仑山之上,我又岂会不知?”

薛萱摇了摇头,道:“我说的‘玉虚宫’,并非是元始天尊的道场,而是一个组织。”

李沧海有些愕然,他喝了口茶水,沉吟道:“我对江湖之事并不了解,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个‘玉虚宫’。话说这‘玉虚宫’究竟是个什么组织?难道是和‘逆鳞玄武’一样吗?”

薛萱愣了下,忙连连摆手,认真地说道:“‘玉虚宫’与‘逆鳞玄武’不同,‘逆鳞玄武’是个造反谋逆的组织。而‘玉虚宫’却是个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的组织,不能混为一谈。”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如此紧张?但不知这个组织又有何特别之处?”

他知道薛萱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这个,于是开口问道。

“‘玉虚宫’存在不过十多年时间,组织之内共有十二人,合称‘十二金仙’。十多年前,李林甫当道,网罗了一大批的杀手刺客,专门用来刺杀与他作对的忠臣。而‘玉虚宫’则是为了保护那些忠臣而存在。”薛萱说道。

李沧海盯着薛萱,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你就是这‘十二金仙’之一吧?”

薛萱对李沧海的能耐早已知晓,是以对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感到诧异,于是点头承认道:“不错,我不仅是地鼠门的客卿长老,还是十二金仙之中的‘慈航道人’。”

李沧海略显诧异地摸了摸下巴,道:“十二金仙之中,只有慈航道人是女仙,如此说来,这‘玉虚宫’,就你一名女子了?”

薛萱点了点头,道:“十二金仙之中确实只有我一名女子,除了我之外,崔涣大人的贴身护卫赵朗也是其中之一,名号为‘黄龙真人’。”

李沧海惊咦了一声,这倒是出乎了他之所料,没想到崔涣身边的那名侍卫,竟然也是‘十二金仙’之一。

“原来如此啊,难怪他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崔涣,原来就是为了保护他啊!”李沧海感慨了几句,好奇的问道:“那余下十位又都是些什么人?”

薛萱摇头道:“其实,‘十二金仙’我也未曾全部谋面。甚至,有些人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他们武功高强,但据说身份却是不尽相同。有人是富贾商人,有人是教书先生,也有的是武林名宿。他们大多数,我都与他们有过交集,除了最为神秘的‘广成子’。”

“广成子?”李沧海喝了口茶,说道:“广成子,在神话之中,排名‘十二金仙’之首,这么看来,这个‘广成子’应该比你们还要厉害啊!”

“这个我倒不甚清楚,只是我听说,广成子很有可能是一名皇室中人,至于真假,就无从而知了。”薛萱说道。

“皇室中人?”李沧海有些诧异,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皇室中人又岂会加入这等名不见经传的组织?

“竟然连皇室中人都能够拉拢,这个组织究竟是何人所成立?”李沧海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待时机成熟之后,我才能说。”薛萱轻咬着嘴唇,似乎很担心李沧海会生气一般。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用回答。哦,对了,你说的这些,和唐傲又有何关系?”

薛萱说道:“我们十二人分别保护不同的忠臣,黄龙真人保护崔涣,清虚道德真君保护杜甫,赤精子保护王维,而惧留孙则保护已故的宰相张九龄。而这唐傲便是和九龄公之事有关。”

“哦,这是为何?”李沧海奇道。

薛萱道:“具体发生何事,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十年之前,九龄公辞官归隐,惧留孙随行护卫。途中,李林甫派遣杀手追杀,但都被惧留孙一一化解,并将九龄公送至千岛湖。李林甫见几次三番劫杀失败,便放弃了刺杀之事。可是,就在他们到达千岛湖的次日,九龄公竟被人暗杀,奇怪的是,惧留孙竟然也从此消失无踪。”

“还有这等事情?不知九龄公的死因是什么?”李沧海摸着下巴,颇为吃惊地问道。

“听闻九龄公遇难之后,恩师便亲自前往查看,在九龄公的尸体之中,发现了‘无影针’!”薛萱秀眉紧蹙地道。

“无影针?唐傲?”李沧海下意识地说道:“你怀疑九龄公是被唐傲所杀?”

薛萱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脸色凝重地道:“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够用‘无影针’杀人呢?”

李沧海思忖了下,眉头紧锁地道:“当年唐傲似乎并没有投靠杨国忠,他为何要去刺杀张九龄?”

薛萱摇头说道:“这也是我们最为不解之处,当年唐傲还是唐门最为优秀的弟子,甚至可以说是唐门下一任掌门的最佳人选。何况,他与九龄公无怨无仇,为何要去刺杀九龄公?还有,惧留孙又去了哪里?这些年,他下落不明,也无人知其生死,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根本无人知晓。”

第五百二十六章 惧留孙

李沧海恍然大悟的道:“难怪晴儿提到‘无影针’时,你会立即就想到了唐傲,原来你们早就对其进行过调查啊!你们既然已经查出了唐傲,为何不将其抓住?”

薛萱叹了口气,秀眉微蹙地道:“唐傲此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心思缜密,很难掌握其行踪。他在杀了九龄公之后,又在江湖上连续做下几桩命案,随后,江湖各大门派对其展开追杀。但就在这时,唐傲突然失去了消息,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两个月前,青湖帮的帮主死在‘无影针’下,唐傲才再次引起注意。”

“他为何要杀青湖帮的帮主?”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薛萱摇头,说道:“这个不知,也就是在那时,我们才知道,唐傲这些年已经投靠了杨国忠。所以,在看到风十三娘等人死在‘无影针’下之时,我就立即想到,他们是被杨国忠给杀人灭口了。”

李沧海皱起了眉头,他摸着鼻梁,边思索边说道:“那你们可曾去找过惧留孙?”

薛萱神色有些哀伤,点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找孙叔叔的下落,可是却没有一点的线索。”

“孙叔叔?”李沧海疑惑地道。

薛萱点了点头,道:“孙叔叔与我爹乃是世交好友,也甚是疼我。当年我被师傅派去保护一名重要之人,那时孙叔叔还送了给我一把焦尾琴,没想到那竟然是我和孙叔叔的最后一面。”

李沧海张了张嘴,一脸歉然地道:“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不过,十年前你好像只有小妹这么大吧?怎么这么小就被派去保护他人?”

薛萱怔怔的看着李沧海,说道:“因为我要保护之人,也是一个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

李沧海见薛萱神色有异,咳嗽了两下,慌忙岔开话题,道:“萱儿,你说的孙叔叔究竟是何许人也?你可有去他家乡寻找过?”

薛萱这才回过神来,道:“孙叔叔是名震江湖的‘昆仑三绝’之一,他失踪之后,师傅就立刻派人前去昆仑,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孙叔叔并没有回到昆仑。这些年,昆仑派也在四处寻找,可是仍旧没有丝毫头绪。”

“那他会去了哪里?”李沧海叹了口气,没有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薛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苦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孙叔叔可能早已不在人世。原本我也是这般认为,可直到一个月前,有人前去少林藏经阁盗取秘籍,被少林高僧所发现,我才怀疑孙叔叔可能还活着。”

“哦,这是为何?”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据少林高僧说,那贼人所用的武功乃是‘寒冰雪凝功’,而这武功乃是孙叔叔的独门绝学,整个江湖只有他一人会此武功,是以我才怀疑,孙叔叔很有可能还活着。”薛萱说道。

李沧海右手在桌面上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着,同时左手撑着下巴,细细地思量着。

片刻之后,他看着薛萱道:“萱儿,你认为那盗贼会是何人?”

薛萱愣了下,她知道李沧海话中之意,于是坚定地摇头道:“无论是谁,那人一定不会是孙叔叔。而且,他一定与孙叔叔有所关联。”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依你所说,惧留孙是个侠义心肠之人,这等偷盗之事,他应该不会去做。可那个盗贼所使用的武功又是惧留孙的独门绝学,如此说来的话,他很有可能是惧留孙的徒弟。否则,如何能够学的这‘寒冰雪凝功’?”

薛萱秀眉紧蹙,神色哀伤地道:“所以,在洛阳城我发现风十三娘等人死在‘无影针’后,就立即前去调查唐傲,想要从他身上找出当年真相,找到孙叔叔的下落。七天之前,也就是你们离开洛阳之后的几天,我果然发现了唐傲的行踪。他离开洛阳城后,径直前往洛阳城五十里外的一座名为‘那烂陀寺’的天竺寺院,之后,我便跟着他来到了扬州。”

“他去寺院做甚?”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薛萱摇了摇头:“这个我却不知。不过,我怀疑那寺院是他藏身之处,于是在离开之后,派了一些人在暗中监视。几天前我收到消息,说那寺院之中有两名天竺和尚启程来到了扬州。”

“两名天竺和尚?”李沧海心中忽然一动,他眼前瞬间浮现齐心和惧明两人的身影。他想了想之后,问道:“那两个和尚可是身高七尺,甚是健硕?”

薛萱点了点头,颇为诧异地道:“沧海,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见过他们?”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从薛萱所说,不难看出,那两名天竺和尚,就是齐心和惧明。

可齐心和惧明两人佛法高深,又慈悲为怀,为何会与唐傲相识?

唐傲是杨国忠的手下,也就是齐心和惧明很有可能和杨国忠也有所关联。

这两个天竺僧人虽非中原人士,但他们却有着一颗慈悲之心,不仅救过李沧海,还将毕生内力全部传给他。

对他来说,齐心和惧明两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打心眼里不希望,齐心和惧明与杨国忠有所联系。

“沧海,你怎么了?”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薛萱不禁问道。

李沧海这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反正两人没有害他,他倒也不是很在意,于是便将此事暂时压下。

“萱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孙叔叔的下落。不过,眼下扬州城风雨欲来,需要你的帮助。”

薛萱看着李沧海认真的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世上若还有人能够找到孙叔叔下落,那人一定是你。你说扬州城风雨欲来,这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深深地道:“今夜,扬州城会有一场大战。”

“大战?”薛萱神情有些愕然。

李沧海点了点头,这时小五慌忙走了上来,对着他行礼道:“大人,已经发现了信号。”

“将信鸽拿来。”李沧海随口说道。

小五忙对着坐在楼梯口的奔波儿灞打了声招呼,奔波儿灞立即提着个鸟笼走了过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关门打狗

李沧海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条,而后卷了起来塞进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管之中,随后将信鸽对着窗外放飞了出去。

“小五,王爷和杨大人那里准备的如何了?”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杨大人方才派人前来报信,说他已经按照计划准备好了一切,王爷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大人发号施令了。”小五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点了点头。

小五诧异地看着李沧海,想不通这扬州城眼看着就要发生一场血战,为何他却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异常平静。

“大人,天色一晚,这扬州城就会陷入血战,您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啊?”小五擦了下因紧张而出汗的手心,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林小妹,溺爱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随后平静的说道:“小五,你要记住,无论面对何等险境,都不能自乱阵脚。只有冷静,才能够解决一切困难。”

小五愣了下,他挠着头,道:“大人,这些倭寇可是有近千人之多啊!这扬州城的守备军也不过只有数百,如何能够抵挡的住那些倭寇啊?”

“我并没有说要抵挡他们,而是要放他们进城。”李沧海眯着眼睛,神秘莫测地说道。

“放他们进城?”小五更加诧异了起来,他吃惊地道:“大人,这扬州城内还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若是放倭寇进城,岂不是将野狼送进了羊群?”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野狼虽然凶猛,但并非是不可对付。这扬州城看似是羊圈,但同时也是囚牢,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关门打狗’?”

小五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大人原来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道:“可是大人,对方人数如此之多,且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辈,只怕不太容易对付啊!”

“小五,你可曾听过卫国公李靖以三千铁骑,攻克定襄,威震北狄之事?”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小五点了点头,满脸崇敬地道:“这是自然。贞观三年,卫国公奉太宗皇帝之意,出兵讨伐突厥。次年正月,朔风凌冽,卫国公亲率三千铁骑,自边境马邑城出发,向恶阳岭挺进,只用了一日便打到了颉利可汗的牙帐之前,并俘虏了前朝皇子及萧皇后,颉利可汗丢盔弃甲,仓皇逃窜,自此再不敢与大唐为敌。卫国公英明神武,人称‘军神’,是我大唐一等一的大功臣啊!”

李沧海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卫国公当年以三千铁骑,深入北狄腹地,并大破突厥大军,所依赖的可是人数?”

小五愣了下,他摇了摇头,道:“不是,卫国公只有三千铁骑,而突厥则有数万人之多。”

李沧海笑了笑,道:“这便是了。正所谓兵不在多,而在精。只要是精锐之师,即便人数再少,也能够扭转战局,这便是‘以少胜多’。”

“人不在多,而在精?”小五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扬州守备军确实是精锐是精锐之师,但若是那些倭寇看穿了大人计划,该如何是好?”

“倭寇生性贪婪,他们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何况,这是他们的最佳时机,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李沧海深深地说道。

小五愣愣地看着他,疑惑地道:“大人,您好像对倭寇很是了解啊?”

李沧海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幕幕尸山血海的画面,他脸色瞬间变得阴冷了起来,他丝毫不掩饰心中怒意,冷冷地道:“这些倭寇都是一样的凶残,一样的充满掠夺,一样的惨无人道。不管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他们都是一样。”

小五被他眼中的散发的疯狂怒意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李沧海眼中杀意波动,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微凉的空气,淡淡地道:“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倭寇所做的诸般恶事罢了。”

小五和薛萱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疑惑的看着李沧海,不理解为何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李沧海,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杀意。

他们却不知道,李沧海之所以如此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倭寇在扬州横行肆虐,更是因为千年之后,这些本性难移的残暴之人,给泱泱大国带来的巨大的灾难。

对于东瀛之人,李沧海向来有股憎恨,这种憎恨来自骨子里,即便是在世为人,也丝毫没有让他这种感觉有所消失。

原本他以为大唐时期的东瀛,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但现在看来,东瀛想吞并中原九州的野心却是早已有之。

李沧海并不是什么道学夫子,他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原则。

他做不到在贼人杀了自己的血脉至亲之后,还很大度的宽恕贼人。

对他来说,宽恕他们是阎罗王的事,而他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东瀛亡我之心不死,如今还妄想吞并大唐江山,看来需要给东瀛一个教训才行啊!”李沧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沧海,你在想什么?”薛萱问道。

“我在想,该如何才能够让东瀛对大唐敬而生畏。”李沧海深深地道。

“那你可有想出什么办法?”薛萱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这可能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也说不定。”

此时,天色逐渐变晚,李沧海看了看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随即对小五说道:“小五,速去告知杨大人,让他下令半封锁城门,只准进,不准出。务必要将所有要出城之人,全部拦在瓮城之外。”

小五点了点头,立即领命离开。

“萱儿,我虽有计划对付城外倭寇,但在城内流窜之倭寇却无力应付,我想让你带领一班衙役,在城中各处巡视,一旦发现行踪诡异之人,立即将其捉拿。”李沧海想了想,对薛萱说道。

“此事交于我便是。”薛萱点了点头,她看着林小妹,秀眉微蹙地道:“小妹怎么办?”

第五百二十八章 气定神闲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小妹的话,就让她待在郡守府吧,三大神器已经离开了扬州,那些倭寇不会将目标放在郡守府。何况,郡守府有齐云鹤保护着肃王殿下,相对而言郡守府要安全很多。”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薛萱说完之后,立即起身离开了座位。

林小妹坐在李沧海对面,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只顾着埋头吃着自己面前的糕点。

李沧海眼中充满怜爱,他微微发出一声叹息,暗自摇了摇头。

林小妹的遭遇,实在令人有些不忍。要知道,她还只是个孩子。

小小年纪,亲眼目睹自己的娘亲剖开弟弟的肚子,而后又自杀身亡,这份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自从李沧海收她做义女之后,林小妹的就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她的心性之坚韧,让李沧海觉得惊讶。

他知道林小妹把痛苦和噩梦埋在了心底,可越是这样,李沧海越是担心,担心仇恨的种子在她幼小的心灵之中生根发芽。

好在薛萱及时出现,对她甚是喜爱,并收她当了徒弟。

薛萱性情温婉,且又精通琴棋书画,很适合开导人的心理,让小妹跟着她,也是希望薛萱能够开导林小妹。

“奔波儿灞,待会儿你们兄弟二人送小妹前去郡守府,她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们了!”李沧海怜惜地看着林小妹,对奔波儿灞说道。

正在吃东西的奔波儿灞愣了下,他忙道:“大人,小小姐由霸波儿奔保护就行,俺要留下来保护大人。”

“要留下也是我留下,你去保护小小姐,我来保护大人。”霸波儿奔将手里的包子塞进嘴巴里,呜呜囔囔地道。

“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保护大人?万一大人受到伤害怎么办?”奔波儿灞瞪着眼睛道。

“你说谁三脚猫功夫?要不要比试比试?”霸波儿奔卷起衣袖,同样瞪着眼睛,气呼呼地道。

“比试就比试,怕你不成?”

“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谁败了谁是龟孙子!”

……

说着,两人竟真的卷起衣袖,好似两头发狂斗狠的小公牛,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行了,你们谁也不用留下来,我现在有自保之力,你们两人都去保护小妹。”李沧海被两人吵的有些头晕,便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

两人同时愣了下,奔波儿灞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大人,俺们兄弟都去保护小小姐,那你怎么办?”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无妨,我是不会有事的。”随后他认真对两人道:“你二人武功超绝,由你们保护小妹,我才放心。这样,我也好尽力去对付那些倭寇。”

见李沧海说的如此严肃,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两人顿时挺起了胸膛,他二人本就心思单纯,听到李沧海夸他们武功超绝,两人心中甚是开心,于是便拍了拍胸膛,向李沧海保证道:“大人尽管放心,小小姐交给俺们兄弟保护,俺们兄弟必定拼死护卫,谁若是敢伤害小小姐,俺们就把他大卸八块!”

李沧海闻言,微微点头,有他们保护林小妹,他也就放心了许多。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他命奔波儿灞两兄弟将林小妹送至郡守府,随后不紧不慢地摆出了一幅棋盘,让小五和自己下起了棋来。

小五先是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似乎想不明白,这种时候李沧海居然还有心思下棋。

李沧海看穿了小五的心思,淡淡地道:“小五,你相信我吗?”

“自然是相信大人。”小五低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既然你相信我,那就陪我下盘棋,这盘棋若是下的好了,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五看着李沧海,见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从容不迫,却又充满自信的神态,想了想后,只得坐在了他对面,和他对弈了起来。

扬州城外凤凰岛,土肥原和一众倭寇闭目调息。

这时,带着个斗笠,打扮的像个渔夫的上田高志走了过来。

见到土肥原,上田高志忙跪下行礼:“上田参见将军!”

土肥原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上田君请起,事情办的如何?”

上田高志站起身来,对着土肥原恭敬地道:“回将军,事情已经按照之前计划办妥,只待城内信号发出,我等便可攻入扬州。”

土肥原眼中精光闪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满意地道:“上田,你做的很好。此番若是拿下扬州城,当记你首功!”

上田高志闻言,立即低着头,兴奋地道:“多谢将军赞誉!这全是将军英明决策之成果,属下可不敢居功!”

“哎,上田君谦虚了,本将军率领众人在桑岛驻守,对于和杨国忠沟通之事,全赖上田君在之间奔波。若是没有上田君,也不会有如此精妙的攻城计划啊!”土肥原啧啧地说道:“让张闻远在守城军的饭菜之中下迷药,之后,再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同时进攻,如此便可轻而易举地攻占扬州城,哈哈哈!”

土肥原放声大笑,似乎已经是胜利在望。

上田高志也是连连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极是,这扬州城内守军过千,平日里都守在扬州城,想要攻打确实不易。不过,好在咱们遇到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护送三大神器,竟然出动了扬州城近半数的守备军。而今这扬州城内守备军加上衙役也不过五百多人,加上张闻远负责扬州城内守备众军的饭菜,只要在饭菜之中做些手脚,这扬州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土肥原摸着下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道:“只要占领扬州,咱们就能在此立足!日前我收到消息,藤原将军已经快要打到了京都城,而今正派兵出征高句丽。拿下高句丽之后,藤原将军会从高句丽挥军南下,到时我们从扬州北上,南北夹击,这大唐半壁江山就会尽归我东瀛所有!”

上田高志闻言,眼中顿时放出贪婪而炙热的光芒,他兴奋地道:“天照大神在上!这中原九州若是能够归我东瀛所有,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空城计

上田高志身为东瀛行商,他走过大唐许多地方,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大唐的富庶。

大唐随便一个道州,都要比整个东瀛还要富饶,在他眼中,大唐遍地都是黄金。

“不错,大唐王室羸弱,重用奸臣,民不聊生,正是我东瀛侵占的最佳时机!其实,早在十年之前,我就奉藤原将军之命,暗中来到大唐,就是为了调查大唐国情,积蓄实力,以待时机到来。”土肥原双拳紧握,他近乎狂热地道:“这些年,我们委曲求全的帮杨国忠做事,赢得他之信任,不过是想借他之力量帮我们培养势力。而今,桑岛之城已经近乎完善,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上田高志连连点头,他想了想之后,突然问道:“将军,按照我们之前与杨国忠的约定,他只帮助我们入城劫掠,但劫掠之后,就要离开扬州城。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和杨国忠撕破脸皮吗?”

土肥原冷笑了起来,森森地道:“吃下肚子里的肉,岂有吐出之理?杨国忠此人阴险狡诈,简直比世上最坏的狐狸还要阴险,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可却没想到,我们也在利用他。若是没有他的密令,让驻扎在扬州城附近的几支队伍不许出兵,单凭我们这八百多人,如何敢来攻打扬州?”

上田高志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了土肥原的话中之意,他嘿嘿笑了起来:“将军说的是,这吞下肚子里的肉,自然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这扬州城是大唐最为繁华昌盛的三大城池,夺得了扬州城,也就等于扼住了江南道的财富命脉,同时也扼住了大唐的命脉!”

土肥原细小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光,近乎疯狂的狞笑道:“只要我们拿下了扬州城,以这满城百姓的性命为要挟,大唐朝廷断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我们坚持三个月,藤原将军就能横扫东瀛,占领新罗,挥军中原!”

上田高志立即双膝跪下,兴奋地大叫道:“将军智勇双全,扬州城必定手到擒来!”

土肥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上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立即吩咐众人动身前往扬州城外埋伏。”

上田高志忙站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还有,张闻远说只要药效发作,他就会命人举火为号打开城门,所以一定要盯紧了城门,只要看到信号,就立即招呼其他三方,同时进攻扬州!”土肥原说道。

“将军放心,属下一定紧盯着城门,绝不会出现一丝纰漏!”上田高志兴奋地道。

趁着夜色,近两百名倭寇开始离开凤凰岛,朝着扬州城进发。

半个时辰过后,土肥原率领一众倭寇,来到了扬州城外,并在城外的树林之中埋伏了起来。

扬州城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四座城门,各有瓮城,过了瓮城之后,才是内城所在。

按照计划,土肥原等人兵分四路,分别从四座城门同时攻入。如此,即便是扬州城内守军发现端倪,也无法及时支援。

树林之中,众人紧紧地盯着城门。

忽然,十多丈高的城墙之上,有人拿着一个火把,对着城外不停的画圈。

“将军,见到信号了!”上田高志走到土肥原身边,指着城墙,激动万分的说道。

土肥原抽出长刀,在身前用力挥斩了一下,厉声喝道:“武士们,时间已经到了,随我杀进扬州城!烧!杀!抢!上田,速速放信号,通知其余三路,让他们攻城!”

上田高志随即拿出一支烟花,对着天空射去。

咻的一声,烟花升空而起,在夜空之中炸出一朵朵绚烂无比的火树银花。

那些倭寇纷纷抽出兵刃,双眼散发出贪婪的光芒,好似发疯一般跟着土肥原,朝着扬州城冲了过去。

朋悦客栈,李沧海和小五正在对弈。

小五满头大汗,他手中捏着一枚黑子,犹豫不决的盯着棋盘,眼神却是时不时的朝着外面看去,神情极为紧张。

忽然,小五看到南门方向的烟花,他忙跳了起来,失声叫道:“大人,你看!他们开始攻城了!”

李沧海神色淡然地看了眼窗外,说道:“走吧,咱们也该去会一会他们了。”

小五忙点了点头,胡乱的放下手中棋子,推着李沧海就离开了朋悦客栈。

却说,土肥原等人冲进扬州大门,直冲进了瓮城。

瓮城是个足以容纳千人的小型防御城池,要想进入扬州城,这瓮城是必经之路。

手持‘斩唐’的小岛,冲在最前头,他嗷嗷乱叫的冲向内城瓮门,却发现瓮门紧闭,立即反身向土肥原通禀:“将军,瓮城城门紧闭,无法推开!”

土肥原眉头一挑,转身向着上田高志问道:“上田,这是怎么回事?张闻远为何不将内城瓮门打开?”

上田高志也是微微一愣,他一头雾水地道:“将军,这不可能啊?张闻远说过,他会将城门连同瓮门一同打开,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占领扬州城,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土肥原立即扫了眼四周,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吃惊地道:“不好!难道是有埋伏?”

他话音未落,四周瓮城之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只见四面城墙之上,都站有扬州守备军。

那些守备军手持弓箭,正虎视眈眈地瞄准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上田高志顿时愣住了,他吃惊不已地道。

“上田高志,你还记得我否?”李沧海手中摇着羽扇,淡淡地叫道。

上田高志抬头看向李沧海,讶异地道:“你不是张闻远家里的那个神棍吗?”

小五闻言,顿时大怒,指着上田高志骂道:“大胆倭寇!坐在你面前的,乃是我大唐大理寺正卿李沧海李大人!你竟敢出言侮辱?”

上田高志和土肥原等人顿时吃了一惊。

“李沧海?你就是李沧海?”土肥原目光阴冷地盯着李沧海,森森地问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瓮城捉鳖

李沧海略感诧异地摇了摇羽扇,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李沧海。难道你认得我?”

土肥原冷冷地道:“你不是已经在正阳城,被宫内良介杀死了吗?”

“咦,你居然知道此事?”李沧海眯了下眼睛,忽然道:“你去过正阳?难道你就是在正阳城和藤原杏子抢夺宝盒的那伙倭寇?”

土肥原倒也没有否认,他哼了一声,道:“不错,正是我!”

李沧海笑了笑,道:“好,好,非常好。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来问你,那宝盒可在你手中?”

土肥原眼神瞬间一冷,道:“我为何要告诉你?就凭你们这些人,也妄想拦住我东瀛武士?”他扫了眼周围城墙上的守兵,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他又看了看李沧海,顿时大笑了起来:“本将军在你们中原待了十几年,对你们多少也有些了解,想学诸葛孔明上演‘空城计’?你以为本将军真的就这么好糊弄吗?”

李沧海摇了摇羽扇,故作诧异地道:“没想到阁下连‘空城计’都知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唱‘空城计’,而不是在引诱你自投罗网?”

土肥原高傲地哼了一声,他用刀遥指李沧海,喝道:“你以为本将军会蠢到没有经过调查,就冒然发兵攻城么?扬州城近半数的守军已经前去护送三大神器,而今城内守军不过五百之数,加上有人在暗中相助我等,你们能够保持战力之人绝对不超过三百人。而我们却有八百人之多,且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即便是你猜出了我之意图,在每个城门都放有守军,平均下来每个城门的守军也不过百人,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攻占扬州城!”

说到这里,土肥原盯着李沧海,冷然地道:“我劝你识相一点,老老实实地打开瓮门,否则待我等杀入扬州,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沧海先是一愣,但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土肥原紧盯着李沧海喝道。

李沧海放下羽扇,拍了拍手掌,淡淡地道:“你算的确实不错,不过,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过自负。你别忘了,扬州城外还有驻军,他们的人数可不止千人啊!”

“哈哈哈,扬州城外的驻军已被你们大唐的宰相限制了行动!即便是扬州城血流成河,他们也不会前来救援,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土肥原疯狂地大笑道。

李沧海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此事,你怎么知道的?”

土肥原狞笑了几声,嘿嘿嘿地笑道:“好,那本将军就让你们死个明白。我之所以知道这些,自然是你们大唐的宰相杨国忠,亲自告诉我的。不怕告诉你,此番攻打扬州城,也正是他所授意,其目的乃是让我们趁着劫掠之际,抢走三大神器。”

“为了抢走三大神器,他竟然让我们攻打大唐最富庶的扬州城,为了配合我们,他还命令附近驻军不许行动。啧啧啧,不得不说,你们大唐的这位宰相可真是慷慨的紧呢!也不知,若是我等攻打长安城,他会不会也如此慷慨呢?嘿嘿嘿。”

包括李沧海在内,城墙上众多守军都听的一清二楚,他们面面相觑,内心却是无比震惊!

谁也想不到,倭寇攻城竟然是大唐的宰相一手策划的!

堂堂宰相,为了抢夺神器,竟然不惜将大唐最富庶的城池拱手送与倭寇?

震惊、愤怒,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恨意。

李沧海脸色阴沉,他眉头紧锁,手中羽扇一挥,喝道:“就凭你们,也妄想占领扬州,简直不自量力!”

土肥原狞笑道:“愤怒吧!要恨,就去恨你们大唐的好宰相!可惜,你们保不住扬州,也保不住三大神器!哈哈哈!”

李沧海盯着疯狂大笑的土肥原,突然嘴角上翘,扬起一丝古怪的微笑,他盯着土肥原道:“我之前说过,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太过自负。你以为有杨国忠在背后给你们撑腰,你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占扬州城?”

土肥原冷笑了一声,冷冷地道:“难道你还能撒豆成兵不成?”

就在李沧海和土肥原对峙之时,扬州城东门、西门、北门,同时冲进无数倭寇。

与土肥原这边情况一样,城门大开,瓮门却是紧闭。

待那些倭寇进入瓮城之后,周围立即亮起火把,竟然从瓮中之中冲出许多手持兵器的百姓。

城门楼上,建宁王李倓双手背在身后,右手一挥,东门立即关闭。

看着那些面露惊慌的倭寇,建宁王眼神微微一冷,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那些手持兵器的百姓,立即冲了过去,与倭寇混战在了一起。

负责自东门攻打扬州城的倭寇首领,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百姓,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更让他惊惧的是,对方人数竟然在六七百之多!

这比他们的人数还要多出数倍!

与此同时,西门,北门的倭寇也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他们在瓮城之中,被数倍于他们的兵力所围困。

三座瓮城几乎同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南门瓮城,土肥原盯着李沧海,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土肥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东面的天上突然升起一朵红色的烟花。

土肥原见到那烟花,脸色瞬间起了变化。

而就在东面天空升起红色烟花之后,西面天空以及北面天空,都出现了同样的红色烟花。

“将军,不、不好!有埋伏!”上田高志看着远处天空的烟花,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扬州城甚大,四座城门又分别位于四处方位,相互之间相隔甚远,他们便事先约定用烟花作为信号。

绿色的烟花,表示一切顺利,而红色则表示遇到了埋伏。

眼下,四座城门,三座都放出不利的烟花,这让他们如何不惊?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反派死于话多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唱‘空城计’吗?”李沧海摇着羽扇,淡淡地道。

土肥原吃惊的眼珠子乱转,他咬牙切齿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扬州城内的守军不足五百,加上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你们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守军!”

“你说的可是暗中帮助你们的人,可是张闻远?”李沧海盯着他,神色淡然地问道。

土肥原和上田高志同时愣住了,上田高志惊讶地合不拢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已经弃暗投明了。”李沧海摇着羽扇,淡淡地说道。

上田高志近乎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你是说,张闻远背叛了我们?是他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了你?”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道:“看来你还不是太笨啊!”

土肥原脸色阴沉,几乎都能滴出墨来,他眼中寒光闪现,森森地道:“就算是张闻远背叛了我们又如何?扬州城的守军已经被派去保护东瀛使节团以及三大神器。你又有多少人可以用?原本我还打算利用满城百姓要挟大唐朝廷,现在看来只要擒住你一人就够了!”

“大胆贼人,竟敢口出狂言!”小五听到土肥原要抓李沧海,顿时怒从心头起,指着土肥原厉声喝道。

李沧海却是毫不在意,他摇着羽扇,盯着土肥原,淡淡地道:“其实,你猜的没错,我之前确实在唱‘空城计’,至少这南门并不像其他三门,有许多埋伏,这里就如你所见只有这几十名守军。”

说到这里,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讥笑,他指着土肥原道:“当然,自负还不是你唯一的错误。你最大的错误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土肥原悄悄拿起弓箭,冷冷地问道。

“既然你注定是反派,就不应该多说这么多废话,坏人永远都是死在话太多啊!”李沧海哈哈大笑道。

“该死的中原人,你们真是太狡猾了!给我死来!”土肥原怒声一喝,随即弯弓打箭,对着城门楼前的李沧海就射了过去。

利箭破空,直往李沧海面门而来,小五吓了一跳,忙想将李沧海推开。

可利箭的速度要远比小五的速度快上许多,小五尚未推开,那利箭已经扑到了李沧海面前。

眼看利箭就要贯穿李沧海的喉咙,情急之下,李沧海右手羽扇猛然一挥,一股雄浑内劲骤然自他手中挥出。

呼的一声,羽扇突然打在利箭之上,竟直接将逼近胸前的利箭,给生生打落了下去。

李沧海愣了一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忽然兴奋起来。

“我靠,我居然能够使用两大高僧的内力?”李沧海激动万分,他兴奋地手舞足蹈,要不是小五及时拉住了他,他险些激动地从城墙上摔下去。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小五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哈哈,没什么!”李沧海兴奋地大笑了几声,随即右手羽扇一挥,喝道:“众将士听令,给我杀!灭了这群爱偷袭的杂碎!”

一声令下,城墙上早已怒火中烧的守兵纷纷弯弓射箭,顿时一阵箭雨朝着土肥原等人射了过去。

箭雨之下,那些倭寇猝不及防,顿时有十多人直接背羽箭给插成了刺猬。

“将军,怎么办?”上田高志吓得浑身发抖地问道。

他虽是倭寇,但他并不懂得武功,此时遭遇埋伏,顿时吓得双腿发抖,险些尿了出来。

土肥原挥刀拨开射来的羽箭,他看了看足有十丈高的城墙,又看了看站在城门楼上的李沧海,眼中浮现出一抹疯狂的杀意。

“我去擒拿那厮,你们速速撤退!”土肥原一声大喝,随即对着几名倭寇做了个手势。

那几名倭寇了然,随即纵身而起,施展轻功身法,借着对方脚力,旋空而起。

土肥原见状,立即飞身而上,踩着几名倭寇的身体,径直飞起十丈之高,随即一声大喝,竟直接跳到了城墙之上!

李沧海和小五等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这足有十丈高的城墙,土肥原竟然能够借助几名倭寇的身子,就轻松的纵身飞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李沧海也是惊叹不已,土肥原这招,除了他与几名倭寇之间的配合之外,更重要的是信任。

若是其中出现一丝差池,土肥原就会直接从半空中掉下去,这种高度足以将他摔个半死。

“大人小心!”就在李沧海惊叹之际,土肥原直接挥刀对他劈了过去,小五见状,立即大声提醒道。

李沧海闻言,立即弯腰,锋利的刀刃贴着他的后背划了过去,直接将他所坐的轮椅后面靠背之处,给整个给斩成了两截。

小五原本推着轮椅,见刀刃挥来,他立即松开扶手,向后疾退,饶是如此,他的手臂依旧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可是,小五并没有逃跑,而是躲开之后,立即冲上前去,站在了李沧海跟前。

“恶贼,想抓住大人,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小五左手手臂鲜血直流,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怒目圆睁的盯着土肥原。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土肥原眼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光,他舔了下嘴唇,狞笑道。

李沧海见小五要替他挡刀,顿时情急地大叫起来:“小五,退下!让我来会会这个家伙!”

小五愣了下,他回头看着李沧海,道:“大人,你……?”

李沧海挥了挥羽扇,傲然地道:“无妨,近来我得到奇遇,得到一身雄浑内力,如今正好拿他来练练手!”

“大人,这怎么可以?”小五惊叫道。

李沧海自信满满地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停顿了一下之后,他直接用羽扇指着土肥原喝道:“瞧你穿的这么土,长的这么肥,还特么圆滚滚的好似个球,就你这么个土肥圆,也敢大言不惭地抓本官?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大唐武学之厉害!”

土肥原闻言,顿时更加气急败坏起来,他挥了一下兵刃,怒声道:“本将军叫土肥原,不是土肥圆!给我死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城墙鏖战

说着,土肥原挥刀便朝着李沧海斩了过去。

李沧海沉声吐气,立即挥动羽扇迎了上去。

土肥原利刃一挥,寒光过后,只见羽毛飘飞,那羽扇竟直接被斩成了两半!

李沧海不禁愣了下,就在这不久之前,他还在羽扇之上加持雄浑内力,生生的将射向他的致命羽箭给打偏,而现在这羽扇竟然直接背斩成了两半!

“难道这就是你中原武学?果然是厉害啊!”土肥原嘿嘿的狞笑了几声,左手猛然挥出,直接一掌拍在李沧海右肩之上,一掌将他连同木轮椅车一起拍的后退了丈许。

李沧海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发痒,突然张口喷出一片血水。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一头的雾水。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运用不了任何内力。

方才自己只是纯粹的用羽扇格挡兵刃。

也是土肥原之前见到他用羽扇挡开他射出的利箭,又见他坐在轮椅之上,以为他是扮猪吃虎,是以并未使出全力。

否则,就方才那一击,就足以将李沧海的脑袋给砍下来。

土肥原见他有些失神,知道机会来了,便立即大吼一声,挥刀上前,想要将李沧海擒住。

“大人,当心啊!”小五见状,顿时大吼一声,猛地冲了过去,想要将土肥原撞开。

然而,土肥原飞起一脚,直接将小五给踹倒在地,无力的挣扎起来。

“大……大人!”小五趴在地上,看着土肥原挥刀斩向李沧海,眼中尽是愤怒和紧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土肥原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锐利的杀意。

他猛然转身,赫然发现一根羽箭正对着他呼啸而来。

土肥原立即挥刀,一刀将羽箭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就在这时,又是几根羽箭破空而来,直往土肥原周身射去。

土肥原吃惊,手中兵器不断挥舞,但那些羽箭却是一根接着一根,且每一根羽箭的角度都极为刁钻,并附带着极大的力道,土肥原被那些羽箭逼的连连后退,顿时只有招架之力。

“谁?在暗中放冷箭算得什么英雄?有本事出来一战!”土肥原被那些羽箭逼的有些抓狂,立即怒吼道。

城门楼角落之中,李钰背着双手走了出来,他身边跟着手拿弓箭的齐云鹤。

“啧啧,你这倭寇,死到临头,还敢放此浪言?你何不看看下面!”李钰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说道。

土肥原闻言,眉头一皱,用余光瞄了眼瓮城。这一看,却险些让他惊的兵器落地。

只见原本护送三大神器的扬州守备军,以及东瀛使节团,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城门处,拦住了那些倭寇之退路。

数百名身穿盔甲,眼中闪烁着怒火的守备军,将扬州南门死死堵住,把那些倭寇给困在了瓮城之中。

李锦昇锵的一下抽出兵器,冷冷地盯着那些倭寇,大声喝道:“扬州守备军听令!随我诛杀倭贼!凡是胆敢抵抗者,格杀勿论!杀!”

“杀!”

数百名扬州守备军发出震天喊杀之声,手持兵器跟在李锦昇身后,朝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倭寇杀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不是离开扬州了吗?”

土肥原看着李锦晟等人和站在门口的伏见裕仁一伙,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土肥原?没想到你这个反贼竟然逃亡到了大唐!难怪这些年,到处抓不到你。在东瀛,你企图造反作乱,没想到逃到大唐,依旧是死性不改,竟然还想要夺取三大神器?简直岂有此理!”伏见裕仁看到城墙之上的土肥原,顿时吃了一惊,随即用手一指,厉声喝骂道。

土肥原瞥了一眼伏见裕仁,怒道:“六皇子,这三大神器乃是我东瀛镇国神器,可你们却要将之送与大唐,你们才是东瀛的罪人!”

伏见裕仁脸色微微一寒,他尚未说话,就见柯南冷冷地道:“我等送三大神器与大唐,是为了与大唐结盟。藤原广嗣祸乱东瀛,使得东瀛百姓苦不堪言,惟有借大唐之力,方能还东瀛一个安宁!而你们却想从中作梗,妄图盗取三大神器,助长藤原广嗣造反之力,你们让东瀛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你们才是我东瀛的罪人!”

“和他废什么话?快快将他抓住便是!”李钰厉喝了一声。

齐云鹤应了一声,随即五根羽箭搭在长弓之上,对着土肥原连续射去。

土肥原见识过齐云鹤的厉害,知道他的弓箭之术劲道非凡,不敢与之硬拼,只得左右躲闪。

然而,五根羽箭的角度却极为刁钻,土肥原弯腰躲闪,虽躲开了上中下三支,却未能躲开射向他肩头的两支。

眼看两根羽箭就要穿透他的肩头,土肥原急忙朝右侧跳起,堪堪地躲开了两根羽箭。

可是,那两根羽箭并没有停下,而是径直朝着刚从地上被小五搀扶起来的李沧海飞去。

土肥原站在齐云鹤和李沧海之间,三人正好处于同一条线上,齐云鹤放出去的箭,并没有射中土肥原,反而直接射向了李沧海。

千钧一发之际,小五用尽全力将李沧海推开,而那根羽箭,竟直接对着小五飞射而去,瞬间穿透了小五的肩胛骨,小五发出一声惨叫,顿时狠狠地摔倒在城墙之上。

“小五!”李沧海见小五为救自己而深受重伤,立即怒目圆睁的发出一声怒吼。

李钰和齐云鹤见状,立即愣了一下,他们也没想到羽箭竟然会对着李沧海飞去,更没想到小五会如此舍命的相救李沧海。

而土肥原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困境,他趁着众人发愣之际,立即做出判断,朝着扬州城内飞身而下。

瓮城之中已被扬州守备军包围,想要突破难度颇大,而扬州城内则不同,扬州城内房屋众多,可供藏身之初也就多了许多,只要自己藏身扬州城内,他们想抓到自己就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正当土肥原的如意算盘打的正响之时,扬州城内的城墙之上,竟然凌空飞来一柄锋利的长剑。

那长剑来势汹汹锋利无比,硬生生的将土肥原又给逼回了城墙之上。

随后,只见一个身背瑶琴的白衣女子,踩着墙壁,直接飞身上了十丈之高的城墙。

第五百三十三章 活捉矮冬瓜

“萱儿,这厮伤了小五,速将他拿下,切莫让他给跑了!”李沧海爬到小五身边,他看到女子之后,边帮小五止血,边怒喝道。

这女子正是薛萱,她本来依着李沧海安排,带着衙役和张闻远在城中捉拿混入城中的倭寇,直到四座城门之处皆传来打斗之消息,薛萱担心李沧海安危,便立即赶了过来。

此时,她看到李沧海趴在地上,怀中抱着鲜血淋漓的小五,以为两人皆是被土肥原所伤,凤眼之中顿时闪过一丝冰冷杀意。

“是你杀伤了他们?”薛萱清脆悦耳的声音,带起丝丝凉意,她左脚向后抬起,自背后轻微一踢,他背上的瑶琴顿时冲天而起。

只见她右手衣袖一挥,顿时将瑶琴卷在了怀中。

薛萱斜抱瑶琴,右手两根手指勾住琴弦,对准土肥原猛地弹了过去。

铮铮两声,两股透明的琴波顿时杀向土肥原。

土肥原未及反应,顿时被这无声无息的琴波给打了个正着,胸前顿时出现两道深深的伤口。

“音波功?”土肥原啊的一声惨叫,惊恐地看着薛萱,心中顿时萌生退意。

他细小的眼睛谨慎地看了看城墙上众人,他看的出来,众人之中,李沧海最为重要,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土肥原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大喝一声,突然将手中兵器对着李沧海掷了过去。

薛萱见状,立即连续拨动琴弦,连发几股琴波,将投向李沧海的兵器强行震落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土肥原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在李沧海身上之时,纵身一跃,直接朝着瓮城飞身而下。

“云鹤,这厮想要用声东击西之计逃跑,快拦住他!”李钰立即大喝道。

齐云鹤正兀自恼怒,要不是土肥原躲开了那支箭,那羽箭也不会伤到小五。

此外见到土肥原想逃,他顿时怒不可遏,手中弓箭对着正飞身而下的土肥原连放数根羽箭,自己也随后纵身而下。

“萱儿,我没事,快去帮齐云鹤抓住那矮冬瓜!”李沧海大声道。

薛萱点了点头,立即飞身而下,冲入瓮城,自瑶琴之中抽出利剑直接对着土肥原杀了过去。

土肥原心中大惊,一个齐云鹤他已经不是对手了,更何况眼下竟然还多了一名武功超绝的女子,这让土肥原顿时有些头疼起来。

“恶贼,哪里跑?”薛萱轻功绝佳,她一声娇喝,已经借着城墙之力,轻而易举地落在了土肥原跟前,利剑直指土肥原,拦住了他之去路。

土肥原暗自骂了一声,立即转身回头,却发现齐云鹤已经丢掉了长弓,自地上捡起了一杆长枪,拦住了他之后退之路。

土肥原见自己被前后夹击,眼神突然一冷,自腰间抽出一柄利刃,冷冷地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灭杀—天诛斩!”

土肥原一声冷喝,随即纵身而起,手中兵器连续变幻,形成一片残影,当机立断对着薛萱便斩了过去。

轻巧的太刀,在土肥原的催动运使之下,竟变得异常沉重,携带着风雷之势,对着薛萱疯狂的劈斩了过去。

薛萱凤眼微冷,立即挥剑迎了上去。

和土肥原的沉重刀势不同,薛萱的剑法显得纤细无力。

但土肥原的刀势在碰到薛萱的利剑之时,却好似被粘在了上面,薛萱以柔克刚,将土肥原的刀势缠住,之后一推一送,瞬间将土肥原的刀势给化去。

土肥原只觉得重心突然一失,手中太刀竟不受控制地斩向薛萱右侧,而她右侧,正好站着一名倭寇,他来不及收刀,沉重的刀势竟直接将那倭寇给劈成了两半!

“小岛君!”土肥原看着那被他劈成两半的倭寇,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疯狂的对着薛萱挥刀斩去。

薛萱挥剑相迎,齐云鹤也挺枪而来,三人立即战成了一团。

城墙之上,李沧海命人将小五背至城中,立即找人治疗伤势,随后在李钰的搀扶下,吃力地靠着城墙垛口,观察着瓮城之中的战局。

一众倭寇被围困在了瓮城之中,在李锦昇率领的扬州守备军的包围下,正在负隅顽抗。

这些倭寇的单兵作战能力确实很强,但若论起团队作战,则显得弱势了许多。

而扬州守备军皆是自各个军营之中,所抽调出来的精锐,他们的协同作战能力,又岂是那些倭寇能比的?

何况,守备军的人数要数倍于倭寇,这些倭寇败局已定。

而真正让李沧海关心的,是土肥原、齐云鹤和薛萱三人之间的战斗。

对他来说,土肥原是用来扳倒杨国忠的最好人证,只要擒住土肥原,并将他交给皇帝,就凭土肥原的供词,就足以将杨国忠从相位之上给推下去。

“萱儿,莫要伤他性命,捉活的!”李沧海大声叫道。

战团之中,土肥原已经处于下风。

齐云鹤和薛萱已经分别用武器刺向了土肥原前后两处要害,听到李沧海的喊声,两人忙将兵器强行偏离半寸。

一枪一剑贴着土肥原的前胸后背,分别划了过去。

而原本已经打算引颈就戮的土肥原,突然发现两人竟没有伤到他,这让他顿时一喜。

土肥原眼珠子咕噜一转,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逃生机会,立即挥刀挡开两人。

只见他反手握刀,挡开两人之后,猛地对着齐云鹤的后背砍了过去。

齐云鹤原本位于土肥原身后,在他与薛萱前后夹击土肥原之时,自土肥原身边而过,与薛萱调换了位置,他收枪之际,正好背对着土肥原。

而土肥原出刀极为迅猛,齐云鹤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刀狠狠地劈在了后背之上。

嗤啦一声,齐云鹤的后背,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刀痕。

那伤痕自他右肩斜斩而下,整个后背顿时被血水给染成了红色。

齐云鹤眉头紧锁,不禁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

“云鹤,你没事吧?千万当心啊!”城墙之上,李钰大声叫道。

“王爷,属下没事!”齐云鹤将身上衣衫脱下,然后斜披在身上,将伤口给紧紧的系住,光着膀子,提起长枪对着土肥原杀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四章 擒贼擒王

就在这时,城门之前观战的伏见裕仁的侍卫统领,铁统领,他突然看到齐云鹤肩头的指头大的圆形伤疤,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盯着齐云鹤看了好一会,突然一个翻身,冲进了战团之中。

铁统领突然冲进战团,顿时让伏见裕仁和柯南等人吓了一跳,他们不明白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的铁统领,为何突然动起手来。

铁却说统领人在半空之中,抽出背上长剑便对着土肥原凌空挥斩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剑,顿时让土肥原有些猝不及防,他既要防御薛萱又要闪避齐云鹤,却没注意到凌空而来的一剑。

随着一声惨叫传来,土肥原的右手直接被斩了下来。

铁统领出剑还剑,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齐云鹤见状,立即挥动长枪,朝着土肥原腿上的三寸经脉打了过去,土肥原只觉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在地上惨叫起来。

李锦昇见状,立即跑了过来,用脚踩着惨叫连连的土肥原,大声吼道:“都给老子住手!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擒,想活命的就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几十名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倭寇面面相觑起来。

“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浑身是血的上田高志,高举着双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身体不断发抖地道。

见上田高志求饶,其余倭寇也纷纷放下了兵器。

土肥原躺在地上,愤怒地看着上田高志,他怒声痛呼道:“你们是东瀛武士!可以战死,但绝不能投降!”

说到这里,土肥原突然瞥见他右脚附近的一柄短剑,他猛地抬脚将短剑给踢飞了起来。

嗖的一声,那短剑竟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在了上田高志胸前。

上田高志愣愣地看着自己胸前插着的短剑,他指着土肥原,嘴巴微张,不断溢出大片大片的血水,双目圆睁,不甘地倒在地上。

“呸!胆小懦弱,这就是投降者的下场!”土肥原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倭寇,森森地道。

李锦昇猛地给了他一脚,骂道:“给老子闭嘴!你这矮冬瓜自己都成了阶下囚,还敢威胁他人?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还能杀几个人?再废话,老子就将你四肢全砍了!”

土肥原脸色煞白,他哼哼了两句,很干脆的闭上了嘴。

他知道李锦昇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他们肆虐沿海,烧杀抢掠,也曾与李锦昇交过手,双方可以说是苦大仇深。

要不是李沧海下了命令,要活捉他,只怕李锦昇等人早就将他剁成了肉酱。

李沧海虽下令活捉他,但并没有说不许伤他。

依李锦昇的脾气,完全可能将他四肢全部砍掉,让他成为一个人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名守军背着李沧海从城墙上走了下来,李锦昇狠狠地踢了一脚土肥原,立即迎了上去,道:“大人,攻打南门的倭寇,除了被杀死的之外,其余之人全部被捉,无一人漏网!”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扫了眼好似战场一般的瓮城,淡淡地道:“打扫瓮城,将所有捉住之人全部关进大牢。”

李锦昇点头应是,他指着土肥原道:“大人,这厮该如何处置?”

李沧海瞥了眼土肥原,冷冷地道:“将他单独关押,并派人严密看守,除我之外,不许任何人与之接触!”

“大人,为何不直接杀了他?”李锦昇咬牙切齿地道。

“此人尚且有用,暂时还杀不得。”李沧海说道。

李锦昇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土肥原究竟有何用处,在他看来,这些倭寇杀人劫掠,作恶多端,全都该杀,可李沧海却说他们还有用,这倒是让他有些不解了。

不过,他跟着李沧海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对李沧海是钦佩不已,对于李沧海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不会怀疑。

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之后,李锦昇便带着扬州守备军,开始打扫瓮城。

“沧海,你没事吧?”薛萱收起兵器,走到李沧海身边,关切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没事,但就是连累了小五,唉。”

薛萱安慰道:“小五已经被送去就医,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李沧海说道。

薛萱扶着李沧海走到一旁坐了下去。

李沧海刚走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番铁统领与齐云鹤的对话。

“齐管家,你说你去过东瀛,但不知具体是何时?”

“五年之前,我跟随恩师游离天下,曾有幸去过东瀛,统领大人为何这么问?”

“五年之前?”铁统领疑惑了一下,他没有回答齐云鹤的话,而是反问道:“不知令师尊姓大名?”

齐云鹤微微躬身,抱拳道:“恩师说过,不让在下说出恩师名讳,还望统领见谅。”

铁统领哦了一声,随即低头沉思了一阵子,朝伏见裕仁等人走去。

李沧海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铁统领,不禁摸了摸下巴,低声对扶着他的薛萱问道:“萱儿,你觉得这铁统领武功如何?”

薛萱秀眉微蹙,想了想说道:“此人武功一流,剑法精湛,虽只出了一招,但我却总觉得他的剑法之中隐隐有中原武学的影子。可他分明是东瀛之人,难道他学习过中原武学不成?”

李沧海摇了摇头,皱眉道:“我觉得他并非是东瀛之人,而是中原人。”

薛萱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知他是中原之人?”

李沧海说道:“首先,他所用的剑乃是中原兵器。其次,你有没有发现,他那柄剑的剑把甚是破旧,似乎用了许多年也未曾换过,这说明他是个念旧之人。还有就是,他的话音之中隐隐有岭南之音。一个用着中原兵器,同时又极为念旧,且操着岭南口音之人,又岂会是东瀛人?”

“他既然是中原人士,为何要当东瀛的护卫统领?”薛萱看了一眼低头走向伏见裕仁的铁统领,不解地问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一网打尽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或许是逃亡至东瀛,在东瀛受到了重视吧!江湖上不是常常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薛萱想了想,点头道:“也许吧!我见他一直带着面罩,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或许真如你所说,他是害怕被仇人发现吧。”

说到这里,薛萱停顿了一下,她捋了下额前刘海,说道:“不过,他倒是对那名侠士挺是在意,难道他们认识不成?”

“他们都去过东瀛,或许曾有过一面之缘吧。”李沧海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话刚脱口而出,李沧海忽然觉得脑海之中有一道灵光闪过,但当他细细回想之时,却又觉得一片空白。

见他有些发愣,薛萱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地说道:“刚才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但却没能抓住。究竟是什么呢?”

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薛萱忙安慰道:“既然没能抓住,那就说明机缘未到,你这样想下去,也不见得能够想的出来。这些日子,你想的事情太多,难免会有些思绪混乱,你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李沧海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眉心,觉得薛萱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也许如你所说,是机缘未到吧!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藏在城中的倭寇可有抓到?”

薛萱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隐藏在城里的倭寇,在张闻远的帮助下,已全部被擒住,我担心你遇到危险,才赶来这里。”

这时,李钰和齐云鹤两人走了过来。

齐云鹤来到李沧海跟前,立即单膝跪地,正色地道:“云鹤险些误伤李大人,更害的大人的侍从身受重伤,请大人责罚!”

李沧海看着齐云鹤,道:“齐管家说哪里话?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早就命丧矮冬瓜刀下了。何况,你也是无心之失,要怪就怪那矮冬瓜太过狡猾,他才是罪魁祸首!倒是不知齐管家伤势如何?”

齐云鹤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并没有责怪于他,他低着头,道:“多谢大人关心,这些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并不碍事。”他犹豫了片刻,难以置信地道:“大人,你真的不怪罪云鹤?”

李沧海笑了笑,道:“齐管家不仅救了我,更是捉住了贼首,可谓是功不可没,我又岂会怪罪与你?齐管家还是快去治疗伤势吧,这庆功宴上,我可是要和你喝个痛快的,哈哈!”

李钰也点头道:“云鹤,先生是仁慈之人,我早说过,他是不会怪罪你的,你还是快去疗伤吧!”

齐云鹤想了想,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道:“云鹤先告辞了,待伤好之后,云鹤一定亲自前去找五先生赔罪。”

说完,齐云鹤对着李钰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瓮城。

“这个云鹤,我都说了,先生是不会怪罪他的,他偏要开负荆请罪。”李钰摇头晃脑地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齐管家为人正直,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心安。对了,王爷不是在郡守府的吗?怎么会来到南门?”

没想到李钰居然剑眉一挑,颇为不悦地道:“先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打倭寇如此重要之事,怎能少的了本王?本王虽说武功平平,但好歹也是大唐皇室子孙,也有着一颗杀敌报国的拳拳之心!可先生竟然让我躲在郡守府,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话本王贪生怕死?这以后让本王如何有脸去见皇爷爷?”

李沧海顿时哑然,还未等他开口,李钰接着说道:“先生,你说的任何事情,我都会赞同,但惟独此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这些倭寇杀我百姓,攻我城池,我作为肃王,理应身先士卒,给大唐除去这些毒瘤!”

李沧海被他这一番话直接给说的愣住了,他看着李钰认真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之余,却又升起一股敬意。

李钰虽说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但他却与其他皇室子孙不同,他并非只是娇生惯养,他还有着一颗热忱之心。

他心系百姓疾苦,尽管他并不能为百姓做些什么。他敢于和倭寇对战,尽管他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杀死一名倭寇。

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作为皇室子孙,能够有这种心怀天下的心思,就已经很是难得了,和那些只知道贪图享乐的王子王孙,不知强上了多少倍,单凭这点,他就让李沧海已经刮目相看了。

“王爷息怒,是下官考虑不周,还望王爷见谅。”李沧海对着李钰深深地行礼道。

只见李钰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背着双手道:“本王并非是在责怪先生,不过作为补偿,先生要将这为卜先知之术传授于我。”

李沧海不禁愣了下,说道:“王爷,我哪里会什么未卜先知?”

李钰狐疑地看着他,说道:“先生若不会未卜先知之术,如何能够将这些倭寇一网打尽啊?”说到这里,李钰按着他的肩膀,极其认真地道:“先生啊,这敝帚自珍,可是陋习啊!自古以来多少神功异术,都是因为不肯示人而失传的啊!”

李沧海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去,他顿时有些无语。

方才还觉得他心怀天下,刚对他刮目相看,可转眼就变的中二了起来。

“王爷,你误会了,我不过是猜出了他们的意图,加上张闻远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我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李沧海说道。

“我不信,除非你将整个过程对我说一遍。”李钰有些不相信他,狐疑地道。

李沧海哑然失笑,这时,伏见裕仁和柯南等人也走了过来。

他们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沧海,想要知道他是如何神机妙算的将桑岛浪人一网打尽的。

因为,李沧海给所有人的锦囊都只有一部分,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计划是什么,是以尽管现在桑岛浪人已经被一网打尽,但众人都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谋划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运筹帷幄

“李兄,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运筹帷幄的,你还是说说吧。柯南微笑着说道。

李沧海看了看左右,说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地,众位还是先回郡守府再说吧,我想,此时王爷和杨大人那边也已经收拾好了残局。”

众人点头同意,留下李锦晟率领守备军继续清理瓮城之中死伤的尸体,众人便跟着李沧海回到了郡守府。

郡守府内,李倓和杨世诚已经早已回转,见李沧海等人回来,杨世诚忙迎接了上去。

“下官恭迎大人。”杨世诚对李沧海万分钦佩。

之前,他只听说过李沧海是如何屡破奇案,但他却未曾见过,而今在他的安排之下,一举将妄图攻占扬州城的倭寇一举成擒,才知传言并没有任何夸张。

最让他钦佩的是,他不仅将倭寇一网打尽,还没有使得任何一名百姓因此而受伤,这简直不可思议。

“杨大人,你那边情况如何?”李沧海问道。

杨世诚恭敬地道:“回大人,一切按照大人安排,攻打北门的倭寇,全被围困在了瓮城之中,无一人逃脱。”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这就好,还请杨大人派人在城内各处巡逻,以防止漏网之鱼趁机作乱。”

杨世诚道:“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命人在城内巡视,发现行踪诡异之人,立即捉拿。”

李倓背负着双手,嘴角噙着笑意,道:“沧海,你不问问本王那边情况如何?”

李沧海笑了笑,道:“有王爷和建宁铁卫在,那些倭寇只怕逃都来不及,又岂能冲破王爷的防守?”

李倓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大唐若是多几名似你这般智勇双全的官员,定能够再现盛世。

“王爷过誉了。”李沧海深深地道:“大唐不乏智勇双全之士,只是大多数都是报国无门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朝廷,是由杨国忠把持,忠臣义士根本难以入朝为官。

整个大唐,现在就把持在以杨国忠为首的奸党手中,他们排除异己,党同伐异,使得才能之人只得埋没民间。

李钰摸了摸鼻子,他发现气氛有些尴尬,便咳嗽了两声,说道:“皇兄,此事暂且不提,让先生说说他是如何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吧?我可是一直都很好奇呢!”

杨世诚也慌忙点头道:“是啊,是啊!下官也很想知道,大人是如何安排的,竟能够将侵扰沿海十多年之久的倭寇一网打尽,这简直太神奇了!”

李沧海见众人都很想知道,于是便点头道:“其实,在蓬莱岛上,我就已经知道,桑岛浪人要攻打扬州城。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直到我和柯南兄去到再来镇,在再来镇的富豪张闻远家中发现了一些端倪,才暗中设计了这一切。”

柯南不解地道:“李兄,你说你在岛上就知道,他们会攻打扬州城?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柯南,就连李钰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那蓬莱岛与外界隔绝,除了一些海贼,就再无其他人,他怎么会在那里就知道,桑岛浪人要攻打扬州的呢?难道,他真的会卜算之术不成?

想到这里,李钰看向李沧海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柯南兄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贵邦的另一至宝’天照锦盒’之下落?”

柯南点头道:“自然记得,李兄说锦盒被藤原杏子小姐带到了大唐,之后却不翼而飞,很有可能落在桑岛那些浪人手中。”

“不错,此事发生在月余之前。那时我在正阳为官,恰巧接触到此事。后来得知锦盒有可能落在桑岛浪人之手,便派遣蟠龙秘卫潜入桑岛,在暗中调查。而上次在蓬莱岛上,我们遇到的那些浪人之中,恰巧就有蟠龙秘卫隐藏其中。在解决了那些浪人之后,他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也就是在那时,我猜到他们对扬州城虎视眈眈。”李沧海说道。

“原来先生一早就安排了奸细混入了桑岛,难怪啊!”李钰恍然大悟地道。

李沧海摇头道:“非也,不是奸细,而是卧底。直到后来,我和柯南兄,发现了张闻远与那些浪人有所勾结,而张闻远也弃暗投明,将他们攻打扬州城之事对我和盘托出,我才想到这出将计就计。”

“哦?快说说看!”李钰迫不及待地道。

“起初,我让张闻远不露声色的继续和他们合作,并极力怂恿他们,说这是攻打扬州城的最佳时机。与此同时,我故意放出话去,让倭寇以为三大神器真的要离开扬州。当然,三大神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样一来,抽调扬州城近半数的守备军随行护卫,也就变得合情合理。”李沧海说道。

“可是,他们不会怀疑吗?”杨世诚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这消息若是从别人口中传出,他们可能会有所怀疑,但若是从张闻远口中得知,他们就一定会相信。”

“这是为何?”杨世诚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哼了一声,道:“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合作了许多年。这些年,无论朝廷派多少人马围剿他们,都是无功而返,甚至还常常陷入对方埋伏,死伤惨重,难道郡守大人就没有怀疑过这其中缘由?”

杨世诚愣了下,他茫然不解的对着李沧海行礼道:“下官不解,还望大人指点。”

“那是因为朝廷所有的动向,都被张闻远告诉了他们。”李沧海冷冷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杨世诚吃惊不已,他难以置信地道:“朝廷用兵皆是秘密之事,除兵部与当地郡守之外,别人不可能知道具体的行程。张闻远虽有些家财,但他毕竟没有官职在身,他怎会知道大军的行程路线和时间的?”

“张闻远不知道,但有人知道。”李沧海语气冷漠地道。

“谁?”杨世诚诧异地问道。

第五百三十七章 圈套

“杨国忠!”李沧海从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

杨世诚闻言,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大人,这话可说不得啊!此事怎会与杨相有关?”杨世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失声问道。

李沧海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杨国忠?哼,张闻远是杨国忠的义子,此事你不会不知晓吧?本官也不怕对你明说,这桑岛的浪人,就是杨国忠一手所扶持起来的。其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圣上展示自己的能力。说白了,这就是他和桑岛浪人所演的一出双簧罢了。”

“难怪朝廷派出的人马如此之多,也没能铲除那些倭寇,原来是杨国忠在背后搞鬼,哼!他好大的胆子,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将此事上奏皇爷爷!”李钰愤怒地哼道。

“还有一件事,想必大家都很好奇,即便是扬州城的守军出走了半数,可扬州城外尚且驻扎着三支援军,只要扬州城出现异常,就可以立即前往支援。而那些倭寇不过千人,他们明知三支援军随时可以支援扬州城,却依旧胆敢前去攻打扬州,难道他们真的有自信对付得了三支援军?”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李钰皱眉问道。

“那是因为有人对三支援军下了命令,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许离开驻地。桑岛浪人事先知道三支援军不会出动,自然有恃无恐。”李沧海剑眉微挑,冷哼道。

“杨国忠,又是杨国忠!”李钰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账,简直就是混账!他竟然将扬州城拱手送给倭寇?”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杨国忠掌握军政大权,也只有他才能让三支援军在扬州遇袭之际,依旧按兵不动。

杨世诚脸色难看,他还是不敢相信,开口道:“大人,您怎知他们受杨相所指使?”

“此事乃土肥原亲口所说,随本官坚守南门之守军皆亲耳所闻。杨大人若是不信,可亲自前去三支援军驻地查访,看看他们是否接到过严禁一兵一卒离开驻地之令,真相自然得知。”李沧海淡淡地道。

杨世诚张了张嘴,顿时不再说话。

“然而,杨国忠千算万算,总是忽略了一点。他忘记你手中握有玉玺,可以便宜行事。”一直脸色严肃的李倓,开口说道。

“不错。在我想好计策之后,就立即将玉玺交给狄晴,让她代我前去援军驻地,并命令他们扮成百姓,分批潜入城中。如此,即便是城内有倭寇的内线,他们也不会想到,援军已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入了扬州城。”

“原来晴儿去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去了啊,难怪我没有见到她。”薛萱哦了一下,轻声说道。

李钰拍了拍手掌,笑道:“妙,果然是妙!那些倭寇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占领扬州,没想到却落入了你为他们精心编织的彀中。可是,这三大神器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亲眼看到被装车送出了扬州城了吗?“

这时,柯南微微一笑道:”肃王有所不知,三大神器就在郡守府内,并没有被送出扬州城。那不过是为了蒙蔽溜进城内监视的细作,而故意为之。好让他们确定,三大神器确实被送出了扬州。“

李钰摸着下巴,沉吟道:“我知道了,你们离开扬州之后,就躲了起来,直到倭寇进入瓮城,你们才赶回扬州。”

柯南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说话间,一名身穿盔甲的士兵,在一名衙役的带领下,飞快的来到了内堂。

“天字营甲军斥候,前来禀报军情!“那士兵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

“何事?”杨世诚诧异地问道。

“回大人,埋伏在青松岭的倭寇已全部落网。”那士兵说道。

杨世诚顿时愣了下,李沧海对着那士兵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将军,让他看守好俘虏。”

那士兵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内堂。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杨世诚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钰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恍然说道:“这还不明白,倭寇既要得到扬州城,又想得到三大神器,定然是他们分出了兵力,在青松岭设伏,妄图夺取三大神器,却没想到此事其实只是先生的一个圈套!”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看李钰,点头道:“王爷说的没错。扬州城外有三支援军,分别是,天字营甲军,地字营丙军,以及葵字营乙军。这扮作百姓潜入城中的便是葵字营乙军,天字营甲军则被我派向青松岭,奇袭在守在那里妄图抢夺三大神器的倭寇。”

“先生,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埋伏在青松岭的?“李钰虽对自己猜出了他之安排,感到甚是满意,但他心中困惑同样未减。

“想必定是那张闻远将线路告诉了他们,他们才会赶到青松岭设伏的吧?”李倓说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王爷睿智,一眼就看穿了其中关键。不错,张闻远故意告诉他们,他会命人在护送三大神器的队伍走到青松岭之时,在随行众人的水中下药,如此一来,众人就会失去行动之力,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三大神器。”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没有等来三大神器,反而等来了天字营乙军。”李钰接过他的话语,兴奋地道。

“不错,其实若是他们合兵一处,必定是一番艰难的血战,说不定还真的能够突破瓮城。只是,土肥原太过自负。他认为城内守军过少,为了分散守城兵力,让兵力来不及援助,便兵分四路,自四门同时攻城。可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兵力同样出现了分散。桑岛浪人总共千二百人,平均下来,每个城门也不过两百余人,如此一来,各个城门的压力就减轻了许多。”李沧海说道。

“先生,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来的人数的?“李钰有些诧异。

李沧海说道:“我之前说过,桑岛浪人总共千二百余人,攻打扬州城这等大事,他们一定会出动半数以上的兵力,否则根本不可能攻的下扬州。而桑岛又是他们辛辛苦苦积攒了十余年的家业,所以一定会留下人手看守。不过桑岛之上机关重重,最多只需要留下一百人足矣。如此一来,出来攻打扬州的倭寇也就最多千余人。这千余人之中,又要分出一路去抢夺三大神器。而护送三大神器的卫兵,有四五百之多,所以即便是有内应之人下药,他们也不会掉以轻心,至少要派两百人前去抢夺。”

第五百三十八章 环环相扣

“如此,剩下攻打扬州城的倭寇人数,也就只有八九百。而这八九百人,他们又自作聪明的分成了四路,是以很容易推断出他们每一路的人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李钰不断点头,啧啧称赞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啊!竟能够将对方的安排想的如此透彻,我看先生就是诸葛孔明在世啊!”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王爷过奖了,其实整件事情,最为重要的就是如何将他们骗入瓮城。若是他们发现了异常之处,这整个计划就会失败。不过,好在张闻远迷途知返,他将城内一众倭寇的藏身之处说出,而萱儿又将那些混入城中的倭寇全部捉住,让他们来不及通报土肥原。加上张闻远与他们合作多时,他们对张闻远甚是信任,这才没有让土肥原等人产生怀疑。”

李钰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之后,忽然问道:“不对啊先生!你曾说过,你调用了三支援军,葵字营前来守卫洛阳,天字营前去围攻青松岭,那地字营又去了何处?”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地字营,自然是在攻打桑岛。”

“攻打桑岛?”众人纷纷愣住了。

杨世诚茫然地道:“大人,这桑岛向来隐蔽,根本不知道具体位置,您要如何攻打?”

李沧海气定神闲地道:“桑岛浪人确实狡诈谨慎,就连与他们合作了许久的张闻远,他们都很少让他上岛,即便是上岛也是被蒙住双眼,被人带去。不过,这并不表示就没有人知道桑岛的真正所在。”

“居然还有其他人知晓?”李钰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在正阳为官之时,曾遇到一起命案,而那案件的涉案之人,便是护送‘天照锦盒’的蟠龙秘卫,名叫吕季同。而吕季同的父亲,在十年之前就与桑岛浪人相识,并一直在暗中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想,当时的桑岛应该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建有城池。其父经常劫掠女子,送至桑岛,所以他留下了前往桑岛的路线图。很不巧,当时我在破案之时,发现了这张路线图,便将其交给吕季同,并让他潜入桑岛,暗中查找‘天照锦盒’之下落。”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吕季同竟然也跟着那些浪人到了蓬莱岛。从他口中,我得知,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抢夺三大神器。而吕季同也将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我,并给了我一张桑岛地图,上面不仅有路线图,还有桑岛城池的布局情况,以及各处机关消息之所在。”

“如此说来,你在正阳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将桑岛浪人铲除的了?”这时,就连李倓也有些诧异。

李沧海眼神微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道:“这些倭寇胆敢在我大唐地界烧杀抢掠,胡作非为,若不铲除这颗毒瘤,如何能够对得起被残杀的百姓冤魂?”

众人闻言,纷纷脸色庄重地点了点头。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起初,我并不了解桑岛浪人的实力,不敢贸然行动,加上当时洛阳又发生了许多事情,让我无暇分心。于是,我便派吕季同和师爷康旭,捕头常风等人前去桑岛观察情况。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圣上会将我派至扬州迎接三大神器,当时我就想到不如趁此机会铲除这颗毒瘤。”

“所以,你向圣上要了便宜行事之权,目的就是为了在对付桑岛浪人之时,好调动大军?”李倓沉思着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你也说过,桑岛之上机关密布,危险万分。仅凭地字营,你如何敢肯定,能够拿的下桑岛?”李钰眨巴着眼睛,一脸崇敬地问道。

“这就和倭寇进攻扬州是一样的道理,他们以张闻远为内线,企图下药迷晕守军,之后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我不过是如法炮制了他们的计划而已。吕季同会在暗中下药,迷晕岛上看守,之后放出信号。晴儿和康旭等人,则带着地字营将士,按照线路图,避开机关,一路杀进城池之中。”

说到这里,李沧海冷笑道:“桑岛浪人十分之九的兵力,都被调出攻打扬州城,岛上浪人不过两百。他们最大的仪仗便是那些机关,但若是有内线之人在暗中破坏,那些机关也就不足为惧。”

“我明白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钰恍然大悟,总算全部明白了过来,他兴奋地拍着手,道:“想必那些倭寇做梦也没有想到,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城池,就这样被先生一举攻破!真不知道,土肥原那矮冬瓜知道桑岛被攻破,会不会气的直接咬舌自尽啊!哈哈!”

听李沧海说完整个计划,所有人对他都是佩服不已。

伏见裕仁更是脸色发白,他看着李沧海的眼神,竟充满了敬畏。

在他看来,李沧海简直不是人,而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他所有的计划,都可以说是环环相扣。

更重要的是,他在做出这些计划之时,没有丁点的征兆。

甚至,在实行计划之时,他给每个人的锦囊妙计也只是其中一部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像当时他收到的锦囊之中,只是让他将三大神器装箱,跟着李锦昇行动。

杨世诚的锦囊,则是让他安排腰间系着青布之人,藏在瓮城之中。

起初,杨世诚很疑惑,为何李沧海会让那些百姓前去御敌,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些身着百姓服饰之人,其实就是地字营精锐将士。

众人之中,也只有李倓看出了其中端倪,但他也仅仅是知道,李沧海是打算‘瓮中捉鳖’,但具体计划如何,他却并不清楚。

伏见裕仁似乎很难相信,一个表面看起来丰神儒雅的年轻男子,竟然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思。

第五百三十九章 神器遭窃

他可以从任何细微之处,查出常人忽略的线索,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别人的心思,算出别人的计划,从而提前安排好一切计划。

与其说桑岛浪人败在大意,倒不如说,他们在被李沧海注意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伏见裕仁只觉得手心之中尽是汗水,他惊恐地看着李沧海,心中敬畏之情更甚。

就连柯南也是惊叹不已,他早就见识过李沧海的推理断案之能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沧海竟然还懂得兵法!

“李兄,你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柯南从未佩服过谁,但对李兄,我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柯南由衷地感叹道。

“柯南兄言重了,此番扬州城能够免遭涂炭,全赖诸位鼎力相助。否则,即便是谋划的再好,也只是徒劳罢了。”李沧海微微一笑道。

李钰兴奋地道:“先生,你太谦虚了,要是没有你的神机妙算,扬州城即便没有落入倭寇手中,城中百姓也会受到殃及,你就是拯救扬州城的英雄啊!”

杨世诚也连连点头,眼中尽是钦佩之色,道:“李大人神机妙算,不仅救了扬州城,还将为祸沿海的倭寇尽数铲除,您不仅是扬州城满城百姓的恩人,更是整个江南道的恩人。请受下官一拜!”

说着,杨世诚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对着李沧海行起了大礼。

“杨大人请起,本官奉旨东行,又手持圣玺,自然要替圣上分忧,替百姓谋福,这些都是本官份内之事。”李沧海说道。

“沧海,此番扬州城能够幸免于难,你功不可没,这一拜,你倒也受得。”李倓嘴角含笑,赞许地说道。

“王爷过誉了。”李沧海拱了拱手,说道。

李钰将杨世诚扶起,哈哈大笑道:“杨大人,先生做这些是为了满城百姓,可不是为了让你跪拜感激的,大家都忙了一夜,你还不快去命人准备庆功宴,好好庆祝一番?”

杨世诚恍然,他连连点头,道:“王爷说的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说着,杨世诚对着众人行礼之后,便神色激动地离开了内堂。

然而,杨世诚前脚刚刚离开,一名衙役突然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那衙役来不及行礼,立即慌张的说道。

“出什么事了?”李沧海问道。

“三……三大神器,出事了!”那衙役气喘吁吁地道。

听闻三大神器出事,伏见裕仁和柯南两人顿时吃了一惊,两人来不及和李沧海等人说话,立即飞快的冲了出去。

李沧海和李倓等人对望了一眼,脸色纷纷变得凝重起来,也紧跟其后,朝着存放三大神器的房间而去。

郡守府东跨院里有一间偏房,三大神器便存放于这偏房之中,并一直由两名建宁铁卫和十名衙役看守。

李沧海等人赶来之时,却发现偏房外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建宁铁卫和衙役。

而偏房之门大开,伏见裕仁和柯南等人已经走了进去。

李倓剑眉微皱,他担心三大神器,对着李沧海微微点头之后,便立即朝偏房走去。

三大神器,事关重大,李钰也心有担忧,也跟着走进了偏房。

李沧海却没有进去,而是让薛萱扶着自己,朝地上躺着的守卫走去。

他之前所坐的木轮椅,在城门楼已经被土肥原所毁,而今只能拄着两根拐杖行走。

来到那些守卫跟前,他吃力地蹲了下去,随后用手探了下那衙役的鼻息,却发现这衙役早已死去多时。

“沧海,他们似乎都已经死了。”薛萱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守卫,秀眉微蹙地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他仔细的摸着尸体的皮肤,沉声道:“从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

薛萱有些诧异地道:“如此说来,也就是在倭寇攻城之时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漏网的倭寇所为?”薛萱秀眉微蹙地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这个尚且不知。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这衙役身上并没有伤痕,他又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他招手对几名负责护卫郡守府的衙役说道:“你们看下他们的尸体,看看是否有伤痕。”

几名衙役领命之后,立即在那些守卫的身上检查了起来。

片刻过后,衙役回道:“启禀大人,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是中毒而亡?”薛萱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尸体上扎了一下,然而,那银针并未见黑。

“看来他们并没有中毒。”李沧海看着银针道。

“这是怎么回事?”薛萱奇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看来要想知道他们的死因,只有等验尸之后,才能知晓了。”

此时,李倓等人从偏房之中走了出来。

李沧海看了看他们,见他们纷纷疑惑的神情,顿时有些不解。

“王爷,三大神器可是被人盗走了?”李沧海问道。

李倓摇了摇头,他尚未说话,李钰接过话说道:“三大神器并没有被盗走,完好无损的存放在房间之内。”

李沧海顿时有些诧异,他不解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杀了看守三大神器的守卫,却没有盗走三大神器?”

李钰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地道:“这就是奇怪之处,如若不是为了三大神器而来,为何要杀死守卫?”

李沧海想了想,问道:“柯南兄,你们能确定,三大神器没有被人替换掉吗?”

柯南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三大神器材质特殊,想要做出一模一样的赝品,根本不可能。”

李沧海看了看周围,沉吟道:“小五现在身受重伤,无法验尸,看来只有我试试看了。”想了想之后,李沧海对李倓道:“王爷,时辰已经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柯南兄即可。”

李倓思忖之后,道:“也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王会派建宁铁卫守在这东跨院,若是遇到情况,立即通知本王,本王会即刻前来。”

第五百四十章 神秘人

“先生,我也留下来帮你吧!”李钰捋着衣袖,很是热情的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多谢王爷美意,不过,这里有我和柯南兄就足够了,王爷还是回去安歇吧。”

李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倓的话给打断:“你留下只会帮些倒忙,老老实实地回去睡觉!”

听到李倓的话,李钰顿时变得老实了起来。

他揉了揉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李倓身后,离开了东跨院。

两人离去之后,这东跨院中,顿时只剩下李沧海、薛萱和柯南,以及一些护卫。

“柯南兄,又要辛苦你了。”李沧海说道。

柯南微微一笑,道:“李兄客气了,能够和李兄一起查案,是在下三生之幸。何况,此事关系到三大神器,查出真相,我是责无旁贷。”

两人本就心心相惜,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在张家调查命案真相之时,两人就极为默契。

柯南对大唐风土人情并不熟悉,但他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能够查出许多细微线索。

而李沧海虽行动不便,但却对人情世故有着极为特殊的认识,并能够从细微之处进行推断。

他们两人一动一静,相互配合,有着极为惊人的默契。

也正是如此,李沧海才能在短短两天时间内,查出张家命案的真相。

李沧海让衙役将十二名守卫的尸体放在一起,之后便开始逐个验尸。

而柯南则朝在偏房周围勘验了起来。

“舌头位于上下额之间,不是窒息而死,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奇怪,这些守卫是怎么死的?”李沧海边勘验尸体,边自言自语地道。

李沧海检查了所有的尸体,结果并没有任何发现,仿佛他们只是突然间被抽离了魂魄,无声无息而死,这让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一头雾水之时,他忽然发现其中一名身亡的建宁铁卫右手紧握,似乎握有什么东西。

他用力掰开那铁卫的右手,从铁卫手中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玉佩。

这玉佩上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血眼凶狼,这血眼凶狼仰天长啸,虽只是雕刻,但却给人一种很直观的阴冷暴虐之感觉。

李沧海翻过玉佩,赫然发现玉佩背面,刻着一排古怪的文字,这文字与汉字不同,倒与他前世所知道的阿拉伯文字相近。

李沧海心中突然一动,立即想到这可能是凶手之物品。

这时,柯南眉头紧皱的走了过来,他说道:“李兄,我发现了一些奇怪之事。”

“哦?柯南兄有何发现?”李沧海收起玉佩,问道。

柯南沉声说道:“我在房子周围发现了一些打斗痕迹。”

“打斗痕迹?”李沧海不禁愣了下,他摸着下巴,沉吟道:“这不可能,他们身上并没有伤痕,说明他们并未与人发生争斗,何况,他们的兵器都未出鞘,怎么会有打斗痕迹?”

“这确实是奇怪之处,除此之外,我在打斗的附近还发现了这个。”说着,柯南摊开右手,露出一根细若毫毛的钢针。

“无影针?”薛萱见到那毫针顿时吃惊地道。

李沧海忙将那毫针拿在手中,仔细地观察了起来。确实如薛萱所说,这毫针和在洛阳大牢之中杀死风十三娘等人的毫针一模一样。

李沧海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命人去找了一块磁石,然后在十二名死者的尸体上逐个的寻找了起来。

果然,他从每具尸体上都找出了致命的毫针。

“唐傲!”薛萱秀眉紧蹙,俏脸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没有说话,盯着那些毫针看了好一会,他才忽然问道:“萱儿,你可识得这个?”

说着,李沧海将手中玉佩交给了薛萱。

薛萱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道:“这玉佩我从未见过,但我认得这上面的文字是突厥文。”

“突厥文?”李沧海有些诧异,“你可能看出是何意思?”

薛萱摇头道:“我见过突厥文,但并不认得。”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思忖过后,接着问道:“萱儿,唐傲不是突厥人吧?”

薛萱愣了下,说道:“不是啊,唐傲出身蜀中唐门,乃是地地道道的大唐人士,怎么了?”

“哦,没什么。”李沧海低着头,他看着手中玉佩,又看了看旁边放着的无影针,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现场情况来看,似乎是唐傲先杀死了守卫,而后想要去盗取三大神器,可这时却来了一个神秘人拦住了唐傲,并与之大打出手。

李沧海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可让他觉得不解的是,那神秘人又是什么身份?

依他所知,唐傲是杨国忠的手下,他必定是发现了李沧海针对桑岛浪人所设下的圈套,知道三大神器并没有被送出扬州城,是以趁着李沧海全力对付桑岛浪人之际,潜入郡守府,妄图趁乱盗走三大神器。

若说唐傲有着明显的目标,是为了夺取三大神器而杀人,可那神秘人却又有着什么意图?

若是真如他所猜测那般,神秘人拦住了唐傲,那他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三大神器。

可是,与三大神器有关之人,全都在对付桑岛浪人,还会有谁如此在意三大神器呢?

难道那神秘人是江湖中人?他的目标也是三大神器?只是尚未来得及将三大神器盗走?

可转念一想,李沧海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首先,三大神器之事乃是朝廷机密,除了李沧海等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其次,即便这消息传入江湖,也绝对无人敢打三大神器的主意。

江湖势力再大,也大不过朝廷,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或是帮派胆敢与朝廷为敌。

可神秘人究竟是何身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让李沧海觉得一头雾水。

“或许,只有查出了神秘人的身份,才能知道他的目的吧!”李沧海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决定从手中玉佩着手调查。

“李兄,你在想什么?”柯南问道。

第五百四十一章 八咫镜的传说

“没什么。柯南兄,我想看一看三大神器,不知柯南兄可否同意?”李沧海说道。

“李兄身为大唐刑官,想看三大神器有何不可?请。”柯南颇为客气,右手虚引着说道。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转身将玉佩交给薛萱,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薛萱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东跨院。

柯南见状,忙走了过去,将李沧海扶住,然后扶着他走进了偏房佛堂之中。

佛堂之中,三大神器依次排开放在木桌之上,并以熏香供奉。

这是李沧海头一次见到三大神器的真正面目。

草雉剑,琼勾玉,八咫镜,三大神器各有神异。

草雉剑剑宽三指,长约两尺八寸,剑身刻有繁琐复杂的花纹,剑身细薄,剑刃锋利,剑柄饰以夔牛龙吞天纹,看起来精美绝伦。

琼勾玉,约有指头大小,呈半月状,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荧光,给人一种极其温润的感觉。

八咫镜,和普通铜镜大小相似,不同的是,这铜镜两面通透,周围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镜面之上更是遍布着斑斑点点,好似夜空之中的点点繁星。

李沧海原以为那些斑斑点点是落在上面的灰尘,直到他用衣袖去擦拭之时,才发现那些斑斑点点竟然不是灰尘,而是本身就存在与镜面之中。

最为奇特的是,那些斑点从侧面看有着明显的层次感,而从正面看则是圆形的一团,像极了他所知道的宇宙星图。

镜面材料并非是前世他所熟知的树脂,而是一种透明的石头,真不知道千百年前的工匠是如何将那些斑斑点点镶入其中的。

“柯南兄,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柯南笑道:“这便是八咫镜的神奇之处,此镜虽两面通透,镜中似有灰尘,混浊不清,但却可以清晰的照见人之相貌。而在我们东瀛,还有一个关于此镜的传说。”

“哦,是何传说?”李沧海端详着八咫镜,好奇地问道。

“传闻,这八咫镜乃是诸天众神为请出天照大神时所的法器,其中蕴含周天万物,若有人能够参透其中之意,便能得到整片天空。”柯南说道。

“得到整片天空?”李沧海有些诧异,若是说得到天下,倒还说的过去,可这得到整片天空是几个意思?

这天上除了太阳星星月亮之外,就只剩下一些虚无缥缈的云气,与这天空相比,还是脚下土地来的实在。

柯南点了点头道:“传说确实如此,据说这是因为八咫镜中蕴含着天照大神的神力,若能得到天照大神的神力,就自然拥有了整片天空。”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对于东瀛神话,他倒是有所耳闻。

这天照大神,乃是东瀛神话之中的创世之神,也是太阳的化身。

传闻,天照大神和另一名神袛比赛生孩子,可是她输了,自觉丢人,便躲进了一处洞穴之中。

她本是太阳化身,她这一躲进洞穴,整个东瀛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而那些妖魔鬼怪因没有了克星,开始在东瀛肆虐,整个东瀛开始民不聊生。

可偏偏天照大神又是个脸皮极薄之人,她身为创世神,却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输了,这让她羞愧难当,任凭众神如何安慰她,请求她,她也不出来。

没奈何,众神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了一面镜子,并点燃火堆,然后用镜子将火光折射进天照所躲藏的山洞之中,并在外面欢呼跳舞。

天照本是太阳化身,她见到外面有光,并且众神欢呼雀跃,心中很是纳闷,便问众神为何欢呼。

众神回答说,天上来了一位新的太阳神,而且比天照更美丽,更仁慈。

天照听说有人比她更漂亮,顿时心中不服,便要众神将那太阳神找来,自己要亲自见上一见。

而众神则远远的抬出镜子,天照见到镜子里的人不仅漂亮温柔,而且还充满智慧,顿时心生惊叹。

而众神则趁机将天照从山洞之中给拉了出来,并封死了山洞,让天照再也回不去洞穴。

要说这天照大神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单单的蠢,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在镜子之中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这反而让她更加确定,自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真正女神,她对众神所造的这个镜子很满意,并将其当做自己的化身,永远的留在人间。

而那镜子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八咫镜!

从神话传说中不难看出,这八咫镜被当做天照的化身,若说里面有天照神力封存,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这神话总归是神话,与这个相比,李沧海更愿意相信,这八咫镜是替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徐福所遗留。

想到这里,李沧海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倘若这传说是真的,再将故事里面的天照换成徐福,那这些岂不就是徐福留下的传说?”

“八咫镜之中隐藏着天照的神力,这会不会是在暗示,这八咫镜中有徐福留下的线索?”李沧海自言自语了一阵子,在问过柯南的同意之后,便将八咫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观察了起来。

“三大神器在东瀛流传了近千年,可从未有人看出其中所隐藏的秘密。不过,我有种感觉,这世上若是有人能够破解其中谜团,那个人一定就是李兄。”柯南见他认真的观察三大神器,由衷地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愣,道:“柯南兄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柯南笑了笑,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曾经看过一本东瀛皇室的秘录,据上面所记载东瀛的历史,以及东瀛皇室的秘密。”

“哦?什么秘密?”李沧海放下八咫镜,诧异地问道。

“据记载,三大神器确实是天神所带来,天神不仅带来了三大神器,还带来了仙童仙女,以及五谷工具。是他们教会东瀛人种植五谷以及渔猎,并建造了东瀛第一座城池,组建了东瀛皇室。”说到这里,柯南停顿了下,深深地道:“而那天神,则是乘着龙舟,自西而来。”

第五百四十二章 神器之秘

李沧海吃了一惊,柯南虽没有直说,但他已经明白了过来。

柯南所说的天神,其实就是徐福!

这个消息可以说极其震撼,这也解释了许多历史所遗留的谜团。

看来徐福果真去了东瀛,而且还将先进的生产技术带到了东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福确实就是他们的天神!

“如此说来,东瀛皇室,很有可能就是徐福的后人了?”李沧海吃惊地说道。

柯南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起初,此事并不是秘密。只是后来东瀛繁荣了起来,若是让东瀛人知道统治他们近千年的皇室,并非是本土之人,这势必会引起东瀛人的反抗。是以,此事就被当做秘密给隐藏了起来。”

“有意思,为了所谓的权势,竟然连自己从何处来的都给忘了,还企图攻打中土,这数典忘祖的能耐可真不小啊!”李沧海眼中闪过尸山血海,玩味似的冷笑道。

柯南以为李沧海所说的是桑岛浪人攻打扬州之事,便叹息道:“李兄,你误会了。其实东瀛皇室对中土一向是敬畏有加,怎奈一些东瀛本土的强权之人,被权势迷晕了心智,他们野心勃勃,才会一直觊觎中土。”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李沧海打断柯南的话,冷冷地道。

柯南突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的声音瞬间变得阴冷了起来,他摸了摸鼻子,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李沧海也随即反应过来,他在意的是千百年之后,东瀛对中土所造成的难以弥补的伤害,可眼下柯南并不知道那件事,自己将此事怪罪在他身上,确实有些不讲道理。

“柯南兄,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李沧海说道。

柯南疑惑地看着他,搞不懂他为何突然间情绪会有着如此明显的变化。

他想了想之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柯南摇了摇头,对着李沧海微微拱手后,便离开了偏房。

偏房之中只剩李沧海一人。

李沧海挨个拿起三大神器,仔细的观察着,想要着出其中所隐藏的秘密。

可东瀛人花了近千年的时间都没有参透的秘密,自己能够参透吗?

对于这个问题,李沧海并没有答案。

甚至可以说,他没有这个自信。

其实,李沧海根本就不想去找这三大神器的秘密。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不老,倘若真的有长生之药,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要想逆天而为,就要付出代价。

而长生的代价又是什么?

虽没有定论,但李沧海隐隐可以猜到,这个代价一定是非常之大。

历朝历代,为求长生而亡国者,不知凡几。

即便是没有亡国,那些妄图长生之人,也都是死于非命。

由此可以看出,长生不老,未必是件好事,而长生不老药,往往伴随着厄运。

可是,他不得不为之。

他现在是大唐的臣子,皇帝的命令,他不能违抗。

若说他刚来到大唐之时,生不畏死,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有了许多牵挂,这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他若违抗皇帝的命令,皇帝一怒之下,倒霉的不只是他,还有他身边的一众亲朋好友。

狄家、小五、康旭、薛萱,他们都会因自己而受到牵连。

前世,他是名孤儿,没有亲人。

而今生,他们就是他的至亲。

更何况,还有他最为牵挂的狄晴。

李沧海之所以答应前来破解三大神器的秘密,是因为他心存侥幸,毕竟这三大神器在东瀛近千年,也未曾有人破解其中之意,自己就算是破解不了,皇帝也无话可说。

毕竟,自己确实来参悟三大神器,只是没有破解其中之谜罢了。

其实,李隆基的心思谁都懂。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长生不老药,对于出兵东瀛,他并没有那个兴趣。

这也是为何他们将东瀛使节团,晾在扬州城这么多天的主要原因。

东瀛使节团来到扬州,如今已有五天时间,这五天之中,有三天他们都在被带去游离扬州。

每每当伏见裕仁提到出兵请求之时,都会被李倓顾左右而言他的推开。

可三大神器毕竟是东瀛国器,不会一直留在大唐。

若是东瀛皇室一生气,让伏见裕仁将三大神器带回东瀛,那他们此番前来,也就没有了意义。

何况,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李沧海对三大神器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很好奇,这三大神器之中所藏的究竟是什么秘密,以至于让多方都在暗中争夺。

三大神器,剑、镜、玉。

剑为诛邪,镜为照妖,玉为静心。

可怎么看,这三大神器也只是各有神异,并没有任何关联。

李沧海坐在地上,面前并排放着三大神器,他时不时的拿起、放下,翻来覆去的不停看个不停。

可无论他从哪个角度去看,三大神器也都没有异常。

李沧海右手放在腿上,撑着下巴,左手不断摆弄着三大神器,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三大神器,长生不老,他们之间有关系吗?还是,传说根本就是错的?”李沧海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他坐在地上,便琢磨三大神器,便修习‘瑜伽师地功’,很快就陷入了禅定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人给推开,狄晴一脸欢愉地跑了进来。

“沧海,我回来了!”

狄晴推门而进,看到李沧海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三大神器,脑袋则一点一点的,仿佛陷入了睡梦之中,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狡黠。

她悄悄地走了过去,然后把自己的秀发放在李沧海的鼻子前来回拨弄,玩的不亦乐乎。

李沧海正在禅定之中,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发痒,他忍不住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晴儿,你又调皮了!”李沧海睁开眼睛,看到狄晴俏皮的小脸,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哼,臭沧海,我凯旋归来,你都不出去迎接我,该打!”狄晴嘟着小嘴,挥舞着粉拳,气嘟嘟地说道。

第五百四十三章 审理

李沧海笑了笑,伸手在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你这丫头,我让你过了一把将军的瘾,你怎么不说谢我啊?居然还让我去迎接你?怎么样,这次战况如何?”

狄晴嘻嘻一笑,骄傲地道:“有本女侠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桑岛自然是被攻占啦!按照你的吩咐,我们留下了地字营在桑岛驻守,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前来扬州。”

说到这里,狄晴歪着脑袋,忽然道:“对了,康旭,常风以及吕季同他们都回来了,现在正在内堂之中。”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走,咱们也去内堂。”

狄晴忙将李沧海搀了起来,两人朝着内堂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内堂之中,坐着李倓等人。

见李沧海进来,康旭和常风忙走了上来,对着他行礼。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康旭见他拄着拐杖,难免有些吃惊。

“大人,谁把你打伤的?告诉俺,俺老常要把那灰孙子碎尸万段!”常风瞪着双眼,愤怒地道。

“没事,只不过是不小心伤到了骨头罢了。”李沧海不以为然,风轻云淡地说道。

他看了看内堂,发现除了李倓等人之外,还有吕季同和藤原杏子。

在狄晴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李沧海问道:“阿旭,此番攻打桑岛,伤亡如何?”

康旭道:“回大人,桑岛浪人被困于岛上城中,无一逃脱。我方因有吕公子在暗中相助,只有几十人受伤,但并没有任何人死亡。此番攻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好!”李钰闻言,忍不住叫了声好,他兴奋地道:“如此一来,祸乱沿海的倭寇,就会失去立足之地,那些散落逃窜的倭寇,也就不足为惧了!”

“李大人,你可真是我们江南道百姓的再生父母啊!”杨世诚也跟着激动的说道。

“此番能够铲除桑岛这颗毒瘤,全是众位同心协力之结果,我可不敢居功。”李沧海说道。

李倓道:“话虽如此,但若没有你的计策,想要铲除桑岛浪人,也绝非易事。”

“王爷言重了。”李沧海微微欠身,随后他看向吕季同,说道:“其实,能够攻占桑岛,吕兄当属首功。桑岛之上,机关重重,若是没有吕兄作为内应,只怕会死伤惨重。”

吕季同连忙欠身行礼,道:“李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吕兄,你潜伏在桑岛这段时间,可有找到锦盒下落?”李沧海问道。

吕季同摇头道:“没有,我曾在暗中找过桑岛所有的地方,就连土肥原的密室房间也都曾寻找过,可并没有找到锦盒。我怀疑,锦盒根本就不在桑岛。”

“这不可能,若是不在桑岛,锦盒又会落入何人之手?”李沧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吕季同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这可如何是好,锦盒丢失,我该如何向高将军交代?”

“吕兄莫慌,土肥原已经被本官活捉,想要知道锦盒是否在他手中,只要前去审理一番即可。”李沧海说道。

“大人,我随你一起去!”吕季同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对着李倓等人拱手行礼之后,便离开了郡守府,前往扬州大牢而去。

扬州大牢,位于扬州城的西北角,此时牢房周围岗哨密布,李锦昇带着扬州守备军守在牢房之前,严密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见李沧海坐在竹椅之上前来,李锦昇忙迎了上去。

“末将参见大人!”

李沧海挥了挥手,道:“李将军辛苦了,不知可有异常之事发生?”

李锦昇摇头道:“回大人,一切正常。”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我要前去审问土肥原,命人严守此处,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大人!”李锦昇拱手应是,随即命守卫让开一条道路。

两名衙役抬着李沧海走进了牢房,他身旁跟着狄晴和吕季同。

由于土肥原身份特殊,牢房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的极为森严。

李沧海见状,不住的点头,心中暗道,李锦昇的执行能力确实不错,让他做一个扬州城的守卫统领,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若是能将他提拔一番,或许对日后的动荡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土肥原被关押在牢房最深处,他靠着墙壁,脸色煞白。

被斩断的右臂虽被包扎了起来,但光秃秃的肩头依旧渗着血水。

“土肥原,咱们又见面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土肥原眼中凶光毕露,他恶狠狠地盯着李沧海,一字一顿地道:“狡诈的中原人,你以为抓住我,就能够保住扬州城吗?只要桑岛尚在,扬州城就永远不得安宁!”

“桑岛?”李沧海故作惊恐,他随即冷笑了起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们的大本营桑岛已经被我大唐精锐所占领,岛上倭寇全部去见你们的天照大神去了。”

“哼,少来骗我!桑岛之上机关重重,你们大唐军队找了十年都未曾找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土肥原怒哼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土肥原,还记得我昨夜在瓮城说过什么吗?你太自负了,而往往太过自负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桑岛确实机关重重,但也并非是龙潭虎穴,你看看他是谁。”

说着,李沧海打了个响指,吕季同自他身后走了出来。

土肥原见到吕季同,顿时吃惊地跳了起来。

“佐佐木?”土肥原惊诧地看着吕季同。

“土肥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佐佐木,而是大唐蟠龙秘卫!”吕季同沉声说道。

“什么?你……你不是东瀛之人?”土肥原惊叫道。

吕季同冷冷地道:“我当然不是你们东瀛之人,我潜入桑岛,不过是为了要将你们一网打尽罢了。”

土肥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好似吃了一群绿头苍蝇一般。

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有吕季同在其中当内应,攻占桑岛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第五百四十四章 兵不厌诈

“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不错,是我在暗中做内应,并将岛上机关全部关闭。而今,桑岛已经被我大唐将士所占领。你们,完了!”吕季同冷声道。

“八嘎!可恶!你们中原人都是狐狸!狡猾的狐狸!”土肥原突然暴怒了起来,他猛地冲到牢房栅栏处,隔着栅栏愤怒地咆哮道。

桑岛是他辛辛苦苦了十多年所攒下的基业,更是他们开疆拓土的第一步,可他没想到,这基业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就毁在了李沧海手中。

此时,土肥原眼中怒火中烧,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李沧海一定被他碎尸万段了。

“哼,你们这些东瀛浪人在我大唐地界杀人放火,早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嚣张,简直不知死活!”狄晴粉脸微寒,她突然挥出纤纤玉手,隔着栅栏拍在了土肥原胸前,只听土肥原一声闷哼,顿时被拍成了后退了几步,口中连连吐血。

“土肥原,一个月前,你曾去过正阳城,抢夺一个锦盒,我来问你,那锦盒现在何处?”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土肥原擦了下嘴角鲜血,恶狠狠地盯着几人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们?”

“只要你老实交待,我可以保证,让你死的痛快一点。”李沧海声音平静地道。

“哈哈,笑话!我东瀛勇士是不惧死亡的,想以此威胁我,你找错人了!”土肥原啐了口血沫,森森地道:“想从我这里得知锦盒下落,做梦!”

“哦?是吗?”李沧海淡然一笑,他眼睛微眯,盯着土肥原道:“一个月前,你得到宫内良介的传信,得知藤原杏子带着天照锦盒前来大唐,于是,你亲自带人前往夺取,是也不是?”

土肥原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右移动了起来,他冷冷地道:“我说过,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土肥原,我劝你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吕季同闻言,顿时怒声喝道。

李沧海却不以为然,他接着道:“但是,在正阳城中,你遭到了伏击,我没说错吧?”

土肥原虽闭口不言,但他的眼球却随着李沧海所说,不断右移。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心中暗自点头。

他故意将当初之事说出来,就是为了观察土肥原的举动,土肥原虽没有开口,但当这些他亲身经历之事由他人说出之时,脑海之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来。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是大脑刺激记忆中枢时的外部表现。

若是一个人撒谎,就会产生思考,他的眼睛就会上移或左移,这是因为认知中枢在活动。

李沧海故意说出过往之事,让他陷入回忆之中,之后却突然话锋一转,道:“所以,你在得到锦盒之后,将其据为了己有!”

土肥原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右移的眼球也突然停住。

李沧海接着说道:“你知道那锦盒事关重大,而且还是藤原广嗣一直寻找的至宝,所以你就将其占为己有,但是你害怕此事被别人发现,所以你就将锦盒藏到了自己房间的密室之中?”

没想到一直打算闭口不言的土肥原,竟突然怒了起来,他愤怒地道:“八嘎!你胡说!我们武士的忠心是不容怀疑的!我对藤原将军忠心耿耿,又岂会私藏锦盒?”

“哦?”李沧海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没有将锦盒藏起来了?那锦盒在何处?”

“锦盒在。”土肥原眼珠子向左咕噜一转,怒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李沧海见他眼球向左转动,心中顿时明了,他盯着土肥原,一字一顿地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得到锦盒,是也不是?”

土肥原神色顿时有些惊愕,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冷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李沧海淡淡地道。

“我告诉你的?”土肥原顿时愣住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何时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得到锦盒的。

李沧海也懒得对他解释,直接问道:“我且问你,当时你在正阳抢夺锦盒之时,可有发现其他势力?”

“我还是那句话,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说到这里,他索性闭上嘴巴。

“大人,我看不对他大刑伺候,他是不会说的!”吕季同气急败坏地道。

李沧海看了一眼土肥原,淡淡地道:“他不是愿意说,而是自己也不知道锦盒下落,真不知道藤原广嗣为何要派一个废物前来大唐,连锦盒都抢不回来,难道还指望他攻打大唐不成?”

听到李沧海讥笑似的嘲讽,土肥原顿时又暴怒了起来:“八嘎!本将军智勇双全,抢不回锦盒,只是因为发生了意外!要不是那两个老秃驴插手,本将军早就将锦盒送给藤原将军了!”

李沧海和吕季同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一惊,心道:果然有第三方势力插手!

“什么和尚?”李沧海立即问道。

“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和尚?我若是知道他们是什么和尚,早派人前去抢锦盒了!”土肥原气急败坏地道。

李沧海一阵哑然,他想了想,觉得从土肥原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便带着吕季同和狄晴,离开了扬州大牢。

刚离开大牢,就看到扬州法曹匆忙走了过来。

“李大人,郡主,郡守大人已经备好了庆功宴,让下官前来带二位前去赴宴。”法曹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对吕季同道:“吕兄,土肥原不知道锦盒下落,这未免不是件好事。至少说明,锦盒还在大唐境内,并没有落入藤原广嗣手中。只要锦盒尚在大唐,就总会有线索可循。”

吕季同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此番能够大破桑岛浪人,你们也都辛苦了,这庆功宴便是为你们而准备,走吧。”李沧海说道。

吕季同连称不敢,狄晴却是兴高采烈,她拉着李沧海就上了马车,一行人直往郡守府而去。未完待续。

...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宣旨官

郡守府的后花园之中,并排摆着两排矮桌,桌子上放着鲜果珍馐,美味佳肴。

李倓高坐上首,左手其次是李钰,李沧海,狄晴,和杨世诚。

另外一边则坐着伏见裕仁、柯南,铁统领,以及康旭等人。

杨世诚端起酒杯,道:“倭寇横行江南道十余年,今日总算是将其清剿,杨某替江南道的百姓,敬诸位一杯,请!”

众人闻言,纷纷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杨世诚喝完之后,拿起酒壶,又倒满了一杯,说道:“此番能够大获全胜,全赖李大人运筹帷幄,李大人,我替江南道的百姓,再敬您一杯。您可一定要满饮此杯啊!”

“不错,不错。若是没有先生的神机妙算,想将倭寇一网打尽,谈何容易?我建议,大家一起敬先生一杯!”李钰也颇为兴奋,他端起酒杯紧随其后地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王爷和杨大人言重了,我之前就说过,能有此战果,皆是众位齐心协力之结果。依我之见,众位都是功臣,功劳没有大小之分。这样你敬我,我敬你,文绉绉地倒让人喝不痛快。今日这庆功宴就是让大家痛快的,又何必说那么多客套话,大家喝的尽兴就是!”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沧海所言甚是,诸位就不用遵守什么繁文缛节了,共同举杯,今日就喝他个痛快!”

“好!喝个痛快!”众人心情似乎很好,纷纷呼应道。

很快,众人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杨世诚找来了扬州城最好的舞姬,为众人起舞。

花园之中顿时响起欢声笑语,李钰喝的多了,竟伴着酒意,击筑而歌。

虽然他那歌声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但众人却都听的津津有味。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这是诗仙李白所写的《侠客行》,洋洋洒洒的百余字,却是令人热血沸腾。

众人手持酒杯,倒是确实有几分‘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意境。

李沧海很享受这种感觉,在他看来,侠客不分江湖还是朝堂,也不分贵贱老幼,只要一心为民,所为正义,便可堪称侠客。

眼前这些人,有的武功高强,有的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在大义跟前,却没有任何人含糊。

在面对凶残成性的倭寇之时,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没有他们,李沧海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李沧海对他们每个人都极为敬重。

正当众人觥筹交错之际,忽然一名衙役跑了过来。

“大人,衙门外有洛阳来的宣旨官求见!”那衙役躬身禀报道。

杨世诚有些奇怪,他疑惑地看向李沧海。

李沧海放下酒杯,说道:“洛阳城的宣旨官前来,想必是有重要之事,让他进来说话。”

衙役领命离开之后,杨世诚挥手让舞姬退下,众人顿时陷入惊讶之中。

“杨大人,怎么把舞姬都给赶跑了啊?”李钰打着酒嗝,醉醺醺地问道。

“王爷,洛阳宣旨官来了。”杨世诚回道。

李钰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宣旨官而已,他……他来便来了,区区一个宣旨官,难道还要本王去迎接他不成?……嗝。”

李倓眉头微皱,也不去看李钰,转身向李沧海道:“沧海,你觉得宣旨官前来,所为何事?”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这个不知。”

说话间,衙役带着宣旨官来到了花园。

那宣旨官见到众人,立即行礼道:“王爷,诸位大人,下官奉圣命前来给诸位宣达圣旨。”

众人闻言,纷纷跪倒在地。

那宣旨官从身上背着的筒子之中,取出一道圣旨,展开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东瀛小国攻打新罗,妄图中原,战事紧急,特封李沧海为东征大元帅,率兵五万会同新罗大军,迎战东瀛。钦此!”

众人闻言,顿时吃惊不已。

“臣李沧海接旨!”李沧海眉头紧皱,起身将圣旨接在了手中。

李倓眉头紧皱,对那宣旨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宣旨官对李倓行了一礼,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圣上如今尚在洛阳,尚未返回长安。前几日,几名新罗使臣来到洛阳,对圣上说东瀛出兵攻打新罗,如今东瀛贼寇势如破竹,已经攻占了朝鲜半岛大部分城池,正往新罗而去。新罗自知国势甚微,不是倭寇对手,是以才日夜兼程,前来求圣上发兵救援。”

伏见裕仁听闻,他和柯南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什么?难道藤原广嗣已经统一了东瀛不成?”伏见裕仁失声叫道。

那宣旨官说道:“这倒没有,听新罗的使臣所说,除了京都等几处城池之外,藤原广嗣已经占领了东瀛五分之四的领土。所以,这次藤原广嗣投入了十二万人马攻打新罗。”

“十二万?这足有东瀛总兵力的半数之多!没想到藤原广嗣的动作竟如此之快,难道,他真的想吞下大唐九州不成?”得知东瀛京畿重地尚且安全,伏见裕仁松了口气,但他依旧感到有些惊愕。

“不仅如此,东瀛还和百济联军,双方兵力加起来共有二十余万人,兵分两路进攻新罗。军情紧急,圣上有命,旨到奉行。”那宣旨官说道。

众人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百济竟然和东瀛联军,而且双方加起来的人数已有二十余万,可皇帝却只给李沧海派了五万人马,这着实令人有些疑惑。

就听李倓沉声问道:“朝中如此之多的武将,为何要让沧海领兵抗倭?”

那宣旨官道:“回王爷话,这个下官不知。不过,我听说似乎是杨相所提议,说李大人在扬州铲除了为祸沿海十余年的倭寇之患,精通兵法谋略,是抵御东瀛的最佳人选。”

“可就算是让沧海去带兵打仗,也不能只给五万兵马啊?”狄晴皱着鼻子,不悦地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奉旨出征

那宣旨官挠了挠头,忽然说道:“临来之前,礼部尚书崔涣大人曾嘱托过下官,让下官无论如何将这封信交给李大人,说李大人看过这份信就会明白。”

说着宣旨官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交给了李沧海。

“怎么会有两封?”李沧海不解地问道。

“哦,其中一封是圣上给李大人的密信。”宣旨官说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随即拆开崔涣的那封仔细的看了起来。

众人见他看着信上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难看,纷纷感到疑惑不解,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竟然李沧海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

“沧海,怎么了?”李倓开口问道。

“王爷看过之后就知道了。”说着,李沧海将崔涣的信交给了李倓。

李倓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一遍,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皇兄,信上写着什么?”此时,李钰的醉意也醒了许多,他看着两人的脸色,好奇问道。

李倓眉头紧锁,没有回答他,而是随手将信扔给了他。

李钰手忙脚乱的接助那信,然后看了起来。

“唔,这信上说,杨国忠提议让先生领军抗倭,原本只想给三万兵马,说如今朝廷正值危难之际,分不出兵力,就是这三万兵马,还是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余下两万,是他与兵部、吏部等几位尚书,共同进言,才多争取了两万。”李钰揉了揉眼睛,接着朝下文看去,这一看却顿时让他破口大骂了起来:“新罗如今只有不到三万人马?即便是加上带过去的五万人马,也不过才八万,而百济和东瀛的联军足有二十万!这他娘的不是让先生去送死吗?杨国忠这老狐狸究竟安的什么心?”

“什么?”狄晴听完之后,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暴走之中。

“杨国忠胆敢坑害沧海,我这就返回洛阳,一剑结果了他!”狄晴怒道。

“晴姑娘,冷静!”康旭见狄晴粉脸微寒,提剑就要走,忙将她拦住。

“杨国忠这个祸国殃民的奸臣,留着他做甚?闪开,让本姑娘去宰了他!”狄晴秀眉微挑,厉声喝道。

这里之人都是与李沧海有过命的交情之人,对于狄晴如此明目张胆的喝骂杨国忠是祸国殃民的奸臣,没有任何人反对。

尽管那传旨官和杨世诚,两人显得比较尴尬,但面对这个皇帝册封的郡主,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这时,李沧海已经看完了皇帝给他的密信,他收起密信,淡淡地道:“晴儿,切莫冲动。”

随后,他对传旨官道:“劳烦大人回禀圣上,本官这就出发。”

狄晴顿时愣住了,她疑惑地看着李沧海,情急地道:“沧海!杨国忠分明是在故意害你啊!”

李沧海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杨国忠确实是想害我。昨天夜里,我们才剿灭桑岛倭寇,而这么快他就知道了此事,就是傻瓜也看的出来,他对我除掉了他的羽翼而怀恨在心,这才让我前去支援新罗,其目的为何,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而今,圣旨已到,我若是抗旨不遵,那是必死无疑。去了,反倒是一线生机。”

狄晴急了,她拼命的摇头道:“我不许你去!五万人马对二十万大军,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晴儿,你相信我吗?”李沧海盯着她问道。

狄晴轻咬着嘴唇,犹豫了起来。

“我相信你能破尽天下奇案,但你从未领兵打仗,你上战场,我不放心。”狄晴眼中闪烁着泪花,低声说道。

“晴儿,只要你相信我,这就够了。”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我虽没有上过战场,但也不是白痴。放心吧,我是不会有事的,我李沧海命硬的很,阎王爷都不愿意收我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嬉皮笑脸的,我不理你了!”狄晴见他不仅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毫不在意的样子,急的她险些哭了出来。

“沧海,你真的决定前往新罗?”李倓严肃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声道:“圣上既然下旨,我也只能遵命行事。”

“好,那本王随你一同前往!”李倓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多谢王爷美意,不过,我一人足矣。”

李倓剑眉紧皱,道:“沧海,此去新罗,危险重重,你当真不要本王随行吗?”

李沧海道:“王爷,我有一件事想要托付于你。”

“何事?”

李沧海沉声道:“土肥原和张闻远两人是指证杨国忠的最有力的证人,我担心杨国忠会杀人灭口,所以我想让王爷代为看管两人,待我自新罗回转之后,再做打算。”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将建宁铁卫全部交给你。你身边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安全。”李倓点头说道。

李沧海对着李倓深深地行了一礼,道:“多谢王爷,那沧海就收下了。”

“对了,圣上的密信上写了些什么?”李倓问道。

李沧海看了眼伏见裕仁,说道:“圣上有旨,让王爷将东瀛使节团和三大神器,带往洛阳。”

李倓诧异地摸了摸下巴,但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走到伏见裕仁等人跟前,淡淡地道:“六皇子,吾皇有旨,让本王带着六皇子和三大神器共同前往洛阳。六皇子,请吧。”

伏见裕仁突然愣住了,他不解地道:“为何要去洛阳?”

“去洛阳,自然是吾皇要召见六皇子。何况,沧海已经奉旨出征新罗,抵御藤原广嗣,也算是应了你们的请求,难道你们不应该前去对吾皇表示感谢?”李倓淡淡地道。

“建宁王殿下,李兄只是出征新罗,并没有出兵东瀛,这是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柯南说道。

李倓淡然一笑,道:“此番藤原广嗣出动近半数的人马攻打新罗,若是沧海将其联军打败,东瀛本土所剩藤原广嗣之兵马又何足为惧?如此岂不是等同于我大唐出兵东瀛,助你东瀛皇室平叛了?”

李倓一席话,说的柯南和伏见裕仁哑口无言。

第五百四十七章 安排

细细想来,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藤原广嗣之所以能够在东瀛横行,依仗的不过就是他手中兵马,但如今藤原广嗣狂妄自大的想要将统一东瀛,和吞并大唐的计划同时实施,又调集了十二万人马出征新罗,那么东瀛本土上藤原广嗣的人马就会大大削弱。

削去了近乎一半的兵力,东瀛皇室翻盘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许多。

何况,即便是大唐真的要出兵,横渡大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如此一来,李沧海出征新罗,抵抗藤原广嗣和百济联军,倒是最为合适的方法。

想到这里,伏见裕仁也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答应同李倓一同前往洛阳。

“李兄,此番一别,万万珍重!”柯南对着李沧海郑重地说道。

李沧海抱拳还礼,微笑道:“柯南兄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洛阳,到时候咱们再把酒言欢。”

柯南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行礼之后,便跟着伏见裕仁离开了花园,准备收拾三大神器,随李倓返回洛阳。

“先生,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新罗。”李钰眨巴着眼睛,突然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严肃地道:“王爷,此番前去新罗,并非是游山玩水,而是上战场拼命。你身份尊贵,若是发生了意外,我可担当不起,王爷还是随着建宁王返回洛阳的好。”

他颇为不服的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李倓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不许胡闹!你若跟着沧海,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得让沧海分心来保护你,乖乖随我回洛阳向皇爷爷交旨!”李倓厉声喝道。

李钰对李倓极为敬畏,见李倓如此说,他顿时撇了撇嘴,气恼地坐了下去,抓起桌上的酒壶,就咕嘟嘟地喝了起来。

“沧海,此去新罗,一切小心。待本王回到洛阳,见到圣上之时,会向圣上请命,亲率大军前去支援与你。”李倓郑重地说道。

李沧海对李倓抱拳行礼,道:“多谢王爷。沧海定不会让王爷失望,一定会活着回来!”

李倓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带着宣旨官,也离开了后花园。

“杨大人,本官这就准备离开扬州了。那些倭寇俘虏一定要严加看管,若是他们仍旧不知悔改,意图造反,那就将他们全杀了!”李沧海对着杨世诚吩咐道。

杨世诚躬身应是,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严加看管那些倭寇,绝不会让他们再有祸害百姓的机会!”

说到这里,杨世诚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忙道:“大人,您行动不便,下官命扬州城里的能工巧匠给您重新制作了一个代步木轮椅车。”

杨世诚拍了拍手,两名衙役忙抬着一个崭新的木轮椅走了过来。

与在蓬莱岛上李锦昇等人制作的那个粗糙的轮椅不同,这个木轮椅无论从外观上还是功能上,都甩他之前所坐的木轮椅几条街。

而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于是他也不再客气,便收了下来。

“沧海,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跟着你。”狄晴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行啦,我知道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快些去收拾行李,我们即刻出发。”

“大人,我们也要跟着您一同前去!”康旭和常风以及受伤的小五,三人同时说道。

“你们谁都不许去,我让你们跟着王爷回洛阳去。”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三人闻言,顿时愣住了。

常风扑通一下,跪在李沧海跟前,认真地道:“大人,常风发过誓,此生都要追随大人左右,大人去哪里,常风就去哪里!常风自知武功低微,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只要让常风跟着大人,就是让我做一个火头军,我也愿意!”

小五也跪倒在他跟前,道:“大人,常大哥说的,也正是小五心中所想,小五也愿意跟随大人。何况,小五懂得些医术,战场之上,小五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康旭刚想跟着跪下,却被李沧海直接给拦住,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只是这行军打仗不比查案,而是将脑袋挂在腰带上,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日的朝阳。你们三人都是我所倚重之人,我要你们留下来,并非是小瞧你们,而是保存实力。若是我不幸战死沙场,我所牵挂之事,还要你们替我完成。”

说到这里,李沧海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认真地道:“所以,你们要留在洛阳,帮我在暗中调查杨国忠,尽量多的找到他所做的诸般恶事的证据!”

“大人,您终于要对付杨国忠这个奸臣了吗?”常风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道。

李沧海伸出食指,对他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此事,要在暗中进行,千万不能声张。若是透露了风声,你们会惹到杀身之祸。”

他看了看三人,凝重地道:“这是我给你们的任务,你们可能做到?”

小五和康旭对视了一眼,常风是个大老粗,没想到那么多,可他们两人却看的出来,这分明就是李沧海不让他们上战场,才故意留下的说辞。

可是,他们既然已经选择跟随李沧海,就要谨遵他的安排行事。

两人想了想之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大人放心,我等必会全力以赴查找相关线索。”

李沧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人,让我和杏子随您同行吧。我二人通晓东瀛语言,且善于伪装打探,或许能够帮得上大人。”吕季同拱手说道。

李沧海看了看他和藤原杏子,这两人皆是武功高强之人,且正如吕季同所说,他们善于伪装,可以用来刺探消息,或许他们真的能够帮得上自己。

“如此,那就有劳吕兄和杏子小姐了。”李沧海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说哪里话,能为大人分忧,是吕某三生之幸。”吕季同微微欠身说道。

就在这时,薛萱来到后花园,她尚且不知道发生何事,见众人脸色有异,不禁有些疑惑。

第五百四十八章 狼堡

“晴儿,这是怎么回事?怎生你们的脸色如此凝重?”薛萱不解地问道。

狄晴走了过去,拉着薛萱的手,将事情经过对她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薛萱也是吃惊不已。

“八万人马对抗二十万大军,这……这不是送死吗?”薛萱秀眉紧蹙,惊愕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都是该死的杨国忠,他想法设法的要害沧海的性命!”提起杨国忠,狄晴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立即将杨国忠剁成肉酱,才解她心头之恨。

“沧海,你真的要前去新罗?”薛萱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没得选择,这新罗我是去定了。哦对了,让你查的那件事如何了?”

薛萱道:“我找了懂得突厥文的商人翻译了一下,玉佩上的突厥文字的意思是:狼堡。”

“狼堡?”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看着薛萱,问道:“这狼堡又是什么组织?”

薛萱脸色凝重,她看了看左右,示意李沧海道:“沧海,这里人多,不是说话之处。”

李沧海立即醒悟,忙挥手让众人散去,只留下他与狄晴三人。

“晴姐姐,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江湖上有狼堡这么个组织?”狄晴不解地问道。

薛萱道:“晴儿,你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个狼堡,并非是江湖组织。”

“不是江湖组织?那会是什么?”狄晴好奇地问道。

就听薛萱说道:“狼堡,是安禄山所设立,专门用来培养顶级杀手以及将领之用。”

“安禄山?”李沧海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那神秘人竟然会是安禄山的手下。

“你怎么会知道狼堡是安禄山所设立的?”狄晴诧异地问道。

薛萱皱眉道:“实不相瞒,恩师早年间就察觉安禄山有谋反之心,便前往幽州一探。也就是在那时,恩师查出了安禄山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训练杀手、将士。安禄山得知之后,就派遣狼堡杀手一路追杀恩师,自幽州一直杀到江南。后来,恩师将安禄山谋反之心上奏圣上,让圣上早做提防,但圣上宠信安禄山,并不以为意。恩师愤而写下《幽州胡马歌》,揭示安禄山的狼子野心,随后便辞官归隐。”

“《幽州胡马歌》?”狄晴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自言自语地道:“我在华山之时,曾听师兄们说过,这是李太白先生的诗作啊!”

说到这里,狄晴忽然惊咦道:“啊呀!原来薛姐姐的师傅竟然就是太白先生,我真是太笨了!难怪我一直觉得薛姐姐的剑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沧海闻言,顿时惊讶地看向薛萱。

薛萱疑惑地看着狄晴,道:“晴儿,莫非你见过恩师?”

狄晴使劲的点了点头,道:“太白先生与我师傅是忘年之交,他曾去过华山不止一次,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华山?”薛萱看了看狄晴,也是一脸惊讶地道:“难道,你师傅是那位老神仙?”

狄晴嘻嘻一笑的点了点头,道:“薛姐姐,没想到咱们一早之前就该认识的啊!”

“你们在说什么?晴儿的师傅是哪个老神仙?”李沧海好奇地问道。

“我大唐能称得上神仙的又有几人?你这么聪明,为何不自己去想呢?”狄晴俏皮的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道。

李沧海一阵无语,不过,他也并不是要非知道不可。

反倒是薛萱的身份,让他有些惊讶。

诗仙李白的徒弟!

前世之中,他就知道,李白号称‘诗仙’、‘酒仙’、‘剑仙’。

其中,这‘诗仙’和‘酒仙’,历史早有定论,但这‘剑仙’却是众说纷纭,有信者,也有不信者。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薛萱竟然会是李白的徒弟。

薛萱的剑法他是见识过的,能教出如此徒弟,李白的剑法又该是何等精妙?若说他是剑仙,倒也并不夸张。

“萱儿,不知太白先生现在何处?”李沧海激动不已,能够见到传说中的李白,这简直就是他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恩师一直四处游离,在群山之间寻道访友,我也不知恩师现在何处。”薛萱摇头说道。

李沧海闻言,心中顿时变得有些失落起来。

“罢了,反正来到了唐朝,总归能见到李白,也不急于一时。”李沧海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思又回到了三大神器之上。

“如此说来,杨国忠想夺取三大神器,却被安禄山派人给拦了下来。这安禄山究竟有何目的?”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安禄山能够派人拦下唐傲抢走三大神器,说明他一直知道三大神器之事。可他却并未像杨国忠那般,为了抢夺三大神器,不惜将扬州城拱手送与倭寇,难道安禄山真的这么好心,帮助你保护三大神器?”薛萱皱眉沉思道。

狄晴哼了一声,道:“杨国忠和安禄山,两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看安禄山一定在暗中谋划着诡计。沧海,你觉得呢?”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思忖道:“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冲着三大神器去的。只要三大神器送至洛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们多少会收敛一些。眼下,最重要的是前去新罗抗倭。”

“沧海,我担心此事没那么简单。杨国忠分明是想要借东瀛之手,将你除去,只怕他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让你赢得胜仗啊!”薛萱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道。

“放心吧,我李沧海命硬,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死了。”李沧海顿了顿之后,说道:“何况,皇帝还期望我找寻长生不老药。所以,皇帝也不会让我轻易的死去的。”

李沧海很自信,他一早就看穿了李隆基的心思。

对他来说,长生不老药才是重中之重。

除非,有人参透了三大神器之秘。

否则,李隆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李沧海去死。

“但万一有人参透了三大神器之秘,皇帝岂不是会弃你于不顾?”薛萱脸色煞白地道。

第五百四十九章 黑白双煞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薛萱看着李沧海,脸上升起担忧之色,她说道:“沧海,让我随你一同前去吧!”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萱儿,我想让你帮我去做一件事,帮我照顾小妹和花花。”

薛萱美目流盼,她瞬间明白了李沧海的话中之意,立刻情急的摇起了头。

李沧海却认真地说道:“萱儿,此番前去抗倭,必定是场恶战。若是我回不来,小妹和花花就托付给你了。”

薛萱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她知道李沧海这是在嘱托身后之事,他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抗倭。

“沧海,真的要这样吗?”薛萱眼中泪水闪烁,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东瀛攻打新罗,其实就是想借道新罗,攻打我大唐。”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深深地道:“再过两年,大唐就会陷入战乱。若是东瀛占领了新罗,挥兵中原,必定会是生灵涂炭。到时,大唐就真的完了!”

就目前来看,他无法阻止安禄山谋反,也无法做到让大唐再次恢复往昔昌盛。

如今的大唐,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非一人之力所能够挽救。

更何况,安禄山手握雄兵,又深得玄宗信任,而他虽是大理寺正卿,但却是无权无势,就算是他有心抵抗安禄山,也没有那个实力。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安史之乱爆发之前,将所有的伤害,尽可能的降到最低。

所以,在此之前,大唐绝对不能有战乱发生。

否则,只会大大消耗大唐国力,加速大唐灭亡。

“东瀛小国,妄图侵占大唐江山。此番,我要让他们知道一件事,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李沧海猛地拍了下轮椅扶手,正色说道。

薛萱和狄晴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陷入了沉默。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收拾东西北上了。萱儿,小妹和花花就交给你了。”李沧海说道。

薛萱轻咬着嘴唇,眼中泪光闪闪的地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李沧海没敢去正视薛萱的眼睛,他低头叹了口气,随即推着轮椅,兀自离开了花园。

看着李沧海的背影,薛萱睫毛上的泪珠,瞬间滑落了下来。

她擦了下眼泪,拉着狄晴的手,认真地道:“晴儿,沧海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待我安置好小妹和花花之后,就立即前去新罗助你。”

狄晴点了点头,她看了眼李沧海,道:“薛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会保护好沧海的。”

午时过后,李沧海和狄晴在二十余名建宁铁卫的护卫之下,乘坐马车离开了扬州城。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他们用了两天时间,便从扬州来到了兖州。

兖州治所,瑕丘县城外,李沧海找到了早已奉命等候的东征大军。

“末将高仙芝、封常清,率全军将士,恭迎大将军!”军营辕门之前,一众身穿盔甲的将领,对着李沧海的马车行礼。

李沧海掀起车帘,在狄晴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

建宁铁卫见状,立即从马车上取下木轮椅,让李沧海坐了上去。

众将士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圣上亲封的东征大将军,竟然是个瘸子!

“众位将军不必多礼。”李沧海对他们的古怪眼神,并不在意。

他扫了眼那些将领,为首者,是两名中年男子。

这两人其中一人容姿俊美,看起来刚过而立之年,但却是须发皆白,好似一个儒雅的老者,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战场杀伐的骁勇之气,李沧海暗自猜测,此人就是高仙芝了。

另外一人,则相貌丑陋,满脸胡须,身上则散发着一股军伍特有的杀意,而此人自然就是封常清。

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好似黑白双煞,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某久闻两位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沧海对着两人抱拳道。

高仙芝和封常清忙欠身行礼,道:“大将军过奖了,我等常年驻守边塞,很少回到中原,失礼之处,还望将军赎罪。”

“两位将军客气了,但不知此番两位将军带来了多少人马?”李沧海问道。

高仙芝和封常清对视了一眼,低首道:“回大将军,我等共带来了兵马三万余人……。”

“三万?不是五万吗?”站在李沧海身后的狄晴,秀眉紧蹙地道。

“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高仙芝有些奇怪,这军队之中可是不容女眷存在的,这东征元帅竟然带着一名女子,真不知是来打仗的,还是游山玩水的。

一旁的建宁铁卫厉声喝道:“大胆!这是圣上亲自册封的狄晴郡主!见到郡主,还不快快行礼?”

高仙芝等人忙跪下行礼,道:“末将等参见郡主!”

“起来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旨上不是说给沧海五万兵马的么,怎么又突然变成三万了?”狄晴脸色有些微寒。

高仙芝叹了口气,道:“回郡主,原本末将等所接到的旨意,也是征调五万人马。但在出发之前,突然收到兵部急报,说突厥可能会趁着边境守军离开之际,越境骚扰,让末将留下两万人马以防突厥。”

“可恶!这一定又是杨国忠在背后搞鬼!”狄晴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由得恨得牙根直痒痒。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道:“果然,一路上所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

高仙芝和封常清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他们一直驻守边境,对中原所发生之事并不知晓,只是隐约知道,李沧海似乎是个文官,而且近来名声不错。

在接到圣旨之时,他们都很纳闷。

大唐将令无数,为何非要让一名文官率兵打仗。

特别是在看到李沧海是个瘸子的时候,两人心中瞬间感到无比的失望。

“大将军,兵部有令,说只待大将军接手大军,就要立即拔寨起营。限期两天,赶赴新罗,监军官已经提前到达新罗,若是超过了期限,就要依军法处置!”高仙芝正色说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心知肚明,这一定又是杨国忠在给他下绊子。

第五百五十章 狻猊水师

看来,除去李林甫的党羽之后,杨国忠已经将李沧海当成了最大的威胁,想法设法的要除掉他。

李沧海想了想,问道:“高将军,不知可有地图?”

高仙芝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将地图取了过来。

李沧海将那简易的地图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随即闭上了眼睛。

唐朝时期的军用地图,只有简单的几条线,以及山脉的大致走向。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世记忆。

他知道,如今的新罗,就是日后的朝鲜。

而他们所在的瑕丘县,则位于兖州东北,临近海边。

李沧海用前世记忆,计算了一下兖州到新罗的大致距离,随后睁开眼睛问道:“高将军,你沙场征战这些年,定然有着丰富的经验,依你之见,从兖州到新罗,最快要多少时间?”

高仙芝沉思了片刻,说道:“依末将的经验来看,即便是马不停蹄,也至少需要四天时间。”他顿了顿,说道:“兖州距离新罗尚有千里之远,其间崇山峻岭,道路难行,只怕四天也未必能够到达。”

狄晴啊了一声,她失声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高仙芝和封常清同时摇了摇头,他们都是领兵打仗之人,知道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

兵部让李沧海两天之内赶到新罗,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别说李沧海一介书生,从未带过兵,即便是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将领,也做不到两天之内抵达新罗。

众人看向李沧海的眼神,纷纷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虽对自己被一个书生带领很是不服,但同时他们也很好奇,这个双腿残疾的书生,究竟如何得罪了杨国忠,竟被如此坑害?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手中简易的地图,忽然在兖州右下角,看到几艘船形标识,便开口问道:“高将军,这里可有军队驻扎?”

高仙芝看了看那标识,点头道:“这里是古浪礁,是狻猊水师之驻扎营地。”

李沧海顿时眯起了眼睛,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用手一指那标识,淡淡地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古浪礁。”

高仙芝顿时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李沧海,道:“大将军,古浪礁在兖州东南,而新罗则在东北,这未免南辕北辙了吧?”

“将军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若是未能按时赶到新罗,砍得也只是我的脑袋,与诸位将军无关。”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这……好吧,末将这就传令全军开拔。”高仙芝愣了下,随即对着李沧海抱拳行礼,之后便带着众将领前去各营寨传令。

“沧海,这可如何是好?两天时间,如何能到达新罗啊?”狄晴忧心忡忡地道。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狄晴狐疑地看着他,问道:“难道你已经有对策了?”

李沧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却说狄晴推着李沧海回到马车,另外一边高仙芝和封常清让将士们拔寨起营。

“将军,你说他这是要做什么?”封常清问道。

高仙芝捋了下胡须,摇了摇头,道:“不管他要做什么,我等都要遵命行事。”

封常清皱了皱眉头,很是不爽地道:“将军,你说朝廷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他一个书生带领我们前去抗倭?这打仗又不是儿戏,何况人数还这么少。若是上了战场,即便他没有吓尿裤子,咱还要分神来保护他,这仗还怎么打?”

高仙芝眯了眯眼,道:“封将军,朝廷既然派他前来,就自然有其道理。不能因他是个文官,就对他心生轻视。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进我军中的吗?当年,我也瞧不上你,但你说过,以貌取人,非为将之所为。如今,你又岂能以眼前所见,认定李将军没有领兵打仗之能呢?”

“将军未免太高看他了吧?即便他有领兵打仗之能,但他毕竟是个瘸子啊!”封常清皱眉说道。

高仙芝摇了摇头,道:“封将军此言差矣。难道你没有发现,在听闻五万兵马变成三万之时,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吗?”

封常清皱了皱眉,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高仙芝捋着胡须,道:“此番东瀛与百济联军二十余万,而我朝出兵不过五万,即便加上新罗兵马,也不过十万之数。这种情况之下,朝廷又削去两万余人,只给他三万兵马前去抗倭。换做任何一个将领,在知道兵马削去三分之二的情况下,都会暴怒、震惊。而他,却平静如常,似乎这一切都在他之预料之中。能够在此等巨变之下,保持沉着冷静,又岂是一般人?”

“将军,你就如此看重他?”封常清诧异地问道。

高仙芝点了点头,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亦如当年我相信你一般。”

封常清微微一愣,想了想后,说道:“将军说的甚是,以貌取人乃为将者之大忌。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兵部让他两日之内赶到新罗,为何他不加快行军速度,而是要我们前去古浪礁?”

高仙芝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此番你我奉命协助与他,就要尽心尽力的辅佐。否则,他若是出现了意外,你我二人同样难逃其咎,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行事才行。”

封常清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会全力以赴保护好他。”

李沧海坐在马车之中,掀开车帘,看着三万大军拔营起寨。

人马嘶鸣,尘土飞扬,但却是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混乱,心中暗自点头,同时对崔涣等人心存感激。

杨国忠本来打算给他的兵马乃是屯田兵,所谓的屯田兵,就是预备役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

说白了,屯田兵就是民兵,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这还是崔涣等人竭力向李隆基进谏,废了好大的劲,才说服李隆基,给他派来了守卫边境的精锐之师。

第五百五十一章 古浪之礁

为了帮助李沧海,兵部尚书在得到玄宗同意调派边境精锐之后,立即抢先一步,给高仙芝和封常清下了调令,让他们率精锐之师,前去辅佐李沧海。

高仙芝和封常清乃是大唐名将,两人战功显赫,战场经验丰富,让他们跟着李沧海,多少给他增加一些胜算。

李沧海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够成为率领数万大军的将领。

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兴奋不已。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率领数万人作战的机会。

可是眼下,李沧海却没有一丝期待与兴奋,而是异常的凝重。

三万大军或许很多,但是和东瀛的十二万大军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新罗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兵马也不过数万,双方加起来,还不到东瀛军队的一半,这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但是,有这三万人总比没有强,至少从眼下来看,这支队伍有着一定的战斗力。

“沧海,你在想什么?”狄晴见他盯着窗外发呆,于是开口问道。

“晴儿,我最担心的不是人数上的差距,而是,这些将士皆是内陆之人,他们善于骑马,习惯陆地战斗。但新罗位于海上,定然少不得海战,只怕他们会晕船。若是这样的话,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弱。”李沧海皱眉说道。

狄晴闻言,疑惑地道:“你去过新罗?你怎知新罗临近大海啊?”

“我没有去过,但却是听说过。”李沧海含糊其辞的说道。

“那好办啊,不在海上和他们打便是。”狄晴说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晴儿,你想的太简单了。东瀛和百济联军兵分两路,共同攻打新罗,这其中一路便是水路。所以,这海战是不可避免的。”

“那该如何是好?”狄晴秀眉紧蹙,不无担忧地问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看着外面飞扬的尘土,沉吟道:“先到达古浪礁再说吧!”

古浪礁位于兖州东南沿海,距离瑕丘县仅有百余里,大军马不停蹄,但到了古浪礁时,也已经是夜幕降临。

让大军就地驻扎之后,李沧海立即让高仙芝带着自己前往狻猊军营寨而去。

中国自秦汉之时,就已经建立了水师,隋朝之时,海军已经形成规模,并开始在海上战斗。

隋炀帝攻打高句丽之时,便是以海军为主。

隋朝灭亡之后,大唐对海军进行整治扩充,历经高祖,太宗,高宗三代的发展,无论从编制还是装备上,都极为完善。

而这狻猊军,便是昔年跟随太宗皇帝远征高句丽,赫赫有名的九大龙军之一。

九大龙军乃太宗皇帝所设立,专门用来护卫大唐海域安危。

尽管近年来,大唐水师已经许久没有了用武之地,但在高宗年间,却有着一举消灭高句丽的辉煌战绩。

狻猊军的营地临近海边,海边数百艘巨大的战船连成一片,看起来甚是壮观。

此时,夜幕降临,营寨周围燃起无数篝火,那些海军将士们围在火堆前,喝酒吃肉,欢歌笑语,看起来好不自在。

一排排的兵器随意丢弃在地上,将士们身上的盔甲上更是占满了灰尘,就连守卫也都抱着酒坛,醉生梦死。

“没想到昔年赫赫有名的狻猊军,竟然如此颓废!兵不成兵,将不成将,成何体统!”高仙芝看着狻猊军的军营,颇为气愤地说道。

李沧海扫了眼醉生梦死的狻猊军将士,淡淡地道:“直接去中军营帐,让狻猊军统领出来见我。”

高仙芝点头应是,随即前往中军营帐走去。

片刻之后,高仙芝脸色阴寒的走了过来。

“高将军,发生何事了?”李沧海见他脸色有异,皱眉问道。

“回将军,狻猊军统领在中军营帐喝醉了酒。”高仙芝脸色包含怒意,说道:“他还出言不逊,让将军自己前去中军营帐见他。”

李沧海脸色漠然,淡淡地道:“好大的官威,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见他一见。”

中军营帐之前,几名守卫懒散的守在营寨外,怀里抱着酒坛,正呼呼大睡。

营帐之中,隐约可见几名身穿盔甲的将领趴在桌子上,手里提着酒碗正醉醺醺地喝着。

李沧海使了个眼色,吕季同点了点头,立即走了过去将营帐的帘子给撩了起来。

“谁是狻猊军统领?还不快快起来参见东征大将军?”吕季同厉声喝道。

然而,那几名将领却是看也懒得看他一眼,而是端着酒碗,打着酒嗝醉醺醺地道:“来、来……干了这碗……,管他什么东征大将军,西征大将军……嗝!”

“东征,谁东征啊?……现在天下太平,狻猊军都已经没用了,东……东征个屁啊!……哈哈!”中军营帐上首一名满脸胡渣,看起来颇为粗狂的男子,醉醺醺地道。

其余众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吕季同和高仙芝脸色同时黑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走到那男子跟前,直接便将他给绑了起来。

看着好似死猪一般的几人,李沧海脸色有些难看,他对着身边护卫说了几句,那护卫点头之后,立即带人前去走开。

片刻过后,那些护卫提着几桶自深井之中打出来的水走了进来。

李沧海随手一挥,那些护卫立即将桶中井水浇在几名将领身上。

此时已是深秋时分,温度较低,井水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

这一桶冰水浇下,那几名将领顿时清醒了起来,纷纷跳着惊叫起来。

“谁?谁这么大胆?这是要造反吗?来人!快来人!”满脸胡渣的男子边擦着脸上冰水,边怒吼连连。

营寨外喝酒打荤的守卫听到叫声之后,纷纷朝中军营帐围了过来。

护卫李沧海的建宁铁卫纷纷抽出了兵器,立即迎了上去。

那些士兵见建宁铁卫各个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意,谁敢冒然上前?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双方对峙了起来。

“大胆!你们要造反吗?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你们面前的是谁?”吕季同气聚丹田,猛地发出一声厉喝。

第五百五十二章 暗中调兵

这一声厉喝顿时让狻猊军众军士心生犹豫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狻猊军营?”那将领看着脸色阴沉的李沧海一伙,头脑瞬间清醒了起来。

李沧海盯着他,淡淡地道:“本官李沧海,乃奉旨东征大元帅!你是这里的统领?”

“什么东征大元帅?我怎么没听说过?”那将领眉头紧皱地说道。

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圣旨,直接对着那将领脸上扔了过去。

那将领忙伸手接住,捧在手中然后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却是顿时让他吓了一跳,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颤音道:“末将不知元帅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余下几名将领见他突然跪下,顿时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竟然真的是东征兵马大元帅!他们浑身一个激灵,忙跟着跪了下去。

李沧海脸色有些阴沉,他冷冷地道:“恕罪?你们身为大唐水师之精锐,负责守护大唐海域,可你们在做什么?自将领至守卫,饮酒作乐,醉生梦死!若是此番来的不是我们,而是敌人,你们一个个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李沧海一指内陆方向,喝道:“在你们身后,就是我大唐百姓所生活之处,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中也许有你们的爹娘兄弟?若是因为你们的疏忽,而致使敌人自海上杀到内陆,你们如何对得起养育你们的爹娘?你问问他们,当他们的家园被侵占之时,是否会宽恕你们?当他们的亲人死在敌人屠刀下时,是否会宽恕你们?”

所有人都被李沧海给骂的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头。

那几名将领更是脸色煞白,跪在地上,身体不断发抖。

李沧海胸膛起伏,胸中似乎堵着一股怒气。

他前世是警校精英,虽说他性格豪,不拘一格,但骨子里却是认真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

特别是他看到守卫大唐海域的精锐之师,竟然如此懈怠之时,心中怒意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懒散,懈怠,毫无警惕之心,这样的队伍,若真是遇到了对手,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元帅说的是,元帅说的是!是末将管教无方,末将甘愿受罚!”那络腮胡子的将领,额头上冷汗直流,跪在地上说道。

“起来说话!”李沧海厌恶地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将领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道:“回元帅话,末将苏海。”

“我来问你,你们为何如此颓废?瞧瞧你们,丢盔弃甲,哪里有半分精锐之师的样子?简直给大唐九大龙军丢脸!”李沧海怒道。

苏海和几位将领脸色一阵难看。

“怎么,本帅说错了吗?”李沧海冷冷地道。

苏海低着头,满脸羞愧地道:“元帅所说极是,狻猊军将九大龙军的脸都丢尽了。可是,末将也没办法啊!自从高宗时期灭了高句丽之后,九大龙军就已经失去了作用……。日前,兵部更是传来消息,说是要取缔九大龙军。过不了多久,九大龙军就会消失……。”

说到这里,苏海和一众将领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元帅说我等丢了九大龙军的脸,可我等又如何忍心?狻猊军昔年战功赫赫,而今却早已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走到中军营帐上首,将供奉在桌子上的一团淡黄色布匹捧在手中,眼中滴泪道:“这是当年太宗皇帝陛下所赐的旗号,这是狻猊军的荣耀!末将当年从老将军手中接过这面旗帜之时,曾发誓,要重振狻猊军声望!可是,没想到狻猊军居然在末将手中被取缔。”

“老将军,苏海没能重振狻猊军声望,也没能保住狻猊军,苏海对不起您啊!”苏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捧着旗帜,向天大声疾呼道。

这一刻,所有狻猊军的将士竟全都跪倒在地。

尽管他们有些醉意朦胧,但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

李沧海看的出来,那泪光中包含着不舍与自责。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从他们的眼神中,李沧海看的出来,这些将士对狻猊军有着深厚的感情,只是狻猊军即将被取缔,他们也就失去了斗志,开始变得懒散起来。

而这样的队伍,往往都有着极强的战斗力,但前提必须是让他们重拾信心。

“如果,本帅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会怎么做?”李沧海盯着苏海道。

苏海愣了下,他看着李沧海,不解地道:“什么机会?”

“一次可以让狻猊军重振军威的机会!”李沧海淡淡地道。

苏海眼睛一亮,神色激动地道:“只要有这个机会,我等愿意用性命去换!”

李沧海扫了眼围在营帐外的狻猊军将士,道:“你们都愿意吗?”

“万死不辞!”那些将士闻听狻猊军尚且有用武之地,纷纷激动不已,异口同声地吼道。

“好,此番本帅奉旨前去新罗抗倭,难免与倭寇发生海战。而狻猊军,将会是本帅的一支奇军!传令下去,收拾好战船,明日随本帅北上抗倭!”李沧海正色道。

众将士闻言,顿时欢呼了起来。

苏海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道:“元帅,我等未接到调令,这冒然出兵,可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啊!”

李沧海淡然一笑,他似乎早就猜到了苏海会这么说,便让狄晴拿出玉玺,道:“此乃圣上玉玺,见玺如见圣上!”

众人见到玉玺,纷纷跪倒在地。

“离开洛阳之时,圣上曾赐我此玺,准本帅便宜行事。所以,本帅有调兵遣将之权利。苏海听旨!”李沧海淡淡地道:“今有倭寇妄图借道新罗,虎视我大唐国境,现命你率领狻猊军随本帅东征倭寇!”

苏海激动不已,他咚咚咚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哽咽地道:“臣……苏海接旨!”

李沧海让狄晴将自己推过去,他拍了拍苏海的肩头,道:“苏将军,快些去准备战船吧,明日一早随本帅出发。”

第五百五十三章 巧借东风

“末将遵命!”苏海站了起来,他擦了下眼角因激动而流出的泪水,对着李沧海深深的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了中军营帐。

“没想到元帅竟然有玉玺在身,难怪元帅要前来这里,原来元帅心中早有打算啊!”高仙芝没想到李沧海身上带有皇帝玉玺,惊叹的同时,也对李沧海刮目相看。

年纪轻轻就能够让皇帝亲授玉玺,许他便宜行事,这足以说明李沧海有着过人之处。

不过,随即高仙芝又皱起了眉头,说道:“末将知道元帅的想法,元帅是想从水路前往新罗。水路不用翻山越岭,确实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但近来北风呼啸,我等逆风而行,岂不是会更加拖延时间?”

李沧海没有回答高仙芝的话,而是让狄晴将自己推出营帐,然后弯身自地上抓了一把土。

他握住泥土,然后轻轻松开,细沙般的尘土顿时被风吹的向南方飘去。

“高将军,现在是什么节气了?”李沧海忽然问道。

高仙芝疑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个。想了想之后,他还是说道:“回元帅话,再过三天就是立冬时节了。”

“时间刚刚好!”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将手中泥土扔掉之后,拍了拍手道:“高将军可曾听过诸葛亮借东风之事?”

“这个自然知晓。难道元帅也想效仿诸葛孔明,借一次东南风?”高仙芝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高深莫测地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劳烦高将军回到驻扎之地,让所有的将士在日出之前,全部聚集到这里。”

高仙芝看了看他,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对着李沧海拱手之后,便离开了营寨。

“沧海,你还会借东风?”狄晴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小小伎俩,还不信手拈来?”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狄晴顿时一脸崇敬地看着他,道:“沧海,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竟然连东风都借的过来?莫非你和玉皇大帝是亲戚不成?”

李沧海哈哈笑了起来,他看着狄晴充满期待的大眼睛,顿时乐了起来:“晴儿,你怎生如此单纯?我说的这话你也相信?”

没想到狄晴竟然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李沧海愣了下,他看着狄晴,心中忽然泛起了小小的波澜。

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狄晴不再似以前那般刁蛮任性,反而变了一个人,变得温柔可爱,对他盲目的信任。

李沧海眼中露出温柔之色,他勾了勾手指,让狄晴附耳过来。

之后,在狄晴耳边轻声嘀咕了起来。

狄晴听完之后,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她吃惊地道:“原来这就是诸葛亮借东风的真相?可是,即便如你所想,可借来的是东风,与我们行船也无甚用处啊?”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诸葛亮借东南风是在夜里,而白天则会不同。这点,明日你就知晓了。”

“可是,万一你猜错了呢?”狄晴皱眉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如若我猜错了,那就只能认命了。”

李沧海和狄晴等人在狻猊军营过了一宿。

次日,朝阳初升,李沧海从营帐中走出。

高仙芝已经将三万人马全部带来,此时的狻猊营寨,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将士。

见李沧海出来,高仙芝和苏海同时迎了上去。

“启禀元帅,三万兵马已全部带来。”高仙芝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

“元帅,一万狻猊军已整装待发,五百艘战船也已收拾妥当,请元帅检视!”苏海双手抱拳,隆声说道。

李沧海看了看精神奕奕,与昨夜颓废萧索,有着泾渭分明的狻猊军,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这才是我大唐精锐!”

“元帅,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不知何时出发?”苏海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异常兴奋地问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看了看随风翻飞的旌旗,从嘴里吐出一个字:“等。”

“等?”众人愕然。

苏海和高仙芝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问道:“元帅,您在等什么?”

“风。”李沧海淡淡地道。

高仙芝犹豫了下,道:“元帅,如今已近立冬时分,只会刮西北风,如何会刮东南风?”

李沧海笑了笑,淡淡地道:“高将军请耐心等待便是。”

高仙芝张了张嘴,疑惑地看了看他,随即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自旭日初升,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眼看一个时辰就这样白白浪费,众人纷纷焦急了起来。

“将军,元帅他在做甚?难道真的想学诸葛亮借东风不成?”封常清压低声音对高仙芝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高仙芝眉头紧皱的摇头。

封常清有些焦躁,说道:“高将军,眼看着这一天时间已经浪费,若是明天日落之前赶不到新罗,我等也会受到军法处置啊!借东风?他真当知己是诸葛孔明不成?”

高仙芝心中也是有些焦急,可他却又无计可施,毕竟从名义上来说,李沧海才是这东征大军的统帅。

他疑惑地看着李沧海,要说借东风,至少也得学着诸葛亮弄个祭坛,然后上坛作法才是。

可李沧海却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风向旗。

“他到底要做什么?”高仙芝心中有些纳闷,他犹豫了片刻,刚想走过去,劝李沧海尽快行军,李沧海突然动了起来。

“终于来了!”李沧海长长的呼了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高仙芝忙抬头朝风向旗看去,却惊愕的发现,风向旗竟然被风吹的朝着北方飘了起来!

封常清见高仙芝发愣,忙上前问道:“高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高仙芝抬起颤巍巍的手指,指着风向旗,喃喃地道:“南风!起南风了!”

众人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顿时全部愣住了。

封常清更是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怎么可能?冬天怎么会刮南风?”

第五百五十四章 大唐水师

此时,不仅仅是那些将领看到了风向旗的变化,就连那些士兵也全都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里。

“起南风了,这怎么可能?”

“是啊,冬天怎么会刮南风?”

“我听说书的说过孔明借东风的故事,难道元帅也会法术,所以他借来了南风吗?”

……

人群之中想起窃窃私语之声,所有人都为这神异之事而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李沧海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诸位将士们,我知道你们都在疑惑,这个时候怎么会刮南风?甚至有人认为是我学着诸葛孔明借来了南风,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并不会法术,也没有施法借东风的本事,之所以会刮南风,这是上天给我们的预示!”

“我想,你们都知道,此番前去抗倭,我们只有四万兵马,加上新罗兵马也不足十万。这个数量尚且不够东瀛和百济联军的半数!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打不赢这张仗,朝廷派你们是去送死的,但本帅要说的是并非如此!我们能够战胜东瀛与百济联军,也能够带着荣誉,活着归来!”

“你们可以不信本帅,但你们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北风呼啸之时,却突然刮起了南风,这不是一人之力所能为也,而是天意!天佑我大唐,天佑众将士!”

李沧海说的慷慨激昂,众将士也都听的激动不已,纷纷点头。

高仙芝瞬间明白了李沧海的意思,他是要趁机激励众人的信心,于是接过话,大声道:“元帅说的是!此乃天降吉兆,预示着我军必定能凯旋而归!天佑大唐,万世永昌!”

没有人怀疑李沧海所说,寒冬之际刮南风,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何况恰巧就在出兵抗倭之际,所有人都认定这是吉兆。

因为,他们都知道,朝廷有令,限他们两日之内赶到新罗。

而今只剩一天时间,就在众人都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南风,这让他们如何不惊?如何不喜?

没有人不怕死,但他们没得选择,所以他们宁愿去相信这是上天所示的吉兆,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天佑大唐,万世永昌!”

“天佑大唐,万世永昌!”

……

一时间,所有人举起兵器,齐声高呼。

数万人的吼声,仿佛一阵阵闷雷,直冲入云霄,在古浪礁上空回荡不休。

“众将士听令,登船,出发!”李沧海厉声喝道。

四万大军立即开始有条不紊的登船,仅用了小半个时辰,四万大军就全部登船完毕。

大唐的船舶技术,已经发展的极为出色,一艘战船能够承载三百余人,而此番他们有五百艘战船,很轻松的就将所有将士全部装完,且并不显得拥挤。

五百艘战船,扬帆起航,在南风的助推之下,浩浩荡荡的朝着新罗方向而去。

大唐的海军不仅规模宏大,且装备也极为先进。为适应不同的作战需要,供分为六种类型舰船。

分别是:楼船,艋艟,斗舰,走舸,游艇,海鹘。

六种舰船作用各有不同,楼船高大,约有三层楼高,装备重弩,抛车垒石铁汁,状如城垒,武器配备齐全,为将船之用。

艨艟则以生牛皮覆盖,两厢开棹空,左右前后各有弩窗,是封闭式的船舰。这种船舰狭长轻便,速度甚快,主要用于突袭、侦查。

斗舰,船上设三尺高的女墙,墙下开掣棹孔,船内五尺又建棚,与女墙齐平,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敌,上无棚顶盖覆。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金鼓,此战船之用。

斗舰是阶梯级的复式结构,士兵可以梯级排列而迎敌,而划船者则隐于船舱之内,通过棹孔划船。

走舸,则与艨艟相似,但较之艨艟却更加轻巧灵便。舷上立女墙,置棹夫多,战卒少,皆选勇力精锐者,于水面之上往返如飞鸥,是海上的主要攻击利器。

游艇,无女墙,舷上置桨床,左右随大小长短,四尺一床,计会进止、回军、转阵,其疾如风,虞候居之,主要用于指挥调度,和军事侦查。

海鹘,因头低尾高,前大后小,如鹘之状而得名。舷下左右置浮板,形如鹘之翅翼,以助其船,虽骇浪惊天,亦可保持平稳,即便是气候恶劣的情况之下,亦可在江海之上作战。

除舰船之外,海军尚且有着诸多的装备配置。

主要兵器除常用的刀、剑、矛、枪、弓、弩外,亦有绞车弩、拍竿和炮车及配套的箭、石等。

李沧海虽在扬州之时就听李锦晟说过大唐海军的介绍,但当他亲眼目睹之时,仍不免感到异常震撼。

都说大唐国力强盛,连同四海,但他从未想到过,在大唐时期,海军的实力竟然已经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楼船之上,李沧海和一众将领齐聚甲板船头,研究着下一步行动。

“元帅,末将有一事不明,想向元帅请教。”封常清拱手行礼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知道,这天为何会突刮南风?”

封常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能看穿他的心思,于是点头道:“元帅明察,这正是末将想问之事。”

不仅封常清,就连高仙芝和苏海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李沧海。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很简单,要想知道为何会刮南风,只要读通易经即可。一岁十二月,为六阴六阳之象,将六十四卦中的十二辟卦配上十二地支,每个月也就有了相应的卦象。如此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到了最后的亥月,也就是如今的十月,卦象也就变成了坤卦。坤,是纯阴的境界。所谓阴极则阳生,所以十月会有个小阳春,这时有几天气温回升,便会刮起东南风。而这个时间正是节气来临的前后三天。现在虽是九月,但今年闰余二月,是以立冬较往年提前了一月,我在来时就已经算好了时日,知道今天一定会出现反常气候,是以才决定调动狻猊军,从海路进发。”

第五百五十五章 新罗恩怨

“原来如此,没想到元帅不仅通晓天文地理,竟还懂得易经玄学,末将佩服,佩服!”高仙芝听闻之后,对李沧海佩服万分。

“本帅也是从家乡一位德高望重的贤者那里学来的,他说这便是诸葛孔明借东风的真正奥义,我也只是依葫芦画瓢,姑且一试,没想到却给我蒙对了。”李沧海感慨道。

“可大人怎能肯定,不会刮东风,而是会刮南风?”封常清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同样是那位贤者所说,这一天气候反常,风向同样也会反常。白天会先刮东风,再刮南风,到了夜间就会变成东南风。所以,我才会一直等待。加上狻猊军船舰的动力以齿轮为驱动,航行速度极快,只要借上半天南风,就可以一日千里。到时即便是南风停止,距离新罗也就不会很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日落之前,就可以准时到达新罗。”

众将士闻言,纷纷惊叹不已,李沧海竟能不动声色的将所有事情都盘算的一清二楚,在众人看来,他无异于就是孔明在世。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怪元帅如此沉着冷静,原来心中早有谋划。元帅才智无双,末将佩服之至!”封常清由衷地赞道。

经此一事之后,封常清等人对李沧海不敢再有轻视之意,纷纷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借风之事,就算是他们知晓其中真相,在相同的处境之下,也不敢冒然去试。

毕竟,这方法太过冒险,一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况。

敢于行此计划,除了有过人的头脑,更要有不畏死的冒险精神。

而眼前这个他们之前一直轻视的残疾书生,却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智勇双全。

“元帅,咱们只有四万人马,面对东瀛和百济的百万联军,不知您有何良策对敌?”高仙芝此时对李沧海敬佩不已,但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二十万大军,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李沧海命人将地图打开,随后在地图上仔细看了起来。

虽说这地图不像他前世所知的地图那般精良,但作为行军地图,对重要城池和山脉走向都做了明显的标注。

大唐时期,朝鲜半岛被瓜分成三个国家,分别是新罗,百济和高句丽。

三国之中属高句丽国势最大,一味的妄图吞并新罗。

隋时,隋炀帝多次对高句丽用兵,但皆因将士不熟海战而屡次战败。

唐初,高句丽再次对新罗用兵,新罗转而向大唐求救。

尔时,唐高祖李渊本不予理睬,但经大臣进言,说新罗乃是大唐属国,乃商周时期萁子之后所建,与中原犹如太阳与列星,不可轻言放弃。

唐高祖李渊同意进言,遂派遣大臣前去和解两国,不想高句丽竟仗着强大的海军,不将大唐放在眼中,还将前去安抚两国的使臣给杀了。

李渊大怒,立即着重兵前往,发誓要灭掉高句丽,这一打,便打了数十年。

唐高祖甍逝之后,唐太宗李世民继承高祖遗志,大力培养海军,对高句丽连连用兵,甚至为了踏平高句丽而数次御驾亲征。

可惜,未等踏平高句丽,唐太宗就驾鹤西去,这踏平高句丽的责任又落在了唐高宗的身上。

而到了高宗时期,大唐海军不仅在人数还是战力上都有了大大的提高。

唐高宗子承父志,派遣名将率领九大潜龙军前去攻打高句丽。

这一次,高句丽终于见识到了大唐海军的实力,大唐仅用四百余艘船舰大破高句丽千余艘船舰,杀敌过万,俘虏更是不计其数。

至此,高句丽亡国,大唐在朝鲜半岛设五大都护府,并由新罗辅佐管理。

这时,可以说新罗的国土面积,已经达到了朝鲜半岛的三分之二。

而百济国,则因在大唐与高句丽的战争之中保持中立,得以偏安一隅。

但百济并不像表面上那般老实,而是同样的富有野心,只是百济国势微弱,所以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

果然,最终被百济等到了时机。

东瀛妄图借道朝鲜半岛进攻中原,却被新罗拒绝,而百济则趁机向东瀛示好,并与之展开合作。

百济不像东瀛有想要吞并大唐之野心,只要朝鲜半岛足矣。

双方各取所需,自然就变成了一丘之貉,而阻碍在他们面前的,则正是大唐属国新罗。

据说此次东瀛和百济联手甚是突然,新罗尚未得到消息,就被联军以迅雷之势,连续攻下九座城池。

毫无准备的新罗,顿时被打的措手不及,而东瀛和百济联军则势如破竹直往新罗都城杀去。

“如今,东瀛和百济势如破竹,兵分两路共同围攻新罗都城,从人数上我们就有着很大的差距,硬拼怕是不行。”李沧海盯着地图,仔细想了想,问道:“从百济到新罗,大约有多久的行程?”

“百济与新罗接壤,但若说起都城,双方之间约有三百余里,行程倒不怎么好说,末将来之前,曾找去过新罗与百济的商人询问过,若是放在平时,陆路只需三天时间,而水路则更快。但如今双方战火重燃,这行程怕是还要推迟数天。”高仙芝沉声道。

“百济国共有多少兵力?”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百济是个小国,高句丽被灭之后,高宗皇帝曾对百济下过禁兵令,不许百济兵力超过五万。但这些年,百济却在暗中发展势力,如今算来百济的总兵力应该在十万左右吧!”高仙芝说道?

“十万?”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沉吟道:“百济为了攻打新罗,出兵八万协助东瀛,也就是说,如今百济国内只有两万左右的人马了?”

“确实如此。”高仙芝回道。

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了片刻,随即睁眼问道:”现在到了什么地界了?”

高仙芝看了看地图,又转身命人向熟悉海路的老兵询问了一番,说道:“回元帅,如今已过了琅琊,若是南风不减的话,子时之前就能够到达新罗地界。“

第五百五十六章 围魏救赵

“新罗战况如何?”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新罗大部分城池已被东瀛和百济联军攻占,据末将所知,新罗只剩二十余城在苦苦坚持,等待我方救援。”高仙芝说道。

“传令下去,所有船舰改道,前往百济!”李沧海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之后,随即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

“元帅,新罗如今危在旦夕,正苦苦等待我方救援,为何要改道百济?何况,我们若是未能按时到达新罗,就会受到军法处置啊!”封常清吃惊地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东瀛与百济联军二十余万,单凭我们这区区四万人马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按时赶到新罗复命,而是解新罗之危。百济出兵八万,虽攻占了新罗许多城池,但也使得其后方防御陷入薄弱。若想解新罗之危,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围魏救赵’。趁着东瀛和百济联军没有摸清楚我方动向之前,以奇兵突袭百济,断其后方,如此一来,百济军心必乱!”

“妙计!果真是妙计!”高仙芝和封常清等人纷纷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李沧海的安排。

“末将这就传达命令,让所有船只加快行程,尽快赶往百济!”苏海拱手之后,随即命旗兵将改道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唐朝的航海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船舰之中皆配有水车。

所谓水车,就是类似与水风车的一种动力装置,这种水风车经过脚踏汲水而产生动力,可避免风帆的局限、增加战船的灵活性,又可保护操船水手的安全。

同时,配以齿轮机括,以及船帆之力,便可将航行的速度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据苏海所说,若无强风阻拦,大唐的舰船足以达到日行八百里的速度。

四百艘船舰,犹如一群狂鲨,借着风势在海面之上浩浩荡荡的快速航行。

临近傍晚时分,大唐军队来到了百济海域。

“元帅,再往前二十里就是熊津口,过了熊津口就是百济国界了。”将船之上,高仙芝指着远方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苏海命令所有的船只就地抛锚,而后派艨艟前去探查情况。

过了小半个时辰,前去探查情况的艨艟飞速而回,一名斥候上了将船。

“禀报元帅,熊津口现有战船百艘,但守卫却并不甚多。”那斥候抱拳说道。

高仙芝捋了下胡须,对李沧海道:“看来一切如元帅所想,百济后方兵力果然严重不足。”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淡淡地道:“传令下去,所有船只,成箭矢阵型排开,以最快的速度冲过熊津口!”

苏海闻听之后,立即将旗帜拿在手中,亲自指挥了起来。

狻猊军毕竟是大唐精锐水师,他们虽早已没有了用武之地,但却从未放弃过训练。

在苏海的指挥之下,四百艘舰船顿时变幻成了箭矢阵型。

以海鹘为首,其后是斗舰,走舸、艨艟,分列两旁。而游艇则如众星拱月般,将楼船拱卫其中。

熊津口是个狭长的入海口,水流湍急,地势复杂。

百济在此建立要塞,置精锐海军看守,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往日里,仅熊津口的守军就要有万余人之多,想要攻打熊津口绝非易事。

而如今,百济大举出兵新罗,致使熊津口守卫减少不到三千余人,这对装备精良的唐军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唐军以箭矢阵型,自上而下的俯视看去,犹如一只长有数里的离弦巨箭,自湛蓝的海面上朝着熊津口,势如破竹的飞逝而去。

守卫在熊津口的百济军士,突然发现自海面上冲来的黑压压的唐军舰队,纷纷惊吓不已,手忙脚乱的跳入战船之中,一字排开堵在入海口,妄图把唐军拦住。

然而,百济的舰船和唐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唐军的舰船所采用的全是钉接榫合之法制造,是以楼船可以高达五层,并且极其结实,即便是触礁也不易沉船,而百济的舰船则较为脆弱,且多为单层,船身拉力较小,一旦遇到撞击或是巨浪颠簸,就会出现散架情况。

四百艘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战船,以极其飞快的速度冲向百济海军的防御。

砰砰砰~~~

只听一阵阵撞击声传来,伴随着无数落水的惨叫,近百艘百济战船甚至都没有坚持半个时辰,就被全部撞成了粉碎。

冲破百济防御之后,封常清立即率军冲上了岸,杀了过去。

整个熊津口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之声,以及无数的哀嚎之声。

数万唐军对战数千百济军,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自进攻开始,到战斗结束,全程不到半个时辰。

将船之上,李沧海摇着羽扇,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切,眼眸之中时不时的闪出深邃而幽深的光芒。

这时,封常清从岸上走到了楼船之上,他对着李沧海抱拳正色道:“元帅,此番击沉百济舰船百二十艘,杀敌千余人,俘虏四百余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声好,随即对高仙芝道:“高将军,本帅命你连同封将军,率领靖边军从陆路进发,一路攻城略地,杀入百济王都,真都城!”

“末将领命!”高仙芝和封常清对李沧海的命令没有丝毫怀疑,立即抱拳说道。

“苏海听令,整合所有船舰,随本将军自水路进发,攻打真都城!”李沧海沉声道。

苏海立即跪下,道:‘末将领命,末将这就去吩咐下去!”

李沧海摇着羽扇,对高仙芝等人抱拳道:“诸位将军,咱们在真都城会合!”

众将同时抱拳行礼,郑重地道:“元帅放心,末将等定不辜负元帅期望!”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有劳诸位将军了。”

众将起身,对着李沧海再一行礼之后,立即走下楼船,率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自熊津口杀向百济王城。

要说百济也是倒霉,高宗时期,唐朝大将便在这熊津口大破高句丽海军。

第五百五十七章 劝降书

所谓前车之鉴,后世之师,百济接受教训,一直以来在此布置重兵看守。〔< 〈 〈

然而,贪婪的**冲昏了百济决策者的头脑。

他们以为跟着强大的东瀛,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占领新罗,将整个朝鲜半岛掌握在自己手中,以至于放松了对熊津口的重视。

战线拉的越长,后方就越是后继乏力,此乃兵法之大忌。

而李沧海正是看准了这点,才决定突袭百济。

攻占熊津口之后,李沧海率军逆流而上,一路上势如破竹,天亮之前便来到了百济王城,真都城。

真都城位于内6,并不适合水上作战,李沧海便命人将真都城给围困了起来。

真都城内军民大乱,对突然到来的唐军感到惊讶和害怕。

百济的军队全部在新罗的土地上,即便是王城的守卫驻军加起来也没有过万人,对于天降神兵,他们只有恐惧。

李沧海并没有急着攻城,而是亲自写了一封劝降信,命人送入了王城之中。

真都城,百济王宫。

百济王扶余慈捏着李沧海的劝降信,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来。

朝堂之上,一众百济官员,额头上冒着冷汗,神色之中尽是惊惧之色。

一名身穿盔甲的大唐校尉站在朝堂之上,目光严肃的瞪着百济一众官员。

“百济王,你考虑的如何?降还是不降?”那校尉厉声问道。

“我百济与大唐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大唐为何要犯我百济领地?”百济王死死的捏着劝降信,目光阴冷地盯着那校尉,声音冰冷地问道。

那校尉冷哼了一声,喝道:“百济王,你身为一国之君,没想到也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皮的话来!井水不犯河水?尔等勾结东瀛,祸乱新罗,妄图侵占我大唐疆域,你真以为吾皇不知么?”

“新罗与百济乃是兄弟之邦,兄弟之间难免会有些冲突,但这也是我们自家之事,与你大唐何干?”百济王低声怒道。

“哈哈,可笑!新罗乃我大唐属国,我为君而其为臣,这君臣之义便如同父子,你攻打我属国之领地,便是在挑衅我大唐天威!”那校尉怒极而笑,厉声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百济朝堂之上喝骂我百济?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百济王声音冰冷,眼中闪烁着疯狂杀意。

那校尉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地道:“本将奉东征大元帅之命前来给你们递送劝降书之时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而今,我大唐军队已经包围了真都城,我大唐元帅心存仁慈,不想这满城百姓遭难,是以才让本将送劝降书与尔等,你们若是杀了本将,就等着城破人亡!”

此言一出,一众百济官员纷纷吓的面无土色。

百济王盯着唐军校尉,冷冷地道:“区区一万兵马,也妄想攻破我百济王城?你们未免太过小瞧我百济的实力了?只要本王坚守三天,就能等到援兵到来,到时这真都城就是你们唐军的葬身之地!”

那校尉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百济王,冷冷地道:“你真以为,我大唐此番只来了一万人马?”

“你这是何意?”一名大臣眼神闪烁,缩着脖子问道。

还没等那校尉开口,一名内侍匆匆的走进了朝堂之上,神色惊慌地道:“启禀大王,不好了,刚接到急报,国内突然出现一支唐军,自熊津口一路杀来,之间连破我二十余座城池,如今正往真都城而来!”

“什么?”百济王闻言,整个人直接从王位上跳了起来。

“这是何时生之时?”百济王怒不可遏地问道。

“回大王,生在昨夜子时。”那内侍颤巍巍地说道。

“昨夜子时?到现在不过时间,竟然连破二十余座城池?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何况我等也没有收到任何求援的消息,怎会突然出现如此之多的唐军?”

“之间大唐的铁骑竟然踏破我国近半的城池,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群臣脸色惊恐,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大王,臣早就说过,不可得罪大唐,眼下国内兵力空虚,唐军兵临城下,这该如何是好啊?”群臣之中,一名须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出来,对着百济王跪倒,声泪俱下地道。

“王上,唐军兵临城下,是战是降还望王上拿个主意啊!”群臣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道。

百济王的脸色异常难看,之间攻占百济二十余座城池,唐军度之快,让那些城池连传递消息的时间都没有,这足以说明了唐军强大的作战能力。

野心勃勃的百济王,坐在王位之上,他脸色一片死灰,唐军的突然袭击可以说给百济带来了无比致命的打击。

而最让他郁闷的是,他所依仗的数万大军已经深入到了新罗腹地,尽管他已经放出了消息,命大军回来救援,但至少也要两天时间,大军才能够回到百济。

而数万唐军,如今正在真都城外,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起攻城袭击。

“朴将军,如今王城之内还有多少兵力?”百济王阴沉沉地问道。

“回王上,所有兵力加起来尚且有五千多人。”一名将领回道。

“五千人?朴将军,依你之见,仅凭这些兵力,可能坚守两天?”百济王沉声问道。

朴将军想了想,犹豫地道:“若是拼死坚守的话,应该可以坚守两天时间。”

“应该?”百济王脸色一寒,猛地拍了下龙椅,喝道:“本王要的是确切的答复,能还是不能?”

朴将军被百济王一声怒吼给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道:“王上,敌我兵力悬殊,况且唐军骁勇善战,实在不好估算啊!”

“敌我兵力悬殊,那就让全城百姓顶上!真都城尚有百姓数万,如此一来,不就弥补了人数上的差距了吗?”百济王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群臣闻言,纷纷吃惊不已,他们万万没想到,百济王竟然要让全城百姓前去抵御唐军。

第五百五十八章 英雄校尉

“王上,不可啊!”宰辅老臣惊叫道。

“有何不可?他们是本王的臣民,本王让他们生便生,让他们死便死,谁敢有异议?只要守住两天,裴将军就会率大军前来解救真都城。到时前后夹击,便是唐军的死期!”百济王眼中凶光毕露,狠狠地道。

唐军校尉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吃惊地看着百济王,喝道:“百济王,你可知道你做出的这个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百济王冷笑了一声,森森地道:“本王当然知道。你们大唐多管闲事,此番就让你有来无回!来人,将他带下去,给我五马分尸!”

“王上!万万不可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是将他杀了,必会惹怒唐军的啊!”那宰辅老臣闻听,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声疾呼道。

“哼,本王不仅要杀他,还要当着唐军的面杀他!本王要让他们知道,侵犯我百济的下场!”百济王冷哼道。

百济王右手一挥,顿时将李沧海亲手所书的劝降书给撕成了粉碎。

随着百济王挥手,几名护卫立即扑了上去,将尚未来得及拔剑的校尉猛地给扑倒在地,二话不说的将他给绑了起来。

“百济王!你这是自寻死路!你这个昏庸无道的暴君,你没有好下场的!”那校尉被摁倒在地,他拼命的挣扎着,毫不畏惧的破口大骂道。

“骂吧,待会儿你可就骂不了了!”百济王摸着下巴,冷然一喝,说道:“带走!”

宰辅老臣见状,立即大叫道:“不可啊!王上!这会给王城带来灭顶之灾的啊!”

然而,百济王心意已决,根本不理会那宰辅老臣,亲自押解着唐军校尉,朝城门走去。

真都城外,八千狻猊军列阵以待,阵型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李沧海坐在木轮椅车之上,手中羽扇轻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苏海在他身旁,紧紧的盯着城门,眼中充满焦虑不安之色。

“元帅,都这么长时间了,张校尉怎么还没有出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李沧海淡淡的道:“放心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何况,这真都城已经被我军包围,百济王不会糊涂到故意激怒我们。”

“元帅,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苏海犹豫不决地道。

“苏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李沧海说道。

苏海想了想,说道:“元帅,既然您知道真都城内守军只有数千人,为何不一举攻破城池?这样岂不是让他们有发出求救信号的机会?”

李沧海摇了摇羽扇,忽然感到一阵冷意传来,他猛不丁的打了个寒噤,自言自语地道:“我为了学诸葛亮,我容易么?大冬天的还拿着个扇子,也不知有没有被当成二傻子。”

“元帅,您说什么?”苏海疑惑的问道。

李沧海咧了咧嘴,说道:“没事,我在自言自语。”他顿了顿,说道:“苏将军,你忘了此番我们的目的了吗?围魏救赵,若是不让他们将将求救消息传出去,如何能够将百济主力吸引过来?”

苏海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道:“是啊!瞧我这脑子,险些将这些给忘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何况,这城中还有数万百姓。百济王的罪责,不能强加在百姓身上,他们是无辜的。”

苏海听完之后,由衷地叹了口气,钦佩地道:“大人宅心仁厚,末将受教了。”

两人正说着话,狄晴突然指着城门方向吃惊地大叫了起来:“沧海,你快看城门!”

李沧海和苏海两人忙抬头朝着城门看去,这一看却让他们目眦欲裂。

只见城门之上,百济王押着唐军校尉,目光阴冷地看着唐军。

“跪下!”百济王有意想要打击唐军士气,对着那校尉喝道。

那校尉身上绑着绳索,愤怒地瞪着百济王,却是傲然挺立。

百济王见状,脸色顿时阴寒了起来,他对着两名侍卫挥了挥手,两名侍卫立即拿过刀鞘,对着校尉的膝盖狠狠打了过去。

咔擦两声脆响,那校尉膝盖处的骨骼顿时被敲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张校尉!”苏海见到自己的兄弟被打断了腿骨,顿时发出一声怒吼。

那张校尉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跳,他跪在地上不断的吐着血水,但他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而是拼命地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元帅,将军!末将不能陪你们回去了,但末将没有给狻猊军丢脸,也没有给大唐丢脸!末将为大唐尽忠,死而无憾!”张校尉强忍着疼痛,拼尽全力对对着李沧海和苏海大声喊道。

“好,你想为大唐尽忠,本王就成全你!来人,将他带下去!想做英雄?本王就让他们看看做英雄的下场!”百济王发出一声森然冷笑,随即厉声喝道。

几名侍卫立即将张校尉从城门上带了下去,城门的护城河和城墙之间有一块空地,而此时几名护卫已经牵着马在那里等待。

两名侍卫将张校尉押解过去,随即将绳索套在他的四肢以及脖子上。

“元帅,快救他!”苏海目眦欲裂,急切地道。

李沧海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猜错了,没想到百济王竟然会不顾满城百姓生死,真的敢杀他派去的使臣!

“吕兄,杏子,晴儿,立即放箭解救张校尉!”李沧海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杀意,随即吩咐道。

三人闻言,立即从身旁士兵手中夺过弓箭,随即搭箭在弦,瞄准套住张校尉的三根绳索射去。

三人在羽箭之上灌注内力,射程较普通弓箭手要远的多。

可是,他们和城墙之间尚且有着距离,三根羽箭仅仅射过护城河,却没能够得到张校尉所在之处。

百济王见李沧海想救下张校尉,立即哈哈大笑起来:“想要救他?做梦!本王这就让你们知道,跟百济作对的下场!”

说着,百济王对着城下侍卫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

第五百五十九章 攻城!

五名侍卫立即将绳索套在马脖上,随后翻身上马,用力挥动马鞭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过去。

马儿吃痛,同时发出一阵嘶鸣,撒开四蹄疯狂的朝前跑去。

张校尉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声惊天怒吼:“天佑大唐!万世永昌!”

冒着热气的血水,洒在那片空地,甚至连城墙之上都被血水所侵染,张校尉顿时尸首分离,四分五散。

“兄弟!”苏海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一双虎目之中不断流出滚烫的热泪。

狻猊军所有的将士都亲眼目睹了这残忍的一幕,他们眼中充满了悲伤与愤怒。

狄晴和藤原杏子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她们不忍看,也不愿去看,一名大唐将士被如此残忍的手法杀死在了异国他乡。

李沧海脸色阴沉,从未有过的自责与愤怒在他脸上浮现。

若不是自己太过单纯,以为百济王不会斩杀使臣,张校尉就不会遭逢此难。

他那句“天佑大唐,万世永昌!”仿佛一根根钢针,深深地刺进李沧海的心头,告诉他对敌人心存仁慈,只会带来更多的死亡。

城墙之上,百济王疯狂地大笑着,他看到李沧海身后的帅旗,大声讥笑道:“你们大唐是要亡国了吗?竟然无人可派,让一个瘸子做元帅?你们还跟着他做甚?快来投靠我百济,凡投降者,本王赏黄金十两!”

从战术上来说,百济王成功了。不过,他的成功确实起到了一些反作用,因为他成功的引起了李沧海和狻猊军全军将士的愤怒。

“百济王,你休要张狂!我李沧海发誓,这笔血债一定要你亲自偿还!”李沧海怒视着百济王,他为自己错误的决策而后悔,为张校尉的丧命而惋惜,他决定不再给百济王机会,他要让百济王知道,冒犯大唐的后果!

血债终归要用血来偿!

李沧海缓缓的抬起右手指向百济王,语调冰冷地道:“众将士听令,攻城!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早已陷狂暴之中的苏海猛地抽出长剑,怒目圆睁地吼道:“兄弟们,随我踏平真都城,替张校尉报仇!杀!”

“杀!!!”

所有的狻猊军士兵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好似潮水一般冲向真都城。

看着那些双眸血红,散发着疯狂杀意的唐军,真都城守卫纷纷吓的哆嗦了起来。

就连百济王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这样做不仅没能打击唐军的士气,反而激起了唐军的怒意。

百济王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好似潮水一般涌来的唐军,慌忙大喊道:“顶住!给我顶住!”

而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隆隆巨响,伴随着巨响,扬起漫天尘土,好似刮了一场特大的风暴。

所有人都望向尘土飞扬之处,就连发起进攻的狻猊军,也停下了进攻的脚步,转头朝后方看去。

那团特大的风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真都城席卷而来,风沙之中,一杆鲜明的旗帜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那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原以为是百济援军的百济王,在看到那旗帜之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起来。

那团风沙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高仙芝,封常清所率领的靖边军!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百济王,此时却是脸色煞白,双腿不断的颤抖着,惊恐万状地看着乌压压的靖边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校尉说过大唐此番前来的人数,不止围困真都城的万人,可自己怎么就没听进去呢?

能一夜连拔二十余座城池,这战斗力又是何等之强?自己怎么就忘了如此重要之事?

原本这一万唐军尚且难以应付,眼下却又来了一批,真都城此番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自己不久之前刚当着唐军的面,将前来下劝降书的将领给五马分尸,百济王腿肚子就一阵打颤。

“城破可以再建,但本王决不能落入他们手中!”想到这里,百济王立即从城墙上溜之大吉。

他自知仅凭自己的所作所为,若是被唐军抓到,必定会被剁成肉泥,他又岂会留下来等死?

却说高仙芝所率领的三万大军,自熊津口与李沧海兵分两路之后,自陆路上一路攻城拔寨,大唐铁骑如入无人之境,仅仅用了一夜时间,就攻克了百济二十余城。

来到真都城之时,斥候回报说狻猊军正准备攻城,高仙芝闻听之后,立即加快行军速度赶来支援。

“杀!”高仙芝右手一挥,三万铁骑犹如潮水般冲入了真都城。

真都城数千守卫面都四万唐军,根本没有丝毫胜算,特别是在百济王都逃了之后,他们就更加没有了坚守之心,纷纷弃甲投降。

由于在攻打之前,李沧海曾三令五申,不许唐军妄杀无辜百姓,唐军占领真都城后,并没有对百姓大开杀戒。

而是杀了一些敢于反抗之人,用于威慑百济城民。

浩浩荡荡的唐军开进真都城,并占领了王宫。

王宫大殿之前,李沧海坐在木轮椅车上,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身体不断发抖的百济官员。

”我来问你们,百济王逃往何处去了?“李沧海冰冷的眼神扫过群臣,淡淡地问道。

群臣惊恐不已,无人敢回话。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说道:”百济王自己逃走了,却将你们留下来送死,你们竟还想着维护他?“

没有人说话,群臣只是不停的哆嗦着身体,低着头看着地面。

“好,你们不说是吧?苏将军,从现在开始,本帅每问一个问题,若是得不到回答,你就将这城中百姓杀掉一百!”李沧海眼神冰冷,对苏海说道。

“末将领命!”苏海怒目圆睁地抱拳道。

群臣闻言,纷纷惊惧。

“将军,百姓们是无辜的啊!求将军放过他们,要杀就杀老朽好了!“那宰辅老臣闻听李沧海的话语,顿时声泪俱下地道。

“百济王当着我数万将士的面,以残忍至极的手段杀了我大唐将领,这是对我大唐的侮辱!你以为你的命能够偿还这笔血债吗?”苏海咬牙切齿地吼道。

第五百六十章 活捉百济王

宰辅老臣被苏海一阵怒吼给吓的愣在了当场。

李沧海冷冷地道:”别以为本帅下令不许滥杀无辜,就认定本帅是心慈手软之人!我大唐将领在百济王城受辱而死,即便是屠了你全城,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不过我大唐乃****上国,向来以仁义治国,本帅也是个恩怨分明之人,本帅只要百济王偿命,对于其他人,本帅可以既往不咎!“

说到这里,李沧海冷冷地扫过群臣,哼道:“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就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在群臣眼中,如今的李沧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他率领魔军从天而降,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百济国轻而易举的攻陷。

而今,这王城又落在他的手中,他若是真的屠城,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一股深深的恐惧,弥漫在所有百济臣子的心里。

而李沧海那种居高临下,所散发出的浓浓杀意,更让众人惊恐不已。

“将军啊!和东瀛联军攻打新罗,全是百济王执意而为,我等也曾极力劝谏,但并没有任何作用。这与我等无关,与满城百姓也无关啊!”群臣之中,一名老臣颤抖着身子,大声疾呼。

“是啊,将军!这都是百济王和大将军裴勇胜所为,我等也无可奈何啊!宰辅大人,您就快对将军说了吧!”

“宰辅大人,百济王野心勃勃,为了一己私欲而妄造战事,民间早已怨声载道,似这等王上,我们还尊他做甚?”

越来越多的臣子,纷纷对着百济王指责了起来。

那宰辅老臣脸色难看,似乎陷入了犹豫之中。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你们那个弃城而逃的百济王重要,还是这满城百姓的性命重要?“

那宰辅老臣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叹了口气,用苍老的声音道:”王上他……前往北鄙小城而去了。“

”北鄙小城?“李沧海立即命人拿来地图,发现北鄙小城正好是前往新罗必经之路上的一座小城。

高仙芝看了看地图,瞬间明白了过来,道:”元帅,看来百济王是想着前去同百济主力大军会合啊!“

李沧海冷漠地点了点头,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前往北鄙小城!”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那宰辅老臣,面无表情地道:“本帅会留下一队人马留守此城,尔等要尽心尽力协助管理,若是胆敢有作乱之心,待本帅再次杀来之时,定叫你城破人亡!”

“不敢,不敢!我等定会尽心辅佐****上官,绝不敢有作乱之心!”群臣纷纷低首道。

唐军已经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在他们眼中,唐军就是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兵,能够活命就已是万幸,他们又岂敢再有作乱之心?

留下一队人马留守真都城之后,李沧海便没有任何迟疑的率领大军水陆并进,朝着北鄙小城而去。

唐军攻占百济国王城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百济国,对于唐军一夜之间攻克百济二十余城之事,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都说唐军是天降神兵,能够刀枪不入,御使雷电。

自真都城前往北鄙小城的路上,但凡遇到城池,唐军几乎都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唐军一路畅行无阻,到了半夜时分,便来到了北鄙小城。

北鄙小城位于百济和新罗接壤之处,是前往新罗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百济大军从新罗赶回支援的必经之地。

百济王想的好,北鄙小城距离新罗较近,只要他能坚守到天亮,就能够等到援军到来。

他原本对宰辅老臣说,若是唐军问起他之下落,就让他故意编造个相反方向的城池,这样就可以将唐军调开。

可他没想到的是,宰辅老臣对这个丢城而逃,甚至对百姓性命毫不在意的百济王,已经是失望透顶,直接将他给卖了个彻底。

躲在北鄙小城的百济王,尚未站稳脚跟,就被唐军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李沧海几乎没有任何废话,到达北鄙小城之后,立即下了攻城命令。

四万大军轻而易举地就踏平了北鄙小城,活捉了百济王,至于他的侍卫,以及一些子嗣,则被愤怒的狻猊军给剁成了肉酱,只有几名重要之人给留了下来。

活捉百济王之后,李沧海命全军就地休整。

“元帅,为何不杀了百济王?”营帐之中,苏海不解地问道。

“百济王毕竟是一国之君,岂能说杀便杀?何况,留着他还有用。”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末将不明白,留着他又有何用?”苏海眉头紧皱,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将百济王一刀结果了。

“百济王身份特殊,若是杀了他,百济就会再立新王。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饶他一命,让他写下投降书,再将他押解至长安,交给圣上处置。如此,方能解除百济之乱。”

苏海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可是依末将之见,这百济王似乎并不打算写投降书。”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他当然不肯写投降书,因为他还在幻想着百济大军前来救他。”

“是啊!百济还有数万人马如今正在从新罗赶来,而且他们的人数应该不会比我们少啊!”苏海忽然想起此事,他眉头紧锁地道:“元帅,不知你有何打算?”

李沧海看着腿上放着的地图,沉吟道:“百济人马虽多,但却不知我军已经占领了北鄙小城,更不知我们已经捉住了百济王。从这点来说,这是我们的优势。你们看,北鄙小城与新罗接壤,而其必经之地,则是这个名为葫芦谷的山谷,是伏击的最佳地点。”

“元帅是想在葫芦谷伏击百济大军?”高仙芝问道。

“攻城之前,我曾让吕季同前去探查过,葫芦谷两边是高山,且光秃秃的并无可供隐藏之处,若是伏击就只有藏于两侧山体之后。”李沧海说道。

吕季同点了点头,说道:“这葫芦谷地形较为复杂,葫芦出口位于百济境内,尾部入口则在新罗境内,大瓜谷内光秃无物,而小瓜谷和葫芦尾入口,却是生长着许多枯树草木。”

第五百六十一章 设伏葫芦谷

“可是,对方有八万人马,即便是我军全部前去埋伏,也只有对方半数之多而已,这可如何是好?”封常清皱眉问道。

“吕兄,依你所见,这葫芦口可能装得下八万人马?”李沧海沉思过后问道。

吕季同想了想,摇头道:“应该装不下,最多只能装下四万左右吧。”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随即盯着葫芦口的地图,眼珠子咕噜一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既然不能一下子全部消灭,那就分而歼之!”李沧海眯了眯眼睛,随即吩咐道:“高将军,你带一万人马,埋伏在葫芦谷的大瓜谷两侧,多置些滚木,巨石,待到新罗境内入口处火起,就对进入谷中的百济军队进攻!”

高仙芝虽不知他有何打算,但对李沧海所说却是毫不怀疑,便抱拳正色道:“末将领命!”

“苏将军,本帅给你一万人马守在葫芦谷小瓜谷两侧,多备油桶、弓箭,待高将军发起攻势之后,立即以火箭覆盖小瓜谷。”

“末将领命!”苏海脸色凝重地道。

“封将军,你带领一万人先去新罗境内,多备引火之物,埋伏在葫芦谷入口之处,待百济大军进入山谷过半之时,立即放火。放火之后,即刻前去支援高将军,争取以最快的时间歼灭进入谷中的百济军!”李沧海命令道。

“末将领命!”封常清双手抱拳,隆声说道。

“事不宜迟,三位将军速速前去准备吧!”李沧海说道。

三人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之后,纷纷离开了营帐。

“沧海,那我们呢?”狄晴问道。

李沧海摇着羽扇,淡淡地道:“我们,自然是坐镇中军了。”

狄晴看着自信满满的李沧海,顿时有些狐疑起来:“沧海,你这样安排真的有用吗?百济可是有八万人马呢!可你只派出了三万人,这仗要怎么打?”

“晴儿,你忘了我之前说过,要分而歼之的吗?”李沧海羽扇轻摇,微微笑道:“这葫芦谷的入口在新罗境内,据吕兄所查,入口处是一片枯木林,极易燃火,只要点燃,就会变成一片火海。如此,八万大军就会有半数之多会被火海所阻。此时,谷内杀声响起,敌军必定军心大乱。军心一乱,战力则会大大削弱,八万兵马根本不足为惧。何况,对方在听闻百济城被攻陷,自新罗千里奔波而来,且又在新罗经历连番大战,必是疲惫不堪,而我军则是以逸待劳,胜算至少有八成。”

听完李沧海的分析之后,吕季同惊叹不已,钦佩地道:“元帅神机妙算,简直犹如孔明在世!百济王竟然和元帅为敌,可真是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啊!”

狄晴则盯着李沧海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悠悠地看口道:“沧海,你何时学会打仗了?我看你以后不要叫李沧海了,我觉得叫李诸葛才更适合你。”

李沧海看了看自己手中拿来装模作样的羽扇,淡然一笑道:“晴儿,你还记得在地下冥宫之中,我曾经带出一本兵书么?”

“记得啊,那兵书现在还在家里放着呢!咦,难道说,你所知道的这些,都是从那兵书上所学来的?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兵书啊?”狄晴眨巴着眼睛,惊奇地问道。

李沧海眼中充满惊叹之色,声音之中充满恭敬地道:“那是大唐名将李卫公亲手所著的兵法!”

“卫国公李靖?”吕季同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点头道:“不错,正是李靖。卫国公学究天人,精通兵法韬略,他将毕生所学全部记载了下来,并被太宗皇帝收为至宝藏于冥宫之中,本帅有幸得到兵书,学到了一些皮毛罢了。”

“难怪你一直都是一幅胸有竹成的样子啊!”狄晴恍然大悟的说道。

李沧海的摇了摇羽扇,沉吟道:“若是我所猜不错的话,明日日出之前,百济主力就会到达葫芦谷,到时必将有一场大战,你们先去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之战吧!”

吕季同和藤原杏子点了点头,对着李沧海郑重的行礼之后,随即返回各自营帐休息。

次日辰时左右,百济大军果然来到了葫芦谷。

“将军,前方就是葫芦谷了!”百济大军之中,一名斥候对着百济大将军裴勇胜说道。

裴勇胜一身戎装,腰悬宝剑,被风霜雕刻的脸上,尽是冷酷之色。

“唐军胆敢趁火打劫,占我城池,区区四万人马就想吞并我百济?简直不自量力!传令下去,让所有将士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葫芦谷!本将军要趁着唐军未站稳脚跟之际,给他们一个致命打击!”裴勇胜挥了挥手,冷冷地说道。

那斥候领命之后,立即前去向全军传达。

此番百济和东瀛联军,共出兵八万余人,然而在与新罗军队交战之时,东瀛却一直让百济冲锋在前。

百济虽有不爽,但奈何要借东瀛之势,只得每次交战都充当着前锋的角色,可新罗的殊死抵抗,却让百济头疼不已。

短短半个月时间,百济就死伤万余之多,而东瀛却并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这让裴勇胜险些抓狂。

此番接到百济国被唐军攻占的消息,他虽说震惊,但却也正好让他找到了借口将百济军队从前线抽离,以免成了东瀛的炮灰。

百济虽与东瀛联军,但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小算盘。

百济可不像东瀛那般有野心对中原九州虎视眈眈,对百济来说,占领朝鲜半岛就足够了。

只因新罗有大唐做靠山,百济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东瀛妄图借道朝鲜,攻打大唐,才让百济抓住了机会。

百济虽与东瀛合作,但对东瀛却并不信任。

俗话说:“与虎谋皮,不死则伤”,东瀛既然有野心吞并大唐,难免没有在背地里打百济的主意。

若是百济大军与新罗拼个你死我活,双方就必定会死伤惨重,到时候东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占领朝鲜半岛,那才是为别人作嫁衣,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五百六十二章 葫芦谷之战

更何况两国虽说合作,但在战场上东瀛一直在保存实力,似有意似无意的消耗着百济兵力。

裴勇胜作为百济大将军,自然看的出来东瀛的企图,所以他表面上对东瀛的战术较为配合,实则却故意拖延,这也是新罗能在联军的攻打之下,还能坚持半月有余的真正原因。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唐军竟然突然袭击百济,仅仅一天时间就攻占百济数十座城池,甚至连王城都被唐军占领,百济王则仓皇逃窜至边境小城。

相对于攻打新罗的大计,百济的存亡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毕竟百济是他们的根本。

是以,在接连接到百济国内急报之后,裴勇胜立刻将所有的队伍从战场上撤下来,火速回援百济。

虽说百济大军人数减少了一万,但仍旧尚存七万余人。

葫芦谷长约十里,七万大军不可能同时进入,只能排着队伍缓慢前进。

待百济先头部队近四万余人进入之后,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封常清,立即命人点燃引火之物,对着枯木林放起了大火。

此时,正值立冬时节,北风呼啸。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顷刻之间葫芦谷入口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将百济大军成功的分成了两截,而且还使得百济大军陷入了慌乱之中。

熊熊大火将三万余人拦在新罗境内,裴勇胜更是惊怒不已,然而面对滔天火海,他根本无能为力。

而此时,四万大军已经全部进入了葫芦谷的埋伏圈。

大瓜谷内人数众多,约有两万,小瓜谷一万有余,最先头的数千人则已经出了葫芦谷来到了百济境内。

埋伏在小瓜谷的苏海见到新罗境内冒气浓烟,立即命人对着小瓜谷进行放火。

小瓜谷内的百济军立即被火海所包围,进入谷中的百济大军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与此同时,埋伏在大瓜谷两侧的高仙芝,在看到小瓜谷内火气之后,立即下令进攻。

无数滚木、落石,自两侧山体上疯狂滚下,谷中百济大军顿时一片大乱。

数千弓箭手居高临下,对着谷中百济军就是一阵乱射。

大瓜谷中的百济军,就好似箭靶子一般,也不知被羽箭射杀了多少。

即便是他们及时举起了盾牌挡箭,但面对两侧山体上滚下来的滚木、巨石,却是难以躲避。

加上他们都挤在一起,根本无路可退,被巨石和滚木所砸死之人也不知凡几。

山谷之中顿时一片哀嚎。

“众将士,随我上前杀敌,杀!”高仙芝抽出长剑,一声大喝,随即身先士卒,自山坡上率先冲了下去。

“杀!”

众将士见状,纷纷发出震天喊杀之声,自两边山坡之上冲杀了下去。

山谷中的百济兵被羽箭、落石坑杀无数,早已是军心大乱,此时见到唐军冲下,更加慌乱不已,纷纷后撤。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封常清在放火阻隔百济三万大军之后,随即率兵冲入了山谷之中,自百济军身后杀了过去。

前后夹击之下,原本就已经慌乱的百济大军,更加乱糟糟了起来。

前面的要后退,后面的要前进,一时间近万的百济军挤在了一起,面对从天而降的唐军,他们根本无力招架。

而在小瓜谷内的万名百济军,则被困在火海之中近千人,余下之人分成两拨,一路后退至大瓜谷,一路跟随先头数千人冲出了葫芦谷。

苏海见状,立即率军杀向大瓜谷。

而仓皇逃出葫芦谷的百济军,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却看到出口处,近万名唐军严阵以待,似乎早已等候他们多时。

李沧海看到逃出谷的百济军惊魂未定,羽扇轻轻一挥,余下唐军则在吕季同等人的带领之下,对着百济军冲杀了过去。

这一战,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

唐军以逸待劳,而百济军则疲惫行军,加上接连遇到伏击,军心溃散,死伤惨重。

整个葫芦谷血流成河,堆尸成山,仿佛一片人间地狱。

生平头一次,李沧海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人间地狱竟然是由他一手所造成的。

看着遍地尸身,李沧海心中感到无比的沉重。

见李沧海盯着那些尸体,狄晴心知他在自责,于是轻声安慰道:”沧海,这不是你的错,战争……本就是如此残酷。“

李沧海长长的叹口气,说道:”人与人之间为何就不能和平共处呢?难道,所有的事情就非得用武力解决吗?“

狄晴犹豫了下,轻声说道:“我听师傅说过,人心最为贪婪,永远也不知满足,世上所有的争执都是因此而产生。百姓们都不愿意见到战争,但那些手握权势之人,确是永远不知道满足,他们挑起战争,受难的还是百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摇头叹息了一阵子,随即沉默了起来。

残阳照在血水上,形成一片令人晕眩的血光,整个葫芦谷原本淡黑色的泥土,都给染成了红色。

“禀报元帅,百济军伤亡惨重,我军杀敌万余,死伤五千,余下百济军已纷纷投降!”高仙芝在查点战场情况之后,对李沧海拱手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从高仙芝等人的回报来看,死在唐军刀下的百济军只有万余,而被火烧死的则有两千,其余死伤皆是被他们自己踩踏,误杀而死。

不论如何,此番唐军灭掉了百济的主力。

四万余人死伤过半,余下不到两万人则在惊恐之中选择投降。

一场战争,双方加起来死伤人数近两万人,就连久经沙场的高仙芝、封常清等将领,也都为之震惊。

他们戍守边关,虽与突厥常常发生战争,但规模并不是很大,最大的规模也只是双方各出动了一万人,死伤则不过两三千。

而这一战,大唐与百济所投入的兵力达到了八万有余!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八万余人就在这狭长的葫芦谷里展开战斗,直接坑杀了百济万余人!

经此一役,百济的元气就彻底大伤,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的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不世之功

“去将百济王带来。??? ”李沧海说道。

高仙芝愣了下,他不解地看着李沧海,问道:“元帅,带他前来做甚?”

“我要让他亲眼看一看自己所造下的罪孽!”李沧海冷冷地道。

高仙芝不再说话,随即去将百济王给带了过来。

百济王自从被捉住,就一直被关押在北鄙小城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

直到高仙芝将他带到葫芦谷,他才被眼前所见给惊的说不出话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他百济军的尸体。

百济王双目圆睁,脸色尽是震惊与愤怒,他的美梦破碎了,八万大军败给了四万唐军,而且死伤过半,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这时才知道,唐军的战斗力究竟是何等之强!

“百济王,你看到这尸山血海,不知做何感想?”李沧海面无表情的盯着百济王,冷冷地道。

百济王胸膛拼命起伏,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沧海,怒声道:“魔鬼!你们唐军都是魔鬼!你竟杀了我如此之多的将士?这个仇,本王一定要报!”

李沧海闻言,不禁怒极而笑,他剑眉一挑,怒喝道:“百济王!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若不是你私心贪欲,妄造兵祸,你百济子弟兵又怎会遭逢此劫?你他娘的还有脸说报仇?就为了你一己私欲,弄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满意了?他们表面上是死在我唐下,但实际上却皆是因你而死!是你,将他们送上了断头台!”

李沧海一阵厉喝,让百济王听的愣住了。要看书

他看着远处受伤投降的百济将士,而那些将士也正在正视着他。

不知为何,百济王竟然能够看懂他们的眼神。

那是一种悲伤,惊惧,以及无法言喻的愤怒。

百济王额头上突然冒出一层冷汗,他低下了头,他不敢去正视那些将士的眼睛,也不敢去看那些士兵的尸体。

“百济王,你究竟是打算为了一己之私,与大唐血战到底,还是为了保全这些无辜将士而降我大唐,停止这场战争。本帅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李沧海面无表情地说道。

百济王脸色一阵土灰,他拳头紧握,额头上更是青筋突起,好似陷入了难以抉择的痛苦挣扎之中。

据李沧海调查所知,百济王本是上亲下孝,颇有荣名之人,只是近年来不断被权臣蛊惑,才变得野心勃勃。?

而李沧海并非是好杀之人,他希望百济王可以认清现状,熄此战火。

一炷香很快就燃烧殆尽,李沧海深深地看着他,说道:“百济王,本王已经给了你机会,现在,该是你告诉本王你之选择了?”

百济王闭上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决定,对着李沧海单膝跪了下去,神情索然地道:“元帅,小王愿意臣服大唐,望元帅大发慈悲,放过我百济子弟兵。”

高仙芝等将领纷纷面露惊喜之色,他们万万没想到,百济王竟然同意投降,臣服大唐!能够让一国之君臣服,这可是不世之功啊!

众将领对李沧海顿时充满了钦佩与敬仰。

李沧海挥了挥羽扇,吕季同忙带来纸笔,让百济王亲自书写降书。

百济王提笔在手,突然好似苍老了许多。

只因自己的贪欲,而使得百济陷入战乱,不仅王城被唐军攻占,更是害的百济大军遭逢大难,真可谓是国破人亡。

每一个字,每一笔降书都是如此沉重。

近百字的降书,百济王写了整整半个时辰,直到他拿出王玺,在降书上盖上之后,才长长的吐了气,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李沧海接过降书,仔细看了看,随后将降书贴身收好,淡淡地道:“既然降书已写,百济王就随本帅前往长安,面见吾皇。”

百济王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成者为王败者寇,他败了,败的很彻底,也心服口服。

以前,他只听说过唐军之威名,而今亲眼目睹,方知唐军战斗力之强,远非百济所能抗衡。

如若不是大唐周边尚有吐蕃、突厥、契丹等国,分散大唐兵力,只怕百济早在百年前,就如同高句丽一般被唐军所灭。

同样的人数,战斗力却又着天壤之别,这注定是一场会输掉的战争。

特别是在百济王看到唐军的舰船之后,就更加坚定他心中所想。

唐军舰船宽而大,抗风浪,装备精良,可以说已经达到了造船业很高的水平。

相比之下,百济的船舰则显得娇小脆弱,只怕对撞不了几次,就会直接给撞成散架。

他一直仪仗的海军,在唐军面前甚至不堪一击,更遑论陆地作战了。

百济王既然写了降书表示归顺大唐,这百济军队自然也就归李沧海所指挥。

和高仙芝等将领商议之后,李沧海决定让百济军留守北鄙小城,而唐军则整顿兵力,前往新罗。

而就在李沧海排兵布阵攻打百济之时,神都洛阳也是暗潮涌动。

洛阳王都大殿,许久未曾上朝的李隆基,因要接受东瀛使节团的觐见,而难得的上了一次朝。

大殿之中,东瀛六皇子伏见裕仁与柯南等人,对着李隆基行礼之后,随即将此番前来的目的和经过对着李隆基说了一遍。

特别是东瀛公主被害之事,伏见裕仁说的极为详细,似乎生怕李隆基认为东瀛在故意戏耍大唐。

整整一个时辰的讲述,听得李隆基都打起了瞌睡。

直到伏见裕仁讲完,李隆基才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对他来说,东瀛公主的死活并不重要。

何况,他也从未答应过要纳东瀛公主为妃,他原本打算将东瀛公主赐给李钰,让李钰代表东瀛联姻。

毕竟李钰也是皇家子孙,倒也没有辱没了东瀛皇室,这才让他随同李倓和李沧海同去扬州迎接东瀛使节团。

没想到东瀛公主竟然命丧海岛,这联姻之事也就作罢。

李隆基在意的是三大神器之秘,在安慰了伏见裕仁几句之后,随即将注意力放在了三大神器的秘密之上。

第五百六十四章 针锋相对

伏见裕仁随行带着三大神器,在大殿之上展示给群臣观看,群臣看过之后俱是啧啧称奇。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其中秘密。

李隆基脸色很是难看,他急于得到长生不老药,是以对三大神器之秘甚是看重。

可是,文武百官之中只有李沧海参悟过三大神器,而李沧海却又被派往新罗抗倭,这让他很是懊恼。

心有不爽,李隆基对上朝也再没有什么心思,他挥了挥手便要退朝。

就在这时,杨国忠却突然走出朝列,对着李隆基正色拜道:“陛下,臣在上朝之前接到自新罗所发来的塘报。东征大元帅李沧海并未按时率兵前往新罗,而且,最为奇怪的是,三万大军竟无缘无故的全部失去了踪迹。”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三万大军怎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这是怎么回事?”

“奇怪,难道三万大军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

群臣之中,传来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是一脸困惑的表情。

刚准备退朝的李隆基闻言,顿时又坐回了龙椅,他捋着胡须,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三万大军为何会突然消失?”

“臣也觉得奇怪,臣问过沿途各个州府,他们都没有发现三万大军的行踪,仿佛这三万大军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一般。”说到这里,杨国忠眯了眯眼睛,沉声道:“臣怀疑,李沧海是害怕上阵杀敌,但又怕陛下责罚,是以带军私逃了!”

杨国忠这番话一说出,顿时让原本就已经泛起波澜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崔涣立即走出朝列,对着李隆基行礼之后,郑重地道:“陛下!李大人乃是大唐忠臣,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依臣之见,此事尚有待调查!”

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也走出朝列,纷纷附和崔涣所说。

杨国忠见到崔涣等人与他作对,眉头顿时一拧,道:“崔大人,事情已经很是明了,若非是他带军私逃,为何不前去新罗抗倭?”

崔涣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杨大人,敢问自兖州到新罗距离几何?”

“崔大人,你问这个做甚?”杨国忠皱眉问道。

崔涣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向群臣问道:“诸位大人可有知道两地之间相隔多远?”

工部尚书走出来,对着李隆基行礼之后,说道:“启禀陛下,兖州与新罗之间,相隔千五百里。”

崔涣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杨国忠道:“杨大人,两地之间相隔一千五百余里,其间更是盘亘着崇山峻岭,而杨大人却只给了李大人两天时间,让他从兖州率领三万大军到达新罗,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杨国忠眼神微冷的哼了一声道:“崔大人,你这是在故意给李沧海开脱罪名吧?新罗战况吃紧,东瀛大兵压境,已经快要逼近新罗王都。给李沧海两天时间已经是有所宽限,军令如山,他既为东征大元帅,就应解决一切困难,赶往新罗支援。”

他顿了顿之后,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即便是他未能按时赶到新罗,只要是有正当原因,圣上自然会有所谅解。然而,他却带着三万大军私逃,这是叛国之行为!”

崔涣心中暗叫不妙,杨国忠这三句话不离叛国,这分明是要给李沧海捞上叛国之罪。

然而,杨国忠并未因此而停止,他对着李隆基跪倒,痛心疾首地道:“陛下,您对李沧海如此信任,可他却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臣请陛下下旨,全力捉拿李沧海归案!”

李隆基眼神微冷,似乎已经开始相信了杨国忠所说。

就在这时,李倓走出朝列,淡淡地道:“杨大人,本王倒有几句话想要向你请教。既然杨大人知道新罗战况吃紧,为何只给李沧海三万人马?你明知道东瀛与百济联军二十余万,却让李沧海带这么点人前往东瀛,本王很是怀疑杨大人的用心啊!你究竟是关心新罗战况呢,还是在让我大唐将士前去送死?”

李倓的声音平淡,但言语之间却充满了犀利。

杨国忠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李倓竟又出来与他作对。

杨国忠眼珠子骨碌一转,忙对着李隆基行礼,说道:“陛下,建宁王这话是在恶意中伤微臣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请陛下明察!”

李隆基捋了捋胡须,皱眉道:“三万?之前不是五万吗?这三万人马委实少了一些,这是怎么回事?”

杨国忠眼珠子乱转一通,忙道:“回陛下,原本臣是打算给李沧海五万人马,但突厥突生事端,妄图进攻我边境重镇,一时间抽不出兵力,是以只能暂时给李沧海三万人马。”

李隆基哦了一声,他点头道:“如此,倒也说的过去。”

见李隆基对杨国忠的话语没有丝毫怀疑,一干忠臣良将心中纷纷摇头叹息。

杨国忠这分明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如今的大唐国力上虽不如十年之前,但兵力却也算是强盛,又岂会抽不出兵力?

可李隆基对杨国忠宠信,却让众人无可奈何。

李倓眯了眯眼睛,接着说道:“如此说来,杨大人应该还有后续计划了?”

有皇帝给他撑腰,杨国忠神色顿时变得傲然起来,哼道:“这是自然,三万大军只是救急之用,本官这两天就在调兵遣将,准备派大军前往新罗。”

李倓哦了一声,他眼神突然一冷,对着李隆基行礼后,正色道:“陛下,既然杨大人认为从兖州到新罗,两天时间足矣,不如便让杨大人率兵支援新罗,也好让臣等见识见识。”

崔涣等人见李倓给杨国忠使了个绊子,心中纷纷觉得解气,同时向李隆基行礼:“陛下,臣等也支持建宁王所说,让杨大人带兵前往新罗抗倭!”

杨国忠见崔涣等人和李倓竟联合起来和他作对,脸色顿时变得好似吃了一坨大便,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第五百六十五章 杀机重重

“陛下,不可!杨大人乃是国之重臣,又岂能领兵打仗?如此,岂不是让东瀛笑话我大唐无人?”一名与杨国忠亲近官员立即走出,对着李隆基拜道。

李倓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身为宰相就不能领兵打仗了吗?姜太公与诸葛孔明都是宰相之职,他们带兵打仗,可有人取笑过?还是,你认为杨大人没有这个能耐?如若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杨大人昔年可是战功赫赫啊!昔年,江南道倭寇猖獗,朝廷派遣多少兵力都未能将其平定,而每次只要杨大人出兵,那些倭寇就变得老实本分起来,仅凭杨大人的名声就能够压制住残暴成性的倭寇,看来杨大人还真是倭寇克星啊!”

杨国忠瞳孔微微收缩,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他没想到李倓会提起昔年扬州之事,眼珠子左右转了几下之后,杨国忠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依杨大人之威名,若是亲自带兵前去抗倭,想必可以轻而易举的取胜吧?但不知杨大人可否愿意为我大唐出此力呢?”李倓盯着杨国忠问道。

杨国忠顿时气竭,脸色一阵铁青。

李隆基却是有些诧异地看着杨国忠,惊讶地道:“没想到杨爱卿还有这般名声?杨爱卿若真能够击退倭寇,就是我大唐之功臣,杨爱卿你可愿前往?”

杨国忠恨恨地看着李倓,他眼珠子咕噜转了几下,突然正色地道:“为陛下分忧解难,乃是为臣子者之本份!臣愿意率兵东征抗倭,不过臣也有见事,同样想问一问建宁王。”

“杨大人请问。”李倓平静地道。

杨国忠嘴角微微上翘,道:“此番本是为了谈论李沧海率兵潜逃之事,可王爷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为李沧海开脱,莫不是王爷知道李沧海和三万大军所在何处?”

李倓剑眉瞬间挑了起来,他盯着杨国忠,淡淡地道:“东征大军去了何处,本王如何会知晓?”

杨国忠笑了起来,他捋着胡须道:“王爷和李沧海两人交好,此事众所皆知。何况,王爷和李沧海前去扬州接应三大神器,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难道王爷就没有发现李沧海有些异常吗?本官可是听说,李沧海时常在私下抨击朝纲,甚至诋毁圣上,说圣上贪恋美色,不理江山社稷,对朝廷很是不满啊!”

“杨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李大人对大唐忠心耿耿,更是解救我大唐的功臣,你如此诬陷李大人,究竟意欲何为?”崔涣义正言辞地喝道。

杨国忠冷笑了一声,说道:“李沧海会是忠臣?可依本官之见,却并非如此吧?本官一直怀疑,他怎会将‘逆鳞玄武’的计划知晓的如此清楚?如他所说,‘逆鳞玄武’所有的计划,都只有麟主一人知晓,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会将对方的计划如此熟悉?还有,圣上让他调查麟主下落,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却没有查到任何头绪,若依他之能耐,他既然能够洞悉‘逆鳞玄武’之计划,又岂会这么长时间找不到麟主下落?”

“这是为何?”李隆基似乎也有些疑惑了起来。

“回陛下,依臣之见,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沧海与麟主交情匪浅。亦或者,李沧海就是麟主!”杨国忠正色道。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杨大人!你如此诋毁有功之臣,究竟是何居心?若不是李大人提前洞悉了贼人计划,而今大唐早已变天!他若是麟主,又何必破坏自己的计划?”崔涣见他诬陷李沧海,立即厉声争辩道。

杨国忠冷哼了一声,道:“这就是李沧海最为高明之处,他以此来取得圣上之信任,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是救驾之功臣。此人心机深沉,可见一斑!”

李倓用眼角余光看了眼李隆基,李隆基脸色阴沉,似乎对杨国忠所说竟产生了几分相信。

眉头微微一皱,李倓冷笑了一声,他盯着杨国忠道:“杨大人,你这搬到是非的能力,委实可见一斑啊!李沧海冒死救驾,到了你口中,却倒成了十恶不赦的逆贼。如你所说,他以此来取得圣上信任,其目的就是为了当上大理寺正卿?”

群臣闻言,纷纷暗自点头。

众人都曾经历过那场巨变,若不是李沧海及时出现,而今这大唐江山指不定落在谁人之手。

若是如杨国忠所说,李沧海就是麟主,那他放着天下不要,却非要取得皇帝信任,做一个掌管刑狱的大理寺正卿,这怎么可能?

杨国忠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微笑,他似乎就等着李倓说这个,他正色道:“王爷,你可别忘了,‘逆鳞玄武’在造反作乱之时,曾让圣上写禅让诏书,而至于禅让之人,逆贼却并没有说明。不过,本官却记得,雾隐道人却是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本官记忆尤为深刻啊!”

“什么话?”李隆基冷声问道。

“回陛下,当时雾隐道人让陛下写诏书之际,他曾说过,这江山还是会姓李的!”杨国忠意味深长地道:“这就说明,逆贼是国姓之人。究竟是李沧海,还是另有他人,就耐人寻味了。”

“国忠,将你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李隆基突然说道。

杨国忠眼睛一亮,忙道:“臣领旨。”他顿了顿后,说道:“王爷之前说过,他费了如此大的劲,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大理寺正卿?当然不是!李沧海或许不是麟主,但他一定与麟主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让麟主可以名正言顺的窃取我大唐江山!由此可知,麟主必定也是姓李,而且一定有着尊贵的身份,并且与李沧海相识。”

说到这里,杨国忠似有意似无意的看向李倓。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杨国忠看向李倓,纷纷愕然起来。

杨国忠的话已经很明显,与李沧海相熟,且有着尊贵的身份,同时还姓李。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李倓一人!

就连李隆基看向李倓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

第五百六十六章 危急时刻

杨国忠却突然话锋一转,盯着李倓道:“王爷,你如此极力为李沧海开脱,难道是王爷将李沧海和三万大军给藏了起来,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不成?”

崔涣等人暗叫不妙,杨国忠这一招,可谓是歹毒至极!

不仅将三万大军失踪之事推在了李倓身上,还将‘逆鳞玄武’谋反之事也诬陷给了他。

‘逆鳞玄武’谋反一事,向来是李隆基的一块心病。

即便杨国忠所说简直就是漏洞百出,而且都是毫无证据的胡言乱语,但在李隆基看来,却并非如此。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造反谋逆之人,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哪怕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这是皇帝的天性。

杨国忠所说,虽是漏洞百出,但却成功引起了李隆基对李倓的怀疑。

何况,加上东征大军无故失踪,而杨国忠又将此矛头对准了李倓,李隆基就更有理由怀疑他在暗中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倓儿,你是否需要给朕一个解释?”李隆基捋着胡须,冷冷地问道。

李倓用余光看了下杨国忠,见杨国忠嘴角正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他剑眉微皱,对着李隆基跪了下去:“皇爷爷若是相信倓儿,倓儿无需多做解释。皇爷爷若是不信倓儿,即便倓儿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枉然。”

李隆基眉头一皱,沉声道:“好,既然你无话可说。来人,将他押进大牢!”

杨国忠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崔涣等人见状,纷纷吃惊不已,立即跪下道:“陛下,建宁王和李沧海对大唐忠心耿耿,又岂会意图造反?望陛下明察,切莫受到有心人之离间挑拨啊!”

“崔大人,你这是在说本官故意冤枉他们了?”杨国忠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

崔涣怒视着杨国忠,道:“人在做,天在看,杨大人有没有冤枉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说到这里,崔涣对着李隆基使劲扣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地道:“陛下!建宁王和李大人乃是国之忠臣,更为大唐江山社稷立下过汗马功劳。臣以性命为担保,他们绝对不会有造反叛乱之心,望陛下明察啊!”

“臣等也愿意用性命为担保,望陛下明察!”与崔涣等人交情不浅的十多位忠臣良将,齐声拜道。

“大胆!你们这是在威胁圣上吗?”杨国忠见状,立即厉声喝道。

“陛下,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将王爷和李沧海下入天牢,恐会寒了天下忠义人士之心!何况,杨大人所说这些都是毫无证据的猜测,即便是要将他们入狱,也应当拿出真凭实据,而非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望陛下三思啊!”崔涣泣泪道。

李隆基脸色阴沉,他捋着胡须,没有说话。

杨国忠眼珠子转动了几下,随即对身边官员挤了挤眼。

那官员立即醒悟,随即也跪倒在地,义正言辞地道:“陛下!眼下虽没有证据证明李沧海和建宁王参与谋反,但他们却是有着最大的嫌疑!何况,李沧海如今带着三万大军不知去向,请陛下下旨,捉拿李沧海归案!”

“请陛下下旨,捉拿李沧海归案!”杨国忠的拥趸者,也跟着纷纷跪下,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下,满朝文武也就泾渭分明了起来。

为李倓求情者,占了不到两成,而请求捉拿李沧海之人,则站了七成。

剩下一成则选择了中立,似乎颇为犹豫。

六皇子和柯南相视对望了一眼,两人在心中暗道:看来大唐也并非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和谐啊!

看着满朝文武跪成一片,李隆基怒不可遏,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

就连高力士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飞快的来到了大殿之外。

“陛下,兖州有八百里加急信送到!”那内侍跪在大殿之外,双手举着一道塘报,大声叫道。

高力士见状,忙走了出去,将塘报拿在手中,他看了看之后,心中突然一动,忙走进大殿,对李隆基行礼道:“陛下,李沧海并没有带兵私逃。据塘报所说,李大人征调了狻猊军一万人,以及战舰四百余艘,与日前已经前往新罗抗倭!请陛下御览!”

说着,高力士将塘报上呈给了李隆基。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阵惊愕。

崔涣等人眼中顿时浮现出欣喜之色,他们激动无比,泪水在眼眶之中不断打转。

这塘报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可以说将整个不利局面来了个巨大的反转。

而杨国忠等人的脸色,则变得难看起来。

眼看着,他们即将把李倓和李沧海打入万劫不复之境,没想到竟然会横生枝节。

李隆基接过塘报仔细看了看,一直紧绷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国忠,看来你真的是冤枉李沧海了,他确实是领兵从海路出发,前往新罗抗倭去了。”李隆基说完,对李倓说道:“倓儿,你起来吧!”

李倓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杨国忠,淡淡地道:“杨大人,你身为宰相,却信口开河,诬陷本王与大理寺正卿,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杨国忠脸色铁青,他看着李倓,眼珠子一阵乱转,忽然满脸赔笑地道:“王爷赎罪,本官也是忧心新罗战况。毕竟新罗是我大唐属国,东瀛若是占领新罗,必定想要进攻大唐。本官一时情急,多想了一些。其实本官知道,王爷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又岂会有谋反之心?方才失礼之处,万望王爷海涵才是!”

李倓冷笑了一声,道:“杨大人果然是伶牙俐齿啊!本王方才可险些被下入大狱,而杨大人一句一事情急多想了一些,便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未免太简单了一些吧?”

杨国忠有些尴尬,他立即对着李隆基说道:“陛下,臣只是一时失言,求陛下开恩啊!”

李隆基揉了揉眉头,挥手道:“倓儿,国忠也是心忧我大唐江山社稷,既然他已经对你认错,此事就此算了吧。”

第五百六十七章 仇大苦深

崔涣等人面面相觑,杨国忠想要将李倓和李沧海置于死地之心,已是众人皆知,可李隆基居然还如此偏袒他,这着实另百官惊愕。

“陛下!杨国忠身为内阁首辅,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之下,诬陷肱骨重臣造反作乱,若不严惩,何以向天下臣民交待?请陛下治其诬陷之罪!!”崔涣义正言辞地说道。

“请陛下治其诬陷之罪!”余下忠臣良将同时跪地说道。

杨国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请陛下治其诬陷之罪!”崔涣等人见李隆基似乎并不为所动,纷纷跪在地上,再次大声疾呼道。

李隆基脸色也异常难看,他看了看崔涣等人,又看了看杨国忠,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杨国忠与他来说,不仅仅是内阁宰相,更是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他最能懂得自己的心思,更何况,正是因为他,自己才得以娶到杨玉环为妃,而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杨玉环的兄长。

若是对杨国忠进行处置,杨玉环难免会抑郁寡欢,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然而,他也知道崔涣等人的秉性,正直,忠心,但也执着的令人头疼。

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说不定会不惜进行血谏。

这血谏便是以血写谏书,带着棺材上朝,以死明志。

李隆基虽说不太喜欢崔涣等人,但毕竟他们还是大唐不可或缺的肱骨重臣,这大唐还要靠着他们运转,自然不能让他们以死明志。

而且,他也看出来,杨国忠此番却是是过份了一些。险些将大唐功臣给说成了造反逆贼,他自己也知道,这要是不给群臣一个交代,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李隆基咳嗽了几声,说道:“国忠,此事是你之不对。既然你没有证据,岂能如此胡乱指责?幸好这塘报来的及时,否则朕要是下达了对李沧海的海捕文书,岂不是让天下臣民认为朕是恩将仇报之人?朕向来以仁义治国,而你却险些将朕至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杨国忠闻言,顿时吓的冷汗直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不停地磕头道:“是微臣疏忽,微臣罪该万死!求陛下降罪!”

“行了,念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朕也不罚你,暂时革除你内阁首辅之职,降为御史台少夫,令罚银五万两,以充军资!”李隆基说道。

“臣领旨谢恩。”杨国忠擦了下额头汗水,长长地呼了口气。

崔涣等人面面相觑,诬陷当朝三品大员和皇室子孙,还险些让李倓深陷牢狱之灾,如此严重之罪,竟然仅仅将官三阶,罚银五万。这要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被拖出去砍了。

崔涣等人觉得这个处罚太过轻了一些,还想向李隆基进言,却被李倓微微摇头给阻止。

崔涣等人确实对大唐忠心耿耿,但忠臣往往都有个毛病,那就是执着古板,不留情面。

正所谓“忠言逆耳”,忠臣的话,往往都是带着刺儿的,这种逆耳之言,对江山社稷有着很大的作用,但对皇帝来说,却是最不乐意听到的。

李隆基碍于情面,已经对杨国忠做出处罚,已经算是给崔涣等人面子。

若是崔涣等人还一味的坚持让李隆基更加严厉的惩罚杨国忠,李隆基作为皇帝,被群臣胁迫,他的面子又往哪儿放?

李倓深深地知道皇帝的心思,皇帝就是这天下之主,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与他之上,否则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死。

崔涣等人不再说话,杨国忠却是对崔涣等人恨的牙根直痒痒。

他低着头,对着身边拥趸者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明了,大声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李隆基眉头微皱,今日已经发生够多的事情,他心里已经很是不爽,有些不耐烦地道:“朱爱卿,你又有何事要奏?”

那官员一脸正气地道:“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你要弹劾谁?”

“臣要弹劾之人便是大理寺正卿,兼东征大元帅,李沧海!”那官员高声说道。

“李沧海?又是李沧海?这李沧海升任大理寺正卿不过两月,倒是树敌不少啊!”李隆基捋了下银白色的胡须,意味深长地低声自语了几句。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说吧,你又弹劾他什么?”

“臣弹劾李沧海滥用职权,不尊圣令,有僭越之嫌!”那官员义正言辞地说道。

李隆基有些诧异,他忽然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官员,问道:“哦?说说看,李沧海如何僭越了?”

“回陛下,李沧海身为大理寺正卿,掌管天下刑狱,但他并没有调兵遣将之权利。而他竟然未经兵部同意,私自调用狻猊军以及战舰,这就是僭越之罪!”那官员一本正经地说道。

“朱大人,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李大人不仅仅是大理寺卿,更是东征大元帅,如何不能调用狻猊军?”崔涣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那官员却是一脸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圣上封李沧海为东征大元帅,是让他前去新罗迎战东瀛,也就是说,他之权利应该是在新罗,而非大唐!何况,狻猊军乃是守卫大唐海域之精锐,岂能轻易调用?”

杨国忠满意的眯了眯眼,他对着余下几名党羽勾了勾手指,让他们随声附和那姓朱的官员。

那几名党羽刚想出列附和那朱姓官员,却突然看到李倓嘴角扬起的一丝诡异的冷笑,几人都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老狐狸,见到李倓嘴角扬起的笑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几人对视了一眼,立即又退了回去。

果然,只见李倓淡淡一笑,道:“看来朱大人为了对付李沧海,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啊!不过,本王有一劝,莫要受到他人古惑,否则到时候成了别人的替死鬼,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那朱姓官员眉毛一挑,看着李倓道:“王爷,你这是何意?下官不过是就事论事,下官官阶虽低,但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李沧海却有僭越之嫌,下官难道说错了吗?”

第五百六十八章 棋子

那朱姓官员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好似是个大大的忠臣,一副就差没剖开胸膛,将一片赤诚之心拿给皇帝看的模样。

李倓笑了笑,他脸色突然变得严峻起来,说道:“朱大人果然是大大的忠臣,忠君爱国,实乃群臣之楷模。不过,本王倒是想问一问朱大人,既然朱大人眼中容不得沙子,为何不请命带兵前往抗倭?你眼中容不得沙子,本王眼中同样容不得沙子!真正的忠臣,是不惧生死,是敢于牺牲,为了大唐,可以抛却一切!而非只会逞口舌之利!”

那朱姓官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咬着嘴唇,说道:“王爷这话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下官虽有杀敌报国之心,但下官不过是一介文臣,如何能上的了战场?”

“哦?文臣上不了战场?那为何李沧海上得你却上不得?难道大理寺正卿之职也是武将吗?”李倓厉声一喝,猛地将群臣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向圣上表忠心只需动动嘴皮子,而李沧海却带着我大唐三万将士在浴血奋战!他们用鲜血换来我大唐万事基业,本王倒要问一问朱大人,你又为我大唐江山社稷做了些什么?难道是帮我大唐搜刮民脂民膏吗?”李倓严肃地质问道。

那朱姓官员被李倓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冷汗涔涔,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求救般的朝着杨国忠看去。

杨国忠咳咳的咳嗽了几句,说道:“王爷,您似乎将话题扯的远了。朱大人对圣上一片忠心,圣上又岂会不知?朱大人的意思是说李沧海有僭越之嫌,并没有其他意思。”

李倓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杨大人,你既然让他做出头鸟,就不应该有所隐瞒。”

杨国忠眉头一皱,故作茫然地道:“王爷这话是何意?下官可听不懂啊!”

那朱姓官员也有些诧异,他疑惑的看着杨国忠。

李倓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杨大人没有对朱大人说过,圣上曾赐予李沧海便宜行事之权,并赐予玉玺之事吗?”

杨国忠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而那朱大人,则好似吞了一口粪便,脸色瞬息万变,双腿突然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

他那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表情,简直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李沧海拥有便宜行事之权,并且手握玉玺,就说明他代表着当今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别说调用狻猊军了,就是将九大龙军全部征用也是可以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僭越职权之嫌。

可杨国忠明知此事,却没有告诉他,还让他指责李沧海僭越之罪,他越想越觉得这是杨国忠故意在坑他。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思绪就很容易进入到一个死胡同。

那朱大人就是这般,李沧海手握玉玺,如此重要之事,他却故意隐瞒,这不是有意坑他又是什么?

那朱大人越想越是气恼,越想越觉得杨国忠要过河拆桥,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李隆基跪拜道:“陛下,臣不是怀疑李大人的忠心啊!这一切都是杨国忠指使微臣所为,求陛下明察啊!”

杨国忠闻言,老脸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眼神一冷,立即走到朱大人身边,大喝道:“放肆!本官何时指使你了?依本官之见,定是你嫉妒李大人才故意出言诋毁!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圣上,对大唐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嫉妒之心竟如此之强!陛下,依臣之见,应该将其送至新罗抗倭,也好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忠心为国!”

杨国忠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轻而易举的将事情从自己身上推了个干干净净。

可怜那朱大人现在才彻底醒悟过来,自己不过是杨国忠手中的一枚随时可以丢掉的棋子。

“杨国忠,你这个老狐狸!你对我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我要将你所做所为全部说出来!”那朱大人惊怒不已,刚要说话,却突然看到杨国忠衣袖在他面一挥,紧接着自己竟说不出话来了!

他惊恐万状,拼命的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啊呀啊呀”的声音。

“他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见状,不禁皱眉问道。

“回陛下,依臣之见,定然是他捏造是非,血口喷人,而今受到了报应,是以无法说话。”杨国忠一脸正色地道。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依杨爱卿所言,让他前去新罗抗倭去吧!”李隆基挥了挥手,随口说道。

杨国忠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立即大喝道:“来人,将他带下去,择日送至新罗交给李沧海李大人。”

两名侍卫立即走进殿内,将惊慌失措,张着嘴巴想大声疾呼的朱大人给生生拖了出去。

群臣感到奇怪,这朱大人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变成了哑巴?只有李倓知晓其中原由。

杨国忠为了不让朱大人揭露自己,借着挥袖之际,封住了朱大人的哑穴。

虽然杨国忠动作奇快无比,但仍旧没能逃出李倓的双眼。

杨国忠如此迫切的想要将朱大人送至新罗,就是担心朱大人向李隆基揭了他的老底,而杨国忠却又不能杀他。

否则,就会让他那些拥趸者感到心寒。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其送至前线,借东瀛倭寇之手,替自己除掉此心头之患。

而真正让李倓重视的不仅仅是杨国忠的奸诈狡猾的心机,还有他那一直隐藏的很深的武功。

虽然杨国忠平日里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但从洛阳之乱时,李倓就看出了杨国忠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是高深。

就凭他方才拿手凌空点穴,就足以说明杨国忠的武功高深莫测。

拥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却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了。

“众卿可还有什么事?若是没有的话,就退朝吧!”李隆基有些疲惫地说道。

就在这时,李倓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也是事关李沧海。”

第五百六十九章 密谋

“倓儿?你又有何事?”李隆基眉头微皱地道:“莫非你也要弹劾李沧海?”

李倓摇了摇头,认真地道:“陛下,李沧海虽前去新罗抗倭,但只有四万人马,而东瀛和百济联军,则达到二十万之多,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臣请陛下恩准臣率兵前去支援东征大军!”

“国忠,此事你是如何安排的?”李隆基捋着胡须问道。

“回陛下,臣决定让皇甫坤率领十万大军前去新罗抗倭平叛。”杨国忠说完之后,看着李倓道:“建宁王身份尊贵,这战场就不用去了吧,况且,三大神器乃是建宁王所带来,圣上还要留着您参悟三大神器之秘呢!”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国忠所言甚是,有皇甫坤率领大军前往即可,倓儿,你就留在这里,给朕参悟三大神器之秘吧!”

李倓剑眉微皱,他看了眼杨国忠,只得躬身道:“臣谨遵圣谕。”

李隆基揉了揉眉心,挥手说道:“将东瀛使节团与三大神器安置在上阳宫,派人好生护卫。若无他事,就此退朝吧!”

群臣闻言,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恭送陛下!”

退朝之后,众人各自回转府邸。

李倓直接去找到了皇甫坤,将出兵支援一事对他言明,命他点齐兵马之后,立即出发前往新罗,并千叮万嘱,让他务必保护李沧海之安全。

毕竟,李沧海只有四万人马,这让他不得不有些担心。

皇甫坤领命之后,不敢有丝毫迟疑,随即回到右金吾卫的营地,等待圣旨到来。

却说杨国忠一脸阴沉的回到住处,他身后跟着工部尚书宋鲲。

回到房间之后,他命人将房门给关了起来,阴沉沉地坐在太师椅上。

“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本想着趁此机会,将李倓和李沧海给除掉,没想到却横生枝节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害的大人从内阁首辅降到了御史台少夫之职。”宋鲲眉头紧皱地道。

杨国忠脸色难看,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森森地道:“降级倒无甚大碍,陛下早晚会将我再提拔上去。倒是李倓,接二连三的跟本官作对,倒是出乎本官意料。本官让你暗中调查李倓,你可有查出什么?”

宋鲲摊开双手,脸色难看地道:“大人,并非是下官不用心,而是,下官真的没有查出李倓的任何消息。下官命人前往塞外李倓成长之处查了许久,仍旧是一无所获,没人知道他是何时练得这一身本领,也没人知道他的师傅是谁。”

杨国忠皱了皱眉头,捋着胡须沉吟道:“没想到李倓的来历竟如此神秘,你命人继续在暗中调查李倓,无论如何,一定将他的底细给本官查出来!”

“是,下官遵命。”宋鲲拱手道。

“还有崔涣那个老家伙,一直跟本官作对。”他顿了顿之后,冷冷地道:“魑、魅两人已经身死,让魍潜入到崔涣身边,寻找机会,将崔涣给除去!”

宋鲲眼中也闪过一丝狠戾,他忙说道:“大人放心,这次崔涣绝不会再像上次那般能够逃脱得了了!”

杨国忠右手在桌面上不断敲击着,他忽然说道:“还有,立即通知魉,朱元被押往新罗抗倭,让他找机会除掉朱元!对了,还有李沧海!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此人会如此难缠?告诉魉,若是除不掉李沧海,他就不用回来了!”

“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大人。”宋鲲拱手道。

“说。”

宋鲲犹豫了下,说道:“下官不解,李沧海似乎并没有针对过大人,大人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呢?其实说起来,李沧海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误打误撞地破了几桩案子,引起了圣上注意,但他毕竟是个低贱之人,如何敢于大人作对?”

杨国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懂什么?李沧海可不仅仅是破了几桩命案这般简单,不论从他揭露‘逆鳞玄武’之阴谋,还是给秦复谋反,都可以看出,此人心思之缜密,头脑之聪慧,皆是远超常人。更为可恶的是,本官在江南道所培养的倭寇势力,竟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被他给彻底铲除,真真是可恶之极!”

说到这里,杨国忠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冷冷地道:“今天在朝堂之上,李倓若有意若无意的提起当年本官平倭之事,本官怀疑,他已知晓桑岛倭寇是本官用来上位的棋子。若真是这样,那对本官可就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大人,您打算怎么办?”宋鲲问道。

杨国忠站起身,背着双手,来回的踱了几步,他脚步骤然一停,冷然说道:“土肥原和张闻远两人知晓本官所有的事情,这两人绝不能留。宋鲲,你去查一查这两人下落,查到之后,立即想办法将他们给我除掉!”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让他们从世上彻底消失!”宋鲲眼中凶光毕露,森森地道。

杨国忠眉头紧皱,他摸了摸下巴,说道:“还有,让那烂陀寺的两位大师去协助魉,务必将李沧海留在新罗!”

“是,下官这就去办!”说着,宋鲲对着杨国忠拱手行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李沧海,敢与本官作对,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杨国忠自言自语地冷笑了起来。

话分两头,却说李沧海趁着百济国内兵力空虚之时,以雷霆之势,攻占百济国数十余座城池,并擒住百济王扶余慈,让其写下降书,臣服大唐。

之后,便率领大军继续前往新罗。

自百济往新罗的一路上,李沧海生平头一次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灾难。

哀鸿遍野,堆尸成山,到处都是惨死百姓的尸体。

村镇被夷为平地,城池变成废墟,成群结队的乌鸦在天空盘旋。

大军穿过一座座已经变成废墟的城池,里面浓厚的血浆已经变成酱紫色,所有的城池好似用血水洗刷了一遍。

第五百七十章 突袭

这一路上,李沧海看到了太多的死人。

而大多数人,都是死在东瀛人的兵器之下。

他们过城屠城,用鲜血和尸体,来彰显他们的英武。

甚至连年迈的老者,与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

这一幕,让他与前世中所知的那场灭绝人性的屠杀的画面,相互重叠。

让他明白,东瀛凶残暴戾,残忍嗜血的性格,并非突然爆发,而是在他们的血脉之中,就一直流淌着这股野性。

看着尸山血海,李沧海眼中闪出疯狂的杀意。

他无力改变历史,但他发誓,要给东瀛一个教训,让东瀛对大唐产生恐惧。

在北鄙小城,李沧海向裴勇胜详细询问了东瀛的兵力布控。

东瀛大军兵分三路,其中海上一路,陆地两路。

三路大军同时进发,互为犄角,横扫新罗。

三路大军,每一路约有四万余人,加上东瀛将士残暴嗜血的个性,战斗力极其强大。

李沧海仔细琢磨之后,决定先行对付陆地上的两路东瀛大军。

为了避免被东瀛发现行踪,李沧海带领三万大军乘着船舰,多用了一天时间,绕到了朝鲜半岛北部海域。

这里已经临近新罗王都,金城。

而今,新罗所有的兵力都被聚集在金城这一条南北线上,拚死抵御东瀛的连番进攻。

李沧海并没有着急出兵,他命人带着自己的手信,前往金城,找到新罗王,与其约定时间,前后夹击,展开共破倭寇之计。

李沧海的手信之上,有大唐皇帝的印玺,是以新罗王并不怀疑。

何况,此时已经到了新罗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即答应了下来。

双方约定的时间是当天夜里。

李沧海留下五千人看守战船,随后便开始排兵布阵。

东瀛大军兵分三路,虽说互为犄角,但毕竟间隔较远。

李沧海仔细研究过东瀛大军的布阵,若以左中右三路来区分的话,东瀛水军位于朝鲜半岛南海域,为左路,人数约有四万,舰船约有一万。

右路则靠近朝鲜半岛北海域,也就是距离唐军舰船所在海域的岸上,人数约有三万。

而中路则是位于南北中间,因正面直对金城,是以人数最多,约有五万。

三路大军,右路人数最少,与唐军来说,兵力相差也不是很多,李沧海决定先破其右路大军,待与新罗大军会合之后,再破其中路。

东瀛右路大军若是陷入危险,中路大军必定会出兵相救,而这时,就要新罗发挥作用了。

按照李沧海的安排,新罗派出一万兵马,在两路之间设伏,截断东瀛中路大军的援兵,只要能够将中路援兵拦住,他相信以唐军的战斗力,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可以轻松击溃东瀛右路大军。

东瀛右路大军,在百济大军回国之后,就一直攻打新罗城池。

然而,新罗兵力虽少,但百姓们在得知东瀛过城屠城之后,纷纷拿起武器,奋起抵抗,东瀛大军竟一时难以攻下。

三万倭寇驻扎在距离新罗城池十里之外,虎视眈眈地盯着新罗城池。

是夜,高仙芝,封常清,以及苏海等人带着三万大军,趁着夜色掩护,悄然来到了东瀛大军的营地。

高仙芝看了看东瀛大军的营帐,一个挨着一个,相隔并不甚远,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子时将近,高仙芝命三千弓箭手同时拉弓引弦,数千支火箭犹如天坠流星,顿时呼啸着朝着东瀛大军营帐落去。



火箭落下,瞬间燃起营帐,整个东瀛驻地,突然陷入一片汪洋火海,东瀛大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然而,高仙芝并没有急着进攻。

他严格遵守着李沧海对他之所说,以羽箭覆盖东瀛驻地,尽量减少己方不必要的伤亡。

三千弓箭手在射完火箭之后,立即换成普通羽箭。

营帐着火,那些在营帐之中的倭寇,纷纷逃出了营帐。

而此时,他们只听到一阵沉闷的呼啸,抬头间,就看到无数羽箭已经铺天盖地的射来。

“敌袭!列阵!快列阵!”燃烧起来的中军营帐之中,一名将领就地一滚,扑灭身上火焰,大吼道。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又是一波羽箭飞射而来。

也不知道有多少倭寇被当成了箭靶子,整个东瀛驻地陷入一片混乱,响起阵阵惨嚎之声。

夜色深沉,东瀛大军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羽箭是从何处射来。

连续十几波箭雨之后,东瀛大军瞬间变得伤亡惨重起来。

“杀!”高仙芝见东瀛营寨一片火海,数不清的倭寇从营寨之中逃窜,显得混乱不堪,知道时机已到。

他大喝一声,随即抽出长剑杀了过去。

三万唐军手持斩马刀,发出震天喊杀之声,跟随在高仙芝身后,冲杀了过去。

十里之外城池中,早已疲惫不堪的守城兵将,忽然看到倭寇营帐火光冲天,喊杀震野,纷纷惊讶不已。

在看到唐军在围杀倭寇之时,他们顿时变得惊喜起来,立即打开城门,率兵朝倭寇杀了过去。

右路大军忽然遭到突袭,东瀛将领忙命人点燃信号。

由于中路和右路大军相隔较远,为了方便传递信号,东瀛每隔十里就留下营帐,以备联络信号之用。

两路大军虽相隔数百里,但消息却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递到了中路大军。

东瀛大军之间是以焰火为讯,同时分为几个等级,而红色焰火,则表示遇到了麻烦。

中路大军大将军织田行信,在得知右路大军遇袭之后,立即派手下大将率领一万人马前去支援。

两地之间相隔数百里,中路援兵以极快的速度赶往支援,却在鸣梁山遇到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新罗大军的截杀。

整整一夜,新罗大地上喊杀震天,到处都是交兵之像。

而东瀛右路三万大军因唐军的突然袭击,惨遭败亡。

但是被羽箭射杀之人就有三千余人,被火烧死者也有近千,余下两万余人在慌乱之中,与唐军对冲。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在睡熟之中被火烧连营所惊醒,连武器都未来得及去拿,便匆忙逃出火海。未完待续。

...

第五百七十一章 新罗王城

唐军所用却是三尺有余的斩马刀,此刀刀身细长,锋利无比,乃是唐军步兵最重要的兵器。

加上倭寇惊慌失措,顿时被唐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自深夜直杀到天亮。

在唐军和新罗军,两方合围之下,东瀛右路大军彻底溃败。

三万大军死伤两万余人,余下千多人朝中路仓皇逃去。

高仙芝命苏海回复李沧海,随后带着大军紧追而去。

追至鸣梁山,看到遍地的尸体,高仙芝心中无比震惊。

一万余新罗将士,为了堵住东瀛援兵,拼死搏斗。

有些将士身上插着四五把兵器,可他们手中握着的兵器,却狠狠地砍在倭寇的脑袋上。

与东瀛倭寇不同,他们一直在韬光养晦,而新罗将士却是和百济连番大战,早已是疲惫不堪,战斗力根本不能和倭寇相提并论。

然而,他们却没有退缩。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铸就了一条坚实的防线,成功地拦住了倭寇的援兵。

可惜,却被有路逃窜的倭寇和援兵前后夹击,一万新罗将士死伤超过八千,只有一千余人活了下来。

高仙芝等人神色凝重,为阵亡的这八千新罗将士深深地鞠躬行礼。

随后赶到的李沧海,也是一脸敬重,要不是有这八千新罗将士拼死阻挡,唐军根本不可能轻松的消灭东瀛右路大军主力。

留下一些人收拾阵亡将士的尸体,李沧海率领大军前往金城,与新罗王会合。

新罗王都,金城。

金城军民在听闻唐军将东瀛右路大军击溃之时,全城陷入了欢呼之中。

新罗王率领灰头土脸的群臣,亲自出城前来迎接唐军。

金城西门,城外五里处。

新罗王看着列队齐整,军纪严明的唐军,忍不住啧啧称赞。

“新罗王率领金城子民,在前方五里处迎接东征大元帅!”唐军行进途中,一名斥候飞快的回报道。

高仙芝骑在马背上,点了点头,随即命令加快行进速度。

很快,唐军便来到了新罗王跟前。

新罗王看了看骑在马背上的高仙芝,封常清等人,以为他们就是唐军之首,忙对着几人躬身行礼:“小王恭迎东征大元帅!”

高仙芝等人忙跳下马背,拱手说道:“大王误会了,我等并非是东征大元帅,东征大元帅现在马车之中。”

新罗王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马车,随即朝马车方向走去。

“小王恭迎东征大元帅!”新罗王率领群臣再次躬身行礼道。

车帘掀开,忽然从车厢里面走出一名好似天仙般美丽的少女。

新罗王等人顿时一愣,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狄晴。

狄晴见新罗王等人一脸错愕的样子,嘻嘻一笑,说道:“你们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大元帅,大元帅在里面呢!”

说着,狄晴掀起车帘,将李沧海扶了出来。

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见状,立即将木轮车椅从马车后取下,然后将李沧海扶着坐下。

“难道他就是东征大元帅?”包括新罗王在内的众人,都狐疑地看着李沧海,眼中尽是怀疑之色。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指挥唐军击溃东瀛右路大军主力的大元帅,会是一个瘸了双腿的年轻儒生。

见新罗王等人一脸疑惑,高仙芝走过去,说道:“大王,这位就是我大唐东征大元帅。”

此言一出,新罗众人皆是大为惊讶。

“原来这位就是东征大元帅?大元帅来的及时,真乃是我新罗之救星,请受小王一拜!”新罗王收起讶异之色,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礼道。

“大王不必多礼。”李沧海摇着羽扇,淡淡地道。

“不知元帅高姓?小王好为元帅树碑立传,让元帅之名在我新罗百世流传。”新罗王说道。

“大王客气,本帅李沧海。”李沧海对树碑立传并不感兴趣,他顿了顿后,说道:“大王,如今战况紧急,不是说闲话之际,咱们还是先进城讨论下如何应对东瀛大军吧!”

说到这,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深深地道:“东瀛右路大军死伤惨重,必会激起东瀛之怒。接下来,东瀛一定会全力进攻金城,以报右路大军被击溃之仇。”

新罗王等人方才还欣喜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李沧海说的没错,东瀛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一定会陷入疯狂之中,必须做好应对之策,否则金城定会城毁人亡。

“元帅请!”新罗王脸色凝重,伸出右手虚引,带着李沧海进了金城。

金城王宫大殿,李沧海,高仙芝等唐军将领坐于左侧,新罗群臣坐于右侧,新罗王则坐在王位之上。

“元帅,敢问此番您带了多少兵马前来?”新罗王问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四万。”

“四万?”新罗王愣住了,群臣也跟着愣住了。

“四万?怎么只有四万兵马?”

“四万兵马,即便是加上我们的兵力,也不过八万。这个人数,距离东瀛兵马尚有四万差距啊!”

“是啊!虽然百济大军回国支援,暂时撤离了我之国土,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次前来和东瀛联军。此番,新罗危矣!”

……

群臣纷纷讨论了起来。

新罗王脸色难看至极,他叹了口气,好似认命般的喃喃自语道:“难道,这是天要亡我新罗吗?四万兵马,还不够东瀛大军塞牙缝的……。”

看着新罗王一脸萧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高仙芝起身抱拳说道:“大王莫要泄气,我等人数虽不占优势,但未必会败给东瀛。”

“哦?此话怎讲?”新罗王眼中升起一丝期待。

“因为我们有元帅。大王有所不知,元帅虽然年轻轻轻,但却是神机妙算,胸藏百万雄兵,可以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高仙芝认真地说道。

新罗王诧异地看着李沧海,对高仙芝所说,他并不十分相信。

高仙芝知道他们并不相信,刚想对他们说一遍李沧海如何以妙计收服百济之事,却突然横生枝节。

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犹如公鸭嗓般的尖叫:“李沧海何在?李沧海何在?”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太监监官

伴随着声音,一名身穿锦缎,头发花白,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的一个奇怪的男子走了近来。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此人乍一看是个老女人,细一看却又是个老男人,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此人其实是名老太监。

这老太监扭着腰肢,以一种极其风骚却又恶心的步伐走到大殿之中,他翘着兰花指,高傲自大的眼光自众人脸上扫过。

“高仙芝?哟,陛下怎生将你给派来了?你既然来了,想必封常清那黑厮也来了吧?为何不见他人呢?”那老太监盯着高仙芝,皮笑肉不笑地道。

高仙芝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他看着那老太监,冷冷地道:“鱼副总管?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鱼副总管捏着兰花指,嘻嘻一笑,道:“杂家乃是圣上亲封的监官,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

高仙芝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起来,他眉头一皱,说道:“你是监官?”

“怎么?你还不信杂家的话啊?杂家可是如假包换的监官。我问你,他们谁是李沧海?”鱼副总管扫了眼众人,高傲地问道。

“本官就是。”李沧海摇着羽扇,看着目空一切的鱼副总管,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你?一个瘸子?哈,哈哈!真是可笑啊!你一个瘸子也敢冒充东征大元帅?这胆子还真是不小啊!”鱼副总归斜着眼睛,轻蔑地道。

狄晴和高仙芝等人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一股怒色,他们刚想发作,却被李沧海的眼神所制止,众人只好气呼呼地坐回了原处。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看来监官大人是不信在下所说了,不过我确实是李沧海。”

鱼副总管顿觉有些诧异,他上下打量着李沧海,说道:“你真是李沧海?”

李沧海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道:“如假包换。”

只见那鱼副总管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立即指着李沧海,用尖锐的声音叫道:“好你个李沧海,你身为东征大元帅,就该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圣上着你两天时间从兖州赶到新罗,为何你会比原定日期晚了三天?”

根本没给李沧海开口的机会,鱼副总管接着喝道:“未能到达战场,贻误军情,你可知这是何罪名?这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本官作为监官,就当遵守军法从事,来人呢!将李沧海给本官拿下!”

鱼副总管话音未落,几名身穿黑衣的侍卫顿时冲了进来,他们手中拿着铁链,看来是早有准备。

“我看谁敢?”高仙芝等将领立即站了起来,他右手按着腰间长剑,冷冷地盯着那些黑衣护卫。

“好啊!高仙芝,你这是要造反啊?”鱼副总管怒视着高仙芝,厉声喝道。

李沧海挥了挥羽扇,让众将坐下,而后盯着鱼副总管,说道:“不知监官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鱼副总管见李沧海对他语气颇为客气,便高傲地冷哼道:“贻误军情,延误战机,乃是死罪!不过,看在你如此诚恳认错的份上,本官就网开一面,替你向圣上多多求情,让圣上饶你不死。不过,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东征大元帅,而元帅一职,暂由本官接任。”

高仙芝等人脸色阴沉难看,眼中闪烁着极其愤怒的光芒。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鱼副总管早已被众人的眼神给捅成了马蜂窝。

谁不知道,眼下战况吃紧,东瀛大军随时都会发起总攻,可在这紧要关头,这老太监竟然还要将李沧海问罪,这让众人如何不怒?

“咳咳,鱼大人,可否听本王一言?”新罗王咳嗽了两声,说道。

“大王请说。”鱼副总管毕竟只是监管唐军的官员,对新罗王多少还是有些尊敬。

“李元帅虽未按时来到金城,但却击溃了东瀛右路大军,解了我庆丰,九元等城之危,功大于过。何况,眼下战况吃紧,东瀛随时都会率领大军前来攻城,这阵前换将,恐会动摇军心啊!”新罗王说道。

“大王此言差异!正所谓军令如山,既然违背军令,就该依军令处罚。否则,何以服众?阵前换将,就是要告诉所有的将士,胆敢违抗军令者,定然要受到军法处置!”鱼副总管义正言辞地说道。

新罗王不禁愣了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毕竟是唐军自家之事,自己一个外王,也无权过问。

“如此说来,监官大人是一定要处罚在下了。”李沧海面无表情地问道。

“军法如山,不罚不足以服众!”鱼副总管斜视着他,神色傲然地道。

李沧海轻哼了一声,他忽然很是认真地看着鱼副总管,问道:“监官大人,不知你有何妙计,应对即将杀来的六万东瀛倭寇?”

“这个就无需你操心了,本官自有妙计。”鱼副总管摸着下巴,仍旧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

李沧海笑了起来,他抱拳道:“看来监官大人早有应对之策,不知可否给在下说上一说,也好让在下张张见识?”

鱼副总管想了想,高傲地道:“看在你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本官就对你言说一二,也好让你知道,这带兵打仗,可不是你这文弱书生能为之事。”

“请赐教。”李沧海淡淡地道。

“本官在金城多日,从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没有百济大军从旁相助,东瀛也不过如此。自从百济撤军之后,东瀛大军连续攻打了四天,也未能将金城攻下。这足以说明,东瀛大军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朝廷已经派出十万大军赶赴新罗,只要本官再坚守两天,待援军一到,就杀他个片甲不留!”说着,鱼副总管很是得意地挥了挥手,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新罗王等人眼睛一亮,激动地道:“大唐真的又派兵前来了吗?”

还没等鱼副总管点头回答,高仙芝冷笑了一声,道:“只怕大军到来之时,这金城军民已经被东瀛大军杀了个片甲不留了吧?”

第五百七十三章 猫捉老鼠

鱼副总管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指着高仙芝,尖声喝骂道:“高仙芝,你这是何意?”

“鱼副总管怕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没有见识过东瀛大军的凶残。难道你以为传言中的过城屠城是东瀛放出的空言不成?我等自百济前来,一路之上,东瀛大军所过之处,人畜皆亡!尸横遍野!你真以为东瀛大军都是一些废物?可笑,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他们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高仙芝剑眉一挑,厉声喝道。

新罗王和群臣一头雾水,鱼副总管也是老脸一黑,他没想到高仙芝竟然敢公然顶撞他。

“高仙芝,有你这么跟监官说话的吗?你这是以下犯上,你要造反不成?”那鱼副总管捏着公鸭般的嗓子,厉声呵斥道。

“高将军,本王不明将军话中之意,何为‘猫捉老鼠’?”新罗王问道。

高仙芝根本懒得去理会那老太监,对着新罗王微微拱手行礼,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据末将所知,东瀛性情残暴,昨夜一战,更是见识到了东瀛倭寇的战斗力。若非是元帅妙计,让我等夜袭,并火烧倭寇营寨,想要击溃东瀛右路大军,绝非易事。可即便如此,我军也是死伤千多人。所以,东瀛大军的战力绝对不容小觑。元帅早就看出了东瀛之意图,他们不想有过多的死伤,因为他们在等着和我大唐将士一战。是以,他们虽一直在不断侵扰各方城池,但他们并未派出主力大军。”

高仙芝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起初,我等也觉得奇怪,按照东瀛的实力,若是集中六万大军强攻金城,金城必会被攻克!然而,东瀛却只是不断侵扰,并未以主力发起攻击。后经元帅点拨,我才明白过来。这是东瀛故意为之。他们知道,金城固若金汤,虽守兵不多,但城内百姓却是同仇敌忾,共同拿起兵器抵抗他们。若是强攻,虽能攻克,但必会死伤惨重。到时,面对我大唐兵马,就会无力应对。是以,他们采取了一种‘猫捉老鼠’的计策。不断侵扰金城,让城内守军与百姓疲于应对。而城内军民早已对东瀛心生恐惧,如此不断的侵扰,就会让城内军民越来越恐惧,从而丧失对东瀛的抵抗之力。等到这时,东瀛再出动大军,就可以轻松的攻克金城。”

听高仙芝说完,新罗王等人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诚然如高仙芝所说,这些天,他们不断应付东瀛的各种侵扰,早已是身心疲惫。

虽说城内百姓自愿拿起兵器守城,但他们毕竟只是寻常百姓,面对攻城而来的倭寇,更多的是吓呆在原地,就这样被倭寇一刀一个,好似砍瓜切菜般的杀死。

这时,李沧海羽扇轻摇,淡淡地道:“猫捉老鼠,其游戏精髓就在于,让老鼠在恐惧之中疲于奔命,直到精疲力尽,无力逃窜之际,猫儿再将其一口吞下。”

摸了摸下巴,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能够想出此等计谋,看来东瀛大军统帅,倒也有些本事。”

新罗王额头冷汗直流,他这才知道,金城能够在倭寇的进攻之下坚持这么些天,完全就是侥幸。

“李元帅,您既然能够看出东瀛之诡计,一定可以替我新罗解此危难,小王在此给元帅行礼,万望元帅大发慈悲,救我全城百姓性命!”新罗王忙走下王位,来到李沧海跟前,对着李沧海拱手行礼,情急地说道。

“大王不必多礼,此番本帅前来,便是要解新罗之危,此乃本帅份内之事。”李沧海还礼说道。

见新罗王对李沧海如此恭敬,对自己却毫不理会,鱼副总管顿时有些气恼。

“李沧海,而今你已不是东征大元帅,你还竟敢在此大言不惭?来人,将他给我拿下!”鱼副总管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指着李沧海厉声喝道。

几名黑衣侍卫闻言,立即将铁链朝李沧海身上套去。

然而,就在这时,李沧海不急不缓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印玺。

几名黑衣侍卫见状,顿时吃了一惊,立即跪下对李沧海行礼。

鱼副总管见黑衣侍卫对李沧海下跪,不免有些发怒,但当他看清李沧海手中所持之物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

他双腿不断打颤,一张老脸更是哆哆嗦嗦地,脸上的胭脂也不知给抖落了多少。

“你身为内宫总管,应当见过此印玺吧?见印玺如见圣上,你,为何不跪?”李沧海盯着那鱼副总管,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地问道。

鱼副总管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身体额头上冷汗直流,对着李沧海磕头道:“老奴参见圣上,愿吾皇万寿无疆!”

高仙芝等人眼睛一亮,嘴角纷纷扬起一丝戏谑般的冷笑,他们险些忘记,李沧海手中还握着玉玺,这可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握生杀大权!

“监官大人,现在你还要换将吗?”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鱼副总管以头触地,不停地磕头,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方才是老奴失言,望元帅赎罪!”

众人一脸冷笑,纷纷抱着胸,做出一副看戏的姿势。

对于这老太监,众将都是厌恶之极,而今能看到他出丑,自然是感到大快人心。

李沧海的语气骤然一冷,厉声喝道:“你一个小小的内侍太监,也敢在本帅面前指手画脚?圣上赐予你监官之职,是让你监察战况,岂是让你对付自家将士的?可叹你连战场都未曾上过,也敢在众将之前高谈阔论,简直可笑!”

“元帅息怒,是老奴有眼无珠,望元帅赎罪则个!”鱼副总管颤巍巍地磕头道。

“就凭你方才对本帅无礼,本帅就可以直接砍了你的狗头!”李沧海冷冷地道。

鱼副总管闻言,顿时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不过,念在你对战场不熟,本帅暂且饶你不死。”李沧海冷哼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 诱敌深入

“谢元帅不杀,谢元帅不杀!”鱼副总管忙对着李沧海不断磕头。

“先别急着谢,本官话还未说完。作为监官就应该对战场有所熟悉,否则班师回朝之时,如何向陛下交待?”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淡淡地道:“为了让监官大人能够熟悉战争,就只有辛苦监官大人亲自去战场走上一遭了。高仙芝听令!”

“末将在!”

“本帅就将他交给你了,若是东瀛攻城,就让他随军冲锋!若是胆敢后退,以逃兵论处,格杀勿论!”李沧海声音冷然喝道。

高仙芝瞬间明白了李沧海的意图,正色道:“末将领命!”

鱼副总管闻言,整个人突然瘫痪在了地上。

“饶命!饶命啊!我不要上战场,我不要上战场!”

那老太监仿佛给吓懵了,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沧海厌恶地哼了一声,随即挥手命人将他给拖了出去。

这下,新罗王等人对李沧海再无轻视怀疑。

能够得到皇帝的玉玺,又岂是一般人?

若真是如高仙芝所说那般,李沧海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新罗就有救了!

“李元帅,对于东瀛大军攻城,不知您有何良策?”新罗王的声音更加恭敬了起来。

李沧海摇了摇羽扇,问道:“敢问大王,如今这金城之中,还有多少兵将?”

“原本尚且有两万余人,但之前派了一万人前去拦截东瀛援兵,而今城内只有一万兵将了。”新罗王叹息着道。

“一万兵将,加上我方三万人马,差不多四万左右,人数上虽有些差距,但也并非不可取胜。”李沧海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大王,还请立即下令,动员全城百姓,进行防御工事的加固。”

新罗王点了点头,刚想想他询问可有退敌之法,突然一名新罗士兵匆匆而来。

“报~禀报王上,东瀛大军已全营开拔,直往金城而来,眼下只有不到五十里!”

“什么?”众人闻言,纷纷惊坐而起。

新罗王擦了下额头冷汗,忙向李沧海求救道:“李元帅,这可如何是好?”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道:“来得好快!看来加固防御工事是来不及了。”他稍作思忖之后,说道:“高仙芝,本帅给你三千骑兵,两千步兵,速去金城左侧十里处埋伏。待到东瀛大军近前之时,率五百名兵将前去攻打东瀛大军。切记,不要恋战,以诱敌为主!”

“末将领命!”说完,高仙芝立即就要离开。

“且慢,让封将军率三千步兵,两千弓箭手,埋伏在金城右侧十里外山林。待东瀛大军到来,前去引诱东瀛骑兵。记住,你们各自的目标分别是东瀛的骑兵和步兵。高将军,你一定要等到封将军成功吸引住东瀛骑兵之后,再行诱敌!”李沧海叮嘱道。

“大人放心,末将等知道该怎么办!”高仙芝对着李沧海双手抱拳,随即快步走出了大殿。

“李元帅,难道你想用这一万人马和东瀛抗衡?”新罗王惊愕地问道。

“本帅尚且没有自大到这种地步,本帅来时,观察过金城周围地形。金城左侧是一片平原,右侧则是山岭。让高、封二将率兵引诱,是为了分而歼之。左侧平原之上,有利骑兵,我大唐骑兵皆能以一敌百,只要将东瀛步兵引诱至平原,就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右侧山林崎岖难行,正是克制东瀛骑兵的最佳战场。不过,此计尚且需要新罗将士相助,方才能够成功。”李沧海说道。

新罗王啧啧称奇,他没想李沧海在来的路上就对金城周边地形进行过观察,忙点头道:“我新罗将士以李元帅马首是瞻,一切听从元帅指示!”

“好,那就有劳新罗将士前去正面迎敌。要让东瀛大军看到你们的疲惫,惊慌。初次交锋之后,就立即撤退。本帅会率领余下大军在五里之外的平原上,摆好阵势,等着东瀛大军到来!”李沧海异常凝重地道。

新罗王看了看李沧海,犹豫地道:“元帅,此番您觉得胜算几何?”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深深地道:“大王,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战,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战,非死即生!”

所有人都是脸色凝重,事到如今,谁都知晓,这已不是之前那‘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此番,东瀛大军是带着愤怒而来,只怕是不破金城誓不罢休。

可以说,这是关乎新罗生死存亡的一战。

新罗王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新罗一干臣子快步离开了大殿。

“将军,我们呢?我们也要去上阵打仗!”奔波儿灞嚷嚷道。

“放心,有你们发挥的机会。”李沧海顿了顿,随即对吕季同道:“吕兄,附耳过来,本帅给你一个任务。”

吕季同立即走了过去,李沧海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吕季同听完之后,对着李沧海一抱拳,郑重地道:“元帅放心,属下一定不负元帅所托!”

说着,他便喊上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两兄弟,带上藤原杏子,离开了大殿。

“沧海,你交给他们的是什么任务?”狄晴见吕季同走时还带走了十多名建宁铁卫,不禁有些好奇。

李沧海摇着羽扇,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若是他们能够成功,对我们来说,绝对会是一大助力。”

狄晴哦了一声,她撩了下刘海,说道:“沧海,你真的打算用三万兵马对付东瀛大军啊?”

狄晴想不通,李沧海究竟哪里来的自信,敢如此正面东瀛大军。

李沧海虽在葫芦谷以数千人的代价消灭百济四万大军,但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走运。

首先,百济大军的战斗力相对较弱。其次,李沧海事先在葫芦谷设伏,打了百济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加上百济大军在新罗连番征战,又着急回国救援,疲于奔波,而放松了警惕,才被唐军袭击。

而最为重要的是,葫芦谷的特殊地形,这才是造就百济大军惨败的主要原因。

第五百七十五章 排兵布阵

葫芦谷狭长,两侧是陡坡,百济大军进入山谷,就好似走进了一个口袋之中。

何况,李沧海又设计将百济大军分而歼之,这才使得百济大军死伤惨重。

可以说,李沧海能够将百济大军重创,就是占了有利地形的原因。

而东瀛大军则不同,东瀛大军的战斗力与唐军不相上下,何况还占有人数上的优势。

最为重要的是,金城附近的地形,并不像葫芦谷那般对唐军有利。

这才是狄晴最为担忧之处。

李沧海眼睛微微眯起,说道:“放心吧,我倒是想趁此机会一会东瀛。”他顿了顿之后,对苏海问道:“苏将军,你可曾训练过士兵排兵布阵?”

苏海点头道:“这是自然,虽说狻猊军即将被取缔,但我等从未有过松懈,这排兵布阵乃是日常训练,将士们都极为熟悉。”

“好,本帅命你率领余下两万人马以此阵图布阵,一定在新罗大军将东瀛主力引来之前排好。”说着,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掏出一沓阵图,交给了苏海。

苏海接过之后,对着李沧海郑重行礼,随即带着一众将领离开。

“沧海,这不是你一路上画的那些东西吗?”狄晴看着苏海远去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卫公兵法上的六花阵,此阵乃是卫国公以诸葛孔明所流传下来的八阵图所改良而成,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可以发挥奇效。不过,这阵法却不如武侯八阵之威力。只是眼下情况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将士们熟悉阵图,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沧海,你有把握吗?”狄晴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还是那句话,非死即生,胜算五五开。”

“沧海,我是不会让倭寇伤害到你的!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狄晴秀眉微挑,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晴儿,我不要你保护我,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若是……。”

“大战在即,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没等李沧海说完,狄晴忽然伸出纤细的玉指,按在了李沧海的嘴唇之上。

李沧海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温馨,狄晴对他是越来越了解,甚至不等他说完,就已经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人生在世,能够有一知己已是不易,而他不仅有许多知己,还有着不离不弃的红颜。

这不禁让李沧海感叹,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晴儿,咱们谁都不用死,就让东瀛小鬼子见识一下我大唐雄兵的厉害!”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

狄晴闻言,眼中充满信任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推着李沧海前往城外准备迎战东瀛大军。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攸关生死存亡的一战,胜则生,败则亡。

是以,无论大唐还是新罗,每一个将士都极为认真的遵照李沧海的指令行事,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城内百姓则忙着加固防御工事,尽管他们知道,唐军若是战败,金城就会被东瀛攻克,加固防御工事也并没有什么用,但人的求生本能却在支配着他们,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的等死。

高仙芝,封常清已经率兵前往左右两侧埋伏,新罗守军也在新罗大将的带领下,按照计划前去正面迎战东瀛大军。

苏海则率领两万唐军,按照李沧海所给的阵图,匆忙的指挥两万人按照阵图排阵。

两万唐军虽没有接触过这六花阵,但对于其他阵型却是经常演练,是以虽对阵型不甚熟悉,但排起阵来的行动力却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李沧海则在阵前,神色凝重地看着远方,静静地等着东瀛大军的到来。

老实说,他并不能确定这次能否赢得胜利,但即便是败了,他也要让东瀛看到大唐的骨气与实力。

他要让东瀛知道,中原九州,不是小小的岛国可以吞下的!

李沧海最大的依仗,不是三万唐军将士,而是脑海中卫公兵法。

李靖身为大唐军神,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他用一生征战之经验,编写而出这本不世兵书,而今正好被李沧海所用。

兵书有云:若胜战,需审敌之强弱,料其彼我之形,定乎得失之计,始可兵出而决于胜负矣。

意思就是说,想要打胜仗,就要知己知彼,知晓敌我双方之实力,,才能加以做出应对之策。

又云:凡战之道,以地形为主,虚实为佐,变化为辅。

则是在说明地形之重要性。

总而言之,就是利用有利地形,对敌方做出针对性的策略。

平原之上有利骑兵施展,是以他让高仙芝率领骑兵埋伏,诱使东瀛步兵前去。

山岭不适合骑兵作战,李沧海为了对付东瀛骑兵,便让封常清埋伏右侧山岭,以弓箭对付。

而对付东瀛大军,李沧海则以九曜阵而迎之。

对于古代阵图,李沧海前世之中并不甚懂,但好在他所占据的这具身体,原本是个书呆子,对所有的事情都一窍不通,只有一味的读书,可以说是博览群书。

对古代兵法倒也有所钻研,是以他在得到卫公兵法之时,很快就参悟透了古代阵图之奥妙。

总体来说,古代阵图用于两种,一是防御,二是进攻。

若说这从古至今,最为有名的阵图,当属诸葛武侯的八卦大阵。

而八卦大阵以防御为主,可以说在防御之上,再无阵图可与之匹敌。

六花阵则是在武侯八卦阵的基础上,加以推衍,使之更为灵活多变。

八卦大阵共有八门,实则是八个阵式组合而成,分别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

八个阵式之中,又包含六个小阵,象征周易六爻,加上中军的十六个小阵,共六十四个小阵。

八阵之中,以天、地、风、云为四正。龙、虎、鸟、蛇为四奇。

八阵图的特点是,大阵包小阵,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其排列方式实际上就是一副文王后天八卦图。

第五百七十六章 初试兵阵

八卦阵的好处就在于布署上没有弱点,任何一方受到攻击,两翼相邻的阵型,可自动前往救援,对整体大阵来说并不需要太大的改变。

然而,此阵的缺点在于机动性太差,且如此复杂的阵式,需要大量时间进行演练。

而六花阵,则是卫国公李靖以武侯八阵为基础,所推衍而成。

六花阵秉承了八卦阵的基础原则,同样是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四方四角相互衔接,一曲一折彼此对应。

因阵法外面六阵呈示为方形,里面中央军阵呈示为圆形,因其总体形状像六角花瓣,所以俗称六花阵。

当年太宗皇帝曾经问李靖,为何要将阵型排成内圆外方。

李靖答曰:外六阵是正兵,所以呈方形;里面的中央军阵是奇兵,所以呈圆形。方是用来规定战场的范围,圆则是用来连接各方机动的路线。所以,规定战场范围的步数要像大地一样固定;确定机动的路线要像天体运转一样灵活。步数固定,回旋整齐,就可以在变化中不容易发生混乱。从八阵演变为六花阵,仍然是源本于诸葛亮的布阵原理。

外六阵对敌,内圆阵则为后援。

因六花阵中心指挥者所控制的奇兵是成圆形的,而从圆形的任何一点去接应外围的正兵所花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所以大大的减少了控兵难度。

李沧海拥有前世记忆他知道,这种六花阵其实就是一个六边形,而六边形在几何体上来说,是最为稳固,也最为节省材料的形状。

六花阵如此排列,一在结构上面非常稳定,二是节省了兵源,在部署上面也非常的对称合理。

虽说六花阵的威力稍逊于八卦阵,但对于眼下情况来说,这六花阵确实是最好的防御阵法。

首先,六花阵不需要八卦阵那般复杂的排阵方法,节省了许多时间。

其次,六花阵机动性大大提高,即便是不甚熟悉的将士,也能根据中央指挥而做出相应的变阵。

两万唐军在苏海的指挥下,来回奔走,匆忙布阵。

可是,两万唐军只是布成了外六阵,而内圈中军阵却陷入了空虚。

两万唐军,布成六阵,每阵三千余人。

配置上来说,盾兵在前,枪兵其次,弩兵在后。

如此排列,是为了发挥大唐弩兵之优势,既可以远程射杀敌人,又不会被敌人正面所击。

一切排布完成之后,苏海来到李沧海跟前,抱拳道:“元帅,两万人马以全部排列完毕,只是……这中军之阵……。”

苏海有些为难,他们毕竟人数较少,要保证外六阵的实力,中军之阵就无力为继。

李沧海羽扇轻摇,平静地道:”无妨,待新罗大军回转,他们便是中军之阵,让众将士做好准备。大战,要来了。”

苏海点头之后,立即回到了阵中。

且说距离李沧海等人排兵布阵之处十五里外,东瀛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袭而来。

相对于军纪严明,井然有序的唐军,东瀛大军显得散乱许多。

东瀛大军,以三千骑兵为先锋,余下则全是步兵,武器也是以长短兵为主。

中路大将军,织田行信身穿东瀛盔甲战服,骑在马背之上,阴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远处,散发着疯狂的杀意。

右路大军遭袭,只逃回了千余人,这在东瀛战争史上来说,是从未发生之事。

对东瀛来说,这是个耻辱,巨大的耻辱!

一夜之间伤亡两万余人,这给东瀛大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当消息传来之时,东瀛大军更是军心动荡。

他们没想到唐军会如此之快的从百济赶来新罗,更没想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东瀛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此等耻辱,东瀛如何能忍?

织田行信当即做出决定,不再对新罗玩那等猫捉老鼠的游戏,既然唐军已到,也表示已经到了他们和唐军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行军间,织田行信忽然看到前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自金城方向赶来,停在了距离东瀛大军二里处。

“回大将军,新罗王亲率大军前来,在前方二里处,拦住了我军去路!”斥候快马回报道。

织田行信脸色阴沉,他哼了一声,森森地道:“本将军还没有去找他,他倒是送上门来了。传令下去,全军出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身边的发号兵闻言,立即掏出海螺,对着天空吹了起来。

先头东瀛大军,纷纷嗷嗷乱叫着杀了过去。

新罗王见转,立即命弩兵放了一波羽箭,随即命令全军后撤。

东瀛大军紧追而上,在路过一处岔路之时,新罗王立即分出一拨士兵前往封常清埋伏处。

东瀛骑兵贪杀,果然上钩,纷纷挥舞着太刀,嗷嗷叫着追了上去。

骑兵去追杀分散之兵力,余下兵力依旧对着新罗大军追去。

而与此同时,埋伏在左侧的高仙芝,立即命人放箭。

突如其来的箭雨,顿时让东瀛先头步兵陷入了惊慌之中。

“将军,有埋伏!”一名将领对着织田行信说道。

织田行信哼了一声,道:“唐军和金城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四万人,即便是埋伏,又能埋伏多少人?依本将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顿了一顿,眼神一冷,喝道:“川岛君,本将给你五千人马,务必将那些埋伏之人全部给本将斩杀!一个不留!”

那将领双眼一瞪,立即低头嗨了一声,随即抽出兵器率领五千多人朝着左侧放箭处杀了过去。

左右两翼去除八千多人,余下五万多人仍旧全力追杀新罗大军。

六花阵前,李沧海神色平静,他轻轻的摇着羽扇。

连番经历几场大战之后,李沧海不再似初次行军那般生涩紧张,而是变得异常沉着冷静。

“沧海,看,他们来了!”狄晴忽然指着前方说道。

只见前方数里处,尘土飞扬,烟尘漫天。

新罗王率领大军,飞快地朝这里撤来。

不消片刻,新罗王便纵马来到了李沧海前方百丈处,他大声喊道:“元帅!倭寇杀来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犯我天威,虽远必诛!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一挥羽扇,身后排布的六花阵顿时出现一个缺口。

新罗王这才看到他身后的大阵,顿时愣住了。

这大阵方圆数十丈,外围分为六阵,中间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

“大王请带领大军进入阵中,列阵以圆!”李沧海高声说道。

新罗王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图,但他却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带着大军进入阵中。

新罗大军进入阵后不久,东瀛大军便追了过来。

远远地看到前方摆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阵式,东瀛大军顿时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继续进军!”织田行信眉头一挑,厉声喝道。

这时一名将领骑马回报道:“大将军,前方有阵势拦路,而且……阵势之前还坐着一名男子,我等恐其中有诈,是以不敢冒然前进。”

织田行信眉头一皱,冷哼道:“何人如此胆大,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吗?”

“属下不知,那人坐在木轮车椅上,手中拿着羽扇,看起来似乎很是自信。”那将领犹豫着说道。

织田行信不屑一顾的哦了一声,随即纵马上前,来到了军前。

他远远地看着李沧海,李沧海同样远远地看着他。

“想必这位就是东瀛中路大军之主将了吧?”李沧海羽扇轻摇,淡淡地问道。

“你是何人?一个瘸子也敢拦我大军?真是不知死活!”织田行信不屑一顾地讥笑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我一个瘸子,自然不敢阻挡东瀛大军。但我身为大唐子民,却是必须为之。”

“就凭你?”织田行信冷笑不止。

“不错,就凭我。瘸子在这里摆阵以待东瀛大军多时,不知尔等可敢前来一战?”李沧海眼睛微微眯起,淡淡地道。

织田行信看向他身后的巨大阵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李沧海的自信,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此时的东瀛刚拥有自己的文化不到百年,尽管屡次三番的派遣谴唐使来到大唐学习大唐文化,但毕竟只是学到一些皮毛。

对于兵法根本无从所知,对东瀛来说,阵法是神秘莫测的,是包罗万象,博大精深的法术。

而东瀛打仗,则是凭借给士兵灌输的悍不畏死的武道精神,一味的强攻。

李沧海所摆出的阵型,让织田行信有些狐疑,偌大的阵型,粗算起来约有数万人。

不仅如此,自阵型之后一里处,更是尘土飞扬,马鸣风萧,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不少兵马严阵以待。

“你是何人?”织田行信忽然开口问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东征大元帅,李沧海。”说到这里,他摇着羽扇,盯着织田行信,一字一顿地道:“就是本帅,袭击了你右路大军。”

“是你?”织田行信眼神一凛,瞬间爆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意。

“正是本帅。尔等东瀛倭人,不在岛国好生待着,竟妄想借道新罗,对我大唐虎视眈眈?”李沧海的声音瞬间变的凝重起来,他冷冷地道:“本帅奉命东征,就是告诉你东瀛一句话: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那两万右路大军,只是本帅送给你的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八嘎!你有什么本事,竟敢放此浪言?待本将前去破阵!”织田行信身边的一名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将领,指着李沧海厉声骂道。

“哦?本帅就在这等着你们。”李沧海一声冷哼,随即进去了六花阵。

“将军,请让末将前去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一些教训,我要用他们的鲜血,为死去的勇士报仇!”那将领低头说道。

织田行信想了想,随即点头,厉声道:“松下,本将给你三万人马,务必将那混蛋的脑袋给我提来!”

“嗨!”那叫松下的小胡子将领郑重的拍了下胸膛,随即发出一声大喊,立即率领三万嗷嗷叫的倭寇冲了过去。

织田行信远在东瀛就听过中原兵法的厉害,他一来不知六花阵的威力如何,二来担心有伏兵,是以不敢冒然全数进攻。

让松下率兵攻打,正好可以让他观察战况,以便了解唐军实力。

六花阵,以两万唐军为外六阵,一万新罗将士为中军阵,李沧海则坐阵中军。

他这样排布,主要是考虑到新罗将士不擅长阵式变动,但他们却可以作为中军阵,哪里阵型出现溃败,他们能够及时支援。

中军阵之中有一辆无棚顶的宽大马车,李沧海就坐于马车之上,旁边站着狄晴和新罗王,以及会打旗语的旗兵。

“李元帅,东瀛大军开始进攻了!”新罗王紧张地说道。

包括狄晴在内的所有人都紧张的手心冒汗,只有李沧海异常冷静。

东瀛大军见两万唐军和一万新罗军,全都挤在一起,便想要形成包围之势。

而李沧海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意图,他冷静地看着东瀛大军自前方,左右两侧逐渐形成合围之势。

八百步,七百步,六百步……。

眼看到东瀛大军距离外六阵只有五百步之时,李沧海立即下令,让弩兵发起第一波进攻。

数千名弩兵同时拉动弓弦,无数羽箭顿时铺天盖地地射了过去。

进入射程的东瀛倭寇都是一些疯狂嗜杀的亡命之徒,他们凭着一把刀,嗷嗷叫地冲来,却纷纷被羽箭给射成了刺猬。

第一波羽箭,就让东瀛死伤过千。

没等东瀛士兵举起盾牌,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又至。

“蠢货!盾牌!你们的盾牌呢?”织田行信见东瀛大军还没近到唐军跟前,就死伤过千,顿时气地破口大骂起来。

而此时,东瀛大军死伤数千之后,终于举起了盾牌。

然而东瀛士兵太过散乱,躲在盾牌下的人虽然无恙,但更多的人还在箭雨覆盖范围之内,也不知多少人给射成了刺猬。

“八嘎!放箭!”松下躲在盾牌下,愤怒地大吼道。

被唐军箭雨一直压制的东瀛大军,终于找到了机会,对着唐军放起箭来。

无数羽箭自天上****而来,李沧海立即大喝一声:“起盾!”

第五百七十八章 正面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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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一时间,外六阵和中军阵的所有士兵都举起了盾牌。

与东瀛盾兵的散乱不同,唐军的盾兵同时起盾,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身后之人。

每个阵有千多张盾牌,同时举起后形成一道两人高的盾墙,将东瀛羽箭纷纷挡落。

东瀛几波箭雨过后,唐军和新罗大军竟奇迹般的只有百多人伤亡,与东瀛被羽箭射杀的两千余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李沧海后来才明白,东瀛的弩兵虽多,但羽箭质量远远比不上大唐。

唐军弓箭可以射三百丈,而东瀛的弓箭只能射一百丈,和唐军相比,东瀛就是乡间土匪,甚至连大唐土匪的装备都不如。

究其原因,不外乎东瀛物资匮乏,生产力低下,这才造就他们劫掠的天性。

东瀛大军的装备虽不行,但他们却占有人数上的优势,踏着被羽箭刺杀的倭寇尸体,后面的东瀛大军很快冲到了阵前。

外六阵的唐军将士,立即放下盾牌,枪兵挺枪而上,自盾牌缝隙之间挺枪疾刺。

三万东瀛大军,犹如潮水一般围剿而来,除了对付外六阵的倭寇之外,余下倭寇纷纷自外六阵的阵与阵之间的空隙冲入内圈。

眼看着近万人的倭寇已经自外六阵的四个方位,向着中军阵冲来,李沧海立即命旗兵挥旗变阵。

顷刻之间,外六阵急速收缩,很快竟形成一个偌大的圆圈,将东瀛大军拦腰斩断。

李沧海羽扇一挥,中军阵的一万新罗将士立即朝着冲进阵中的东瀛倭寇杀去。

而与此同时,外六阵中位于最内侧的弩兵,纷纷换成短兵,也杀向入阵的倭寇。

进入阵中的倭寇顿时陷入了前后夹击之中,他们这时才发现,他们被反包围了起来。

外六阵的盾兵和枪兵拼命抵挡着外围进攻,给阵中的袭杀创造机会。

阵中的倭寇数量虽有一万之多,但在前后夹击之下,顿时陷入混乱。

何况,除去新罗的一万将士之外,还有六千唐军弩兵,阵中倭寇也就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

加上,突然被包围,以及前后夹击的恐慌,让进入伏击的东瀛大军士气大减。

陷入军阵之中的松下,有些气急败坏,他大声骂着唐军阴险狡诈,边目光闪烁的在人群之中找寻李沧海的下落。

忽然,他的眼睛定格在了马车之上。

那里,李沧海正凝视着整个战场上的情况,以便及时做出变动。

就在这时,松下突然将手中兵器对着李沧海投掷了过去。

锋利的长刀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从侧面直往李沧海的脖子飞去。

正在分析战况的李沧海,敏锐地察觉到右侧一股危险逼近,他下意识的一低头,那利刃顿时贴着他的后背擦了过去。

而在他左侧护卫他的狄晴顿时大怒,她突然跳了起来,一脚在兵刃之上,将兵器踢的凌空掉调了个头,而后在兵器未落下之际,再是一脚直接踢在刀柄上。

那狭长而锋利的太刀,顿时携带着比之前还要凌厉的速度,直往松下而去。

“啊!”

一声惨叫,松下未及躲闪,顿时被自己投出去的兵器给穿了个透心凉。

亲自上阵杀敌的新罗王见状,立即跳了过去了,直接一刀将松下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他擦着脸上的血水,将松下的脑袋高高举起,大喝道:“倭寇大将已死,众将士,杀!”

那些新罗士兵见状,顿时士气大振,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而东瀛倭寇,则在看到松下大将的脑袋之后,士气急速下降,防御也变得松懈起来。

趁此机会,唐军和新罗大军前后夹击,一举斩杀了五千多名倭寇。

余下倭寇则在包围圈中垂死挣扎,等待外面的倭寇冲破包围圈前来救他们。

但外六阵的唐军皆是骁勇善战的将士,枪兵和盾兵之间,配合默契,一防一攻,将外面一万余的倭寇硬是给拦在了外面。

此番,织田行信只出动了三万人马,在人数上来说与排兵布阵的唐军和新罗军人数相当。

但相同兵力的情况下,就要看战斗能力的强弱了。东瀛倭寇的单兵作战可能不差,但若论起群战,东瀛倭寇就远远不及唐军。

毕竟,这打仗不是单靠一人之力便能取胜,而是靠的整支队伍的运转。

唐军时常演练,虽对各种阵图不甚熟悉,但对布阵之法却并不陌生,且兵种之间的配合也极为默契。

加上倭寇士气大减,唐军则越战越勇,入阵的倭寇根本不足以抵挡唐军和新罗军的前后夹击。

整个六花阵,杀声震野,到处都是惨叫之声。

可偏偏外围的万余倭寇又冲不开唐军的防御,反而伤亡不断增加。

唐军虽说也有着些许伤亡,但每当身边之人战死,身旁之人就会主动靠拢,虽说包围圈逐渐减小,但唐军的防御却始终没有被攻破。

入阵的倭寇很快就死伤惨重,遍地都是倭寇的尸体。

在远处观战的织田行信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个六花阵就犹如一个铁通一般,外围的倭寇攻不进去,而里面的倭寇人数又受到压制,要不了多久,入阵的倭寇就会全军覆没。

“全军出击!”织田行信担心那一万倭寇会折在里面,立即大声命令道。

余下近两万倭寇立即犹如潮水一般,嗷嗷乱叫地冲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东瀛大军后方左右两翼,突然传了一阵喊杀之声。

织田行信吃了一惊,立即回头,竟发现左右两翼各有两支唐军杀了过来。

左侧一支队伍是骑兵,右侧一支队伍则是步兵。

两支队伍会合在一起,疯狂的杀向东瀛大军的后方。

腹背受敌,乃兵之大忌,东瀛后方大军顿时陷入慌乱。

高仙芝率领大唐三千骑兵连同封常清的三千步兵,共六千余人,在解决东瀛骑兵和部分步兵之后,双方立即按照之前所说合兵一处,奇袭东瀛后军。

织田行信并不知道唐军来了多少人,他原本就怀疑阵式之后的烟尘之中,藏有许多兵马,是以不敢冒然进兵。

第五百七十九章 突施奇兵

而今,又看到身后袭来大批唐军,顿时让他陷入惊慌之中,还以为自己中了埋伏。

双方顿时陷入厮杀之中。

与此同时,五十里之外,突然升起一片浓烟。

织田行信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

“大将军,那里不是我军粮草之所在吗?”混战之中,一名东瀛将领吃惊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织田行信吃惊不已。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倭寇纵马冲过唐军封锁,飞快的冲到了织田行信跟前。

“将军,不、不好了!我军粮草,营帐被人烧了!”那倭寇急切地道。

“什么?”织田行信闻言,顿时陷入惊怒之中。

粮草乃是行军之本,没有了粮草,又如何行军打仗?

“传令下去,全军回营救火!”织田行信大叫道。

“将军,可那些勇士怎么办?”之前那名倭将惊问道。

织田行信眼神一冷,喝道:“是粮草重要,还是他们重要?若没了粮草,我等如何行军打仗?那些勇士,就让他们为藤原将军尽忠吧!”

那倭将愣了下,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声道:“大将军有令,全军撤退!撤退!”

那些正与唐军厮杀的倭寇,纷纷犹如潮水般开始后撤。

高仙芝率领六千唐军,发出震天喊杀之声,在东瀛大军身后追杀了一里地,随即命全军回返金城。

“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封常清擦了下脸上血水,气喘吁吁地问道。

他持刀的右手因不断挥刀砍杀,而不断发抖,看起来似乎有些精疲力尽。

“对方人数众多,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对付的。何况,此番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再去追击,速速回兵支援元帅!”高仙芝说道。

封常清点了点头,随即和高仙芝等人率领六千兵马回转。

此时,大军后撤,余下那数千东瀛倭寇,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之的境地。

而高仙芝率兵前来,更是宣告了那些倭寇的死期以到。

倭寇过城屠城的凶狠,一直都是萦绕在新罗军民心中的噩梦,对于这些倭寇,他们毫不留情,全部斩杀殆尽。

这一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一天,从辰时开始,自申时日落结束。

金城平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虽然打赢了这一战,但唐军和新罗联军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尽管伤亡尚且没有达到‘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巨大伤亡,但唐军也是死伤了三四千人,而新罗军伤亡亦是如此。

不过,相对而言,东瀛死伤超过两万,总体算起来,这一战,他们赢了。

其中,一万余人都是死在六花阵之下,余下几千人则是被高仙芝和封常清所灭。

以骑兵对付东瀛步兵,再以步兵对付东瀛骑兵。

对于不同的兵种,施以不同的应对之策,再配合有利地形,高仙芝和封常清,成功的消灭了东瀛近八千人马。

“元帅,大王,此番我方杀敌两万余,但也有六七千的死伤。”高仙芝拖着疲惫的身体,对着李沧海抱拳说道。

新罗王也是浑身血水,他坐在马车的台阶上,双手不断颤抖。

旁边的长剑因战斗了一天,剑刃都出现了卷刃。

“李元帅,此番能够阻挡住东瀛大军攻城,全赖李元帅指挥有方,本王替这全城百姓,谢元帅活命之恩。”说着,新罗王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

李沧海也是疲惫不堪,他揉了揉眉心,道:“大王多礼了,此番能够打赢,全是诸位将士之功。”

高仙芝说道:“元帅太过谦虚了,若非有元帅布下这六花阵,如何能够拦得住东瀛大军?以不到五千的伤亡,斩杀敌方万余人,这还是仓促之间所布下的阵式,士兵对阵型不甚熟练,尚且有此战绩。若是士兵熟练了阵型,战力岂非大大提高?”

李沧海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他倒是没有异议。

这六花阵的威力确实不俗,只是唐军仓促布阵,对许多变阵之道尚且不知,是以不足以发挥六花阵的威力。

若是这些士兵对六花阵极为熟练,他有自信以三万人马对阵东瀛六万大军,绝对不会处于下风。

“元帅,末将不明,为何倭寇会突然撤军?”封常清不解地问道。

“是啊,东瀛分明已经出动大军,为何会突然撤军?”高仙芝也是一头雾水。

正在这时,从远处飞奔过来一队人马,疾驰到了军前。

待他们看到金城平原上的遍地尸身之后,纷纷惊呆了。

他们虽没有亲身参与,但依旧可以想象的出来,这战况何等惨烈。

“元帅,属下前来复命!”吕季同看了眼遍地尸体,摇了摇头,拱手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吕兄辛苦了。”

“大人,方才俺们兄弟可是放了好几把的大火,将东瀛那帮龟儿子的狗窝都给烧了!”奔波儿灞兴奋地说道。

“错!大错特错!东瀛那帮究竟龟呢,还是狗呢?要说是龟的话,应该是龟窝,怎么会是狗窝呢?”灞波儿奔摇头晃脑,好似一个老学究一般。

奔波儿灞觉得灞波儿奔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这该如何是好?他们究竟是龟还是狗啊?”

说着,两人凑到一起谈论了起来。

李沧海也不去管他们,而是对吕季同问道:“吕兄,你们烧了东瀛大军多少粮草?”

“大概三分之二吧!”吕季同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长舒了口气,说道:“如此甚好。吕兄,你们可真是厥功甚伟啊!没有粮草,东瀛必定军心大乱!”他想了想之后,随即说道:“高将军,还要辛苦你一趟,今夜你带上五百人马,前去东瀛营帐骚扰,扰乱他们的军心。”

高仙芝抱拳道:“末将知道该怎么办。”

“沧海,原来你是让他们去烧了倭寇的粮草啊?”狄晴有些诧异地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东瀛大军远渡重洋而来,粮草是个很大的问题。只要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必会军心不稳,回转求救。若是粮草被烧完,他们在新罗也就失去了立足之本。”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第五百八十章 织田行信

狄晴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道:“难怪你说,他们是支奇兵,若是用的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也亏得东瀛粮草被烧,否则这恶战不知还要持续到多久。”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他们都是从血战中活过来的,知道打赢这一战,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若不是东瀛营寨突然起火,让东瀛大军回兵救援,只怕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伤亡。

就在这时,从尸山血海之中,突然爬起一名浑身是血的血人。

那血人看着遍地尸体,吓得双腿发软,嘴里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众将还以为是残存的东瀛倭寇,直到听到他那公鸭般的嗓音之后,才知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鱼副总管。

这老太监好似被吓成了失心疯,他一会哭,一会笑,手舞足蹈了一阵,突然怪眼一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直接昏死了过去。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老太监躲在死尸之下,反而逃得一命。

按照军法,此等作为与逃兵无异,是要处死的。

但他毕竟是皇帝所任命的监官,李沧海若是砍了他,皇帝那里也不好看。

尽管皇帝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会很是不爽,皇帝若是不爽,你还想过好日子?

“来人,将他拖下去!”李沧海厌恶地道。

两名士兵立即走了过去,将好似死猪一般的老太监给架了出去。

“李元帅,依你之见,这之后该如何做?“新罗王问道。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朝廷所派的兵马不知何时方能来到,在此之前,还是要提高警惕。首先,加固金城的防御工事,其次,多招募城内百姓,补充兵源。经此一役之后,东瀛中路大军也算是伤了元气。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前来攻城,我方也可趁此机会进行休整。”

“李元帅所言甚是,本王这就去张贴榜文,招募士兵。”新罗王忙站了起来,对着李沧海拱手之后,匆忙离开了战场。

“苏将军,你率领将士,按照阵图多多演练,尽快在下一次冲突之前,将阵法练熟。”李沧海思忖之后,对苏海说道。

“元帅放心,末将定会日夜操练,尽快让将士们熟悉这六花阵!”苏海双手抱拳,认真地说道。

众将离去之后,李沧海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地道:“要下雪了。”

留下一众将士打扫战场之后,李沧海等人便回到了金城。

连番大战,让李沧海觉得有些精疲力竭。

为了显示对李沧海的尊敬,新罗王特意让他们住进了王宫之中,这样也便于李沧海发号施令。

回到王宫,李沧海并没有休息,而是让新罗王找来了金城周边地形图,仔细的研究了起来。

东瀛大军虽说受到重创,但他们毕竟在人数上还占有优势。

虽说李沧海决定固守金城,但东瀛一定会再次前来攻城。

何况,东瀛除了中路大军,还有一路海上大军,总得算起了,东瀛的兵力还有七八万之多。

而唐军和新罗联合起来,现在的兵力也才不过三万多一点,甚至还不到对方的一半。

东瀛在吃过一次亏之后,定然会提高警惕,想要再以同样的手法设伏,显然并不可取。

整整一夜,李沧海都在研究地形,思忖应对东瀛大军之策。

不知不觉,已到子夜时分。

李沧海认真的思忖对策,而狄晴则在一旁帮她掌灯磨墨。

夜深人静,红袖添香,勾勒出一幅恬淡醉人的画面。

忽然,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藤原杏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伴随着房门推开,一股冷风顿时从屋外吹了进来。

“咦,下雪了?”狄晴走了过去,她看到从门外刮进来的雪花,惊讶地说道。

藤原杏子端着托盘走到桌子旁边,说道:“季同说元帅和郡主尚未休息,加上天气突然变冷,所以让杏子给两位熬了些参汤暖身。”

李沧海正在纸上奋笔疾书,闻听此言,他放下狼毫笔说道:“吕兄有心了,有劳杏子姑娘。”

杏子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嫣然一笑道:“元帅客气了。”

狄晴走了过来,她对着拳头哈了口热气,随即端起一碗参汤喝了几口,称赞道:“这参汤的味道果然独特,杏子,你倒是有一手好厨艺啊!这下吕季同可有口福了,嘻嘻。”

杏子闻言,脸颊顿时羞的通红了起来。

“郡主取笑杏子了。”杏子朱唇轻咬,娇羞地说道。

李沧海也喝了口参汤,点头道:“杏子姑娘确实有一手好厨艺,对了,杏子姑娘,你可认得东瀛大军的大将?”

藤原杏子点头道:“认得,中路叛军的首领名叫织田行信。他是藤原广嗣的得力爱将,为人好战好杀,在东瀛之时就恶名远扬。此人心狠手辣,不过疑心很重。我在东瀛之时,曾听家父说过他的事迹。此人本是海贼首领,因疑心太重,不断残杀手下海贼,而被手下海贼出卖。此人凭一己之力,杀了近百名海贼,被称为血海修罗。藤原广嗣得知之后,便将他收入麾下,而织田行信也不负藤原广嗣之期望,短短几年时间,便从一名海贼,一路升为藤原广嗣之心腹大将。”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哦了一声,沉吟道:“一般疑心较重之人,性格都极为谨慎,若没有太大的把握,他应该不会再轻易攻城。看来,金城可以得到短暂的安宁了。”

稍作沉思之后,李沧海立即挥笔在纸上写了一些什么,之后交给藤原杏子,说道:“杏子姑娘,劳你将此书信交给吕兄,让他依计行事。”

藤原杏子借过纸条,并未去看,而是直接收了起来。

“元帅放心,杏子一定亲手交给季同。”藤原杏子对着两人弯腰行礼之后,才转身离开。

“晴儿,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李沧海温和地说道。

“不,我要陪着你。你不睡觉,我也不睡。”狄晴倔强地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出去赏雪吧!”

第五百八十一章 洗尘宴

狄晴闻言,顿时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她给李沧海披上雪貂皮制作而成的精致披风,随即推着李沧海出了房门。

寒风刺骨,北风呼啸,漫天大雪自天空飘落,周围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狄晴将李沧海推至走廊,随即好似孩子一般冲进了雪地之中,张开双臂,兴奋不已,迎接着漫天飘雪。

“沧海,快看呢!好美丽的雪花!”狄晴兴奋地说道。

“晴儿,你很喜欢下雪么?”李沧海看着好似仙女一般的狄晴,眼含笑意的问道。

狄晴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最喜欢下雪天了。在华山之时,每到冬天,师傅就会领着我们前往空雾峰练剑。”

说着,狄晴忽然停顿了一下,她直接走到一旁的竹林之中,折下一根细竹拿在手中,嘻嘻一笑道:“沧海,我练给你看!”

说完,狄晴立即挥动细竹,在大雪中翩翩起舞。

狄晴的剑法精妙绝伦,身形转动之间,将地上积雪卷起,和天上飘落的雪花相映成趣,形成一团小小的暴风雪。

而处于暴风雪之中的狄晴,显得朦胧而神秘,仿佛她就是传说中的雪神,是她将这洁白无瑕的碎玉洒满人间。

看着犹如雪中精灵般的狄晴,李沧海心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宁静。

就在这时,李沧海忽然发现右侧的房角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沧海,你怎么了?”狄晴见他盯着远处,不由得有些好奇。

“哦,没什么。”李沧海随口哦了一声,说道:“晴儿,这雪夜清寒,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瞧你头上雪花都快落满了。”

狄晴嘻嘻一笑,轻轻甩了甩头,将头上的雪花甩落,随即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推着李沧海回了房间。

次日,李沧海洗漱完毕,刚准备让人推着自己离开,就看到新罗王匆忙走了进来。

“大王如此匆忙,不知发生了何事?”李沧海问道。

新罗王神情焦急地说道:“李元帅,昨夜突降大雪,而今雪是越下越大,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雪天有什么不好的?”狄晴一早就跑来帮李沧海洗漱更衣,闻听此言,顿时不解。

“郡主,雪下的如此之大,大唐的援兵岂不是会被大雪所阻啊?”新罗王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淡淡地道:“大王莫要惊慌,援兵虽被大雪所阻,但东瀛大军也被大雪所限制,对我们来说,正好用来修养生息。”

“大王,你这担心怕是多余的,说不定明天雪就会停了呢!”狄晴说道。

新罗王摇头道:“郡主有所不知,新罗地处北寒之地,若是入冬之前没有下雪,那么入冬之后的这场大雪,必会下上十天半月。”

“啊!这么久?”狄晴从未到过新罗,是以有些惊讶。

“是啊!”新罗王长叹一声道。

“那大王就更加不必担心了,如此大的雪,东瀛大军必会龟缩不出,我方正好趁此时机训练新兵,修筑防御工事。”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话虽如此,但若是东瀛趁此机会攻城,该如何是好?”新罗王担忧不已。

“如此之大的雪,即便是行走都极为困难,他们不会冒险攻城。大王若是不放心,可命人日夜监视他们的动向。”李沧海说道。

新罗王想了想,觉得李沧海所说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便不再多说。

“哦对了,自从元帅前来,小王还未及给元帅接风洗尘。小王准备了酒席,一来为王爷和诸位将军接风。二来为了感谢大唐将士救我满城百姓性命之恩。元帅和郡主可一定要去啊!”新罗王颇为客气地说道。

“大王客气了,我二人定会准时赴宴。”李沧海抱拳说道。

“既然如此,那小王尚且有事待办,就先行告辞了。”说着,新罗王对两人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沧海,这个新罗王对你倒是挺客气的啊!”新罗王离开之后,狄晴嘻嘻一笑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同样是一国之君,新罗王与百济王却是两个不同的性格。

百济王性格残暴,好战。新罗王则显得仁慈许多,这也难怪他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守金城这么些天。

因为百姓觉得他是个仁君,愿意同他一起奋战,抵御倭寇。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在新罗王这里,体现的最为明显不过了。

临近午时,狄晴和李沧海来到了一座大殿。

大殿之中排着几排低矮条桌,条桌上放着各种美味佳肴。

大殿正中,是一个火坑,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使得整个大殿的温度都给提高了许多。

火坑之上,架着一头小牛犊般的动物,几名侍女在用心的烤着。

金黄色的油脂不断滴落,几名侍女不时往上面洒上一些调味料,整个大殿顿时肉香四溢,仅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大殿左侧坐着大唐一干将领,右侧则是新罗臣子,以及王室之人。

见李沧海进来,众人都纷纷起身行礼。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是没有李沧海的指挥和排兵布阵,这金城如今是一片废墟。

李沧海对众人点了点头,随即朝着高仙芝而去。

“高将军,昨夜情况如何?”李沧海问道。

高仙芝抱拳低头道:“回元帅,昨夜末将率兵前去偷袭,但等到了营地,却发现东瀛大军早已撤离。末将率兵追了十里,发现他们后退到了百里之外。末将担心其中有诈,是以没有再冒然前进,请元帅责罚!”

李沧海摆了摆手,说道:“你做的很对,对于未知情况,没有贪功冒进,以保全兵力为主,这才是为将之道。东瀛大军后退百里,说明将士们昨日的鲜血没有白流。从今日起,在沿途安插岗哨,随时观察东瀛大军之动向。一有异常,即刻通报与我。”

“末将遵命!”高仙芝应道。

说话间,新罗王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一名眉梢上翘,显得极为刚毅的少年。

少年双手拖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黄色丝绢。

第五百八十二章 义结金兰

众人纷纷对着新罗王行礼。

新罗王对着群臣摆了摆手,随即坐到王位之上。

“今日,本王在此设宴,主要是为了给大唐各位将军接风洗尘,以及感谢诸位将士对金城百姓的活命之恩。”新罗王清了清嗓子,他站起身来,走到李沧海跟前,郑重地道:“新罗所属之臣听令,拜谢大唐上将援救之恩!”

群臣纷纷起身,对着大唐诸将同时行礼,齐声道:“谢大唐上将援救之恩!”

高仙芝等人忙起身还礼,他们何时受过这等礼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相较之下,李沧海则显得淡定许多。

“大王客气了,新罗乃大唐属国,新罗百姓便是我大唐百姓,东瀛胆敢屠戮新罗百姓,便是与我大唐为敌。我大唐向来不愿发起战争,但却也不惧战争。此番东征,便是教东瀛明白一个道理: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李沧海正色道。

李沧海一番话,让众人听的热血沸腾。

封常清使劲捶了下拳头,厉喝道:“不错,犯我大唐天威,虽远必诛!”

受到封常清的情绪感染,包括新罗群臣在内的所有人都纷纷大喊了起来。

“犯我大唐,虽远必诛!”

“犯我大唐,虽远必诛!”

……

过了好一会,李沧海才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李沧海端起酒杯,深深地道:“李某从未想过自己也有领兵打仗的一天,我不过是个文臣,并没有沙场征战的经验。能够赢得这场硬仗,不是我一人之功,而是诸位将士共同浴血之成果。这片刻的安宁,是大唐和新罗万千将士用鲜血所换来!他们,才是金城的恩人!这第一杯酒,敬他们!”

所有的人,都是神色凝重。

纷纷端起酒杯,跟着李沧海将杯中酒水郑重地洒在地上。

新罗王端着酒壶,亲自给李沧海斟了一杯酒,说道:“这第二杯酒,应该敬元帅。若没有元帅,我方必定会死伤惨重。这杯酒,元帅当受得,请千万莫要推辞。”

李沧海想了想,随即点头道:“既然大王都如此说了,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敬元帅!”众人举起酒杯,齐声道。

李沧海喝完之后,新罗王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李元帅率领三万人马,却连连击溃东瀛大军,更是我新罗之恩人,本王今日决定与李元帅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此言一出,李沧海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大王,万万不可。李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大王青睐?李某不过是一介文臣,承蒙吾皇看重,才委以东征重任。待到班师回朝,李某就会卸去这东征大元帅之职,恢复文臣之身份。还望大王收回成命。”李沧海拱手说道。

新罗王拉着李沧海的手,认真地道:“李元帅,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是看你能拯救新罗,是以想拉着你这根救命稻草吗?若李元帅真的这么想,那你就错了。我新罗受中原文化影响颇深,也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本王之所以这样做,一是为了报答李元帅之恩情,二则是本王对李元帅的为人极为敬重,是以才生出结交之意。”

李沧海忙道:“大王莫要误会,李某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李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官途还能做多久,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给降为了一介布衣,大王若是和我结拜,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新罗王闻言,顿时急了,他正色道:“李元帅,你以为本王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吗?你是我新罗恩人,我新罗世世代代也不敢或忘,本王若是做出那等嫌弃恩人之事,就让本王死无葬身之地!”

群臣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新罗王竟然连毒誓都发了出来。

就连李沧海也有些惊诧,他摸了摸鼻梁,一时间陷入了为难。

“李元帅莫不是瞧不上本王这个落魄国君不成?”新罗王的脸色顿时变得哀伤起来。

“大王言重了,李某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你答应了?”新罗王眼睛一亮,充满期许地看着李沧海。

“沧海,既然大王一片真诚,你就答应了吧!否则,辜负了大王的一片诚心,只怕会影响士气。”狄晴眨巴着眼睛,说道。

新罗王忙用力的点头,说道:“郡主说的极是,本王作为新罗国君,若是被人嫌弃,必定会对士气产生极大的影响啊!”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既然大王都如此说了,我若是再拒绝,倒显得不知礼数了。”

新罗王立即变得兴奋起来,他忙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和玉碗端了上来,大声道:“今日,本王在此和李沧海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凡我新罗臣民,见李沧海如见本王,须以王礼待之!”

说着,新罗王拿起匕首,在手上划出一道血口,往玉碗之中滴了一些血水。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有些无奈的拿起匕首,也在手掌划出一道血口,然后玉碗中同样滴了些血水。

之后,新罗王便将玉碗之中,混着两人鲜血的酒水倒入两个酒杯之中。

新罗王端起一个酒杯,说道:“本来此等大事,应由礼部大祭祀主持,但眼下战况吃紧,也无暇顾及此事,是以只得一切从简,还望贤弟见谅啊!”

李沧海接过酒杯,说道:“大王言重了,能够和大王结为兄弟,乃是李沧海三生之幸,怎敢还奢求其他?”

新罗王呵呵一笑,说道:“喝了这杯酒,你我便是兄弟,我痴长你几岁,你也不要大王大王的叫了,这样倒显得生份,不如就叫我王兄吧!”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李沧海喝完血酒,随即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礼道。

“贤弟快快免礼!”新罗王开心的眉开眼笑,将李沧海给扶了起来。

“拜见叔父!”李沧海刚直起腰来,立即有几名少年走了过来,跪在地上给李沧海行礼。

第五百八十三章 援兵

李沧海这才知道,这几名少年,乃是新罗王之子。

“贤弟,你等着,本王有件礼物要给你!”说着,新罗王从跪着的捧盘少年的托盘上拿出一物,朗声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新罗国的恩王!这枚金印,代表着本王之权利。凡我新罗子民,见此金印便如见我。”

李沧海愣了一下,忙道:“小弟惶恐,此物万不敢受。”

“有何不敢受的?这是大哥送你的礼物,你岂有拒绝之礼?拿着!”新罗王不由分说,直接将金印塞进了他的手里。

新罗群臣见状,立即跪下向李沧海行礼:“下官等参见恩王!”

事已至此,李沧海也已是推辞无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将金印收了起来。

“本王今日得此兄弟,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列位臣功,诸位将军,请同饮此杯!”新罗王高高兴兴地道。

“恭贺王上!”群臣纷纷端起酒杯,齐声赞道。

众人同饮之后,便很快觥筹交错起来。

新罗王带着几名王子,来到李沧海身边,给他介绍自己的儿子。

新罗王共有六个儿子,大儿子就是捧盘少年,算起年龄和李沧海相差不大。

被和自己差不多大之人喊作长辈,李沧海起初多少有些不习惯,但想到自己已经是新罗王的义弟,也就释然了许多。

不过,在他接受几人行礼之时,却正好找到了机会观察他们。

从短暂的接触,李沧海大致对他们的性格有了些初步的判断。

大王子剑眉星目,神情刚毅,浑身散发着一股锐利的昂扬斗志。

二王子与大王子年龄相仿,容貌也极为相似,身上则散发着一股文雅之气。

三王子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唇红齿白,俊俏非凡,好似少女一般。

但不知为何,李沧海总觉得这三王子看起来不像表白上那般简单。

他前世曾是心理学硕士,虽不能一眼看穿他人心理,但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三王子看起来单纯天真,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李沧海隐约察觉到他眼睛深处隐藏着一股不甘平凡的尖锐之意。

除去这三个王子之外,余下几名皆是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他们天真烂漫,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诚如新罗王所说,这场大雪下了几天几夜,似乎依旧没有停雪的意思。

从这些天的情况来看,东瀛倭寇也在御寒,他们找到了一座之前被攻克的,距离金城约莫百里的小城,在里面龟缩不出。

而金城军民正好趁此机会修筑防御工事,加紧对士兵的训练。

大雪纷飞的第四天,金城外突然来了一队人马。

而为首之人,竟然是肃王李钰!

一队人马约莫十来人,其中还有两名天竺和尚,正是齐心和惧明两位。

新罗王闻言,立即亲率群臣出城迎接,将冻得瑟瑟发抖的李钰等人给接近了城中。

王宫大殿,李沧海早已在门前等候。

见李钰前来,李沧海拱手行礼。

李钰甩了甩头上的冰渣子,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急忙跑到火炉边取暖。

几名侍女端着冒着热气的姜汤来到大殿。

李钰连喝了三大碗姜汤,苍白的脸色才逐渐有些好转,他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对着李钰问道:“王爷,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李钰抽了抽鼻子,他刚想说话,却猛地打了个喷嚏。

这一下,李钰鼻涕眼泪纷纷流了出来,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

新罗王见状,忙让侍女扶他下去休息,同时吩咐侍卫去找御医前来给他诊治。

“齐管家,王爷怎么会到这里来?”李沧海有些不解。

齐云鹤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圣上命皇甫坤率领十万大军前来支援,可王爷非要跟着前来,被建宁王拦住之后,王爷便趁着大军出发之后,偷偷的溜了出来,追上了大军……。”

李沧海和狄晴闻言,顿时一阵无语。

“此番大军是皇甫将军所率领?但不知大军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大军现在百里之外,只因大雪封山,不利行军。皇甫将军又担心金城战况,是以命人前来报信。王爷……便自告奋勇,非要将此事承担了下来。”齐云鹤一脸无奈。

李沧海怜悯地看了一眼齐云鹤,摊上这么个任性的王爷,他也无可奈何啊!

不过,好在他们给金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新罗王更是激动不已,忙对着齐云鹤作揖行礼,吓得齐云鹤险些跪在地上。

“太好了,这下我新罗有救了!”新罗王激动地眼眶湿润,就差没哭出来了。

李沧海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计策,他对着新罗王嘘了一声,说道:“王兄,此事还需保密。

新罗王立即恍然,随即闭口不言。

“大人,云鹤要随身护卫王爷,先行告退了。”齐云鹤心忧李钰安危,忙对着李沧海行礼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命侍女带着齐云鹤往李钰的房间而去。

齐云鹤离开之后,李沧海对着两个天竺和尚行礼道:“两位大师,咱们又见面了。”

“南无宝髻如来佛,施主,别来无恙。”齐心和惧明双手合十道。

“两位大师,你们不是在扬州吗?怎会跟着王爷他们来到新罗?”李沧海问道。

齐心诵了声佛号,说道:“我师兄弟二人听闻新罗正遭逢兵灾,是以前来为亡者诵经超度。半路上遇到了大军,又被王爷给认了出来,于是便同行前来。”

“两位大师悲天悯人,真乃在世活佛。”李沧海由衷地说道。

“南无宝髻如来佛,贫僧二人无力阻止兵灾,但惟愿以一己之力,为亡者超度,为生者祈福,尽力化解这人间戾气。”齐心说道。

“两位大师能够来此,真是新罗百姓之福,两位大师远道而来,想必有些疲惫,还是快快前去休息吧!”李沧海对两人颇为敬重,随即命人带着两人下去休息。

第五百八十四章 再遇死亡命案

两人对李沧海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随即离开了大殿。

“沧海,这可真是太好了,大唐来了十万援兵,此番定能够将东瀛倭寇赶回老家去!”新罗王兴奋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眼下大雪封山,十万大军无法来到金城,这也正好可以作为奇兵。”

新罗王颇为激动地说道:“这下我就放心了,哈哈,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当天晚上,新罗王为李钰接风洗尘。

而东瀛大军则因被大雪所困,缺少御寒衣物,反而冻死了百多人。

东瀛大军因粮草被烧,缺衣少粮,军心逐渐开始涣散,而这对新罗来说,却是最为乐意看到的。

趁着大雪阻挡住了东瀛大军,金城百姓总算是从紧张的生死边缘暂时解脱,缓了口气。

王宫之中,也逐渐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一本本的奏折被送给新罗王,上面记载着各地伤亡情况。

从奏折上来看,东瀛大军攻占了新罗三分之二的国土。

百姓死伤近二十余万,可以说是新罗自建国以来,死伤最为惨重的一次。

这些百姓,有十多万都是被东瀛过城屠城的手段而残杀。

尸山血海,国仇家恨,让新罗王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这一日,狄晴推着李沧海,准备去园中赏雪,路过御书房之时,却被新罗王给喊住。

进到御书房,李沧海看到新罗王憔悴的面容,心中顿时有些不忍。

“王兄,你多久没有休息了?怎生如此憔悴?”李沧海问道。

新罗王放下奏折,咳嗽了几下,说道:“沧海,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王兄请讲。”

新罗王挥了挥手,让众侍卫退下,房间之中顿时只剩下他们三人。

“王兄,你有何事?”李沧海有些诧异。

新罗王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给两人倒了杯水,认真地道:“沧海,你觉得我这几个儿子如何?”

李沧海愣了下,他没想到新罗王会问这个。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说道:“大王子性情刚毅,颇有王者之风。二王子满腹经纶,深谙治国之道,三王子虽年幼,但也是人中龙凤。王兄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新罗王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若是让你从中挑选一人继承我之王位,你觉得谁最合适?”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王兄,你如今身强体壮,怎会突然提起继承王位之事?”

新罗王叹了口气,说道:“沧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身状况,我之身体已经快要熬不下去了。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身受重伤,而今虽侥幸未死,但也没有多久好活了。”

“王兄鸿福齐天,定会安然无恙。”李沧海脸色凝重地道。

新罗王摇了摇头,叹道:“沧海,我身为新罗国君,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百姓,我死不足惜。但新罗绝不能在我手中被覆灭。所幸,我还有几个儿子,依你之间,他们之间,谁更合适继承王位?”

见新罗王认真的模样,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王兄,在你心中想必已有最佳人选了吧?”

“不错,我心中确实已经有了人选。但我想知道你对他们的看法。”新罗王盯着他说道。

李沧海想了想,说道:“诸位王子之中,有能力者,当属大王子和二王子。据我所观察,大王子性情刚毅,在军中似乎威望颇高,二王子满腹经纶,颇为仁义,这二人实在难以抉择。若是说到带兵打仗,自然是大王子最为合适。若是说到治国安邦,自然当属二王子。”

“不错,熙泰擅武,熙元擅文,他们确实各有千秋。诸子之中,也确实是他们深得我心。”新罗王点头道。

李沧海说道:“想必王兄心中人选,就在他们两人之间了吧?”

新罗王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龙案之前,从一堆奏折之中,拿出一个长形锦盒,说道:“沧海,我想将此物交给你保管。”

李沧海接过锦盒,皱眉道:“这是何物?”

新罗王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李沧海的问题,而是认真地道:“沧海,我最担心的就是在我死后,诸子会因为争夺王位而手足相残。若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希望你能够帮我化解此劫。”

说到这里,新罗王深深地道:“外敌会让整个新罗团结起来,而内乱,才是灭国之根本啊!”

李沧海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忍拒绝,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又谈乱了一些事情,直到夜色将近,李沧海和狄晴才各自回房。

次日清晨,李沧海尚在睡梦之中,却突然被一阵哭喊声,从睡梦之中给惊醒了过来。

正在这时,狄晴突然冲了进来。

“晴儿,发生何事了?”见狄晴一脸匆忙,李沧海心中顿时有些惊讶,还以为是东瀛大军攻城来了呢。

“沧海,出大事了!新罗王……死了!”狄晴快步走到床边,边给他更衣,边凝重地道。

“什么?”李沧海顿时失声尖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沧海忙问道。

狄晴边给他更衣,边说道:“我也不知,方才我出去练剑,途径佛堂之时,发现一名内侍哆哆嗦嗦地坐在门前。我上前询问,却见他脸色煞白,用手指着佛堂,我顺着门缝看去,却发现……新罗王死在了佛像之前。”

李沧海胡乱披上雪貂皮的披风,立即让狄晴推着自己前去。

佛堂位于王宫后花园之内,新罗王每天夜里都会来到佛堂诵经,这是人所皆知之事。

来到后花园,他远远地就看到一众王子和臣子,跪在距离佛堂二十余丈处,涕泪不止。

狄晴说道:“我是怕他们破坏现场,是以命人将他们全部拦了下来。”

李沧海欣慰的点了点头,新罗王身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他最担心的就是现场会被破坏。

没想到狄晴竟早已想到了这点,这着实让他有些诧异。

跟着李沧海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狄晴的心思也变得更加细腻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五章 金蟾剑的诅咒

见到李沧海前来,众人纷纷对其行礼。

那些新罗王的妃子以及子女,各个脸上挂满了泪珠,哭的凄惨无比。

“王叔!父王他……他去了。”大王子带着一众弟妹,跪在李沧海跟前,哽咽哭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将大王子扶起来,沉声说道:“熙泰,立刻封锁消息,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会动摇军心。东瀛若是知晓此事,恐会不顾一切的趁机攻城!”

大王子擦了下眼泪,他也知道李沧海所说之严重,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礼之后,随即离开了后花园。

“众臣听令,在此事没查清楚之前,不许透露半句!你们现在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做好自己的事情,谨防东瀛趁机偷袭!”李沧海厉声喝道。

新罗王死后,这城内说话最有份量的便是李沧海了,那些臣子躬身应是行礼之后,纷纷退了出去。

安排好一切之后,狄晴便推着李沧海朝前走了过去。

佛堂前面是一片空地,空地上落着厚厚的积雪,而在积雪之中,有三行脚印。

据狄晴所说,她在发现新罗王尸体之后,就立刻让人封锁了佛堂周围,也就是说,除了她和佛堂屋檐下坐着的那名内侍,再无其他人进来。

地上两行新的脚印也证实了他的想法,那两双脚印乃是内侍和狄晴所留,剩下的那行已经被落雪覆盖,不甚清楚的脚印,自然也就是新罗王所留下的了。

李沧海来到佛堂前,看了一眼那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的内侍,随即便让狄晴推着自己来到了门前走廊。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木轮椅车突然不受控制的滑了一下,碰的一声撞在了门槛上。

狄晴哎呀一声,忙问道:“沧海,你没事吧?我忘了这房门前的底面上结了一层冰,是以才会比较滑。”

李沧海低头看了一下,果然在地面发现一层冰,他摇了摇头,表示无恙,随即推了一把大门,却发现大门根本难以推动。

顺着门缝,李沧海惊讶的发现,房门竟然被一尊巨大的佛像给堵了起来。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用手捅破门窗上糊着的硬纸,从破洞里看去,隐约能够看到新罗王靠着佛堂前的桌腿,正对着大门方向,脑袋低垂,而胸前则流着一滩血水。

“晴儿,试着将门打开!”李沧海沉声道。

狄晴点了点头,她双掌运力,随即猛地拍在门上。

然而,那门窗并没有被推开,门窗后面的佛像仅仅是晃动了一下。

狄晴有些愕然,她秀眉微蹙地道:“沧海,那佛像太重,凭我一人之力,根本难以推开。”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李钰和齐云鹤赶了过来。

李沧海见状,立即让齐云鹤前来帮忙。

结合齐云鹤和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那佛像才终于被推开。

李沧海神色凝重,他让众人守在门外,和狄晴两人进了佛堂。

李沧海让狄晴推着他直接来到了新罗王尸体前,随即俯身查看起了新罗王尸体。

新罗王宫内所有的房间,都有着好似李沧海前世所熟知的土炕,是以温度较外面要高上许多。即便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新罗王的尸体依旧散发着温热。

这就让他无法确定新罗王具体的死亡时间,不过从佛堂外的脚印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

这一夜都在下雪,而那脚印尚且能够看清楚,若是时间久了些,脚印早就被雪花给覆盖了起来。

新罗王胸膛前插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剑,李沧海小心翼翼的将短剑拔出来,仔细地观察了一番。

这短剑长约一尺有余,造型奇特,吞口处是一个金蟾,剑身细薄且锋利无比。

新罗王的死因,便是被这利剑贯胸而亡。

“这是金蟾剑!父王不是说金蟾剑是不祥之剑,不许任何人碰的么?”

门口传来一声惊咦。

李沧海回头看去,发现是说话者乃是三王子熙贞,二王子熙元则脸色凝重,眉头紧紧地盯着那金蟾剑。

“你们认识这兵器?”李沧海让他们进来,开口问道。

两人同时跪在新罗王跟前,二王子没有说话,三王子煕贞哽咽道:“王叔有所不知,这金蟾剑乃是我新罗至宝,但也是一柄不祥之剑,此剑一直被父王收藏在宝库之中,父王从不许我们碰。”

“不祥之剑?此话怎讲?”李沧海有些诧异地问道。

三王子有些犹豫,他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说道:“二哥,还是你来说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王子熙元神色哀伤地道:“叔父有所不知,这金蟾剑本是我新罗神兵利器,但不知何时,却变成了一把凶兵。相传,两百年前,我新罗先祖征战天下,以此剑杀人过万,渴吟人血,剑中囚禁无数亡魂。自此,这金蟾剑就变成了一把凶器,这些年间,凡是手握此剑之人,都会变得丧失心智,最后死在金蟾剑下。这把剑,其实是一把受到诅咒的凶剑。”

三王子接过话语,说道:“这金蟾剑辗转落入父王手中,父王一直以为此剑不详,不想其流落民间,妄生杀孽,是以才将其封存在宝库之中。可是,父王为何要将金蟾剑取出来?”

李沧海将金蟾剑放下,他看着两人,皱眉道:“你们认为,你们的父王是受到这金蟾剑的诅咒而死?”

二王子脸色凝重,没有说话。

三王子撇了撇嘴,哭道:“王叔,父王身体一向安康,若不是被这凶剑所诅咒,怎会自杀身亡啊?”

“你们如何认定你们的父王是自杀的?”李沧海反问道。

三王子擦了下眼泪,哽咽道:“王叔,封存金蟾剑的宝库钥匙,一直都是父王所保管,除了父王之外,谁还能取来金蟾剑呢?何况,外面只有一排脚印,不就说明这佛堂只有父王一人来过吗?”

说到这里,三王子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哭道:“一定是父王想要以借此剑威力赶走东瀛大军,可没想到却被诅咒缠身,是以才……才自杀身亡!都是这金蟾剑害了父王!”

第五百八十六章 堵门的佛像

李沧海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三王子年纪不大,观察力倒是不弱。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对二王子问道:“熙元,你也认为你父王是死在诅咒之下?”

二王子紧咬着嘴唇,眼眸之中泪光闪烁,低声坚定的道:“我不相信!世上从来没有诅咒一说,父王也绝不会自杀!”

“二王兄……父王若不是死于自杀,该怎么解释房门从里面紧闭?”三王子愣了一下,迷茫地问道。

二王子摇头,声音低沉地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父王的死,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父王若是自杀,又何必关上房门?而且,这佛像如此沉重,凭父王之力,如何能够推的动?”

“二王兄,你是说……父王是被人杀死的?”三王子无比吃惊地道。

二王子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一定是的!昨夜我离开之前,父王还好端端的,他又怎会自杀?”

李沧海闻言,心中突然一动,忙问道:“熙元,你说什么?你昨夜见过你父王?”

“回叔父,昨夜用过晚膳之后,父王将我喊到御书房,并给了我一些奏折,让我回去批阅。并让我喊大王兄前去御书房,父王说他有要事要对大王兄说。我通知大王兄之后,便回到房间批阅奏折,约莫到了子时左右,我将所有的奏折批阅完,便打算向父王复命。那时父王似乎有些困乏,躺在床榻之上,对我挥了挥手,我放下奏折之后便离开了御书房。那时,父王还是好端端的!”二王子回想道。

“那时熙泰可在?”李沧海沉思之后问道。

二王子摇头道:“大王兄那时并不在那里。”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声道:“熙元,你先让人将王兄的尸身搬离出去,好生看管。”

二王子和三王子两人跪在地上,对着新罗王磕了几个头,之后两人便合力将新罗王的尸体背了出去。

“沧海,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检查过所有的窗户,这些窗户都是从里面反锁,加上大门被佛像从里面抵住,这不就是个密室吗?”狄晴看了一眼佛堂,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这场景确实如狄晴所说,有几分熟悉。

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再来镇的张家命案。

张闻远的爱妾红梅便是被杀死在一间密室之中,而且,同样是被人伪装成了自杀,房门也同样是从里面反锁。

只是不同的是,这个密室并没有上锁,也没有下门闩,而是用巨大的佛像抵住了房门。

“这么大的佛像,怎么会从佛龛上跑到了这里?难道真的是什么诅咒之力?”李钰此时跨进了佛堂,伸手拍着佛像,一脸疑惑地道。

“沧海说过,这世上并没有鬼神,只是装神弄鬼的人多了,才让人信以为真。你方才有没有认真听他们说话,二王子都认定是有人杀死了新罗王,和什么诅咒杀人根本没有关系!”狄晴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李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晴妹说的有理啊!”

狄晴白了他一眼,说道:“谁是你晴妹?少套近乎!”

“晴妹,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皇爷爷封的郡主,与我乃是同辈,而我又痴长你两岁,你可不就是我晴妹了么?怎么能说套近乎呢?”李钰哈哈大笑道。

狄晴顿时一阵无语,她想反驳李钰,但李钰说的有理有据,反倒让她无言以对。

“奇怪,这么重的佛像,是如何从神台上移下来的啊?”狄晴不想和李钰继续争执,于是将话题转到了佛像之上。

“是啊,这当真有些奇怪。云鹤,你来试试看,能不能将这佛像搬起来。”李钰想了想说道。

齐云鹤点了点头,他走了进来,随即默运玄功,接着双手抱住佛像,一声低喝,果然将佛像给搬了起来。

但他搬着佛像仅仅走了两步就用尽了力气,砰的一声巨响,将佛像给放在地上,顿时一阵水珠四溅。齐云鹤喘息道:“这佛像约有千斤之重,云鹤也只能做到这些。”

一滴水珠顿时飞溅到了李沧海的额头之上,他摸着额头上的水珠,顿时皱起了眉头。

“以你的功力,竟然也只能走两步?可是神台距离这门口约有二十步的距离啊!难道,这王宫之中还藏有不世高手?”李钰摸着下巴,有些吃惊地说道。

他想了想之后,觉得似乎又不太可能,若是有这般高手,杀死新罗王简直轻而易举,又何必大费周折的将佛像弄到门前抵住房门?

一头雾水的李钰揉了揉眉心,转身对李沧海问道:“先生,依你之见……唉?先生?你在想什么?”

他话未说完,忽然看到李沧海盯着手指上从额头上攫取下来的水珠发愣,不由得连喊了几声。

“嘘!不要打扰他!他在思考问题!”狄晴瞪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李钰,压低声音,颇为恼怒地道。

李钰张了张嘴,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闭上了嘴巴。

“怎么会有水?”李沧海盯着手指,自言自语地道。

“当然有水了,这水是从地上溅起来的啊!方才我也被溅了一身呢!”李钰挥了挥衣袖,他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让狄晴推着自己朝佛像所在处走去。

来到了门内佛像处,李沧海俯身在地面上摸了一把,发现地砖竟然是湿漉漉的,而地砖之间的缝隙更是积着一些尚未蒸发的水份。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看着地面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水渍,顿时有些疑惑不解。

这佛堂之中,只有门内处有水渍。

原本李沧海以为是众人脚上带来的积雪,化了之后所积的水,但当齐云鹤搬起佛像之后,他才发现并非如此。

因为佛像所在地面的水渍,更加明显。

何况,齐云鹤在将佛像放下之时,沉重的压力落在地面上,使得地砖缝隙间的水渍都给溅了出来,就说明门内的积水是之前就存在的。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头雾水

顺着门内地面朝着门外看去,李沧海忽然明白了过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如此!”

“沧海,你想通什么了?”狄晴问道。

李沧海指着门外的一层冰,说道:“我知道为何门前会有一层冰了,那是因为这房间里的水,顺着门缝流到了外面,而外面温度极低,是以才结了一层冰。”

狄晴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她盯着门前的冰层,不解地道:“可那又如何呢?这些和凶杀案又有何关系呢?”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摇头说道:“这个,我倒是还没有想明白。有关吗?还是无关呢?”

李沧海自言自语了几句,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狄晴知道,李沧海沉思之时,是不能被打扰的,于是便对着李钰做了个手势,随即轻轻走出了佛堂,来到门外守护。

从现场情况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新罗王确实是被人杀死的。

可是,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除此之外,最大的困惑就是这巨大的佛像,是如何从神台被移动到门口处的?

还有就是,凶手究竟是怎么在杀人之后,又悄然离开的?

据他所知,这佛堂下面是火坑,绝对不可能有密道。

而狄晴在他检查新罗王尸体之时,也曾四处查看过佛堂墙壁,并没有暗门之类。

这佛堂除了一扇大门以及两扇窗户之外,再无其他出路,凶手杀人之后,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从整个现场来看,似乎很简单。

新罗王独自一人来到了佛堂,却不知何故,突然发疯。或许是受到了诅咒,而变得力大无穷,他将佛像搬到了门前,然后用金蟾剑自尽而亡。

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可供调查,门外的一行脚印,也说明只有新罗王一人来到佛堂。

除非,凶手踏雪无痕,不留一丝痕迹。

但是,他在新罗王宫这些天,可从未见过有人有这般本领。

李沧海思前想后,却没有想出任何结果。

只得将头绪再次放在新罗王的死亡时间上。

新罗王尸身温热,加上外面尚且清晰的脚印,可以确定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

昨晚,新罗王还在和自己谈论王位继承之事,过了一夜,新罗王就无缘无故的身亡,这不得不让他对几名王子产生怀疑。

思忖过后,李沧海决定从几名王子身上开始调查。

大殿之中,李沧海眉头紧锁。

他身前站着几名王子,所有人都是神色哀伤。

片刻过后,大王子匆忙走了进来,他对着李沧海行礼之后,道:“叔父,侄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锁了消息,并加强了周围巡逻兵力,谨防东瀛突袭。”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熙泰,你做的很好。你父王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很是欣慰的。”

大王子熙泰双目通红,泪水不断在眼眶之中打转,似乎承受着巨大的悲伤。

“叔父,您把我们叫来这里,不知所为何事?”三王子熙贞问道。

李沧海凌厉的眼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严肃地道:“我询问过值夜的侍卫,昨夜,你们都去过御书房,是不是?”

几人同时低头应是。

“回叔父,那是父王召唤我等前去的。”大王子熙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给我说一说,你们都是何时去的,又是何时离开的?”

几人同时愣了下。

二王子熙元眉头微皱,他看着李沧海道:“叔父,您这是何意?难道您怀疑……?”

没等二王子说完,李沧海挥了挥手,淡淡地道:“你误会了,我是想知道,在你们进去的期间,可有发现王兄,或者御书房有过什么异常?”

几人哦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熙泰,就从你开始吧!”李沧海说道。

大王子想了想,说道:“昨夜戌时左右,我正带着卫兵巡逻,遇到二弟,二弟说父王让我前去御书房,说是有要事要对我交代。到了御书房之后,父王对我说了一些事情,但那时父王并无任何异常,御书房内也是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父王才让我离开。”

二王子接着说道:“昨夜戌时之前,父王将我喊到御书房,给了我一些奏折让我批阅,离开之后,我便立即去找到了大王兄。之后,直到子时左右,我才批完奏折,前去向父王复命。在御书房之中,因看到父王身体不适,是以我将奏折放下之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三王子熙贞抓了抓发髻,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说道:“侄儿是在亥时被父王叫到御书房的,父王让侄儿跟着大王兄好生习武,跟二王兄学习治国安邦,之后便让侄儿离开了御书房。侄儿在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也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

剩下一名十二三岁的小王子,怯生生地说道:“昨夜我跑去找父王玩,远远的看见三王兄和父王说话,就没有进去。直到三王兄离开之后,我才去到书房里面。父王给我吃了一些糕点,说时间很晚了,让我回去睡觉,我便回去了。”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从几人所说看来,子时之前,新罗王都还是好端端的。

“在此期间,你们可有发现你们的父王取出了金蟾剑?”李沧海问道。

几人一愣,同时摇了摇头。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决定去御书房看看。

来到御书房,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伤感。

昨天他还在这里和新罗王在此高谈阔论,仅仅过了一夜,却是物是人非。

御书房之中,还是一如既往,龙案上放着一沓奏折。

李沧海仔细查看了一番御书房,如他昨晚所见一般,没有任何异常。

李沧海来到龙案之上,顺手拿起那些奏折看了起来。

忽然,从龙案上掉下来一道黄色丝绢的卷轴。

狄晴忙弯腰帮他捡了起来,拿在手中看了看,狄晴忽然惊咦了起来。

“沧海,这……这是即位诏书!”

李沧海闻言,立即将卷轴拿在了手中看了起来。

果然如狄晴所说,这是一份即位诏书。

第五百八十八章 继位诏书

“继位诏书?”大王子等人对视了一眼,惊讶不已。

“王叔?这真是继位诏书?”大王子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人都盯着自己手中的卷轴,似乎很是重视。

“不错,这确实是即位诏书。这上面说,若是王兄驾鹤西去,就让……。”说到这里,李沧海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明显有些紧张的几人。

“让三王子熙贞,继承王位。”李沧海淡淡地道。

此言一出,几人同时都愣住了。

熙贞更是一脸茫然,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我?王叔,您是不是看错了?”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诏书展示给几人,说道:“你们应当认得你们父王的笔迹,你们看一看,这笔迹可有假?”

三人虽有些惊讶,但纷纷朝着诏书看去。

二王子熙元仔细看了之后,说道:“王叔,这确实是父王亲手所写。”

大王子的脸色明显有些古怪,他愣愣地看着诏书,又看了看三王子熙贞,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不不,不会的。父王一定是写错了。我尚且年幼,论武功比不上大王兄,论才学比不上二王兄,父王怎么会将王位传给我?一定是父王写错了!”三王子茫然失措,连连摆手。

“熙贞,父王既然将王位传给你,以后你便是我新罗之主。”二王子熙元对着三王子下跪拜道:“臣参见王上!”

大王子犹豫了下,也跟着跪拜了下去。

三王子吓了一跳,他忙将两人扶起来,不知所措地道:“大王兄,二王兄,这王上我当不得!还是,还是你们来当吧!”

“熙贞,这是父王的遗愿,父王让你当新罗之主,就一定有父王的道理。若是你让给我们,我们岂不是犯上作乱?”大王子正色说道。

“这……这……。”三王子急的差点哭了出来,他忙求救似的看向李沧海。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既然是你父王所留下的遗命,你便是这新罗之王。”

“可是,我还很小……无论从才能还是地位,都应该两位王兄继位才是啊!”三王子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说道。

“煕贞,父王既然选择了你,就说明你有这个能耐,你放心,我们会全力辅佐你的。”二王子拍了拍三王子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这……好吧。”三王子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他看着李沧海,认真地说道:“王叔,父王尸骨未寒,我想等父王下葬之后,再举行继位仪式。”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继位之事可以押后,最重要的是要查出王兄的死亡真相,以及防止东瀛大军偷袭。”

停顿了一下之后,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这诏书先留在我这里,你们先去安排王兄的后事吧!”

“王叔,那我们就告退了。”几人对着李沧海行礼之后,便簇拥着三王子走了出去。

“沧海,新罗王为何要让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继承王位?我觉得大王子和二王子更适合这王位啊!”狄晴说道。

“也许这是王兄故意为之吧!本来我以为有人杀死了王兄,然后伪造了这份诏书,但经他们辨认,确认是王兄亲笔所写,这疑虑也就随之打消了。”李沧海沉吟道。

“沧海,你在怀疑他们吗?”狄晴问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边整理着桌面上的奏折,便说道:“这个倒没有,毕竟他们都是王兄亲生之子,不会做出这等弑父之举。”

却在这时,李沧海忽然发现其中一本奏折竟有些许血色。

他将奏折从中间挑取了出来,然后展开看了看。

这是一本有关城池破坏的奏折,奏折上的字迹正是新罗王所写。

奏折上,有着一滩血水,那血水将整个奏折都染成了血色,而让李沧海觉得诧异的是,奏折的右下角居然有一个拇指大小,没有被血水溅到的空白。

李沧海忽然想起,自己在检查新罗王尸体之时,新罗王的右手拇指的指背上就有着一些干涸的血水。

“难道这是王兄的血水?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沧海看着奏折上的血水,眼前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

新罗王正在看着各地伤亡的奏折,忽然有人走了进来,以迅雷之势,用金蟾剑向他胸前刺去。

利剑贯穿了他的胸膛,新罗王口吐鲜血,血水喷洒在奏折上,正好溅在他右手拇指之上。

可是,李沧海随即又摇起了头。

若是这样的话,就说明新罗王是死在御书房,而非佛堂。

而且,这也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首先,杀死新罗王的凶器金蟾剑,是一直封存在宝库之中,而宝库的钥匙则由新罗王所保管,凶手若是用金蟾剑在这里杀死了新罗王,那金蟾剑又是从何而来?

其次,凶手杀死新罗之后,为何要将其尸体转移到佛堂?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金蟾剑是从正面插进新罗王胸膛,这说明凶手杀人之时,是站在新罗王正对面的位置。

一个人能够站在新罗王正对面,这足以说明凶手是个很有份量之人,而且还很是熟悉。

而这王宫之中,能够有资格站在他对面,且距离如此之近的人并不多。

这让他瞬间想到了几名王子,但他稍作沉思之后,又否定了新罗王死于此处的这个想法。

因为,佛堂前的脚印,很清楚的表示,他在离开御书房前往佛堂之时,是活着的。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他虽然怀疑新罗王被人谋杀致死,但种种迹象却表明,新罗王是自杀!

因为,除了那一座无人能够搬动的巨大佛像外,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新罗王是死于谋杀。

“诅咒杀人?这世上怎么会有此等荒唐之事?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我给忽略了。”李沧海想了想,随即让人狄晴推着自己再次回到了御花园。

佛堂小院,李沧海正对着佛堂坐在雪地之中,盯着面前雪地上的一排脚印,陷入了沉思。

第五百八十九章 雪天入定

天上依旧在飘着雪花,只是小了很多,李沧海在赶到佛堂之时,就让人做了一些木盒,将那些脚印给保护了起来。

狄晴也懒得给他撑伞,直接弄了一把特大号的油纸伞,插在了雪地之中,给李沧海遮雪。

他盯着地上的脚印,越看越是觉得奇怪,可究竟哪里奇怪,他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只是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想不通,却又挥不去。

这一坐,便是半天时间。

从午饭过后,一直坐到天色渐黑。

狄晴实在有些百无聊赖,便在一旁堆起了雪人,半天功夫竟堆了十多个憨态可掬的大雪人。

李沧海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脚印前,要不是狄晴给他弄了一把特大号的油纸伞遮雪,只怕李沧海早已变成雪人了。

不多时,一名侍女提着一个食盒来到了李沧海跟前。

“奴婢参见王爷,王爷,时间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李沧海并没有回应。

那侍女犹豫了下,又连喊了几声,可李沧海依旧直视着佛堂,没有任何反应。

那侍女想了想,随即壮着胆子,伸出手指在李沧海鼻子前面晃了晃。

这一晃,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扑通一下摔倒在雪地之中,食盒里的饭菜也都洒了一地。

“不,不好了!王爷他,他冻死了!”那侍女失声惊叫道。

在不远处正不亦乐乎地欣赏自己所堆雪人的狄晴,立即跑了过来。

她伸出手探了探李沧海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脸色先是担忧,随后变成狐疑,最后又化成了欣喜。

李沧海曾对他说过,他得到两大天竺高僧的内力,但那内力却无法为他所用。

而如今,李沧海却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若存若亡”的禅定之中。

表面上看来,他似乎没有了呼吸,但实则他是在用内息在运转。

特别是狄晴在探查他的脉搏之时,发现他体内真气流动,畅通无阻,这就说明李沧海已经在融合两大高手的内力,这对李沧海来说乃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

“放心吧,他没事。”狄晴对那侍女说道。

那侍女有些狐疑地看着李沧海,低头道:“郡主,王爷既然没事,为何会毫无反应?”

狄晴嘻嘻一笑,道:“想要让他醒来,这个简单。”说着狄晴快如闪电的伸出纤纤玉手,在李沧海的手背上猛地掐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李沧海顿时从禅定之中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李沧海回过神来,忙四处张望地问道。

等他看到狄晴眼浮现的狡黠笑意之后,李沧海瞬间明白了过来。

“晴儿,好端端的你为何掐我?你瞧,都给我掐出一朵花来了。”李沧海伸出手臂,呲牙咧嘴地说道。

“哼,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别人早把你当作死人了!你也真是的,居然在如此天寒地冻的雪天入定。”狄晴掐着腰说道。

李沧海这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惊讶的活动了筋骨,心中顿时明了,难怪自己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坐了半天,竟然没有被冻成冰块,原来都是自己体内流转不息的绝世内力在保护自己。

“没想到这内力竟然还有这等好处,若是融合了这些内力,以后冬天岂不是就不用裹得像个粽子了?”李沧海心想道。

却在这时,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入定了半天,他体内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如今醒来顿时觉得有些饥饿。

“咦,这些食物怎么都打翻在了地上?”李沧海低头看到散落一地的,还冒着热气的食物,顿时有些吃惊。

狄晴白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你在这装死,吓得人家以为你真的死了,才不小心将食盒打翻的?”

那侍女忙跪在雪地之中,战战兢兢地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打翻王爷的晚膳,奴婢这就去给王爷和郡主重新取菜前来!”

李沧海见那侍女脸色惊恐,心有不忍,于是便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这不是你的错。何况,这些东西只是落在雪上,并没有脏,还可以吃。如今,大雪连绵不绝,粮食短缺,能省则省吧!”

说着,李沧海弯腰就要捡起身边的一只烧鸡,可当他弯腰之际,他的眼睛突然瞥到了身前脚印处落着的一个馒头。

想到那脚印乃是证据,而馒头又是热的,他生怕对脚印造成破坏,忙俯身将馒头从脚印里给拿了出来。

而此时,他之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李沧海将那馒头放在身上随意擦了一下,直接往嘴里塞了进去?

可刚咬上一口,李沧海顿时觉得嘴里一阵咸涩,他忙将咬的那口馒头给吐了出去。

使劲的呸了几口,李沧海的眉头都给挤成了一团,他看着那馒头,说道:“怎么这么咸?这御厨是不是把盐倒面粉里了?如此咸涩的馒头,你们是怎么吃下去的?”

李沧海说我,俯身抓起一把雪,便往嘴里塞了去,拼命的漱起了口。

那侍女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道:“这不可能啊?这馒头乃是御厨刚蒸出来的,并不咸啊?”

狄晴也从雪地上的食盒里抓了一只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她疑惑的看着李沧海,说道:“这馒头哪里咸了?”

李沧海吐了好几口唾沫,将嘴里的咸味给吐的差不多之后,才狐疑的从狄晴手中拿过馒头咬了一口。

“咦,奇怪,怎么这个馒头不咸?”李沧海惊讶地道。

“沧海,你是不是被冻的出现幻觉了?”狄晴说道。

李沧海看着手中拿着的两个馒头,再看着那脚印,心中忽然一动,他忙俯下身体,用手指自那脚印周围挑起一小撮的雪,放入了嘴里。

“咸的?这雪……怎么会是咸的?”李沧海眉头紧缩,眼眸左右转动了几下,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沧海,你说什么?”狄晴见他脸上尽是疑惑之色,顿时有些茫然。

...

第五百九十章 九鼎神力

“哦,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李沧海盯着那脚印,低声说道。

“对了,沧海,你看我堆的雪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啊?”狄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指着小院西侧的空地说道。

李沧海并没有心思去看那些雪人,但毕竟是狄晴辛苦了半天的成果,他也不好不看,于是便随便瞥了一眼,眼睛继续盯着脚印,嘴里说道:“哦,不错,不错。”

狄晴见他如此敷衍,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她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将李沧海直接给推到了西侧的雪人前,说道:“你都看了那脚印半天了,再看下去,我都担心你会变成鞋拔子脸了!你就不能好好看一看我的雪人吗?”

李沧海顿时一阵无奈起来,但狄晴毕竟还是少女,对雪人这些萌物,天生就没有什么抵抗力,自己看一看,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权当放松心情了。

想到这里,李沧海对着狄晴笑了笑,随即挨个的点评了起来。

狄晴这半天共堆了大大小小的雪人足有二十余个,且每一个雪人的造型都各有不同。

“晴儿,你这都堆的什么啊?”李沧海惊叹不已,都说少女的想象力异常丰富,但狄晴的想象力简直丰富的有些惊人。

半天时间全部用来堆雪人,除了狄晴之外,恐怕也真是没谁了。

“我堆的可是二十八星宿神!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啊?嘻嘻。”狄晴说道。

“嗯,不错,还真是惟妙惟肖啊!”李沧海说道。

狄晴得意的眯了眯眼睛,说道:“那是当然!我在华山可是拿过堆雪人比试第一的成绩呢!”

李沧海顿时哑然失笑,“你们华山居然举办这种活动?这是要让你们德智体美劳前面发展嚒?”

“德智体美劳是什么东东?你可别小瞧了堆雪人,师傅说堆雪人最能锻炼学武之人的心性了!雪本至柔,却能聚而成形,若是能随心所欲的堆砌出惟妙惟肖的雪人,就说明心性已经足够学习紫霞神功了。”狄晴得意洋洋得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六岁入华山,八岁时堆雪人就无人能及,在华山所有的弟子中,我是修炼紫霞神功时年龄最小的!连师傅都说我是天才呢!”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你呀,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虚。这话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哼,谁敢笑话我,我就把他的牙齿全部打落!让他以后只能喝水,吃不了东西!”狄晴笑嘻嘻地哼道。

正在这时,狄晴忽然瞥见远处冒起了浓烟。

“沧海,你看那边!”狄晴忙指着李沧海身后,吃惊的说道。

李沧海转过头去,顿时发现存放新罗王尸体的景阳宫方向,竟燃起了熊熊大火!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李沧海忙道。

狄晴点了点头,立即推着他朝着火方向而去。

景阳宫突然着火,顿时使得王宫陷入一片大乱,众侍卫纷纷提着水桶,前去救火。

李沧海来到景阳宫之时,才看到着火的是景阳宫的一座独立的偏殿。

偏殿已经被熊熊烈焰所覆盖,殿前二十丈外,站着一群提着木桶神色慌张之人,但奇怪的是却无人前去灭火。

“怎么回事?为何不去灭火?”李沧海大声吼道。

围观之人中,二王子忙跑了过来,对李沧海着急的行礼道:“王叔,……是大王兄!”

“熙泰?他怎么了?”李沧海眉头一皱,狄晴忙加快了步伐。

来到跟前,李沧海才看到,穿着盔甲的大王子熙泰正站在那着了火的偏殿之前,披头散发的低头披头背对着众人。

由于他背后火光强烈,众人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给众人一种很陌生而阴冷的感觉。

他身边放着一尊巨大的黑色巨鼎,右手之中提着一柄短剑,李沧海借着火光,赫然看到那短剑竟然是金蟾剑!

“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眉头紧皱,对二王子问道。

二王子情急地道:“侄儿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金蟾剑是杀害父王的凶器,和父王的龙体一起放在景阳殿内。方才突然看到这里着火,便立即赶来,却发现金蟾剑在大王兄手中,而大王兄竟好似变了个人一般,竟连续杀了几名内侍,还放火烧了房子!“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灭火!”李沧海厉喝道。

二王子脸色有些难看,那些手提木桶的侍卫也是面面相觑。

“王叔,非是侄儿等人不愿救火,而是……大王兄见人灭火就一阵乱杀,甚至不惜自残己命。侄儿担心大王兄安危,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行事。”二王子脸色有些焦急,他看了看大王子,又看了看李沧海,忙道:“王叔,眼下只有您才能劝一劝大王兄了!”

李沧海听闻之后,立即推着木轮椅车朝前走了几步,那大王子果然挥剑对着空气一阵乱砍了起来。

“熙泰!你在做甚?还不快快过来!”李沧海盯着大王子,厉声喝道。

那大王子突然嘴里突然发出呵呵呵的诡异笑声,他没有回答李沧海,而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的举动。

他突然一个转身,猛地抓住身旁大鼎的鼎足,竟直接将那大鼎给丢尽了身后冲天火焰之中!

众人见状,顿时猛吸了一口冷气。

李沧海认得那鼎,新罗效仿中原九鼎传说,同样弄了个九鼎,用来镇压国运。

而这鼎,就是鼎阳宫九鼎之一。

李沧海曾了解过这九尊大鼎,九尊鼎大小相等,重量相同,重约五百余斤!

如此之重的巨鼎,大王子熙泰竟然轻而易举的给举了起来!不仅如此,还给扔了出去!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大王子熙泰在将大鼎丢进火海之中,随即发出桀桀怪笑,突然朝着远处的怪石园冲了过去。

“熙元,快去将熙泰追回来!其余人,快快灭火!”李沧海厉声喝道。

二王子立即带着几名侍卫紧跟了上去,余下之人在李沧海的厉喝下醒悟过来,忙提着木桶前去灭火。

第五百九十一章 着火的偏殿

“沧海,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大王子突然变得如此厉害,竟然能举起如此之重的大鼎?”狄晴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眉头紧皱,摇了摇头。

“他手中拿着金蟾剑,难道他是受到了诅咒?所以才变得失心疯,且力大无穷么?”狄晴疑惑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

方才那一幕,让他震惊无比。

以大王子的本事,他绝不可能搬起五百余斤的重物!

可事实上,他确实搬了起来,那一刻,大王子好似充满了神力,轻而易举地举起了巨鼎。

这让他想到了新罗王死时,佛堂门内的那个巨大佛像。

同样的重物,无论是新罗王还是大王子,原本都不可能搬的动,但在接触到金蟾剑之后,却变得力大无穷起来。

“诅咒?这世上怎么会有诅咒?”李沧海不相信,可眼前所见,却又让他无法解释。

熊熊大火疯狂的燃烧,整个偏殿很快就给烧塌了大半。

李沧海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众人救火,他的眼中却是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却说,大王子逃离之后,二王子熙元生怕他会出现意外,便立即带人追了上去。

怪石园,里面怪石嶙峋,假山重叠,大王子逃到怪石园之后,顿时失去了踪影。

二王子让众人分成三路,在怪石园内寻找了起来。

这时,衣衫不整的三王子匆忙的从园外冲了进来,他慌慌张张地问道:“二王兄,听闻大王兄发疯了,这是怎么回事?”

二王子脸色凝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大王兄拿走了金蟾剑!必须要赶快找到他,否则我担心大王兄会发生意外!”

三王子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但他随即明白了事态之严重,忙道:“二王兄,不论如何,先找到大王兄再说。”

二王子点了点头,随即和众人一同在怪石园里寻找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众人在一个假山的角落之中找到了手腕处血流不止,已经昏迷的大王子。

二王子用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还有呼吸,忙命人将他抬回医治。

“二王兄,你在找什么?”大王子被送走之后,三王子看着低头寻找的熙元,不解地问道。

“奇怪,金蟾剑为何不在大王兄手里?”二王子疑惑地道。

三王子也低头找了一阵子,他摇头道:“会不会是被大王兄给藏了起来?我看还是等大王兄醒来再问吧!天幸大王兄没有发生意外!”

二王子点了点头,随即和三王子等人离开了怪石园。

大火烧了一夜,直到天色渐明,才彻底熄灭。

李沧海再次来到被烧塌的偏殿,这偏殿已经彻底被烧毁。

放眼望去,整个偏殿已经是一片狼藉。

偏殿门槛处,斜倒着那尊巨鼎。

偏殿之中所有的东西,都被大火给烧了个赶紧,到处都是漆黑的火灰。

这时,李钰走了进来,他在废墟之中走了一圈,颇为不解地问道:“先生,这偏殿已经被烧成废墟了,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啊?”

“是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随便看看。”李沧海低头沉思道。

李钰从废墟之中走到那巨鼎跟前,感慨道:“先生,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诅咒一事吗?可为何大王子在拿着金蟾剑的时候,却变得力大无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揉了揉眉心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王子好端端地为何要去拿金蟾剑?为何要将巨鼎弄到这里?这究竟是为什么?”

见李沧海眉头紧锁的样子,李钰挠了挠头,说道:“想知道这些,直接去找大王子问上一问不就清楚了,反正大王子又没有死,只是流了些血而已。”

李沧海点了点头,叹道:“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狄晴早已熬不住,回去休息去了,李钰从废墟中走出,便让齐云鹤推着李沧海准备离开。

“王爷,你脚下沾着什么东西?”李沧海不经意间看到李钰鞋底沾着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随口问道。

李钰低头看了看,他抬起鞋底,从鞋底上取下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随手扔掉,说道:“哦,不过是一片灰烬而已,应该是方才在废墟中不小心给沾上的。”

李沧海有些好奇,被火烧过之后,即便还保持原状,也会因外力而变成粉碎,而这片灰烬竟然没有粉碎。

弯腰将那黑乎乎的东西捡起来,李沧海发现那东西根本不是灰烬,而是黑色的纸片。

这纸片湿漉漉的,细摸之下可发现,这纸片的表面好似沾着油渍。

李沧海有些奇怪,便将那纸张放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

果然,这纸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香。

“这纸上怎么会有油香?”李沧海盯着纸片,陷入了沉思。

“先生,你在想什么呢?”李钰见他低头盯着自己从鞋底取下的灰烬入神,不禁有些好奇。

“齐管家,劳烦你去废墟之中仔细找一找,看看是否还能找到这种东西。”李沧海拿着黑纸片,对齐云鹤说道。

齐云鹤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进入废墟之中,按照李沧海所说寻找了起来。

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齐云鹤从废墟中走出,手中拿着七八片大小不等的纸片走了出来。

“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齐云鹤弯腰将东西递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从齐云鹤手中接过纸片,然后仔细地对比了起来。

这些纸片同他之前手中那片相同,都是两面漆黑,且都散发着油香。

“先生,你找这些灰烬做甚?”李钰一头雾水地问道。

“这些不是灰烬,而是墨纸。”李沧海说道。

李钰闻言,有些好奇的从他手中拿过一片,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如他所说,这就是一张纸。

“即便这是纸,那又如何?”李钰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李沧海皱眉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就是这偏殿里的藏书没有被烧完罢了。”李钰摸着鼻子说道。

第五百九十二章 金蟾剑去向

李沧海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眉心,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自言自语地道:“难道,又是我想多了?”

“先生,咱们还是去看看大王子吧,说不定能从他那里问出些什么。”李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让齐云鹤推着自己,和李钰一同,去了大王子所住的房间。

房内,大王子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左手手腕处已被包扎了起来。

二王子和三王子两人,正守在房间内。

见李沧海等人进来,两人慌忙起身行礼。

李沧海挥了挥手,关切地问道:“熙泰怎么样了?”

“大王兄意图割腕自杀,幸好没有割到动脉,只是流血过多昏迷了过去。”二王子熙元叹道。

“王叔,您不是说,这世上没有诅咒杀人吗?可大王兄他……他是不是被诅咒加身了?”三王子熙贞身体有些发抖,哆哆嗦嗦地道。

就连二王子熙元也是一脸疑惑。

“熙元,你也认为熙泰是被诅咒加身了吗?”李沧海问道。

二王子一脸错愕和不解,他茫然地摇了摇头,皱眉道:“侄儿并不相信有诅咒杀人……可是,昨夜大王兄突然发疯,且变得力大无穷,和传说中金蟾剑的诅咒极其相似。甚至,和父王之死也如出一辙……,侄儿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了。”

李沧海转而问向三王子,“熙贞,你是否也这般认为?”

三王子熙贞咬着嘴唇,犹豫地点了点头。

李沧海想了想,问道:“金蟾剑在何处?”

两人同时摇头,道:“金蟾剑不知所踪,可能是被大王兄给扔了吧。”

正说话间,大王子熙泰突然吃力地咳嗽了起来,他使劲的睁开眼睛,看着众人,顿时有些发愣。

“王……王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我这是怎么了?”大王子吃力地问道。

二王子和三王子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大王兄,你不知道之前发生何事了吗?”三王子凑过去问道。

大王子吃力地抬起右手捶了下脑袋,道:“我的头好疼,我只记得我好像晕倒了,之后……就再没有印象了。我的手是怎么回事?”

“大王兄,你拿走了金蟾剑,被诅咒附体,好像变了一个人,放火烧了景阳宫的一座偏殿,甚至还企图割腕自杀。好在被我和二王兄寻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三王子忙走到床边,将他扶住,关切地说道。

“什么?我……我拿走了金蟾剑?”大王子闻言,顿时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去拿金蟾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头好疼!”大王子拼命的捶打着脑袋,看起来异常痛苦。

李沧海眉头微皱,说道:“熙泰,你好生养伤,其他之事,暂且放下。有关金蟾剑一事,我会查明的。”

“王叔……,我真的被诅咒附体了吗?”大王子盯着李沧海,情急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能对你说,你确实产生了惊人的变化,但是否被诅咒附体,还需我查明之后,再做定论。”

“熙元,你留下照顾熙泰。熙贞,你随我出来。”说完之后,李沧海便带着几人走出了房间。

“王叔,您喊侄儿出来,不知有何吩咐?”来到门外,三王子恭敬地问道。

“你立即派人去寻找金蟾剑,另外,带我去熙泰的住处看一看。”李沧海说道。

三王子点了点头,说道:“王叔稍后,我这就带您前去大王兄住处。”

王宫东苑,是专供各位王子居住之处。

在这东苑之中,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府邸。

三王子带着李沧海等人来到了东苑大王子的府邸。

大王子的府邸,放着刀枪剑戟,以及一些练武器材。

除了这些之外,大王子似乎并没有任何特殊。

就连他所居住的房间,都亦如寻常练武之人那般,摆设异常简单。

“先生,你是不是怀疑金蟾剑在大王子的房间?”李钰看了看房间,随即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片刻过后,他皱着眉头,气喘吁吁地道:“奇怪,这房间里刀剑倒是有不少,但并没有金蟾剑啊?”

“我并没有说金蟾剑在这里,而且,金蟾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李沧海淡淡地道。

“为啥?”李钰疑惑地道。

“自昨夜之后,熙泰就没有回来过,金蟾剑又岂会在这里?”李沧海说道。

“先生,既然金蟾剑并不在这里,你来这里做甚?”李钰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沧海耸耸肩,说道:“好奇而已。”

“……”李钰顿时一阵无语。

“王叔,您不是来调查大王兄的?”三王子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摇头道:“熙泰喜欢收集兵器,面对金蟾剑这等利器难免动心。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王叔,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三王子想了想,问道。

众人离开大王子的府邸,李沧海抬头看了看右边,说道:“煕贞,熙元的府邸可是在那边?”

三王子点了点头,道:“那边的三层阁楼,就是二王兄的府邸。”

“带我去看看吧,我这个做叔父的,连侄子的住处都不知道,未免有些让人笑话了。”李沧海笑了笑,自嘲地说道。

李钰摸了摸鼻梁,疑惑地看着李沧海,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到处闲逛,这着实让李钰有些不解。

三王子也有些疑惑,他看了看李沧海,点头道:“那侄儿边带王叔去各位王兄王弟的府邸去看看。”

说着,三王子便头前带路,带着几人朝二王子熙元的府邸走去。

与大王子熙泰不同,熙元的房间里堆放着各种竹简,以及各种书籍。

李沧海随手翻开那些书籍看了看,发现其中很多都是讲的治国安民之策。

“看来这二王子倒是个好学之人啊!”看着满屋子的书籍,李钰感慨万千地道。

李沧海看了看桌面上二王子所写的有关民生社稷的一些观念,心中暗自点头。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天工开物

从这些观念看来,二王子熙元确实是个治国经世之才。

在二王子熙元的府邸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才离开。

走出熙元府邸,三王子恭敬地道:“王叔,前面就是侄儿的府邸了。”

“哦,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李沧海笑着说道。

李钰跟在李沧海身边,纳闷地看着他,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跟闷头跟在他身后。

很快,几人来到了三王子的府邸。

三王子的府邸,与其他两人的不尽相同,他的府邸之中堆放着一些木材,以及斧头,凿子,墨斗等工具。

除此之外,院子里面,还放着几个造型精巧的木马,木鸟。

“没想到你还精通这天工之术啊?这木鸟可以飞么?”李钰好奇地看着小木鸟,很是感兴趣地问道。

“这木鸟暂时还飞不了,不过却是能跑。”三王子说道。

“哦?”李钰顿时大感新奇。

三王子拿起木鸟,在木鸟的腹部来回拧了几下,然后放在地上,那木鸟果然在地上扑腾起了翅膀,东倒西歪地朝前走去。

“有意思,居然真的能跑!啧啧,三王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天赋,你可比本王厉害多了啊!”李钰啧啧称奇道。

“肃王过奖了,这些都是民间小道,难等大雅之堂。相较于两位王兄的文武之才,我实在是愧对父王的栽培。”三王子煕贞低着头,甚是哀伤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你这天工之术也并非无用小道。古有墨子,韩非。今有僧一行大师,皆是天工之术的宗师级别的人物,依本王之见,你若是专心于天工之术,日后成就当不可估量!”李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木鸟,道:“本王对你这木鸟甚是喜爱,不知你可否送一个与本王?”

三王子见有人喜欢他的木鸟,眼中顿时闪过激动之色,使劲地点了点头:“这些木鸟木马,您要是喜欢,就随便拿!”

李钰笑嘻嘻地道:“我就要这个!这木鸟颇有意思啊!”

说着,李钰将那木鸟拿了起来,交给齐云鹤,说道:“云鹤,给本王好生看管,切莫让它给飞了!”

“是!”齐云鹤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依旧认真的回答。

李沧海微微点了点头,这木鸟的手段在他看来并不稀奇,毕竟他有着科技时代的记忆。

不过,就在这古代而言,能够做出这等可以行走的机关木鸟,却不是容易之事。

这也足以说明,三王子煕贞在天工之术上有着超高的天赋。

“煕贞,知道你父王为何要选你继承王位么?”李沧海问道。

三王子愣了一下,随即茫然不知的摇了摇头。

“因为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一个能够保持着童心之人,对待他人,也会心存仁慈。所以,你不用觉得自己比不上你的两位王兄。”李沧海温和地说道。

“真的吗?”一直不甚自信的三王子,听到李沧海所说之后,眼中顿时升起一丝期许的光芒。

李沧海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相信你父王也是这般认为,所以,他才会让你继承王位。”

“父王……儿臣……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好好学习治国安民之术,将新罗重回盛世。”三王子跪在地上,泣泪不止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将他扶了起来,说道:“煕贞,你能有此决心,你父王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三王子擦了擦眼泪,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王叔,你们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三王子离开之后,李钰在院子里四处闲逛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东西?”李钰走到一个架起来的木棚前,看着木棚上挂着几个扁圆形的球状物什,好奇地问道。

那球状物什其实是个带有凹槽的圆球,上面缠绕着绳子。

李沧海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那其实是个简易的滑轮装置。

于是便说道:“此物叫挈,在我们那里,叫做滑轮,这东西配合相应的支点,提起重物之时,可以节省力气。”

“这东西能提起重物?怎么提啊?”李钰有些好奇,一脸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随口说道:“你将这东西挪到石桌上方,然后用绳索将其捆住,之后再拉动绳索即可。”

李钰顿时大感惊奇,他自幼在皇宫长大,从未见过这些东西,早就是跃跃欲试,听到李沧海所说,立即卷起衣袖,让齐云鹤帮忙将那滑轮组给搬到了石桌上方,然后捆好。

“王爷,还是我来吧,我担心这东西不安全,会伤到您。”齐云鹤说道。

李钰兴致勃勃地说道:“无妨,这东西能有什么危险?我就是想亲自试一试,看看是否真的如先生所说的那般神奇。”

说着,李钰卷起了衣袖,便上前拉动滑轮绳索。

随着滑轮轮轴的转动,那石桌果然一点点的给提了起来。

“好玩,真好玩!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有如此威力,妙!妙!妙!”李钰兴奋不已,不亦乐乎地道。

看着李钰拉到那滑轮,李沧海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滑轮?难道真相是这样的?”李沧海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佛像又是如何移动到门口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先生,你在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李钰一头雾水地问道。

“难道现场我遗漏了什么?”想到这里,李沧立即抬头道:“齐管家,劳烦你将我推到佛堂,我需要再次勘查一下新罗王身死的现场。”

“先生,你发现了什么?”李钰立即想到李沧海定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忙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可能。”李沧海沉吟道。

“那还等什么,快去吧!”遇到命案,李钰似乎比任何人都要兴奋。

当初在洛阳,李钰就要跟着李沧海学习探案之道,而李沧海也确实对他说了一些基础的探案学问。

第五百九十四章 端倪初现

李钰很希望自己所学能够有用武之地,可是,他却没有遇到一桩命案。

不论是蓬莱岛上的东瀛公主遇害案,还是再来镇张家连环杀人案,他都没有亲身参与。

此番好不容易遇到一桩诡异的命案,他自是想亲自一试。

对于新罗王之死,他倒也进行过调查,可得出的结论,却是诅咒杀人!

如今,李沧海说他发现了端倪,他的好奇心顿时给勾了起来,是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李沧海究竟发现了什么。

三王子端着一壶上好的茶水前来之时,正好碰到李沧海等人准备离开。

他惊讶地道:“王叔,我沏了父王赏赐给我的大唐上好碧螺春,王叔不品尝一下吗?”

李沧海摆了摆手,说道:“煕贞,你的心意我和王爷已经知晓,我突然想到一些有关你父王死亡的事情,现在要去佛堂验证心中猜想,这茶还是等你继位之时再喝吧!”

“既然如此,那小侄就给王叔留着吧!”煕贞将手中托盘交给身旁侍女,随即说道:“王叔,事关父王死因,小侄也要跟着王叔同去。”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几人前往佛堂走去。

来到佛堂,李沧海让李钰推着自己,其余人都留在佛堂之外,然后走到佛堂之中观察了起来。

“先生,你发现什么了?为何我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呢?”李钰环顾佛堂周围,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他推着自己来到神台跟前,然后绕着神台转了一圈。

然而,神台周围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李沧海眉头紧缩,让李钰推着自己接着又转了几圈,可奇怪的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我想错了?佛像移动的真相,就是昨夜熙泰发疯时的状况?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诅咒杀人这等事情?”李沧海眼珠子乱转,脑海中飞速的闪过新罗王死亡的画面和大王子发疯的画面。

他越想越觉得思绪混乱,整个脑袋好似要爆炸了一般,让他一阵头疼。

“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李沧海突然抱着脑袋,疯狂地大叫了起来。

这顿时让李钰给吓了一跳,他吃惊地道:“先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李沧海却没有听到李钰的问话,他眼前不断闪过一幅幅新罗王死亡的画面,脑袋却是越来越痛。

他身旁便是梁柱,梁柱上包着经幡,李沧海猛然将脑袋对着梁柱撞了过去。

砰砰两声闷响,李沧海顿时被撞的头破血流,将一旁的李钰整个给吓懵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忙发出一声惊叫,让三王子去找大夫前来。

三王子看到李沧海头破血流,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二话不说,立即转身离开前去找御医前来。

而就在李沧海以头撞柱,进行自残之时,从梁柱上飘下的灰尘,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他对自己额头上的伤势根本就毫不在意,他下意识的昂起头,朝上面看去。

这一看,却让他有了新地发现。

原来,这佛堂左右两边各有柱梁,两个柱梁之间,便是房屋正中,也就是与大门处于同一中轴线上。

而左右两边的柱梁却又是各个三角形给撑起来的,神台的左右两侧,刚好有一个三角形的柱梁支架,而引起李沧海注意的,是柱梁上的那一根横在其中,连接左右柱梁,用来挂经幡的横梁。

李钰忙着给李沧海擦血,李沧海却突然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钰微微一愣,随即让齐云鹤走了进来。

“云鹤,你上去看看,这横梁能否移动。”李钰说道。

齐云鹤点了点头,随即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房梁之上。

李沧海和李钰在下面,就看齐云鹤使劲晃了晃横梁,那横梁纹丝未动。

齐云鹤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说道:“回王爷,这梁柱被钉在房梁之上根本难以移动。”

“先生,这横梁用来挂经幡,不是本就应该难以移动的么?”李钰摸了一下鼻子说道。

李沧海随手擦了下额头血水,沉声道:“将经幡扯下来。”

齐云鹤微微点头,随即将横梁上挂着的经幡全部给扯了下来。

李沧海抬头看着横梁,不放过横梁的一丝一毫,当他的眼光移动到横梁中间之时,横梁中间的一圈痕迹,立即却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他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未曾想明白。

沉思片刻之后,便让齐云鹤将经幡再次搭在了横梁上。

片刻过后,三王子煕贞带着御医匆忙的赶了过来。

那御医见状,立刻给李沧海处理伤口。

“王叔,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伤害自己?”煕贞愕然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我只是突然有些头疼,一时没忍住罢了。这点小伤,不碍事。”

停顿了片刻过后,李沧海对三王子说道:“对了,煕贞,你父王死亡时间是寅时到卯时之间,这期间,你在哪里?”

“回王叔,那时我在二王兄的府邸,和二王兄在一起。”煕贞说道。

“你找熙元所为何事?”李沧海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得到了一本古籍孤本,但那东西对我来说并无所用,想到二王兄比较喜欢收藏书籍,便将孤本送给了二王兄。王叔,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煕贞有些茫然地问道。

李沧海想了想,问道:“你可知你大王兄当时在做甚?”

“大王兄每日寅时必会早起前去王宫校场习武练功,这是众所皆知之事。”煕贞回道。

李沧海低头沉思,片刻过后说道:“煕贞,你去把所有王子公主,以及妃子都去询问一下,我要知道所有与王兄熟识之人,当时都在做些什么。”

“王叔,难道您以为杀害父王的凶手,就在我们当中么?”煕贞吃惊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如若你父王不是自杀,能够杀他的人一定就是他最亲近之人。”李沧海说道。

听到这里,三王子煕贞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他对着李沧海躬身行礼,之后便立即转身离开了佛堂。

第五百九十五章 兵临城下

“先生,你还是认为新罗王不是死于诅咒,而是他杀么?”李钰问道。

李沧海沉吟道:“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诅咒杀人这等事,如若诅咒真的能够杀人,只要对东瀛大军丢个诅咒,东瀛大军早就死光光了,还用如此大动干戈吗?”

李钰摸了摸下巴,点头道:“有道理啊!要是这金蟾剑真的能够诅咒杀人,咱们还跋山涉水的来这里做甚?可你怎知凶手是新罗王熟悉之人?”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王爷,如若这时外面突然走进一个你并不熟悉的人,你会让他靠近你吗?”

“当然不会!我怎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居心叵测,想要非礼本王,本王该如何是好?”李钰打手一挥,颇为自恋地道。

李沧海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了,人都会有戒备之心,对于不熟悉之人,都会保持谨慎,但对于熟悉之人,就会毫无防备。王爷,你低头看看。”

李钰忙低下头,却发现李沧海右手剑指不知何时竟抵在他右下腰处,不由得吓了一跳。

李沧海收回指头,笑道:“方才我用的若是匕首,王爷此时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了。”

“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啊!”李钰恍然大悟地道。“可是,这说不通啊!若不是诅咒杀人,谁有能够将这佛像从神台上弄到门口去呢?”

“如何将佛像从神台上弄下来,我已经知道了办法。但是,佛像如何被弄到门口去的,我现在尚且毫无头绪。道。

李钰眨巴着眼睛,诧异地道:“先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快说说看!”

“眼下还不能说,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比如,熙泰怎么会突然发疯,这个谜团若是不解开,所有的一切就又都回到了诅咒杀人上。”李沧海沉吟道。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要不是中了诅咒,大王子如何能将如此重的巨鼎扔进火坑?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啊!”李钰挠着头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确实是最为困惑之事。其实整件案子,最让人不解的便是这个。我相信,大王子绝对不是因为受到诅咒才变得力大无穷,这其中定然有其他原因,只是目前我尚未找出。“

“先生,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啊?”李钰问道。

“新罗王死的蹊跷,此事我是一定要查个清楚的。”李沧海沉声道。

而就在这时,一名守城将领,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他直接对李沧海跪下,抱拳道:“王爷,不好了!城外五里处发现东瀛大军!”

李沧海和李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一沉,最担心之事总算还是发生了。

“立即传令,让所有人做好防御!”李沧海冷静地道。

那将领领命之后,随即快步离开。

“王爷,咱们也去城门处看看吧!”李沧海对李钰说道。

李钰点了点头,随即让齐云鹤推着李沧海,几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门。

城门之上,高仙芝和封常清等人早已命弩兵准备迎战,见李沧海等人前来,众人纷纷行礼。

“高将军,情况如何?”李沧海问道。

“回元帅,东瀛军队正在五里外徘徊,眼下尚不知他们来了多少。”高仙芝拱手说道。

李沧海用手遮住眼睛,仔细朝着五里之外看去。

五里外确实有一队东瀛人马正在雪中艰难跋涉。

“元帅,要不要派人前去查看一番?”高仙芝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连续十天的大雪,让城外积雪早已有三尺多深,莫说马匹了,就连人都难以行走。

“将军,这城外积雪如此之深,要如何前去查看?万一那只是东瀛的陷阱,该如何是好?”李钰摸着鼻子说道。

“王爷说的极是,但若不弄清东瀛大军的人数,我们就陷入了被动之中。皇甫将军所率领的大军,远在百里之外的山脉另一侧,若是东瀛大军趁着这时候发动攻城,对我们来说可是极为不利的局面啊!末将愿意亲率一队轻骑前往探查!”高仙芝对李钰拱了拱手,郑重地道。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这毕竟太过冒险。除非你们能够踏雪无痕,否则若是陷入这雪地之中,怕是逃也来不及啊!何况,这马儿根本无法在雪上奔跑啊?”李钰皱眉说道。

听到李钰的话,李沧海随口说道:“在雪地上奔跑,倒并非做不到。高将军,你去让人弄几块木板,要一头翘起,然后绑在脚上,再用两根竹竿撑着,就可以在雪地上自由行走了。”

“是!末将这就去办!”高仙芝对李沧海所说,没有任何怀疑,立即前去找工匠按照他所说那般,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十多副。

“先生,踩着这东西,就可以在雪地上来去自如了吗?”李钰显得有些不太相信。

这时,一名侍卫已经将那两块木板绑好。

李沧海淡淡地道:“是否能够来去自如,试过之后自然可知。”

那侍卫绑好之后,随即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七八丈高的城墙,那侍卫竟直接跳了下去,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冷气,生怕那侍卫给摔成了肉酱。

然而,让众人诧异的是,那侍卫落在雪地上之后,竟然没有摔死,反而顺着堆积在城墙边的雪地斜坡直接滑了下去。

“竟然真的可以?真是太神奇了!先生,这东西叫什么?居然能在雪地上行走?”李钰兴奋不已地问道。

“这东西叫做雪橇,积雪之时,用这东西行走最是轻松。”李沧海说道。

李钰恍然大悟。

“要是给每个士兵都配上这雪橇,岂不是可以在雪地上来去自如?这样就可以打东瀛大军一个措手不及了!”李钰兴奋不已地道。

“这雪橇便于在雪地行走,但却也有着诸多限制,当不得战马。”李沧海说道。

而这时,高仙芝已经带着十多人绑好了雪橇。

“高将军,你身为军队指挥,不可轻易冒险。不如就让云鹤替你去吧!”齐云鹤上前说道。

第五百九十六章 陷阱

“多谢齐兄好意,我不会有事的。”高仙芝说道。

李钰摸了摸下巴,微微点头,道:“云鹤说的是啊!你身为军队指挥者,岂可以身犯险?依本王之见,就让云鹤去吧!云鹤武功高强,即便是中了埋伏,也能平安回来。先生,你以为呢?”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王爷所说甚是。高将军,我虽是东征大军元帅,但若真论起带兵打仗,我自认不如将军。将军是这东征大军之主将,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就让齐管家走这一趟吧!”

“这……好吧!既然王爷和元帅都这么说了,那就有劳齐管家替我走这一趟了。”高仙芝对着齐云鹤拱手行礼道。

齐云鹤点了点头,随即绑好雪橇,带着十多人跳下了城池,自雪地上一溜烟地滑行了过去。

“元帅,你说东瀛军队究竟有何目的?”高仙芝皱眉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深深地道:“眼下尚且不知。这些东瀛倭寇在五里外徘徊,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管他有阴谋还是阳谋,只要有先生在,他们就不可能攻克此城!”李钰剑眉一挑,说道:“先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们赶来,还不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李沧海笑了笑,道:“王爷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名号,我可不敢当啊!”

“哎,先生,你真是谦虚了!先生不仅神机妙算,而且还无所不知。就像这小小的木板,居然能够承受的住百来斤的人,而且还能行动自如,要不是先生告诉,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等好玩之物!”李钰啧啧称奇地道。

听到李钰所说,李沧海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那一瞬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但细想之下,却又什么都没有想到。

“王爷,你说什么?”李沧海忙问道。

“我说先生神机妙算,无所不知!”李钰有些诧异地道。

“不是这句,是另外一句,很重要的事情!”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说道。

“我都不知道世上有这么好玩之物?”李钰狐疑地看着他。

“不对,不对,也不是这句!”李沧海揉着眉心厉声说道。

李钰和高仙芝等人顿时给他猛然提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几人纷纷对视了起来,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李沧海从未突然发过脾气,这让众人觉得有些奇怪。

而他们却不知道,李沧海一直在思考新罗王遇害之事。

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查到了许多线索,但当他仔细去想之时,却又好像什么线索都没有。

如今的李沧海,思绪就好像陷入了混沌之中。

他急于想解开新罗王遇害之事,战况吃紧,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查案。

可他越是迫切,就越是想不出头绪。

方才李钰的一席话,却好似黑暗之中的一道闪电,让他忽然看到了一丝光亮,可他的思绪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无论如何也绕不出去,于是忍不住发起火来。

“不是这句?我还说了什么?哦,对了,我还说,这小小的木板,竟然也能够承受的住百多斤的人……。”李钰想了想,说道。

“就是这句!”没等李钰说完,李沧海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眉头紧皱,眼珠子飞速的转动,同时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小小的木板,能够承受的住百多斤的重量……能够承受百多斤的重量……。”

忽然,他猛一抬头,说道:“我知道了!”

“先生,你知道什么了?”李钰和高仙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沧海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我知道佛像是如何被移动到门口的了。”

李钰吃惊不已,他惊愕地道:“这么说来,先生破解了新罗王死亡之谜?那凶手是谁?”

李沧海捶了下脑袋,有些头疼的说道:“凶手是谁,眼下尚且不知。而且,我也没有想明白熙泰发疯之事。”

“先生,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坚持不住的!”李钰想到他之前以头撞柱之事,顿时关切地道。

“是啊元帅,末将认为,元帅应该好好睡一觉。或许,明天就会有答案了。”高仙芝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出言劝解道。

“不行!一定要赶紧找出凶手,新罗王身死之事,瞒不了太久。必须要在东瀛大军得到消息,进攻金城之前找出凶手!如此,军心才能稳固!”李沧海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看着李沧海眉头紧锁的样子,李钰等人无奈地叹息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雪地之中,一道身影突然在雪地上飞快的划来。

“先生快看!是云鹤!”李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忽然大叫道。

只加齐云鹤踩着雪橇,在雪地上飞逝而来,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金城跟前。

“不好,他受伤了!快打开城门!”高仙芝突然看到齐云鹤身上的累累血痕,顿时大叫道。

守城士兵闻言,立即打开了城门,齐云鹤直接滑进了城内。

片刻过后,两名守城士兵将齐云鹤架上了城墙之上。

众人这才看到,齐云鹤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他神情疲惫,好似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云鹤,怎么回事?其他人呢?”李钰忙上前问道。

齐云鹤嘴唇发白,哀伤地道:“我们……中了埋伏。其他人都战死了!”

“怎么回事?”李沧海忽然从新罗王遇害一案中回过神来,沉声问道。

“回……回元帅,我等前去探查情况,却没想到那是东瀛人设下的陷阱。等我们一到,他们就将我们包围了起来。其他人都被他们所杀,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齐云鹤悲愤不已地道。

“该死的东瀛倭寇!这笔账早晚让他们偿还!”封常清狠狠地骂道。

“除此之外,可有探查到其他的事情?”李沧海问道。

“有……我在冲出重围之后,并没有立即回来,而是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新罗王身亡之事,打算在今夜子时,从北门攻城。”齐云鹤喘着粗气,吃力地道。

第五百九十七章 奇怪的诏书

“什么?东瀛大军真的打算在子时攻城?”封常清吃惊地道。

齐云鹤使劲的点了点头,郑重地道:“他们确实是这般说的,据他们所说,东瀛大军的粮草已经被这大雪消耗殆尽,他们已经快要耗不下去了,这才打算拼死一战,想要攻占城池!”

“这可如何是好?元帅,请您拿个主意吧!”高仙芝重重的捶了下拳头,对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眉头紧皱,他思忖过后,说道:“北门防守较为薄弱,立即增调一万人前去坚守!”

“一万人?可是这样的话,其他三门的力量就会变得薄弱啊。”高仙芝皱眉道。

“无妨,其他三门的防御工事都已经做好,多少能够抵挡一阵子,而北门则不同,北门的防御较弱,若是东瀛大军从北门攻入,后果不堪设想。眼下,皇甫将军的大军距离尚远,我们惟有坚守此城,方能有一线生机。”李沧海说道。

“既然如此,那末将这就去让人加筑防御工事!”高仙芝郑重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将防御守城之事交给高仙芝负责之后,几人便回到了王宫。

回到王宫,李沧海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仔细地回想着有关新罗王遇害的整个过程。

新罗王没有在和东瀛的大战中死去,也没有在伤势发作中死去,而是在他准备挑选继承王位之时死去,在李沧海看来,这绝不是偶然。

而最让李沧海想不通的是,他为何会挑选三王子煕贞继承王位,从新罗王死的前一夜两人的对话来看,新罗王的王位继承应该是在大王子熙泰和二王子熙元两人之间产生才是,可怎么会变成了三王子煕贞?

李沧海忽然想起新罗王给他的一个锦盒,让他到了合适的时机打开。

李沧海忙将那锦盒找了出来,心道,眼下不就是合适的时机了吗?

想到这里,李沧海便将那锦盒直接给打开,将里面所存放之物给取了出来。

可等他看到里面所放之物时,却是大吃一惊,之后变得更加疑惑了起来。

他揉了揉眉心,随即将东西收回锦盒,之后便拿起诏书仔细看了起来。

李沧海虽和新罗王相识不久,但也见过他的笔迹,可以确定这诏书上的字迹确实是新罗王所写。

可自从他看过锦盒之中的东西之后,对这份诏书多少有些不解。

还是那个问题,新罗王既然看重的是大王子和二王子,又为何将王位留给了三王子?

李沧海在房间里想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时,狄晴端着一托盘的菜走了进来的。

“沧海,午时了,该用午膳了。”狄晴将菜盘放下,然后对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正盯着诏书看的仔细,他左手拿着诏书,右手伸向食盒,眼睛却须臾不离诏书。

突然,他伸出去的右手猛地被拍了一下。

“沧海,你手上都是墨,怎么也不洗一下就吃?你等着,我去给你端盆水来。”说着,狄晴便走了出去。

李沧海这才发现,自己将发现的线索写出来时,不经意间手上染了许多墨水。

不一会儿,狄晴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沧海,洗手吃饭啦!”狄晴见李沧海还在研究那诏书,顿时有些气恼。

“嗯,好的。”李沧海嘴里虽说着好,但眼睛却仍旧盯着诏书,根本无动于衷。

狄晴小嘴顿时嘟了起来,她端着水盆,气恼的放在桌子上,抓起李沧海的手就往水盆里放。

李沧海此时双手拿着诏书,猛然被狄晴拽住右手,竟连着那诏书一起给拽进了水盆之中!

这一下,两人同时愣了起来。

“这可是继位诏书,可毁不得啊!”李沧海失声叫了一声,忙伸手将诏书从水里捞出,小心翼翼地吹着上面的水珠。

狄晴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李沧海的结结巴巴地道:“沧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让你洗手而已……。”

“晴儿,我并没有怪你,快将蜡烛点燃,趁着现在字迹尚在,还能烤干!”李沧海边吹着水珠,便急声说道。

狄晴闻言,忙走到烛台处,将蜡烛给点燃了起来。

李沧海双手捧着诏书,小心翼翼地靠近烛台,借助蜡烛的热量,缓缓地烤了起来。

烤着烤着,李沧海忽然发现诏书上几个字的字角竟然翘了起来。

李沧海犹豫了下,随即伸出手指,挑了挑其中一个字翘起的字角。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字竟然直接被他给挑了起来!

那是一片拇指大小的,经过裁剪之后的正方形纸片,而那个字就在正方形纸片之中。

除了这一个字之外,还有另外几个字,也是同样写在拇指大小的纸片上。

“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诏书见过水后,竟然连字都给化掉了?”狄晴惊讶地看着那诏书,难以置信地道。

李沧海看着手指上的字片,眼珠子转了几下,深深地道:“这不是字迹化掉了,而是诏书被分解了。”

“诏书被分解了?这是什么意思?”狄晴抓了抓发髻,不解地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她,而是眉头拧成了一团,低头自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凶手……难道真的是他?可是,凶手若是他的话,熙泰发疯又是怎么回事?能够举起五百斤的巨鼎,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沧海,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了。不如的话,我真的担心你也会发疯的!”狄晴严肃地说道。

“发疯?我怎么会发疯?”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当然是被你自己给逼疯了?沧海,你应该放松一下,今天什么都不要想了,咱们出去赏雪吧!”狄晴说道。

“赏雪?好啊。”李沧海低着头,下意识地说道。

狄晴欣喜,立刻将他推了出去。

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一路低头思索着案情,却是连头都未抬一下。

两人顺着走廊一路前行,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景阳宫。

新罗王的尸体,如今依旧放在景阳宫的大殿之中。

第五百九十八章 揭秘真相

此时,一些侍卫宫娥正在挂灯笼。

忽然,一名侍卫由于脚下梯子不稳,左摇右摆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

尽管侍卫轻巧的落在了地上,但他手中灯笼却给甩在地上,瞬间给烧了起来。

“怎么会着火?“李沧海盯着那烧起来的灯笼,沉声问道。

“沧海,你是不是傻了?灯笼着火,是因为灯笼外面糊了一层纸,而里面放着点燃的蜡烛,蜡烛摔在地上,当然会着火了!”狄晴有些诧异,她摸了摸李沧海的额头,皱眉道:“奇怪,这额头也不烧啊?怎生变得糊涂了?沧海,你没事吧?”

“灯笼外面糊了一层纸,所以看不到里面的蜡烛?”李沧海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确实是这样啊!”狄晴诧异地道。

“被纸糊住,就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被纸糊住……。”李沧海突然拍了下脑袋,惊叫道:“原来如此,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他突然一声大叫,顿时将狄晴给吓了一跳。

“沧海,你怎么了?最近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啊?”狄晴愣愣地道。

“我觉得我快要抓到凶手了,可是……可是还有一点没有明白,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李沧海说道。

“哪一点啊?”狄晴问道。

“熙泰发疯之事……。”李沧海沉声道。

“他不是因为受到金蟾剑的诅咒才发疯的吗?”狄晴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此时,几名侍卫提着一些纸人走了过来。

“你们提纸人过来做甚?”李沧海开口问道。

“回王爷,这是三王子吩咐的,三王子说王上殡天已有数日,做些纸人烧给王上。”那侍卫回道。

“哦,行了,你们去吧。”李沧海哦了一声说道。

“这三王子倒是挺有孝心啊!”狄晴看着那些纸人,说道:“不过,这三王子也太没有常识了。这踩着高跷的纸人又能干嘛?走路都走不稳,这要是在阴间给新罗王端茶倒水,怕是会将茶水直接浇在新罗王身上吧!”

狄晴虽是在开玩笑,但这话却是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他朝着几名护卫手中提着的诡异纸人看去,那纸人不过半人高,只因身下绑着一根木棍,便于提拿,才让狄晴误以为那是纸人的高跷。

不过,这却是让纸人凭空高出了不少。

“难道是这个原因?”李沧海盯着纸人,忽然失声叫道。

“沧海,你又想起什么了啊?这一惊一乍的,我都要给你吓出病来啦!”狄晴不悦地道。

李沧海抬起头,深深地道:“晴儿,你去通知所有人,让众人前来景阳宫,就说我有事要说。”

狄晴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除了高仙芝,封常清等一众守将之外,其余新罗国的王公贵族以及群臣纷纷来到了景阳宫。

景阳宫中存放着新罗王的尸体,两位天竺高僧一直在殿中念经超度,李沧海则神色平静地坐在一旁。

众人对着新罗王尸体行三跪九叩之礼,随后三王子上前,他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沧海,说道:“王叔,这是侄儿对所有人的调查,请王叔过目。”

李沧海点了点头,将那小册子拿在手里,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王叔,不知您喊我们过来,有何要事?”三王子问道。

“此番喊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向众人说明新罗王身亡之事。”李沧海淡淡地道。

李钰眼睛一亮,问道:“先生,难道你已经找出了杀害新罗王的凶手?”

众人闻言,纷纷感到惊愕。

“王上不是受到金蟾剑的诅咒,而自杀身亡的吗?”

“是啊!可听恩王和大唐肃王之语气,似乎其中另有隐情啊,这是怎么回事?”

群臣面面相觑,小声嘀咕了起来。

“王叔,父王真是被人杀死的吗?”大王子脸色依旧苍白,有气无力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眼众人,深深地道:“不错,王兄,他不是死于诅咒,而是死于谋杀!”

“这怎么可能?谁会这么大胆,竟敢谋杀父王?”大王子惊怒无比,身体不断的哆嗦着,失声大叫道。

三王子熙贞也愣了一下,他疑惑地道:“王叔,这说不通啊?如若父王不是死于金蟾剑的诅咒,那父王的死怎么解释?父王死在佛堂之中,门前只有父王一行脚印,而且房门之内还有佛像堵着门口,要是父王被人所杀,那凶手又是如何杀死的父王?又是如何离开的佛堂?”

不仅是三王子,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李沧海淡淡地道:“熙贞说的没错,这些疑点确实令人想不通。不过,待我给大家解释过之后,大家就会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首先,咱们说一说外面那一行脚印。我们之所以会认为王兄是自杀身亡,全是被这行脚印所迷惑。诚然,如众人所见那般,佛堂前只有王兄一人的脚印,若是王兄被人所杀,绝不可能不留痕迹。但若想解决这个答案,就要知道另外一件事,王兄的死亡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三王子不解地道:“王叔,你不是说父王的死亡时间是在寅时到卯时之间吗?”

“我之所以会认为王兄的死亡时间是寅时到卯时之间,是因为陷入了凶手的陷阱。”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说道,

“陷阱?什么陷阱?”李钰摸着下巴,皱眉问道。

“脚印!是脚印!”二王子熙元忽然说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赞许地道:“不错,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看出其中关键,看来王兄的选择果然没错。”

众人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李钰抓耳挠腮地问道:“脚印怎么成陷阱了?”

李沧海看着二王子,说道:“熙元,你说说看。”

二王子犹豫了下,点头应是,说道:“王叔之所以会断定父王的死亡时间是在寅时到卯时之间,是因为脚印影响了王叔的判断。佛堂之中温度较高,父王的龙体在佛堂之中处于温热状态,很难确定遇难时间,但房间外面的脚印,却给了王叔一个提示。父王死的当夜,天上正下着小雪。而那脚印却没有完全被雪花覆盖,王叔便是以此推测出父王的遇难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在寅时到卯时之间。”

第五百九十九章 雪地脚印

“可是,我不明白,这脚印分明就是新罗王所留,凶手又是如何利用新罗王的脚印的?”李钰越发不解。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就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他用新罗王的脚印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新罗王是自己走进佛堂自杀,而且死亡时间就在一个时辰之内。”

“我知道了,凶手一定是穿着他的鞋子,在地上留下了这些脚印!”李钰沉吟道。

二王子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假设这脚印是在凶手杀死父王之前所留,那凶手行凶之后,逃离佛堂不可能不留下脚印。假设脚印是在父王身亡之后,凶手穿着父王的鞋子,再弄出的脚印,那鞋子不可能会在父王脚上。”

“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钰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说道:“其实,地上的脚印,正是凶手穿着王兄的鞋子所留。”

二王子愣了下,他愕然的道:“这么说来,凶手是在佛堂杀死了父王之后,才故意留下的脚印?可是,这说不通啊?这样的话,佛堂外的雪地之上,应该有两行脚印才是啊!否则,凶手如何将鞋子给父王穿上?”

“熙元说对了一半,对的是凶手确实是故意留下的鞋印,错的是,凶手不是在佛堂杀死王兄之后,才留下的脚印。而是,在将王兄弄到佛堂之前所留。”李沧海说道。

“这怎么可能?难道凶手挟持了父王?”大王子吃惊地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凶手并没有挟持王兄,其实王兄在被弄进佛堂之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王叔,您是说……父王是被人杀死之后,才转移到佛堂的?”二王子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几下,脸色难看地问道。

不仅是二王子,所有的人都极为震惊。

李沧海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王兄确实是被人所杀,之后再被转移到佛堂的。”

“先生,你怎么知道新罗王不是在佛堂被杀的?”李钰越来越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本奏折,说道:“这本奏折,是我在御书房里所找到。这是王兄死前所批阅的奏折,大家可以看到这上面的血迹,还有这血迹上有一处空白。而这空白之处,正是一个拇指印,如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凶手应该是在御书房趁着王兄批阅奏折之际,用金蟾剑杀死了王兄。王兄的鲜血喷溅到了这奏折之上,恰好他右手拇指按在了这奏折上,是以才留下了这个拇指印。

“我还是不明白,凶手杀了新罗王之后,为何要将新罗王的尸体大费周章的转移到佛堂?”李钰摸着下巴,摇头不止。

“王爷莫急,听我慢慢说来。其实,凶手在御书房行凶之后,便按照之前计划,将尸体转移到佛堂之中,便是趁此机会,凶手穿着王兄的鞋子,在地上留下了脚印。”李沧海说道。

“父王……是死在御书房的?这……这怎么可能?父王死的当夜子时,我还曾见过他啊!”二王子熙元脸色煞白地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这就是之前,我为何会说,王兄的死亡时间并不是寅时到卯时,而是……子时之前!”

“什么?子……子时之前?”二王子眼睛瞬间瞪大了起来,他摇头道:“这不可能!子时我去给父王送奏折时,父王还好端端的啊?”

“你还记得你当时情形吗?”李沧海盯着他问道。

二王子愣了下,说道:“自然记得。父王当时正躺在床榻之上休息。”

“你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王兄的面容?”李沧海问道。

二王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并没有,父王他躺在床榻上,背对着我。”

“那你如何确定你所见之人就是王兄的?”李沧海接着问道。

“他虽背对着我,但他身上盖着的是父王的披风。”二王子想了想说道。

“不错,你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人的面容,你之所以会认为那人是王兄,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就认定在御书房的除了王兄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李沧海说道。

“可是,如果二王兄见到的人不是父王,又会是何人?”三王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自然是凶手。”

“先生,你怎么知道凶手是在二王子去之前杀死的新罗王?而不是在子时之后?”李钰疑惑地问道。

“还是这份奏折。这份奏折是压在熙元所送到御书房的奏折之下。如若我所猜不错的话,凶手应该是在熙元前去之前动的手,刚想要转移尸体之时,恰巧遇到熙元前来,情急之下,便盖上王兄的披风,背对着熙元,假装成了王兄。”

二王子熙元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会是这样?凶手就在我面前……可我却没有发现!我真没用!真没用!”二王子熙元突然跪在地上,对着新罗王的棺木拼命地磕头,痛哭流涕地道。

“熙元,此事也怪不得你。”李沧海让人将他扶起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回到最初的问题,佛堂外为何只有一行脚印?其实,凶手在将尸体转移到佛堂之时,用王兄的鞋子留下了脚印,但子时距离天亮尚早,几个时辰的飘雪,脚印肯定会盖上,所以凶手想了一个绝妙的方法,让脚印给保留了下来。”

“什么方法?”李钰忙不迭的问道。

“昨天晚上,我在佛堂前思考案情,有侍女给我带来食物,却不小心给打翻在地。其中一块馒头滚落到了脚印之中,我捡起来之后,发现味道却是咸的。”李沧海说道。

“这能说明什么?”李钰一头雾水。

“馒头本身并没有加盐,而是沾到了脚印周围的雪水,才变得咸涩无比。”李沧海说道。

二王子眼睛微转,皱眉道:“这怎么可能?雪地上怎么会有盐水?”

第六百章 不可思议的冰块

就听李沧海说道:“盐可以融雪,凶手在将王兄转移到佛堂之后,便拿出盐巴洒在事先所踩出的脚印之上,等到天亮之后,温度上升,盐就会将积雪融化。由于脚印之中有盐巴,之后下的雪落在其中便会融化,是以便形成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起初,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可那脚印依旧清晰,并没有被雪覆盖的迹象。直到我知道那些脚印中洒有盐巴,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啊!没想到脚印竟然是这样形成的啊!”李钰啧啧称奇,他想了想之后,说道:“可是,凶手离开之后,为何不见他的脚印呢?”

“我之前说过,凶手行凶移尸是在子时,而我们发现异常之时,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的落雪,足以覆盖凶手的足迹。”

“高!果然是高!没想到这凶手竟然能够想出这般方法!”李沧海忍不住称赞道。

李沧海冷然一笑,说道:“凶手的高明手法又何止这一处?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最为高明之处。”

“哦?快说,快说!真是又紧张又刺激!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李钰兴奋不已地道。

“其实整个命案,最让人疑惑,也最为蹊跷的就是凶手究竟是如何离开的佛堂?佛堂内神台上的佛像,又是如何会出现在房门门口顶住房门的?只要将这些谜题解开,整个案件也就彻底明朗了。”李沧海说道。

“那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既然不是诅咒杀人,谁又能将如此重的佛像从神台搬到门前呢?”李钰迫不及待地问道。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众人都觉得奇怪,除了可以让人变得力大无穷的诅咒之力,谁还能搬得动这等重物?

“不错,这确实是令人费解。在佛堂之中调查之时,于靠近门口处,我发现了一些水,那些水渗入到了地砖之间的缝隙之中。”李沧海说道。

“这和佛像又有什么关系?”李钰皱眉问道。

“有关系,而且还是有大关系。因为,运送佛像的就是这水。”李沧海说道。

众人同时愣了一下,李钰笑了起来,说道:“先生,你说佛像就是被这水给送来的?这怎么可能嘛,我宁愿相信诅咒杀人啊!”

李沧海也是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觉得这不可能吗?待我说完之后,王爷就会相信了。”

众人纷纷疑惑地对视了起来,忙支起耳朵,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处细节。

就听李沧海说道:“佛像重约五百余斤,想要将其搬到门口,首先就要将佛像从神台上搬下来。神台高约半人,要想以人力将其搬下,而且在地面上不留痕迹,这根本不太可能。所以,凶手借助了一些工具。”

“工具?什么工具?”李钰好似个好奇宝宝一般,慌忙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说道:“王爷还记得挈么?”

“当然记得,你说的那个滑轮?”说到这里,李钰忽然恍然大悟起来,他惊咦道:“我知道了!难道先生说的工具就是那东西?可那小东西真能吊起佛像这般重物么?”

“王爷还记得上午,咱们在佛堂中勘查之时发现的那根横梁木吗?”李沧海说道。

李钰点头道:“这是自然,那根横梁木是用来挂经幡之用。”

“不错,确实是挂经幡之用,但除此之外,这横梁还有一个用处,就是用来挂住滑轮。那横梁位于佛像之上,正是用来挂滑轮的最佳之处。王爷可还记得那横梁正中有一些深深的勒痕?那便是绑过滑轮的证据。”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滑轮架在高处,用渔网的方式将佛像绑上绳索,使佛像均匀受力,之后再拉动绳索,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佛像从神台上吊下去。”

李钰歪着脖子,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他啊呀一声道:“有道理!先生说的有道理啊!我曾用那东西吊起过石桌,想来吊起佛像应该也不成问题。可是,这也仅能解释佛像从神台上可以被弄下来,但佛像如何被弄到门口的呢?”

“其实想要将佛像从神台运到门口,凶手同样利用了一些道具。”李沧海说道。

“先生说过,就是水嘛!不过,水怎么能运佛像?”李钰揉着鼻子,不解地道。

“王爷说的没错,水是不可能运送佛像,但冰可以。”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冰?什么冰?”李钰有些茫然。

“笨蛋,当然就是水结成的冰啦!”狄晴对李钰这个话唠实在是有些不耐烦,她也很想知道整个经过,李沧海破解的每一件案子,都各有各的精彩,特别是李沧海在解谜之时,认真而严肃的样子,让狄晴深深地着迷。

可李钰却一直问个不停,要不是他问这问那的,估计李沧海早都说完案情,抓出凶手,他们都可以去吃宵夜了。

李钰有些尴尬地咧着嘴,嘿嘿笑道:“晴妹啊,我当然知道是水结成的冰,但冰如此之脆弱怎么能够运佛像的呢?”

李沧海深深地说道:“这就是整件案子的重点了,冰是脆,但并不弱,特别是一大块的冰块。凶手先是准备了一块和佛像底座大小相同的冰块,之后将佛像从神台吊到冰块之上,再用麻绳捆住冰块。冰块是滑的,很容易就可以拉动,这样的话,凶手只要拉动麻绳,在门外就可以将佛像拉到门口,将房门堵住,造成密室的假象。”

众人听完之后,纷纷感到震惊无比。

李沧海所说的这种方法,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甚至超出想象。

就连李钰也是惊诧道:“先生,你所说的这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这种方法真的可行吗?”

李沧海淡淡地道:“虽是匪夷所思,但却是合情合理。现在,我将整件事情整个说一遍,凶手在御书房杀了王兄,而后将尸体转移到佛堂,布置好脚印之后,再用事先准备好的滑轮将佛像吊在冰块上,之后再关上门,在门外拉动冰块,将佛像拉拽至门口将房门堵住,如此便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密室杀人案。”

第六百零一章 障眼法

所有人都因震惊而陷入了沉默,只有李钰疑惑地道:“先生,如你所说的话,我们应该在门口的佛像底下见到冰块才是啊?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冰块,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承认,凶手有着很高的智商。他选择用冰块来移动佛像,并不仅仅是因为冰块便于移动。更重要的是,冰,是可以被融化的。佛堂就是一个大型的火炕,温度较高,只要在外面将火烧旺,佛堂温度升高,冰块就会融化。我们没有见到冰块,是因为冰块已经全部被融化,有些渗入了地缝,有些则顺着门缝流出了门外。”李沧海淡淡地道:“王爷还记得在佛堂门前的台阶上,结着一层冰吗?那便是融化过后的冰水所凝结而成。”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那层冰有些奇怪啊!这果然是个高明的手法,冰块融化,也就没有任何证据,啧啧,本王很少佩服什么人,但对于这个凶手,本王却是多少有些佩服啊!”李钰感慨道。

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地道:“王爷若是以为凶手只有这些伎俩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让王爷惊讶的合不拢嘴。”

“哦?凶手还有什么伎俩?”李钰忙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接着说道:“凶手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即便是有所怀疑,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供调查。”

“王叔,我不明白。凶手既然在御书房杀了父王,又为何将父王转移到佛堂?而且还大费周章的弄出这些事情?”大王子疑惑不解的问道。

“凶手之所以这般做,原因有二。其一,凶手是为了摆脱嫌疑。其二,是为了让我们以为诅咒杀人。”李沧海沉声说道。

“这可就奇怪了,若是没有诅咒杀人,为何大王子会发疯呢?我们可是亲眼目睹大王子因拿了金蟾剑,而发起了疯,不仅如此,他还变得力大无穷,轻而易举的就将巨鼎给扔进了火海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狄晴秀眉微蹙地问道。

李沧海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我说过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诅咒杀人,这不过是凶手为了让我们相信有诅咒杀人这等事,故意给我们演的一出戏罢了。”

“演戏?难道凶手是大王子?”李钰忽然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大王子。

大王子神情惊慌,他惊叫道:“不是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王叔,您说句话啊!我没有杀父王啊!”

“大王兄,父王……是不是你杀的?”二王子熙元苦涩,紧紧的盯着大王子,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我没有!我没有杀父王!”大王子惊叫连连。

“你既然没有杀父王,为何金蟾剑会在你手中?为何你会做出被金蟾剑诅咒的样子?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相信诅咒杀人之事吗?”二王子厉声质问道。

大王子脸色煞白,他使劲的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甚至不知道金蟾剑怎么会在我手里?可……可我没有杀父王啊!二弟,你要相信我!三弟,你呢?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大王子惊恐万状,他发现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深深地怀疑。

大王子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他喉咙里发出呵呵的苦笑,失魂落魄地道:“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我惟有一死以证清白!啊!”

大王子一声大喝,随即对着新罗王的棺木撞了过去。

就在大王子低头撞过去之时,李沧海衣袖猛地一挥,一股雄浑的气劲顿时裹住了大王子,将他给拦了下来。

两位天竺高僧吃惊地看着李沧海,眼中同时露出一抹惊异之色,他们忙走上前去,双手合十道:“施主,人死不能复生,你既然不是凶手,为何不活着证明自己的清白?自杀,只会增添自身罪孽。因为你的自杀而放纵了真凶,真凶若是接着行凶,这所有的罪孽都会落入施主头上,何苦来哉?南无宝髻如来佛!”

随手将大王子拦下,李沧海盯着他,又看了看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熙泰,不是凶手。他是被凶手利用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被你越说越糊涂了。”李钰挠着头,茫然地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我之前说过,凶手之所以弄出这么一出,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金蟾剑真的能够使人发疯,变得力大无穷,好让我们相信,王兄是死在诅咒的自杀之下。可凶手这样做,却恰恰是弄巧成拙。”

“可是我们分明亲眼看到大王子发疯,而且他还将五百余斤重的巨鼎给扔进了火堆之中啊?”李钰疑惑地道。

“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会是真的,就像熙元在御书房见到的并不是王兄,而是凶手一般。”李沧海说道。

“沧海,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大王子,而是凶手假扮的?”狄晴想了想说道。

李沧海打了个响指,略带赞许地道:“不错,那其实是凶手,并不是大王子。我们之所以会认为那人是大王子,全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他穿着大王子的戎装。当时是夜晚,他背后又是冲天火光,正好位于我们的视线盲区,而且他又低着头,我们谁都没有看到他的正面不是吗?”

狄晴想了想,觉得确实如他所说那般。

当晚,发疯的大王子烧了一间偏殿,而且手持金蟾剑,不许任何人靠近,众人都是在距离他二十步之外,并没有谁看到他的样子。

“即便是凶手伪装成了大王子,可他确实将巨鼎给扔进了火堆之中啊?难道,凶手是天生神力之人?”狄晴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凶手并不是天生神力,同佛堂密室一样,凶手用了同样的手法,将巨鼎放在冰块上,然后拉拽到的偏殿。至于将巨鼎给扔进火堆,这完全是个障眼法。”

第六百零二章 假诏指真凶

“什么障眼法?”李钰摸着下巴,插嘴问道。

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一片黑纸,说道:“这是我在偏殿废墟之中发现的,起初我以为这不过是燃烧过后的灰烬,但其实是黑色的纸片。”

“这能说明什么?”李钰眨巴着眼睛,一头雾水地问道。

“其实我们所看到的鼎,并不是真正的鼎,而是用这黑纸所糊成的一个假鼎。”李沧海说道。

二王子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不可能……若是用纸糊成的鼎,因重量不同,会有明显的破绽,我们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错,纯粹用纸糊成的鼎会在抬起之时,露出明显的破绽。所以凶手用了很高明的手法,他用冰块雕了一个鼎,之后再将黑纸糊在鼎的周围,如此便造了一个多少有些分量,但凭借一人之力却可以搬得起来的冰鼎。”李沧海说道。

“我明白了,冰鼎被丢尽火堆之后,就会遇热而迅速融化,加上救火时需要浇水,这样一来,即便是融化之后变成水,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会是冰鼎融化之后的水。可是,在大火扑灭之后,我们分明在废墟里找到了黑色的巨鼎啊?”李钰沉思了片刻后,疑惑地说道。

“这很简单,凶手只要事先将鼎弄进去便可,毕竟火光冲天,没有人会注意到里面的东西,何况,冰鼎融化之后,早已变成了一滩水,我们自然而然的会认为废墟中的鼎,就是凶手丢进去的那尊。”李沧海捏着纸片,淡淡地道:“除此之外,凶手在纸片表面上涂上了易燃的桐油,如此一来,既可以加速冰鼎的融化速度,也可以借着火焰,将纸片烧的一干二净。”

“果然高明!可是,这些也有可能是大王子所为,你如何知道他不是凶手的呢?”李钰问道。

“因为凶手另有其人。”李沧海说道。

“既然凶手不是大王子,那凶手会是谁呢?”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颇为失望的道:“其实,凶手已经很明显了,谁又能做出滑轮呢?”

“三王子!?”李钰瞬间说道。

群臣纷纷惊愕起来。

就连大王子和二王子两人,也满脸震惊。

三王子熙贞稚嫩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他眼眶之中泪水不断打转,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父王!”

李钰上下打量着三王子,见他满脸泪水,哭的像个泪人一般,也跟着摇头,说道:“不可能!他才到了束发之龄,尚且是个孩子,如何会做出这些匪夷所思之事?定是先生搞错了吧?”

“是吗?我也希望我搞错了,可是……事实便是如此。”李沧海尽是失望的叹道。

“仅仅因为他会制作滑轮?先生就认定他是凶手吗?或许,那滑轮是被凶手偷了去,也未可知也。”李钰说道。

大王子看着满脸惊恐的三王子,对李沧海说道:“王叔,三弟向来孝顺,他绝对不会对父王行凶的!何况,父王已经立下诏书,让他继承王位,他又怎么会杀死父王?”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诏书,吐了口气说道:“这就是那份诏书,可惜,这是份假诏。”

“什么?假诏?这……这怎么可能呢?”二王子熙元惊叫了起来。

“今天午时,晴儿给我端来食物,我因手上沾了许多墨水,晴儿便给我弄了盆清水让我洗手,可是却一不小心将诏书弄进了水盆之中。”李沧海说道。

狄晴撇着嘴,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要说出来。”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晴儿,我并没有怪你,反而正因你的这无心之举,才让我发现其中奥秘,你可是大大的功臣啊!”

“啊?什么奥秘啊?”狄晴闻言,忙问道。

“来人,取盆清水来!”李沧海道。

片刻之后,一名侍女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李沧海将整个诏书展开,然后放进了水盆之中。

“诸位请看!”过了一会之后,李沧海指着水盆,对众人说道。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却发现盆里的诏书竟然开始分散开来,不大一会儿,整个盆里就飘满了指甲大小,写有字迹的纸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还真是奇怪了,这好好的一张诏书,怎么会突然散了呢?”李钰吃惊地问道。

“那是因为,这诏书本身就是由这许多零散的字迹组合而成!”李沧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盯着脸色惊慌的熙贞,说道:“你暗中收藏你父王的笔迹,取需要字迹,将之剪裁下来,之后再进行装裱,烘干,如此便成了一整幅的诏书,我没说错吧?”

见熙贞瞳孔收缩,咬着嘴唇,默然不语,李沧海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曾问你,你父王死时的寅时到卯时,你在哪里,你是怎么回答的吗?你说你找到了一本古籍孤本,是以给熙元送去。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一本古籍而已,至于你会在天色未亮就给熙元送去吗?其实,你只是想让熙元给你作证,证明寅时到卯时,你有不在场的证据。”

“王叔,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这诏书……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留,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父王?”熙贞咬着嘴唇,声音颤抖地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我只是找出了你的行凶手法,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是你杀了你父王。你很聪明,所有的事情做的都是滴水不漏,小小年纪便有这等心思,确实令人有些诧异。你杀死你父王,完全是因为你父王将王位传给了你两位兄长,却没有传给你,所以你怀恨在心。”

熙贞咬着嘴唇,低声说道:“我没有!”

“三弟!你老实说,父王……是不是你杀的?”大王子眼中怒火闪烁,沉声喝道。

“我……我没有……。”三王子脸色难看,他神情一阵慌乱,低着头不敢与大王子对视。

第六百零三章 大逆不道?

“你擅长天工之术,也曾帮二弟装裱过书画,对于各种工具最为熟悉,除了你,谁还能运用自如的使用那些东西?说,究竟是不是你杀了父王?”大王子悲愤地说道。

“三弟……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你为何要做出这些大逆不道之事?”二王子熙元眼中流出泪水,盯着他问道。

“我……我没有!我没有杀父王……父王是旧伤复发而死,不是我杀的!”三王子拼命的摇着头,突然跪在新罗王的棺材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沧海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那天晚上,父王把我喊到御书房,对我说,他要将王位留给两位王兄,并打算把我送到大唐当质子,用以感谢大唐出兵相救之恩。我不服!父王那么多儿子,为何要让我去做质子?我哪里比不上两位王兄?论才智,我一点不输给二王兄,论武功,我也不输大王兄,凭什么我就不能继承王位?”三王子双拳紧握,低声嘶吼道。

“就因为这个,你就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杀了父王?”大王子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吼道。

“我……我没有杀父王。父王是旧伤复发而亡……我只是利用了父王之死……。”三王子喘息道。

大王子愤怒不已,他吼道:“老三!你这个不孝子,究竟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三王子无奈地笑了笑,他对着李沧海说道:“王叔,你说的没错。除了杀父王之事,其他都是我做的。我原以为借助父王之死,就可以继承王位……没想到却没能逃出王叔的法眼。一切如王叔所说,我用冰块将佛像拉拽到了门口,堵住了房门。本来我以为这样,大家就会相信父王是死于金蟾剑的诅咒。可王叔和二王兄一直相信父王是被人所杀,是以我为了让所有人相信金蟾剑诅咒之事,便假扮大王兄,防火烧了偏殿,并将雕刻过的冰鼎扔进火海,以给众人造成力大无穷的错觉。”

“这说不通啊!你之身高与大王子相差半尺,你是如何假扮的他?”李钰问道。

“这些还重要吗?”三王子脸色惨白,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是做了个半尺高的木架放在肩上,然后再披上战甲,之后将粘有头发的头盔放在架子上,如此便与大王兄身高相似。在将冰鼎扔进火海之后,我便趁着夜色逃开。表面上看,我是朝着怪石园而去,实际上我逃到了一旁的雪竹林,将盔甲等物藏好之后,我才去到怪石园。”

“所以,你为了让我们相信诅咒杀人,竟不惜想取大王兄的性命?”二王子盯着他,怒目圆睁地道。

“我……我没有想杀大王兄……!”三王子声音越来越低。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他只是想趁机让熙泰失去威望,并没有想杀他。熙泰虽被割腕,但并未伤及动脉,若是他真想杀了熙泰,完全可以一剑要了他的性命,没必要如此。”

“三弟……你一向乖巧懂事,为何会突然变成了这样?如今新罗国已不国,即便是你继承了王位,又能如何?你怎生如此糊涂?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大王子熙泰恨恨地道。

“父王一直认为我不如你们,他以仁慈治国,可结果呢?被东瀛打到金城,百姓死伤无数!这都是父王的决策所造成的!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一直都是不争气的废物,但我并不是!我也知道父王是不会传位于我,但大王兄尚武,容易冲动。二王兄习文,但优柔寡断,他们都各有缺点,并非是合适的帝王人选。在你们眼中,或许是我觊觎王位,但我没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新罗灭国,我要让东瀛知道进犯新罗的下场,我要让新罗国运永祚!”三王子的语调逐渐提高,脸色更是激动不已。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人说话,整个景阳宫只有三王子慷慨激昂的话语在回荡。

“你错了。”这时,李沧海突然一脸惋惜地叹息了起来,他看着好似陷入癫狂之中的三王子,说道:“煕贞,你太对不起你父王的期望了!你可知,我为何会知道这诏书是假的?因为,真的诏书,你父王一早便交给了我!”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波澜起伏。

李沧海从桌子上拿出新罗王给他的细长的锦盒,深深地道:“这是你父王生前让我保管的,起初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我打开之后,才知道这是他的遗诏。也就是这份遗诏,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你自己拿去看吧!”

说着,李沧海将里面的诏书取出来交给了他。

三王子微微一愣,随即伸手接了过去,展开之后,他仔细地看着上面的遗诏,可等他看完,双手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这……这不可能!”三王子呼吸急促,脸色难看,手中遗诏突然掉在了地上。

“究竟有什么不可能的?”李钰好奇的捡起那遗诏,看了一遍之后,突然惊咦道:“新罗王的遗诏上居然写着让三王子熙贞继承王位?”

此言一出,众所哗然。

“先生,这诏书不会也是用碎片拼接而成的吧?”李钰吃惊地问道。

“此诏书乃是王兄身亡前一夜,亲自交给我的,绝无有假。”李沧海看着愣在原地的三王子,认真地道:“煕贞,你说的不错,熙泰和熙元确实各有缺点。你与他们不同,起初,我也觉得不解,王兄为何要将王位交给你?但现在,我才知道你心思缜密,远非常人可及。如若你能将这等缜密心思用在江山社稷之上,必会使新罗强大起来。”

“原来……父王一直都很重视我,他没有轻视我……可父王为何要让我去大唐做质子?”三王子声音苦涩,自言自语地道。

“王兄将此诏书交给我之时,曾担心过新罗会在他归天之后,陷入诸子夺嫡的混乱了,他让你去大唐当质子,实则是为了保护你,让你在合适的时机再回到新罗。”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

第六百零四章 倭寇攻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父王……是儿臣错了,儿臣辜负你的期望了……。父王!”三王子突然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父王对我严厉责罚,是因为不喜欢我,而今才知道,父王都是为了我好……父王,儿臣不孝!儿臣不孝啊!”

景阳宫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起来,三王子悲悲切切的悔恨之声,如泣如诉,让人感到惋惜。

突然,三王子口中吐出一片血水,李沧海猛地看到,他的腹部居然插着金蟾剑!

“煕贞!”

“三弟!”

李沧海和大王子,二王子同时发出惊呼。

李沧海忙弯腰搂住了血流不止的三王子,不忍地道:“煕贞,你这又是何必?”

三王子的眼睛流出两行泪水,他看着李沧海,脸色苍白无力地道:“做……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父王虽不是我杀的,却是因我而死……。何况,我还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险些害的大王兄丧命……我罪无可恕……。”

“三弟,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喊御医!御医,快去找御医!”大王子虎目圆睁,对着那些发愣的大臣吼道。

那些大臣顿时慌了起来。

“没,没用的。大王兄……我,我险些害死你……你必不会怪我吧?”煕贞抓着大王子的手,吃力地问道。

大王子眼中泪水滑落,点头道:“我们是兄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我又怎会怪你?”

煕贞吃力地笑了起来:“那……那就好……。二王兄……你生性仁慈,会是个好国君……。大王兄,我希望看到你们……同心协力,将东瀛赶出新罗!”

二王子眼中不断丢落泪水,他和大王子对视了一眼,郑重的说道:“放心吧,我和大王兄一定会将东瀛赶出新罗!”

听到两人答应,他才露出欣慰的微笑,他艰难地抬头看着李沧海,说道:“王……王叔,要是我能早些认识你……那该多好。这……这是我在东瀛大军的密探留给我的消息,王叔一定会用的上……。”

说着,他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了李沧海。

“我终于……终于可以去陪父王了……。”三王子吃力的吐了口气,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抬起的手臂顿时无力的垂了下去。

“三弟!”

“三王子!”

众人纷纷发出一阵惊呼,可三王子熙贞却是逐渐停止了呼吸。

李沧海眼眶有些湿润,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才睁开双眼。

看着手中的纸条,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收起纸条,沉声道:“熙元,城中之事就交给你了!大战,终于要来了!”

“王叔,您说什么?什么大战?”熙元问道。

“东瀛大军,准备在今夜攻城,今晚,必是一场血战。”李沧海深深地道。

“消息可靠吗?东瀛大军真的准备攻城了吗?”熙元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消息是齐云鹤冒死得来,不会有假。东瀛大军被大雪围困,粮草已是后继无力,若是不攻城,他们就会不战而败。所以,他们一定会拼死攻城。”

“这可如何是好?”熙元神色哀伤。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新罗王城随时会有被攻克的危险,偏偏这个时候,新罗王宫内又发生这等事情,这让熙元心中压力甚大。

“无妨,东瀛大军想要攻破金城也不是件易事,你只要照顾好城内即可。”李沧海冷静地道。

李沧海离开景阳宫之时,已是夜色降临。

下了十多天的大雪,在今夜终于变成了零星小雪,然而,骤停的雪花,却隐隐带来一阵浓浓的血腥。

北门城楼,封常清让众人严阵以待,仔细地观察着城外的动静,不敢有丝毫马虎。

子时将近,北门城外的雪松林中,一小队的东瀛倭寇睁着眼睛,努力地朝着城门上看去。

那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人,负责瞭望的倭寇从十多丈高的雪松上跳下,对着一名足轻大将说道:“首领大人,已观察清楚,北门兵士众多,看来确实如他所说,唐军和新罗将防守重点放在了北门!”

那足轻大将点了点头,道:“吆西,真是天助我也!速速放出信号,告诉大将军,可以攻城了!”

随后,一支璀璨夺目的烟花升空而起。

远处的东瀛大将军织田行信见状,立刻下达了攻城命令。

数万东瀛倭寇,趁着夜色,自雪地上奔袭而来,而目标却是金城南门!

南门城墙之上,高仙芝眼神冰冷的看着远处卷起的漫天飞雪,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五百丈,四百丈,三百丈……。

待第一批近千人的东瀛倭寇奔袭到一百丈之时,高仙芝随手一挥,原本没有几名守卫看守的南城墙,突然站起了无数的人影。

“放箭!”高仙芝冷然说道。

数千名弩兵同时点燃火箭,随着高仙芝的一声令下,犹如一场天坠流星般朝着东瀛大军呼啸而去。

东瀛大军的先头部队顿时被火箭覆盖,很快便成了一片火海,也不知有多少人被火箭活活烧死。

“大将军,攻城大队被对方火箭压制,看来新罗和唐军的大队全在这里!”一名将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着织田行信说道。

织田行信脸色阴沉,低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发攻城!玄武居然敢骗我?待我攻破城池,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将军,这冰雪地滑,我军战斗力很难发挥出来,如此一味的攻城,势必带来很大的伤亡啊!”那将领忙道。

织田行信反手给了那将领一巴掌,怒道:“八嘎!他城内守军不到四万,即便是全都在南门,又能如何?我堂堂六万雄兵,难道还怕他们不成?立即传令,攻城!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嗨!属下遵命!”那将领被打的晕头转向,忙低头应是,随即转身离开。

织田行信脸色难看至极,他愤怒地咒骂了几句,随即在马背上拍了一下,率领大军纵马而上。

第六百零五章 出人意料的身份

几波箭雨之后,东瀛大军并没有后退,而是更加疯狂地扑了过来。

不过,好在地上积雪甚深,使得东瀛倭寇的行动速度慢了许多。

高仙芝冷冷地看着东瀛大军前来,东瀛大军准备了投石器,数十架投石器紧跟在东瀛大军身后,看起来东瀛大军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数十架的投石器缓缓推进,高仙芝当机立断,让己方的投石器改换被油浸过的藤球,而后将之点燃,如此便形成了一个个火球。

无数火球铺天盖地的飞向东瀛大军,火球落地之后四散开来,使得火海燃烧的更加旺盛了起来。

高仙芝这样做,目的是为了将东瀛的投石器阻止在射程范围之外。

投石器一时被火海阻挡,而那些已经越过火海的倭寇,则好似发疯一般,穿过冰冻的护城河,很快来到了城墙边。

各种飞爪,绳索,以及梯子纷纷撘在城墙之上,那些倭寇顺着那些东西便往城墙爬去。

这时,高仙芝立即命人将事先烧的滚烫的热水浇了下去。

啥时间,那些爬墙的倭寇惨叫起来。

城墙上的守卫也纷纷搬起石头,冰块,拼命的朝下面砸去。

整个金城顿时喊杀震天。

而就在双方在南门激战之时,金城粮草营房,忽然来了一名蒙面的不速之客。

这人小心翼翼地在粮草库房腾挪转移,在确定安全之际,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着了之后便准备点燃粮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突然飞射而来,那蒙面人察觉到破风声,立即侧身。

那羽箭顿时擦着他的前胸而过,蹭的一下插进了对面的草堆之中。

与此同时,两名矮子从左右两侧同时飞奔过来,二话不说,挥刀便斩。

蒙面人往后面一个翻身,轻巧的避开了两个矮子凌厉的刀势,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转身便逃。

“小贼,哪里逃?看剑!”就在那蒙面人纵身而逃之时,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伴随着厉喝声,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直往他胸膛刺去。

蒙面人大吃一惊,他忙凌空后翻,躲过致命一剑。

可还未等他落地,两名矮子已经杀了过来,蒙面人心中暗叫不妙,他猛地抽从腰间拔出匕首,与三人激战了起来。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季同和奔波儿灞两兄弟。

黑衣人似乎知道几人的厉害,并不与几人硬碰,而是寻找机会想要逃离。

可就在他故意卖个破绽,引三人扑空,刚要纵身二而逃之际,忽然从对面凌空飞来三支利箭。

三支利箭分别直取他面门,胸膛,以及双腿,他避无可避,只得将匕首扔出,打落三支羽箭。

而就在这时,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猛地将他给盖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队火把从远处快速而来,将整个粮草营地照的亮堂了起来。

蒙面人看到那些人手持弓箭之人都是建宁铁卫,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

“朋友,我可是等你多时了啊!”随着一声冷哼,狄晴推着李沧海,在蒙面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走了出来。

“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蒙面人眼神冰冷,声音低沉地道。

李沧海盯着那蒙面人,略微有些诧异地道:“哦?如此说来,你认识我了?”

那蒙面人眉头一皱,随即闭口不言。

李沧海冷然一笑,淡淡地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可以看看这个。”

说着,李沧海右手一弹,一个纸团顿时飞了过去。

蒙面人伸手将那纸团拿在手中,展开之后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却让蒙面人的眉头给拧了起来。

“沧海,那纸上写了什么?”狄晴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一眼蒙面人,深深地道:“上面写着,城内有奸细,意图火烧粮草,与东瀛人里应外合,踏平金城。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奸细会故意透露东瀛倭寇从北门进攻之事,而实际上,他们会从南门攻城!”

“难怪北门一直如此安静,而南城却是喊杀震天,看来南门已经交战起来了啊!”狄晴秀眉微蹙,她紧盯着蒙面人,问道:“沧海,你知道他是谁?”

李沧海平静地道:“起初我并没有怀疑过他,因为,我从未想过他会是奸细。直到我看到这张纸条,这上面的信息是煕贞在东瀛大军中的细作传来,消息不会有假,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

“他到底是谁啊?”狄晴好奇地问道。

“其实很简单,谁故意告诉我们假消息,他便是谁。”李沧海摇了摇头,盯着蒙面人道:“我说的没错吧,齐管家?”

“齐管家?齐云鹤?”狄晴吃惊地道。

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两兄弟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吕季同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蒙面人。

“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齐管家怎么会是东瀛细作?何况,齐管家有伤在身,他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吕季同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李沧海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愿意相信是他,可是东瀛大军从北门攻城之事,确实是他带来。而且,一切都正如这纸条上所写,东瀛大军真正的主力,全部在南门。”

“这……可能是东瀛的离间之计也说不定啊?”吕季同皱眉道。

“是啊沧海,齐云鹤是李钰的贴身护卫,又不是东瀛人,他怎么会帮着东瀛大军攻城?这没道理啊!”狄晴也是一脸茫然。

“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情。”李沧海摇了摇头,盯着蒙面人,说道:“齐云鹤,事到如今,你是自己摘下面巾,还是让我逼你摘下面巾?”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一声冷哼,突然身形一晃,直接出现在了李沧海跟前。

他右手成爪,直接对着李沧海的脖子爪了过去。

李沧海看着他伸向自己的右爪,眼前突然闪过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一时间竟忘记了躲闪。

第六百零六章 蒙面之人

就在蒙面人的手爪距离李沧海的脖颈不过一指远时,忽然一道如瀑般的剑光闪过。

锋利的剑刃在风中带出一阵龙吟,蒙面人顿时被逼的连连后退。

那蒙面人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狄晴横剑挡在了李沧海跟前。

“想伤害沧海,先问过我手中利剑!看招!”狄晴脸色微寒,一声厉喝,立即挺剑上前与蒙面人对战了起来。

那蒙面人知道狄晴的剑法高明,更知道狄晴手中的宝剑名为:赤霄红莲。乃是一柄煞气冲盈的神兵利器,他自是不敢与之硬碰,急忙施展掌法对着狄晴一阵乱拍了过去。

“大家一起上!拿下此人!”吕季同见状,立即大喝一声,随即揉身而上。

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两兄弟也没有任何废话,嗷嗷乱叫了几句,也跟着加入了战团。

蒙面人顿时觉得境况不妙,狄晴一人就够难缠的了,何况此时又加上了他们三人。

这几人武功一个比一个高强,以一敌四,这让蒙面人逐渐有些吃力起来。

四人占据了四处方位,完全堵住了他的去路。

论起战斗力,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稍弱,但他二人配合默契,两人合力,武功竟也与他差不了许多。

何况,旁边还有十多名手持弓箭的建宁铁卫,若想逃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声东击西!

众人之中,以李沧海为首,也是众人第一保护目标,只要将目标对准他,自己就有机会逃跑。

想到这里,蒙面人立即做出决断,奋力迫开几人之后,突然横腿自地上扫起十多枚石子,他衣袖一卷将所有的石子都卷在了衣袖之中,而后暗运内力,将所有的石子都打向了李沧海。

这些石子灌注了黑衣人的内力,在空中飞速旋转,好似一枚枚天坠流星,挟裹着雷霆之势,朝着李沧海飞去。

果然,狄晴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根本顾不得去对付黑衣人,纷纷用兵器前去拦截那些石子。

而蒙面人则趁机纵身一跃,便要飞身而逃。

眼看着黑衣人身在半空,即将飞离,突然一根弩箭飞出,直接洞穿了蒙面人的脚踝。

蒙面人一声痛呼,扑通一下直接从数丈高的半空中摔了下来。

砰的一声,蒙面人狠狠的落在地上,强劲的冲击力使得他七窍流血,眼冒金星,险些没给摔懵了过去。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发现原本一直坐在木轮椅车上的李沧海,竟然站了起来!

而让蒙面人最为诧异的是,他不仅站了起来,而且他手中还拿着一支弓弩。

“原来……你一直都在装瘸?”蒙面人惊愕地道。

李沧海盯着他,淡淡地道:“我并没有装瘸,而是真的瘸了。不过,我因祸得福,得到天竺高僧以内力打通经脉,而今已然痊愈罢了。”

画面回到之前,蒙面人以内力打出石子,目标正对着李沧海,以他的估算,坐在木轮椅车上的李沧海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被石子击中的危险。

因为他的暗器手法不同于他人,每一枚石子他都掌握好了角度,即便是狄晴等人也不可能全部挡住,必定会有一枚石子直接打入李沧海的身体。

可是,他没想到就在他转身逃走的同时,李沧海从木轮椅车上翻了出去。

几乎是他翻身的同时,李沧海拿出一直藏着的弓弩,对着空中飞起的蒙面人射出了一支弩箭。

而与此同时,三枚没有被狄晴等人挡住的石子嗖嗖嗖的打在了木轮椅车上,正好覆盖了李沧海所坐的范围,整个木轮椅车的椅背都给打了个通透。

就连狄晴等人,都有些欣喜若狂地看着李沧海,他们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躲过了一劫,更没想到他的腿疾不仅痊愈,而且就连反应也快上了许多。

“沧海,你没事了么?”狄晴忙走了过去,围着李沧海关切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仅痊愈,而且还融合了两位高僧的部分内力,以后不再是个文弱书生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狄晴顿时喜极而泣,她呜呜地哭泣了几句,随即秀眉一挑,以剑指着蒙面人,冷冷地道:“胆敢伤害沧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话音甫落,一道剑光闪过,蒙面人脸上的黑色丝巾顿时给削落了下来。

丝巾之下,是一张冷峻的面容,虽被摔的七窍流血,但依旧可以辨认的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肃王李钰的管家兼贴身侍卫,齐云鹤!

“竟然真的是你?”狄晴吃惊不已。

吕季同也是一脸错愕,他盯着齐云鹤,愣愣地问道:“齐……齐兄,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做这等事?”

齐云鹤面无表情,他冷冷地扫过众人,冷漠地道:“成者为王败者寇,我无话可说。”

李沧海盯着他,严肃地道:“齐云鹤,你为何要帮东瀛对付我们?你可知城破之后的后果?东瀛倭寇生性残暴,过城屠城,若是这城池被攻破,满城百姓势必尽遭屠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新罗只是大唐属国,灭了便灭了,有甚可惜之处?”齐云鹤冷冷地道。

“你竟说出这番话?新罗是大唐属国,就是大唐的领土,这新罗百姓便是我大唐子民!你勾结倭寇,妄图使金城沦陷,你究竟有何目的?”李沧海盯着他,冷冷地低何道。

齐云鹤却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打算和李沧海说话。

李沧海眉头一皱,冷冷地道:“来人,将他给我锁起来,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见他!”

几名建宁铁卫躬身应是之后,随即用铁链将齐云鹤给捆了起来。

“奔波儿灞,霸波儿奔!我现在将看守齐云鹤的任务交给你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也莫要让他给逃了!”李沧海说道。

“大人放心!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俺们也不让他见这姓齐的败类!”奔波儿灞拍着胸膛说道。

第六百零七章 擒贼先擒王

“那要是皇帝老儿来了呢?”霸波儿奔歪着脑袋问道。

“笨蛋,皇帝老儿来了也不让见!咱们只听大人的,皇帝老儿哪管的住咱们?”奔波儿灞一本正经地喝道。

“这话说的没毛病,哈哈!管他什么天王老子,还是皇帝老子,还是阎王老子,只要不是咱们大人,咱们就不鸟他们!”霸波儿奔哈哈哈地道。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对两兄弟却是非常信任。

这两人虽有些秀逗,但却是心思单纯,忠心耿耿,李沧海不让外人见齐云鹤,恐怕就是皇帝真来了,他们也不会理会。

命人将齐云鹤锁起来,带回大牢严加看管之后,李沧海便带着狄晴前往南门而去。

南门战况愈加激烈,东瀛大军的投石器穿过火线,以巨石投向城池,有不少的城墙上都被巨石给轰出了缺口。

那些东瀛倭寇好似潮水一般,从那些缺口上不断涌入。

李沧海赶来之时,唐军和新罗军已经打退了东瀛好几次的进攻,整个南城到处都是尸体,可以说是血流成河。

高仙芝等人正在城外护城河前面奋力阻挡东瀛倭寇的进攻,数百名唐军形成一个小小的六花阵,来回移动着不断攻击东瀛倭寇。

但他们毕竟人少,很快就死伤惨重起来。

李沧海见转,立即大喝一声,率领数百人自城墙上滑下,前去救援高仙芝等人。

高仙芝等人的六花阵越来越小,亏得李沧海救援来时,他们才没有全部覆灭。

“高将军,你没事吧?”李沧海一剑砍翻一名倭寇,沉声问道。

高仙芝擦了下脸上血水,道:“多谢元帅关心,我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东瀛大军人数众多,他们这是在消耗我们的力量啊!”

李沧海眉头紧皱的看了看远方,东瀛大军如今只是出动了半数人马攻城,还有一半的大军严阵以待。

他们每轮一万人攻城,并且来回轮换,不得不说是个高明的战术。

唐军和新罗军固守城池,虽易守难攻,但毕竟人数上比不上东瀛。

东瀛大军不可能一拥而上,是以他们用了最为省力,也最为有效的方法,车轮战!

每一轮攻城,都会消耗城内大量的守军,且使得城内守军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而东瀛大军则不同,他们每一轮换下,都有足够的休整时间。

如此一来,即便是唐军固守城池,也会一直处于被动之中。

“元帅!快快退回城内吧!东瀛又换了一批开始进攻了!”高仙芝有些疲惫地道。

李沧海眼神微冷,他看到远处持刀杀来的密密麻麻的倭寇,脑海之中飞快的琢磨着对策。

忽然,李沧海看到了前方被冰封住的护城河,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大喝道:“所有人退回城内!传令下去,将投石车上装上巨石,目标对准护城河!“

高仙芝随即明白了李沧海的意思,忙发出撤退命令,并让城上的投石器对准护城河投掷巨石。

轰轰轰!

一时间,无数巨石从城墙上呼啸而下,狠狠地砸在十丈宽的护城河上。

那护城河冰封三尺,但在无数巨石的轰击下顿时出现了裂缝。

要想来到城墙跟前,就要经过护城河,这护城河原本被冰封,但这时确实被轰出了无数裂缝,此时那些倭寇又疯狂的冲过来,在巨大重压之下,那护城河的冰层顿时碎裂。

一阵清脆的冰层断裂声传出,整条护城河的冰块突然同时碎裂,数不清的倭寇同时掉进了护城河里。

冰层断裂,护城河河水冰冷,冻的那些倭寇顿时纷纷惨叫不止。

护城河冰层断裂,东瀛大军再也无法前行。

城楼之上,李沧海遂命弓箭手以火箭覆盖,那些冲到护城河边上的倭寇避无可避,开始后撤起来。

呜~呜!

正在这时,突然东瀛大军中军之处突然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

“元帅,这是东瀛大军的进攻号角!他们是要用尸体架起一座通过护城河的桥!”藤原杏子脸色苍白的说道。

“不会吧?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高仙芝吃惊地道。

藤原杏子呼吸急促地道:“将军有所不知,东瀛士兵自入军伍之日起,对上将之令就是绝对的服从。而且,东瀛军规森严,任何违抗军令者都会被当场处死。”

说话间,狄晴已经指着护城河外惊呼了起来:“沧海,快看!东瀛大军果然又上来了!”

李沧海抬头,发现原本后撤的东瀛大军,竟真的又冲了上来。

“沧海,怎么办?”狄晴情急的问道。

李沧海眉头一皱,他盯着东瀛大军的中军,冷冷地道:“擒贼先擒王,那就先干掉织田行信!”

众人顿时吃了一惊,高仙芝眉头拧成了一团,道:“元帅,织田行信距离我们足有百丈开外,弓箭也无法射到如此之远啊!”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直接走到城垛处,从地上一堆弩箭里拿出一根半人高的弩箭,他往上浇了一些桐油,说道:“那就用弩箭来射!”

说着,李沧海命人将一张巨型弓弩给搬了过来,他将那弩箭放置好之后,随即将准头对准了东瀛大军中军阵。

“吕兄,晴儿,帮我弓弦拉开!”李沧海沉声道。

吕季同和狄晴同时走了过去,两人一人一边,往弓弦上灌输内力之后,随即将弓弦拉成了满月状态。

“点火!”李沧海用三点一线标准方向之后,大声喝道。

高仙芝忙拿过火把,将弩箭给点燃了起来。

巨大的弩箭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李沧海瞄准之后,随即和狄晴,吕季同两人同时拉住弩弦,他眼神微冷,沉声道:“我说一二三,同时松开弩弦!一,二,三,松!”

随着李沧海一声厉喝,三人同时松手,那根长矛般粗细的弩箭顿时带着火焰呼啸而去。

由于灌注了三人内力,百丈开外的距离,那弩箭瞬息便至。

嗖的一声,那弩箭带着雷霆之势,飞快地冲向东瀛大军中军阵。

织田行信正面沉似水的命令士兵进攻,猛不丁看到呼啸而来的火箭,顿时吓了一跳。

第六百零八章 最后一战!

“将军当心!”他身边的一名将领大吼一声,猛地将织田行信给推到了一边。

而那将领则直接被弩箭穿了个通透,弩箭去势不减,又连续洞穿了几名手持幡旗的侍卫才停了下来。

织田行信看着那被串成糖葫芦般的几人,背后突然惊起一身冷汗,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被弩箭洞穿,他一直阴沉的脸,终于起了一丝变化,眼中闪过惊慌失措的光芒。

“撤!撤退!传令下去,全军后撤十里!”织田行信立即惊声尖叫道。

随着一阵阵好似悲鸣般的号角声响起,那些进攻的东瀛倭寇,顿时又好似潮水一般开始后退。

这一战,直接从子时打到天色微亮,唐军和新罗军共抵御了东瀛大军八次攻城,整个雪原都被血水染红,就连护城河里面都是冻僵的东瀛倭寇的尸体。

所有的守军都是筋疲力尽,虽然东瀛大军开始撤退,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在李沧海的指挥下,开始修补被巨石所轰出的缺口。

接下来几天,东瀛大军对着金城连番发动猛烈攻城,李沧海和一众将士整日里在四座城门来回奔波支援,如此这般,竟然坚持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天气早已变得晴朗起来,东瀛左路大军给他们送来了粮草,且又增加了两万兵力,而东瀛大军的攻势也随之更为猛烈起来。

金城城墙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缺口,城内守军更是急速锐减,这半个月的时间,三万守军已经战死了半数。

然而,东瀛死伤更为惨重,原本的四万余人,在这半个月的攻城期间,死了三万余人,要不是左路大军给他们增派了人手,织田行信真没心思再打下去了。

这天,织田行信准备集结三万人马,对着早已失去防御之力的金城进行最后一次进攻,发誓要一举将金城攻克。

金城城门之上,一众浑身是血,疲惫不堪的将士靠着城垛,趁着这一丝间隙打着盹。

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存活下来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眼前的时光,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见到明天的朝阳,但他们不曾后悔。

他们身后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

不管是大唐将士,还是新罗将士,他们都不曾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脸疲惫的李沧海靠着城垛,他身边坐着同样疲惫不堪,浑身上下都是血水的狄晴,两人相互依靠着,看着远处的峰峦。

“沧海,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狄晴疲惫地问道。

“晴儿,你怕吗?”李沧海低声问道。

狄晴抬头看着他,认真地道:“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也不怕!”

李沧海鼻子一酸,眼眶里顿时流出了两行泪水,他用手帮狄晴捋了下凌乱的发髻,随即将狄晴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从他的脸上滑落到了狄晴的额头。

“沧海,你哭了?”狄晴摸着额头上的泪水,惊愕地道。

在她印象中,李沧海从未流过泪,可如今却流出了眼泪,这让狄晴顿时有些心慌起来。

“晴儿,我真不应该将你带过来……。”李沧海叹了口气,满是自责地道。

狄晴抬起手,给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傻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我认定的夫君,即便是龙潭虎穴,我都会跟着你。”

闻听此言,李沧海的喉咙顿时好似被堵住了一般,他眼眶湿润,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惟有紧紧地搂住狄晴。

“不,不好了!东瀛大军又开始攻城了!”这时,身穿盔甲的李钰提着一柄利剑,和高仙芝匆忙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疾呼道。

李钰虽是大唐王室子孙,地位尊贵,但在看到那么多将士浴血奋战之时,他也穿上了盔甲,拿起兵器,亲自前来守城。

手臂受伤,右手被绑在胸前的高仙芝左手提着剑,来到李沧海跟前,说道:“元帅,东瀛大军又要攻城了!”

李沧海吃力地站了起来,李钰见状忙走了过去,将他扶住。

“高将军,咱们还有多少守军?还有多少羽箭?”李沧海疲惫不堪地问道。

看着李沧海的模样,高仙芝心中异常难受,若不是有李沧海,就凭这么点人,如何能够在东瀛大军猛烈进攻下坚守金城长达半月时间?

这半月时间,李沧海排兵布阵,上阵杀敌,可以说是日夜操劳,高仙芝实在心有不忍。

“回元帅,我们还有八千多将士……至于弓箭则只有不到两千了。”高仙芝低声说道。

“八千……这下我们死定了,东瀛尚有三万多人呢!”李钰有些泄气地道。

李沧海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沉声说道:“高将军,你去将所有将士全都聚集过来。”

高仙芝点了点头,随即躬身离去。

一炷香之后,八千余名守军全部聚集到了南城。

城墙之上,李沧海眼角湿润,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即说道:“东瀛大军又要开始攻城了,而且这次东瀛大军的人数有三万之多!我只想问你们,你们怕不怕?”

所有人都盯着他,却没有人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参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吃饱饭?还是不受欺负?亦或者是有其他理由。但只要进了军营,你们就是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看看你们的身后,那是生养你们的地方,那里有你们的至亲至爱,有你们的家园!你们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惨死在东瀛倭寇的屠刀之下吗?”李沧海正色怒目道。

“不愿意!”守军之中,突然出现一句喊声,随即,无数相同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好!”李沧海大喝一声,随即严肃地道:“那我再问你们,你们,可怕死?!”

“不怕!!!”

“你们可愿为了身后的家园亲人付出生命?”

“愿意!!!”

八千守军纷纷拳头紧握,齐声高喝,声震九霄。

“为兵将者,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是我们的荣耀!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坚守城池!天佑吾皇,大唐永昌!”李沧海凝重地道。

第六百零九章 八千守军!

“天佑吾皇,大唐永昌!”

“天佑吾皇,大唐永昌!”

……

八千守军的澎湃热血顿时被调动了起来,纷纷齐声高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战意。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已经来到城外五里的东瀛大军,他举起长剑,冷冷地道:“众将士,随我上阵杀敌!让东瀛贼寇知晓我们的厉害!杀!”

“杀!杀!!杀!!!”

“杀!杀!!杀!!!”

……

八千疲惫不堪的守军,此时突然爆发出惊天战意。

此时,金城的防御工事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留守城墙也无济于事。

李沧海果断命令八千守军全部出城迎战,八千将士在李沧海的排布之下,迅速排成了六花阵,等待东瀛大军的进攻。

三万东瀛大军很快便来到了阵前,由于之前曾吃过此阵大亏,织田行信不再犹豫,立即命令全军出击。

六花阵虽然厉害,但毕竟对方人数较少,织田行信相信,对付六花阵,只要从人数上进行压制,此阵必破无疑。

“列阵!杀!”李沧海一声大喝,随即转守为攻,主动运转六花阵杀向东瀛大军。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战。

这一战的结果,众人早已知晓,但他们没有后退。

他们身上散发着滔天战意,抱着必死之决心,与东瀛大军决一死战!

八千守军对战三万东瀛倭寇,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用鲜血和性命捍卫着身后的城池。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八千守军的涛涛战意,令东瀛大军都为之胆寒。

即便被砍断了手臂,也要用牙齿撕咬东瀛倭寇。哪怕胸膛被兵器贯胸而过,也要和倭寇同归于尽!

也不知杀了多久,不知杀了多少倭寇,也不知身旁之人倒下了多少。

他们始终抱着一个信念:守住城池!

八千守军的六花阵越来越小,在杀了无数东瀛倭寇之后,早已疲惫不堪的守军也死了半熟之多。

看着被八千守军所杀的尸体,东瀛大军惊恐了,他们被八千守军的气势所震慑,被他们身上的杀意所震慑。

织田行信愤怒不已,三万人马围攻八千疲惫不堪的守军,竟然用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杀完。

“传我将令,所有人都给我杀!将他们一个不留的全杀了!”织田行信疯狂地大喊道。

“织田行信!你给我死来!”血战之中的李沧海突然听到织田行信的声音,他厉声大喝,随即夺过一张角弓,撘箭在弦,对着织田行信射了过去。

李沧海一直在混战之中寻找他的身影,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他并没有找到织田行信。

此时听到声音,顿时找到了织田行信所在位置,两人相隔百余步,李沧海弯弓撘箭,那羽箭顿时飞射了出去,蹭的一下射中了织田行信的左肩。

织田行信惨叫一声,顿时从马背上率了下去。他猛地拔出羽箭,疯狂地大吼道:“杀!统统给我杀了!”

那些倭寇闻言,顿时更加疯狂起来,纷纷挥舞着兵器发出嗷嗷乱叫杀向剩下的四千守军。

“保护元帅!”眼看着东瀛大军冲来,高仙芝厉声大吼了一声。

六花阵急速收缩变小,抱成了一团,将李沧海和狄晴等人给护在了中间。

“王爷,此番累及你有性命之忧,对不住了。”李沧海对着浑身是血,疲惫不堪的李钰说道。

李钰哈哈大笑道:“先生,这条路是我自己所选择,与先生无关。能够和先生并肩作战,即便是死,本王也是死而无憾了!”

李沧海眼眶湿润,他看着李钰,郑重地道:“此番若是能够活下去,我一定和王爷喝个痛快!”

“哈哈,那本王可要喝上他个三天三夜才行!”李钰也是眼眶湿润,认真地说道。

“我李沧海此生能够认识到这么多仁人义士,能够结识如此之多的至交好友,此生无憾矣!”李沧海眼中滑落两行泪水。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废话!好,我就让你们到黄泉路上接着说!杀!!”织田行信脸色狰狞,右手一挥,东瀛大军顿时蜂拥而上。

就在这时,西面远处突然传出轰隆隆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而近,仿佛一阵阵闷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疑惑,纷纷侧目看去。

只见一大片乌压压的军队,自西面奔袭而来,仿佛一股洪流,自远处一路席卷。

而那烟尘之中,赫然立着一杆旗帜,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金字:唐!

“报!大将军,不,不好了!唐军!西面突然出现了很多唐军!”一名斥候飞马前来,对着织田行信急切地道。

“怎么会突然出现唐军?来了多少人马?”织田行信吃惊不已地问道。

“回将军,人数具体多少尚且不知,但应该不低于五万!”那斥候回道。

“什么?五万?!”织田行信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惊呼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之多的唐军?这……这怎么可能?”

织田行信惊恐万状,而李沧海等人却是脸露惊喜之色。

“将士们!我大唐援兵已到,杀啊!”李沧海厉声喝道。

四千守军看到援兵前来,仿佛瞬间又恢复了力量,纷纷发出震天喊杀之声,对着东瀛倭寇杀了起来。

“排好阵势,不要乱!我就不信,唐军会有五万!”织田行信见东军心有些涣散,立即大喝道。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唐军的数量远非区区五万,而是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在皇甫坤的带领下,疯狂地冲入东瀛大军,东瀛大军仓促聚成的阵型,甚至都没有坚持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被冲散。

“杀!”

唐军的震天喊杀声,直冲云霄,战况一时间出现了巨大的反转。

原本占着优势的三万东瀛大军,此时却陷入了劣势。

三万人马对战十万唐军,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织田行信见状,立即大叫不好,转身便逃。

守将逃走,东瀛大军顿时溃散,唐军哪里会手下留情,一时间,整个金城原响起东瀛倭寇的惨叫声。

第六百一十章 决战三江!

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一整天时间,东瀛中路大军几乎被十万唐军追杀殆尽。

织田行信也在混战之中被剁成了肉酱,除了选择投降的两千东瀛俘虏之外,其余倭寇尽数皆诛。

战斗结束,疲惫不堪的李沧海和李钰,高仙芝等人背靠着背坐在东瀛倭寇的尸体上,看着遍地尸体,心情异常沉重。

金城一战,四万多唐新联军死的只剩下四千不到,而东瀛则死了足足七八万之多!

这金城,实则就是个绞肉机。

“为了一己私欲,死伤十万之多,藤原广嗣若是知道东瀛大军只剩下左路两万海军,不知道会做何感想?”高仙芝看着血色残阳,感慨道。

“藤原广嗣这等人该遭千刀万剐!此番东瀛入侵新罗,犯下了滔天杀孽,他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难以偿还这份罪业!”吕季同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踏着累累白骨走上至高无上的王位,即便是得到了天下又能如何?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样的江山就算是得到了,也坐不稳。”李沧海深深地道。

李钰默然不语,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发出一声声颇为沉重的叹息。

这时,皇甫坤走了过来,对着李沧海等人行礼道:“末将皇甫坤,见过大元帅,王爷,郡主!末将救援来迟,请元帅赐罪!”

李沧海吃力地笑了笑,道:“将军来的正好,怎能说来迟呢?不过将军若是再晚来片刻,恐怕就要给我们收尸了。”

皇甫坤老脸一红,愤愤地说道:“末将本应在半个月前就该来到的,不曾想大雪封山,封住了来路。而且来时未曾想到新罗竟如此之冷,许多将士都生了冻疮,末将本打算带五万人马前来与元帅会合,可没曾想到收到杨国忠的令牌,让末将以将士性命为先,要末将务必要等所有将士的冻伤痊愈之后才准出兵。”

他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本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杨国忠那厮竟然给我派了个监军!着实可恨!”

李沧海眉头一皱,说道:“杨国忠这老匹夫是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皇甫坤点了点头,说道:“来之前,建宁王曾对我说过,杨国忠在圣上面前诬陷你与王爷意图造反,看来他是对你动了杀机啊!”

李沧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地道:“杨国忠竟为了对付我,而網置我大唐数万将士与新罗存亡于不顾!好,很好!”

李沧海眼中冰冷的杀意让众人猛地打了个寒噤,但转念一想,也就知道李沧海为何如此愤怒了。

若不是杨国忠横加阻拦,他们也不会有如此之大的伤亡。

他带来的五万将士,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万,其余人全部战死在这新罗王都,这让他如何不怒?

“元帅,对付杨国忠,还需从长计议,可眼下该如何做,还请元帅下令!”高仙芝对他拱手行礼,正色说道。

“既然援兵已到,东瀛大军的末日就算是到了!我要让东瀛剩余的三万大军全部留在新罗!”李沧海声音冰冷地道。

“元帅,东瀛大军和百济联军不是约有二十万么?怎么只剩三万了?”皇甫坤因被大雪阻路,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新罗战况,更不知晓,李沧海凭借五万大军,不仅收服了百济,而且还生生地坑死了东瀛九万大军!

东瀛此番出兵十二万,如今就只剩下三万海军了。

高仙芝见过事情经过对着皇甫坤说了一遍,惊的皇甫坤目瞪口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只带着五万人,就将二十万大军给坑的只剩下三万,这简直不可思议!

而从高仙芝的描述之中,不难看出,李沧海用兵如神,坚决果敢,简直犹如孔明在世。

别的不说,单是靠着三万守军,坚守金城半个月,就足以说明李沧海的本事,更遑论他在葫芦谷埋伏百济大军,夜袭东瀛右路大军等事了。

听完高仙芝的描述之后,皇甫坤顿时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李沧海。

在他的印象里,李沧海心思缜密,擅长破案,可从未想过,他居然还懂的带兵打仗。

特别是他已迅雷之势,奇袭百济,冲垮东瀛与百济联军之事,简直不可思议。

“元帅,你打算如何做?”皇甫坤问道。

李沧海沉思之后,说道:“东瀛海军现在新罗沿海,而今他们只剩下不到三万余人,正是将其一举歼灭的最佳时机。留下两万人马守城,余下人马全部随我前去对付东瀛海军!”

“是!末将领命!”说着,皇甫坤便立即前去传令。

“王爷,这次你就不要跟着我去了,你还是在金城帮助熙元安抚百姓吧!”李沧海对着李钰说道。

李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跟着李沧海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李沧海分心保护他,索性便不再要求前去。

“先生,虽然大军前来,但你也要多加小心啊!”李钰认真地说道。

“王爷放心,我还要和王爷大醉三天三夜,又岂会食言?”李沧海笑了笑,对着李钰拱手道:“兵贵神速,麻烦王爷对熙元说一声,我就不进城了。”

“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便是。一路珍重!”说着,李钰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

李沧海点了点头,留下两万人马之后,便带着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金城原。

东瀛海军在沿海肆虐,新罗沿海地区三分之二的城池都被东瀛海军所占领。

李沧海兵分两路,一路四万人马由自己带领,乘坐大唐舰船,由水路与东瀛大军正面抗衡,一路四万人马由皇甫坤率领,自陆路进行拦截。

四百艘大船,满载着四万唐军,浩浩荡荡的前往东瀛海军所在的海域而去。

三江口,新罗内江的入海口,此处驻扎着东瀛左路大军的全部船只。

数百名新罗百姓在东瀛倭寇的屠刀与皮鞭下不停的劳动着,给东瀛海军加固营寨。

所有劫掠过来的财富,都是由此处,经海路运回东瀛。

第六百一十一章 海战之计

此时,三江口停靠着近千艘船舰,一些倭寇正在装点所劫来的财富,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被送上低矮狭长的船舱。

东瀛的船只与大唐不同,论起造船技术更是无法与大唐相提并论。

狭长的船只,只有一层楼舫,与大唐舰船相比,甚是简陋。

李沧海并没有直接来到三江口与之开战。

毕竟一万多名擅长海战的狻猊军已经死的不到两千,这两千人还是他所留下看船之人,这才没有使得狻猊军全军覆没。

四万多唐军虽都乘船而来,但他们大多是陆地队伍,对于海战并不擅长,而东瀛海军则不同,他们虽战船简陋,但对海战却极为擅长。

李沧海并没有冒然出兵,而是亲自前去观察情况,将东瀛海军的船只排布情况都看清之后,李沧海才命人对东瀛海军下了挑战书。

营帐之中,李沧海和众将探讨战况。

“苏将军,依你之见,东瀛海军该如何应对?”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苏海沉声说道:“依末将之见,东瀛船舰简陋,论战斗力难以和我军抗衡,我军应当直接以舰队冲锋!杀他个人仰船翻!”

“东瀛海军船舰较多,只怕冲锋起来,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啊!”高仙芝皱眉道。

“东瀛船只虽说简陋,但也有千多艘,若是他们连成一片,即便是我们用舰队冲锋,也未必能够冲开他们的防线。”封常清也说道。

苏海摸着下巴,说道:“这倒不是难事,我观东瀛海军舰船之列阵不过是最为简陋的方圆之阵,若破此阵倒也不是难事。我军有六大舰船,以海鹘为主,斗舰为翼,以一字长蛇阵集中力量攻击其船阵最为薄弱之处,则可破其船阵。”

“苏将军,你熟知海战,依你之见,用此方法胜算几何?”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苏海想了想,说道:“东瀛船只虽多,但较为简陋,根本经不起撞击,我军四百余艘舰船不仅坚实,且装备精良,胜算应该有七成以上。”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苏将军所说进行。三江口二十里处有一座无名岛,明日我会亲自率领一百艘船舰前去吸引敌方,余下三百余艘船舰则交由苏将军带领,盘踞在无名岛之后,待东瀛船只追来之后,便以苏将军之计行事。”

众人闻言,纷纷有些吃惊。

“元帅,你是一军之统帅,万万不能冒险啊!吸引敌方之事,就由末将前去吧!”高仙芝认真地道。

“正因我是东征大元帅,才有足够的份量引诱大鱼上钩。只要将他们诱使至无名岛背后,便是东瀛海军之死期。”

“可是……。”高仙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沧海给打断,他沉声说道:“我知道高将军想说什么,但这是将那些奴役百姓救出来的唯一办法。我们可以采取强制手段,直接杀向东瀛海军营寨,但那样的话,那些被奴役的百姓就会遭逢不测。”

“元帅是要救那些百姓?”高仙芝有些诧异,之前他们前去探查情况,但从未听说他要救那些百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将东瀛两路大军覆灭之事告知与他们,并约他们前来决一胜负,到时东瀛营寨就会兵力空虚,高将军,我给你两千兵马,定要趁机攻打东瀛营寨,将所有的百姓全部救出来!”

“元帅放心!末将必会全力以赴!”高仙芝双手抱拳,沉声道。

“元帅,万一东瀛倭寇龟缩不出,该如何是好?”苏海眉头紧皱地道。

“他们一定会出战。”李沧海深深地道。

“元帅为何如此确定?”众人一脸不解。

李沧海淡淡地道:“他们若是龟缩不出,仅凭三江口那小小的营地,如何能够抗衡我大唐十万精兵?出战,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东瀛将领若是连这点也想不到,那和猪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闻言,同时笑了起来。

不过,苏海依旧有些担心的问道:“若是他们听到消息之后,连夜逃走了呢?”

李沧海冷笑道:“若是他们逃走,我们正好乘胜追击,来个棒打落水狗,岂不更好?”

“元帅说的极是啊!此番定要将东瀛倭寇赶回东瀛老家!”苏海拳头握的噼啪作响,横眉怒目地道。

“既然如此,诸位将军就暂且回到各自营帐,今日修整一夜,明日,就是为阵亡的大唐将士报仇雪恨的时候了!”李沧海冷冷地道。

高仙芝等人领命之后,纷纷告辞离去。

李沧海也回到了船舱之中,开始养精蓄锐,为了明天的大战而做准备。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营帐外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眼中射出的怨毒之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监军鱼副总管。

此前因他气焰嚣张,妄图对付李沧海,而被李沧海给教训了一顿,并让他随军迎战。

在第一次攻城战时,他被李沧海给扔到了最前沿,但他毕竟是皇帝钦点的监军,高仙芝对他倒也客气,特意派了几名好手保护他。

最后,几名保护他的好手全部身亡,反而是这老太监活了下来。

事后众人才知道,这老太监竟然装死躲过了一劫,这让众人对他更是厌恶。

这老太监虽说没有什么本事,但命却是硬的出奇,在金城与东瀛大军连番大战,他竟然全都活了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李沧海将他丢给高仙芝之后,因事情太多,也就忘了还有这号人。

甚至连高仙芝和封常清等人也将他给忘了,可这老太监却是忘不掉李沧海对他的羞辱。

当时,城内守军锐减,这老太监也被拉上战场,却侥幸不死,又跟着高仙芝来到了将船之上,成了一名护卫,这让他难以忍受。

几人的商量被他听的一清二楚,这顿时让他心中生起一条毒计。

是夜,唐军营寨一处偏僻的角落,老太监猫着腰,躲在昏暗的角落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第六百一十二章 歹毒阉人

约莫一炷香之后,一名脸上蒙面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老太监身后。

那老太监猛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找我至此,所谓何事?”那蒙面人声音冰冷,仿佛千年寒冰,一双散发着凶光的眸子盯着老太监,冷冷地问道。

那老太监给吓了个半死,他翘着兰花指,轻轻地拍着胸脯,气呼呼的说道:“你就不能从我跟前出现么?这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吓死人啊!”

蒙面人眼神骤然一冷,道:“少说废话!你是如何知道阎罗之间的暗号的?”

那老太监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过是杨国忠手下的一名杀手,也敢如此对本总管说话?就是杨国忠见了本总管也是毕恭毕敬的,你最好给我客气些!否则,本总管若是将你的身份说出去,你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蒙面人周身瞬间爆发出一股杀意,他冷冷地道:“你这是逼我杀你灭口么?”

那老太监丝毫不惧,他盯着蒙面人看了好一会,突然嘻嘻一笑,道:“本总管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之所以会知道阎罗之间的暗号,是因为这些是相国大人告诉我的。我前来新罗是为贵妃娘娘的寿诞而寻找千年雪参,却突然收到杨相来信,说他会向圣上请旨,让我当个监军,然后想办法对付李沧海。杨相知道李沧海此人极难对付,便对我说已安插了眼线在他身边,让我必要之时,与之联络,共同对付李沧海。”

“你所说有何凭证?”蒙面人冷声问道。

老太监从怀里摸出一封被血染红的信,道:“这就是杨相给我的信件,你若不信,大可拿去一看。”

蒙面人伸手接过信,展开之后,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

片刻过后,他将信还给了老太监,冷冷得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老太监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本总管虽不会武功,但也不是废物。本总管作为贵妃娘娘的亲信,自然是要对各方势力都要有所了解,如此方能帮贵妃娘娘铲除绊脚石。魑魅魍魉,杨相手下的四大杀手,本总管虽未见过,但也略有耳闻。只是,本总管尚不知你是这四位其中的哪一个?至于如何看穿的你,对本总管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哦?”蒙面人收起了杀意,皱了皱眉头。

“你的易容术很高明,你唯一的失误就是你的眼神。本总管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所有人看本总管的眼神,都充满着厌恶。唯独你,看向本总管的眼神尽是冷漠。”老太监笑嘻嘻地说道。

蒙面人盯着他,冷冷地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废话少说,你喊我来此,究竟有何事?”

老太监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他阴森森地道:“李沧海这小崽子,仗着自己有圣上所赐的玉玺,屡次三番的羞辱本总管,这口恶气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我知道,杨国忠给你的命令,也是让你趁乱杀了李沧海。我们的目的一样,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蒙面人眉头微皱,他确实收到了杨国忠的命令,让他趁着李沧海原在东瀛抗倭之间,杀了李沧海。

可李沧海身边一直有狄晴,吕季同等高手护卫,就连与东瀛交战,狄晴也是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他,这让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李沧海为人谨慎,且身边一直有守卫保护,你要如何对付他?”蒙面人沉声问道。

老太监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冷森森地道:“对付他,何须咱们亲自动手?我心中已有一记,名为借刀杀人,但此事需要你之帮助。”

“哦?计从何来?”蒙面人问道。

“今日我听到他们在商议对付东瀛之策,他们想要以诱敌深入之法,引诱东瀛大军,之后再合力冲击东瀛船舰。你想,若是东瀛知道了这个计谋,他们会如何做?”老太监嘿嘿嘿地森笑道。

蒙面人眉头皱了皱,说道:“即便东瀛大军知道了又能如何?论实力,东瀛大军根本不是唐军之对手。何况,唐军舰船装备精良,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将东瀛船只撞沉。”

“但若是大唐的舰船不能战斗了呢?”老太监低声嘿笑道。

“什么意思?”蒙面人问道。

老太监摸着没有一丝胡须,但却明显皮肉松弛的下巴,森然说道:“明日,李沧海会亲自率领一百艘舰船前去诱敌,所用必然多是小船,人数应该不会超过五千。他真正所依仗的,其实是剩下三百艘船舰。但若是这三百艘船舰全部失去了战斗力,甚至不能出海航行,会是什么结果?”

蒙面人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三百艘舰船才是对付东瀛大军的主力,若是这三百艘舰船无法及时赶到,李沧海所率领的诱饵就会陷入东瀛三万海军的包围之中!

大海之上不同陆地,李沧海纵然是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像在陆地上那般能够以少胜多。

东瀛海军再不济也有三万之多,可以说这是场必输之战。

蒙面人眉头微皱,沉声道:“这三百艘舰船乃是对付东瀛的主要利器,必定会派重兵进行看守,你要如何进行破坏?”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我只要你前去联络东瀛大将军,让他们明日出兵给我将李沧海宰了即可!”老太监森森地说道。

“为何你自己不去?”蒙面人冷冷地问道。

“本总管手无缚鸡之力,而你不同,你不仅是顶级的杀手,更是杨国忠的亲信,由你去联络东瀛人,他们必会相信。”老太监说道。

蒙面人沉默了片刻,问道:“若是东瀛大军并不打算出兵呢?”

老太监冷笑道:“他们一定会出兵,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三百艘舰船载着三万唐军,在入海之后,就会全部葬身大海,你认为他们会放弃这次机会么?”

蒙面人闻言,明显有些吃惊,盯着老太监道:“你打算让这三万军士为李沧海陪葬?”

老太监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怎么,你心有不忍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年你为杨国忠卖命,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而今倒想装起好人来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暗中勾结

“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蒙面人不悦地哼了一声,他顿了顿之后,说道:“我会亲自前去与东瀛联络,不过,我需要一个信物。”

老太监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说道:“此乃贵妃娘娘赐给我的信物,是昔年东瀛皇室所进贡之物,东瀛将军应当认得。只要他们按照计划出兵,明天,就是李沧海的死期!”

蒙面人将玉佩接在手里,随意看了一眼,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前去与东瀛大军联络。为防万一,明日我会想办法混到将船之上,必要之时,我会亲自动手!”

“好!那本总管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老太监双眼凶光毕露,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是夜,三江口东瀛海军大营。

几名将领围在一起正在商量着战况。

“八嘎!可恶的唐军!竟然如此嚣张!这算什么?竟然说我们东瀛勇士是懦夫!八嘎!八嘎!”一名将领猛地将李沧海的战书拍在桌面上,怒不可遏地道。

“松岛君,息怒!唐军这是有备而来啊!据探子回报,织田君的中路大军已经被唐军覆灭!这着实奇怪,织田君不是说他们已经围困了金城,破城指日可待了么?为何会突然惨遭覆灭?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另一名将领说道。

坐在上首的一名身材矮小,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将领,眉头紧皱地道:“此番藤原将军给我们派兵十二万,目的是为了借道新罗,攻打大唐。可如今,却突然损失了近九万人马,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松岛君,你可有查出唐军人数?”

名叫松岛的将领摇头道:“这个尚且不知,不过能够灭杀我东瀛九万勇士,唐军人数应该至少有二十万以上吧!”

“唐军怎么会有这么多?”余下几名将领纷纷吃惊不已。

松岛凝重地道:“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百济,而且又杀了我九万勇士,唐军的人数应该是只多不少。”

他说完之后,犹豫了下,对那身材矮小的将领问道:“大将军,对这战书,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大将军眉头紧皱,沉声道:“据探子回报,唐军有四百余艘战船,而我们则有数千艘,从舰船的数量上来说,我方占有优势。不过,唐军舰船看起来似乎较为坚实,若是硬碰硬,我方战船未必是其对手。”

“大将军!唐军战船再如何坚实,毕竟数量有限。我方以方圆之阵,将其分而包围,对付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之前那较为冲动的将领说道。

那大将军闻言,顿时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烛火微微摇晃起来。

众人抬头看去,却发现营帐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一名蒙着脸的黑衣人。

“有刺客!保护大将军!”众人见状吃了一惊,松岛更是直接抽出太刀,大喊一声,横刀挡在了那大将军身前。

一众将领纷纷抽出兵器,营帐外也冲来了许多士兵,很快将整个营帐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是何人?”那大将军盯着蒙面人问道。

蒙面人没有说话,直接扔出一枚玉佩。

那大将军伸手接住玉佩,仔细看了看之后,发现这玉佩上竟然有着藤原广嗣的家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是藤原将军之物,你是如何得到的?”大将军盯着蒙面人冷冷地问道。

蒙面人没有说话,接着甩给他一封信,冷冷地说道:“想要对付唐军,就按照这上面计划行事。”

那大将军将信拆开,看了看之后,眼神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为何要相信你?”那大将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蒙面人冷漠地道:“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不过,这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可不要后悔。”

“唐军有多少人?”那大将军让众人散开,盯着蒙面人沉声问道。

“三万。”蒙面人声音冰冷。

“不过三万人,有何惧哉!”那性格冲动的将军冷哼道。

蒙面人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这三万人并不算多,不过,这其中有一个名叫李沧海的人,却是最难以对付。”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淡淡地道:“就是他率领唐军,杀了你们九万大军。”

“什么?”一众东瀛将领闻言,顿时惊叫了起来。

“消息如此闭塞,难怪你们连吃败仗!”蒙面人冷冷地道。

“怎么回事?”那大将军眼中凶光闪烁地问道。

蒙面人冷笑起来,随即将李沧海如何以少胜多的战胜东瀛大军之事,用极其简练的话语给讲述了一遍。

不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提及唐军的具体人数,只是说唐军只有不到五万余人。

听完之后,一众东瀛将领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李沧海真有如此厉害?”那大将军皱眉问道。

“李沧海此人,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蒙面人眯着眼睛,深深地说道。

那大将军看着纸上所写之计划,沉思道:“我如何相信你没有说谎?”

“我之前说过,信不信由你。东瀛和百济联军攻打新罗之时,要不是我家主人瞒下了战事,你以为你们能够打到新罗王都?”蒙面人冷声道。

“你家主人是谁?”那大将军问道。

“我家主人姓杨。”蒙面人冷冷地盯着他,沉声道:“信,我已经送到,至于如何去做,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那大将军虽未去过大唐,但他却是知道杨国忠此人。

是以,一听到蒙面人提到他的主人姓杨,他立即就想到了杨国忠。

那大将军思忖之后,低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我双方合作,各取所需。我借你们之手除去,李沧海,而你们借我之手赢得此战胜利,你们并不亏。天快要亮了,我无法在此久留,如何决定,还请尽快给我个交待。”蒙面人看了看外面青黑色的天空,冷冷地道。

第六百一十四章 决战三江口(一)

那大将军想了想,说道:“好!我就与你们合作一次!天亮以后,立即出动大军!”

蒙面人得到答复之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东瀛营寨。

“将军,为何要答应和他合作?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松岛不解地问道。

那大将军掂量着手中玉佩,沉声道:“这是藤原将军昔年赠予杨国忠用以结盟之物,也正因如此,土肥原在中原才能拥有立足之地。来人是杨国忠的亲信,这点毋庸置疑。土肥原曾说过,杨国忠此人是个大大的奸臣,他妒才忌能,迫害大唐忠良,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是可以利用之人。何况,他说的没错。这是我们的机会,若是此战胜利,对大唐来说,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松岛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他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此战不仅能够杀掉唐军主将,还能向大唐展示我军之实力!让他们以后在海上对我军闻风丧胆!”

“不错!”那大将军眯着眼睛,桀桀怪笑道:“大唐若是再多上一些杨国忠这样祸国殃民的大奸臣,中原九州早已成了我东瀛之领地了!传令下去,天亮之后,所有战船全部出发!本将军要亲自率军前去剿灭唐军!”

“嗨!”一众东瀛将领低头应是,随后纷纷离开了营帐。

唐军营帐,天色微亮,李沧海便带着一百艘舰船,五千名将士,出发前往三江口。

一百艘战舰,有楼船一艘,斗舰,海鹘各二十艘,余下则是艋艟和走轲。

所有的船上都挂着写有唐字的旗帜,以及画有狻猊军标识的旗帜。

而作为将船的楼船,则还有着一面大大的李字旗,表明着这支队伍的主帅之名姓。

楼船之上,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浩淼海域,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杀意。

与东瀛之战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李沧海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反而异常沉着冷静。

两个时辰之后,李沧海率兵抵达三江口五十里处,身后二十里就是与苏海约定的无名岛。

此时,东瀛大军也陆续来到了十里之外。

东瀛战船不如大唐这般高大威猛,但数千艘战船,也犹如被端了老窝的蚂蚁,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浩浩荡荡的乘风破浪而来。

“沧海,他们来了!”狄晴盯着东瀛战船,低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冷静地道:“待东瀛战船进入射程之后,立即开炮!”

唐军所有装着神机炮的船舰,都纷纷调转船头,横在海面上。

一尊尊神机炮从船舱里给推了出来,将炮口全部对准了东瀛战船。

大唐战舰不仅坚实耐航,更配有神机炮,以及巨弩,投石器等物,可谓是装备精良。

而相对而言,东瀛的战船就显得寒碜了许多。

东瀛先头船队进入射程之后,李沧海立即下令开炮。

霎时间,炮弹齐飞,带着汹汹威势,自空中呼啸而过。

轰!轰!轰!

炮弹落水,炸出巨大的浪花,东瀛先头船队瞬间有数十艘被击中,直接被火炮巨大的冲击力给轰成了粉碎。

东瀛战船遭受攻击,也立即展开反击,数十尊炮弹瞬间飞了过来。

不过,因为东瀛的火炮技术并不是很高明,他们的炮弹射程并不如大唐那般之远,是以大多数都落了空,炸起一蓬蓬的水柱。

李沧海沉着应对,指挥着船队对着东瀛大军不断开炮,并按照之前计划且战且退。

东瀛大军也紧随其后的追了上来,一路对着唐军紧追猛打。

“沧海,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我们的攻势并不强烈,而且我们后退的速度如此之快,为何他们还是如此紧追不舍?难道他们就不怕有埋伏吗?”狄晴看着紧追不舍的东瀛战船,皱眉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有些奇怪。我总是有些心绪不宁,今日之战,怕是不会那般顺利了。”

“那该如何是好?”狄晴也有些心慌意乱。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思索了片刻,对旗兵说道:“传令下去,所有舰船加快速度,迅速撤往无名岛!”

就在这时,狄晴突然指着远方叫道:“沧海,快看!东瀛战船加快速度了!”

李沧海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东瀛战船扬起风帆,加快了速度。

东瀛战船加快了航速,而唐军舰船也提升了速度,飞快的朝着无名岛的背后而去。

按照之前计划,苏海会带领余下三百艘舰船,躲在无名岛之后,将前来的东瀛船阵从中间给冲为两半。

可是,等他们来到无名岛之后,竟然发现岛后空荡荡的一片,根本就没有任何船舰!

“这是怎么回事?”狄晴吃惊不已。

李沧海心中一沉,心道,自己所担心之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沧海,怎么办?”狄晴情急地问道。

不仅仅狄晴,就是所有的将士都是一脸茫然。

李沧海眉头紧皱,沉声道:“看来苏海他们定然是遇到了麻烦,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传令下去,所有舰船调转方向,正面迎击东瀛战船!”

“沧海,你这是要和他们拼命么?可是,我们只有五千人啊!”狄晴愣了一下。

李沧海眉头微皱,沉声道:“而今已经别无他法!此番东瀛出战船数千艘,我们即便是撤退也来不及了。何况,高将军正带兵前去解救被俘虏的百姓,我们要为他们争取时间才行。”

狄晴闻言,也不再说话,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沧海,我相信你!”

李沧海脸色凝重,为避免被包了饺子,他让所有的舰船驶出了无名岛背后,成品字形正面对抗东瀛战船。

东瀛将船之上,身材矮小的东瀛大将军灰原穷盘腿坐在甲板之上,看着远方躲进无名岛背后,却又驶出来的唐军舰船,微微点头,说道:“看来,他们并没有骗我。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区区一百艘战船就想对付我三万勇士!今日,本将军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不自量力!”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五章 决战三江口(二)

“大将军,中原人向来狡诈,以防其中有诈,我提议先进行试探性攻击!”松岛说道。

那大将军灰原穷点了点头,随即命令道:“让濑川君的水部一万人先行进攻!待查明情况之后,全军再行出击!”

松岛嗨了一声,随即开始传令。

濑川水部五百余艘战船,立即朝着唐军冲了过去。

唐军楼船,李沧海冷冷地看着冲来的五百余艘战船,沉声道:“立即让所有船舰同时开炮!”

海面之上顿时又响起了阵阵轰鸣之声。

李沧海所率领的船队多是轻便的艋艟,走轲。装载炮弹的斗舰和海鹘并不多,尽管炮弹纷飞,但毕竟相互之间会有间隙。

数十艘东瀛战船,趁着间隙,自海面上疾驰而来。

很快,就冲到了唐军舰船跟前。

李沧海见东瀛舰船近前,立即命所有人同时放箭。

一时间漫天箭雨飞出,也不知射死了多少倭寇。

可是,这海战不比陆地。

唐军的防御很快被冲破,顿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东瀛船只纷纷冲了过来。

“沧海,这怎么办?”狄晴见状,顿时惊叫起来。

李沧海眉头一皱,冷冷地道:“传令,所有的船与东瀛战船正面对撞!”

“什么?沧海,你疯了么?”狄晴吃惊地叫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让旗兵迅速传下命令。

所有的船舰在收到命令之后,纷纷加快速度,对准迎面冲来的东瀛战船。

依他的了解,东瀛战船根本不能和大唐舰船相提并论。

大唐舰船,不论从构造亦或是技术上都远超东瀛。

正面对抗,东瀛战船未必能够撞的过大唐舰船。

与其让东瀛战船冲过来,倒不如抢占先机,以强大动力迎头撞过去。

就见浩淼海域上,双方数百艘战船,好似两拨发狂的雄狮,飞快的撞向对方。

轰!轰!轰!

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双方战船对撞,胜负立见分晓。

东瀛战船在唐军舰船的撞击下,直接就散了架。

五百艘东瀛战船,在这一波对撞之中直接给撞沉了百多艘!而唐军舰船竟没有撞沉一艘!

此举顿时惹起了东瀛倭寇心中怒火,余下战船纷纷冲了过来与唐军舰船战成了一团。

一百艘舰船很快就陷入东瀛战船的包围之中,那些东瀛倭寇在靠近唐军舰船之时,纷纷扔出铁爪,将战船拉近之后,直接爬了上去,与唐军展开了肉搏。

一时间,无名岛附近海域箭雨纷飞,炮火连天,顿时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数里之外,灰原穷摸着下巴,看着远处混乱的双方,哈哈大笑道:“松岛君,看到了么?这唐军也不过如此!本将军只用了一万人,就将他们团团包围,我看要不了多久,濑川水部就能让这支唐军轻松歼灭!”

松岛也点头,兴奋地道:“大将军,而今已能确定唐军并无援军,是否全军出击,一举歼灭他们?”

灰原穷淡淡地道:“不用,濑川水部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此事交给他们足矣。”

“可是……属下有些担心。若是唐军来了援军,该如何是好?”松岛犹豫地道。

灰原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笑道:“松岛君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哦?为何?”松岛诧异地问道。

灰原穷从衣袖里摸出老太监给他的信交给松岛,松岛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看完之后,忽然欣喜若狂起来。

“没想到堂堂宰相,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将士的性命都不顾!他们竟然打算在唐军出海之时,将船凿沉!如此一来,余下数万唐军岂不就会葬身大海?原来大将军早已成竹在胸,难怪大将军如此冷静啊!”松岛感慨道。

灰原穷冷笑了一下,淡淡地道:“若非大唐有此宰相,我等如何能够将唐军轻易围困?”

“大将军英明神武!此番出兵,果然没错啊!”松岛无比钦佩地道。

两人哈哈一笑,随即命人摆出矮桌,两人边远观战局,边喝起酒来。

却说数里之外,数百艘东瀛战船混战成了一片。

东瀛人数虽多,但战船并不像唐军那般,以牛皮蒙覆,而是多数都挤在小船之上。

被唐军舰船几番撞击,顿时沉船无数,加上唐军装备精良,舰船之中羽箭无数,也不知有多少倭寇落入惨死水中。

这一战惨烈异常,船连着船,人挨着人,双方加起来万余人拼死血战。

每一艘船上都是鲜血淋漓,不论是唐军还是东瀛倭寇,都是死伤惨重。

就连楼船之上,也被倭寇给爬了上来。李沧海和狄晴等人纷纷拿起兵器奋力斩杀倭寇。

不过,与东瀛倭寇的各自为战不同,唐军即便是在海上,也能够列阵对敌。

斗舰,海鹘这等大船之上士兵众多,面对汹涌而来的倭寇,他们仍旧能够摆出以盾兵为防,刀兵,弩兵为攻的阵型。

是以,唐军虽只有五千人,但战斗力却不比东瀛万人差多少。

相反,东瀛因船小人多,太过拥挤,被唐军舰船一番撞击之后,不知多少人落入海中。

此时正是隆冬腊月,海水冰凉刺骨,也不知多少倭寇因混乱而掉入海中,给生生冻死。

这场血战,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最终濑川水部竟然溃败在唐军手中。

唐军撞毁东瀛战船三百余艘,杀敌数千,加上落水而死之人,濑川水部共损失了六千余人。

余下不到三千倭寇,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而唐军却也受到不小的损失,五千名将士,一百艘舰船,损失过大半。

每一艘唐军舰船都好似被鲜血浇洗了一遍,甲板上,船舱里,到处都是厚厚的血浆。

李沧海无力的坐在血水中,他背靠着船弦,手中紧握着满是血水的利剑,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东瀛大军。

此时,他们只有不到五十艘舰船,人数也只有两千,可以说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东瀛大军,却还有两万之多!这可是十倍之差!

远处,灰原穷因濑川水部溃败,而恼羞成怒,命令大军前来。

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东瀛战船,所有唐军都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沧海,这次我们真的是要死了。”狄晴擦去脸上的血水,她仔细的整理了下容颜,走到李沧海跟前,温柔地道:“沧海,记住我的样子,黄泉路上不许将我丢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视死忽如归

李沧海愣愣地看着狄晴,鼻子一酸,顿时流出了两行泪水。

他伸手将狄晴揽在怀里,闭上眼睛使劲嗅了下狄晴身上的气息,说道:“晴儿,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弄丢的。黄泉路上,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

猛地,他睁开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语气坚定地道:“不过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他吃力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甲板上,盯着一众将士,厉声道:“你们怕死吗?”

众人看了看远处驶来的东瀛战船,又看了看李沧海,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众人一片沉默,无人应答,李沧海剑眉一挑,接着喝道:“回答我,你们怕死吗?”

依旧无人回答,狄晴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不怕!”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吼了一声。

“对!不怕!”

所有的将士齐声喝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道:“好!这才是我大唐军人!太史公曾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为大唐而死,为保家卫国而死!死的其所!现在,我要问你们,你们是要有尊严的战死?还是要委曲求全的当一名俘虏?”

“战死!”众将士虎目圆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齐声怒吼道。

“好!我李沧海能够和诸位兄弟并肩作战,死而无憾!而今,东瀛自恃两万大军,妄想覆灭我大唐水师,你们可答应?”李沧海厉声喝道。

“不答应!”众将士同仇敌忾,异口同声地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他大叫了声好,看着密密麻麻的东瀛战船,冷冷地道:“我等身为大唐将士,即便是死,也要让东瀛知道,我大唐不是好惹的!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元帅!咱们兄弟自从加入狻猊军,这生死早就置之度外!要如何做,元帅尽管吩咐!我等就是死,也要拉上东瀛倭寇垫背!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一名血气方刚的校尉神情激动地道。

“好!将所有船舰上的硫磺,干草,全部取出,待会咱们兵分两路,以左右之势包抄东瀛战船之后,立即放火烧船,冲入东瀛船阵!”李沧海沉声说道。

众人闻言,立即明白李沧海话中之意,这是要和东瀛大军同归于尽!

不过,他们没有任何人后退半步,纷纷行动了起来。

狄晴也跟着众人一起前去搬运硫磺,却被李沧海一把拽住。

“晴儿,我有话对你说。”李沧海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在她耳边说道。

狄晴顺势靠在李沧海的胸膛,问道:“你有何事……?”

没等她说完,李沧海突然闪电般的出手,在她脖颈处的穴位点了一下,狄晴瞬间晕了过去。

他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狄晴,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眼中滑落两颗滚烫的热泪,低声道:“晴儿,原谅我不能陪着你了。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说完之后,他对着吕季同道:“吕兄,你带着晴儿和杏子速速乘坐小船离开!晴儿,我就交给你了!”

吕季同看着李沧海,知道他所作下的决定,断无更改之理,于是不再说话,他将狄晴接过,对着李沧海郑重地道:“大人放心,属下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郡主!大人,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一定会带援兵前来的!”

说完之后,他也不再犹豫,带着藤原杏子,跳进了一艘轻便的艋艟离开了被血水染成红色的海域。

看着艋艟渐行渐远,李沧海吐了口气,他转身看向距离不过一里远的东瀛船阵,眼中闪过一丝坦然。

他本就是重生之人,已经看淡了生死,但他从未忘记自己体内流着的一直是炎黄血液!

以前是,现在也是!

为保家卫国而死,死得其所!

而让李沧海不忍的是这数千将士,自己无牵无挂,而他们却都有着妻儿老小,但在大义面前,他们并没有选择退缩,这也让他看到了大唐的希望。

原来,大唐一直都有着许多忠义之士,大唐,还有得救!

李沧海看着越来越近的东瀛船阵,深深地道:“是时候让东瀛倭寇尝尝大唐狻猊军的厉害了!全军出发!”

一声令下,两千唐军,载着几条船的干草,硝石,迅速朝着东瀛船阵而去。

大海之上,数十余艘船舰,对战千艘战船,就连灰原穷都笑了起来。

“既然他们想要有尊严的死,那就成全他们!传令下去,全军撞过去!”灰原穷狞笑道。

然而,就在双方船舰即将碰上之际,数十艘舰船突然分成了两拨,朝着东瀛船阵的两侧而去。

东瀛船阵排列紧凑,船与船之间不过丈许距离,特别是在昨夜得知李沧海打算以舰船冲击他们的阵型的计划之后,灰原穷为了以防万一,便命令所有船只皆要紧靠,不留空隙。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整体,即使杨国忠那边没有按计划实施,唐军也无法冲开他们的船阵。

可这样一来,战船与战船之间就会因太过拥挤,而无法灵活转变。

李沧海在和濑川水部对战之时,就发现了东瀛战船的弱点,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火攻!

所以,他让众人把存放在舰船之中的硝石,干草等物全部放在了装有火药的斗舰和海鹘之上,打算来个同归于尽。

唐军舰船本就先进,行进速度极快,未等东瀛战船阻拦,已经冲到了东瀛船阵的两翼。

所有将士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点燃船只以后,不顾一切的对着船阵冲了过去。

东瀛战船见状,立即想要阻挡,可是那些战船势不可挡,根本难以阻拦。

熊熊大火瞬间烧起,整艘船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在冲进船阵的一刹,整艘船突然发生爆炸!

巨大的轰鸣和气浪猛地席卷而过,数十艘船顿时支离破碎!

而距离爆炸船舰较近之处的东瀛战船,纷纷被炸飞的火焰所波及,瞬间燃烧了起来。

而像这样的舰船,唐军尚有十艘!

十艘舰船冲入船阵之后,纷纷发生爆炸,而东瀛船阵又极为拥挤,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

船阵陷入火海,东瀛大军瞬间一阵慌乱,而此时,躲在小船上的唐军,纷纷跳上东瀛战船,趁乱斩杀起了倭寇。

第六百一十七章 怒海杀贼寇

海面之上本就风大,而今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千多艘战船瞬间陷入一片汪洋火海。

为求活命,东瀛战船之间相互碰撞,也不知有多少倭寇被直接撞下了船,掉入了海中,被冰冷的海水直接冻死。

原本狞笑的灰原穷突然变得惊恐万状,他的主将战船位于整个船阵的正中,而今船阵着火,主将船顿时被困在了里面。

“八嘎!救火!快救火,你们这群蠢货!”灰原穷情急的破口大骂道。

可火势如此之旺,又如何能够扑灭?

一时间,整个船阵响起了求救声,惨嚎声,以及噼里啪啦的灼烧声。

李沧海自各个船上腾挪跳跃,直往中间的将船杀去,灰原穷一声大喊,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沧海并未见过东瀛主将,但却从装备上看的出来,那灰原穷就是主将。

一路挥剑斩杀,连续砍翻了十多名倭寇,李沧海很快便冲到了将船之上。

“东瀛小贼!看爷爷来取尔狗命!”李沧海一声厉喝,随即挥剑上前,剑尖直取灰原穷。

灰原穷见状,顿时怒吼起来,他伸手拔出手中兵器,大叫一声,迎了上去。

论起战斗力,灰原穷和李沧海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

李沧海如今融合了两大天竺高僧的内力,武功大增,对付一个灰原穷根本不成问题。

灰原穷双手握刀,奋力劈向李沧海。

李沧海闪身躲过,手中长剑顺势刺向灰原穷腹部。

灰原穷忙收刀格挡,然而,他没有想到,这只是李沧海虚晃一剑,只为了吸引他之注意。

李沧海在长剑刺出之后,待灰原穷回刀格挡之际,剑法突然再变,直接变刺为削,自上而下,从灰原穷双腿斜斩而下。

哧的一声,灰原穷猝不及防,双腿顿时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扑通一下跪在了甲板之上。

“记住,吾名:李沧海!”

一剑,灰原穷的脑袋从肩膀上给斩了下去,一道血柱顿时冲天而起。

就在李沧海弯腰去捡灰原穷的脑袋之时,他突然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意!

猛地一转身,李沧海忽然看到之前那名唐军校尉竟挥剑朝他斩了过来。

李沧海顿时吃了一惊,忙挥剑挡去。

双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李沧海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瞬间察觉到对方内功深厚,远非他能够对付。

李沧海的表情变得越发凝重了起来,两人顷刻之间便过了十多招,双方心中都是各自惊讶。

李沧海惊讶于此人武功超绝,绝对不是普通校尉。而那校尉则惊讶一直以文弱书生示人的李沧海,武功竟然也不弱。

不过,李沧海毕竟是半路出家,那一身雄浑内力也是自别处得来,根基不稳,终归不是那校尉之对手。

好在李沧海有着非凡的领悟力,平日里狄晴在他面前所使的剑法,他都全部记下,威力虽不如狄晴,但却也有七分之力。

两人交手近百招,对方越战越勇,而李沧海却渐觉有些后继乏力。

一个不察,顿时被对方利剑在胸前划出一道伤口。

“你是何人?为何要与我为敌?”李沧海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握着利剑,怒视着那校尉问道。

“李沧海,都说你很聪明,既然如此,你何不猜上一猜?”那校尉翻手一剑将杀向他身后的倭寇杀死,盯着李沧海,面无表情地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冷冷地道:“想杀我者,除了‘逆鳞玄武’,就是杨国忠。你若是‘逆鳞玄武’之人,绝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所以,你是杨国忠的手下?苏海他们没有按照计划赶到无名岛设伏,就是杨国忠在背后捣鬼?”

那校尉倒也坦然,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我是杨相的手下,不过,关于此战却是与杨相无关。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一个心胸狭隘的阉人,我不过是利用这个机会,替杨相除掉你这个心头之患罢了!”

听到那校尉说到阉人,李沧海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是那个死阴阳人!”

不过,李沧海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冷笑,他盯着那校尉,道:“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我?你何不回头看看?”

“这种伎俩,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么?”那校尉冷笑道。

“我为何要骗你?你回头看看便知。”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那校尉被李沧海身上锁散发的淡定气息所迷惑,他犹豫了下,随即将长剑抬起,借着铁剑的反射,观察身后情况。

这一看,却顿时让给他感到吃惊不已!

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数百艘大唐舰船冲了过来,从船上插着的旗帜来看,正是苏海所率领的三万水师!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太监不是说要毁了战船么?怎么会这样?”那校尉不可思议地叫道。

“不管你是谁,你的死期到了!”李沧海冷冷道。

那校尉眼珠子骨碌转了几下,也不再和他多少,直接挥剑朝着李沧海砍了过去。

“杨相有令,就是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给我死来吧!”那校尉一声大喝,手中长剑瞬间劈出数十下。

李沧海被对方剑势逼得连连后退,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加上甲板之上空间狭小,李沧海突然一脚踩空,只觉得身体一沉,瞬间掉入了船舱之中。

那校尉见状,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是杀死李沧海的最佳时机,他又岂会放弃?那校尉刚一落下,李沧海立即挥剑刺去。

船舱之中昏暗无光,那校尉一时不察,小腿之上顿时被李沧海划出一道伤口。

那校尉瞬间陷入暴怒之中,他一声大吼,猛地挥剑对着李沧海斩了过去。

当啷一声,李沧海手中的利剑竟然直接给斩断,变成了两截!

李沧海心中一紧,随即飞起一脚,将船舱里存放的酒坛子给踢飞了过去。

那校尉见状,立即挥剑斩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酒坛子瞬间粉碎,从里面炸出一些粉末烟尘。

李沧海在那酒坛破裂之时,瞬间闻到了里面刺鼻的味道,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些坛子里装的不是酒水,而是火药粉末!

第六百一十八章 意外收获

李沧海心中大骇,立即将头埋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那校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原来那校尉一剑劈开坛子,致使里面的火药粉末冲进他眼睛之中,疼的他疯狂的惨叫了起来。

李沧海摸了摸身上的水囊,心中一动,立即扔了过去,同时捏着嗓子道:“快接住水囊,用水冲洗!”

那校尉闻言,根本来不及思考,凭借着听风辨位,伸手将水囊接在了手中。

几乎不加思索的,那校尉拔出木塞,直接将里面所盛之物对着眼睛倒了过去。

眼睛里进了东西,人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以清水清洗。

可李沧海扔过去的水囊之中所盛的并非是清水,而是用来驱寒的烈酒!

那校尉因眼睛突然出现剧烈的灼烧感而心慌意乱,加上李沧海故意捏着嗓子,学着老太监的声音说话,让他一时间放松了警惕,接过水囊竟直接往眼睛倒去。

“啊~!我的眼睛!!!”

烈酒浇在火药粉末上,顿时好似在火上浇油,使得火药瞬间燃烧了起来。

那校尉直接给烧成了瞎子,他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大叫,接着便直挺挺的摔到在了船舱之中。

李沧海一手捂着鼻子和眼睛,一手不断挥舞着衣袖,缓缓走到那校尉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确定他已经失去反抗之力后,才放下心来在那校尉身边蹲了下去。

李沧海用手指探了探他的脖子,发现他尚有气息,只是昏死了过去,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伸手在他脸颊上摸了摸,李沧海猛一用力,顿时从那人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

借着外面洒落下来的昏暗灯光,李沧海看到此人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李沧海皱了皱眉,随即在他身上搜了起来。

片刻过后,李沧海从他怀里找出了一个食指长短,圆约寸许的暗器。

这暗器外形是一条龙幸,龙背之上有一小小的机括,龙口之中有三个细小的小洞,不细看很难察觉。

李沧海想了想,随即将龙口对准船舱隔板,然后按动机括。

顷刻之间,三枚毫针并排出现在了那隔板之上。

看着那三枚毫针,李沧海突然吃了一惊,这三枚毫针他太熟悉了!

“原来他就是唐傲!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李沧海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唐傲身为杨国忠的爪牙,为其做了不少的坏事,要想对付杨国忠,这唐傲可是最好的证人。

想到此处,李沧海从船舱里找了个绳子,而后将唐傲捆住之后,背着他朝外面爬了过去。

没想到他刚爬到船舱,一名浑身着火的倭寇惨叫着朝他扑了过来。

李沧海猛然一躬身,那倭寇竟然直接掉进了船舱之中。

“我靠,这下完了!”李沧海下意识的骂了一句,二话不说,背着唐傲就跳进了冰凉的海水之中。

船舱之中,到处都是残留的火药,遇到火焰,必然会产生爆炸!

就在李沧海跳海的同时,那船舱之中突然出现一股火焰,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爆炸!

东瀛战船也备有火药,硝石等物,此时遇到爆炸,顿时引起连锁反应。

轰!轰!轰!

爆炸之声此起彼伏,无数原本拥挤的战船直接给巨大的冲击力冲成了粉碎,也不知有多少倭寇在这波爆炸中丧命。

李沧海跳入海水之中,冰凉刺骨的海水险些冻的他失去了知觉。

他拖着昏死过去的唐傲,奋力的游出海面,拼命的抓住了一块木板,可冰冷的海水,却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沧海?你在哪儿?沧海!”

“元帅?你在哪里?”

……

昏迷之前,他隐隐听到狄晴和苏海等人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已经意识模糊的李沧海,抬起已经没有知觉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枚响箭,吃力地用牙齿拉动了引线。

咻~

一声尖锐的啸声传出,李沧海随即彻底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沧海只觉得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竟然还活着。

吃力地睁开眼睛,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他发现自己正在一座营帐之中。

狄晴一如既往的守在他的身边,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坐在床头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脸色苍白,眼眶红肿,脸颊上还留着痛哭之后的痕迹。

看着狄晴疲惫不堪的样子,李沧海心中突然一痛,他伸出手来轻轻替狄晴整理着凌乱的秀发。

正在这时,狄晴却好似做了个噩梦,突然惊恐万状的大叫起来:“沧海,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呜呜~。”

李沧海心中一痛,忙抓着她的手安慰道:“晴儿,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的!”

狄晴从噩梦中惊醒,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呆呆的看着李沧海,忽然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沧海,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呜呜~,我以为你又要丢下我了……。”

“你个混蛋,你竟然把我打晕!你说过我们要同生共死的!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这个大骗子!大混蛋!呜呜~。”

……

李沧海双眼通红,不断流出滚烫的热泪。

看着嚎啕大哭,伤心不止的狄晴,他心中何尝不难受?

但即便如此,他却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

“混蛋!骗子!李沧海,我恨你!”狄晴话虽如此,但却是紧紧的抱着李沧海,生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他。

“晴儿,原谅我。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涉险。”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搂着因激动而不断发抖的狄晴,在心中暗暗说道。

正在这时,在营帐外日夜守护的高仙芝等人听到哭声,慌忙跑了进来。

他们看到紧紧相拥的两人,顿时欣喜无比,但也都识相的退了出去。

“高将军,且慢离开!”李沧海说道。

高仙芝微微一愣,忙对着李沧海抱拳行礼,神情激动地道:“元帅,您可算是醒了!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郡主日夜不离营帐,人都憔悴了许多。”

第六百一十九章 命大不由天

李沧海温柔的帮狄晴擦去泪珠,说道:“晴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休息。我有事情要询问他们,听话。”

狄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被藤原杏子扶着离开了营帐。

狄晴离开之后,李沧海看了看高仙芝等人,沉声道:“此战战况如何?”

苏海上前一步,激动地道:“回元帅,此战我军杀敌万余,东瀛战船全被大火所焚,东瀛大军可以说死伤无数。此战我军大获全胜!”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向高仙芝,说道:“高将军,那些百姓可有救出来?”

“回元帅,末将幸不辱命,所有被奴役的百姓已全被救出。”高仙芝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对了,苏将军,你们为何没有按照计划前去无名岛后埋伏?”

苏海等人脸色难看,几人同时对着李沧海跪下,抱拳道:“末将等未能及时赶到,让元帅身陷陷阱,请元帅降罪!”

李沧海盯着他们,皱眉道:“起身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人都是咬牙切齿,苏海恨恨地道:“元帅有所不知,我们被人给算计了!”

“怎么回事?”李沧海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

苏海捶了下拳头,怒声道:“是这样的,元帅在率军离开之后,我等便准备按照计划前去无名岛后设伏。可是,没想到船舰刚入海没有多久,竟开始漏水,几艘舰船顷刻之间就沉入了海底!而后,所有的船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情况,我军一时间陷入大乱。”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眉头紧锁,示意苏海继续说下去。

“末将等人当时也觉得奇怪,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将所有的船舰靠拢,并着人进行修补。同时,命人在暗中彻查,最后终于找到了原因,却是有人在暗中算计我军!”苏海咬牙切齿地道。

“何人?”李沧海也隐隐猜到了这点,他声音变得愈发冰冷。

封常清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恭敬地递给李沧海,说道:“元帅请过目。”

李沧海接过纸张,随即看了起来。

这纸上画着一只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何意?”李沧海皱眉问道。

“启禀元帅,此是我等在所抓住的,破坏船舰的那些人身上找到的标识。”封常清说道。

“那些人现在何处?”李沧海冷冷地问道。

封常清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回元帅,那些人在破坏船舰之后,全都服毒自杀,并没有任何活口留下,我等只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共同的标识。”

李沧海看着那个标识,冷冷地道:“没想到那老太监竟然还养着一帮死士,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元帅,您说什么?难道您知道是何人在算计我们?”苏海愣了一下,吃惊不已的问道。

李沧海眼神冰冷,对着众人将自己从唐傲口中所听到的一切,对着众人给说了一遍。

几人闻言之后,纷纷惊愕不已。

过了好大一会儿,几人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高仙芝愕然地道:“元帅,此事该如何是好?鱼副总管乃是圣上钦点的监官,而且我等手中并无指认他的证据啊!”

李沧海忽然想起唐傲,问道:“唐傲是生是死?”

“唐傲?”几人一脸茫然。

“就是被我捆住的那人,怎么?难道你们救我之时没有发现他?”李沧海问道。

高仙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道:“回元帅,那人虽被救了出来,但直到现在还在昏迷不醒,能否活命,尚且不得而知。还有,末将盘查所有的校尉,可从未见过此人,莫非元帅认得他?”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此人名为唐傲,乃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唐门逆徒。此番他易容潜入东征大军,就是为了伺机杀我。”

“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元帅?”高仙芝等人惊愕不已。

李沧海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暂且放下,那老太监与东瀛暗中勾结,全是唐傲从中斡旋,他便是人证。高将军,那老太监现在何处?”

“回将军,他已于昨夜逃走,末将发现之后,已经派人前去捉拿!”高仙芝正色道。

就在这时,一名校尉飞快的跑了进来,对着众人行礼之后,说道:“启禀元帅,逃出之人以被末将捉拿归来,现正缚于校场!”

李沧海眼睛一亮,赞许的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将士于校场集合,本帅有事要宣布!”

那校尉应声之后,随即退出了营帐。

剩下高仙芝等人狐疑地看着李沧海,封常清犹豫了下,问道:“元帅,您有何打算?”

“待会儿你们自会知晓。”李沧海眼中闪过一抹愤怒的杀意,语气冰冷地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不再说话。

他们对李沧海可谓是佩服之至,在他们没有赶到的情况下,李沧海竟然带领不足五千人,大破东瀛引以为傲的海军。

特别是那一场大火,将东瀛千艘战船全部付之一炬,东瀛倭寇死伤无数,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在他们眼中,李沧海就是在世诸葛,是他们最为敬重之人。

他们敬重李沧海,不仅仅是因为李沧海能够带兵打仗,更是敬重他的为人。

李沧海看似儒生,但却赏罚分明,重情重义。

常言道:慈不掌兵,善不掌财。而李沧海却能恩威并施,让将士们心甘情愿为他而死。

与李沧海相处的这段时日,他们都看出了李沧海之为人。

李沧海从未将自己摆在高位之上,而是与将士同甘苦,共患难,这是他们最为敬佩之处。

所谓的校场,就是一处空地,此时众将士已经全部聚集于此。

校场之中,老太监鱼副总管和几名黑衣死士被捆绑着双手,身体不断颤抖。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乃圣上所亲封的监官,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对,他不敢!他一定不敢!”老太监身体哆哆嗦嗦,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

第六百一十九章 命大由天

李沧海温柔的帮狄晴擦去泪珠,说道:“晴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休息。我有事情要询问他们,听话。”

狄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被藤原杏子扶着离开了营帐。

狄晴离开之后,李沧海看了看高仙芝等人,沉声道:“此战战况如何?”

苏海上前一步,激动地道:“回元帅,此战我军杀敌万余,东瀛战船全被大火所焚,东瀛大军可以说死伤无数。此战我军大获全胜!”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向高仙芝,说道:“高将军,那些百姓可有救出来?”

“回元帅,末将幸不辱命,所有被奴役的百姓已全被救出。”高仙芝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长舒了口气,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对了,苏将军,你们为何没有按照计划前去无名岛后埋伏?”

苏海等人脸色难看,几人同时对着李沧海跪下,抱拳道:“末将等未能及时赶到,让元帅身陷陷阱,请元帅降罪!”

李沧海盯着他们,皱眉道:“起身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人都是咬牙切齿,苏海恨恨地道:“元帅有所不知,我们被人给算计了!”

“怎么回事?”李沧海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

苏海捶了下拳头,怒声道:“是这样的,元帅在率军离开之后,我等便准备按照计划前去无名岛后设伏。可是,没想到船舰刚入海没有多久,竟开始漏水,几艘舰船顷刻之间就沉入了海底!而后,所有的船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情况,我军一时间陷入大乱。”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眉头紧锁,示意苏海继续说下去。

“末将等人当时也觉得奇怪,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将所有的船舰靠拢,并着人进行修补。同时,命人在暗中彻查,最后终于找到了原因,却是有人在暗中算计我军!”苏海咬牙切齿地道。

“何人?”李沧海也隐隐猜到了这点,他声音变得愈发冰冷。

封常清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恭敬地递给李沧海,说道:“元帅请过目。”

李沧海接过纸张,随即看了起来。

这纸上画着一只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何意?”李沧海皱眉问道。

“启禀元帅,此是我等在所抓住的,破坏船舰的那些人身上找到的标识。”封常清说道。

“那些人现在何处?”李沧海冷冷地问道。

封常清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回元帅,那些人在破坏船舰之后,全都服毒自杀,并没有任何活口留下,我等只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共同的标识。”

李沧海看着那个标识,冷冷地道:“没想到那老太监竟然还养着一帮死士,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元帅,您说什么?难道您知道是何人在算计我们?”苏海愣了一下,吃惊不已的问道。

李沧海眼神冰冷,对着众人将自己从唐傲口中所听到的一切,对着众人给说了一遍。

几人闻言之后,纷纷惊愕不已。

过了好大一会儿,几人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高仙芝愕然地道:“元帅,此事该如何是好?鱼副总管乃是圣上钦点的监官,而且我等手中并无指认他的证据啊!”

李沧海忽然想起唐傲,问道:“唐傲是生是死?”

“唐傲?”几人一脸茫然。

“就是被我捆住的那人,怎么?难道你们救我之时没有发现他?”李沧海问道。

高仙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道:“回元帅,那人虽被救了出来,但直到现在还在昏迷不醒,能否活命,尚且不得而知。还有,末将盘查所有的校尉,可从未见过此人,莫非元帅认得他?”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此人名为唐傲,乃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唐门逆徒。此番他易容潜入东征大军,就是为了伺机杀我。”

“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元帅?”高仙芝等人惊愕不已。

李沧海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暂且放下,那老太监与东瀛暗中勾结,全是唐傲从中斡旋,他便是人证。高将军,那老太监现在何处?”

“回将军,他已于昨夜逃走,末将发现之后,已经派人前去捉拿!”高仙芝正色道。

就在这时,一名校尉飞快的跑了进来,对着众人行礼之后,说道:“启禀元帅,逃出之人以被末将捉拿归来,现正缚于校场!”

李沧海眼睛一亮,赞许的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将士于校场集合,本帅有事要宣布!”

那校尉应声之后,随即退出了营帐。

剩下高仙芝等人狐疑地看着李沧海,封常清犹豫了下,问道:“元帅,您有何打算?”

“待会儿你们自会知晓。”李沧海眼中闪过一抹愤怒的杀意,语气冰冷地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不再说话。

他们对李沧海可谓是佩服之至,在他们没有赶到的情况下,李沧海竟然带领不足五千人,大破东瀛引以为傲的海军。

特别是那一场大火,将东瀛千艘战船全部付之一炬,东瀛倭寇死伤无数,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在他们眼中,李沧海就是在世诸葛,是他们最为敬重之人。

他们敬重李沧海,不仅仅是因为李沧海能够带兵打仗,更是敬重他的为人。

李沧海看似儒生,但却赏罚分明,重情重义。

常言道:慈不掌兵,善不掌财。而李沧海却能恩威并施,让将士们心甘情愿为他而死。

与李沧海相处的这段时日,他们都看出了李沧海之为人。

李沧海从未将自己摆在高位之上,而是与将士同甘苦,共患难,这是他们最为敬佩之处。

所谓的校场,就是一处空地,此时众将士已经全部聚集于此。

校场之中,老太监鱼副总管和几名黑衣死士被捆绑着双手,身体不断颤抖。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乃圣上所亲封的监官,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对,他不敢!他一定不敢!”老太监身体哆哆嗦嗦,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

第六百二十一章 好一个管家!

李沧海在击溃东瀛水师之后,便回到了金城,帮助二王子熙元重建新罗。

新罗王死前与他结为兄弟,同时赐他王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摄政王。

新罗惨遭战乱,又接连死去新旧两王,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满朝文武大臣都忙的焦头烂额,李沧海作为摄政王,自然也不会闲着。

不过,李沧海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

因为,齐云鹤和唐傲之事,还有待查明。

齐云鹤被李沧海关押在隐蔽之处,除了李沧海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

这天,李沧海终于抽出了时间,带着李钰来到了皇宫酒窖。

酒窖之中,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两人带着十多名建宁铁卫,正认真的看守着齐云鹤。

而齐云鹤则被铁链死死的困在梁柱之上。

“云鹤?你怎么会被绑在了这里?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云鹤被你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吗?”李钰见到被捆绑的齐云鹤之后,失声惊叫道。

李沧海看了一眼神色萧瑟的齐云鹤,淡淡地道:“王爷,您的好管家可是险些将我们都害死在这金城之中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皱了皱眉,将事情经过对着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色一寒,走到齐云鹤跟前,厉声道:“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勾结倭寇?你可知这是要杀头的!”

齐云鹤抬起头,看着李钰,苦笑道:“王爷,云鹤让您失望了……。”

李钰怒极,他挥手一巴掌拍在齐云鹤脸上,怒道:“亏得本王如此倚重你,你竟做出这等事来?你还是我大唐子民吗?”

齐云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摇了摇头,低头叹了口气。

李沧海盯着齐云鹤,淡淡地道:“齐云鹤,事到如今,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齐云鹤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冷漠起来,道:“成者为王败者寇,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盯着他道:“无话可说?那就让我来猜一猜,你背后的势力吧。”

说到这里,李沧海背着双手走了过去,淡淡地道:“从我踏足官场以来,我所接触过的势力屈指可数。杨国忠早已派遣杀手潜伏在我身边伺机取我性命。所以,你不会是杨国忠的手下。而安禄山与我无仇无怨,何况,在扬州城内,他手下还曾保护过三大神器。所以,你也不会是安禄山的手下。你虽与东瀛大军暗中勾结,但并非东瀛之人,否则你早就将我军之情况告诉了东瀛大军。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杨国忠的手下一般如是,想要借着东瀛之手将我等除掉。而后,再借着十万援军之手灭掉东瀛大军。所以,你也不会是藤原广嗣之手下。”

齐云鹤面无表情,李钰眉头微皱,问道:“那他是何人手下?”

李沧海深深地道:“不是东瀛之人,却与东瀛有所关联,所说还能够让织田行信相信,这说明,你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与东瀛有关,却是中原之人,而且还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符合这些条件的势力,我只想到一个‘逆鳞玄武’!”

最后四个字,李沧海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

而李钰和齐云鹤同时吃了一惊。

“先生,你说他是‘逆鳞玄武’成员?这,这怎么可能?”李钰惊叫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在洛阳之时,‘逆鳞玄武’动用了大批东瀛武士企图造反谋逆,就可以知晓‘逆鳞玄武’与东瀛之间必然有着密切关联。何况,风十三娘等人也曾去过东瀛,由此可知,东瀛应该就是‘逆鳞玄武’的总坛所在。我曾问过藤原杏子,从她口中得知,一刀流乃是东瀛武林最大门派,而‘逆鳞玄武’能够动用一刀流,显然在东瀛的势力根深蒂固。此外,一刀流向来支持藤原广嗣,藤原广嗣此次作乱,这一刀流便是其助力。王爷试想一下,能够动用一刀流,且与藤原广嗣有着联系,这样的势力,除了‘逆鳞玄武’之外还会有谁呢?”

李钰谨慎地后退了两步,他盯着齐云鹤,狐疑地道:“先生,仅凭这个你就认定他是‘逆鳞玄武’之人?若他真是逆贼,他潜伏在我身边为何不杀了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他究竟是谁啊?”

“我之所以认为他是’逆鳞玄武‘,因为他曾去过东瀛,若说嫌疑,他的嫌疑最大。而且,他所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巧合。我记得王爷说过,齐云鹤是在洛阳之事发生之前一个月才来到王爷府中的吧?”李沧海说道。

李钰皱眉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那时,老管家重病缠身,需要回老家休养,是以他才前来接替老管家之位的。不过,这么说来,倒确实有些可疑啊!老管家身体一向很好,却突然身染重病,着实令人有些诧异。可他若不是齐云鹤,那他究竟是谁啊?”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看了眼齐云鹤,说道:“如若我所猜不错,他就是’逆鳞玄武‘之主,同时也是秦复之子,秦鹤!”

“什么?他……他就是’逆鳞玄武‘的主谋?这……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些!”李钰目瞪口呆,惊讶的合不拢嘴。

齐云鹤的脸色却是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他惊愕地看着李沧海。

“不对啊!秦复一家早已被满门抄斩,又怎会有子嗣留下?”李钰虽有些吃惊,但仍旧疑惑不解地道。

“王爷说错了,秦家虽被满门抄斩,但却秦复之子秦鹤却并没有死去,而是被他人所救,去了东瀛。何况,从年龄来说,齐云鹤和秦复之子年龄极为相似。”李沧海说道。

“仅凭这点,你就认为我是秦复之子?”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齐云鹤忽然盯着李沧海问道。

“起初,我并没有怀疑过你。直到,熊阿四对我说过,秦复之子秦鹤死里逃生之事,我才对你留意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 秦家血脉

“什么事情?”李钰好奇地问道。

“秦鹤曾被拖尸勾勾住肩胛骨,是以会在肩头留下圆形的伤疤,就是这样的伤疤!”说着,李沧海猛地将齐云鹤肩头的衣服扒拉下来,顿时露出他肩头狰狞的圆形伤疤。

李钰有些茫然,他看着齐云鹤肩头的伤疤,皱眉道:“这也可能是他受到的箭伤,并不能说明他就是秦复之子啊?”

“王爷说的没错,这确实有可能是箭伤。起初,我只是对他抱有怀疑。真正让我确定无疑的是东瀛的那位侍卫统领。”李沧海说道。

李钰越听越是糊涂,他一头雾水地道:“这事怎么又和东瀛侍卫统领扯上了关系?”

“王爷莫急,待我一一讲来。”李沧海顿了顿之后,说道:“不知王爷有没有看出来,那位铁统领的武功暗藏我中原武学招式?我曾问过柯南与伏见裕仁有关那统领之事,得到的回答是,那铁统领并非东瀛之人,而是十多年前自大唐去到的东瀛。只因他无意间救了当时尚未成为东瀛天皇的太子,是以东瀛皇室对他甚为倚重。巧合的是,当年秦复的几名亲信之中,就有一名武功超绝,名叫铁虎的侍卫。在秦复被满门抄斩之后,就失去了踪迹。还有就是当时在扬州,那铁统领看向齐云鹤的那种似曾相识的神情,让我更加怀疑他就是秦复之子。如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当年,铁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秦鹤,并为了躲避仇杀,将他带去了东瀛。”

李钰摇头晃脑地道:“他若是被铁虎带到东瀛,两人为何要装作互不相识?难道那铁虎也是逆鳞玄武?”

“铁虎是不是逆鳞玄武,我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是在寻找秦鹤。据伏见裕仁说,他们已经帮助他找寻了十多年,仍旧没有任何有关秦鹤之音讯。我猜测应该是他带着秦鹤前去东瀛,到了东瀛之后却发生了意外,导致他们走散。是以,他们并不相识。或者说,齐云鹤并不记得铁虎。”

李钰愈发觉得难以置信,他不解地道:“即便他真是秦鹤,你怎知他就是逆鳞玄武的主谋?”

李沧海盯着齐云鹤,淡淡地:“王爷有所不知,在洛阳之时,我曾故意放贼首雾隐故意离去。而雾隐在逃离之后,就逃逃亡至秦家荒宅,也就是那时,麟主杀了雾隐灭口,后与晴儿打了一架之后逃的不知去向。不过,事后我在他们的打斗现场发现了一块没有姓名的灵位牌。也就是那块无名灵位牌,我才开始调查秦复之事。那时,我就怀疑麟主与秦复或许有着某些关联,但我并没有想到他会是秦复之子,直到我知道秦鹤并没有死时,才想到这种可能。”

李钰听完,顿时有些恼怒,他指着齐云鹤,厉声道:“云鹤,你老实告诉我,先生所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云鹤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抬头注视着李沧海和李钰两人,声音冷漠的道:“李沧海,你确实有些本领。没想到我隐藏的如此之深,也没能逃出你的眼睛。不错,我就是秦鹤,我就是麟主。”

“什么?你……你竟然真的是逆贼?”虽说心中已有猜测,但齐云鹤亲口说出,依旧让李钰觉得大为震惊。

李钰脑门上突然升起一层冷汗,他不断地摇着头,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身边竟然潜伏着一个胆敢造反的逆贼首领!

这就好比自己和一头猛虎生活在一起,对方若想杀他,可以随时取走他之性命!

李钰双手紧紧握拳,他呼吸急促,盯着齐云鹤怒道:“你潜伏在我身边,究竟有何目的?”

秦鹤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李钰,张了张嘴,冷漠地说道:“潜伏在你身边自然是为了便于行事。原本在洛阳之时,所有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只要李隆基写下禅让诏书,这大唐天下就会落在我之手中!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李沧海,竟破坏了我筹谋许久的计划!我又岂会甘心?于是便借着齐云鹤的身份在暗中观察你们,若是能趁机将李沧海除掉,那自然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说完这些,秦鹤脸色狰狞的疯狂大笑了起来。

李钰愤恨地盯着他,吼道:“你这个白眼狼!亏本王对你如此信任!你是不是想过连本王也一并除掉?”

秦鹤眼神冰冷,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微笑,冷冷地道:“必要之时,我绝不会手软!”

李钰顿时愣住了,他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无力地走到了一旁坐了下去,神情逐渐有些恍惚。

李沧海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这种滋味不是一般人所能够体会的。

“秦鹤,既然你为了杀我而来,为何许多机会你都没有动手?”李沧海盯着他问道。

齐云鹤看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地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你?不怕告诉你,自从离开洛阳,我就一直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你性命!出海那次便是我故意打晕狄晴,好让众人对你无暇顾及,可我没想到,你在群鲨包围之中还能活下来。要不是你身边高手如云,就是有十个李沧海,也早已死于非命了!哼!”

李沧海神色平静,他盯着秦鹤,语气平静地道:“然而,我并没有死。于是为了不让众人怀疑到你,所以你勾结倭寇,想要借倭寇之手杀了我?”

“不错!这借刀杀人本是一桩完美的计划,却不知为何会走漏风声。时也命也!既然落入你手中,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秦鹤冷然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说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在东瀛经历了什么?你师傅是谁?”

“当年之事,正如你所查到的那般,家父被奸臣迫害,我秦家数十口惨遭屠戮,而我侥幸未死,流亡东瀛。我不知如何去的东瀛,也没有师傅,这些年,我在东瀛习武,同时借助藤原广嗣之力组成逆鳞玄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来报这血海深仇!”秦鹤双眼通红,好似一头狂狮般低声嘶吼着。

第六百二十三章 蓄谋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任凭秦鹤发了一会狠。

直到秦鹤吼的累了,才平静地道:“关于逆鳞玄武,我已经查了很久。这个组织势力庞大,组织严密,且历经数代,绝不是你所建立。你的背后,一定还有着更为深厚的势力!”

秦鹤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哼了一声,随即闭上眼睛,冷漠地道:“该说的我已经全说了,你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半句话!不过,你若是以为抓住了我,就控制了整个逆鳞玄武,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李沧海见他选择了闭口不言,于是也不再多费口舌,他扶起李钰,便朝着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李沧海突然转过身来,对秦鹤深深地说道:“秦将军忠心为国,受世人敬仰,而你却是逆贼。九泉之下,你要如何面对他?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些,李沧海便扶着李钰离开了地窖。

秦鹤有些愕然,他不禁愣了一下。

李沧海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响起,他眼眸之中逐渐升起了一层雾水。

“爹……鹤儿,对不起您……。”地窖之中,突然响起了秦鹤的呜咽之声。

离开地窖之后,李沧海命人将李钰送回休息,随后自己又去了关押唐傲的牢房。

唐傲双目已瞎,又经冰冷的海水浸泡,早已是半死之人。

唐傲身份特殊,他不仅仅是杨国忠手下杀手,更是手握无影针,与薛萱所托之事也有所牵连。

他答应过薛萱,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找出她孙叔叔的下落,所以她更加不能让唐傲轻易死去。

这段时间,李沧海基本上每天都会前去唐傲的牢房探查,可唐傲因伤势过于严重,至今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李沧海命人全力救治他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牢房。

次日,李沧海正在殿中处理奏折,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

“王爷,殿外有两位大师参见。”那侍卫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边看奏折边道:“传进来。”

那侍卫应答之后,躬身退出,片刻过后,两名天竺高僧走了进来。

“原来是两位大师,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李沧海抬头看了看两人,忙放下奏折,双手抱拳的迎了上去。

对于齐心和具名两人,李沧海向来尊敬。

此番因缘际会之下,两人也来到了新罗,也着实帮了他不少忙。

新罗百废待兴,百姓心里更是凄苦,两位天竺高僧便时常为百姓诵经作法,为百姓排忧解难,倒是赢得了不少百姓的信仰。

两人一直住在金城最大的报国寺,这段时间,李沧海并未见过他们。

此时见到两人前来,李沧海顿时有些欣喜。

“南无宝髻如来佛,李施主客气了。”齐心和具名两人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

“听闻两位大师在城内宣扬佛法,教化民众,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李沧海问道。

齐心和具名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心想了想,说道:“李施主,你现在贵为新罗之王,公事繁忙,贫僧本不应前来叨扰。只是,报国寺于日前重修完毕,报国寺主持与贫僧等人商议,打算于明日举办水陆大会,一来为重修之后的报国寺开光祈福。二来为罹难之人作法超度。只因我二人与施主相识,且施主又贵为摄政王,是以受主持之托前来求见施主,希望施主能够参见明日水陆大会。”

具名也诵了声佛号,说道:“此番新罗百姓惨遭战乱,必是人心惶惶,举办水陆大会可以安抚百姓。施主如今乃新罗之主,且是新罗百姓之恩人,若能参见法会,想必对百姓也是一种激励。”

听闻两人说明来意之后,李沧海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此事在下义不容辞,两位大师只要着人知会一声即可,何须两位大师亲来?两位大师放心,明日我一定前去。”

“南无宝髻如来佛,有施主前去,新罗百姓会安心许多。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不打扰施主了。”齐心双手合十道。

“恭送两位大师。”李沧海抱拳道。

齐心和具名两人离开之后,李沧海又整理了一些东征大军的伤亡情况,忙碌到深夜之后,才和衣而睡。

与此同时,报恩寺大雄宝殿。

烛火摇曳之中,隐约见到三名身影在交谈。

“两位大师,李沧海明日可会前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面无表情地问道。

齐心面带犹豫之色,点头道:“已经明确,李施主明日必会前来。”

“好!真是太好了!李沧海几次三番的与相爷作对,可他的命却是出奇的硬。听闻唐傲那个废物也没能除掉李沧海,相爷很是恼怒啊!不过,这一切都会在明天化作尘烟,嘿嘿。”那老和尚阴啧啧的笑了几声,声音犹如夜枭一般难听。

齐心和具名两人脸色无比震惊,他们对视了一眼,齐心惊道:“尊使,你说什么?杨相要我等除掉之人就是李沧海?”

那老和尚冷哼了一声,说道:“杨相知道两位大师以慈悲为怀,是以只让两位大师从旁协助唐傲,由唐傲将其除掉。可唐傲那个废物竟然如此自以为是,仗着自己的易容术,潜伏在李沧海身边想要伺机行刺。没想到,他不仅没能替相爷除掉李沧海,反而自己也落入了李沧海的手中,着实可恨!幸亏相爷早有谋算,让我暗中潜入新罗。无论如何,明日,就是李沧海的忌日!”

“尊使,李沧海是个好人,相爷为何要除掉他?”齐心吃惊地道。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大师,你只要记住,中原的那烂陀寺全靠相爷在背后撑腰,没有相爷,你们天竺僧人便无立足之地!李沧海也许是个好人,但他胆敢与相爷作对,就注定他要命丧黄泉!”

说到这里,老和尚严肃地道:“两位大师,我希望你们能够认清形势,你们出家人沾不得鲜血,我不会强迫你们,只要你们明日按照我之计划行事即可,用不着你们动手。”

第六百二十四章 报国寺

ps:昨天放在草稿箱,忘发了一章,今天补上,抱歉~~~~

齐心叹了口气,长长的诵了声佛号,问道:“但不知尊使明日有何计划?”

老和尚眯了眯眼睛,说道:“李沧海如今是新罗摄政王,随行必会有高手护卫,行刺显然不太可能,只要你们明日将他带到这佛像跟前即可。”

说着,老和尚指了指大雄宝殿上的一尊丈许高的大佛。

齐心抬头看了看那尊浑身贴着金箔的大佛,几番思忖之后,只得点了点头。

三人又密谋了一番之后,才各自回转禅房。

“师兄,你有何打算?真的要答应杨相除掉李施主?”回去禅房的路上,具名问道。

齐心没有说话,他沉默片刻过后,说道:“师弟,你认为如何?”

具名微微一楞,想了想之后,道:“李施主为人仁慈,且心系天下,是慧根深重之人。大唐如今已是风雨欲来,百姓早晚会陷入战乱之中,有李施主在,对百姓来说也是一大助力。若是杀了他,这对大唐百姓来说,是个难以估量的损失。可是……那烂陀寺又全靠杨相支持,才得以在中原立足,若是违背了杨相心意,那烂陀寺在中原恐怕会难以为继。”

齐心叹了口气,他沉吟道:“这也是我最为头疼之处,我等远离天竺,前来中原,就是为了让那烂陀寺的佛法光芒遍照大唐。若是因此而失去了杨相支持,那烂陀寺将难以在中原立足。可我佛慈悲,我等又岂能杀生?”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没想到我们相救之人,就是杨相要除之人。”具名长叹道。

齐心诵了声佛号,抬头看着深沉的夜空,说道:“或许,这就是佛祖给我们的考验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诵了声佛号,随后各自回转禅房。

次日辰时许,李沧海等人来到报国寺。

经历连番战乱,新罗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此番报国寺的无遮大会,吸引了许多百姓前往。

报国寺是一座百年古寺,虽历经战火,但依旧挺立在金城之中,可以说是新罗百姓心中圣地。

东瀛攻打金城,这报国寺也或多或少的遭受到了损毁。

此番重修过后,报国寺算是恢复了往昔庄严,特别是大雄宝殿中的那尊释迦摩尼像,据说此佛像乃是鉴真和尚东渡之时,为新罗求雨之时,亲自雕刻所成,可以说是新罗至宝。

重修报国寺,修复的不仅仅是寺院,更是新罗百姓受难之心。

李沧海作为新罗摄政王,对于这种能够安慰百姓之事,他自是义无反顾。

来到报国寺之后,报国寺等僧众忙前来迎接。

“老衲智空见过王爷,阿弥陀佛。”身披袈裟,须发洁白的老主持率领僧众双手合十对李沧海行礼。

李沧海微微欠身还礼:“大师不必客气,敢问无遮大会何时开始?”

“无遮大会定于午时开始,如今时间尚早,王爷请到方丈之内奉茶。”老主持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李沧海看了眼忙碌的僧众,随即点了点头,跟着老主持一同去到了方丈之内。

方丈之内,李沧海和狄晴坐于土炕之上,老主持客套了一番之后,便转身离开,留下齐心和具名两位天竺僧人和他交谈。

几人在一起说了一些有关佛经方面的话题,不知为何,李沧海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齐心和惧名似乎有着心事,有些时候,对于李沧海所提出的问题答非所问。

李沧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心想许是这些天两人太过劳累所致,也就不再多问。

片刻过后,老主持颤巍巍的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只精致的茶盏。

来到李沧海和狄晴面前,老主持将茶盏挨个的端给两人,一脸歉然地道:“王爷大驾,蔽寺无以招待,惟有此红枣茶得以奉迎王爷,望王爷莫怪。”

李沧海接过茶盏,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微笑道:“大师客气,这红枣茶甜香四溢,确实不同反响,想必此枣应当异常珍贵吧?”

老主持呵呵笑了笑,颤巍巍地坐下后,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红枣乃是当年鉴真大师带来的五叶枣树上所结果实,那枣树每年结果无数,但能成熟者不过百枚。正所谓,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据说此枣乃是达摩祖师自佛国天竺带来,蕴含无上佛力,有缘者得之,可领悟我佛真谛。”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枣子如此珍贵,大师拿出来招待我,岂不是有些浪费?”

老主持忙道:“王爷此话,却是折煞老衲了。王爷为新罗百姓尽心尽力,更是全城百姓的救命恩人,心怀大慈悲心。老衲虽是出家人,但对王爷亦是万分敬佩,这五叶枣虽说珍贵,但和王爷的丰功伟绩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呢?老衲只是担心,这枣子年深日久,怕是难以入王爷之口啊!”

老主持说的真真切切,眼眶之中都隐隐闪烁起了泪花,若是不喝,恐会伤其一番美意。李沧海呵呵一笑,随即端起茶盏,说道:“大师真是言重了。我不过是一介俗人,做了自己该做之事,又有什么丰功伟绩?只是,新罗如今战乱初平,往后还需大师对百姓多多帮助才是。”

“阿弥陀佛,王爷放心,老衲定当竭尽所能助百姓度此难关。王爷,请。”老主持诵了声佛号之后,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端起茶盏喝了几口。

“恩,这枣茶味道果然独特。”李沧海啧啧称赞道。

老主持放下茶盏,乐呵呵地道:“老衲这里还有几十枚枣子,既然王爷喜欢,那就送于王爷便是。”

李沧海不禁愣了下,他哈哈一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大师莫要误会,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王爷何须客气,尽管拿去便是。两位大师,你们说呢?”老主持眯着眼睛,对着齐心和惧名问道。

两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闻老主持所说,茫然的啊了一声之后,齐心才点头道:“主持所说,也正是贫僧心中所想。若能以此五叶枣供养李施主,也是一种福缘,李施主就不要在推辞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无遮大会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既然两位大师都说了,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老主持闻言,心中顿时欢喜,忙让身边小沙弥去取五叶枣,而后交给了李沧海随行护卫。

几人在禅房之中吃茶论经,很快便到了午时。

“王爷,时辰已到,请随老衲前来。”老主持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拄着禅杖说道。

“大师请!”李沧海微微点头,随后跟着老主持等人前往经坛。

经坛位于寺庙右侧,乃是当年鉴真法师讲经之处,历届无遮大会皆举办于此。

李沧海等人来到之时,经坛附近已经围满了僧众与百姓。

无遮大会是佛门广结善缘的斋会,向来由德高望重的僧人主持,只因智空老和尚年岁较大,是以此番主持者换成了自天竺而来的高僧齐心和尚。

齐心步上经坛先是诵读了经文,再是为亡者超度,为生者祈福,所有人都虔诚无比。

李沧海也双手合十,跟随众人同念佛经。

此番东征,让他认识了战争之残酷,也见识到了背叛与忠诚。

最让他感动的是,不论大唐军士还是新罗军士,在面对东瀛倭寇之时,他们没有任何退缩。

忠诚者,当得嘉奖。而背叛者,必得严惩!

诵经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之后便是为报国寺的大佛开光。

这大佛因受到战火所累,损毁较为严重,此番重修之后,已是焕然一新。

为大佛开光是一件极为庄重之事,除了僧侣之外,其余之人皆不可踏入大雄宝殿。

而李沧海等人却不在此列。

走进大雄宝殿,便可以看到丈许高的大佛端坐莲台之上,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生出一股敬意。

开光之事仍旧由齐心主持,智空老和尚陪伴在李沧海身边。

齐心带领僧众,绕着大佛走了三圈,而后在大佛前停住,诵读经文。

李沧海等人站在大殿左侧,静静地看着齐心为大佛开光。

整个过程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真正步入为大佛开光的步骤。

只见齐心手中拿着净瓶,瓶中插着杨柳枝,竟朝着李沧海走去。

“李施主,你是这全城百姓救命恩人,身具大慈悲心,还是由你来开光吧!”齐心诵了声佛号,恭敬地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愣,忙挥手道:“大师,这可使不得。我不懂佛理,且满手血腥,如何敢为神圣的佛像开光?这可真是折煞我也!”

“阿弥陀佛,王爷,老衲等此番让王爷前来,就是想让王爷亲自开光。王爷是个慈悲之人,若不是有王爷在,金城已然城破人亡。您是新罗的恩人,若能得王爷亲自开光,对金城百姓来说,也可以让他们重拾生存信心啊!万望王爷莫要推辞才是!”老主持颤巍巍地说道。

惧名也跟着点头,说道:“南无宝髻如来佛,主持所说在理。新罗战乱初停,人心不稳,施主便是所有百姓的主心骨,能够得施主亲自开光,这对百姓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这……。”李沧海犹豫了片刻,他对佛门法事并不精通,但几人所说,却又让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毕竟,他现在是新罗国的摄政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未册立新王之前,他就是新罗之主。

而新罗百姓,就是他的子民。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主持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而齐心和惧名两人的脸色却多了一些不自然。

由于开光乃是庄重之事,众人都分列两侧,李沧海从齐心手中接过净瓶之后,便朝着佛像走去。

佛像跟前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件佛门法器。

来到桌前,李沧海回头看了下表情不甚自然的齐心,疑惑地道:“大师,你有心事?”

齐心摇了摇头,道:“无事。施主为何停了下来?”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大师,实不相瞒,我对佛门法事所知不深,这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我却是一无所知啊!”

“王爷只要围着佛像,用净瓶甘露洒上三圈,而后敲击木鱼即可。”老主持吃力的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按照老主持所说,左手端着净瓶,右手以杨柳枝蘸水抛洒。

三遍过后,李沧海放下净瓶,而后拿起木槌,对着桌上放着的一个人头大小的木鱼敲了过去。

嘚的一声,空灵的木鱼敲击声顿时传遍整个大雄宝殿。

随着李沧海敲击木鱼,两名僧侣撞起了大雄宝殿右侧的铜钟。

咣~

一声震慑人心灵的闷响传出,在大殿之中产生回音,不断激荡。

而就在这时,大雄宝殿门外挂着的竹帘突然落下,几扇窗户也被竹帘遮掩,佛前的长明灯也被一阵劲风吹灭,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几乎是整个大殿陷入黑暗中的瞬间,突然传出一声闷哼,大殿内的众人顿时陷入了慌乱。

黑暗之中不辨方向,狄晴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听觉,辨认李沧海所在方位,她情急地大叫道:“沧海,你没事吧?”

门外护卫听到里面发生混乱,忙掀起竹帘,大殿之中再次恢复了光明,然而目之所见,却让众人更加慌乱了起来。

只见原本在佛桌前敲击木鱼的李沧海,半蹲在地上,他怀里正躺着一名腹部插着匕首的僧人。

而这僧人正是齐心和尚。

“沧海,你受伤没有?”狄晴见状,立即冲了过去,情急的问道。

李沧海眼眉低垂,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大声道:“快去找大夫!”

惧名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失声惊叫道:“师兄!”

齐心腹部中刀,流了一滩血水,已是奄奄一息,他嘴唇发白,吃力地道:“不用麻烦了,贫僧……已经觅得了证道因缘。”

李沧海抱着齐心,脸色甚是难看。

惧名也是神色哀伤,他看着齐心逐渐垂下了手,低声诵起了佛号。

李沧海将齐心放在地上,而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封锁寺院,不许任何人离开!”李沧海声音冰冷地道。

吕季同领命之后,立即带着众人封锁了寺院。

第六百二十六章 佛门命案

“沧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狄晴惊疑不定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冰冷的眼神扫过大殿中的众人。

这大殿之中,除了一众僧侣之外,就是李沧海带来之人。

“所有人都回到案发之前所站位置!”李沧海冷漠的说道。

众人一脸茫然,但也都按照李沧海命令行事,站回了之前所站方位。

李沧海扫了眼众人,思绪回到案发之时。

当时,大雄宝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就在那一瞬间,李沧海忽然瞥见一抹亮光闪过。

紧接着李沧海只觉得身前闪过一道身影,随即便是一声闷哼,待外面亮光传来,齐心已经腹部中刀。

很明显,有人是在刺杀他,若非齐心替他挡刀,躺在这里的可就是他了。

而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由此可以看出,凶手必定在这大雄宝殿之中。

他让众人回到自己所站之处,就是为了观察谁能够在如此短的距离行凶。

二十名僧众位于大殿两侧,他们距离较远,不太可能行凶。

而齐心、惧名以及老主持则是站在他右后方,且相隔数丈距离,似乎也不太可能行凶。

齐心和惧名两人几次三番救他性命,自是不会行刺于他。

老主持年迈,走路都极为困难,更遑论越过数丈距离行凶了。

剩下的狄晴,吕季同就更加不可能对他出手。

凶手,仿佛一阵风,在行凶之后,又瞬间消失。

想到风,李沧海忽然回想起来,在宝殿黑下来的瞬间,一阵劲风吹灭了佛前长明灯。

他忙看向长明灯,长明灯位于莲台周围,共有七盏。

而长明灯丈许半径之内,并无人站立。

就算是距离长明灯最近的李沧海,也在丈许之外,而能够在这个距离使劲风吹灭长明灯,足以说明凶手有着极为高深的武功。

“主持大师,敢问贵寺僧众可有习武?”李沧海问道。

老主持神色哀伤地摇了摇头,用苍老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回王爷,本寺效仿天朝少林,讲究禅武合一,确实有习武,不过武僧数量却是极少。”

“这些僧众皆有习武?”李沧海用下巴指了指大殿内的众僧。

老主持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无遮大会,为防止意外发生,所有武僧都在寺内巡视,殿内僧众皆不会武功。”

“会不会有僧众在入寺之前就会武功,只是没有告诉你呢?”狄晴插嘴说道。

老主持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却是不知。”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从凶手的行凶手段来看,凶手必定是身怀上乘武功之人,而且对时机的把握也极为精准。

大殿内的这些原本不可能行凶的人,也又都有了嫌疑。

而最让李沧海不解的是,凶手是如何将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准的?

从凶手行凶的手法来看,不难看出,凶手一直在等待大殿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经过精心谋划的刺杀。

李沧海让众人留在殿内,自己则来到了殿门处。

大雄宝殿有三扇门,外加几扇窗户,所有的门窗顶上都挂着竹帘。

这些本无甚异常,但所有的竹帘却在同一时间全部落下,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李沧海看着那些竹帘,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些竹帘都没有被绑住,仿佛只是被随意的搭放在门窗顶上。

李沧海检查了一下竹帘,他发现所有门窗的竹帘中间都镶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铁块。

“奇怪,这竹帘怎么会镶着铁块?”李沧海双手抱胸,他自言自语了一会之后,随即命人搬来梯子,而后爬到了门窗上查看了起来。

片刻过后,在门窗上挂着的竹帘横轴上,他找到了一小片的铁片。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随即将竹帘卷起,竟然发现竹帘在卷起之时,小小的铁块正好能够支撑住整个竹帘搭在横轴之上。

“我记得,当时是在钟声响起之后,所有的竹帘才全部落下。钟声,铁块,竹帘……。”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

忽然,他脑海之中闪过一道灵光,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

“原来如此!凶手就是利用这个方法将所有的竹帘放下。这么说来的话,凶手的心思还真是缜密啊!”李沧海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地道。

就在这时,吕季同匆匆跑进了大殿。

他扫了眼众人,随即朝着李沧海走去,而后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

李沧海听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让所有人在殿内守候,不许任何人离开之后,李沧海和吕季同就转身离开了大雄宝殿。

后院放生池附近的一块菜地,几名士兵肃然而立,似乎在看守着什么,见李沧海前来,纷纷行礼。

李沧海径直朝着士兵看守之处走去,来到那块空地,李沧海便看到一具无头尸体。

“吕兄,这尸体你是如何发现的?”李沧海皱眉问道。

“发现尸体者并非是我们,而是那两名僧人。”吕季同指了指不远处两名浑身发抖的僧人说道。

李沧海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僧人,命人将他们带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年轻僧人哆哆嗦嗦地道:“回王爷,每次无遮大会,寺内都会做斋饭供养诸位施主,此番小僧二人前来采摘寒叶菜,不想竟挖出了一具尸体。”

“大人,怎么会有人在行凶之后,把尸体埋在寺院中的?”吕季同不解地说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蹲了下去,仔细检查起了尸体。

“死者为男性,身材矮小,皮肤多有褶皱,年龄已过花甲。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天以上,身上无其他伤痕,看来是被利器砍头而死。”李沧海说道。

“会不会是前来进香之人得罪了这寺内和尚,才被这寺内和尚给杀了?”吕季同猜测道。

两名僧人闻言,忙摇头道:“这不可能!寺内僧众皆是一心向佛,从未与香客发生过冲突,绝不会是寺内中人所为。”

李沧海拿起死者的右手,仔细看了看,忽然说道:“死者是一名僧人,而且是一名老僧。”

第六百二十七章 杀人老僧

吕季同愣了下,惊讶地道:“大人,您怎知死者是僧人?”

李沧海指着死者的右手,说道:“你看这里,死者右手食指指背上是不是有一层老茧?这是时常转动念珠所形成。即便是居士,也不会时常转动念珠,时常转动念珠的只有僧人,是以我断定死者乃是一名僧人。”

吕季同看了看死者右手,又看了看两名年轻的僧人,他们右手食指指背上同样有着老茧,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大人,凶手既然杀了他,为何又要将他的脑袋给砍下来?”

李沧海沉声说道:“砍下他的脑袋,想必就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吧!”说到这里,李沧海抬头对两名年轻僧人问道:“近来寺内可有老僧失踪?”

两人摇了摇头,说道:“所有僧众的斋菜都由小僧二人负责,寺内并无人失踪。何况,本寺老僧只有主持一人,再无其他老僧。”

听完两人所说之后,李沧海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声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吕兄,你速速带人暗中包围大雄宝殿!”

吕季同见他脸色肃杀,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大雄宝殿,李沧海显得有些哀伤,齐心和尚虽是天竺僧人,但却是个具有大慈悲之心的僧人。

若不是他几次三番的搭救,李沧海早就去了西方极乐世界,面见如来佛祖去了。

齐心依旧躺在血泊之中,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股悲愤之中。

“沧海,你做什么去了?”狄晴问道。

“抓凶手。”李沧海缓缓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狄晴愣了一下,她疑惑不解地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扫了眼众人,语气冷漠的道:“现在,就让我当众揭穿凶手的面目吧!”

他对着齐心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随即说道:“杀死齐心大师的凶手,其实就在这大殿之中。凶手本要杀的人是我,只是齐心大师替我挡住了匕首,才致使大师遇害。”

众人闻言,纷纷吃了一惊。

狄晴更是惊叫起来:“什么?凶手是想杀你?沧海,快说凶手是谁,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胆,胆敢在我面前行刺!”

“晴儿莫急,凶手是逃不掉的!现在,就让我来说一说凶手的杀人手法吧!”李沧海走到佛桌前,拿起木槌敲击了下木鱼,沉声道:“凶手的杀人手法,看似简单,实则却是精明至极。凶手事先便准备好了匕首,只待大殿内陷入黑暗,就立即挥刀行刺。”

狄晴有些不解,她疑惑地道:“沧海,这说不通吧?凶手如何知道什么时候大殿会陷入黑暗?若是大殿始终明亮,他又如何行刺?”

“这就是凶手最为高明之处。想必众人都觉得奇怪,为何大殿门窗的竹帘会突然落下吧?因为,凶手很巧妙的利用了我。”李沧海淡漠地说道。

“凶手利用了你?什么意思?”狄晴秀眉微蹙地问道。

李沧海说道:“准确的来说,凶手是利用了声音。在我敲击木鱼之后,铜钟响起,也正是那铜钟之声,才使得竹帘落下。”

见众人一脸不解,李沧海命人将三扇房门其中一扇关了起来,而后将竹帘重新卷起搭在竹帘横轴之上,随即命人撞响殿内铜钟。

咣~

一声闷响,那竹帘瞬间落下,再次遮住了门框。

“这是怎么回事?”狄晴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将竹帘取下,说道:“这竹帘上有一小块铁块,而挂在门槛上的横轴上则有一片铁片,凶手事先将竹帘卷起搭在横轴上,然后再利用钟声振动铁片,竹帘自然而然的就顺着铁片滑落。这就是为何竹帘会在钟声响起之时,突然全部落下。”

“原来如此啊!这个方法果然精明!”狄晴点头说道。

“可是你站在佛桌前,并无人靠近你,谁能行刺你呢?”狄晴皱眉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这也是凶手高明之处,我站在佛桌之前,并无人靠近于我。这样,行刺与我之后,才不会惹起他人怀疑。”

狄晴灵动的大眼睛转动了几下,忽然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凶手就是让你开光之人!而一直强调让你为佛像开光之人,只有齐心,惧名还有老主持三人!难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盯着老主持,冷冷地道:“凶手,就是你!”

此言一出,众僧皆惊!

老主持更是直接愣在了当场,他惊慌失措地道:“王爷,我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僧,如何能够使得动刀子杀人?”

“王爷,主持慈悲为怀,绝不会是杀人凶手!求王爷明察!”

“求王爷明察!”众僧纷纷合十行礼,齐声道。

李沧海根本不理会众僧,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主持,冷冷地道:“首先,你并不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僧,而是一个武功超绝的高手。其次,你根本不是个和尚!”

说着,李沧海一把抓住他的手,冷冷地道:“真正的主持早已被你所杀,而尸体就埋在菜园之中!你的易容术确实很高明,不过,你却忽略了一点。僧人常年转动念珠,食指指背上都会留下一层茧,而你的指背上并没有茧,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吕季同立即走了上去,伸手在老主持脸上摸了几下,猛地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而面具下则是一张白面无须的脸庞!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僧人更是惊愕不已,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主持竟然是他人假扮而成,更没想到的是,真正的主持早已魂归天际!

“你是何人?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沧海?”狄晴厉声喝道。

那人古怪的笑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道:“有趣,当真有趣。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识破我的易容术,你还是头一个。难怪那么多人都想除掉你,似你这般聪明之人,若是不能收服,必会是一大对手!”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现在,该来说一说你的身份了吧?你是奉谁人之命前来杀我?逆鳞玄武?杨国忠?还是安禄山?”

第六百二十八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他怨毒的盯着李沧海,幽幽地说道:“想取你性命者,何止你说的这些势力?你虽揭露了我之身份,但又能如何?而今,你已经落入我之手中,我可以顷刻之间让你死于非命!”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嘴角上扬,淡淡地道:“你可以试试看。”

狄晴和吕季同两人吃了一惊,李沧海虽抓住了对方右手,但对方身为杀手,必然有着方法挣脱,若是对方突然动手,他们都来不及出手。

可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人努力想挣开李沧海的手,体内却忽然传出一股刺痛,仿佛奇经八脉都被钢针给锁住了一般,猛一运气顿时喷出一口血水。

“无影针?!”那人惊骇道。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了然道:“原来你是杨国忠的手下!好,还真是好啊!没想到这玩意还真是有些用处呢!”

说着,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无影针筒。

他掂量了几下,冷冷地道:“我在暗中用无影针封住了你的奇经八脉,强行运气只会经脉俱断。想要活命,就老实交代,杨国忠究竟想做什么?”

那人强行运气,顿时七窍之中流出血水,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惨笑道:“年年打雁,倒被大雁啄了眼!想我杀人无数,多少高手死在我之手中,没想到竟然会载在你手里!既然你已经猜出了我之身份,又何必再问原因?杨相有命,就是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说着,那人突然狞声一笑,猛地朝着李沧海扑了过去。

“沧海小心!”狄晴见状,立即大叫一声。

李沧海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他融合了两大天竺高僧内力,武功竟也不弱,猛地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那人腹部,将他踹飞了起来。

而于此同时,狄晴拿起桌上的降魔杵,直接对着那人飞了过去。

尖锐的降魔杵顿时插进那人腹部,那人踉跄了几下之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吕季同忙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下那人脖颈,说道:“大人,刺客已经死了。”

李沧海眉头拧成了一团,留下一些人保护寺院之后,随即返回了王宫。

回到王宫之时,高仙芝已经在宫门前等候,见到李沧海,便立即迎了上去,并给了他一封加急信件。

李沧海拆开看了一遍,却是让他班师回朝的圣旨。

王宫大殿,大王子金熙泰,二王子金熙元和满朝文武躬身肃立。

他们是被李沧海所喊来,据说是为了宣布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半柱香过后,李沧海从后殿走了进来。

群臣纷纷对其行礼。

李沧海挥了挥手,说道:“今日本王让众位来此,主要有两件事要宣布。其一,本王择日即将班师回朝。其二,册立新王!”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陷入了慌乱。

金熙元也有些吃惊,他忙道:“王叔,为何现在突然要班师回朝?而今新罗元气大伤,若是东瀛趁着王叔离开之际再次挥军前来,这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挥手道:“班师回朝乃唐王圣谕,本王不得不从。不过你们放心,东瀛十万大军覆没,已经没有能力再战。为了以防万一,我会留下一万人马助你们进行防守。”

李沧海说过之后,惊慌的群臣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王兄生前曾与本王谈过册立新王之事,几位王子之中,他对熙元最为满意。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本王亦有同感,是以本王决定代王兄册立二王子金熙元为新罗之王,尔等可有异议?”李沧海威严的扫过群臣,沉声问道。

“臣等无异议!”群臣纷纷躬身应答。

自从战乱初停,群臣就见识到了金熙元的治国能力,不论从哪个方面说,金熙元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这点,就连大王子金喜泰也极为赞同。

“熙泰,你可有异议?”李沧海问道。

金熙泰忙道:“熙泰无异议,熙泰资质愚笨,对治国一道并不熟悉。新罗在熙元手中,必会重回盛世。”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本王离开之后,你兄弟应当齐心协力,共同治理新罗,让新罗再续辉煌。”

金熙泰恭敬地道:“王叔放心,熙泰定会全力支持二弟。”

李沧海站起来,说道:“时间紧迫,明日举办登基大典,三日之后,本王率兵回朝。”

“谨遵王旨!”群臣恭敬地道。

退朝之后,李沧海独自一人来到御花园,看着园中绽放的朵朵寒梅,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东征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新罗战事已停,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而最让他在意之事,则是逆鳞玄武与杨国忠。

秦鹤虽已认罪伏法,但逆鳞玄武并未因此而被消灭,最为神秘的八卦主尚未露面,其成员也销声匿迹,指不定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何况,将秦鹤押解回中原也是件让人头疼之事。

麟主被抓,逆鳞玄武必会设法营救,虽说有大军随行,但也难免会出现疏漏。

除此之外,他还要注意杨国忠的举动。

从扬州伊始,杨国忠就对他动了杀机,这让他不得不在意。

更不用说,杨国忠接二连三的派人杀他。

李沧海向来是个恩怨分明,有仇报仇之人。

杨国忠的所作所为,让李沧海心中杀意皱起。

不过论起权势,李沧海明显无法和杨国忠抗衡,所以,他一直处于被动之势。

但从现在开始,李沧海决定变被动为主动,主动对付杨国忠,誓要扳倒杨国忠。

“沧海,具名大师来了!”就在李沧海低头沉思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狄晴的声音。

李沧海转过身,看到具名和尚跟在狄晴身后,正朝他走来,忙迎了上去。

“具名大师,齐心大师的后事处置的如何了?”李沧海问道。

“南无宝髻如来佛,师兄已经火化,舍利子已被贫僧收集,随贫僧带回天竺。”具名双手合十地道。

李沧海这才看到具名身上背着包裹,他惊讶地道:“大师打算回天竺?”

第六百二十九章 证道菩提

惧名点头道:“正是。贫僧此来,就是为了来向施主辞行的。”

“大师为何这般着急,三天之后,我也会离开新罗,何不到时同行?何况,齐心大师因在下而死,我尚且未能给齐心大师诵经超度。”李沧海有些哀伤地道。

惧名诵了声佛号,平静地说道:“施主多虑了,师兄为救人而生,亦为救人而死,已然证得菩提。反倒是施主,施主仁慈敦厚,嫉恶如仇,难免会遭小人暗害,还望施主多多当心才是。”

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大师昨日为何要替凶手掩饰?”

惧名微微一愣,但随即苦笑道:“施主目光如炬,竟连这点也注意到了,想必施主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吧?”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说道:“大师,你分明知道是何人杀了齐心大师,却为何还要替凶手掩饰?我想知道原因。”

狄晴有些茫然,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李沧海,不解地道:“沧海,你在说什么?具名大师怎么会为凶手掩饰?”

“晴儿,你还记得昨日大殿之中众人所站方位么?那凶手本站在具名大师右侧,但命案发生之后,具名大师却站在了凶手身前,有意无意的在替凶手掩饰。因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行凶的,这样的话也就没人会怀疑凶手了。”李沧海深深地道。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嘴巴张了起来,吃惊地道:“难道你怀疑大师和凶手认识?”

李沧海盯着惧名,说道:“这个就要问大师了。”

惧名诵了声佛号,平静地道:“施主心中既有猜测,又何必再问?”

“猜测仅仅是猜测,我要知道的是事实。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望大师能够直言相告。”

惧名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罪过,罪过啊!贫僧二人自天竺远渡重洋,来到中原,本为弘扬佛法,却不知陷入了权利斗争。施主既然想知道,那贫僧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施主便是。”

李沧海皱了皱眉,淡淡地道:“大师请说。”

“南无宝髻如来佛,此事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贫僧师兄弟几人自天竺前来中原弘法,希望能将天竺佛法真谛带至大唐。只是,贫僧等人初到中原,难免受到其他禅宗排挤,除了师叔在洛阳白马寺之外,贫僧等根本难以在中原立足。在贫僧等人无力为继之时,却在不经意间救下了一名官吏。那官吏见我等身怀绝技,便助我等在中原立足,并给我等建立了那烂陀寺。”

李沧海盯着惧名,说道:“那官吏可是姓杨?”

惧名对李沧海能猜出那官吏姓氏丝毫不觉得奇怪,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我等在中原有了立足之地,但却因此而落入那官吏掌握。那官吏位高权重,且对我等有恩,是以常命僧众替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贫僧两位师兄则有着好胜争强之心,一心想要吞并中原禅宗,是以同那官吏进行了合作。那官吏助我等在中原立足,我等替他在暗中解决一些麻烦。贫僧和齐心师兄与他们理念不同,是以这些年一直游历在外。数月之前,贫僧二人回到那烂陀寺,巧遇那官吏使者前去那烂陀寺,要求本寺出高手前去助他行事,于是掌火师兄便让贫僧与齐心前去协助。”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皱眉说道:“难道就是两位大师在洛阳初次救我之时?”

惧名点了点头,说道:“施主果然聪慧,确实如此。当时我二人前往洛阳面见那官吏,不想在途中遇到了东瀛倭寇围杀两名中原人士,于是便出手相救。不想竟在阴差阳错之下救下了昏迷不醒的施主。”

李沧海心中忽然一动,忙道:“大师,你说什么?你们当时遇到了东瀛倭寇围杀中原人?那大师可知道他们因何而起的冲突?”

惧名不明白李沧海为何会突然这么大反应,他回想了一下,说道:“为了一个盒子。”

“盒子?”李沧海失声叫了起来,他忙问道:“大师,那是个什么样的盒子?”

“约莫尺许见方,上刻花纹,看起来甚是古老。”

“天照锦盒!”李沧海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一道灵光。“那盒子呢?”

惧名诵了声佛号,说道:“在救了施主之后,贫僧二人便将施主与盒子一起送至了白马寺。”

李沧海忽然放心的笑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他们一直寻找的天照锦盒竟然真的不在桑岛,而是在白马寺!

“沧海,你笑什么呢?这有什么好笑的?”狄晴狐疑地看着他。

李沧海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大师接着说吧。”

惧名点了点头,说道:“我二人在洛阳待了几天,那官吏并没有任何命令,可就在不久之后,他却让我二人前去扬州,并听从一名叫魍的人的指挥。”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说道:“难怪你们会那么巧的出现在张闻远的家里。”

“扬州之事发生后,施主奉命东征,我二人本打算离开扬州,返回那烂陀寺,却又收到其指令,让我等前来新罗,帮助魍行事。”

李沧海皱了皱眉,惧名口中的行事,自然就是杀他。

“既然魍一直潜伏在我身旁,他为何一直没有动手?”

惧名摇了摇头,“我二人只是暗中助他,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连要对付谁也不知晓。后来,魍被施主所捉,却不知何时起,又来了一名那官吏使者,前夜他召唤我二人前去密谋,也就是那时,我们方才知晓他们要对付之人原来就是施主。”

“原来这就是你们忧心忡忡之因。两位大师慈悲为怀,想来是不会与杨贼勾结,但又不得不与之合作,是以心中纠结所致吧。”李沧海说道。

惧名叹了口气,说道:“施主与我等有缘,又是这新罗百姓之恩人,我二人又岂能助纣为虐?师兄以身挡刀,能够救施主性命,也算是证得了菩提。”

李沧海默然,他叹道:“齐心大师本可以不用死的。”

“南无宝髻如来佛,出家人本应四大皆空,我二人却因心有挂碍而有所顾忌,险些害死施主,实在罪过。”惧名双手合十,低声诵了声佛号。

第六百三十章 新王登基

“大师,你如今对我说了这些,杨贼怕是不会放过你的。”李沧海眉头紧皱地道。

“施主不用多虑,贫僧打算直接带师兄舍利子回到天竺,从此以后不再踏足中原,那官吏纵有天大能耐,也不可能前去天竺杀贫僧灭口。”惧名说道。

李沧海想了想,觉得惧名所说也有些道理,于是点头道:“嗯,回到天竺也是个不错的方法。既然大师已经做出决定,那我也不再强求。”

“施主,贫僧有句话要告诉你,中原的那烂陀寺除了我二人之外尚有三位师兄,他们争强好胜之心较甚,易被奸人蛊惑。贫僧离开之后,怕是他们会前来对付施主,施主万万当心才是!”惧名极为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双手合十,对惧名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好言提醒,我会注意的。希望大师一路顺风,阿弥陀佛。”

“两位施主,有缘再会。南无阿弥陀佛!”惧名对着两人恭敬地合十行礼。

送走惧名之后,原本还挺开朗的狄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沧海,杨国忠这厮竟如此凶狠,非要置你于死地,你有何打算?”

李沧海看着惧名远去的背影,深深地道:“是时候该会一会杨国忠了!”

狄晴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道:“沧海,你终于打算对付他了?真是太好了!”

李沧海背着双手,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次日,金城王宫一片祥和。

新罗群臣皆躬身肃立在大殿之上,静待新王登基。

李沧海和李钰等人则作为天朝上国前来观礼。

时辰到时,身穿龙袍的金熙元在几名内侍的簇拥下,从殿外走进。

他来到李沧海跟前,对着李沧海恭敬地行礼过后,随即坐上龙椅,接受群臣参拜。

群臣三跪九拜之后,金熙元又参拜了天地宗祖,算是确定了其新王之位。

金熙元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新令,减免赋税,并拿出国库银两助百姓休养生息。

第二件事,便是尊李沧海为亚父,并写下诏书,永远臣服大唐。

李沧海对金熙元这两点很是满意。

新罗国如今已经步入正轨,有一个善于治国的仁君,新罗定会很快自灾难之中走出来。

而新罗臣服大唐,则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毕竟,他除了是高丽摄政王以外,还是大唐之官。

金熙元宣布永远臣服大唐,这对大唐来说,不仅仅是收服一个国家这般简单。

李沧海却是有着另一层的打算,若是安史之乱无可避免,这新罗对大唐绝对会是一大助力。

观礼过后,李沧海便立即命皇甫坤等人收拾军队,只等明日一早,班师回朝。

当晚,用过晚膳之后,李钰来到了李沧海的房间。

“王爷,你这么晚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李沧海问道。

李钰坐下之后,盯着他直接问道:“先生,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对于齐云鹤,不,应该说是秦鹤,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沧海给他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道:“王爷为何突然会问起这个?”

李钰脸色凝重,他气急败坏地道:“秦鹤这厮竟然是逆贼首领,这让我如何能忍?依我之见,就该直接杀了他,以儆效尤!”

李沧海没想到李钰会如此愤怒,他淡然一笑,道:“王爷何须动怒,如今秦鹤已然落网,还怕他跑了不成?可他毕竟是逆贼首领,不是说杀便杀的,此事还须交由圣上处置才行。”

“你打算将他带回长安?”李钰皱眉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

“可是‘逆鳞玄武’尚有许多高手,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前来营救他的啊!”李钰眉头拧成了一团,颇为忧心地道。

“王爷不必担心,这点我早有盘算。此番班师回朝,有数万大军随行,逆鳞玄武纵然有天大的神通,想要在数万大军手中劫走秦鹤,也绝非易事。”说到这里,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道:“说实话,我还真希望他们会来营救秦鹤,这样我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钰愣了下,他看着李沧海,狐疑地道:“先生,这就是你的打算?”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难道王爷以为,还有比数万大军护送更为安全的方法吗?”

李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他想了想之后,觉得这确实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于是也不再说话。

“罢了,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可恶的秦鹤,竟敢利用本王!等回到了长安,本王定要他好看!”李钰气急败坏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说道:“王爷,时间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天一亮,咱们就要启程返唐了。”

李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想要拍一拍李沧海的肩膀,可手伸出一半的时候,他犹豫了下,随即又给收了回去。

李沧海有些古怪的看着他,问道:“王爷,您有心事?”

李钰苦笑了一声,叹道:“无事,无事。只是想到自己被最为信任之人利用,心中有些苦涩罢了。先生早些休息吧,告辞。”

说完,李钰对着李沧海微微拱手,便转身离去。

李钰离开之后,李沧海一人坐在空荡的房间之中,手中把玩着茶盏,陷入了沉思。

新罗之事虽然解决,但回到大唐,却是有着更多的麻烦事在等着他。

趁着这个空闲,他仔细梳理了下即将面对的麻烦。

一,逆鳞玄武之事。

二,对付杨国忠。

三,三大神器之谜。

这几件事情可以说一件比一件麻烦。

‘逆鳞玄武’首领落网,但这并不代表这个组织就从此而溃散。

还记得鸿雁曾经说过,这个组织最为神秘的乃是‘八卦主’,这八个人是支撑整个组织的核心,只有将他们铲除,‘逆鳞玄武’才算真正瓦解。

对于‘逆鳞玄武’,李沧海心中已有盘算。

而接下来要对付杨国忠,却并非是件易事。

杨国忠位高权重,深受玄宗信任,势力遍布朝野,想要对付他,除非能够找到其要害,给他致命一击,让他毫无反手之力。

否则,只会让他倒打一耙。

李沧海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胜算,他手中有张闻远,土肥原,唐傲等人证,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他们与杨国忠有所关联。

第六百三十一章 班师回朝惹众议

毕竟,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络都没有书信留下,而这也是杨国忠精明之处。

即便是他们暴露,杨国忠也可以否认与他们之间的合作。

由此可见,杨国忠是个异常精明之人,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给自己留了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

而被他利用之人,则是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唔,杨国忠此人阴险狡诈,该如何对付他呢?这厮好像无论犯了多大的错,唐玄宗都会原谅他。除非他所作所为真正让唐玄宗为之震怒,否则他还真是难以对付啊!不过,唐玄宗在意之事又是什么呢?”

李沧海躺在床上,将脑袋枕在双手之上,思索了起来。

忽然,李沧海猛地坐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词:长生!

唐玄宗最为在意者,自然是长生不老!

而长生不老之秘,就藏在三大神器之中。

更为巧合的是,杨国忠竟然也想抢夺三大神器,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三大神器,长生之秘,杨国忠……。”李沧海眯了下眼睛,心中逐渐有了应对之策。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李沧海忙走了过去,将房门打开。

一身黑衣劲装的吕季同走进房门,对着李沧海欠身行礼:“属下参见大人!”

李沧海他谨慎的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吕兄,准备的如何了?”

“回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大人指示。”吕季同恭敬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好,明日大军会从南门出城,到时你们就从西门离开。此人身份特殊,一定要将他安全押送至长安!”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负大人所托!”吕季同正色道。

“路上当心。”李沧海说道。

“多谢大人关心,若无他事,属下就先告辞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吕季同随即退出了房门。

而就在吕季同离去的同时,房顶上一道黑影也随之闪过,一路跟着吕季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次日,李沧海等人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班师回朝。

辰时,李沧海等人的马车自王宫出发,往南门而去。

自王宫连接南门的街道两侧,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

马车缓缓的驶出南门,身后是新罗王金熙元率领的群臣和百姓,他们直送了数里远,也不肯离去。

李沧海只得跳下马车,对金熙元嘱托了几句,又对着全城百姓郑重地行礼之后,让他们不必再送之后,才回到马车之上。

金城外十里处,数万唐军已经整装待发,待李沧海一到,立即拔寨而起,浩浩荡荡地朝西而行。

十天之后,李沧海率兵经雁门关,过太原,终于来到了关内道,在距离长安二十里之外驻扎了下来。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距离新年也不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长安大明宫,李隆基高坐朝堂之上,群臣百官皆躬身肃立于大殿之上。

“启禀圣上,东征大元帅李沧海已率兵来到长安,现在京城二十里外驻扎!”长安府府尹自殿外飞奔至大殿,大声跪拜道。

“真是太好了!李大人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还担心李大人一路上会出意外,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

崔涣等和李沧海交好之人,纷纷激动不已。

而杨国忠的脸色却是一阵古怪难看。

李隆基站了起来,说道:“来人,摆驾春明门,朕要亲自前往迎接我大唐功臣!”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惊讶起来。

自从改年号为天宝以来,当今皇帝还从未走出皇宫,去迎接何人。

而今,皇帝竟然要摆驾春明门,前往迎接李沧海,这着实令人感到诧异。

崔涣和李倓等人面露喜色,心中皆为李沧海感到高兴。

这大唐自开国以来,能够得到皇帝亲自迎接之人,又有几人?

而李沧海年纪轻轻,却能够让皇帝亲自前去迎接,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可就在这时,却突然横生枝节。

脸色一直难看的杨国忠走了出来,大声道:“陛下,万万不可!李沧海虽抗倭有功,但也牺牲了我数万将士之性命!况且,他不服圣谕,私自斩杀监官,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而今,他率领八万将士,驻扎在长安城外五十里,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陛下,若是他突然率兵攻入长安,这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方才还兴高采烈的李隆基,听闻此言之后,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又再次坐回了龙椅。

李倓等人见状,心中暗叫不好。

这自古以来,当皇帝的哪个没有疑心?

正所谓,功高震主,何况李沧海手中还握着八万雄兵。

若是李沧海真的打算造反,这八万雄兵完全可以攻入皇城。

“陛下!李大人一心为国,忠心耿耿,绝非某些小人心中所想那般奸诈!还望陛下莫要受小人蛊惑,寒了忠臣之心!”崔涣走出朝列,正色道。

杨国忠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崔涣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当众骂他是奸诈小人,这简直就是当众打他的脸!

“崔大人!你这指桑骂槐的骂谁呢?本相只是在说事实罢了!试问,李沧海若是想要造反,你们谁能挡地住这八万雄兵?”杨国忠厉声道。

“事实?好,你要说事实,那本王就来给你说一说事实!”李倓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敢问杨大人,哪一场战争不会死人?你说沧海牺牲了数万将士性命,那本王倒要问一问,杨大人明知东瀛与百济联军二十万,可偏偏只给李沧海三万余人,前去对抗东瀛,尽管李沧海借调了狻猊水师,但论起总数也不过五万,杨大人这又是什么心思?”

杨国忠没想到李倓竟又出来与他作对,他眼神骤然一冷,说道:“此事本官已经说过多次,那只是一时间调不出兵力罢了!建宁王一直揪着这点不放,却是何意?”

李倓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声猛然一停,冷冷地道:“杨大人!你也是带兵打仗之人,应当知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你让李沧海以五万人马对抗敌方二十万大军,却又不予增兵,这其中深意才真是真正的耐人寻味啊!”

第六百三十二章 奸臣当道弄是非

“建宁王,你这是在血口喷人!本官不是又增了十万兵马么?”杨国忠怒声反驳道。

“哦?可据本王所知,你增派十万兵马的同时,还派了名监官,在进入新罗境内,几次三番的阻挠皇甫将军前去救援李沧海。而那时,李沧海已经灭了百济和东瀛联军八万余人!并成功瓦解了百济与东瀛联军,试问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够以五万人马,取得此等战绩?”李倓锐利的眼神扫过群臣,冷冷地道。

群臣纷纷吃惊不已,他们只知道李沧海打退了东瀛,但对于过程却并不知晓。

此时,听闻李倓说出,他们顿时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以断案闻名的李沧海,竟也精通带兵打仗。

以少胜多可能并不稀奇,但放在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之人的身上,就显得惊奇的多。

群臣一片安静,只有杨国忠咬牙哼道:“建宁王未免太过托大了些,李沧海之所以能够打退东瀛,还不是依靠那十万大军,可王爷却将功劳全部放在李沧海一人身上,王爷心中又在盘算着什么呢?”

李倓瞥了他一眼,随即对着李隆基拜道:“陛下,是非功过,皆在人心。臣请陛下召东征将士前来问话,究竟发生何事,一问便知!”

崔涣等人也忙走了出来,大声道:“臣等附议!”

“陛下!李沧海此人向来心机深沉,那些将士难免会被他之言语蛊惑,做不得证据!”群臣之中,一名杨国忠的亲信走出来,大声说道。

“臣等也这般认为!”越来越多的杨国忠党羽走出朝列,大声说道。

杨国忠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他大声道:“陛下,为防止李沧海图谋不轨,臣请陛下下旨,让其交出兵权,并将其押解入城!”

崔涣闻言,顿时急了起来,杨国忠这搬弄是非的本事实远非他们所能及,几句话就能够将一名功臣说成图谋不轨的逆臣,可偏偏皇帝对他还极为信任。

“陛下!万万不可啊!李大人出生入死,击溃东瀛倭寇,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若是将其押解,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崔涣跪在地上,大声泣泪道。

李隆基坐在龙椅之上,他面沉似水的捋着胡须,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这时,高力士低声说道:“陛下,依老奴之见,不如让李大人交出圣玺,并让他独自入宫面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隆基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说道:“就依爱卿所言,让李沧海交出圣玺,独自入宫见朕!”

“老奴遵旨。”说着,高力士便退了出去。

却说长安城外二十里处,李沧海和李钰等人在营帐之中静候召见。

等了许久也未见有消息传来,正当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之时,突然有侍卫前来通秉,说高力士带着圣旨前来宣旨。

众人忙前去迎接。

“高将军,别来无恙啊!”李沧海对高力士抱拳道。

高力士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展开圣旨,李沧海等人忙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征大军浴血奋战,劳苦功高,特赐御酒三百坛,牛羊各五百只,犒赏三军!命东征大元帅李沧海交出兵权,即刻入宫面圣,钦此!”

“臣等谢主隆恩!”

李沧海起来之后,接过圣旨。

“李大人,走吧!圣上正在等着你呢!”高力士说道。

“高将军,圣上为何要李大人交出兵权?”皇甫坤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惯例,打了胜仗回来,这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嘉奖才对,还从未听过,先解其兵权的。

高力士看了他一眼,说道:“皇甫将军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键。不过此事说来话长,李大人还是随我前去面圣吧,路上我会对李大人细说。”

李沧海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高将军了。”

“高将军,皇爷爷有没有说让我前去?”一旁的李钰忙问道。

“我也要去!沧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狄晴快步走到李沧海跟前,大声说道。

高力士微微眯了下眼睛,说道:“陛下让李大人入宫面圣,不过却并未说明不许王爷和郡主同去。”

李钰和狄晴两人眼睛顿时一亮。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进宫吧,可莫要让陛下等的久了。”高力士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李钰和狄晴几人,跟着高力士进了长安城。

作为当今世上最大的都城,长安城的繁华简直令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长安城规模宏伟,布局严谨,结构对称,排列整齐。

城内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将整个长安城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齐的一百一十坊,其形状近似一个巨大的围棋盘。

而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则将长安城划分成了东西对称的两部分,称为东市和西市。

长安城内,人口鼎盛,往来客商行人络绎不绝。

大街之上,随处可见佛道僧尼,各国客商,以及少数民族。

即便是有着前世的记忆,李沧海也不得不承认,这长安城的富饶繁华,一点不输于前世拥挤的都市。

皇城太极殿。

李隆基依旧坐在龙椅之上,大殿之中,群臣各自肃立,也无人说话,气氛极为古怪。

“启禀陛下,李沧海奉旨前来面圣!”高力士大声道。

“宣!”

群臣纷纷转身,朝着殿门看去。

一身戎装的李沧海等人在群臣注视之下,缓缓踏入了太极殿。

“臣李沧海参见陛下!”李沧海行礼道。

“李爱卿平身!”李隆基淡淡地道。

“谢陛下!”李沧海起身之后,从怀中掏出螭龙玺,说道:“臣李沧海奉命东征,幸不辱命,而今归来,前来上交兵权!”

高力士忙走了过去,将印玺接过,交还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掂量着印玺,忽然盯着李沧海道:“李爱卿,听说你杀了朕派去的监官?”

崔涣等人心中骤然一紧,心中暗叫不妙,李隆基若是揪着此事不放,李沧海恐怕会有麻烦。

第六百三十三章 封侯拜相慰辛劳

杨国忠等人更是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架势,乐滋滋地等着看李沧海如何吃瘪。

然而,李沧海却是面无惧色,他点了点头,平静地道:“回陛下,此事确实是臣所为。”

李隆基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盯着李沧海,厉声道:“李沧海,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私杀监官是何罪名?”

“陛下,臣并没有私自杀他!而是,奉陛下圣谕所杀!”李沧海异常平静地道。

“朕何时让你杀他了?”李隆基愣了下,皱眉问道。

“陛下赐臣螭龙玺,并予臣便宜行事之权,臣所做之决策,亦等同圣谕。鱼监官因泄私愤,勾结倭寇,致使数千将士罹难,似这等不忠不义之徒,不杀不足以平众军之愤!”李沧海正色道。

李隆基看了看手中的螭龙玺,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而在这时,杨国忠却又突然跳了出来,指着李沧海的鼻子,厉声道:“李沧海,你好大的胆子!圣上赐你印玺于便宜行事之权,是让你处理东瀛使节团之事,你竟仗着圣上对你之信任,杀害朝廷命官!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造反!”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杨大人,圣上尚未说话,你倒是有些急不可耐了啊?莫非,你想越俎代庖,替圣上处理朝政不成?”

杨国忠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的言辞竟然如此犀利,他忙对着李隆基跪下,道:“陛下!李沧海仗着自身战功,不仅污蔑老臣,还言辞嚣张,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求陛下替老臣做主哇!”

李沧海眼中顿时露出一股厌恶之色,他冷哼道:“我是不把圣上放眼里,圣上是要放在心里的!我可不像某些人,整日里只将圣上挂在嘴边,心中却根本没有圣上,没有这大唐!”

李沧海的态度让李隆基有些生气,但这番话,却是说的他极为受用。

他捋了下胡须,淡淡地道:“杨爱卿,李爱卿所言正是。朕既赐予他便宜行事之权,他所做之决策,也就表示经过朕之同意。鱼贤竟敢勾结倭寇,即便是李爱卿不杀他,朕也不会放过他!”

杨国忠顿时愣了下,他没想到李隆基竟然开始向着李沧海说话,这让他感到了一股危机。

“皇爷爷,李大人此番东征,不仅将东瀛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更是收服了百济,新罗。而且,他还成为了新罗摄政王!”李钰趁机走上前去,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阵骚动。

李沧海竟然成为了新罗摄政王,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钰儿,你所说的这些,可是真的?”李隆基突然站了起来,诧异地问道。

李钰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钰儿所说,句句属实!皇爷爷若是不信,可亲自向百济王询问。”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跟着李沧海而来的一名中年男子。

“扶余慈见过唐王陛下!”百济王走上前去,对着李隆基行礼道。

这百济王自从被李沧海虏获之后,就一直被李沧海留在军中,以防止百济再次造反。

这段时间,他真切见识到了唐军战力,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大唐若想踏平一个国家,简直轻而易举,只是大唐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懒得再去攻打其他国家罢了。

李隆基却是见过百济王的,他一眼就认出来,眼前之人正是百济王扶余慈!

李隆基顿时喜上眉梢,李沧海可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啊!

百济向来不服大唐统治,可以说是历任皇帝之心病。

可如今,百济王竟成为了俘虏,这块心病也就自然而然的消除。

“扶余慈,你可愿臣服于朕?”李隆基捋着胡须,威严地问道。

百济王叹了口气,对着李隆基跪拜道:“小王愿意臣服唐王陛下!”

“好!朕封你为归义王,赐你宅院,永驻长安!”李隆基拍着双手,兴奋地说道。

“小王……谢陛下隆恩。”扶余慈又岂会不知,这是留他做人质,但他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下来。

“钰儿,你方才说,李爱卿成了新罗摄政王,这又是怎么回事?”李隆基兴奋地问道。

李钰对着李隆基行礼之后,随即绘声绘色地将新罗发生之事,对着他描述了一遍。

从初到新罗的固城御敌到再到王宫命案,以及金熙元继位,尊李沧海为亚父,李钰都讲的是清清楚楚。

听完之后,群臣纷纷称奇。

李隆基更是忍不住连连称赞,对李沧海瞬间看重了许多。

李隆基毕竟是个皇帝,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一个唐人成为他国的摄政王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个国家将永远臣服于大唐!

李沧海此番东征,不仅打的东瀛气焰全无,更是收服百济、新罗两个国家,但就这份功劳,就足以封侯拜相!

“李爱卿此番东征,劳苦功高!朕心甚慰!朕今赐你为开国郡公爵位,领光禄大夫、同大理寺卿之职!另赐宅院一座,黄金千两,以表忠心!来人,传令下去,摆宴华清宫!朕要为李爱卿接风洗尘!”李隆基心情极好地说道。

这急转而下的情况让杨国忠有些错愕,他看着李沧海,却发现李沧海也正在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对,杨国忠的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他在李沧海的目光中看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意,尽管那股杀意隐藏的很深,但杨国忠依旧能够清晰的察觉出来。

杨国忠恨的牙根痒痒,李沧海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加官进爵,从三品大理寺正卿,一跃而成了二品公爵,这是杨国忠万万没有想到之事。

与此同时,他对自己那帮废物手下也是恼怒之至。

魍魉二人乃是顶级杀手,可却对付不了一个李沧海!而最让他恼怒的是,魍魉二人行刺失败之后,竟然从此不知所踪。

他又岂会知道,新罗发生之事,已经被李沧海严密封锁,就连李钰都不知道唐傲的下落,他由如何查的出来?

华清宫水榭台,台前空地上放着近百条低矮条桌,条桌之上放满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

第六百三十四章 雪林设伏救麟主

群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待李隆基的到来。/>

“王爷,别来无恙!”李沧海对着李倓抱拳行礼。

李倓笑了笑,说道:“沧海,你还真是令我惊讶,没想到你竟然还精通兵法?此番东瀛被你打的元气大伤,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敢染指中原了,你可是大唐天大的功臣啊!”

李沧海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地道:“王爷过誉了,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此番东征能够取得胜利,全是将士们之功劳,沧海实在不敢居功。”

“胜而不骄,沉着冷静,单就你这份心力,放眼群臣,也找不出几个来。”李倓称赞道。

“此番还要多谢王爷和几位大人相助,否则我早就死在了新罗。”李沧海感激地道。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扳倒杨国忠之人,我又岂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掉?”

李沧海深深地扫了眼远处的杨国忠,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沧海,你怎么了?”李倓见他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对付他。”

李倓瞥了一眼杨国忠,说道:“杨国忠权倾朝野,想要对付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也莫要太过着急。”

正在这时,柯南和伏见裕仁走了过来。

他们自从扬州去到洛阳之后,就再没有机会离开中原,一直被带到了长安。

“李兄,你可算回来了,此番出征可有受伤?”柯南忙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关切的问道。

李沧海抱拳行礼,笑道:“柯南兄,咱们又见面了。你看我这样像是受伤之人吗?”

“哈哈,李兄吉人天相,看来我是多虑了啊!”柯南大笑了几声,忙问道:“李兄,听闻此番你打退了藤原广嗣的大军,不知是真是假?”

“柯南兄放心,藤原广嗣已经全军覆没,他已无力再和东瀛皇室争锋。”李沧海淡淡地说道。

伏见裕仁闻言,脸色顿时又惊又喜。

喜的是,藤原广嗣败局已定。惊的是,藤原广嗣十二万大军竟全部留在了新罗,那些人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他东瀛儿郎,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东瀛这次可真的元气大伤了。

柯南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他又无话可说。毕竟这是场战争,有战争就会有死亡,这是任何人也无法避免之事。

李沧海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便说道:“两位也莫要太过伤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我已经找到了天照锦盒的下落。”

柯南和伏见裕仁同时惊叫了起来,吃惊地道:“天照锦盒?现在何处?”

两人的惊叫顿时引起群臣注意,纷纷朝着他们看去。

“柯南兄莫要担心,我已经命人将锦盒带来,想必明天就能够到达长安。”李沧海说道。

“太好了,天照锦盒失而复得,这定是天神在暗中保佑!”伏见裕仁激动不已地道。

柯南虽说同样惊讶,但并未像伏见裕仁那般激动,他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恭敬地道:“此番能够找回天照锦盒,全赖李兄帮助,请受在下一拜!”

李沧海忙拦住他的胳膊,说道:“柯南兄不必客气,锦盒在我大唐境内丢失,我自然有责任将其找回。”

“李兄高义,在下佩服!”柯南抱拳感慨道。

正说话间,李隆基已经换好了朝服,在一众侍卫簇拥下走了过来。

“臣等参见陛下!”群臣跪下行礼。

李隆基似乎心情很好,他坐到龙椅之上,右手一挥,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是为了给李爱卿接风洗尘,君臣之间不必太过拘泥,诸位爱卿可尽情享受!”

“谢陛下隆恩!”

接下来,便是一场君臣和睦的宴会。

群臣之间,不管是否有所间隙,都装作和和气气的相互敬酒。

李沧海本对这等场合较为厌恶,但他毕竟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只得强颜欢笑的和群臣相互敬酒。

而就在华清宫宴会同时,距离长安城百里之外的鹰愁涧,一队人马正在密林之中缓缓前行。

这支人马共有十多人,全部做商人打扮,拉着几辆马车,在雪地之中艰难跋涉。

而就在不远处的雪松林中,两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那支商队。

“乾主,我们已经跟了一路,你打算何时动手?”一名身材矮小,脸上蒙面之人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机,等!”另一名身材高大,脸上同样蒙面的男子,盯着远处的马车,沉声道。

那身材矮小之人急道:“可我们都已经从关外跟到关内了!若是等他们过了这鹰愁涧,咱们再想出手营救麟主,可就难上加难了!”

乾主蒙着面,也看不出是何表情,不过他的眼中却发出比寒冰还要冰冷的凶光。

“老离,难道这一路跟来,你都没有发现这支队伍身后还跟着一支百人护卫么?”乾主压低声音道。

“哪里有什么护卫?这一路上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过是一些逃难的百姓罢了!”离主皱眉说道。

乾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亏你也是一派之主,竟然连这点眼力劲也没有,真不知上任离主为何选择了你。”

“乾主,你这话是何意?”离主话语之中充满了怒意。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这些百姓自关外逃难而来,这一路上有许多地方可供他们停留,可他们却并未有人留下,而是非要前往长安?还有,这些人之中没有妇孺老幼,全是一些精壮汉子,而且,无论这支队伍从何处走,他们都始终紧跟其后,保持固定距离。”

离主想了想之后,顿时反应过来,他吃惊地道:“经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可疑!李沧海这厮好生狡诈,假意说将麟主随大军押解回长安,实则却在暗中将麟主押回长安!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乾主眉头紧锁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李沧海此人心机深沉,且善于谋算,他知道我们会前去营救麟主,自然会做出两手准备。他深知大军人越多,对我们来说就越是有利,便想出了这么个计划,想要偷偷的将麟主押解至长安!为防止意外发生,还找了一队精锐化妆成逃难百姓随行,如此,既可以掩人耳目,又可以在押解队伍遇到意外之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前去支援。”

第六百三十五章 密林血战惊天破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麟主被押解至长安不成?”离主低声问道。

“麟主自是要救,不过我们人数不足,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乾主冷静地说道。

“如何智取?”离主不解地问道。

乾主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说道:“那支押解队伍倒不足为惧,主要是援兵,只要将援兵拦住,救出麟主就易如反掌。”

“哦?不知乾主有何计划?”离主湊过去问道。

乾主用下巴指了指鹰愁涧两侧的悬崖峭壁,说道:“这鹰愁涧狭窄险峭且难以行进,我已做好安排,只要押解队伍进入最为狭窄之处,就立即命人引发雪崩,拦住援兵之路。”

离主眼睛顿时一亮,伸出大拇指称赞道:“此计甚妙!此番不仅要救出麟主,还要杀他个痛快!嘿嘿!”

鹰愁涧是两座大山的夹角,两旁是高山悬崖,最窄之处不过丈许宽。

吕季同骑在马背上,和众人很快便来到了鹰愁涧最窄之处。

“季同,此处地势险要,若是有人在此设伏,我们可就惨了啊!”藤原杏子掀掉头上戴着的貂皮帽,吐气如兰地道。

吕季同抬头扫了眼周围地势,他眉头微皱地道:“不错,此处确实是设伏的绝佳地点,这一路之上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到了这里,可不能阴沟里翻船。传令下去,让众人提高警惕,密切关注周围动静,尽快走出这鹰愁涧!”

众人听到之后,随即加大力度推动马车,艰难的在山涧之内快速行走。

这山涧之中的道路已被大雪覆盖,加上这山涧之中的河流结冰,使得道路更加难行。

短短十里,他们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彻底走出去。

自山涧之中走出之后,吕季同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鹰愁涧两侧的山上竟突然发出一阵隆隆巨响。

吕季同抬头看去,顿时吓了一跳,两侧山体上的积雪正疯狂的向下咆哮而来。

“不好!快跑!”吕季同大吼一声。

众人见状,随即拼命的逃起命来。

这鹰愁涧两侧山体上积蓄了许多积雪,如今突然发生崩塌,那些雪顿时好似一阵发了疯的狮群,疯狂地冲了下来。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两侧山体上滑落的积雪就在鹰愁涧形成了一道七八丈高的雪山,将鹰愁涧拦腰截断。

“季同,不好了!看来苏将军他们被雪崩给拦住了!”心有余悸的藤原杏子看着还在滚滚而下的积雪,不无担忧地道。

吕季同眉头微皱,他盯着不断被积雪挡住的鹰愁涧,叹道:“希望苏将军他们只是被拦住,而不是被积雪所埋。而今我们过了鹰愁涧,距离长安又近了一步。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长安!”

吕季同话未说完,突然一根羽箭自前方树林破空而来。

咻的一声,那羽箭直逼吕季同胸口而去,吕季同一个鹞子翻身,直接从马背上跳起,躲过了那致命一箭。

“敌袭,列队!”吕季同顺手抽出兵器,厉声喝道。

几乎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树林之中又飞出了无数羽箭。

那些护卫见状,立即从马车上那出盾牌,迅速组成防御之势。

那些羽箭咻咻咻的落在盾牌之上,竟没有伤到这些护卫一人!

“看来大人猜的没错,这些逆贼果然前来劫囚车!”吕季同心中暗道。

几波箭雨过后,十多名蒙着脸的男子自树林之中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对着众人就杀了过去。

“留下几人保护囚车!其余之人随我杀敌!”吕季同一声大喝,随即抽身而上,和蒙面之人交战了起来。

“杀!”

那些护卫见状,纷纷抽出兵器,迅速和蒙面众人展开了混战。

双方人数相差无几,一场混战直杀的天昏地暗。

乾主一眼就看出,众人之中武功最高强者是吕季同,他让离主前去对付吕季同,自己则朝着马车杀去。

那离主虽说身材矮小,但武功却是异常高强,几招过后,吕季同就陷入了被动之中。

藤原杏子见状,立即抽身而上替吕季同解围。

两人合力对付离主,竟能与那离主相战而不落下风。

却说那乾主一路杀向马车,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来到了马车跟前。

“属下救援来迟,还望麟主赎罪!”乾主掀开车帘,对着车内坐着的一个背影抱拳说道。

可是,那背影并没有理会他。

乾主顿时有些奇怪,正在这时,他忽然闻道一股刺鼻的硝烟之气。

乾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他忙伸手朝着背影抓去。

这一抓,那背影竟然直接倒了下来!

乾主这才发现,竟是个稻草人!

而稻草人怀里,竟然还抱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雷火弹!

等他看到之时,引线已经即将燃尽,根本来不及熄灭。

“不好!是陷阱!”乾主大叫一声,想要将雷火弹给扔出去。

就在这时,雷火弹突然爆炸。

轰!

一声巨响,整个马车顿时给炸的四分五裂。

伴随着惨叫,乾主整个人直接给炸飞了起来。

“老乾!”离主大叫一声,随即迫开吕季同和藤原杏子,几个起落跳到了乾主身边。

那乾主直接给炸断了右臂,身上到处都是累累伤痕,已经快要奄奄一息了。

离主看了看周围战况,此番他们带来二十余人,本以为快要轻易取胜,不想这些押解之人,并非普通军卒,而是武功高手。

一番苦战,己方已是死伤惨重。

更何况,乾主又深受重伤。

既然已经知晓这是个陷阱,再战下去也是徒劳。

他咬了咬牙,一把背起乾主,随口打了声呼啸:“兄弟们,风紧,扯呼!”

离主一声长啸,随后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了雪林之中。

首领都逃了,那些手下哪里还有什么战意,纷纷撒腿就跑。

押解士兵见状,立即追了上去。

“穷寇莫追!”吕季同大声道。

“季同,为何不追上去,将他们一网打尽?”藤原杏子问道。

“这山林之中地势复杂,当心有诈。果然一切皆如大人所猜那般,这伙逆贼会前来劫囚车,幸好大人派了建宁铁卫随行,不然我方必定死伤惨重。”吕季同感慨道。--)

第六百三十六章 龙殿赐茶为长生

藤原杏子看了看炸的粉碎的马车,不解地道:“季同,你不是说这马车里关押的是一名重要的犯人么?怎么会是个陷阱?”

吕季同微微一笑,说道:“杏子,你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大人所安排,真正的犯人其实一直在大军之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大人之所以这般做,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逆贼以为真正的贼首在我们这里!”

藤原杏子眨了眨眼睛,恍然道:“我知道了,这就是你常说的你们中原的兵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吕季同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敬佩之色,说道:“大人为了让他们以为贼首在我们这里,更是命苏海将军率领一百余人,化装成逃难百姓一路跟着我们。贼人见大人为了保护囚车,费了如此大的心力,对贼首在我们这里也就信以为真。大人对人心之揣摩,简直太厉害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藤原杏子捋了下额前秀发,问道。

吕季同眯了眯眼睛,说道:“自然是去长安面见大人了。”

吕季同清点了一下己方人数,除了五人伤势严重之外,其余众人皆只是受了些轻伤。

众人稍作休整之后,便朝着长安的方向而去。

华清宫,君臣欢宴过后,李沧海却单独被李隆基给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李隆基坐在龙椅之上。

李沧海则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端着李隆基所赏赐的参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爱卿,这参汤味道如何?”李隆基捋着胡须,颔首笑道。

“回陛下,这参汤乃是世间极,味道自然是极好的。”李沧海说道。

李隆基叹了口气,脸色突然变得哀伤起来,他摇头道:“这参汤纵然是世间极,亦不可能起到延年益寿之功效啊!”

李沧海瞬间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心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赐我参汤,敢情还是为了长生不老药啊!

“爱卿,你可知朕心中所想?”李隆基盯着他问道。

李沧海苦笑了一声,说道:“陛下心中所想,臣自然知晓。”

李隆基点了点头,他看着李沧海,认真地说道:“爱卿,这世上若有人能够找到长生之药,必定非你莫属。你可千万莫要让朕失望才是啊!”

李沧海放下参汤,拱手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只是……。”

李隆基见他眉头紧皱,便道:“只是什么?”

“回陛下,臣怀疑有他人也在暗中寻找长生之药。”李沧海说道。

“哦?还有其他人在打长生之药的主意?什么人?”听闻有人也在寻找长生不老药,李隆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回陛下,臣在扬州之时,曾抓住妄想盗取三大神器的倭寇首领土肥原。据他交代,是朝中某位大臣与他相互勾结,命他盗走三大神器。”李沧海知道李隆基对杨国忠甚为倚重,是以并未直接说出杨国忠的名字。

“何人如此大胆?”李隆基果然陷入了愤怒之中,他猛地拍了下龙椅扶手,冷喝道。

“这个,臣尚且没有查出来,只知道那为大臣位高权重。陛下也知道,长生之秘就隐藏于这三大神器之中,若是神器被盗,这长生之秘,自然也就无从查起了。”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朕倒要看看,究竟何人如此大胆,敢与朕相争?爱卿尽管去查,一定要将此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李隆基胸膛不断起伏,怒声道。

“臣遵旨!”李沧海要的就是李隆基这句话,有了李隆基的旨意,他才能够放开手脚,全力调查杨国忠。

李隆基喝了口参茶,顺了顺胸中郁气,说道:“爱卿,这三大神器之秘,你还需多多用心才是啊!”

“陛下放心,臣定会全力以赴破解三大神器之秘。”李沧海认真地说道。

“这是出入皇宫之令牌,若是你查出什么,可直接前来向朕禀报,无需等待通秉。”说着,李隆基命高力士给了他一块翠玉令牌。

“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李沧海接过令牌之后,对着李隆基行礼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挥手道:“行了,朕有些疲乏,爱卿退下!”

李沧海双手捧着令牌,缓缓地退出了宫殿。

出了华清宫,已是深夜时分,寒风吹起雪花,扬起一阵璀璨冰晶。

李沧海裹了裹身上厚重的皮衣,踩着积雪,朝着远处走去。

而就在李沧海离开不久之后,华清宫里走出一名年轻内侍。

那内侍离开华清宫之后,径直朝着一座偏殿走去。

偏殿之中,杨国忠正坐在火炉边,面沉似水的烤着火。

工部尚书宋鲲则在房间之中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朝着门外看去,似乎很是焦虑。

“我的相国大人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您怎么还能沉得住气在这里烤火?圣上单独召见李沧海,若是李沧海将土肥原之事告诉圣上,那可如何是好啊?”宋鲲情急地说道。

杨国忠翻来覆去的烤着双手,冰冷的眼眸露出阵阵凶光,沉声道:“莫慌,莫慌。李沧海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仅凭土肥原之事,根本对付不了我,反而还会引起圣上不悦,所以我猜他不会在圣上面前指认我。”

宋鲲微微一怔,诧异地道:“大人为何这般猜测?”

杨国忠抬起头,深沉地道:“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这一瞬之间,非胜即负。而决定这一瞬之间成败的,就是长年累月的所积累的能力。李沧海是个精明人,他想要对付我,一定不会冒然行动,除非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让我彻底无法翻身,否则他应该不会向圣上揭露于我。毕竟,圣上对我之信任,要远大于他!”

“话所如此,但李沧海已是今非昔比了啊!如今他战功显赫,又被圣上加官进爵,圣上对他明显倚重了许多。”宋鲲叹了口气,恨恨地骂道:“李沧海这厮究竟是什么来路?会断案不说,竟然还会带兵打仗!原本想借着东瀛之手,将他铲除,不想竟弄巧成拙,反而让他飞黄腾达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七章 长安闹市赐宅院

杨国忠皱了皱眉,冷哼道:“魍魉这两个废物,竟连一个李沧海都除不了,要他们何用?宋鲲,可有查到他二人下落?”

宋鲲摇了摇头,沉声道:“说来奇怪,魍魉二人自从去了新罗之后,就再无任何行踪,好似从世间消失了一般。除此之外,天竺两位高僧也不知去向。大人,您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死了?”

杨国忠眼神一冷,深深地道:“他们若是死了倒还罢了,本相最担心的是,他们会落入李沧海手中。若真是这样的话,对本相来说可就大大的不利了啊!”

顿了顿之后,杨国忠皱眉道:“宋鲲,你立即加派人手,潜入东征大军之中进行探查。若是他们真的落入李沧海手中,很有可能就藏在大军之中。”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宋鲲忙走了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之后,从华清宫走出的内侍来到杨国忠跟前,俯身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

杨国忠听完之后,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凶光。

见杨国忠脸色难看,宋鲲忙开口询问:“大人,发生何事了?”

杨国忠双手握拳,冷冷地道:“李沧海虽没有向圣上揭露本相,但却将土肥原之事告知了圣上,并说其和朝中某位官员勾结,企图染指长生不老药。圣上震怒,命他全力调查此事。而今,李沧海已经得到了圣谕,他定会将矛头指向本相!”

“啊?这可如何是好?”宋鲲吃惊地道。

杨国忠低头沉思了片刻,冷笑道:“想要对付本相,他李沧海还嫩了点。宋鲲,你立即派人日夜监视他,本相要知道他所有的举动!”

“下官这就去办!”说着,宋鲲对着杨国忠一拱手,随即离开了偏殿。

却说李沧海离开了皇宫,宫门外早已有马车等候。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李倓所安排。

原来,李隆基赐了他一套宅院,李倓知他初到长安城,怕他找不到宅院,便让人在宫外等候,送他回去。

李沧海对李倓心中充满了感激,不知为何,从初次见面伊始,李沧海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而李倓也多次助他,两人可谓是意气相投。

李沧海觉得,李倓如此帮助自己,自己也应该找个时间表示一下才是。

只是近来事情繁多,想要找出时间还真不容易。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东市。

长安东市所住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许多官员的府邸都在东市。

而李沧海的宅院,则是临近大慈恩寺的一座前后两进的大院子。

这处宅院,有房间数十,院内有亭台水榭,还有一处栽种着果树的花园。

除此之外,李隆基还赏赐他家仆,婢女各二十名。

李沧海站在宅院门前,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能够在长安城闹市之中拥有一处宅院,这可是他以前从未想过之事。

前世,他只不过是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虽说有国家补助,但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别说买房了,就是租也租不起,更遑论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荒诞离奇,谁能想到他会死而复生,回到大唐盛世呢?

起初,他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在大唐生存,但现在看来,他不仅生存下来了,而且还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活的潇洒。

位极人臣,家财万贯,虽说没有迎娶白富美,但也没差了。

总得来说,李沧海算是在大唐立住了脚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自己的家了。

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李沧海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推开了大门。

嘎吱一声,大门被推开。

“见过老爷!”门里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顿时吓了李沧海一跳。

只见四十名家仆,婢女分站在两侧,正躬身对着李沧海行礼。

“沧海,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啊?”狄晴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咯咯地笑道。

李沧海顿时明白,这定是狄晴故意为之,想给他一个惊喜。

“你这丫头,都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在这里瞎折腾!”李沧海笑骂道。

“才不是瞎折腾!对了,还有个惊喜在等着你呢!快跟我来!”狄晴咯咯一笑,随即拉着他的手就往院子里跑了过去。

院落之中,两名孩童正在玩耍,一名白衣女子眼含笑意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花花?小妹?”李沧海顿时欣喜起来。

正在玩耍的两名孩童听到叫声,突然停了下来。

花花看到李沧海,顿时发出一声欢呼,张开双臂朝李沧海扑了过去:“爹爹!”

李沧海弯下身子,一把将花花给抱了起来,他伸出手指刮了下花花小巧的鼻梁,笑道:“这段时间,有没有想爹爹啊?”

花花认真地点了点头,用她那稚嫩的声音道:“花花每天都在想爹爹的!”

李沧海呵呵一笑,他看着花花,心中升起一股温暖。

短短几个月不见,花花又长高了许多。

这时,林小妹低头走了过来,她的脸上依旧冷漠,但眼睛却明亮了许多。

她走到李沧海跟前,低声叫了声:“义父。”

李沧海放下花花,低头看着林小妹。

这还是林小妹第一次开口喊他,家破人亡的遭遇让给林小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但林小妹肯开口叫他,就说明她正从悲伤之中走出来,这是李沧海最为欣慰之处。

“小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没有人再会欺负你了。”李沧海疼惜地说道。

林小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花,和姐姐回去睡觉去吧,明天爹爹带你们出去玩,乖。”李沧海溺爱地道。

花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懂事地点了点头,随即拉着林小妹的手,朝房间走去。

林小妹和花花离开之后,李沧海走到薛萱跟前,说道:“萱儿,辛苦你了。”

薛萱嫣然一笑,说道:“沧海,你要的锦盒我已经带来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咱们去看看这锦盒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六百三十八章 锦盒双生藏机密

三人来到客堂,只见正堂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用绸缎包裹着的物事,打开之后,果然是个尺许见方的锦盒。

看到这锦盒的瞬间,李沧海突然想起自己在寻找武皇宝藏时,在冥宫之中找到的那个盒子。

这两个盒子无论外形还是尺寸都极为相似,要不是他知道那锦盒在李倓手中,他一定会怀疑有人从李倓手中盗走了锦盒。

“奇怪,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锦盒?”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沧海,怎么了?”狄晴见他盯着锦盒发愣,狐疑地问道。

“晴儿,你可还记得在地下冥宫之中,我们找到的那个锦盒?”李沧海问道。

当初之事,狄晴和薛萱都有参与,是以她们都还记得,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薛萱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锦盒,随即失声道:“这不就是冥宫之中的那个盒子么?”

薛萱这么一说,狄晴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好奇地道:“奇怪,那盒子不是在建宁王手中么?怎么会跑到东瀛人的手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锦盒同王爷手中的并非同一个。”李沧海沉思道。

“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呢?而且这两个盒子,一个在洛阳地下冥宫,一个在东瀛,这是怎么回事?”狄晴秀眉微蹙,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道:“这确实有些奇怪,两个锦盒一模一样,其中一个更是东瀛皇室至宝,这其中大有文章啊!”

“还有一个问题,这盒子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何东瀛皇室如此看重啊?”狄晴盯着那锦盒,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很想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武功秘籍。

“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想办法打开便是。”薛萱说道。

李沧海摇头道:“王爷曾说过,这锦盒构造精巧,内藏机括,若不得其法,根本难以打开。想要以外力强行破之,锦盒内部的机关就会启动,直接将里面所藏之物损毁。”

“啊?这毫不起眼的盒子竟然如此精妙?那岂不是无法打开了?”狄晴皱了皱小巧玲珑的鼻子,颇为失望地道。

“也不尽然,只要是锁,就一定有钥匙,只要找到钥匙,就能够打开锦盒。”李沧海说道。

“那你找到钥匙了么?”狄晴眨着眼睛问道。

“没有。”李沧海耸了耸肩。

“切,还以为你找到钥匙了呢,害我白高兴一场。”狄晴狠狠地鄙视了他一下。

“沧海,你有何打算?”薛萱问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沉吟道:“不管怎样,这锦盒都是东瀛之物,就算是想要打开,也要先征得他们同意。明日,我带着锦盒去见一见王爷,顺便征求一下柯南等人的意见,到时候再做决定。”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薛萱顿了顿之后,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她盯着李沧海,认真地道:“沧海,晴儿说你抓住了唐傲?”

李沧海没打算对她隐瞒,于是便点头道:“唐傲确实在我手上。”

薛萱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她秀眉紧蹙,说道:“他现在何处?”

李沧海知道薛萱心中所想,他叹了口气,说道:“萱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唐傲的下落。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查出你孙叔叔的下落,你相信我吗?”

“我自然信你,可是……。”薛萱朱唇轻咬,似乎有些犹豫。

狄晴听李沧海说过薛萱之事,她眨了眨眼睛,安慰道:“薛姐姐,这世上若有人能够查出真相,那一定是沧海。他连时隔十多年的命案都能够查地一清二楚,找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他要是连个人都找不到,这大唐第一神探之名,岂不是浪得虚名?”

李沧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他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几时又多了个大唐第一神探的名号了?

“萱儿,你放心吧,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找到你孙叔叔下落的。”李沧海语气坚定地道。

薛萱想了想之后,只得点了点头。

狄晴见状,立即拍了拍手,笑嘻嘻地道:“时间也不早了,薛姐姐,咱们睡觉去吧!这段时间不见,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呢!”

说完,狄晴便拉着薛的手,不容分说的拉着她离开了客堂。

李沧海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丫头怎生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还以为她成熟了许多呢!唔,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没注意看过晴儿,她倒真的‘成熟’了不少呢!”

兀自嘿嘿嘿的笑了几声,李沧海随即趴在桌子上摆弄起了那锦盒。

这锦盒通体漆黑,上面刻着古老的花纹,盯着那些花纹,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可具体在哪里见到过,却又一时间无法想起。

李沧海将锦盒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阵子后,困意逐渐上涌,他打了个哈欠之后,便直接抱着锦盒回房睡了起来。

次日,李沧海吃过早饭之后,便带着锦盒去了李倓的府邸。

李沧海到达李倓府邸之时,柯南和伏见裕仁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见到李沧海前来,忙迎了上去,似乎生怕李沧海在忽悠他们。

李沧海对着李倓微微欠身行礼,随后将锦盒交给了伏见裕仁,说道:“六皇子,你们所说的锦盒可是这个?”

说着,李沧海将手里提着的包袱打开之后,放在了桌子上。

伏见裕仁和柯南两人只看了一眼,立即同时叫道:“正是此物!”

李倓见状,剑眉骤然一挑,沉声道:“沧海,这锦盒怎生和你交给我的那个如此相似?”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说道:“王爷错了,这两个锦盒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王爷,李大人,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两个锦盒?”伏见裕仁有些茫然地问道。

柯南却是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吃惊地道:“李兄是说,这世上还有另外一只天照锦盒?”

李沧海和李倓对视了一眼,李倓点了点头,随即对一名护卫道:“速去请僧一行大师带宝盒前来。”

第六百三十九章 尚同魔盒

片刻过后,一名年过花甲的白胡子老和尚捧着一个漆黑如墨的盒子走了进来。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精通天工之术的僧一行大师。”李倓给李沧海几人介绍道。

“原来是一行大师,久仰久仰。”李沧海抱拳行礼道。

“不敢当,不敢当。和尚我不过是半路出家,这大师的称谓可担当不起啊!”僧一行欠身说道。

李倓淡然一笑,说道:“一行大师的天工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地步,这世上若还有人能够破解锦盒,那就一定非大师莫属。”

僧一行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摇头道:“只是这次老衲是要让王爷失望了,这墨盒老衲钻研了数月也未曾破解。”

“大师莫要气馁,你先来看看这个。”李沧海说道。

僧一行顺着李沧海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锦盒,眼睛顿时直了起来。

“这是……另一个墨盒?”僧一行近乎不可思议地道。

李沧海点头说道:“这个锦盒乃是东瀛至宝,数月前流落中原,近日方才寻到。大师乃天工宗师,以大师之见,这两个锦盒之间可有所关联?”

僧一行忙走了过去,将锦盒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起来,过得片刻,他沉吟道:“这两个锦盒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如若老衲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失传已久的墨家尚同魔盒。”

“尚同魔盒?”几人互相看了看,一脸茫然。

“不错,这尚同魔盒乃是集墨家机关术之大成之作。据说是由墨家祖师墨子亲手制作而成,魔盒机关精巧无比,若无特定钥匙,很难打开。”说到这里,僧一行捋了下胡须,说道:“难怪老衲钻研了这许久都未曾找到破解之法,原来竟是失传千年的墨家尚同魔盒!”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李沧海和李倓对墨子自是有所了解,就连柯南和伏见裕仁也读过有关他之著作。

墨子生活在战国时期,他提出的‘非攻’,‘兼爱’之说,影响了后世百千年。

除了其在学术思想上的成就之外,墨子最令人在意的,就是他那神乎其技的机关术。

他被称为‘机关术之祖’,他所做出的机关,就连赫赫有名的天工大师鲁班也无法破解。

这尚同魔盒,本是由墨子做出,用来传递军情信息之用。

里面机括复杂繁琐,若不得其法,根本不可能将其打开eads;。

而僧一行所说,也确实印证了这点。

僧一行乃是当今世上顶尖的天工高手,他钻研了这魔盒数月都未能将其打开,可见这尚同魔盒制作何等精妙。

“大师,不知这尚同魔盒共有几个?”李沧海问道。

僧一行说道:“据我所知只有两个,二者缺一不为尚同。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到这盒子就是尚同魔盒之原由。”

李沧海点了点头,难怪以僧一行的见识都没有想出这盒子乃是尚同魔盒,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他双手抱在胸前,仔细的盯着两个魔盒,皱眉道:“大师,你说这两个盒子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呢?”

“这两个盒子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自然有所联系。”僧一行道。

李沧海连连摇头,说道:“大师误会了,我是说,这两个盒子既然是用来传递信息之用,会不会是像虎符那般,只有两个同时出现,方能有方法破解?”

僧一行闻言,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

他忙将两个魔盒放在一起,兀自摆弄了起来。

李沧海等人怕打扰到他,便纷纷退出了内堂。

走廊之中,几人背着双手,谁也没有说话。

“李兄,你觉得这盒子里所藏的会是什么?”柯南对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盒子已经在世间流传了近千年,可一个在东瀛,一个在中原,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不让后人打开盒子。”

“这里面藏的会不会就是长生不老药?”伏见裕仁突然开口说道。

几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管这盒子里藏的是不是长生不老药,但想必都是与此有关。”李沧海低头沉思了片刻,他逐个的看向几人,问道:“你们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长生不老?”

几人顿时愣了下。

李倓皱眉道:“这世上若真有长生之药,今日也就不会有大唐。长生一事,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几人默然不语。

“长生不老,若真是有这种神药,只怕是会遗祸无穷吧!”李沧海深深地道。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就在这时,房间内突然传出僧一行的大笑声。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听到僧一行的大笑,几人忙走了进去。

“大师,你打开了盒子?”李倓忙问道。

僧一行摇了摇头,指着桌子说道:“老衲并没有打开盒子,不过,确实像这位施主所说,这两个盒子乃是一体。只有合二为一之时,方才会现出真容。”

几人忙走到桌子跟前看了过去。

原本桌子上放着两个相同的锦盒,此时却只剩下了一只。

而且,这只盒子与之前两只形状大为不同。

之前那两只盒子乃是正方之形,而现在这个盒子却是呈八面之形。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不解的问道。

僧一行吐了口气,激动不已地道:“这尚同魔盒确实制作精巧,原来这魔盒要合二为一方才是尚同魔盒!这魔盒材质特殊,似乎是以一种特殊的软铁石制作而成,这种软铁石在某种特定情况下,能够转化形态,进而重新组合,便形成这真正的尚同魔盒。”

几人闻言,纷纷围了过去。

李沧海仔细的观察着组合之后的尚同魔盒,发现这魔盒大小并未改变,不过是从四面变成了八面。

还有就是这魔盒之上出现了‘尚同’二字。

除此之外,这魔盒的表面竟然出现了两条盘龙。

两条盘龙呈双龙戏珠之状,而相对应的龙首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缝隙。

第六百四十章 神器之匙

“这是……锁孔?”李沧海吃惊地问道。

僧一行点了点头,颇为兴奋地道:“这尚同魔盒简直太奇妙了!老衲浸淫天工之术数十年,还从未见过构造如此精巧之物。这尚同魔盒只有合二为一之时,方才会露出本来面目,分则为二,合则一体。此物非神人何能为也?”

听到僧一行的感慨,李沧海等人也为之惊叹。

能够制作出这等机关盒子,墨子确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知大师可能打开尚同魔盒?”李沧海问道。

僧一行眉头紧锁,他捋了下花白的胡须,摇头叹道:“老衲只找出了其固有形态,对于打开之法,尚且毫无头绪。”

“依大师之能力,竟也无法打开魔盒?”李倓惊讶的问道。

僧一行摇了摇头,说道:“这尚同魔盒构造极为精巧,内部机关更是千变万化,毫无规律可循,除非找出钥匙,否则很难打开这魔盒。”

“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么?”李倓剑眉紧皱地问道。

僧一行再次摇了摇头,叹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老衲若是再年轻一些,或许能够打开,只是而今,老衲已是行将就木,这脑袋也变得迟钝许多,老衲也是无能为力了。”

“大师,这魔盒可否让在下一观?”正盯着魔盒看着的李沧海忽然开口问道。

僧一行点头道:“施主请自便。”

李沧海将魔盒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魔盒的锁孔之上。

锁孔位于魔盒正上方,是个一指长短的月牙形状凹陷。

李沧海仔细观察着那锁孔,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沧海,你想到了什么?”李倓见他低眉沉思,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个凹陷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李沧海盯着盒子说道。

“如此说来,你知道这魔盒钥匙了?”柯南吃惊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捧着尚同魔盒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而后紧紧的盯着那魔盒,飞速的在脑海之中查找着相关记忆。

半个时辰之后,李沧海忽然跳了起来,他失声叫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到什么了?”几人忙向他看去。

李沧海看了眼柯南和伏见裕仁,深深地道:“我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那东西柯南兄和六皇子也曾见到过!”

柯南和伏见裕仁闻言,顿时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露出不解之色。

“我们也曾见过?那究竟是什么?”柯南不解地问道。

“三大神器之一的琼曲玉!”李沧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竟然是琼曲玉?”柯南和伏见裕仁两人闻言,几乎跳了起来。

李沧海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不觉得琼曲玉的形状和这锁匙凹痕极为相似么?如若我所猜没错的话,琼曲玉很有可能就是这尚同魔盒的钥匙!”

“这……这怎么可能?琼曲玉乃我东瀛神器,又岂会是开启这魔盒钥匙?”伏见裕仁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道。

“沧海,你为何这般认为?”李倓双手背在身后,冷静的问道。

“直觉!”李沧海皱眉道:“我觉得魔盒之中若是藏着长生之秘,必定是与三大神器有关。徐福当年前往东瀛,却没有将两个锦盒同时带去,想必就是担心东瀛有人发现其中秘密。是以,才将这其中一只留在了中原。”

僧一行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有些可能,只要尚同魔盒没有露出真正面目,即便是握着钥匙,也是徒劳。”

“事不宜迟,速速带着魔盒进宫!”李倓想了想之后,立即说道。

众人精神都为之一振,不管这长生之说究竟是否可信,但这魔盒之中隐藏之秘,却是令他们好奇不已。

三大神器存放于大明宫内的三清殿内,李沧海有皇帝所赐令牌,是以得以畅行无阻。

几人乘坐马车,快马加鞭的赶至皇宫,入了皇城之后,径直往三清殿而去。

三大神器事关长生之秘,是以李隆基甚为重视,派了最为精锐的龙武卫进行看守。

三大神器被存放于三清殿正堂的三清神像之前,李沧海等人进入殿内之后,直接走到供桌跟前,将琼曲玉拿了起来。

琼曲玉形似月牙,通体翠绿,与尚同魔盒上的凹陷确实极为相似。

李沧海拿起琼曲玉,沉声吐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琼曲玉放在了魔盒凹陷之处。

只听咔吧一声,那魔盒果然呈莲花状的从中打开。

“天神在上,琼曲玉竟然真的能打开魔盒?”伏见裕仁惊的合不拢嘴地道。

魔盒打开之后,众人发现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石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何物?”柯南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想了想之后,将那玉石板拿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

这玉石板约有巴掌大小,厚约寸许,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李沧海将那玉石扬起看了看,发现这玉石板上还刻着一些线条。

“王爷,这玉板之上刻着一些线条,您怎么看?”李沧海将玉石板交给李倓之后,说道。

李倓接在手中看了看,沉吟道:“这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线路图,但却又有些似是而非。”

柯南皱眉道:“奇怪,这盒子之中为何只存放这个?李兄,你还认为这与长生之秘有关吗?”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盯着玉石板看了好大一会,才说道:“这尚同魔盒只有用琼曲玉方能打开,这绝非巧合。我想,这与长生之秘应该有所关联,只是究竟是什么关系,却是不得而知。”

他想了想之后,说道:“王爷,我想单独在这里呆上一会,看看能否从三大神器之中找到一些线索。”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既然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之后,李倓和柯南等人就主动离开了三清殿。

三清殿内,李沧海坐在蒲团上,面前依次放着琼曲玉,草雉剑,八咫镜,以及那块青玉板。

李沧海盘膝而坐,盯着面前几件物事,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六百四十一章 八咫镜中谜

李沧海从老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之所以答应皇帝的要求,完全是因为他无法拒绝,不得不为之。

起初,他也并未在意过三大神器,更没想过自己能从三大神器之中发现什么秘密。

可尚同魔盒的出现,却让他为之惊诧。

尚同魔盒里面并没有长生不老药,但从三大神器的传说来看,这尚同魔盒里所藏之物,与长生之秘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若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始皇帝又岂会在五十之龄而死于沙丘?

若说徐福并不希望始皇帝长生不死,他又何必出海寻仙?又何必留下这许多传说?

若是长生不老药只是个谎言,徐福留下这些线索又是什么目的?

越来越多的疑团出现在李沧海脑海之中,若想知道答案,就只有查出三大神器所藏着的秘密。

想到这里,李沧海将三大神器挨个的拿在手中查看了起来。

草雉剑剑长三尺,宽约两指,剑身上刻着精美绝伦的龙纹,以特殊的方法铸造而成,虽历经千年却仍旧锋利无比。

但无论李沧海从哪个方面看,这草雉剑也仅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罢了,并无甚特别之处。

李沧海摇了摇头,随后又拿起八咫镜看了起来。

这八咫镜与普通铜镜大小相似,不同之处在于,八咫镜镜面看似混浊,却又能清晰的照见人影。

而琼曲玉用来打开了魔盒,三大神器之中,这是唯一知道发挥作用的一件。

这也让李沧海心中怀疑尚同魔盒之中所藏的青玉板与长生之秘有关。

李沧海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八咫镜,随后一头雾水的将其放下,又拿起了青玉板看了起来。

这青玉板通体翠绿,晶莹剔透,除了上面刻画的线条,再无其他特殊之处。

李沧海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玉板,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虽说三大神器与长生之秘有关,但三者之间却又没有什么联系,这根本就毫无线索可言。

不知不觉中,李沧海在三清殿便呆了整整一夜。

次日,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却是狄晴担心他出现了意外,特跟着李倓前来询问情况。

推开殿门,狄晴就看到疲惫不堪的李沧海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他的双手还依旧握着八咫镜和青玉板,她鼻子不由得一酸,险些哭了起来。

睡梦之中的李沧海,茫然之间似乎听到哭声,于是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却愕然发现狄晴正蹲在他跟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

“晴儿,你怎么来了?”李沧海颇为诧异地问道。

狄晴撇了撇嘴,说道:“还不是担心你发生意外,这才来找你!你可倒好,竟然一个人在这里睡的像猪一样!这天寒地冻的,若是你冻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微微一愣,知道狄晴是在关心他,心中顿时流过一股暖流。

“放心吧,我没事。”李沧海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

李倓轻轻咳嗽了一下,问道:“沧海,你在这里呆了如此之久,可有参透其中秘密?”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随手将八咫镜交给狄晴,然后爬了起来,打算将地上散乱的几件神器重新放好。

“沧海,竟然连你也猜不出其中秘密吗?”狄晴将八咫镜高举过头顶,颇为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捶了下有些发麻的腿,笑道:“东瀛人看了近千年也没参透其中之秘,我不过只看了一宿,又岂能看的出来?”

“沧海,这八咫镜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星辰啊?”狄晴问道。

“星辰?什么星辰?”李沧海俯身去拾草雉剑,随口问道。

“呶,你看!好多星辰,好漂亮啊!”狄晴说道。

李沧海转过身,顿时发现脚下竟然真如狄晴所说那般,出现了无数紫色星辰,仿佛一片星辰海洋。

这简直就是一幅星象图,三垣北斗,二十八宿,而中间则是一条银河!

李沧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原来,这才是八咫镜的秘密!

谁能想到八咫镜中那些滴滴点点,实则是一幅星图!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三清殿东面墙上有一扇气窗,此时又正值太阳自东方升起,日光刚好自气窗照射进来。

而狄晴却又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对这八咫镜充满好奇,举着这八咫镜左摇右晃的,无意间将八咫镜对准了从气窗投射进来的日光。

光线穿透八咫镜,这才将八咫镜里面所藏的这幅星图给照射了出来。

“沧海,你怎么了?”见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星辰投影,狄晴不解地问道。

“晴儿,别动!你再坚持一会!”李沧海说道。

狄晴也不知他在作甚,只得高举着八咫镜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盯着那幅星图,不时让狄晴前后移动八咫镜,他发现无论狄晴如何移动八咫镜,地面上那星图都始终缺了一块。

李沧海对比了一下那缺失之处的大小,发现竟和他手中握着的青玉板大小极为相似,想了想之后,李沧海便将青玉板放在了地面上星图缺失之处。

青玉板甫一填进缺失之处,经由光线照射之后竟然折射出万道霞光。

而就在这时,李倓忽然抬起头指着狄晴身后的墙壁道:“沧海,快看那里!”

李沧海忙抬头看去,愕然发现狄晴身后斜上方的墙壁之上,竟然折射出现一副古地图!

那地图山川河流一应俱全,整个走势看起来像极了一条腾龙,地图上不断浮现出一些零散字迹。

李沧海仔细的看着那些字,这些字都是古篆,除了零散的几个字迹之外,其他很难看的清楚。

而就在这时,一声脆响突然想起,那青石板竟出现了裂缝。

紧接着,那青石板不知何故,竟突然爆裂开来,直接给炸成了粉碎!

青石板炸裂,几人顿时吓了一跳,而那地图则瞬间消失。

李沧海身边并无纸笔,情急之下,他忙拿起草雉剑按照记忆将印象还较为清晰的地图在地面上给刻画了出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八咫镜中谜

李沧海从老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之所以答应皇帝的要求,完全是因为他无法拒绝,不得不为之。

起初,他也并未在意过三大神器,更没想过自己能从三大神器之中发现什么秘密。

可尚同魔盒的出现,却让他为之惊诧。

尚同魔盒里面并没有长生不老药,但从三大神器的传说来看,这尚同魔盒里所藏之物,与长生之秘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若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始皇帝又岂会在五十之龄而死于沙丘?

若说徐福并不希望始皇帝长生不死,他又何必出海寻仙?又何必留下这许多传说?

若是长生不老药只是个谎言,徐福留下这些线索又是什么目的?

越来越多的疑团出现在李沧海脑海之中,若想知道答案,就只有查出三大神器所藏着的秘密。

想到这里,李沧海将三大神器挨个的拿在手中查看了起来。

草雉剑剑长三尺,宽约两指,剑身上刻着精美绝伦的龙纹,以特殊的方法铸造而成,虽历经千年却仍旧锋利无比。

但无论李沧海从哪个方面看,这草雉剑也仅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罢了,并无甚特别之处。

李沧海摇了摇头,随后又拿起八咫镜看了起来。

这八咫镜与普通铜镜大小相似,不同之处在于,八咫镜镜面看似混浊,却又能清晰的照见人影。

而琼曲玉用来打开了魔盒,三大神器之中,这是唯一知道发挥作用的一件。

这也让李沧海心中怀疑尚同魔盒之中所藏的青玉板与长生之秘有关。

李沧海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八咫镜,随后一头雾水的将其放下,又拿起了青玉板看了起来。

这青玉板通体翠绿,晶莹剔透,除了上面刻画的线条,再无其他特殊之处。

李沧海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玉板,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虽说三大神器与长生之秘有关,但三者之间却又没有什么联系,这根本就毫无线索可言。

不知不觉中,李沧海在三清殿便呆了整整一夜。

次日,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却是狄晴担心他出现了意外,特跟着李倓前来询问情况。

推开殿门,狄晴就看到疲惫不堪的李沧海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他的双手还依旧握着八咫镜和青玉板,她鼻子不由得一酸,险些哭了起来。

睡梦之中的李沧海,茫然之间似乎听到哭声,于是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却愕然发现狄晴正蹲在他跟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

“晴儿,你怎么来了?”李沧海颇为诧异地问道。

狄晴撇了撇嘴,说道:“还不是担心你发生意外,这才来找你!你可倒好,竟然一个人在这里睡的像猪一样!这天寒地冻的,若是你冻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微微一愣,知道狄晴是在关心他,心中顿时流过一股暖流。

“放心吧,我没事。”李沧海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

李倓轻轻咳嗽了一下,问道:“沧海,你在这里呆了如此之久,可有参透其中秘密?”

李沧海摇了摇头,他随手将八咫镜交给狄晴,然后爬了起来,打算将地上散乱的几件神器重新放好。

“沧海,竟然连你也猜不出其中秘密吗?”狄晴将八咫镜高举过头顶,颇为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捶了下有些发麻的腿,笑道:“东瀛人看了近千年也没参透其中之秘,我不过只看了一宿,又岂能看的出来?”

“沧海,这八咫镜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星辰啊?”狄晴问道。

“星辰?什么星辰?”李沧海俯身去拾草雉剑,随口问道。

“呶,你看!好多星辰,好漂亮啊!”狄晴说道。

李沧海转过身,顿时发现脚下竟然真如狄晴所说那般,出现了无数紫色星辰,仿佛一片星辰海洋。

这简直就是一幅星象图,三垣北斗,二十八宿,而中间则是一条银河!

李沧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原来,这才是八咫镜的秘密!

谁能想到八咫镜中那些滴滴点点,实则是一幅星图!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三清殿东面墙上有一扇气窗,此时又正值太阳自东方升起,日光刚好自气窗照射进来。

而狄晴却又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对这八咫镜充满好奇,举着这八咫镜左摇右晃的,无意间将八咫镜对准了从气窗投射进来的日光。

光线穿透八咫镜,这才将八咫镜里面所藏的这幅星图给照射了出来。

“沧海,你怎么了?”见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星辰投影,狄晴不解地问道。

“晴儿,别动!你再坚持一会!”李沧海说道。

狄晴也不知他在作甚,只得高举着八咫镜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盯着那幅星图,不时让狄晴前后移动八咫镜,他发现无论狄晴如何移动八咫镜,地面上那星图都始终缺了一块。

李沧海对比了一下那缺失之处的大小,发现竟和他手中握着的青玉板大小极为相似,想了想之后,李沧海便将青玉板放在了地面上星图缺失之处。

青玉板甫一填进缺失之处,经由光线照射之后竟然折射出万道霞光。

而就在这时,李倓忽然抬起头指着狄晴身后的墙壁道:“沧海,快看那里!”

李沧海忙抬头看去,愕然发现狄晴身后斜上方的墙壁之上,竟然折射出现一副古地图!

那地图山川河流一应俱全,整个走势看起来像极了一条腾龙,地图上不断浮现出一些零散字迹。

李沧海仔细的看着那些字,这些字都是古篆,除了零散的几个字迹之外,其他很难看的清楚。

而就在这时,一声脆响突然想起,那青石板竟出现了裂缝。

紧接着,那青石板不知何故,竟突然爆裂开来,直接给炸成了粉碎!

青石板炸裂,几人顿时吓了一跳,而那地图则瞬间消失。

李沧海身边并无纸笔,情急之下,他忙拿起草雉剑按照记忆将印象还较为清晰的地图在地面上给刻画了出来。

第六百四十二章 神秘字符

“沧海,这是怎么回事?”狄晴放下八咫镜,盯着变成粉末的青玉板,秀眉微蹙地问道。

李沧海低头看着自己所刻画出来的地图,沉吟道:“这可能是一项自毁装置吧!”

“自毁装置?那是何物?”狄晴一头雾水。

“如若将八咫镜当做是机关,而青玉板则是开启机关的机括,八咫镜经光线照射而出现星图,当把青玉板放入其中之时,则正好使得光线反射回八咫镜,这才会将青玉板上所隐藏的地图投射出来。不过,制作者显然不想让这个秘密被更多的人发现,这青玉板也不知用何等材质制作而成,在经过特定的如光照射之后,就会自动损毁。”李沧海猜测道。

“竟如此神奇?”狄晴吃惊地问道。

“这东西出自墨家之手,以墨家的能力,做出这些东西不足为奇。”李倓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韩非子曾说过髤上观物,便是与此同理,皆是利用光线折射成像之原理。墨家在千年之前就能够发现光线之奥妙,并将其利用到机关术之中,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李倓也点了点头,说道:“墨家之能确实非后世之人所能测度,不过,我有些好奇,墨家向来以推翻暴秦为己任,为何会参与到始皇帝长生之事?”

狄晴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说道:“会不会是徐福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但却被墨家给抢了去。墨家担心始皇帝会找他们麻烦,所以就藏了起来?”

李倓皱了皱眉头,说道:“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毕竟徐福是替始皇帝寻药之人,若是墨家抢走了长生不老药,为何又要在这三大神器之中留下线索?还有一点,这三大神器可是在徐福手中的啊!”

狄晴捋了下秀发,皱着小巧玲珑的瑶鼻,不假思索地道:“那就是墨家和徐福联手了呗,他们分明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但却没有交给始皇帝,于是便藏了起来。”

李沧海心中突然一动,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墨家以精巧绝伦的天工之术将长生之秘藏于三大神器之中,而三大神器却又被徐福带至东瀛,这绝对不会是巧合。说不定还真如狄晴所说那般,墨家和徐福合谋坑了秦始皇。

“沧海,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李倓见他一直低眉沉思,于是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双手抱在胸前,仔细端详着地面上的地图,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地图并未写明位于何处,甚至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连绵的山脉,以及几条好似河流一般的线条。

可以说这地图简单到了极点,除此之外,就是李沧海所能看到的几个浮动的字迹。

“王爷,方才地图映像上出现的字迹,您可有看清楚?”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那些字迹甚为模糊,我看到的只有几个字,分别是:水、月、田。”

李沧海摸着下巴,沉声道:“我也看到了三个字:丽,马,山。”

“怎么会这样?你们站在我面前,所看到的不是应该一样的吗?”狄晴不解地问道。

“可能是我与王爷是分开而站,加上那些字迹本来就模糊不清,是以只能看到各自面对一侧的字迹。”李沧海说道。

“可是,这些字又是什么意思?”狄晴看着李沧海用草雉剑在地上刻出的几个字,一脸茫然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眉头紧皱地道:“我也不知道其中之意。”

“水月田,丽马山……。”狄晴嘀咕了几句,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叫一声:“啊呀!我知道了!”

李倓和李沧海两人忙朝她看去,李沧海诧异地道:“晴儿,你知道什么了?”

“我猜这一定是地图的指示,我们应该反过来看,就是丽马山,水月田,意思很明显,长生不老药就藏在这丽马山上的田地里面!而且,那田地既要有水,还要呢能够看到月亮!”狄晴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沧海有些无语,他摇了摇头,说道:“晴儿,先不说究竟有没有这丽马山,水月田。这长生不老药如此珍贵,又岂能藏在田地里?这也未免有些太过随意了吧?”

“不是埋在田地里吗?那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啊?”狄晴歪着脑袋,自言自语地道:“水月田,田月水,还是水田月?真是一头雾水。”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虽说查出了其中之秘,但接踵而来的谜团却让他们更加困惑。

这几个字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整整半天时间,他们也没想通其中关键。

没奈何,最后只得去工部查找相关线索,看看工部的记录之中是否有丽马山之类的存在。

在皇宫之中又待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李沧海才和狄晴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之时,吕季同与藤原杏子两人已经等候了多时。

“属下参见大人。”吕季同对着李沧海行礼。

李沧海微微点头,随即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了下去。

“吕兄,此番前来可有遇到什么麻烦?”李沧海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问道。

“一切如大人所料,果然有人劫囚。”吕季同说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随即让吕季同将整个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吕季同说完之后,李沧海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沧海,你在想什么?”狄晴见他眉头紧锁,不由的问道。

“我设下这个圈套,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然真的引出了‘逆鳞玄武’的暗中势力。”李沧海凝重地道。

“奇怪,这秘密押解之事,不是只有你们知道吗?”狄晴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确实只有我和吕兄知晓,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既然是秘密押解,为何‘逆鳞玄武’会知晓吕兄的行动路线?”

吕季同忙躬身道:“大人,属下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此事消息!望大人明察!”

李沧海摆了摆手,说道:“吕兄莫要误会,我并非是在怀疑你。‘逆鳞玄武’这个组织既然能够潜入朝廷之中,想必军中也有其眼线。只是,这一切都是秘密行事,能够知晓此事之人除了你我之外,似乎只有……。”

第六百四十三章 红袖添香

说到这里,李沧海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沧海,你怎么了?脸色怎生如此难看?”狄晴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有了些不详的预感罢了。”李沧海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眉心说道。

“大人,接下来您有何打算?”吕季同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来回的踱了几步,沉吟道:“吕兄,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大人请说。”吕季同抱拳说道。

随后,李沧海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

吕季同听完之后,对李沧海微微行礼,之后便带着藤原杏子离开了宅院。

“沧海,你对他说了些什么啊?”狄晴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地道:“我让他去帮我做件事,好验证我心中猜测。”

“什么猜测?”狄晴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现在还不能说。”李沧海走到椅子上坐了下去,低眉说道。

狄晴也不以为然,她温柔的看着李沧海,关切地道:“沧海,这天色已晚,你还是快些休息去吧!再这样下去,你这身子可吃不消啊!”

“唔,我还要再想一想地图的事情,你先去休息吧!”李沧海随口说道。

“你不去休息,我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你,给你掌灯。”狄晴嫣然一笑地说道。

夜深人静,书房之中,李沧海捧着地图,不停地对照着从工部找来的大唐疆域图,找寻着相关线索。

而狄晴,则在一旁帮她掌灯。

只是,大唐疆域幅员辽阔,想要对照地图查出方位,又谈何容易?

李沧海查了大半宿,直到东方天际都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他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看到旁边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甜的狄晴,李沧海忙取来貂皮披风,轻轻地盖在她身上,而后自己悄悄地走出了书房。

虽然对照了一晚上的地图,但他并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青玉板上的地图,乃是秦朝时期所绘,这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难免会产生一些变化。

何况,大唐山脉河流何其之多,想要从中找出符合青玉板上的地图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沧海走出房间,门外顿时吹来一阵寒风,吹的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从山脉走势寻找,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了。如今,只能从那些字迹入手了。”

李沧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而后走到了庭院之中。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下起了雪,庭院之中早已是一片雪白。

李沧海哈了口热气,随即折下一根竹节,俯身在雪地上将那些字写了出来。

“水,月,田……丽,马,山……。唔,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李沧海眉头紧锁,低头看着地上的字,沉思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飞逝,李沧海站在庭院之中,很快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晨起打扫庭院的家仆来到院子之中,发现李沧海身上堆满了积雪,还以为出现了怪物,吓得大叫一声,李沧海才从沉思中惊醒。

用过早饭,李沧海依旧回到书房琢磨了起来。

狄晴和薛萱两人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沧海,你这样是想不出来的,不如随我们出去走一走,或许就会有灵感了呢!”狄晴说道。

薛萱也点头说道:“晴儿所说极是,沧海,你这么想下去,不仅想不通其中关键,怕是对你也有所不利。还是听晴儿的,出去散散心吧!”

李沧海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这两天他确实是有些疲累。

虽说找出了三大神器所藏之秘,但这地图却是让他一头雾水。

李沧海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混乱,没有任何灵感。

听到狄晴所说,李沧海也觉得自己该出去走一走。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她们离开了书房。

只因临近春节,长安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可谓是热闹非凡。

长安城由朱雀大街从中划分成东西二市,东市所住皆是达官贵人,西市则是商铺林立。

狄晴和薛萱来到西市,顿时就被西市的热闹给吸引住了,两人手牵着手,时不时的拿起这家的胭脂水粉,又拿起那家的鬼脸面具,玩的不亦乐乎。

而李沧海则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

对于西市的热闹,李沧海早已有所耳闻,是以并不惊讶。

他背着双手,虽一路跟着两人,但心思却始终在那幅地图之上。

李沧海边低头沉思,边朝前走去,却不小心撞到了行人,他头也不抬的拱手说了声:“抱歉。”

而后,往旁边挪了一下,接着朝前面走去。

不料,被他撞到之人竟又挡在了他之去路。

李沧海眉头微皱,这才抬头看去。

而这时,他才发现,眼前挡路之人,乃是两名身材魁梧的黑脸汉子。

这两人呼吸平稳,内息绵绵,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你们想干什么?”李沧海盯着两人,谨慎地问道。

在他看来,这两人很有可能是‘逆鳞玄武’之人,而薛萱和狄晴两人又不知去了何处,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会是两人对手。

李沧海盯着两人,眼角余光却迅速扫过周围,在心中盘算着从何处逃离比较有胜算。

而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壮汉对着他微微抱拳,语气竟颇为客气地道:“李爵爷,我家主人有请。”

李沧海眯了下眼睛,他盯着那壮汉,说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壮汉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对着李沧海面前闪了一下。

李沧海看到那腰牌,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爵爷,请吧!”那壮汉伸手道。

李沧海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跟着两人离开了大街,来到了一家名为‘胡玉酒楼’的所在。

胡玉酒楼分上下二层,下层此时客商往来,好不热闹,而两人带着李沧海径直走上二楼尽头的房间。

房间门前同样站着两名壮汉。

“主人,李爵爷到了。”之前壮汉对着房门恭敬行礼道。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温润的男声。

从声音听来,说话者应该是名中年男子。

壮汉躬身应是之后,随即对李沧海恭敬地道:“爵爷,请!”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太子殿下

李沧海犹豫了一下,他之前看到壮汉手中腰牌,分明是皇家腰牌,是以才跟着他们前来。

可这一路上他想了许久,也未曾想出是何人要见他。

他所认识的皇室成员并不多,若是李倓,李钰想要见他,直接支会一声即可,根本用不着这般麻烦。

可除了他们之外,又有谁想见他呢?

想不通这些,自然也就无法猜测对方目的。

不过,李沧海向来不惧生死。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推门而入。

这房间之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张棋盘,以及一壶酒。

而桌子旁边则坐着一名身穿锦袍的华贵男子。

此人约莫四十多岁,剑眉微扬,颔下长着两缕长须,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

李沧海进来之时,那人正捻着一粒黑棋,盯着棋盘思索。

“这位先生,不知喊沧海前来,所为何事?”李沧海对着那人抱拳行礼道。

那人紧盯着棋盘,自言自语地道:“这局棋,究竟要如何下,方能破局呢?”

李沧海走了过去,他看了一眼棋盘,心中不禁一惊。

他一眼就看的出来,这局棋乃是一处死局。

棋盘上黑子占据主要星位,无论白子从何处落子,结果都难逃一死。

那男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推算着该如何落子。

半个时辰过后,那男子手中的棋子依旧没有落下。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陪一个陌生人下棋。

想了想之后,他直接走到棋盘跟前,对着男子抱拳道:“先生,要破此局,其实并不难。”

那男子闻言,肩头忽然一动,诧异地看着李沧海,说道:“你能破解此局?”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看着棋盘,说道:“先生若是信的过在下,可让在下放手一搏。”

男子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男子稍作沉思之后,便点了点头。

李沧海对着男子拱了拱手,说了一声得罪,随即暗运内力,猛地挥掌对着棋盘拍了过去。

砰的一下,那棋盘直接给拍成了粉碎。

棋盘上的棋子,也纷纷化成了粉末。

那男子猛然吃了一惊,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沧海,吃惊地道:“你这是作甚?”

李沧海拍了拍手掌,平静地道:“棋盘已无,死局自然也就不复存在。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取舍之间,方见输赢。”

那男子诧异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粉碎的棋盘,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男子连叫了三声好,赞许地道:“都说李爵爷心思聪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沧海微微欠身,说道:“先生过誉了,但不知先生找李某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男子笑了笑,他让李沧海坐下,而后端起酒杯给李沧海斟了杯酒,说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李沧海平静地道:“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先生的身份,应该是当今太子殿下!”

男子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首先,先生的侍从手中所拿之令牌,乃是出入宫廷之令。其次,先生虽是布衣打扮,但用来束发的玉龙簪却并没有取下来。在整个大唐,有资格用这种玉龙簪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圣上,另一个便是太子殿下了。”李沧海说道。

男子闻言,伸手摸了下头上的玉龙簪,笑道:“李大人果然好眼力,如此细微之处,都能够观察的如此仔细。不错,我正是当今太子,李亨。”

李沧海忙对着李亨跪了下去,道:“李沧海参见太子殿下,方才多有得罪,请王爷责罚!”

李亨捋了下胡须,微微一笑,道:“李大人请起。这棋局困扰了本王许久,不想竟被李大人所破,说起来,本王还要感谢你才是。”

“下官不敢。太子殿下,不知您此番找下官前来,所为何事?”李沧海好奇地问道。

他刚来长安,而太子李亨又长居东宫,是以他并未见过。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和太子之间会有什么交集。

“李大人,请坐下说话。”李亨指着圆桌对面的凳子说道。

李沧海犹豫了下,随即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听闻李大人不仅擅长推理断案,还会兵法韬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李亨眯着眼睛说道。

“太子殿下过誉了,那些不过是传言罢了,信不得真。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只要下官力所能及,定会全力以赴。”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好!本王就等你这句话!”李亨似乎也并没有打算隐藏什么,他看着李沧海,凝重的道:“李大人,本王问你,你觉得而今大唐如何?”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思索片刻之后,李沧海说道:“当今大唐,内忧外患。”

李亨叹了口气,说道:“不错,内忧外患,确实如此。大唐盛世已经一去不返,可父皇却毫无察觉。本王身为当朝太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奸臣为祸,而无能为力,唉!”

李沧海微微眯眼,他听出了李亨话中之意。

他不露声色地道:“不知太子殿下口中的奸臣,又是何许人也?”

李亨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左右,伸出右手蘸上酒水之后,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李沧海盯着李亨的手指在桌面上先是写出了一个‘木’字,接着有写出了一个‘易’字。

这两个字虽说分开而写,但却是一个字。

‘木’与‘易’,合起来便是一个‘杨’字。

李沧海盯着那个‘杨’字,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脑海之中瞬间想起古地图上的那几个字。

“原来如此!原来那些字是这个意思!”李沧海猛地站了起来,颇为兴奋地自言自语道。

李沧海的这一举动,顿时将李亨给吓了一跳。

他诧异地看着李沧海,问道:“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李沧海整理了下激动的心情,对着李亨行礼道:“方才下官想到了一些事情,一时失礼,望殿下勿怪。”

第六百四十五章 青玉板的秘密

李沧海顿了顿之后,对李亨道:“殿下,您所说的那个人,也正是下官心中所想之人。殿下若是真有锄奸之决心,沧海必定全力相助殿下!”

李亨似乎就在等李沧海这句话,他眼睛一亮,道:“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直说了。本王之所以让人去请李大人前来,就是想和李大人携手除去杨国忠这个祸国殃民的奸贼!只是,本王势单力薄,无法与其抗衡,这一切就要看李大人的了!”

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说道:“殿下放心,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杨国忠的好日子也快要过到头了!”

“哦?如此说来,李大人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方法了?”李亨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尚且没有,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李亨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端起酒杯,对李沧海郑重地道:“李大人若能为民除害,实乃我大唐之福!本王敬你一杯!”

“太子殿下客气了,请。”李沧海端起酒杯,对着李亨行礼说道。

“李大人,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王,本王会全力助你!”李亨放下酒杯,笑吟吟地道。

“如此,那就多谢殿下了!”李沧海微微欠身行礼。

两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些事情,直到午时将近,李沧海才告辞离开。

刚走出客栈,李沧海就看到狄晴和薛萱两人正在人群之中到处找他。

两人本在一起去看那些小玩意儿,可谁知一转身,却不见了李沧海的身影。

想到近来李沧海树敌甚多,生怕他出现意外,于是便焦急地到处寻找了起来。

李沧海见到两人担忧的样子,心中顿时一阵自责。

而与此同时,狄晴看到了李沧海,她慌忙走了过来,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李沧海,关切地问道:“沧海,你方才去了哪里?我们还以为你被‘逆鳞玄武’给抓了去,真是担心死了!”

“无事,方才去见了一个朋友。让你们担心了,真是抱歉。”李沧海一脸歉意地道。

薛萱捋了下额前秀发,说道:“你没事就好,近来你树敌甚多,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李沧海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道:“放心吧,我是个打不死的小强,阎王爷不会收我的。”

“小强?谁是小强?很能打吗?”狄晴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小强……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生物,哈哈。”李沧海笑道。

“哦,我还以为是个人呢!”狄晴揉了揉鼻子,笑嘻嘻地道:“沧海,这西市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再去玩啊!”

“你们去玩吧!我要去找建宁王!”李沧海说道。

“你找王爷作甚?此番喊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的嘛!”狄晴撇了撇嘴,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晴儿,你说的没错。出来走走,放松下心情,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如今,我已经有所收获了。”

“什么收获?”狄晴和薛萱对望了一眼,忙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说道:“我已经知道了青玉板地图的秘密。”

“真的吗?快说说,究竟是什么秘密?”狄晴兴奋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看周围往来行人,压低声音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处,先去找王爷,找到王爷再说。”

狄晴点了点头,忙跟着李沧海朝着李倓王府走去。

建宁王府,几人客套之后,纷纷坐了下来。

“沧海,你来找本王,所为何事?”李倓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王爷,我已经想通了青玉板地图之秘。”李沧海说道。

李倓眼睛突然一亮,诧异地道:“你真的参透了其中秘密?”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有关那地图的秘密,已经写了出来。”

狄晴歪着脑袋,不解地道:“你是说那些字?沧海,那些字究竟是何意啊?”

李沧海从怀里拿出地图,展开之后,说道:“我们之所以想不明白其中之意,是被这些字的表面意思给迷惑。‘水、月、田,丽、马、山’,秘密就藏在这六字之中。”

“我还是看不出来这其中有何秘密,薛姐姐,你可能看的出来?”狄晴皱着小巧的瑶鼻,转而对着薛萱问道。

薛萱盯着他们拿出的地图看了一会,摇头道:“除了山脉走向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沧海,你就快些说吧!不要再打哑谜了!”狄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其实,关键之处就在于这六个字的组合。只要想通了这点,就很容易猜出其中秘密。”

“组合?那这六字都是什么组合啊?不是‘水月田’,也不是‘水田月’,难道是‘田月水’?”狄晴秀眉微蹙地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晴儿,我方才说过,不要被这些字的表面意思给迷惑。其实,‘水田月’,并不是讲有水有天,还能看到月亮之处。而是这三个字组合起来,成为一个字。”

“组成一个字?”狄晴愣了下。

李倓剑眉一挑,沉声道:“水、田、月,这三字组起来,乃是一个‘渭’字!”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键。不错,这‘水、田,月’,其实就是‘渭’字被拆分开来。”

“原来如此!”狄晴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指着余下三个字,说道:“那‘丽马山’呢?”

“丽、马、山,合起来并非是一个字,而是两个字,‘骊山’!”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骊山?骊山?!”狄晴顿时惊叫了起来。

“那不就是秦皇陵之所在?”狄晴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似乎颇为吃惊。片刻过后,她忽然拍着双手,兴奋不已地道:“如此说来,这世上真的是有长生不老药啦?而长生不老药就藏于始皇帝的陵墓之中?”

此言一出,几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六百四十六章 互相算计

李倓摸着下巴,皱眉道:“相传,始皇帝的陵墓就藏于骊山,但这数百年间,从未有人真正找到陵墓之所在。如今看来,这陵墓真正的位置,就在这地图上所标识的骊山与渭水之间。”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认为,这地图既然是墨家所留,所标注的很有可能就是始皇陵真正所在之处。”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些去寻找始皇陵吧!”狄晴想到要去盗墓探险,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李沧海眉头紧锁地道:“这地图虽表明了始皇陵之所在,但并未标注详细地点。何况,始皇陵之中,机关遍布,绝非普通陵墓可比。若是前去寻找皇陵,必须做出万全准备方可。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利用这次机会对付一下杨国忠。”

“沧海,你有何打算?”李倓问道。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请王爷如此,如此。”

是夜,相国府邸。

杨国忠坐在书房之中,面沉似水的把玩着一个玉如意。

这时,一名黑衣蒙面之人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杨国忠看了一眼蒙面人,沉声问道:“事情如何?”

蒙面人对杨国忠拱手道:“回大人,属下已经确定无疑,李沧海已经找出了三大神器之秘。”

杨国忠眼中露出一丝惊诧之色,他摸着胡须,皱眉说道:“李沧海这厮倒也有些能耐,竟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找出三大神器之秘。可知是何秘密?”

蒙面人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恭敬的递给杨国忠,说道:“这是属下自李沧海书房之中所找到的奏折残页,请大人过目。”

杨国忠接在手中,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杨国忠忽然笑了起来。

“李沧海真以为这种小伎俩能够骗得了本相?真是可笑啊!”

蒙面人见他面露冷笑,不禁好奇地问道:“大人,难道您认为这奏折上所写是假的?”

杨国忠捋了下胡须,沉声说道:“李沧海向来小心谨慎,何况是有关长生不老药之事,他又岂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留下相关线索?”

蒙面人吃惊地道:“难道,这是李沧海故意留下假线索?”

杨国忠点了点头,冷笑道:“李沧海这厮手中已经有了本相许多把柄,他之所以尚未为难本相,想必就是在等一个能够将本相彻底打压的机会。想必,他已经猜到,本相对长生不老药已有所图,是以故意留下这条线索,目的就是为了引本相上钩!”

蒙面人闻言,顿时惊愕起来。

“李沧海真是太狡猾了!好在大人目光如炬,识破了李沧海之计划。否则,若是我等前去盗取长生不老药,定会陷入包围之中!”

杨国忠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李沧海再如何狡猾,毕竟还是太过年轻。想与本相斗,他还嫩了点!”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蒙面人问道。

杨国忠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本相果然没有猜错,这长生不老药就存放于那个锦盒之中。那锦盒之前一直存放在建宁王的手中,建宁王府高手众多,放在建宁王府,是最为安全稳妥之法,所以这分明就是个圈套。李沧海故意将锦盒存放之处写在奏折之上,就是为了引起本相注意,好让本相将心思放在建宁王身上。而后,他再悄悄地带着锦盒入宫面圣。”

“大人真乃神人也,这等声东击西之计,岂能瞒得过大人?大人,可要属下在半路上将锦盒劫走?”蒙面人双眼放光的拍着马屁。

杨国忠想了想之后,忽然皱眉道:“且慢。李沧海此人向来狡诈,本相能够猜到他故意留下纸条,想必他也能够猜到本相之所想。若真如此,本相心中所想之一切,早已落入他的计划之中。”

低头琢磨了片刻之后,杨国忠忽然抬起头,说道:“你即刻命人在暗中监视建宁王之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禀报本相!”

“大人,李沧海那边呢?”蒙面人问道。

杨国忠沉吟道:“派人监视李沧海,若是他前往皇宫,就通知本相。”

蒙面人点头应是之后,随即离开了书房。

深夜时分,长安城陷入一片静谧。

漫天纷飞的雪花,使得整个长安城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整个长安城一片祥和。

然而,就在这静谧祥和之夜,一股风暴已然在暗中形成。

东市李府门前。

李沧海从自家宅院之中走出,手中捧着一个用黑布遮盖的盒子,坐上一辆精美的马车,连夜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二十多名建宁铁卫随行护卫,谨慎地扫视着周围,生怕发生一丁点的意外。

而就在李沧海出发之后一炷香时间,建宁王李倓也离开了自家的王府,带着几名守卫,朝着皇宫另一个方向而去。

相国府书房,杨国忠面沉似水的来回踱步。

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的住长生不老之诱惑,杨国忠同样也不例外。

他从一个市井无赖,一步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唐宰相,心中权势的**可谓是愈燃愈烈。

李隆基整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这大唐盛世早已断送在他手上。

而这时,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最好时机。

这些年,他暗中培养自己在朝廷与江湖上的势力,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坐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宝座!

只是,他毕竟是个臣子,若是造反,势必引起天下人之不满。

而就在这时,李沧海却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长生不老药!

世人皆知皇帝乃真龙天子,只有得到上天眷恋之人,方能坐到这皇位之上。

若是他能够长生不老,就足以让天下人相信,他就是真龙天子!

只有这样,这大唐江山,他才坐的安稳。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长生不老药!

在扬州之时,他就有次打算,是以命土肥原抢夺三大神器。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土肥原不仅没能将三大神器抢回,反而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不过这没关系,谁能想到,李沧海竟然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参透出长生不老药的秘密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夤夜夺宝

就连杨国忠自己都觉得,唐傲等人没有杀死李沧海,简直是上天开眼!

否则的话,谁又能找出长生不老药的秘密呢?

依他所猜测,长生不老药就藏在建宁王献给李隆基的那个锦盒之中,而李沧海又找出了打开方法。

若是锦盒进入皇宫,他就再没有下手的机会。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在锦盒送去皇宫之前,将其夺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就到了下半夜。

这时,蒙面人再次来到了书房。

“大人,李沧海和建宁王已分别前往皇宫!”

“他们各自带了多少人?”杨国忠冷冷地问道。

“李沧海带了约有二十余人,各个都是高手。建宁王只带了寥寥数人,大人,咱们该怎么办?”蒙面人问道。

杨国忠捋了下胡须,沉吟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李沧海故意多带了一些护卫,就是为了让本相以为锦盒在他手中。”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仰头,说道:“传令下去,‘阎罗’组下所有杀手,随本相前去拦截李倓,务必夺取锦盒!”

蒙面人立即躬身应是。

杨国忠径直走到书房一侧,拿起一柄利剑拔出,看了看森光雪亮的剑刃,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寅时,朱雀大街。

李倓手中提着一个锦盒,身后跟着三名侍卫,不急不缓的朝着皇宫的青霄门走去。

暗夜之中,无数双眼睛自黑暗之中紧紧的盯着几人。

这些人脸上带着修罗面具,眼中除了闪烁的疯狂杀意之外,再无其他。

“大人,何时动手?”蒙面人对着脸上带着阎罗面具的杨国忠问道。

杨国忠眼神微冷,右手一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杀手纷纷对着李倓等人杀了过去。

“保护王爷!”三名侍卫同时大喝一声,随即抽出兵器,杀将过去。

李倓一手提着锦盒,一手挥掌,直接一掌拍在一名杀手的胸膛,那杀手登时一命呜呼。

杨国忠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随即抽出长剑,直往李倓杀去。

双方人数本就有着极大差距,李倓等人很快就陷入了困境。

而杨国忠竟也武功不弱,一套剑法逼的李倓连连后退,毫无反手之力。

李倓因要保护锦盒,一个不察,顿时给杨国忠划伤了手臂,锦盒突然从手上掉了下去。

杨国忠心中顿时一喜,右手长剑对着李倓猛斩,左手飞速探出,顿时将锦盒给抓在了手中。

锦盒到手,杨国忠再无心恋战,立即打了声呼啸,那些杀手同时隐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王爷,您没事吧?”侍卫见李倓受了伤,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属下护卫不利,害王爷受伤,请王爷责罚!”

李倓看了看手上的伤势,不以为然地道:“本王已经按计划行事,剩下的就全看李沧海的了。”

却说,李沧海在一众建宁铁卫护送下进了皇宫。

已经就寝的李隆基,听闻李沧海前来禀报长生不老药之事,竟破天荒的从龙床上爬了起来。

“李爱卿,朕听闻你找到了长生不老药?”李隆基披着龙袍,坐在床头上问道。

“回陛下,臣并未找出长生不老药,而是找出了三大神器之中的秘密。”李沧海躬身说道。

李隆基皱眉道:“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什么?”

“回陛下,三大神器之中确实藏有长生不老药位置所在。而长生不老药,很有可能与在洛阳之时,臣从‘逆鳞玄武’手中所得到的那个锦盒有关!”李沧海说道。

“那个锦盒?”李隆基摸着下巴,说道:“朕记得那个盒子,朕交给了倓儿,让他想办法打开,也不知他打开了没有。”

想了想之后,李隆基大叫道:“来人,传朕旨意,让建宁王带着锦盒速来见朕!”

“回陛下,臣已经通知了建宁王,想必王爷现在正往皇宫而来。”李沧海拱手道。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跪在门前,大声道:“陛下,不好了!建宁王在皇宫外遇到了杀手行刺!”

“谁人如此大胆?胆敢行刺皇室子孙?”李隆基闻言顿时怒了起来。

“奴婢不知。”那内侍跪在地上,颤兢兢地道。

李沧海看了眼李隆基,沉声道:“陛下,看来是有人知道了那锦盒事关长生不老药,是以才半路进行劫杀!请陛下下旨,让羽林军前往救援王爷!”

李隆基听闻有人在打长生不老药的注意,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正当他刚要下旨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之前那内侍的声音:“陛下!建宁王求见!”

“宣!”李隆基脸色阴沉地道。

李倓走入殿内,对着李隆基拜道:“倓儿参见皇爷爷!”

李隆基见他手臂上一片殷红,顿时皱眉道:“倓儿,这是怎么回事?锦盒呢?”

“回皇爷爷,倓儿本护送锦盒前来交给皇爷爷,可不曾想在朱雀大街,竟遇到了杀手伏击。锦盒,被他们抢了去。”李倓跪在地上,说道:“倓儿护送不利,丢失了锦盒,望皇爷爷降罪!”

“陛下!此事怪不得王爷。臣之前就是担心有人会前来抢夺锦盒,是以才故意带着众多守卫,提着假锦盒前来,而让王爷从另外一条路线前来皇宫。而今出了这等事情,臣也有着不可推卸之责任。何况,那些杀手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为了抢夺锦盒。臣请陛下给臣一次机会,臣必定找回锦盒!”李沧海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李隆基深吸了口气,难掩脸上怒色,他冷冷地道:“李沧海,朕将此事交给你来彻查!三天之内,给朕找回锦盒!朕倒要看看,朕想要之物,谁敢来抢?”

李沧海和李倓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

“臣,遵旨!”

离开皇宫之后,李沧海立即征调羽林军,在皇城城门前列队等待。

“沧海,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李倓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笼罩在夜色中的长安城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说道:“自然是从锦盒被劫之处查起,顺着这条线索,必能找出那些杀手之下落。”

第六百四十八章 正邪之战

李沧海顿了顿之后,淡淡地道:“杨国忠此人老奸巨猾,他真的劫走了锦盒,也断然不会将锦盒藏于自家。此番,我也没想着能够将其扳倒,但若因此而可以斩其羽翼,也不失为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李倓点了点头,对李沧海所说表示认同。

杨国忠能够从一个市井无赖一步步成为当朝宰相,其心机与谋略,都远超于常人,若是这般简单就能将其扳倒,杨国忠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杨国忠既然敢前来夺取锦盒,一定会做好万全之策,你要如何找到他?”李倓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在那锦盒之中放了一块‘伽蓝沉’,晴儿已经带着神犬在暗中跟踪,她沿途会做下记号,只要咱们跟着记号前行便可。”

李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快些行动吧!免得杨国忠的党羽再四处逃窜。”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带着近百名羽林军精锐,顺着狄晴所留下的记号前行。

长安城平康坊一处宅院,一群黑衣蒙面人翻墙而入,跳入宅院之中。

“大人,锦盒到手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蒙面人对着摘下面巾的杨国忠问道。

杨国忠掂量了一下锦盒,冷哼道:“没有了锦盒,圣上必会动怒,李沧海和建宁王的死期到了!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大人英明!据说这锦盒之中藏有长生不老药,不知是真是假?”那蒙面人问道。

杨国忠眯了眯眼睛,说道:“相传确实如此,但里面是否真的有长生不老药,谁也不得而知。”

“大人,据属下这些日子的暗中调查,他们似乎找出了打开盒子的方法。既然如此,大人何不打开一看?若真是有长生不老药,对大人来说岂非是得天之助?”蒙面人话语之中隐隐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杨国忠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锦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精芒。

长生不老,这是所有人的梦想!自己若得到长生不老药,与他而言,将会让他踏上无上巅峰!

想到这里,杨国忠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拿起锦盒上拴着的一枚新月之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锦盒。

就在锦盒被打开的瞬间,忽然几道银光闪过,杨国忠心中一惊,忙侧身躲过,几根银针擦着他的胸膛而过。

只听几声闷哼,他身后几名蒙面之人顿时倒地而亡。

“暗器?不好!这锦盒是假的!”杨国忠忽然明白了过来,他怒叫一声,随即将锦盒狠狠的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锦盒落地同时,忽然升起一阵烟雾,距离锦盒最近的几人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摔倒在地。

杨国忠在察觉到异常之时就捂住了口鼻,是以并没有昏倒,可那些蒙面人却纷纷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数百名精锐士兵手持火把冲入了院落。

杨国忠戴上阎罗面具,目光冷冷地盯着随士兵而来的李沧海,李倓,以及抱着小狗的狄晴。

“大胆贼子,竟敢抢夺锦盒?此番看你往哪儿逃?”狄晴抱着小狗,盯着杨国忠,厉声喝道。

李沧海上前走了几步,淡淡地道:“阁下好本领,能从王爷手中夺走锦盒,恐怕你还是头一个。阎罗,现在就让我们来看一看你的真面目吧!”

李沧海话音刚落,杨国忠突然身形急晃,瞬间出现在了李沧海跟前。

李沧海只觉得一阵劲风吹来,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拳头已经对着他的胸膛轰来。

然而,杨国忠速度虽快,但还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拳风即将轰在李沧海胸膛之时,李倓突然挥掌应去。

轰!

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高手!”

杨国忠和李倓两人在心中同时暗道。

“阁下武功超绝,又何必藏透露?不如摘下面具,你我堂堂正正的交手。”李倓背着双手,风轻云淡地道。

杨国忠冷然一笑,用低沉的嗓音哼道:“想让我束手就擒,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哦?那就让本王领教你之高招了!”

李倓话音甫落,立即飞身上前,与杨国忠战成了一团。

两人皆是高手,交手之际旁人根本无法插手。

李沧海扫了眼交战的两人,又看了看那些蒙面之人,右手一挥,冷冷地道:“尔等贼子,当真好大胆子,竟敢抢夺天子之物!本官给你们一次活命机会,放下兵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那些尚未昏倒的蒙面人眼神冰冷,对李沧海所说根本不为所动,纷纷抽出兵器,对着众人杀了过去。

李沧海见状,眼神微微一冷,喝道:“杀!”

一声令下,那些士兵立即冲杀过去,整个院子顿时陷入一片战乱。

蒙面人人数只有十多人,而李沧海所率领的精锐确有近百人。

蒙面人虽说各个武艺高强,但之前中了李沧海藏于盒子里的迷香,战斗力已是大大削弱,根本不足为惧。

而最让李沧海在意的是杨国忠与李倓的对战,从两人交手来看,二人本领几乎不相上下。

两人眨眼间便过了近百招,各自为对方功力之深而感到惊讶。

“龙影击!”

知道对方功力深厚,李倓不再轻敌,双手握拳,使出秘传功法,对着杨国忠轰了过去。

杨国忠见状,心中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这‘龙影击’乃皇家不传之绝学,威力奇大,若是接不下此招,他定会失手被俘。

此时他戴着面具,无人认得出他之面目,若是落入李沧海手中,他的死期可就真的到了。

想到这里,杨国忠不再犹豫,终于使出了自身武学。

“烈煞九天!”

李倓沉重的拳影轰来之际,杨国忠一声怒吼,双掌翻飞顿时化成一片残影。

极招相对,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两人同时后退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沧海撘箭在弦,对着杨国忠放了一记冷箭。

杨国忠刚退了一步,尚未站稳脚跟,就发现冷箭迎面而来。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败而归

大惊之下,杨国忠凌空翻身,一脚踢在飞来的羽箭之上。

那羽箭在空中顿时被踢的倒转了过来,杨国忠身子尚未落地,紧接着再是一脚踢出,羽箭竟飞一般的朝着李沧海凌空射去。

“沧海,小心!”狄晴见状,立即大叫一声,同时飞快的抽出长剑,凌空一剑将那羽箭给斩落在了李沧海身前。

而就在这时,杨国忠找到了机会,转身对着众人飞出数枚暗器,直接飞身上了墙头,闪入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追!”狄晴气急败坏地道。

“晴儿,穷寇莫追,让他去吧!”李沧海拦住狄晴沉声说道。

“沧海,这贼子险些害你受伤,岂能如此轻易饶他?”狄晴随手舞了个剑花,怒气冲冲地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淡淡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狄晴疑惑的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沧海,听你这话中之意,莫非你知道他是何人?”

李沧海没有回答狄晴,而是看向李倓,问道:“王爷,依你之见,此人是谁?”

李倓看着深沉夜色,眉头微皱地道:“方才他所使用的武功,分明就是雪凝功,而据本王所知,这雪凝功乃是昆仑高手孙剑竹的绝学。”

“王爷怀疑他是孙剑竹?”狄晴眨巴着眼睛问道。

李沧海闻言,心中顿时一动,摇头道:“孙剑竹若是还活着,他应该有六十岁了,但从此人身形来看,不过而立之年。”

说到这里,李沧海心中突然一沉。

他已经猜到此人就是杨国忠,但杨国忠竟然会使用孙剑竹的独门绝学,这就让他有些惊讶了。

薛萱曾请求他代为寻找孙剑竹之下落,而他从种种迹象推断,孙剑竹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起初,他还觉得孙剑竹可能死在了唐傲手中,可杨国忠竟然会使用雪凝功,这就让他对之前推测产生了新的怀疑。

孙剑竹若是没有死在唐傲手中,很有可能是落在了杨国忠手中。

杨国忠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孙剑竹若是落在他手中,只怕是有死无生。

“沧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李倓问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说道:“此番虽说没能抓住杨贼,但却也达到了断其羽翼之目的。将这些人都关押起来,仔细审问,或许能够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倓点了点头,除了反抗被杀的十名杀手之外,余下之人皆被俘虏。

这些杀手既然跟杨国忠有关,从他们身上一定能查出一些杨国忠的蛛丝马迹,只要查出一点,杨国忠就无处可逃。

何况,他们手中还握有指控杨国忠的最有利证据。

只是杨国忠狡猾的犹如一只千年狐狸,想要扳倒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杨国忠三番两次的针对他与李沧海,双方早已势不两立,这次设计可以说是李沧海对杨国忠的正式宣战。

却说杨国忠离开宅院之后,狼狈不堪的逃回自家府中,独自坐在内堂,脸色比夜色还要阴沉。

“李沧海!李倓!你们敢设计本相!好!好的很!看来本相还是太小瞧你们了!”

杨国忠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仿佛一头发狂的雄狮,双眸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光。

此番可以说是大败而归,不仅没能抢到宝箱,还撘上了十多名好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相纵横庙堂数十载,向来小心谨慎,归根结底还是本相太过轻敌。仔细想来,这本就是个陷阱。依李倓的能耐,怎会如此简单就让我将锦盒夺走?大意!大意啊!”杨国忠使劲捶了下桌面,狠狠地道。

正在这时,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巴掌声:“不错!不错!杨大人果然是杨大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冷静下来,并从自身反省,单就这份心力就远非常人所能及。”

杨国忠心头猛然一紧,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从踏进屋子到现在,他竟然没有发现屋子里面还有他人!

“什么人?胆敢夜闯本相府邸?”

杨国忠后背发凉,此人能够隐藏自身气息,足以说明他之武功超绝。若是对方想要行刺自己,自己恐怕就是凶多吉了!

“杨大人,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呢?几个月前,你不是很想见我的么?”

伴随着冷漠的声音,一名戴着鎏金面具的男子自角落之中走了出来。

杨国忠眉头微皱,他盯着男子,心中暗自猜测。

这世上还没有他想见却见不到的人,而眼前之人却如此自信,这让他顿时心生疑虑。

杨国忠低头沉思,几个月前他想见却未曾见到之人,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杨国忠忽然明白过来。

“你是……?”

没等杨国忠说出来,他的话语便被神秘男子所打断:“看来杨大人还没有忘记我啊!”

杨国忠却是脸色一沉,冷声道:“逆贼,你好大胆子!尔等计谋已经失败,还不快快躲起来,竟然还敢来到本相府邸撒野?”

神秘男子淡然一笑,冷漠地道:“杨大人自然是希望我等躲起来,如此一来,就无人知道大人与逆贼也有所勾结之事。”

杨国忠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凶狠的杀机。

“你敢威胁本相?本相府中高手如云,只要本相拍拍手,就可叫你有来无回!”

神秘男子不以为然,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修长的右手,淡淡地道:“杨大人何必动怒?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不过,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杨国忠眼神微寒,冷冷地道:“只要杀了你,本相就是铲除贼首的功臣!”

神秘男子笑了起来:“杨大人确实是功臣,但究竟是铲除贼首的功臣?还是妄图夺取长生不老药的功臣?我想皇帝应当很有兴趣知道的吧!”

杨国忠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恶狠狠地盯着神秘男子,森森地道:“你威胁本相?”

神秘男子淡然一笑,漠然道:“杨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又岂敢威胁你?不过,咱们可都是同一条船上之人,杨大人为了自保杀我之人灭口,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杨大人莫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与我等勾结之罪名!想想看吧,如若皇帝知晓自己所倚重的宰相忠臣,不仅与反贼相互勾结,还妄图夺取皇帝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药,皇帝会不会动怒呢?”

第六百五十章 狼狈为奸

神秘男子的语调很是优雅,但在杨国忠听来,却犹如催魂鬼音,让他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少说废话!你前来找本相,究竟有何目的?”杨国忠怒火中烧,纵横朝堂二十余年,何时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可他却又不能发作,因为对方抓住了他的死门,是以只能沉下心来与对方交涉。

神秘男子见状,淡然一笑,道:“这样才是合作关系嘛!”

“本相可没有与你们合作!”杨国忠甩了下衣袖,冷冷地道。

神秘男子笑呵呵地道:“杨大人这就错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自然而然的就是合作关系了。”

杨国忠闻言,眉头一挑,盯着神秘男子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神秘男子语气骤然一冷,说道:“我与大人的目标相同,除掉李沧海!”

杨国忠愣了一下,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盯着神秘男子,讥笑道:“就凭你们?可别忘了,你们可是李沧海手下败将啊!”

神秘男子眼神微冷,漠然道:“李沧海确实是个意外,如若不是他突然出现破坏了计划,这大唐江山而今已然易主!”

一掌拍在桌面上,在桌面上印出一个深深的掌印,神秘男子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莫非杨大人以为一次失败就可以将‘逆鳞玄武’彻底击溃不成?”

杨国忠眉头一皱,对于‘逆鳞玄武’的实力,他毫不怀疑。

一个险些颠覆大唐的组织,实力又岂会弱到哪里?

李沧海虽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对‘逆鳞玄武’造成了一定打击,但却并没有彻底铲除他们。

杨国忠自己也知道,和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在他看来,真正对他有威胁的不是‘逆鳞玄武’,而是李沧海。

这个突然出现的书生,仿佛最大的变数,这让他不得不有所担心。

“你打算如何对付李沧海?”杨国忠盯着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摸着下巴,淡淡地道:“李沧海此人确实有些能耐,但也并非不可对付。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找准李沧海的弱点,就可以给他致命一击!”

杨国忠捋着胡须,沉思道:“可据本相所知,李沧海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似乎并没有什么弱点。”

“杨大人说错了,我之前说过,是人就会有弱点。这世上有人爱钱,有人贪权,这些都是弱点。而李沧海的弱点就是他太重情义。以前的他虽说是孑然一身,但现在却并非如此。”神秘男子说道。

杨国忠皱了皱眉,道:“李沧海身边之人皆是武功超绝之人,想要从他们入手对付李沧海,怕是不容易。”

“李沧海身边之人并非全部都身怀绝技,至少他的两个义女就全然不会武功。”神秘男子说道。

“你是说,让本相从他的两个义女着手?”杨国忠皱眉问道。

神秘男子笑了笑,说道:“李沧海此人做事雷厉风行,对于奸佞之人,出手从不手软。但惟独爱心泛滥,对两个义女甚为看重,杨大人若是能以此着手,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杨国忠闻言,冷笑了一声:“阁下此番前来,倒是打了本相一个措手不及。本相如何相信你之所说?”

神秘男子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笑了笑,说道:“既然前来寻求合作,我又岂会空手而来?杨大人最近应该比较担心张闻远的下落吧?”

听到张闻远三个字,杨国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死死的盯着神秘男子,冷冷地道:“你知道张闻远在哪里?”

神秘男子摸着下巴,淡淡地道:“我自然知晓张闻远在哪里,否则如何敢前来打扰杨大人?”

杨国忠盯着神秘男子,哼道:“说说你的目的吧!”

“好!杨大人果然爽快!”神秘男子拍了拍手,说道:“我可以告诉杨大人张闻远的下落,但我需要杨大人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杨国忠皱眉问道。

“我方有一人落入李沧海手中,几经查探之下发现其被关押在了东征大军的军营之中。但军营看守严密,难以施救,是以想请杨大人能够出手相助。而这张闻远,就当做是给杨大人的谢礼,不知杨大人可否愿意?”神秘男子语气淡然地问道。

杨国忠脸色甚是难看,神秘男子话说的虽然客气,但隐约之间却也包含着威胁。

杨国忠完全相信,他若是不答应,对方一定会抢先李沧海一步将张闻远交给皇帝,这对他来说太过冒险。

“‘逆鳞玄武’想利用本相,本相也正好利用他们!待解决掉张闻远这个麻烦,再和他们慢慢算账!”

想到这里,杨国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相就答应你便是。”

神秘男子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张卷纸交给杨国忠,说道:“张闻远所在就标注在这图卷之上,另外,我再透露给杨大人一则消息,相信杨大人一定会很感兴趣。”

“什么消息?”杨国忠谨慎地问道。

“李沧海新收的义女林小妹,与张闻远有着血海深仇。”

“哦?竟还有这等事?”杨国忠捋着胡须,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神秘男子呵呵笑了几声,说道:“既然合作关系已定,我就告辞了。”

“且慢!你们打算何时让本相帮助你?”杨国忠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问道。

“具体时间我会再联络杨大人,希望杨大人能够心想事成,早日除掉心头之患。哈哈……。”

随着一阵莫名诡异的冷笑,门窗突然一阵摇晃,神秘男子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杨国忠展开图卷,仔细看了一番之后,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李沧海,敢与本相为敌,你做好了付出代价的觉悟了吗?哈哈,哈哈哈!”

次日早朝。

君臣行礼之后,李隆基坐于龙椅之上,端起参茶喝了一口。

“李沧海,昨日之事,你处理的如何?可有查到贼人之下落?”

李沧海走出朝列,行礼道:“回陛下,昨日臣与建宁王率兵追捕贼众,斩十人,活捉六人,贼首逃窜。”

第六百五十一章 朝堂争辩

李隆基眉头微皱,他放下茶盏,不悦地道:“那你可有查出贼首之身份?”

李沧海瞥了一眼杨国忠,杨国忠却一脸淡然,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回陛下,臣尚未查出贼首身份。不过,臣既然捉住了几名贼人,定会全力以赴调查此事,请陛下放心!”李沧海郑重地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尽快查出贼首身份,朕倒要看看,这普天之下,谁敢同朕抢东西!”

适当的挪了几下身体,让自己做的更加舒适,李隆基接着说道:“再过几日,便是除夕。这一年以来,诸位爱卿为大唐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朕心甚慰。除夕之夜,朕会在宫里设宴慰劳诸位爱卿,诸位爱卿可携家眷同至。”

“谢陛下!”群臣纷纷跪地拜谢。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若没有的话,便退朝吧!”李隆基挥了挥手说道。

“陛下,臣有事要奏!”正在这时,杨国忠走了出来。

“爱卿有何事启奏?”李隆基打着哈欠问道。

“回陛下,臣日前听到一则消息。李沧海在新罗之时,曾捉住‘逆鳞玄武’贼首,可他却将此事瞒而不报!”杨国忠正色道。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喧哗。

谁都知道‘逆鳞玄武’这个组织何其恐怖,险些颠覆整个大唐江山!

而李沧海竟然抓住了‘逆鳞玄武’的贼首,这着实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就连李隆基也很是惊讶,他眉头紧皱,‘逆鳞玄武’对他来说,始终是块心病。

听闻李沧海捉住了贼首,却又瞒而不报,心中顿时有些不爽。

“李沧海,杨爱卿所说可是真的?”李隆基盯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眼神微冷,关于此事,所知之人并不多,就连负责看守的皇甫坤也只是知道看守的是一名极为重要的犯人,至于如何重要,他根本一无所知。

“回陛下,臣确实抓到了‘逆鳞玄武’极为重要之人。”李沧海回道。

“既然抓到了反贼,为何不告知于朕?”李隆基语气骤变,开始有些愤怒。

“回陛下,臣虽抓到了贼首,但尚有许多可疑之处未查清楚,是以不敢冒然禀承陛下。”李沧海平静地回道。

杨国忠冷哼一声,说道:“李大人,你既然抓住了贼首,还有什么可疑之处?我看最可疑的是你为何私藏反贼吧?抓住贼首却不告知圣上,不知李大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李沧海剑眉微微挑起,盯着杨国忠道:“杨大人这话是何意思?”

“是何意思你心中还不清楚?你分明捉住反贼却瞒而不报,是不是另有盘算,这就耐人寻味了。”杨国忠捋着胡须,语调略带古怪地道。

“如此说来,杨大人是认定我私藏反贼了?”李沧海冷笑了一声。

“是否私藏反贼,李大人心中比谁都清楚。我倒想问一问李大人,你若没有私藏反贼,试问反贼现在何处?”杨国忠厉声质问道。

李隆基也盯着李沧海,他捋着胡须,脸色阴沉地道:“李爱卿,朕问你,那反贼现在何处?”

李沧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回道:“回陛下,贼首现在东征军营之中,由皇甫坤将军代为看守。臣本打算以贼首为诱饵,将反贼一网打尽,是以将其藏于军营之中,未及时秉承陛下,望陛下赐罪。”

“李大人,你既拿住贼首,就该交由圣上处置,只要杀了贼首,‘逆鳞玄武’自然土崩瓦解。”杨国忠正色道。

李隆基点了点头,狠狠地说道:“杨爱卿所言甚是,这贼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陛下,臣有一言,逆贼势力庞大,若是轻易将贼首转移,怕是会被逆贼钻到空子。依臣之见,还是将其安置在军营之中,才是最为稳妥之法。”李沧海说道。

“哼,听李大人这么说,似乎是在说圣上的御林军以及龙武卫不如你李大人所率领的东征大军厉害了?”杨国忠甩了甩衣袖,冷哼道。

“杨大人此话也太过断章取义了吧?李大人之意是说将贼首放在军营看守,可防止贼众解救。杨大人却故意说成御林军不如东征大军,当真可笑!”崔涣冷声道。

杨国忠厌恶地瞪了一眼崔涣,哼道:“贼众再如何势大,也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崔大人未免思虑过多了些。”

顿了顿之后,杨国忠接着说道:“何况,圣上要将其斩首示众,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若是在军营之中行刑,如何能起到震慑作用?”

“杨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众杨国忠的拥趸者纷纷表示附议,大赞杨国忠之忠心,听的李沧海肚子里直翻酸水。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挥手道:“行了,都不要再说了,既然贼首已落网,就将其交由龙武卫,择日处斩!”

“陛下!臣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国忠又道。

“说!”

“陛下,再过得几日便是除夕,若是在这个时候行刑,怕是会有些不妥吧?依臣之见,不如暂且留其性命,待除夕之后,再处置不迟。”杨国忠恭敬地道。

李隆基想了想,觉得杨国忠所言有理,毕竟这是除夕佳节,若是见了血,多少有些不吉利。

反正贼首已经落网,行刑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李隆基点了点头,说道:“就依杨爱卿所言,将其交由龙武卫严加看守,待除夕过后,再行处斩!”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沧海,盯着杨国忠看了好一会儿,才躬身道:“臣谨遵圣谕。”

退朝之后,群臣纷纷离开大殿。

李钰走到李沧海跟前,摸着额头道:“先生,你不是打算利用秦鹤将‘逆鳞玄武’一网打尽的么?现在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看着杨国忠被群臣簇拥着离开的身影,皱眉道:“圣上已经开口,我也别无他法。好在杨国忠尚且不知道秦鹤身份是王爷管家,不然又会是一场口舌之争。”

第六百五十二章 拦路喊冤

李钰摸了摸鼻梁,盯着杨国忠的背影哼道:“这老狐狸想针对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王爷不可大意。秦鹤毕竟是王爷管家,若是有人想针对王爷,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让王爷陷入绝境。以我之见,王爷要尽快将此事上达天听,无论如何也要抢在他之前,以防陷入被动。”李沧海严肃地道。

见李沧海说的如此严肃,李钰也开始认识到事态的严重,他使劲拍了下手掌,哎呀一声道:“先生所说甚是!杨国忠这老狐狸阴险狡诈,倘若真被他抓住了把柄,那可就糟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求见皇爷爷,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说完这些,李钰便匆匆跑离了大殿。

李钰离开之后,李沧海独自一人在皇城内行走。

来到宫门处,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忙上前对他行礼:“下官参见大人!”

正在思索问题的李沧海闻言,看着那官员,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认地我?”

那官员恭恭敬敬地道:“回大人,下官乃大理寺左主簿周非言,奉本部少卿之命,前来迎接大人。”

“你们是大理寺的?”李沧海摸了摸鼻梁,问道。

周非言恭敬地道:“回大人,下官等人正是。”

李沧海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为大理寺正卿,却连大理寺的门槛都还没踏进过。

“周大人不必多礼,本官身为大理寺正卿,却连自家家门都未曾进过,说出来着实令人惭愧。”李沧海略显尴尬地道。

周非言忙回道:“大人言重了,下官等理应在大人回京之日就该迎接大人前往大理寺,怠慢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李沧海笑了笑,挥手道:“不妨事,以后你我便是同僚,无需这般客气。正好我也想去大理寺看上一看,咱们走吧。”

周非言忙躬身应是,掀起轿帘,道:“大人请。”

李沧海点了点头,弯腰钻进了轿子。

“起轿!”随着周非言一声令下,轿子缓缓地抬了起来,朝着大理寺所在方向而去。

一路上,李沧海都是眉头紧锁,杨国忠突然提起‘逆鳞玄武’之事,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奇怪。

杨国忠与他交锋落败,却并没有在明面上像以前那般针锋相对,而是提出了‘逆鳞玄武’之事,这着实令人诧异。

大理寺位于皇城安定门,从皇宫出来之后,要途径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

此时,朱雀大街之上客商往来,行人接踵比肩,一片盛世繁华之像。

“冤枉啊!大人,民妇冤枉啊!”

……

就在李沧海沉思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哭喊。

“哪里来的妇人,还不快快离开!”

“民妇有冤,求大人为民妇作主啊!”

“你既有冤屈,就当前去长安府投状。你可知所拦是何人之轿?这里面所坐之人,乃是大理寺正卿李大人!若是耽误了大人行程,你可担待地起?来人,速速将其轰走!”

……

紧接着便是一阵推搡与哭喊之声。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拦路喊冤,一般来说必是有着难以名状的冤屈。

李沧海命轿夫落轿,而后掀开轿帘走了出去。

他扫了一眼周围,发现一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妪正老泪纵横的跪在地上,而周围则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

“老人家,你先起来,有何冤屈,你尽管对本官说。”李沧海走到老妪跟前,将老妪扶起。

那老妪看着李沧海,颤巍巍地道:“大人,您真能替老妪作主吗?”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本官身为大理寺正卿,说话自然算话。”

老妪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沧海,她并不知道大理寺正卿是何官职,但看李沧海如此认真,老妪想了想之后,颤巍巍地道:“大人,老妪有冤啊!”

“有何冤屈?但说无妨。”李沧海温和地道。

“民妇……民妇……咳咳!”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愿意帮她而激动,还是抱恙的身体已无法加持,激动之下竟直接昏了过去。

李沧海忙扶住老妪,用手掐了下老妪的人中,又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拿出,给老妪施针。

“唉,可怜啊!真是可怜啊!这王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会沦落至此啊!”

“就是,就是。这王家之前也是家境殷实,竟瞬间沦为街头乞丐,确实可怜啊!”

……

李沧海一边给老妪施针,一边听着围观之人的窃窃私语。

片刻过后,老妪从昏迷之中缓缓睁开眼睛,李沧海命周非言将老妪扶进轿子,并让他将其带至大理寺,之后便站了起来。

“这位老先生不知如何称呼?”李沧海对着之前说话的老汉问道。

“不敢,不敢,小老儿姓胡,别人都叫我胡老汉。”那老头忙对着李沧海躬身行礼。

“你认识那老妪?”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话,那老妪夫家姓王,乃西市富豪王强之母。”胡老汉说道。

“那你可知她有何冤屈?莫非是他儿子不孝,将她赶出了家门?”李沧海问道。

胡老汉摇了摇头,叹息道:“并非是他儿子不孝,相反,他儿子王强还是一等一的大孝子。”

“哦?那她有何冤屈?”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此事说起来,也是件令人愤慨之事。”胡老汉叹了口气道。

“哦?可否对本官说上一说?”李沧海问道。

胡老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人想听,小老儿敢有不从?此事说来话长!”

“王强本是乡野村民,自幼家贫,未及弱冠之年便外出谋生,靠着做苦力,替客商拉货,逐渐挣得一份家产,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听起来,这王强倒是个很有上进心之人。”

胡老汉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王强不识字,但为人老实憨厚,按理说一家人过日子,应该会过的更好才是。可坏就坏在他这妻子身上。”

“哦?此话怎讲?”李沧海问道。

“王强这妻子名叫马绒,貌美如花且心性高傲,她本是富家之女,却奈何家道中落,险些沦落青楼。好在遇到了王强,才没有落到青楼为妓的地步。这王强虽颇有家财,但因相貌平平,自觉配不上马绒,是以对马绒极其宠爱。无论她要什么,王强都会答应。而在外人眼中,马绒对王强也是疼爱有加,可谓是羡煞旁人。”

第六百五十三章 马绒与宋昃

“既然如此,为何说这坏就坏在他妻子身上?”李沧海双手抱胸,皱眉问道。

胡老汉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马绒真的如众人眼中所见那般贤良淑德,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发生了。”

稍作停顿了一下,胡老汉接着说道:“这马绒正日里穿金戴银,按说应该好生相夫教子才是。可她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王宝经常外出做买卖,有时一去便是月余,这马绒按耐不住寂寞,竟和王家的管家宋昃勾搭在了一起。老汉在王家对面开了一家面馆,经常看到马绒和宋昃两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要说王宝也是可怜,这事街坊四邻全都知晓,偏就他一无所知。”

“如此说来,这马绒是给王宝带了绿帽子了?既然你们都知道此事,为何不将此事告诉王宝?”李沧海问道。

胡老汉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大人啊!这毕竟是王家家事,我等身为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但老汉曾很明显的暗示过他,可他却没听出老汉的话中之意。”

“哦?你是如何暗示他的?”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有次王宝从外地带回了一匹宝马,说要送给管家宋昃作为生辰贺礼。老汉便指着那匹马,对王宝说:宝啊,这可不是匹好马,这马容易劈腿!可他不听啊!”

一旁围观之人一头雾水的看着胡老汉,不明所以地道:“老丈,你这算是什么暗示啊?”

胡老汉急了,大叫道:“你们怎么都和王宝一样的傻呢!我这不是在提醒王宝,这马绒,易劈腿么?多么清晰的暗示,可他愣是没听出来!唉!”

“……”众人一阵无语。

李沧海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看来这冷笑话早从大唐就已经存在了啊!

“既然这马绒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难道王宝就一没察觉?”李沧海皱眉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马绒只要一想要和宋昃鬼混,宋昃就想办法怂恿王宝外出做买卖,一年到头,其实王宝在家的时日还不足一个月,他又怎能察觉到这些?”胡老汉说道。

“这宋昃又是何方人士?他如何能够怂恿王宝外出做生意?”李沧海摸着下巴,疑惑地问道。

“这宋昃只是个进京赶考的落榜书生,后来不知何故成了王宝管家。这宋昃很是善辩,也替王宝寻到了不少生意途径,是以王宝对他甚是信任。”胡老汉说道。

大致了解了王家情况之后,李沧海接着问道:“那王家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后来……某日,王宝外出做买卖,回来的时间却比预想中的提前了一日。王宝还从江南特意带了马绒最爱吃的糕,想给她一个惊喜,回到家中却发现,马绒和宋昃正在做那苟且之事!王宝整个人顿时犹如雷击,他怒不可遏,提着拳头便朝宋昃砸了过去。王宝自幼练过几年武功,而那宋昃又是个白面书生,三两拳就被打趴在地。诸位想想,自家妻子背着自己偷汉子,还被捉奸在床,这口恶气谁又能忍?王宝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宋昃当场打死。可却被马绒死死缠住,那宋昃见势不妙,连裤子都没穿便匆忙逃出了王家。”

“这等狗男女,就该活活打死!”

“就是!简直猪狗不如!这等事情若是被俺遇到,俺一定当场宰了这对狗男女!”

……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听闻胡老汉所说之后,纷纷为王宝抱不平。

就听胡老汉接着说道:“王宝这一顿打,若是直接打死宋昃还则罢了,可偏偏让他给跑了,却就此引发出一连串的事件。”

“不知引发了什么事件?”有人问道。

“王宝当场撞见两人通奸,自是愤怒不已。当天便写下了休书,准备将马绒给休了。可没想到的是,宋昃那厮逃走之后,竟直接找到了官府,说王宝企图杀害马绒,带人直接将王宝给抓了起来,在大牢之中关押了两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还是他乡下的老娘前来探望他,才将她从牢房里给弄了出来。”胡老汉抽了口旱烟,说道。

“后来呢?后来呢?他出来之后,有没有找那对狗男女算账?”

胡老汉摇了摇头,叹息道:“要说王宝也是可怜,他出狱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他原本的宅院已经被人卖掉,就连几个铺子也成了他人之物!”

“咦,这是为何?”围观众人诧异不止。

“王宝几经查访之后,才知道他的宅院,铺子,全被马绒贱卖给了他人!王宝已经变得身无分文!”胡老汉恨恨地说道。

“嘶~”,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不可能吧?王宝不是家财万贯吗?怎么会变得身无分文呢?”

“就是,何况这房契如此贵重,怎会落在马绒手中?”

“这王宝不会蠢到将所有的房契,钱财都交给女人保管吧?若真是这样,那也太蠢了些?”

人群之中有人提出疑问。

胡老汉嘬了口旱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道:“老汉我并不知道具体真相,但我曾听过王宝那过世的姐姐说过,王宝自觉容貌配不上马绒,是以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家中所有的钱财也都是马绒掌管。否则,也不会人财两空啊!”

人群之中顿时又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咒骂之声。

“他奶奶的!这骚娘们够狠的啊!偷汉子不说,还卷走了人家的家产!”

“最毒妇人心啊!这贱人简直比剧毒黄蜂还要狠上三分!”

“要是让我遇到这贱人,我一定扒了她的皮!他娘的!啊呸!”

……

“那马绒又去了何处?”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沧海忽然问道。

“那马绒在变卖了王家宅院,卷走了王家家财之后,和管家宋昃不知去向。”胡老汉摇头说道。

“唉,这王宝还真是可怜。难道他就没去找过这对狗男女?”

“王宝当然也想去找,不过,他现在却是动弹不得,否则他老娘也不会拦街喊冤了。”胡老汉狠狠地嘬了一口烟杆,说道。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一对狗男女

“这又是怎么回事?”众人愈发诧异。

“具体发生何事,老汉也不知,只是听闻王宝去了趟慈恩寺,从大雁塔上失足掉了下来,虽侥幸活命,但却摔断了双腿。”胡老汉说道。

“啧啧,这王宝还真是可怜呐!”

“就是,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真该遭天打五雷轰!”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从胡老汉口中,他逐渐了解了事情之始末。

简单来说,就是一对奸夫和荡妇的故事,这个故事在后世也有相似的版本,叫做‘潘金莲与西门庆’。

不过,从他所知,这马绒和宋昃可比潘金莲和西门庆狠的多。

至少,西门庆在勾搭潘金莲之时,可没想着打武大郎烧饼的主意。

而这对狗男女却是在奸情败露之后,卷走了王宝辛苦积攒下的所有家产。

按理说,这等小案子应该交由长安府解决。

但李沧海隐隐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老丈,你所说这些,可敢与马绒对簿公堂?”李沧海问道。

胡老汉正色道:“有何不敢?马绒这荡妇偷汉子,盗家财,桩桩件件令人不齿!老汉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接下此案。”

胡老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道:“大人,您真的愿意接下此案?王家之事,就连长安府都不愿接下,大人真的肯为王家伸冤?”

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胡老汉,问道:“老丈,敢问你为何对王家之事如此上心?”

胡老汉说道:“我与王宝做了几年的邻居,深知王宝为人。何况,在小店最为艰难之时,多亏了王宝出手相助。这份恩情,老汉一直铭记五内。而今王宝有难,老汉又岂能坐视不理?只恨老汉年迈体衰,帮不上他什么忙啊!”

“这便是了,老丈与他并无血缘关系,都愿助他一臂之力。而本官身为父母官,又岂有不管之理?何况,听你之言,这王宝却也是个憨厚好人,本官岂能放任好人受欺负,而让恶人自在逍遥?”李沧海正色道。

胡老汉闻言,顿时激动不已地道:“大人若是能够替王宝伸冤,王家就真的有救了!老汉在这里,替王宝给大人磕头了!”

说着,胡老汉便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老丈快快请起!此乃本官份内之事。”李沧海扶起胡老汉,说道:“给本官一天时间,明日本官会在大理寺开堂审理此案,定会还冤者一个公道。”

说完之后,李沧海便离开了朱雀大街,径往大理寺而去。

李沧海走后,围观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任大理寺正卿怎如此年轻?”

“咦,大理寺正卿?莫非就是前段时日名扬天下的‘神断’李沧海李大人?”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啊!据说这李大人甚会断案,堪比当年狄公!若真是这样的话,王家冤屈或许真的能够讨回公道呢!”

“听到了吗?方才他说只要一天时间来调查此案,此番正好看看他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想知道他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厉害,明日去大理寺听审便是!”

……

却说,李沧海来到大理寺。

大理寺众官员早已等候多时,在周非言的引荐之下,与众人一一见面之后,李沧海便直接去到后堂,找到了王宝之母,王张氏。

此时王张氏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见到李沧海,忙对他跪下行礼。

李沧海扶起王张氏,命人端上一些茶点,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道:“老人家,你家中所发生之事,本官已有所了解。不过,本官尚有几个疑问想要询问一下你。”

王张氏老泪纵横的点了点头:“大人问话,民妇不敢有所隐瞒。”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李沧海问道:“本官问你,你家儿媳马绒为人如何?”

王张氏擦了下眼泪,颤巍巍地哭道:“我家儿媳年轻貌美,也曾给民妇买过绫罗绸缎……民妇一直以为她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若不是发生这等事,民妇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我一直疼爱的儿媳,竟然会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王宝经常外出行商,马绒勾搭宋昃之事,你也一直没有察觉?”李沧海皱眉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民妇住在乡下……自从我儿与马绒成亲之后,民妇便很少见到她。每次要来看望我儿,都要提前写信告知,待得到她同意之后,才能前来,是以民妇并不知晓她都做了些什么。要不是在长安做买卖的乡亲回去告诉民妇我儿出事,只怕民妇再也见不到我儿了……。”说着,王张氏又哭了起来。

李沧海安慰了王张氏几句,接着问道:“那你可知王宝有多少家产?”

王张氏摇了摇头,啜泣道:“民妇一直住在乡下,对我儿家产多少并不知晓。民妇只记得我儿有三间铺子,那时他刚成亲不久,便让民妇的大女儿影儿前来长安帮他打理。可是没过多久,影儿却失足跌落了山崖……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

“失足跌落山崖?这是何时发生之事?”李沧海端着茶盏,沉声问道。

“三年前。”王张氏哽咽道。

“你可知是何缘由?”李沧海接着问道。

王张氏摇头,悲伤地说道:“民妇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只是听我儿说,官府给出的缘由是马车失控,冲下了山崖。”

李沧海暗自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想继续询问,但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人间惨剧,此时若是再提及,只会加重王张氏心中痛苦,便换了个问题。

“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家也莫要太过悲伤。还有一个问题,王宝现在何处?”

“多谢大人为民妇着想。”王张氏擦了下浊泪,说道:“我儿身无分文,又断了双腿,如今正在平康坊外的一座破庙之中。”

李沧海站了起来,对王张氏道:“老人家,你暂且在此歇息。这事,本官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第六百五十五章 可怜的王宝

说完之后,李沧海便命人收拾了一间房子,让王张氏暂时住下。

可王张氏却连连摇头,跪在地上滴泪道:“大人恩惠,民妇万不敢受。何况,我儿还在破庙之中,民妇怎能让他独自一人受苦?”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沧海心中感慨万千,他忙扶起王张氏道:“老人家放心,本官这就命人将王宝接来与你同住。”

王张氏心中惊愕不已,她不过是一介村妇,平日里走过县衙门前都不敢抬头去看,而如今竟能住在这府衙之中,这可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几番拜谢之后,王张氏才颤巍巍地跟着衙役,去到了李沧海给她准备的房间休息。

王张氏离开之后,李沧海立即去到正堂,找来了周非言。

“周大人,你在大理寺任职多少时日了?”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下官在大理寺任职已有七年之久了。”周非言恭敬地道。

“七年?”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大理寺主管天下刑案,凡是牵扯到命案,大理寺应该都有记录在案的吧?”

“正是。”周非言回答。

“你既在大理寺任职,可认得王宝?”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下官认得。他之管家宋昃与下官乃是同科考生,只是宋昃时运不济,名落孙山,后成为了王宝管家。”周非言说道。

李沧海咦了一声,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没想到周非言竟然认得宋昃。

“那本官问你,宋昃为人如何?”

周非言想了想,说道:“下官与他交往并不甚多,不过他为人甚是精明,且能言善辩,只用了半年时间,就从一名伙计变成了王宝最为信任之人。”

“那你可知宋昃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周非言摇头:“这个下官不知。下官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他不是应该在王家做管家吗?”

李沧海皱了皱眉,说道:“周大人,你速去调查宋昃之行踪,若是查到即刻回报与我。”

“下官领命。不知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周非言躬身问道。

“哦对了,你既认得王宝,想必三年前王宝胞姐遇难之事,你应当有所耳闻吧?”李沧海问道。

周非言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之事,下官确实有所耳闻。只是,那件案子是由长安府负责,大理寺并没有过问。”

“你可知具体发生之事?”李沧海皱眉问道。

“下官记得当年长安府捕头说过,那只是一起意外坠亡事故。王宝胞姐王影在回乡省亲途中,失足跌落山崖而亡,至于其他,下官就不甚清楚了。”周非言回想了片刻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说道:“周大人,劳烦你再去趟长安府,将三年前王影坠崖一案的卷宗拿来,本官要看上一看。还有,派人去平康坊破庙,将王宝接至大理寺。”

周非言恭敬地点头道:“下官这就去办。”

周非言走后,李沧海找到了随行护卫他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对两人交代了一些话后,两人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大理寺。

半个时辰过后,两名衙役抬着担架走进了大理寺。

“大人,王宝带到。”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两名衙役将王宝架着坐在椅子上后,便让他们暂时离开。

“草民王宝见过大人。”王宝坐在椅子上,吃力的对李沧海拱手行礼。

李沧海看了看王宝,此人确如胡老汉所说那般,相貌普通,老实憨厚。

“王宝,你可知本官为何要将你带至大理寺?”

王宝愣了下,摇头道:“草民不知。”

李沧海淡淡地道:“本官今日在路途中,遇到一妇人拦路喊冤,所说冤屈与自家儿媳有关。”

听到这里,王宝顿时明白了过来。

“娘……是我娘!大人,我娘是乡野村妇,若有得罪大人之处,还望大人见谅!所有罪责,草民愿一力承当,还望大人恕罪啊!”

王宝以为李沧海找他过来,是要惩罚王张氏冲撞大理寺卿之罪,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下从座椅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泣泪不止。

李沧海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本官找你过来,并非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你家产被夺之事。我来问你,你这腿是如何断的?”

王宝惨笑了一下,道:“大人既然寻我至此,想必已然知晓草民家事。马绒这个贱人与宋昃勾搭成奸,被我撞破之后,宋昃不仅不知悔改,竟勾结官府,将我抓进大牢毒打。出狱之后,我才发现,所有的家产竟全被马绒与宋昃卷了去。我到处寻找两人下落,数日前,我终于找到了马绒下落,她便约我去大慈恩寺,说要在那里给我一个解释。”

“之后,你便去了大慈恩寺?”李沧海问道。

王宝点了点头,恨恨地道:“马绒那贱人约我在大雁塔上见面,可我到了那里之后,并没有见到他。一气之下,便挥掌拍了下栏杆,不想那栏杆竟直接断开,我便从塔上摔了下去。”

说到这里,王宝脑门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悻悻地道:“也是草民命大,从六层塔楼上跌下,却只摔断了双腿,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如此说来,你并未在大雁塔见到马绒?”李沧海问道。

王宝使劲地摇了摇头:“草民并未见到她。”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皱眉道:“听说你练过武功,怎会如此轻易的就从塔上跌落了下来?”

王宝苦笑了一声,道:“草民确实练过几年功夫,但遇到这等事情,心中自是恼怒,难免有些大意。加上那层塔楼地砖上结有冰层,一不小心才跌落下来。”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心中逐渐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沉思之中,李沧海接着问道:“你又是如何认识的宋昃?”

王宝脸色瞬间一黑,犹豫了片刻,叹息道:“是马绒将他介绍与我。”

“哦?他们又如何认识的?”李沧海有些诧异。

“我曾问过马绒,据她所说,她是无意间在大街上认识的宋昃,只是觉得宋昃在生意上会对我有所助力,是以便将其介绍与我。”王宝撇了下嘴,说道。

第六百五十五章 可怜的王宝

说完之后,李沧海便命人收拾了一间房子,让王张氏暂时住下。

可王张氏却连连摇头,跪在地上滴泪道:“大人恩惠,民妇万不敢受。何况,我儿还在破庙之中,民妇怎能让他独自一人受苦?”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沧海心中感慨万千,他忙扶起王张氏道:“老人家放心,本官这就命人将王宝接来与你同住。”

王张氏心中惊愕不已,她不过是一介村妇,平日里走过县衙门前都不敢抬头去看,而如今竟能住在这府衙之中,这可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几番拜谢之后,王张氏才颤巍巍地跟着衙役,去到了李沧海给她准备的房间休息。

王张氏离开之后,李沧海立即去到正堂,找来了周非言。

“周大人,你在大理寺任职多少时日了?”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下官在大理寺任职已有七年之久了。”周非言恭敬地道。

“七年?”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大理寺主管天下刑案,凡是牵扯到命案,大理寺应该都有记录在案的吧?”

“正是。”周非言回答。

“你既在大理寺任职,可认得王宝?”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下官认得。他之管家宋昃与下官乃是同科考生,只是宋昃时运不济,名落孙山,后成为了王宝管家。”周非言说道。

李沧海咦了一声,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没想到周非言竟然认得宋昃。

“那本官问你,宋昃为人如何?”

周非言想了想,说道:“下官与他交往并不甚多,不过他为人甚是精明,且能言善辩,只用了半年时间,就从一名伙计变成了王宝最为信任之人。”

“那你可知宋昃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周非言摇头:“这个下官不知。下官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他不是应该在王家做管家吗?”

李沧海皱了皱眉,说道:“周大人,你速去调查宋昃之行踪,若是查到即刻回报与我。”

“下官领命。不知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周非言躬身问道。

“哦对了,你既认得王宝,想必三年前王宝胞姐遇难之事,你应当有所耳闻吧?”李沧海问道。

周非言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之事,下官确实有所耳闻。只是,那件案子是由长安府负责,大理寺并没有过问。”

“你可知具体发生之事?”李沧海皱眉问道。

“下官记得当年长安府捕头说过,那只是一起意外坠亡事故。王宝胞姐王影在回乡省亲途中,失足跌落山崖而亡,至于其他,下官就不甚清楚了。”周非言回想了片刻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说道:“周大人,劳烦你再去趟长安府,将三年前王影坠崖一案的卷宗拿来,本官要看上一看。还有,派人去平康坊破庙,将王宝接至大理寺。”

周非言恭敬地点头道:“下官这就去办。”

周非言走后,李沧海找到了随行护卫他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对两人交代了一些话后,两人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大理寺。

半个时辰过后,两名衙役抬着担架走进了大理寺。

“大人,王宝带到。”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两名衙役将王宝架着坐在椅子上后,便让他们暂时离开。

“草民王宝见过大人。”王宝坐在椅子上,吃力的对李沧海拱手行礼。

李沧海看了看王宝,此人确如胡老汉所说那般,相貌普通,老实憨厚。

“王宝,你可知本官为何要将你带至大理寺?”

王宝愣了下,摇头道:“草民不知。”

李沧海淡淡地道:“本官今日在路途中,遇到一妇人拦路喊冤,所说冤屈与自家儿媳有关。”

听到这里,王宝顿时明白了过来。

“娘……是我娘!大人,我娘是乡野村妇,若有得罪大人之处,还望大人见谅!所有罪责,草民愿一力承当,还望大人恕罪啊!”

王宝以为李沧海找他过来,是要惩罚王张氏冲撞大理寺卿之罪,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下从座椅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泣泪不止。

李沧海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本官找你过来,并非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你家产被夺之事。我来问你,你这腿是如何断的?”

王宝惨笑了一下,道:“大人既然寻我至此,想必已然知晓草民家事。马绒这个贱人与宋昃勾搭成奸,被我撞破之后,宋昃不仅不知悔改,竟勾结官府,将我抓进大牢毒打。出狱之后,我才发现,所有的家产竟全被马绒与宋昃卷了去。我到处寻找两人下落,数日前,我终于找到了马绒下落,她便约我去大慈恩寺,说要在那里给我一个解释。”

“之后,你便去了大慈恩寺?”李沧海问道。

王宝点了点头,恨恨地道:“马绒那贱人约我在大雁塔上见面,可我到了那里之后,并没有见到他。一气之下,便挥掌拍了下栏杆,不想那栏杆竟直接断开,我便从塔上摔了下去。”

说到这里,王宝脑门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悻悻地道:“也是草民命大,从六层塔楼上跌下,却只摔断了双腿,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如此说来,你并未在大雁塔见到马绒?”李沧海问道。

王宝使劲地摇了摇头:“草民并未见到她。”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皱眉道:“听说你练过武功,怎会如此轻易的就从塔上跌落了下来?”

王宝苦笑了一声,道:“草民确实练过几年功夫,但遇到这等事情,心中自是恼怒,难免有些大意。加上那层塔楼地砖上结有冰层,一不小心才跌落下来。”

李沧海摸了摸鼻梁,心中逐渐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沉思之中,李沧海接着问道:“你又是如何认识的宋昃?”

王宝脸色瞬间一黑,犹豫了片刻,叹息道:“是马绒将他介绍与我。”

“哦?他们又如何认识的?”李沧海有些诧异。

“我曾问过马绒,据她所说,她是无意间在大街上认识的宋昃,只是觉得宋昃在生意上会对我有所助力,是以便将其介绍与我。”王宝撇了下嘴,说道。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大慈恩寺

李沧海点了点头,心中逐渐了然,接着问道:“你之胞姐王影跌落山崖之事,你又知晓多少?”

王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当时在外地行商,并不知晓发生何事,事后曾问过马绒,据她所说,姐姐是为了回乡下看望爹娘,途中马儿受惊,才使得马车冲下了山崖。”

“此事发生之时,马绒和宋昃又在哪里?”李沧海问道。

“我问过他们,马绒当时在家中带孩子,而宋昃在铺子里打理生意。”王宝如是道。

王宝虽说憨厚老实,但并不是个傻子,他听出了李沧海话中所隐藏之意,忙问道:“大人,您为何会问起这件事?难道您怀疑我姐姐的死有蹊跷?”

李沧海是个性格严谨之人,在没有确凿答案之前,他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微笑道:“无他,本官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可知道马绒和宋昃现在何处?”

王宝恨恨地道:“这对狗男女,卷走了草民家产之后,便逃之夭夭!草民找了他们十余天,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下落。原来,这对狗男女在东市花大价钱买了一处院子躲在了里面!”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他将具体的地址说出来之后,便让人将他送至王张氏的房间。

不多时,周非言捧着几本蓝皮封面的卷宗走了进来。

“大人,这就是三年前王影那场事故的案宗。”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过手中,坐到椅子上便翻看了起来。

据记载,王影当时确实是在省亲的途中跌落山崖,而长安府的勘查结果也很是详尽,确实是马车失控才跌落山崖。

从记录上来看,这确确实实就是一场事故。

但让李沧海奇怪的是,这卷宗上并没有任何关于车夫的记录。

“大人,您有何发现?”一直肃立在侧的周非言见李沧海眉头紧皱,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周大人,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李沧海盒上卷宗,问道。

周非言知晓他所指的就是王影之事,沉默片刻后,说道:“回大人,此事下官并不甚清楚,不敢妄言。”

“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李沧海说道。

周非言稍作沉思后,说道:“既然大人发话了,那下官就放肆了。此事虽过去三年,但下官依旧印象深刻,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有何蹊跷之处?”李沧海放下卷宗。

“其一,王影是王宝之胞姐,帮助王宝打理几家铺子,可以说手掌王家家财。她在世之时,几家铺子的房契之属,皆由她代为掌管。可在王影身亡之后,几家铺子的房契便落入到了王宝之妻马绒手中。其二,据说当时勘察现场的捕快在王影的包裹之中,找到了一封信,信上说王家老爹患了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王影这才急匆匆地赶回乡下。可奇怪的是,王家老爹并没有患上绝症。”周非言沉吟道。

李沧海微微皱眉:“依你所说,那封信很有可能是有人伪造的,那封信又在何处?”

“回大人,那封信连同王影的尸体一起给烧成了灰烬,早已不复存在。”周非言说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这点他早就猜到了,若真是有人伪造信件,又岂会故意留下?

“此事,王宝莫非不知?”李沧海问道。

周非言道:“王宝知晓此事,而且他也回到乡下去看过,王家老爹只是摔伤了腿脚,并不严重。他只以为是写字先生写的夸张了些,是以并没有太过在意此事。”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用手摸着下巴,沉吟道:“除了这些之外,可还有其他疑点?”

“恕下官愚鲁,便是这些,也是下官听当时在长安府任职的捕快朋友所说,只是因为宋昃与王家有所关系,下官才多问了几句。”周非言说道。

李沧海想了想之后,对周非言道:“周大人,你可知当时的车夫何在?”

周非言顿时愣了一下,他眉头紧皱,回想道:“当时山崖下只有王影尸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的尸体存在。大人这么一说,下官也觉得奇怪,王影一个弱女子,绝不会独自驾车……可那车夫又去了何处?”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随后站起身,对周非言道:“周大人,你去查一下长安城所有的车夫情况,看看有没有好赌成性的车夫,特别是三年前突然输掉大笔钱财之人。”

周非言躬身应是之后,便迅速离开了大理寺。

转眼间,便到了午时。

李沧海在大理寺用了些饭菜之后,便独自离开大理寺,朝着大慈恩寺而去。

大慈恩寺,位于长安东市,可以说是长安城最为恢宏的一座寺庙。

寺内保存着玄奘法师的舍利子,就连皇帝都对慈恩寺敬重有加,可以说是大唐第一寺。

慈恩寺内有一座大雁塔,塔分七层,乃四方楼阁式砖塔。

大慈恩寺乃玄奘法师译经之处,且保存着玄奘法师之舍利,每日里都有无数信徒前来进香。

李沧海走进大雄宝殿,进香之后,便朝着大雁塔而去。

来到大雁塔,李沧海才发现塔门被锁了起来。

“小师傅,我想到这大雁塔上看上一看,不知可否打开塔门?”李沧海见塔边有一年轻沙弥在扫地,便走过去问道。

那沙弥看到李沧海,忙放下扫帚,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施主,大雁塔现在关闭,若想上塔还是改日再来吧!”

“小师傅,这大雁塔不是谁都可以上去的么?为何会突然闭塔?”李沧海抬头看着七层高塔,眯着眼睛问道。

“施主有所不知,近来天冷,塔上容易结冰。而且,有些塔门栏杆腐朽的厉害,不甚安全。前些天,一名施主便从塔上摔了下来,方丈担心此事会再次发生,这才下令闭塔。”那沙弥甚是有礼地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大雁塔,随口问道:“这大雁塔的栏杆,莫非你们没有查看过?”

那沙弥挠了挠头,说道:“小僧等也觉得奇怪,这塔上所有的栏杆扶手,每个月都会查验一次,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可是没想到六层的栏杆竟会断裂,还险些酿成命案,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第六百五十七章 粗中有细

“小师傅,但不知那断裂的栏杆现在何处?”李沧海想了想,问道。

“那栏杆现放于柴房之中。”沙弥回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从衣袖里摸出一枚腰牌,递给那沙弥。

那沙弥看过之后,忙对着李沧海行礼:“小僧不知大人驾临,得罪之处,还望大人多多见谅!”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小师傅不必客气,我只想是想到大雁塔上看一看,还望小师傅通融通融。”

“大人要上塔,小僧自是不敢阻拦。只是……这塔上怕是不甚安全啊!”那沙弥双手合十,颇为犹豫地道。

“无妨,我不会有事的。小师傅就把心放肚子里便是。”李沧海微笑着道。

“这……好吧,那小僧就陪大人上塔。”那沙弥见李沧海如此坚持,也不好拒绝,便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了塔门。

大雁塔一层,有一处译经台,供奉着玄奘法师之像,李沧海怀着敬畏之心,对法像行了一礼,而后便拾阶而上。

七层塔内,每一层皆有不同之景色。

而李沧海却没心思去看这雁塔之景,径直上到了六层塔楼。

六层塔楼四面皆有洞门,门外便是栏杆。

李沧海低头看了看洞门周围,因天气寒冷,洞门周围地砖之上确实结了一层冰。

紧接着,他来到东面洞门,洞门外的栏杆也确实损毁了一半。

“大人,此处危险,不可上前啊!”那沙弥见李沧海要走过去,忙出言提醒。

李沧海却不以为然,他对着沙弥笑了笑,随即便走了过去,蹲下仔细检查了起来。

断裂的栏杆扶手位于塔岩边,若是不小心踩空,的确会直接摔下去。

这六层塔楼约有九丈多高,且下面全是砖石铺就,王宝从如此之高的地方落下,能捡回一条命,也是走运。

李沧海仔细查看了一下栏杆断裂之处,心中逐渐明白了过来。

“小师傅,劳烦你去将断裂的扶手送至大理寺,可千万别给烧了。”李沧海站起身,对着沙弥笑着说道。

“大人为何要那栏杆?”那沙弥一头雾水的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那栏杆牵扯到一件命案,乃是重要物证。”

沙弥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大人的意思是说,前些天在这里跌落下去的施主,其实是有人蓄意谋杀?”

“小师傅果然聪慧。我来问你,这大雁塔可是由你负责?”李沧海赞许地道。

“正是小僧。”沙弥忙回答。

“案发前一天,你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李沧海接着问道。

沙弥摇了摇头:“本寺香客往来众多,小僧并未有所注意。不过……。”

“不过什么?小师傅有话,但说无妨。”

沙弥诵了声佛号,说道:“不过在前一天傍晚,本寺山门关闭之际,一名施主被困在了这塔上,直到僧众用过晚斋之后,才发现有人被锁在了塔上,还是小僧将他带出的寺门。”

“你可记得那人样貌?”李沧海眼睛一亮,问道。

“那位施主白面无须,身高六尺左右,腰间挂着一串金钱佩。”沙弥想了想,回道。

“若是再见到他,你可还认得?”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小僧认得。”

“如此甚好。”李沧海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对沙弥道:“小师傅,本官到时可能会传你上堂指认,到时还望小师傅勿要推辞。”

那沙弥忙合十还礼:“不敢,不敢!大人有所吩咐,小僧不敢推辞。”

“好,那本官就不打扰小师傅了。”李沧海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慈恩寺。

离开大慈恩寺,李沧海又去到王宝家宅附近转了一圈,直到天色渐黑才回到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时,奔波儿灞两兄弟早已回来,见到李沧海,两人忙上前行礼。

“大人,这是俺们查到的消息,请大人过目。”灞波儿奔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皱巴巴的纸张递给李沧海。

李沧海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随手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这至上记录着有关马绒与宋昃的一切过往,甚至连马绒近来出过几次门,买过多少首饰都清清楚楚。

李沧海赞许地点了点头,对两人夸赞道:“没想到你二人能住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将此事调查的这般清楚。此案解决,你二人当属头功!”

两兄弟闻言,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大人,俺们兄弟都是粗人,俺们哪有那个能耐去调查这些?这都是俺们让别人帮忙查出来的。”灞波儿奔咧着嘴说道。

“哦?还有别人帮忙?”李沧海甚是惊讶。

李沧海初到长安,这两兄弟之前也从没来过长安,他想不通,谁会帮他们调查。

奔波儿灞嘿嘿地道:“大人将此事交给俺们,是对俺们的信任。俺们兄弟虽脑子不灵光,但也不能将大人交代之事办砸。所以,俺们思前想后,去找了一些人帮忙。”

“什么人?莫非,你们这长安城还有朋友?”李沧海笑着问道。

灞波儿奔挠了挠头,说道:“不是朋友,而是小弟!俺们兄弟找到了长安城内的地痞无赖,将他们的老大狠狠的揍了一顿,俺们就成了他们的老大,他们就自然就会听俺们的话,去调查大人所交代之事。”

李沧海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两人虽有些糊涂,但却是粗中有细。

否则,如何能够想到此等方法?

若论起调查某人之行径,自然无人能够比得上当地的地痞无赖。

“大人,您为何要俺们调查这些?”灞波儿奔一头雾水地问道。

“明日你们就会知道了,你们所查到的这些,对本官来说,可是极为重要之事。”李沧海说道。

正说话间,周非言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人,下官回来了。”

李沧海将纸张折叠起来,放进衣袖之中,问道:“周大人,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回大人,下官调查了三年前王影坠崖事件之后的所有车夫,只有一人符合大人所说。此人豪赌成性,三年前一夜之间输掉了三百两银子!”周非言说道。

“此人姓甚名谁?”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此人名叫马四,现仍是车夫。”周非言说道。

第六百五十八章 酒楼命案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说道:“周大人,你立即带着奔波儿灞两兄弟,去将马四拿来!”

“下官遵命!”周非言拱手之后,随即带着两兄弟离开了大理寺。

半个时辰过后,灞波儿奔神色匆忙地回到了大理寺。

“大人,不……不好了!那个叫马四的家伙死了!”灞波儿奔顾不得擦拭额头汗水,对李沧海大叫道。

李沧海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俺们和姓周的大人去找马四,去到他家里,却没见到他。他妻子说他去了神仙楼去见一位朋友,俺们又跑去了神仙楼,可到了神仙楼,却发现马四尸身冰凉,早已死去多时。”灞波儿奔气喘吁吁地道。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说道:“喊上仵作,速速前去神仙楼!”

神仙楼位于西市繁华之处,是一座较为有名的酒楼,这里的‘八宝什锦酱鸭’,可以说是远近闻名。

李沧海来到神仙楼时,神仙楼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

长安府的衙役早已前来,站在神仙楼外面,严禁闲杂人等入内。

李沧海走进神仙楼时,见到一名身宽体胖的官员,正在和周非言交谈,而神仙楼的掌柜,却是一脸的萧瑟。

见到李沧海前来,周非言忙对他行礼。

那胖官员见状,顿时有些惊诧。

“韩大人,还不快见过大理寺卿李大人?”周非言见他站在原地,忙出言提醒道。

那官员闻言,忙对着李沧海行礼:“下官长安府府尹韩渠,见过李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周大人,尸体现在何处?”

周非言道:“尸体现在二楼角落,大人请!”

说着,周非言便引着李沧海上到了二楼。

神仙楼共有三层,每层都放着十余张桌子,可见生意极其红火。

二楼西北角,有一张桌子,一名男子趴这桌子上,看起来似乎正在酣睡。

李沧海走到角落,蹲下来观察了一番马四尸体。

马四趴在桌子上,头枕右手,左手耷拉在身侧,与醉酒之人极为相似。

不同的是,马四七窍皆有黑血流出,看起来极为瘆人。

“七窍流出黑血,看来是中了剧毒。”

李沧海只看了一眼,便看穿了马四死因。

“周大人,第一个发现死者之人是谁?”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是这里的掌柜。”周非言说道。

“掌柜的何在?”李沧海站起身来,问道。

掌柜的是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闻言忙走了过去。

“小老儿见过大人。”

“掌柜的,可否对本官详说一下,你发现死者时的情景?”李沧海皱眉问道。

那掌柜的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事情是这样的,此人在申时左右来到小店,店小二曾问过他要吃些什么,他说自己是来找人的,便独自上了二楼。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一名客人前来结账,并对小老儿说二楼角落的那名客人喝醉了酒,让我们莫要上前打搅。直到酉时左右,店里的客人越发的多了起来,这座位不够,小老儿便想去叫醒他,可是没想到……等小老儿近前才发现,他竟然七窍流血,早已死去多时!小老儿吓得险些摔倒在地,刚想着报官,就遇到了周大人前来。”

那掌柜的说完之后,脸色煞白,身体不断哆嗦着,似乎尚未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

“你可还记得与死者坐在一起那人容貌?”李沧海问道。

掌柜的摇头道:“那人头戴兜帽,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披风,小老儿并没有看到他的容貌。”

“你在仔细回想一下,能否想起那人其他的一些特点?”李沧海眉头紧锁地道。

那掌柜的低头回想了一会,忽然道:“小老儿记得那人腰间似乎挂着一串铜钱,当时小老儿觉得很是奇怪,怎会有人将铜钱挂在身上。除此之外,小老儿就再没想起其他了。”

“大人,仵作已经查好了尸体。”这时,周非言对李沧海恭敬地道。

“回大人,属下已经查明了死者死因。死者死于中毒,此毒毒性猛烈,见血封喉,应该是箭毒木之毒。可是,属下查验了这些饭菜,饭菜里并没有毒,他究竟是如何中的毒?属下就不得而知了。”仵作有些茫然地对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默不作声,来到尸体跟前,再次查验了起来。

片刻过后,他从不远处的地面上捡起了一个酒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后,李沧海说道:“饭菜里面确实没有毒,酒水里面也没有毒,有毒的其实是这酒杯。”

说着,李沧海将酒杯交给了仵作。

仵作接过杯子,随即仔细地观察了起来,而后拿出一根银针放在了酒杯沿口。

果然,那银针开始迅速发黑。

众人见状,同时吸了口冷气。

从银针发黑的程度来看,这杯子上涂的确实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众人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能用上此等剧毒。

掌柜的扑通一下跪在李沧海面前,大声哭道:“大人,这可与小店无关呐!小店所有的厨具皆是有过清洗的!绝不会涂上剧毒的,请大人明察啊!”

“掌柜的请起,本官并没有怀疑你们下了毒。你们以此为生,又岂会做出这等断绝自己后路之事?本官怀疑者,乃是那名身穿披风之人。”李沧海沉声说道。

“大人,那人既然戴着兜帽,明显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份,我们要从何查起?”周非言问道。

李沧海来回踱了几步,说道:“马四家中还有何人?”

“回大人,尚有一名妻子。”周非言道。

“可有通知她前来?”

“下官早已命人前去通知她,想来应是快来到了吧。”周非言说道。

不多时,一名衣着朴素的妇人失魂落魄地走上了二楼。

“我的夫啊!你怎么抛下我,自己走了啊!呜呜~。”

那妇人见到马四,险些昏了过去,趴在桌上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沧海叹了口气,让周非言好生安慰那妇人,自己则走到了一楼,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赌徒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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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那妇人大哭之际,李沧海闭目沉思了起来。

一桩看似简单的偷情案件,背后却是藏着许多秘密,甚至牵连到了命案,这着实让他有些诧异。

从李沧海接下这状案子之初,他就觉得这绝不会是一桩简单的案子。

毕竟,大唐并不如千年之后,讲究人人平等。

而今,依旧是男权为主的社会。

马绒身为一名女子,竟然勾结宋昃,弄走了王宝所有的家产,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马绒绝非一般女子。

从他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可以断定,三年前王影坠崖之事与马绒有着很大关联,而马四之死,则更让他确定这个想法。

半柱香之后,那妇人从楼上走下,可依旧是啜泣不止。

“这位是大理寺卿李大人,专为调查马四身为之事而来,向你问话,你可要据实回答,只有这样,大人才能找出杀害马四之凶手。”周非言对那妇人好言说道。

那妇人点了点头,对着李沧海跪道:“民妇马乌氏见过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起来说话。”

他虽来到大唐许久,但对下跪之事,仍然甚是反感。

“本官问你,马四可有说过,他今日前来神仙楼,是与何人相见?”李沧海问道。

马乌氏摇头啜泣道:“回大人话,他只说来此是为了见一名老友,并没有提及其姓名。民妇也不知他所见之人是谁。”

“那他临走之前,可有做过什么异常之事,或曾说过一些奇怪的话?”李沧海皱眉问道。

“家夫临走之前,曾说此番过后,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还让民妇去买了些酒,说等他回来之后,要好生庆祝一番。不想……竟一去不回,呜呜~。”马乌氏神色哀伤地道。

李沧海心中了然,他暗自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与马四成婚有多少时日了?”

“回大人,民妇是三年前嫁给的马四。”马乌氏说道。

“三年前?那你可知他曾一夜之间输掉了三百两银子?”李沧海摸着鼻梁问道。

马乌氏低下头,咬着嘴唇道:“不瞒大人,民妇当时嫁给他,便是因他这三百两银子。有了这三百两银子,就不用过的如此艰辛。可是,没想到在成亲第二天,他便拿去赌庄,将三百两银子一夜之间便输的干干净净。”

“据本官所知,这马四只不过是一名普通车夫,如何会有这许多的银两?”李沧海问道。

马乌氏摇头道:“这个民妇不知,只是听他说过,这些银两是他用命换来的。至于从何而来,他却从未对民妇提及。”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他忽然问道:“你仔细想一想,马四可有藏着什么秘密是你所不知道的?”

马乌氏想了好大一会,犹豫地道:“家夫有一个箱子,那箱子他很是看重,从来不让我去触碰。”

李沧海眼睛一亮,忙问道:“那箱子现在何处?”

“在民妇家中房梁之上。”马乌氏说道。

“奔波儿灞,你速去马四家中,将那盒子取来!”李沧海沉声说道。

奔波儿灞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酒楼,快马加鞭的朝马四家中而去。

周非言诧异地看着李沧海,不解地道:“大人,您怎知马四会留有秘密箱子?”

李沧海深深地道:“若是本官没有猜错,马四与王影跌落山崖一事有着紧密关联。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马四的那笔钱怕是来路不正。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设那三百两银子乃是买凶杀人的凶钱,马四手中一定掌握了指使之人的身份。而马四又是个赌徒,作为一名赌徒,对于这种有利的条件,绝不会用过一次就扔掉,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再次使用。”

周非言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吃惊地道:“大人的意思是说,那箱子里很有可能藏有真凶指使马四害死王影的证据?而马四正是以此威胁凶手,才会和指使之人约在这里相谈,目的是为了敲诈指使之人?”

李沧海神色凝重,说道:“本官检查过马四的尸体,他身上并无任何证据之类的存在。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在毒杀了马四之后,拿走了证据。二是马四并没有将证据带在身上。这两种可能,本官比较倾向第二种。马四为人贪婪,且好赌成性,绝不会将这等机会如此轻易地送于对方。而会以此为把柄,一直敲诈下去。眼下只希望奔波儿灞能够在凶手之前找到马四所藏之物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便又是半个时辰。

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际,奔波儿灞抱着一个小木箱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大人,东西找到了!”

李沧海闻言,忙将小木箱子接在了手中。

“可有发生意外?”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从马四家中出来,手中就提着这个箱子。俺冲上去便将箱子给抢了回来,还顺便打了那人一掌。”奔波儿灞擦着汗,说道。

“能从你手中逃走?看来那人武功倒也不差?”李沧海皱眉道。

奔波儿灞尴尬的咧了咧嘴,挠着头道:“大人,据俺观察,那人并不会武功。他之所以能从俺手中逃走,是因为他用石灰粉眯了俺的眼睛。不然,俺肯定将他抓住!”

李沧海拍了拍奔波儿灞的肩头,说道:“辛苦你了。”

“大人说的话,俺就是豁出命,也要达成。哪里有甚辛苦?”奔波儿灞憨厚笑道。

“大人,看来确实如您所猜测那般。戴兜帽之人不仅杀了马四,还要毁灭证据!”周非言严肃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打开了小木箱子。

这箱子里存放着房契与几块碎银之外,就只有一张发黄的草纸,而纸上却是一片空白,没有半个字迹。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证据早已落入了凶手手中了?”周非言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白纸,同样是一头雾水。

他摇头道:“箱子上的锁并未遭到破坏,凶手应该尚未来得及将其打开。可是,为何会是一片空白?证据又在何处?”

沉思了片刻之后,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问道:“马乌氏,马四他可识字?”

第六百六十章 抓住那对狗男女!

马乌氏摇头道:“并不识得。”

李沧海来回踱步的沉思了起来,忽然他脚步一停,好似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道:“莫非……是这样?”

“大人,您想到了什么?”周非言见李沧海神色异常,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沧海嘴角上扬,淡淡地道:“韩大人,你现在就去常乐坊,一定要将马绒与宋昃捉拿归案!”

韩渠作为长安府府尹,却一直插不上话,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

李沧海和周非言你来我往的对话,让韩渠多少有些无趣,几乎都要打起瞌睡来了。

此时,忽然听到李沧海的话,立刻打起了精神。

“大人,您有何吩咐?”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只好将之前所说再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韩渠重重地点头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

东市附近的常乐坊,一处豪华宅院。

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正在给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轻轻擦拭伤口。

“阿昃,你不是出去见马四去了吗?怎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势?”女子皱眉问道。

男子端起茶盏喝了口滚烫的茶水,恨恨地骂道:“我就知道,马四这厮想敲诈我!真他娘的可恶!”

“难道你和马四发生了争执?”女子边给男子擦拭药酒,边惊讶地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那厮不过是个卑贱的车夫,也想跟我斗?”

女子吃了一惊,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难道你把他……。”

“哼,此人手中握有当年之事的证据,若是不除掉他,他定会没完没了的威胁我们。”男子冷声道。

“那证据你可有找到?”女子忙问道。

男子恨恨地捶了下拳头,骂道:“本来都已经到手了,谁曾想半路上竟杀出一个矮冬瓜!不仅将我打伤,还抢走了马四的箱子!幸亏我跑的快,不然非落入他手中不可!”

“啊!”女子闻言,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她脸色煞白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证据落入别人手中,对我们可是大为不利的啊!阿昃,马四手中究竟有什么证据啊?”

男子也是一脸茫然,他皱眉道:“我也很是纳闷,当年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才是。但若是没有证据,他岂敢如此要挟咱们?”

“阿昃……你说官府会不会查出当年之事啊?”女子呼吸急促,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男子见状,忙拍着女子白皙的手背,温柔地道:“放心吧!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不会有人提起的。即便是有,马四身死,也无人能够证明此事与我们有关。”

“可是……我听说老太婆跑去官府告状去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女子顺势躺在男子怀里,忧心忡忡地道。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昨日给长安府主簿送了五百两银子,他会帮我们的。”男子俯身在女子额头吻了一口,安慰道。

听男子这般说,女子才放下心来,搂着男子的脖子,娇嗔地道:“阿昃,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男子见女子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甚是诱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把将女子抱了起来,嘿嘿笑了几声,便把女子抱到了床上。

两人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在床上抱成一团。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给踹了开来。

突如其来的声响,顿时吓了两人一跳。

男子啊呀一声,忙从女子身上跳了下来,抓起衣服就往窗外逃去,却一不小心从窗沿上摔了下去,直接给摔了个嘴啃泥。

而那女子则惊慌失措地用锦被包住身子,满脸通红的缩在床角,惊恐万状地看着冲进屋子里的衙役。

“哎呦!疼死我了!大人,您为何擅闯草民居所?”男子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穿上衣裳,冲进屋里大叫道。

韩渠瞥了一眼两人,冷笑道:“既然是你自己家,为何要像那些偷情之人一样,跳窗而逃?我看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吧!”

男子脸色瞬间变得一阵古怪起来,他咬了咬嘴唇,嚷嚷道:“大人!您最好给草民一个理由,否则草民定要上告府尹大人!”

韩渠忽然笑了起来,他盯着男子,厉声喝道:“那你省事了,长安府府尹,正是本官!你可满意?”

此话一出,男子顿时愣住了。

韩渠却懒得跟他废话,喝道:“来人,将这对狗男女给本官绑了,带回大理寺!”

“冤枉啊!大人!我等是良民百姓,从未做过犯法之事,为何要抓我们?冤枉啊!”男子大叫道。

那些衙役哪里管他,直接掏出绳子,用捆猪的方式将他给捆了起来。

为免他聒噪,韩渠直接拿起他尚未穿上的臭袜子,塞进了男子口中。

这一幕,让原本打算尖叫的女子给吓懵了,她可不想被臭袜子堵住嘴,乖乖地选择了闭口不言,主动穿上衣裳,走到韩渠跟前跪了下去。

韩渠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见她如此老实,也没有让人捆她,让她跟着众人便离开了宅院。

次日,大理寺。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为何大理寺会开堂?”

“是啊!这大理寺可是有些年头没有开堂了啊!”

“你还不知道吗?大理寺卿昨日在街上遇人拦路喊冤,似乎就是坊间近来盛传的红杏出墙之事。大理寺卿昨日接下了此案,并说今日开堂审理。”

“红杏出墙之事?莫非是指王宝之事?”

“是啊!这王宝要说也是可怜,不仅被戴了绿帽子,家财还被人全部搬空,啧啧。”

“如此说来,这王宝的妻子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谁说不是呢?这小娘们不仅弄走了王宝的家产,就连两个孩子也给带走了,王宝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双腿也断了,真叫一个惨啊!”

“哦?那可要看看这任大理寺卿能不能替王宝作主了!”

……

辰时,李沧海在后堂穿好官服,缓缓走进大理寺正堂。

围观百姓远远地看到李沧海,纷纷惊叹起来。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大理寺开堂

“这就是大理寺卿?怎生如此年轻?”

“噫,可不要见大人年轻就心生轻视。这位大人可是前段日子名扬天下的神断李沧海李大人!咱这位李大人不仅善于断案,还会带兵打仗!李大人率兵抗倭之事,莫非你们都没听说过?”

“啊!原来那个故事说的就是他啊?八千守军,金城血战,还有与倭寇的海上大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嘘,快看,大人准备升堂了!”

……

大理寺作为大唐最高刑政处,公堂较洛阳府还要宽大许多,周围摆放着獬豸雕像,以及无数刑具,无形之中便给人一种威严压迫之感。

公堂之上,除了衙役与大理寺众官员之外,还有长安府府尹韩渠。

“大人,可以开始了。”周非言看了下铜漏,对李沧海恭敬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走到暖阁坐下,右手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喝道:“升堂!”

“威~武!”

十余名衙役发出沉闷而凝重的声音,仿佛一阵阵闷雷,原本窃窃私语的百姓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李沧海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今日本官在此开堂,审理王宝家产被夺之案,为以示公正,允百姓旁听,若有疑惑,皆可当场提出,本官自会为诸位答疑解惑。来人,带原告上堂!

众多百姓的注视下,王宝在衙役的帮助下撑着拐杖,与其母来到了公堂之上。

“草民王宝拜见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王宝,你母拦路喊冤,言说你之家产被结发之妻所夺,可有此事?”

王宝跪在公堂之上,对李沧海磕头道:“回大人,确实如此。草民于七年之前遇到结发之妻马绒,后与之成亲,并生有一双儿女。草民自成亲之后,对马绒百般疼爱,只因草民没读过书,且长相普通,自觉配不上马绒,是以便努力赚钱,并将所有家产都交给她保管。”

说到这里,王宝神色哀伤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让草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贱人竟趁着我外出行商之际,与草民的管家宋昃勾搭成奸!被草民识破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还设计陷害草民,至使草民锒铛入狱。出狱之后,才发现家产早已被马绒那贱人卷了个一干二净!草民老娘气愤不过,这才拦路喊冤,万望大人替草民作主啊!”

百姓闻言,顿时发出一阵惊嘘之声。

李沧海拍了一下惊堂木,道:“王宝,公堂之上,可容不得有半句虚假,本官问你,你所说可是属实?”

“草民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欺瞒!马绒与宋昃勾搭成奸之事,就连草民对门住着的胡老汉也知晓。大人若是不信,可找胡老汉一问。”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胡老汉何在?”

胡老汉也在人群之中,闻听李沧海叫他名字,忙走上了公堂,跪下道:“小老儿参加大人!”

“胡老汉,本官问你,王宝可有说谎?”李沧海面色严肃地问道。

“回大人,王宝没有说谎。小老儿曾亲眼看见宋昃搂着马绒外出,而且不止一次。几乎王宝外出行商,他们都会如此。”胡老汉说道。

“既然如此,你可敢与他们当面对质?”李沧海问道。

“有何不敢?那对狗男女做出这等不要脸面之事,不敢对质的怕是他们吧?”胡老汉正色道。

“好,来人,带马绒和宋昃上堂!”李沧海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冤枉啊!我们是良民百姓!冤枉啊!”

“快走!你是不是冤枉,自有大人判决!”

伴随着一阵叫嚷与推搡声,两名衙役押着马绒与宋昃来到了公堂之上。

两人一见到王宝母子,顿时愣住了。

“你们这对狗男女终于出来了!你们这对贱人,我儿对你们这般好,你们竟然做出这等丑事!你们还是人吗?”

王母见到两人,顿时冲了上去,抓住马绒的衣领,哭着喝骂了起来。

“放手!你这个疯婆子,放手!”马绒大叫着,与王母撕扯在了一团。

王宝一脸怒气,他恨恨地瞪着宋昃,随手抓起拐杖对着宋昃就砸了过去。

宋昃低头躲过拐杖,眼中却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

“宋昃!你这个白眼狼!我杀了你!”王宝一声怒吼,好似发疯般的挥舞着另外一根拐杖,朝宋昃打了过去。

宋昃突然伸手接住拐杖,猛地一拽,顿时将拐杖给拽了过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王宝本来还能打的过宋昃,但现在双腿残疾,早已成为废人,顿时给拽倒在地。

宋昃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抬起脚就对着王宝狠狠地踹了起来。

可这夺妻之恨的怒火又岂会轻易熄灭?王宝死死的抱住宋昃的腿,张口对着宋昃的小腿便咬了过去。

随着哧啦一声,宋昃的小腿顿时被王宝撕扯下一块肉来!

“啊!你这个疯狗!你找死!”宋昃吃痛,顿时怒吼一声,捡起地上的拐杖,对着王宝的脑袋便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拐杖甚是结实,若是打在脑袋上,非给王宝的脑袋敲开花不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没有动作的李沧海,突然拿起桌面上的一张令牌,暗中运力之后对着宋昃便扔了过去。

那令牌好似离弦之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宋昃右手手腕上。

宋昃只觉得右手一麻,手中的拐杖顿时掉落在地。

李沧海猛地一拍惊堂木,强劲的力道将桌面上所放之物都给震了起来,高声喝道:“都给本官住手!”

李沧海猛然一声大吼,顿时将众人给吓了一跳。

衙役见状,忙走上前去,将扭打在一起的双方给强行拉开。

“宋昃,在本官公堂之上,莫非你还想当众行凶不成?”李沧海盯着宋昃,冷冷地道。

宋昃见状,脸色瞬间一阵难看,忙跪下道:“草民不敢!大人也看到了,是他先动的手,草民只是想保护自己。”

“哼,本官眼睛不瞎!不用你来提醒!”李沧海声音冰冷,言语之中甚是愤怒。

“马绒,宋昃,你二人可知本官为何将你们捉至大理寺?”李沧海哼了一声之后,厉声喝道。

马绒顿时吓了一跳,身体不断哆嗦着往宋昃身边靠近,似乎只有靠近宋昃,才能让她感到安全。

第六百六十二章 谋财害命

宋昃何其精明,此事已经如此明显了,他又岂会不明白李沧海话中之意?

不过,他却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茫然不知的道:“草民不知。草民昨夜在家中刚准备睡觉,便被府尹大人闯入家中,强行将草民带至此处,草民可是良民百姓,不知大人为何将我们关入大牢?”

李沧海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让本官来告诉你。”

“眼前这二人,你可认得?”李沧海指着王宝母子二人问道。

“草民不认得他们。”宋昃瞥了一眼王宝,淡淡地道。

王宝闻言,顿时怒不可遏地骂了起来:“宋昃!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当初见你可怜,将你收做管家,给你吃,给你穿,你他娘的竟然给老子戴绿帽子?现在还装作不认识老子?不宰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宋昃却冷笑了一声:“哪里来的臭乞丐,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穷疯了,想要以此勒索于我吧?”

王宝闻言,顿时怒急攻心,他本就深受打击,此时更是气的浑身发抖,竟突然张口喷出一片血雾。

“宋昃,你当真不认得他?”李沧海冷冷地道。

“回大人,草民确实不认得此人!”宋昃语气坚定地道。

“哦,既然你们互不相识,为何他会前来告你夺其妻子,谋其家财?”李沧海喝道。

宋昃对着李沧海行了一礼,面不改色地道:“大人,草民是个商人,经常外出行商,难免遇到一些对手。想必此人是草民某位对头派来故意陷害草民的吧?还望大人明察!”

“你……!宋昃,你说什么?你经常外出行商?哈哈,可笑!经常外出之人分明是我!你这个畜生!”王宝怒极而笑,连吐了几口血水,指着宋昃呵呵呵的骂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这宋昃居然颠倒黑白,将王宝所做之事,强加到自己身上,当真是无耻之极。

“马绒,你可认得此人?”李沧海转而对马绒问道。

“我……我……,我也不认得。”马绒明显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道。

“哦?这可就奇怪了。你们不认识他,而他却告你们勾搭成奸,谋其家产。”李沧海凌厉的眼神扫过两人,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真当本官是睁眼瞎子不成?胡老汉,你看看王宝之妻与他之管家,可是眼前二人?”

“回大人,正是他们!小老二同他们做了七年邻居,绝不会认错!”胡老汉看了两人一眼,大声说道。

“大人,这定是他们串通一气,故意为之!望大人不要被人蒙骗才是!”宋昃睁大双眼,正色叫道。

“哼,本官问你,你与马绒是何关系?”李沧海冷声问道。

“我二人乃结发夫妻。”宋昃说道。

李沧海忽然笑了起来:“巧了,这王宝也说马绒是他的妻子。既然你们不认得他,想必他对马绒一定不甚熟悉。王宝,本官问你,你有何证据能证明马绒是你之妻?”

“回大人,草民与马绒同床共枕这么些年,对她岂有不熟悉之理?马绒右胸下有一颗粉痣!大人若是不信,可当场验证!”王宝似乎也豁出去了,怒声道。

此言一出,顿时一阵哗然。

于众人而言,见到马绒与宋昃同游的次数要远比王宝要多,除了熟悉他们之人以外,在外人看来,皆以为马绒与宋昃是一对夫妻。

不过,人群之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纷纷站出来指认马绒是王宝之妻,而宋昃就是其管家。

在宋昃原本的计划之中,只要抵死不承认认识王宝,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可他忽略了一点,马绒与王宝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对马绒又岂会陌生?

王宝所说的这点证据,让他再无法抵赖,整个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宋昃,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死不承认,本官就拿你没办法不成?本官给你一次机会,将你如何设局骗取王宝家产之事一五一十全部招来,本官或可从轻发落!否则,大难临头,悔之晚矣!”李沧海厉声喝道。

宋昃脸色难看,但似乎打定了主意死不认账,于是咬牙说道:“大人,您这是何意?草民不懂。”

“不懂?”李沧海哼了一声,说道:“本官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们自己不愿把握。既然如此,那就让本官来替你们说吧!”

“宋昃,关内道人士,天宝五年进士。同年入长安赶考,不幸落榜。之后流落街头,幸得王宝收留,成其管家。”

“马绒,京畿道人士,家住渭南县,乃当地世家。后家道中落,身陷青楼。天宝五年,被王宝以重金赎身,并嫁于王宝为妻,育有一双儿女。”

“王宝为人憨厚老实,能娶到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妻子,觉得很是高兴。但同时,他自觉配不上你,是以对你百般宠爱,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李沧海盯着脸色煞白的马绒,冷冷地道:“可是你对王宝并不在意,反而和管家宋昃勾搭成奸。奸情败露之后,更是卷走王家家产,甚至想杀掉王宝!本官可有说错?”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

王宝整个人都愣住了,而马绒和宋昃则是脸色难看,额头上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大人,您说什么?他……他们想杀了我?”王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问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王宝,你以为你从大雁塔下摔断双腿只是意外么?”

“难道不是吗?”王宝愣住了。

“的确是意外,但却是一桩有心人故意为之的意外。”李沧海淡淡地道。

宋昃闻言,鼻头上顿时冒出一层汗水。

“你曾说过,你是接到马绒来信,要在大雁塔解决你们之间的事情,本官没有说错吧?”李沧海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并没有见到她。”王宝老实憨厚地道。

“不错,你确实没看到马绒或宋昃。也正因如此,你才会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李沧海深深地道。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儿不是失足跌落雁塔的么?”王宝之母忙问道。

“本官昨日去到大慈恩寺,也曾上过塔,在六层塔楼上,本官有了一些有趣的发现。六楼塔沿扶手的断裂处,有着明显的切割痕迹。”李沧海看了一眼宋昃,淡淡地道。

第六百六十三章 仙人跳

“切割痕迹?大人这话是何意?”王宝愣了下,一脸茫然地问道。

“传慈恩寺的僧人上堂!”李沧海没有回答王宝,而是沉声道。

随着李沧海的话语,一名年轻的沙弥手中提着半片破损的栏杆,从侧堂走了出来。

“小僧见过大人。”沙弥诵了声佛号,对李沧海合十行礼。

李沧海点了点头:“有劳小师父前来。”

说着,李沧海走了过去,将沙弥手中的栏杆拿在自己手中,说道:“大家看这里,这栏杆扶断裂之处的切痕,明显是用锯子之类的工具所剌出。只要稍微加持一些力量,就会直接折断。”

“这又能说明什么?”王宝一头雾水,仍是不解。

李沧海盯着他道:“本官问你,当时在雁塔上没有发现马绒之时,你心情如何?”

王宝愣了一下,说道:“草民自然很是愤怒。”

“不错,而后你便一掌拍在了栏杆扶手,本官没有说错吧?”李沧海问道。

王宝点了点头。

“这就是原因所在。马绒与你一起生活了这些年,对你之脾气秉性极为了解,她知道你见不到她,定会勃然大怒,顺势就会朝着栏杆拍去,而原本就被锯断的栏杆根本经不住你之重拍,加上塔砖之上结着薄冰,很容易便会摔落下去。事到如今,莫非你还不懂么?”李沧海沉声说道。

王宝张了张嘴,忽然明白了过来,脑门上顿时升起一层汗水。

“大人,草民有疑惑,这样似乎并不能说明凶手就是马绒二人吧?这虽说是个很不错的杀人方法,但若是王宝没有前去拍打栏杆,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人群之中有人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确实是处疑点。但本官接下来所说,就会让你们明白。马绒二人之所以这般做,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将王宝置于死地。但这却可以让他们有五成把握让王宝彻底消失。只要王宝怒急攻心,挥掌拍打栏杆,王宝就会性命垂危。如若王宝没有拍打栏杆,也并不妨碍他们,毕竟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

“他们的目的?大人,他们究竟有啥目的啊?”又有人问道。

李沧海冷笑着道:“这还不够明显么?自然是为了王宝家产。”

“大人,草民不服!您这是冤枉草民!”宋昃咬牙大喊道。

“哦?冤枉?”李沧海冷笑一声,对沙弥问道:“小师父,本官问你,在雁塔坠人事件前一天,可有人被困雁塔之上?”

沙弥诵了声佛号,道:“确有其事。本寺关闭寺门之前,遇到一名被困在塔上的施主,还是小僧将其带出的寺门。”

“你可还记得那人面貌?”

“记得,正是此人。”沙弥指着宋昃说道。

宋昃身体骤然一抖,脸色微变,道:“大人,我不过是去过一次大雁塔而已,大人有何证据证明那栏杆是我弄坏的?”

李沧海盯着他,淡淡地道:“你很聪明,做事滴水不漏,几乎没有任何线索留下。本官确实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事是你之所为。”

听到这里,宋昃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甚至嘴角开始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然而,李沧海接下来所说,却让宋昃再也无法笑出。

“若是你认为本官只能查到这些,本官也妄为大理寺卿了!王宝,你可还记得你与宋昃是何时相识?”

“天宝五年初秋,他是马绒介绍给草民认识的。”王宝回道。

“你可有问过马绒与宋昃又是如何相识的?”李沧海接着问道。

“草民曾询问过,据她所说是在同年仲夏认识的宋昃。”

李沧海淡淡地道:“可据本官调查所知,马绒与宋昃可是在天宝三年就已相识。”

“什么?”王宝顿时惊叫起来。

李沧海怜悯地看了下王宝,深深地道:“据本官所查得知,马绒流落青楼之时不仅与宋昃相识,且还与之相恋,但在遇到你之后,两人却装作互不相识。而在你之生意蒸蒸日上之际,却又将其引荐给了你,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此事本质?”

“仙人跳……!”王宝脸色甚是难看。

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

“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呵呵……。”王宝脸上顿时一片死灰,失魂落魄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随即将眼光放在宋昃身上,厉声道:“你与马绒早在遇到王宝之前,就已相识。在青楼之中,你为了马绒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却在这时,马绒遇到了王宝。而你则看中了王宝家产,是以便与马绒合谋,给王宝设了这个仙人跳的局,本官可有说错?”

“冤枉!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大人有何证据证明我二人设局害他?”宋昃虽是心中惊惧,但仍是极力争辩道。

“你莫要着急,本官会让你心服口服。你二人为了能够在一起,便常给王宝寻找外出行商之机。而王宝却也老实,外出之际,将家中一切都交给你宋昃管理。时间一久,倒是攒下了不少家产,还开了几个铺子。为了便于管理,王宝找了起胞姐王影前来帮忙,并将铺子之管理权交由她来掌管。而这时,你们担心铺子会最最终落在其胞姐手中,便趁着王宝外出之际,假借其父病重,哄骗王影回乡省亲,至其坠崖身亡。”李沧海冷冷地道。

“这……这与我们何干?”宋昃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能够查出这些,脑门上冷汗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可据本官探查所知,王影并非失足坠崖,而是死于谋杀。”

“什么?姐姐她……死于谋杀?”王宝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而他的老母亲闻言,则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我可怜的女儿啊!大人,是谁杀了我女儿,是谁杀了我女儿?”

李沧海看了眼神色明显异常的宋昃和马绒,道:“杀害你女儿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大人为了对付我们,竟然将过去三年的命案诬陷在草民头上!草民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大人若不能给草民一个解释,草民定要上告朝堂!”宋昃眼珠子骨碌转了几下,一脸正色地道。

第六百六十四章 狗咬狗一嘴毛

“好,本官就给你好好解释解释!”

李沧海背着双手,在公堂上来回走了几步,淡淡地道:“本官在听到王宝之遭遇后,就猜到你二人乃是合谋骗财,给他设了个仙人跳的套。在本官调查期间,发现王宝虽有不少家产,但大部分钱财都用来置办了铺子,而铺子的经营权与所属则在其胞姐王影手中掌握。为了将几间铺子掌握在手中,你们暗中作梗,故意夸大其父之病情,使得王影心中焦虑,顾不得多想便要回乡探视。然而,她却不知自己竟然踏上了一条黄泉不归路!”

“这是当年长安府的勘查记录,上面写着事故原因是马儿受惊,马车失控冲下了山崖。从这里看,这场事故似乎合情合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他杀。然而,这里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证,便是当年替王影赶车的车夫!”李沧海瞥了一眼宋昃,淡淡地道。

宋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将三年前之事查的如此清楚。

不过,他心中依旧抱着一丝侥幸。

“王影是坠崖而亡,此乃千真万确之事,大人却非要将此罪名诬陷在草民头上,草民不服!”宋昃叫道。

李沧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事情过去多年,就不会有人提及?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迟与来早。你之所作所为,简直人神共愤!”

厉声喝骂了几句之后,李沧海冷冷地道:“车夫赶着马车,与王影同乘一辆,但却只有王影坠崖,车夫亦不知所踪。是以,本官命人找到了当年驾车之车夫。那车夫是个赌徒,有意思的是,那车夫在王影坠崖之后,竟一夜之间输掉了三百两银子。而作为车夫,他一年的薪酬不过二两。试问他这三百两银子,又是从何而来?”

“莫非是买凶杀人的钱财?”人群之中有人小声说道。

“不错!正是买凶杀人的钱财!”李沧海盯着宋昃道:“当年你以三百两银子收买了车夫马四,让他在驾车途中,故意让马儿受惊,载着王影冲下了山崖。你一直以为,此事就此过去,然而你却没有想到,马四竟会以此为把柄,不断要挟于你。”

“大人!您有何证据证明草民收买了马四?”宋昃不服气的嚷嚷道。

李沧海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随即拍了拍手。

只见周非言立即带上来一个小箱子,交给了李沧海。

宋昃见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箱子他又岂会不识?正是昨日矮冬瓜自他手中所夺之物!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马四的箱子竟然会落在官府手中!

他一直以为那又丑又土的矮冬瓜是马四的某位亲友,但从未想过,矮冬瓜居然会是官府之人!

李沧海深深地道:“这个箱子,是马四最为重视之物。里面藏着马四所有的秘密。想必你也一定很想知道,马四所藏之秘究竟为何吧?”

宋昃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惊恐的看着李沧海缓缓的打开箱子,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张发黄的纸张,肩头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

“这上面记载着,当年你如何收买他,替你杀害王影之事。这便是证据!”李沧海厉声喝道。

“大人!仅凭一张纸,你如何能断定就是草民所为?除非大人能找来马四,与草民当面对质!否则,大人就是在故意冤枉草民!”宋昃咬紧牙关,恨恨地道。

“马四已经被你灭了口,你当然会这么说。”李沧海冷冷地道。

“冤枉!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草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马四,如何会去杀他?”宋昃大声叫道。

“动机,自然是杀人灭口!如若本官没有猜错的话,定是马四知晓了你与马绒合谋盗走了王宝家产,他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于是便说手中有你当年买凶杀人之证据。你为了铲草除根,便约他至神仙楼详谈,却没想到被你毒杀而亡。马四身亡之后,你搜遍他之全身,却并没有找到证明你买凶杀人之证据,你便想到可能是被马四藏了起来。于是,在杀了马四之后,便去到了马四的家里四处寻找。”

李沧海根本不给宋昃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在找到箱子刚准备离开之时,却遇到了本官所派去,同样找寻此箱之人。你自知打他不过,便逃之夭夭。本官可有说错?”

“冤枉!天大的冤枉!昨日草民一直在家中,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又怎会前去神仙楼毒杀马四?”宋昃大叫冤枉。

“哼,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本官就让你死的更加明白一些!来人,扒掉他之衣衫!”李沧海一声大喝,两名凶神恶煞般的衙役顿时冲了上去,死死的按住宋昃,将他之衣衫给扒了下来。

“你说你从未外出过,本官问你,你这肩头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李沧海厉声喝道。

“这……我……我这是不小心跌倒所致……!”宋昃心慌意乱,磕磕巴巴地道。

“瞎说八道!这分明是俺的‘鬼哭神嚎掌’打出来的!噢,俺知道了,原来昨天挨了俺一掌的那乌龟王八就是你啊!”灞波儿奔恍然大悟地道。

“宋昃!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李沧海冷冷地喝道。

宋昃这时才知道,李沧海早已将自己的一切都查了个底掉。他扑通一下瘫痪在地,脸色瞬间变得好似死人一般极其惨白。

一直没有说话,跪在一旁哆哆嗦嗦的马绒,此时忽然指着宋昃大叫了起来:“大人,都是他!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可与民女无关啊!民女不过一介女流如何会设出如此复杂之局,全都是宋昃胁迫民女所为。望大人详查!呜呜~。”

马绒的过河拆桥,让宋昃不禁一愣。

“贱人!这些分明都是你设计的,如今事情败露,竟然全推在我头上?”宋昃怒骂道。

“是你!都是你!我与王宝本相敬如宾,都是你见王宝家境殷实,妄图强占王宝家产,才做出这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你是罪魁祸首!”马绒反驳道。

“好你个贱人!没想到你竟然过河拆桥?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老子今天要将你所有的丑事都公诸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你马绒是何等的贱人!”

第六百四十五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宋昃跳了起来指着马绒破口大骂道:“你本就是个****,却还想立牌坊?简直可笑!大人,其实这一切都是马绒所设计,这贱人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却又不想和王宝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于是便勾引草民,让草民按照她之计划行事。暗害王影是她的主意,想要弄出王宝意外身亡的假象,也是她的主意!不仅如此,这贱人还让王宝替她养了七年儿女,可笑这贱人被无数男人玩过,也不知是何人野种!”

闻听此言,王宝脑袋顿时又是一阵嗡鸣。

他呆呆地看着互相掐架的两人,愣愣地道:“你说什么?月儿和青儿不是我的亲生孩儿?”

事到如今,宋昃似乎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疯狂地大笑道:“似你这般愚蠢之人,当今世上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你也不想想,这贱人在青楼待了这许久,又岂是干净之人?你真以为她跟你在一起是看上了你?啊呸,她看上的不过是你的家产!可笑,真是可笑,居然替别人养了七年的儿女,蠢!哈哈!”

马绒嘴唇哆嗦着,大叫道:“宋昃!你……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竟然说自己的骨肉是野种?”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顿时传出一阵喧哗。

宋昃愣了下,哈哈大笑道:“贱人!你说这话,真以为我会相信么?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勾引我,只是利用我,可笑我到现在才看清你的本来面目!”

“宋昃!你……你这个王八蛋!”马绒恼羞成怒,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若不是当年你夺去了我的童贞,我又岂会变成今日这般?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可笑,真是可笑!”宋昃狞声道:“马绒啊马绒,你还真是会血口喷人啊!当年可是你主动对我投怀送抱,为此,我还花了五百两银子。若不是因此,老子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受你差遣!”

“宋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和你拼了!”

马绒恼羞成怒,突然对着宋昃扑了过去,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为之错愕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会互相揭短。

所有人看向王宝的眼神,瞬间变得怜悯起来。

“可怜,真是可怜!娶上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为妻,真是太可怜了!”

“是啊,给别人养了几年的孩子,这种事落在谁身上,谁也无法承受啊!”

“哼,说白了,都是这对狗男女的错!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还恬不知耻的继续活下去,真不知他们哪来的勇气?”

“这种贱人,应该浸猪笼!让她知晓做一个****的下场!”

“对!浸猪笼!浸猪笼!”

很快,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浸猪笼!浸猪笼!”

……

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命人将扭打在一起的马绒和宋昃分开,走到暖阁之中,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李沧海这是要宣判了,于是纷纷支起耳朵,想要知道李沧海究竟如何宣判两人之罪。

李沧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王宝家产被夺之案,至此真相大白。本官现宣判,抄没马绒与宋昃所谋之财产,交还王宝。”

王宝失魂落魄地看着马绒,眼中流出两行泪水,没有丝毫反应。

“宋昃,你身为王宝管家,却妄图谋夺主人家产,是为不忠。与其妻勾搭成奸,是为不义。且指使他人杀害王影,直接毒死马四,意图害死王宝,数罪并罚,本官判你斩立决!”李沧海沉声喝道。

此言一出,宋昃顿时瘫痪在地。

李沧海看了眼马绒,淡淡地道:“马绒,你身为人妻,却不守妇道,与他人通奸不说,竟还意图染指夫家财产,指使宋昃做出种种伤天害理之事,若不严惩,难以服众!本官判尔绞刑!与宋昃同日行刑!”

马绒闻言,顿时吓得屎尿齐流,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大人饶命……民女知错了!呜呜,大人饶命啊!”

“多谢大人替我儿做主,多谢大人替我儿做主!”王宝老母跪在地上,对李沧海不断磕头谢恩。

“来人,将两人带下去,明日行刑!”李沧海沉声喝道。

“是,大人!”两名衙役匆忙走了过来,押着几乎昏厥的马、宋二人,准备将其押至大牢。

李沧海看了眼宋昃,让衙役稍等片刻,走到他跟前,淡淡地道:“本官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其实,本官手中并没有你指使马四杀害王影之证据。而马四手中所谓的证据,其实就是一张白纸。只是你的贪婪与多疑,让你心生戒备。否则,本官也无法从马四身上,查出你杀人之罪证!希望你来生能够做一个好人。”

说完之后,李沧海将那张白纸赛给了宋昃。

宋昃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车夫!

“本以为此事可以做的滴水不漏,不想竟露出了如此之多的破绽。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时也,命也!”宋昃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苦笑了几声之后,便被衙役拖出了公堂。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右手一挥道:“退堂!”

“大人真乃神断啊!仅用了一天时间,不仅还了王宝一个公道,还接连查出两状命案,大人真乃神人也!”长安府府尹韩渠对着李沧海恭敬地道。

“韩大人,这夸赞之话就不用多说了。你长安府内定然有人收了宋昃的贿赂,你还是回去好好调查一番的好。”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道。

“是,下官谨遵大人教诲,下官这就回去调查。若有人收受贿赂,下官定不轻饶!”韩渠连连点头。

大理寺外,围观的百姓依旧没有散去,窃窃私语的谈论着方才一案。

“没想到大理寺卿年纪轻轻,却断案如神,看来传言不虚,这位大人当得起‘神断’之名!”

“是啊!大理寺有多少年不曾开堂审案了?这位大人真是太了不得了!”

“只是不知这位大人能否为咱们普通百姓伸冤?”

……

李沧海正准备离开公堂,听到百姓窃窃私语,不禁微微一愣。

第六百四十六章 断案大理寺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我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该替百姓多解决一些难题,当年狄公任职大理寺之时,不也是如此吗?”

想到这里,李沧海转身对周非言道:“周大人,劳烦你贴出告示,就说本官自今日起,直到年关之前,会一直坐堂审案,凡是有所冤屈者,皆可前来伸冤,本官会一一替他们解决。”

周非言微微一愣,道:“大人,长安城内人口众多,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会有些冤屈,若是大人广开言路,只怕审上一年半载也无法审完啊!”

“嗯,依周大人之意,该当如何呢?”李沧海觉得周非言说的并非不无道理,于是开口问道。

周非言想了想,说道:“大人若是信的过下官,可让下官将收到的案件进行筛选,普通案件,下官等自会处理,疑难案件再移交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沧海琢磨了片刻,觉得周非言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他虽身为大理寺卿,但身上更肩负着替皇帝寻找长生不老药之重任。

皇帝不可能让他在长安待上太久,若是大小案件全部交由他来处理,确实要耗费不少时间。

何况,还有‘逆鳞玄武’与杨国忠之事尚未解决,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替百姓解决鸡毛蒜皮的小事之上。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周大人了。”李沧海点头道。

“岂敢,岂敢。为大人效劳,是下官之荣幸。大人若无其他吩咐,下官这就去张贴告示去了。”周非言恭敬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周非言随即离开了公堂。

回到后堂,李沧海很快又陷入了沉思。

眼看年关将近,他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喜悦。

杨国忠之事,逆鳞玄武之事,还有长生不老药,这桩桩件件都让人异常头疼。

杨国忠为人奸诈,凡是对他不利之人,他都会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李沧海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之头号目标。

不过,杨国忠的下场他是知晓的,是以并不太过着急对付杨国忠。

对他来说,隐藏于黑暗之中的‘逆鳞玄武’才是重中之重!

自从洛阳事件过去之后,‘逆鳞玄武’就从世间消失。

朝廷虽剿灭了其不少堂口,但最为主要的八大卦主尚未落网,而且也没有任何行迹透露,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除此之外,便是长生不老药。

如若他猜的没错,李隆基应该会在年关过去之后,就会让他出发寻找长生不老药。

先不说能否找到长生不老药,就连此药是否存在都无人知晓。

如若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势必会有很多势力前去夺取,到时说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想这么多,也是徒劳。不过萱儿的孙叔叔下落,我是一定要查到的,此事怕是还要从杨国忠身上着手了。”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大理寺的告示贴出之后,果然引来诸多百姓驻足围观。

“这上面写的什么啊?有没有人识得字,给咱们念上一念啊?”告示刚贴上,便立即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自今日起,大理寺将连续开堂七日,凡有冤屈者,皆可前往诉讼。”围观之中,有识字者大声念道。

“真的假的?大理寺居然开堂了?”

“你还不知道吗?当今大理寺卿可是‘神断’李沧海,李大人!今日上午,李大人刚审了一个通奸谋财案,那叫一个精彩啊!就连过去三年的命案,都给揪了出来!”

“如此说来,这李大人倒也有些能耐啊!正好我兄弟被诬陷成强盗,正瞅着投衙无门,不如就去大理寺碰碰运气吧!”

“走,走,走。我们陪你一起去!”

……

让大理寺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告示贴出半天时间,就接到了数十名百姓的状纸。

大理寺众人立即忙碌了起来,开始从中筛选案件。

数十桩案件,大到杀人命案,小到财物纠纷案,各种案件应有尽有。

大理寺众官员,自夕阳落山,直忙到夜色深沉,才将所有案件整理出来。

大理寺正堂,李沧海埋头看着事先送来的案词。

“大人,这是新送来的一批要案。”周非言将一叠案词放到条桌之上,对李沧海拱手道:“大人,自告示贴出已有百余人前来递交案词,其中大多数皆是财产纠纷案,涉及命案的共有二十余件,已全部呈交给了大人。”

李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案词,头也不抬地道:“有劳诸位大人了,将案词放在这里即可,诸位大人请回吧!”

周非言微微一愣,诧异地道:“大人,您不回府休息么?”

“这些案词事关百姓,本官要尽早读完,早一日解决案情,便可早一日让百姓安心。”李沧海低头说道。

“这……大人为国为民,实在令人敬佩。只是大人也要当心身体才是啊!”周非言敬佩不已地道。

“无妨。”李沧海干净利索的吐出两个字,随后再次投入到了案件之中。

周非言犹豫了片刻,随即命人给李沧海准备了一些宵夜,又叮嘱守卫千万保护好李沧海之后,才离开大理寺。

次日,周非言一早便来到了大理寺。

目之所见,却是李沧海伏案而睡,案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前夜他所呈送的案词。

周非言心有不忍,犹豫着是否要将他喊醒,让他去后堂好好休息。

却在这时,李沧海睁开了眼睛。

“周大人来的好早啊!”李沧海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

“大人,您一夜未眠,还是去后堂休息休息吧!”周非言恭敬地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沧海打着哈欠问道。

“回大人,已是寅时三刻了。大人,您真的不用去休息吗?”

“唔,寅时三刻,旭日东升,百姓想必也都外出了。准备升堂,本官要将昨日案件全部解决掉!”李沧海活动了下筋骨说道。

“大人,您已经看完了所有的案词?”周非言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这点案词对本官来说,并不算多。周大人还是尽快去召集百姓前来吧!”

见李沧海如此坚持,周非言也不再多说,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礼之后,便去张贴告示。

第六百四十七章 神乎其技

整整一天时间,李沧海都在审案之中度过。

期间没有一点空余的时间,甚至连吃午膳之时,也在审理案件。

而大理寺的一干官员,却是各个目瞪口呆。

他们生平头一次,见到了李沧海堪称逆天的审案能力。

起初,李沧海还是一件件的审理。

而后,两件同审。

最为夸张之时,更是五件要案同时审理!

为官者都知道一件案子之中会牵扯到诸多细节,每个细节都有可能左右整个案件的真相,大多数官员都会被这些线索弄的头昏脑胀。

大理寺掌管天下刑律,所属官员也是破案之中佼佼者,但即便是他们,想要审理清楚一桩要案,少说也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

若是遇到命案,就会变得更为复杂。

而李沧海不仅能够同时审理五件要案,还能将每件案子的细节之处记得清清楚楚。

最令人惊讶之处在于,李沧海一天审理数十件要案,没有一件出现过误判!

甚至就连当事人也心服口服。

大理寺众官员,一时间对李沧海惊为天人。

而李沧海神乎其神的审案,更是在长安城内不胫而走,成为街头巷议最为热闹的谈资。

大理寺开堂审案,持续七天时间。

在听闻李沧海神乎其神的审案技巧之后,长安城内顿时掀起了一股投递状词的热潮,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见识一下李沧海的审案之术。

第一天,李沧海审理数十件要案,自旭日初升审到夕阳落山,这让李沧海有些疲惫,自己便回到自家休息了起来。

而周非言等大理寺官员,则继续筛选当日所收到的案件,整理过后由周非言送至李沧海家中。

余下的几天时间,李沧海一直在审案之中度过,这也让他‘神断’之名,响彻了整个长安城。

审完最后一件案子,已是腊月二十九的傍晚时分。

李沧海刚刚回到后堂换上衣服,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沧海,我们来找你啦!”

李沧海回过头去,便看到穿着浅粉色衣衫,披着绒毛披风的狄晴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她身后则跟着花花和林小妹。

见到李沧海,花花顿时发出一声欢声笑语,对着李沧海便扑了过去。

“爹爹~”

小花花扑倒李沧海怀里,搂着李沧海的脖子,撒娇道:“爹爹,花花想你了,你有没有想花花啊?”

李沧海将花花抱了起来,伸出手指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道:“爹爹当然有想你,最近爹爹比较忙,没有时间陪你,你可有生爹爹的气啊?”

“才不会呢!有姐姐陪我玩,我们玩的可开心呢!”花花眨巴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笑嘻嘻地道。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将她放下之后,朝着林小妹看去。

林小妹脸色依然冷漠,似乎尚未从悲伤之中彻底走出来。

不过,李沧海看的出来,在花花的陪伴下,她的眼神之中逐渐有了一些色彩。

李沧海心中叹了口气,温柔的拍了拍林小妹的肩膀。

“小妹,快要过年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李沧海温柔地问道。

林小妹虽说成了李沧海的义女,但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多,这让她依旧有些拘谨。

狄晴见状,嘻嘻一笑道:“小妹,你义父有钱,有什么想要的,就对他说!”

“是啊,小妹。你最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给你办到。”李沧海点头道。

林小妹用双手不停的搅着衣角,使劲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说话。

狄晴笑了笑,说道:“既然小妹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什么礼物,那就暂且放下此事便是,待小妹想好之后再说也不迟。既然快要过年了,长安城会热闹非凡,咱们快出去凑个热闹吧!”

李沧海呵呵一笑,顿时明白过来,狄晴依旧是小孩子心性,分明就是她自己想要出去玩耍,这才带着两个小家伙同来。

“反正案件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放松一下了,走吧!”李沧海也想见识一下大唐长安是如何过年的,于是便抱起花花,点头道。

于是,在奔波儿灞两兄弟的保护下,李沧海带着狄晴和两个小家伙,离开了大理寺走向了最为热闹的朱雀大街。

李沧海自新罗班师回朝,就已是临近年关。

那时,长安城内到处张灯结彩,已经开始迎接新年。

而今,已是腊月二十九,长安城内的热闹更胜往昔。

此时,太阳虽已落山,但街上行人不见减少,反而越发多了起来。

几乎每家店铺都挂着大红灯笼,将整个长安城照的通明。

李沧海等人离开大理寺之时,正好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待他们走到朱雀大街,周围的屋顶已经落了一地雪白。

不过,这大雪并没有阻挡百姓对年关的热情。

百姓依旧欢歌笑语,跳着笑着,放声高歌。

瑞雪兆丰年,对百姓来说,这是个好兆头。

长安城内,除了当地百姓之外,还有许多往来客商,以及常驻外国人。

但所有人不分肤色,皆能欢聚一堂,以各自的方式,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各色小吃也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狄晴带着两个小家伙,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前行,不停地吃喝玩乐,大大的饱了一顿口福。

两个小家伙也极为开心,花花更是满嘴的油腻,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抹着浓浓的酱汁,手里抱着一个酱猪蹄开心地啃着。

相比之下,林小妹开心之中,却又藏着深深的哀伤。

李沧海看在眼中,不禁产生了一丝担忧。

正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大叫之声。

“抓贼啊!有贼!”

李沧海闻言,立即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名男子怀中揣着包袱,正拼命的挤开行人逃窜。

“小贼,哪里跑?”李沧海见转,立即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哎呀呀!真是太有趣了!居然有人敢在本女侠的眼前偷窃?看来又到了本女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咯咯!”狄晴兴奋不已的大笑了几声,让奔波儿灞两人保护好两个小家伙,随即一个旋身,直接踩着行人的肩膀飞了过去。

第六百四十八章 小妹走失

“哇!仙女!快看,是仙女!”

“真的是仙女啊!”

“好美啊!不知道我以后长大了能不能也这么美!”

……

狄晴听到众人之言,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更加卖力的朝着小偷追去。

因狄晴之故,行人纷纷朝着她追的方向涌去。

奔波儿灞见状,生怕两个小家伙会被拥挤的人潮踩伤,忙冲了过去,将花花给抱了起来,随后一个翻身直接飞上了一旁的房顶上。

“呼,真是太险了。这群人怎生如此粗鲁,险些踩到二小姐!幸好俺武功高强,不然,二小姐受了伤,俺如何向大人交代?”奔波儿灞看着怀里仍旧在啃着猪蹄的花花,沾沾自喜地自夸道。

“嗯,嗯。咱们武功高强,保护二小姐当然不成问题。”一旁的灞波儿奔也使劲的点着头,忽然,他拍了下脑袋,失声大叫起来:“啊呀!大小姐呢?”

奔波儿灞闻言,顿时一愣。

这时,两人才发现林小妹竟然不见了踪影!

“大小姐不是你保护的吗?我问你,大小姐他人呢?”奔波儿灞指着灞波儿奔问道。

灞波儿奔愣了一下,挠头道:“奇怪,方才我还看到大小姐呢!怎生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啊,一定是方才跟着人潮往前去了!”

“你……你这个蠢货!还不快去找?若是大小姐伤到一根头发,我看你如何向大人交代!”奔波儿灞怒声骂道。

灞波儿奔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把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时护住了呢!”

“少说废话!还不快去找!”奔波儿灞气恼无比,抬脚在灞波儿奔屁股上狠狠地踹了过去。

灞波儿奔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忙冲进人群寻找了起来。

却说,在人群涌动的瞬间,奔波儿灞抱住花花之时,林小妹被人群冲散。

她担心花花会受伤,立即大叫了起来:“花花!花花!你在哪儿?”

可是,在这吵杂拥挤的街道,她稚嫩的声音很快便被鼎沸的人声覆盖。

林小妹心中惊慌,她有些无助地跟着人群一直前行。

“花花,你在哪儿?”林小妹咬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自从弟弟身亡之后,她就再没有笑过,甚至很少开口说话。

可自从认识花花之后,则让她已经干涸的心灵,有了一些慰藉。

花花与她弟弟年纪相仿,对于失去亲人的林小妹来说,花花便是她的亲人。

她失去了亲弟弟,所以再不愿失去这个妹妹。

可拥挤的人潮,让她根本无法找到花花的下落,只得一直前行。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啊?这么多人太危险了!”

就在林小妹茫然失措之时,突然被人给拉出了人潮。

一名少女帮林小妹拍打着身上的落雪,一脸关切地道。

那少女见林小妹眼神谨慎,忙道:“小妹妹别怕,我不是坏人。你家人呢?我送你去找他们吧!”

林小妹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人。”

她年纪尚幼,不知道李沧海算不算她的家人,她只知道,自己的爹娘弟弟全部被人害死,而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

少女闻言,不禁心中一软,她蹲下拉着小妹几乎冻僵的小手,柔声道:“小妹妹,天色如此寒冷,你这样漫无目的的前行也不是办法。不如暂且跟着姐姐如何?”

林小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少女见状,叹了口气,拉着林小妹走到了旁边的街道,让摊主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给林小妹取暖。

林小妹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粗瓷大碗,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名老汉带着两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凝香,你又跑哪里去了?还不快收拾收拾,趁着现在人多,赶紧开工,还能多挣些银两!”老汉见到女子,厉声呵责道。

少女见到老者,忙站了起来,道:“爹,这长安城真是太热闹了!我只是去凑了一下热闹而已嘛!”

“好了好了,真是把你宠坏了。咱们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要用心去演。我问你,那故事你可记得熟练?”老汉似乎对少女甚是溺爱,见她如此撒娇,也知道叹了口气。

“爹,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那故事女儿早已记得滚瓜烂熟了!等小妹妹吃完馄饨,咱们就出发。”凝香说道。

老汉看了下林小妹,疑惑地问道:“凝香,她是谁?”

“哦,她是我方才在街上遇到的,她可能与家人走散了,这多人,我担心她会受伤,是以将她带了出来。”凝香捋了下林小妹的头发,柔声细语地道。

老汉哦了一声,点头道:“凝香,你做的不错。咱们跑江湖的,便是要救人之难。既然这小姑娘与家人走散,那就暂时带着她吧。”

“爹,你真是个大好人!嘻嘻。”凝香笑嘻嘻地道。

老汉笑骂道:“行了,你这丫头只要别给我惹事生非就不错了!反正这皮影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演,我看就在这吧!”

“爹,您要在这里表演?”凝香眨巴着眼睛问道。

老汉哈了口气,说道:“我看这里也甚是热闹,人也不少,却也符合客人之条件。何况,这小姑娘在这附近走散,她的家人说不定会找来。”

“好嘞!”凝香兴奋地点了点头,随即忙活了起来。

片刻过后,一个简易的小戏台便出现在了馄饨摊位旁边。

林小妹边吃着馄饨,边看着凝香忙活。

凝香看到林小妹在瞧着她,她嘻嘻一笑,随即从木箱子里拿出一个皮影,塞到林小妹手中,道:“我们是演皮影戏的,可有意思了呢!这个皮影是我最喜欢的齐天大圣的皮影。小时候我怕黑,就会抱着齐天大圣的皮影睡觉。爹说,无论何时,只要我害怕了,齐天大圣就会来保护我。现在,我把这皮影送给你,有大圣保护你,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了!”

林小妹微微一愣,咬着嘴唇,对凝香点了点头,随即将大圣皮影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凝香见林小妹收下了皮影,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随即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几个不同的皮影,对着林小妹吐了舌头。



第六百四十九章 皮影戏

“凝香,这不快到幕后准备开演!”老汉瞪了她一眼。

“哎,好嘞!”凝香开朗的应了一声,随后便走到了幕后准备了起来。

“当当当~”

几声锣响,顿时吸引了一些围观之人。

老汉咳嗽了几声,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长安城的父老乡亲,小老儿姓陈,乃是这陈家班的班主。我陈家班乃是以表演皮影戏为生,初到京城,为大家献上一出皮影戏。各位乡亲,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快要过年了,权当图个热闹!”

“班主,这次咱们演哪段?”跟着老汉的年轻男子问道。

陈老汉笑呵呵地道:“诸位长安城的父老乡亲见多识广,想必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皮影戏。可咱陈家班偏要与众不同,别人演过的咱不演,要演就演没见过的!今儿个,咱们就给诸位乡亲演一个新故事!”

“你们有什么新故事?赶紧的开始吧!俺最喜欢听故事了!”

“是啊!是啊!多久没看过皮影戏了,没想到今天给撞到了!”

人群之中有人迫不及待地叫道。

陈老汉捋了下胡须,呵呵笑道:“好嘞,那现在就开始演出!”

随着一声锣响,皮影戏正式开始。

只见布幕上,先是出现一处宅院剪影,接着便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起来似乎是这家主人。

“老爷姓张单字远,家住再来富贵园。家有良田千万倾,妻妾成群乐无边。”

随着声音,布幕上的皮影做出夸张的东征,甚是惟妙惟肖。

“唉,老爷我家财万贯,可近来却遇到一件烦心事。要说为何烦心,却是说来话长。”

伴随着锣鼓声,那皮影接着说道:“老爷我新娶了一房侍妾,想要给侍妾在庄园旁边新盖一间阁楼,可那块风水宝地,却是一个贫贱佃户所有。老爷我若拿钱来买,倒也能够买到手,但如此一来,老爷我岂不是掉了身份?唔,老爷我要细细思量思量,看看如何能够不花一个铜板将这风水宝地弄到手。嘿嘿嘿。”

随着一阵阴笑之声,开始变幻起了场景。

一处农田的剪影,两名身材矮小的稚童。

“姐姐,饿……。”男童咬着手指。

女童拍了拍男童,道:“弟弟乖,等爹娘回来就有吃的了。”

“饿……呜呜!”男童似乎饿的狠了,放声大哭起来。

女童慌忙安慰男童,可男童依旧哭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女童好像想起了什么,忙指着田地,兴奋地道:“弟弟,我们去田地里找田螺吃吧!”

听到有吃的,男童立刻停止了哭声,和女童手拉手跑进了田地里,抓起田螺吃了起来。

……

场景一幕幕的变幻,围观之人也越来越多。

场景再次回到张家大院。

张远坐在椅子上,男童和女童跪在地上。

“我问你,你可是偷吃了老爷家的大白鹅?”张远问道。

“没有……我们没有吃鹅……。”女童声音发抖。

“哼,没吃老爷家的鹅,为何老爷家的鹅不见了?小子,你说说看,你中午吃的又是什么?”张远甩了下衣袖,对男童厉声喝问道。

男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近乎哭喊地道:“我……我……。”

可是,那张远却没有给男童继续说话的机会,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狞笑道:“鹅?鹅?果然是这样,老爷我就知道是你偷吃了鹅!来人,将这贼小子送去官府,老爷我要他给鹅偿命!啊哈哈哈!”

看到这里,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怒骂。

“这张远分明就是故意找茬,那孩子不过说了声‘我’,竟然被他扭曲成鹅?”

“他娘的,这姓张的太不是东西了!为了得到土地,竟然冤枉一个孩子?”

“依我看,这故事还没完,咱们接着看!”

……

场景再次变化,背景变成了一座祠堂。

祠堂前有几许围观之人,而剪影除了男童,女童之外,还有一名妇人。

那妇人先是对着众人行礼,再对着祠堂跪拜,哭道:“诸位乡亲,张家老爷冤枉我儿偷鹅,糊涂昏官收了贿,民妇有冤难伸,今在祖庙求神灵作主!我这儿若是真偷了张家大鹅,死不足惜!若是被冤枉,求神灵给民妇伸冤啊!”

那妇人说完,竟提起刀一刀剖开了男童的肚腹!

围观之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叫。

“天可怜见!小儿腹内只有螺肉,并无鹅肉,小妇人冤枉啊!”

一声冤枉,那妇人竟提刀自刎。

鲜血,仿佛隔着布幕喷洒了出来。

那凄厉的喊声,在众人耳边不断回荡。

林小妹直勾勾地盯着布幕,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此时竟流出了两行血泪!

这出皮影戏,她最为熟悉不过,这出戏分明就是根据她之遭遇而编出来的。

曾经经历过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林小妹心如刀绞。

她爬在桌面上,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死死的咬着手臂,以至于手臂上咬出深深的伤痕,鲜血顺着她那白嫩的手臂滑落,而她却毫无反应。

“娘的!看不下去了!这张远简直禽兽不如!要是让老子遇到,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呜呜……可怜的小妹,娘和弟弟死在她面前,真不知道她该如何生活?”

“为何这世间总有这许多不公?林家遭此冤屈,难道就无处伸冤不成?”

……

故事还在继续,终于,再来镇来了一名大官,在听到林家的遭遇之后,便为其伸冤,并成功的将张远捉拿归案。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大官并没有处死张远,甚至没有让他坐牢。

“班主,你这什么破故事?你给我说说,为何张远没有受到惩罚?”围观百姓之中,有人不满的大叫道。

“这位看官有所不知,据说是张远立了功,将功折罪,是以才没有关押他。”班主放下二胡,长叹道。

“哼,这张远如此可恶,立了什么功,能抵消他这一身罪孽?我看就是那当官的收了姓张的银两!”

第六百五十章 意有所指

“班主,那张远后来又去了哪里?那女娃儿有没有去报仇?”又有人问道。

“据说张远躲进了长安,就住在昇平坊。至于那女娃有没有去报仇,小老儿却是不得而知了。”陈老汉说道。

“哼,若是这张远真住在昇平坊,我非宰了他不可!”

“算我一个!我生平最看不惯这等恶人了!”

……

围观之人情绪激动,恨不得立即冲到昇平坊,将张远给宰了。

然而,众人也都知道,这就是个故事。

在发泄完心中的不爽之后,也就纷纷散去,没人会相信此事会真的发生过。

这场演出,给陈家班带来了不菲的收获,这让陈老汉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演完皮影戏的凝香从幕后走出来,大老远的看到林小妹睫毛上挂着血泪,而手臂则被她咬的鲜血淋漓,顿时吓了一跳。

“小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凝香跑了过去,忙帮她擦去血水,情急地问道。

林小妹抬起头,用空洞的目光看了凝香一会,忽然开口道:“姐姐,张远真的住在昇平坊吗?”

凝香边帮她止血,边点头关切地道:“是啊!怎么了?小妹妹,这只是个故事,当不得真的!”

林小妹不再说话,咬着嘴唇低下了脑袋。

“小妹!”

就在这时,神色焦急的狄晴远远地看到林小妹,立即大叫一声冲了过来。

在人群之中到处寻找林小妹的李沧海听到狄晴的呼喊,忙挤开人群跑了过来。

“小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流血了?谁欺负你了吗?”

狄晴一把将林小妹搂在怀里,见她手臂上鲜血淋漓,慌忙问道。

“这位姑娘,你认识这位小妹妹?”凝香问道。

狄晴使劲点了点头,她红着眼睛,自责地道:“都怪我,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去追贼,小妹也不会和我们走散。”

李沧海也匆忙走了过来,看到林小妹手臂上的伤痕,不由得一阵心疼,忙撕下一扇衣角,给林小妹包扎了起来。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李沧海关切的问道。

林小妹抬起头看着李沧海,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却让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公子,你认识小妹妹?”凝香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小妹是我义女,之前我因抓贼而未将她照看好,多亏了姑娘相助,否则若是小妹遇到危险,我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凝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我叫凝香,公子不必客气,小妹妹如此可爱,公子以后要多多用心才是。”

“凝香姑娘说的是。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姑娘收下。”说着,李沧海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钱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递给了凝香。

凝香微微一愣,又将钱袋还给了李沧海,说道:“公子,我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并非是为了钱财。公子这般做,却是小瞧我了。”

李沧海闻言,轻轻一笑,道:“罢了,既然姑娘这般说了,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了。我这有一枚扳指,姑娘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凭此扳指到东市青云坊李府寻我。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会全力相助。”

凝香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走江湖的难免遇到麻烦,多识得一人,也多一份助力,于是便不再推辞,爽朗的接了过去。

“小妹,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李沧海蹲下来,帮林小妹戴上兜帽,温和地道。

林小妹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凝香。

凝香眨巴着眼睛,嘻嘻一笑道:“跟你义父回去吧,以后可不要乱跑了哦。”

林小妹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道:“姐姐,可否将那几个皮影给我?”

凝香顺着林小妹所指方向看去,发现她所指正是之前演出时所用的几个皮影。

凝香没有任何犹豫,走了过去,将几个皮影交给了林小妹。

林小妹身体微微发颤,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几个皮影捧在了手心,看她小心翼翼地样子,仿佛捧着世间最为珍贵之物。

李沧海没想到林小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过,这几个皮影若能让林小妹从悲伤之中走出,倒也是一件好事。

“多谢凝香姑娘慷慨相赠,我等就此告辞了。”李沧海对凝香抱拳道。

“公子请便。”凝香还礼道。

李沧海带着林小妹和狄晴离开之后,凝香等人也收拾东西,离开了馄饨摊位。

而就在众人离开之后,不远处酒楼上的一道身影,纵身跳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中,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人正焦急的在院子中来回踱步。

见李沧海回来,两人忙跑了过去,跪在李沧海跟前道:“大人,俺兄弟没能保护好大小姐,请大人责罚!”

李沧海摆了摆手道:“无妨,小妹已经找到,此事也怨不得你们。你们也找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

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人微微一愣,随即看到李沧海身后的林小妹。

两人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大小姐没事就好!否则,俺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的!”

“呜哇哇,大小姐,你以后可千万别乱跑了,俺们兄弟可只有两个脑袋,万一大人生气,俺们两个脑袋可不够砍的啊!”

“放屁!大人对咱这么好,怎会砍俺们的脑袋?我看你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胡言乱语!”

“你懂啥,俺这是假设!假设懂么?没文化真可怕啊!”

“哇呀呀,好你个灞波儿奔,竟敢说俺是大老粗?你还是个矮冬瓜呢!”

“你才矮冬瓜!你全家都是矮冬瓜!”

……

李沧海有些头疼地看着两个活宝,他实在不想说话。

这两个家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何况,两人下手都有分寸,李沧海倒也懒得管他们。

折腾了一晚上,李沧海也逐渐有些疲乏了。

想到明日还要上朝,李沧海便让狄晴带着林小妹回屋,而后自己也回到了房间,倒头便睡了起来。

林小妹房间,狄晴细心地给林小妹手臂上的伤口上着药。

而林小妹却是一脸茫然,似乎对疼痛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小妹,忍着点,这是华山特有的金疮药,用过之后,要不了多久伤口就会痊愈,连一丁点的疤痕也不会留下!”狄晴温柔地说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除夕之夜

林小妹歪着脑袋,任凭狄晴将药粉洒在深深的伤口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疼痛之感。

“害死我爹娘和弟弟的凶手……在哪里?”

正在上药的狄晴,忽然听到林小妹开口说话,禁不住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发现林小妹正在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她。

“小妹,害死你爹娘和弟弟的凶手,已经被你义父捉拿归案。”狄晴捋着林小妹的秀发,柔声说道。

“可是义父并没有杀死他,是吗?”林小妹目不转睛地盯着狄晴问道。

狄晴秀眉微蹙,似乎没想到林小妹会问起这个。她笑了笑,道:“小妹,你义父有他的打算,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要相信他。”

“张闻远害死了我爹娘和弟弟,义父为何不杀了他?”林小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双眼之中又流出血泪。

狄晴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忙用丝绢给林小妹擦拭血水。

“小妹,你还小,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张闻远确实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他已经有了悔意……。”

没等狄晴说完,林小妹便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心有悔意,就能够将所造罪孽一笔勾销吗?我爹娘和弟弟能活过来吗?”

狄晴骤然一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小妹将手从狄晴怀中抽离,躲进了被子之中,道:“……我要睡觉了。”

狄晴叹了口气,她知道林小妹不想再说话,于是便给她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狄晴离开之后,躲在被子里的林小妹,偷偷拿出三张皮影,抱在怀中啜泣了起来。

“爹、娘……弟弟,你们在哪儿?小妹想你们……。”

并未真正离开,而是躲在门外的狄晴,听到小妹的啜泣,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离开林小妹的房间之后,狄晴径直朝着李沧海的房间走去。

“沧海!你睡了吗?我有事要和你谈。”狄晴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几乎已经睡着的李沧海,听到狄晴的声音,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晴儿,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有何事啊?”李沧海打着哈欠问道。

狄晴走进房间,李沧海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递给狄晴。

狄晴接过茶盏,端在手中,忧心忡忡地道:“沧海,你有没有觉得,小妹有些奇怪?”

“恩,这倒没有。小妹她经历如此惨痛之事,难免会变得沉默寡言。将她接来长安,也是想让她同花花在一起生活,希望她可以早些从悲伤中走出来。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李沧海打着哈欠道。

狄晴喝了口茶水,秀眉微蹙地道:“方才我在给小妹上药,小妹竟向我问起了张闻远之事。而且,她所说之话语,让我觉得甚是奇怪。”

“哦?她都说了些什么?”李沧海转着茶盏问道。

“她说你既然抓到了张闻远,为何不杀了他?还有,是不是一个人若心有悔意,就能将己身所造罪业一笔勾销?”狄晴严肃地道。

李沧海咦了一声,他放下茶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张闻远之事,我向来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提及,特别是不能对小妹提起。可她又是从何得知,我没有杀掉张闻远的?”

狄晴捋了下额前刘海,道:“会不会是奔波儿灞两兄弟,不小心说漏了嘴?”

李沧海思忖道:“应该不会。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两人虽有些秀逗,但对我之命令向来极为遵守。我不让他们提及此事,他们应该不会随意乱说。何况,在此之前,小妹都还好端端的。”

狄晴揉了揉眉心,道:“如此说来,小妹很有可能是在与我们走散之时,听到了有关张闻远的消息?”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也许吧!不过,既然小妹已经知晓,那我也不再隐瞒她了。明日我便去和她说清此事,我不希望小妹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

狄晴低头沉思了一会,点头道:“好吧,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小妹她这样,真是让人担心。”

“晴儿,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去吧。小妹的事,明天就交给我便是。”李沧海温柔地道。

狄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又叮嘱李沧海几句之后,才转身离去。

却说,同一时间,杨国忠府邸。

“事情办的如何?”杨国忠边烤着炉火,边问道。

他面前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拱手道:“回大人,事情虽出了点小意外,但总归达到了目的。”

“很好!接下来按计划行事。”

“是,大人!”

黑影离开之后,杨国忠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冷笑:“李沧海,明日本官可有一份大礼送给你啊!只是不知,这份大礼你能否承受的起?我可是很期待的啊!哈哈哈!”

微红的火光映在杨国忠的老脸上,让他的笑容显得狰狞无比。

天宝十二年,腊月三十,大雪纷飞。

李沧海自寅时起床,沐浴更衣,卯时至大明宫等候皇帝召见。

大明宫,麟德殿。

文武百官集聚一堂,各个皆是精神抖擞,一派祥和之像。

可这祥和表面,却显得不是那么的和谐,百官之站位很明显的表明了不同的阵营分属。

左边是以杨国忠为首,右边则是以崔涣为首,而居于两者之间的则是中立派。

李沧海比其他官员较早的来到了大明宫,只不过他先去了趟三清殿,查看了一下三大神器,是以进入麟德殿较晚。

“李大人,这些日子,你可是名扬长安城啊!”

“是啊,是啊!听闻李大人用了七天时间,便断了百余桩要案!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听闻李大人曾五案同审,这份心力,也只有当年的狄公能够比得上了吧!难怪民间现在都在盛传李大人为‘神断’!”

……

李沧海刚踏进含元殿,便有十余名官员朝他迎了上去,纷纷对他称赞道。

“诸位大人谬赞了,这些皆是市井传言,当不得真。”李沧海抱拳说道。

“都说李大人为人刚正不阿,颇有狄公之遗风,李大人又何必谦虚呢?依我所见,以后咱们这满朝文武都不用上朝了,只要李大人一人足矣啊!”宋鲲嘴角微微扬起,意有所指地道。

第六百五十二章 麟德设宴

李沧海看了宋鲲一眼,他虽与宋鲲接触不多,但在洛阳之时,就已知晓他是杨国忠的拥趸者。

“宋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只会断案的粗人,可比不上宋大人管理日理万机,若没有宋大人经常光顾迎春楼,这整个青楼行业的收入只怕会跌至冰点啊!这般说来,宋大人为了大唐经济之发展,真可谓是鞠躬尽瘁啊!”李沧海似笑非笑地道。

宋鲲没听过什么经济发展之类的名词,但他也能听懂李沧海话中之意,特别是在听到‘迎春楼’三个字时,脸色更是瞬间起了变化。

“李大人,你这是何意?”宋鲲揣着明白装糊涂,盯着李沧海怒声问道。

李沧海耸了耸肩,随意地道:“本官只是在提醒大人,这青楼虽好,可不要太过贪恋,否则不仅会伤神,还会伤身啊!”

这朝中之人,哪个不是精明之人,他们立即就明白了过来,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你……哼!”

被李沧海揭了老底,宋鲲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起来。

可论起嘴皮子,他又自知不是李沧海的对手,只得气呼呼地甩了下衣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沧海。

李沧海懒得看他,直接朝着崔涣等人走了过去。

“先生,真有你的!骂人居然都不带脏字的,我要是有先生这口才,非得说的他吐血三升不可!”李钰兴奋地道。

李沧海和李倓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经过许多事情之后,他和李倓之间已经有了一种默契。

这种默契无须多言,只要双方对视,便可心领神会,这点连李沧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先生,你怎知宋鲲经常光顾‘迎春楼’的啊?”李钰好似一个好奇宝宝般,抓耳挠腮地问道。

李沧海瞥了一眼宋鲲,以及面无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朝他看过一眼的杨国忠,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猜罢了。”

李钰不由得愣了下,就连崔涣等人都惊讶地看向李沧海。

“随口一猜?”李钰明显有些不太相信,这随口一猜都能猜中他人心思,这未免太过神奇了些。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昨晚,我路过‘迎春楼’时,隐约见到他从里面出来,是以才下此断言。”

“额……可是先生若是猜错了呢?”李钰翻了个白眼。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道:“这满朝文武,十有**都去过青楼,即便是我猜错了也无妨,他们依旧会认为宋鲲会去过青楼,这番嘲笑他却是跳脱不掉的。”

“哈哈,我知道了,原来先生早已做出了打算,故意要让他出丑的啊!”李钰眉飞色舞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杨国忠。

自始至终,杨国忠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这让李沧海有些奇怪,也让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圣上驾到!”随着一声清喝,李隆基在高力士的搀扶下,走上了龙椅。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李隆基似乎精神不错,微笑着道。

“谢陛下!”

“今日乃是除夕,过去一年,多亏了诸位爱卿,大唐江山才能如此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升平,这皆是诸位爱卿之功劳。今日,朕在含元殿设宴款待诸位爱卿,诸位爱卿可不必拘泥,尽情享受!”李隆基说道。

“臣等谢陛下隆恩!”

群臣对李隆基再三叩拜之后,纷纷走到了大殿两侧条桌后坐了下来。

很快,一些宫娥端着各种珍馐佳肴走了上来。

丈许长的条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珍馐佳肴,有些甚至连见都未曾见过。

麟德殿乃是皇帝招待外国时节,举行重要宴会之处,整个大殿甚为宏伟宽广,近百人同时在里面参加宴会,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皇帝先是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是君臣畅饮,举杯同乐。

李沧海虽参加过几次皇宴,但心中对这种场合依旧有些排斥。

倒不是他不喜欢热闹,而是看不惯分明对立的众人,却装作至亲好友,觥筹交错之际,更是针锋相对。

宴会自辰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这期间安禄山派来特使,带着数十件的奇珍异宝来给李隆基请安,这让李隆基很是欢喜,当着群臣的面,大大的褒奖了一番安禄山。

而在李隆基宴请百官之际,后宫之中,杨玉环也在宴请百官夫人。

本来这宴请百官夫人,乃是当朝皇后之职,但李隆基自从纳了杨玉环为妃之后,整个人的心思便全都放在了她一人身上。

杨玉环虽不是皇后,但却更胜似皇后。

后宫贵妃苑,杨玉环设宴款待一众诰命夫人,护国夫人,以及各个重臣的千金小姐。

狄晴作为御赐郡主,自然也在此列。

与百官宴不同,这后宫宴席,更多的是在讨论琴棋书画,以及诗词歌舞。

当然,这大多数并非是处于自身乐趣,而是为了迎合贵妃之喜好。

天下谁人不知,贵妃娘娘擅舞喜乐,若能与贵妃攀上交情,那自己的夫君还不飞黄腾达?

众人之中,也就只有狄晴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

她坐在暖床上,双手撑着下巴,几乎都打起了瞌睡,要不是李沧海在她进宫前千叮万嘱,让她务必要忍住性子,估计她早就回家去了。

在这后宫之中,她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实在穷极无聊,便跑到屋檐下堆起了雪人。

杨玉环虽喜欢歌舞,但也知道眼前这些贵妇其实并不喜欢歌舞,只是为了迎合自己而竭力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看惯了太多的阿谀奉承,杨玉环心中多少也有些失落,这世上除了皇帝,莫非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话么?

有些失落的杨玉环,端着葡萄美酒,缓缓地走了出去,却不经意看到正在堆雪人的狄晴。

与一众贵妇小姐的互相恭维,阿谀奉承不同,狄晴就仿佛一朵绽放在沙漠之中的雪莲。

杨玉环盯着狄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很有兴致地道:“这位妹妹,为何我对你有些似曾相识之感?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第六百五十三章 后宫宠妃

狄晴用纤纤玉手揉出一个大雪球,对杨玉环嘻嘻笑道:“娘娘贵人多忘事,咱们在洛阳上阳宫还见过呢!”

杨玉环闻言,顿时有些诧异。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救驾的那名少女!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叫狄晴,是狄公后人?”杨贵妃走过去,上下打量着狄晴说道。

“娘娘好记性!我就是狄晴。”狄晴皱了皱小巧的瑶鼻,笑嘻嘻地道。

“你为何不进去同她们一起玩耍?”杨贵妃微微一笑道。

“她们?还是算了吧,她们表面上看起来好似姐妹一般,实则却是勾心斗角,各怀鬼胎。我还是喜欢堆雪人。”狄晴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道。

杨玉环闻言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她没想到狄晴竟然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些话,这若是让屋内众人听到,说不得她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小妹妹,你如此直言快语,就不怕她们听到?”杨玉环抿着嘴,轻声笑道。

狄晴回头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众人,嘻嘻一笑道:“听到又何妨?她们还能把我怎的?说起来,若不是沧海让我一定在这里坚持到结束,我早就离开皇宫了。”

杨玉环看的出狄晴心直口快,对她所说也不以为然,凑到她跟前轻声道:“其实,我也觉得无趣的紧,每年的年宴,其实就是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可以互相拉拢的场所罢了。”

狄晴对她这话很是赞同,于是使劲点了点头道:“娘娘说的是,这皇宫之中虽是荣华富贵,但却是少了一些生趣。我还是喜欢和沧海一起行走江湖,惩奸除恶,破尽天下奇案!那才有趣呢!”

“我听圣上说过,李沧海大人心思缜密,头脑聪慧,解决了不少的疑难杂案。本宫对奇人异事也甚是有兴趣,不知你可愿意对我说一说李大人破案之事?”杨玉环好似一个单纯的小女生,兴奋地问道。

狄晴没有任何犹豫,极其爽快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娘娘想听,那我就给娘娘说上一说。”

于是,在杨玉环的要求下,狄晴变成了说书先生,将李沧海所破案件,一五一十地对杨玉环讲了起来。

从金水疑案到洛阳谋反案,再到正阳吕家命案,一件件匪夷所思的案件,从狄晴的口中徐徐展开。

那些诰命夫人以及官家小姐,见杨玉环和一名从未见过的小女子在一起,心中纷纷嫉妒了起来。

可待到她们听到狄晴所说故事之后,竟全部陷入了狄晴所说的波谲云诡的故事之中。

她们皆是朝廷重臣的正室,千金,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听过如此精彩的故事?

就连狄晴都没有发现,自己只靠着一张嘴,便将针对她的古怪氛围轻易化解。

故事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每一个故事都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感慨良多。

直到夜色深沉,狄晴才讲完了所有的故事。

“没想到李大人如此厉害,真是好帅啊!”

“是啊!我一直以为神断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般人存在啊!”

……

那些年轻的千金小姐,听完李沧海所说故事之后,纷纷心动不已。

杨玉环眼角含笑地看着狄晴,说道:“晴儿,你也听到了?这下李大人可成了长安城富家千金心中的心仪之人了,你可是给自己树下了不少的情敌呢!”

狄晴眨巴着眼睛,嘻嘻一笑道:“我相信沧海。”

杨玉环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李隆基对她说过的话:“爱妃,无论何时何地,朕都会在你身边,这是朕给你的承诺。”

杨玉环眼中露出无限温柔,点头道:“世间难得有情郎,既然遇到,便是一生之幸。为了他,纵然身背骂名又如何?”

狄晴低头品味着杨玉环这句话,眼中浮现出惊讶之色。

“晴儿,今天是本宫近来最开心的一天,以后你可否常来宫中陪本宫说话?”杨玉环拉着狄晴的手,亲切地问道。

狄晴眨巴着眼睛,道:“娘娘有令,我又岂敢不从?只是晴儿是江湖中人,对宫中礼仪并不熟悉,怕惊吓到了娘娘。”

杨玉环莞尔一笑,道:“本宫就喜欢你这快人快语,即便是你顶撞本宫,本宫也不会怪罪于你。这是出入宫门的玉佩,你且收好。”

“嗯,既然如此,那晴儿就收下了。”狄晴接过玉佩看了看,随手放进了怀里。

此举,顿时又引起一众千金贵妃的嫉妒。

与贵妃共舞的机会,一年只有一次,为了这个机会,她们整日里练习各种舞步,强迫自己喜欢跳舞,可以说是受尽折磨。

可谁也没想到,此番年宴,最大的赢家竟然会是狄晴。

可事已至此,她们也无可奈何,也只能纷纷叹息。

众人都看的出来,今天的贵妃娘娘对奇闻轶事要比跳舞更感兴趣。

但同时,这也给众人提了个醒,所有人当即决定,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当家的多找一些奇闻轶事。

麟德殿内,群臣欢宴,一派祥和。

就在君臣同乐之时,一名内侍匆忙来到了殿外。

高力士看到那内侍神色匆匆,便走出了大殿。

那内侍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高力士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李沧海端着酒杯看着高力士的脸色,心中突然有些惴惴不安。

高力士走进大殿,让舞姬退下,随即走到李隆基跟前,行礼道:“陛下,长安府府尹韩渠有要事求见陛下!”

“他有何事?”李隆基晃着酒杯,有些醉醺醺地问道。

“回陛下,此事与李沧海大人有关。”高力士抬眼看了下李沧海,说道。

李沧海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哦?与李爱卿有关?让他上殿说话!”李隆基捋着胡须,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沧海道:“李爱卿,莫非你今日给朕带来了礼物不成?”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眉头紧皱的盯着殿门。

只见韩渠匆匆上殿,跪道:“微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爱卿平身!朕今日设宴款待群臣,却是忘记了韩爱卿,朕之过也!来人,赐酒!”李隆基双眼微熏地道。

韩渠闻言,顿时惊喜交加,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得到皇帝的赐酒。

第六百五十四章 无端祸事

韩渠忙跪了下去,激动不已地道:“臣,谢陛下隆恩!”

高力士端着酒杯,走到韩渠跟前,斟了一杯琼浆玉液。

韩渠跪在地上恭敬地接在手中一饮而尽。

“韩爱卿,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听说与李爱卿有关?”李隆基捋着胡须问道。

“回陛下,就在不久之前,长安城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臣觉得此事干系重大,是以才入宫见驾,惊扰陛下,望陛下赐罪。”韩渠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韩爱卿言重了,如此普天同庆之佳节,怎会有凶案发生?这与李爱卿又有何关系?”李隆基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行凶之人乃是一名女童,而那女童……正是李沧海李大人的义女。”韩渠犹豫着道。

此言一出,顿时好似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头,溅起阵阵涟漪。

李沧海心中一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看着韩渠,吃惊地道:“韩大人,你说什么?凶手是我义女?”

李隆基眉头一皱,盯着李沧海诧异地道:“李爱卿,这是怎么回事?你何时有的女儿?”

李沧海忙走了出去,行礼道:“回陛下,臣确有两名女儿,她们是臣所认的义女。她们两人,一人七岁,一人九岁,又岂能行凶杀人?望陛下明察!”

李隆基捋着胡须,点头道:“一个七岁,一个九岁,确实不可能杀人。韩爱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渠看了下李沧海,说道:“回陛下,一个时辰之前,长安府捕头何涯带着衙役巡逻,在经过昇平坊时,听到一声惨叫,何涯立即带人寻叫声而去,在一处宅院之中,发现了手持匕首的女童。何涯当即命人通知微臣,微臣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带人赶往现场,可到了现场之后,却发现何涯正和人发生争执。而对方,正是李大人的两名贴身护卫,微臣怕产生误会,便向两人询问为何要保护行凶之人,那两人却说女童是李大人之女,他们奉命保护,不许任何近前。”

李沧海闻言,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韩大人,你如何确定那两人是李大人的护卫?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假扮的?”崔涣眉头紧皱,忙开口替李沧海问道。

“崔大人有所不知,那两名护卫,下官曾见过,他们身材不过五尺,且一个胖,一个瘦,下官绝对不会认错。”韩渠回道。

李沧海心中顿时知晓,这两人定是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

在上朝之前,李沧海曾千叮万嘱的让两人保护好林小妹。

加上‘昇平坊’这个特殊的字眼,让李沧海额头上逐渐升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因为,张闻远就被他安置在昇平坊!

而韩渠口中的凶手,只有可能是与张闻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林小妹!

“小妹怎么会知道张闻远在昇平坊?”李沧海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隆基似乎也极为惊讶,他捋了捋胡须,道:“如此说来,凶手果真是李爱卿的义女了?”

这时,一整天都甚少开口的杨国忠,突然道:“陛下,臣觉得此事绝非李大人义女所为。”

“哦?爱卿有何高见?”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李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枉法,此是众所皆知之事。正所谓‘上行下效’,李大人这般正直,他身边之人必是相同。”杨国忠正色道。

此言一出,就连崔涣等人都为之愕然。

他们似乎没想到,杨国忠居然会替李沧海说话。

李沧海看了一眼杨国忠,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以他的了解,杨国忠断然不会替他解围。

李隆基沉思了片刻,不解地道:“若不是李爱卿的义女,为何韩爱卿会说那两人是李爱卿的护卫?难道有人故意陷害李爱卿不成?”

“陛下,依臣之见,此事既然颇有蹊跷,不如就让李大人亲自前去调查。一来,李大人擅长查案,有李大人在,想必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二来,也好让李大人亲自去看一看,凶手是否真是李大人的义女。即便凶手真是李大人的义女,依李大人刚正不阿的性格,想必也不会徇私枉法的吧?”人群之中,宋鲲走了出来,对着李隆基行礼之后,大声道。

李隆基捋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点头道:“宋爱卿所言有理,李爱卿,你意下如何?”

此事既然关系到林小妹,他又岂会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

“陛下放心,此事臣一定彻查清楚!”李沧海郑重地道。

“依照大唐律例,李大人与凶手可能会有所交集,按理应当回避此案。不过,既然陛下同意李大人负责此案,为公正起见,臣以为应当派吏部官员共查此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宋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声道。

“嗯,便依宋爱卿之言,不知吏部哪位爱卿愿意担此重任呢?”李隆基眼神扫过众人,问道。

人群之中,吏部尚书高洛川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出来。

“臣愿与李大人同查此案!”

在宋鲲开口之际,崔涣等人就已知晓宋鲲心中在打着什么算盘。

他们不过是想趁此机会,让李沧海下不了台。

若是凶手不是李沧海义女,在查案过程之中,对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李沧海查案。

若凶手真是李沧海义女,也好监视李沧海,以防他徇私枉法。

吏部尚书高洛川生怕被杨国忠一伙人抢先,是以在李隆基刚说完,便立即毛遂自荐。

李隆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此案就交给高爱卿和李爱卿了。”

“陛下,臣听闻李大人破案神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开谜团,何不给李大人一个期限,让李大人限期破案,也好让臣等开开眼界?”宋鲲眯着眼睛,接着说道。

这下倒是勾起了李隆基的兴趣:“这几日朕时常听到力士提起李爱卿审案之事,听闻李爱卿短短七天时间便审理了上百件要案,如此神速惟有已故的狄公可以相提并论,朕也很想看看李爱卿究竟是否如同传闻中那般厉害。”

他思忖片刻之后,伸出两根指头道:“李爱卿,那朕就给你两天时间来查此案,希望两天之后,你能给朕一个完美的答复,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第六百五十五章 报仇雪恨?

李沧海明知宋鲲有意坑他,但他却无法反驳,只得拱手道:“臣,遵旨!”

百官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李沧海身上。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此时的李沧海脸色无比凝重。

李沧海没有任何停留,对李隆基行礼之后,便带着高洛川等人离开了大明宫,去到了案发现场。

昇平坊位于长安东北角,乃是一处较为僻静之所。

李沧海将张闻远安置于此,就是为了隐藏他之行踪,以免被杨国忠发现。

昇平坊内一处小宅子,此时已经被手持火把的衙役包围。

衙役的包围之中,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兄弟正和那些衙役怒目而视。

“大人!您可来了!这些家伙冤枉大小姐是杀人凶手!还要抓大小姐归案,太可恶了!”奔波儿灞见李沧海前来,忙欣喜地大叫道。

李沧海分开众人,走了过去,竟然真的在两人身后看到了林小妹!

林小妹脸色苍白,手中拿着一柄匕首,正身体发抖的站在雪地之中。

李沧海见状,脸色一沉,立即走了过去。

将身上所穿的披风给林小妹披上,李沧海蹲在林小妹跟前,温和地道:“小妹,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林小妹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身体瑟瑟发抖。

“小妹,将匕首给我,听话。”李沧海伸手替林小妹捋了下额前飘飞的头发,轻声说道。

林小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右手死死地握着匕首,李沧海连说了几次之后,她才看着李沧海,突然呜呜哭了起来。

李沧海心头不禁一痛,将林小妹抱在怀中,安慰道:“小妹别怕,有义父在,不会有事的。乖。”

林小妹呜呜哭了一阵子,才将匕首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接过匕首,转身对高洛川道:“高大人,小妹体弱,受不得风寒,可否让小妹先回到大理寺?”

高洛川叹了口气,点头道:“就依李大人所说,来人,将这女娃儿送至大理寺。”

几名捕快领命之后,立即弄来一辆马车,载着林小妹,往大理寺而去。

奔波儿灞生怕那些捕快会欺负林小妹,忙跟了上去。

“灞波儿奔,你暂且留下。”奔波儿灞离去之后,李沧海喊住了灞波儿奔。

“大人,俺们没有保护好大小姐,求大人降罪。”灞波儿奔跪在地上,认真地道。

“起来回话,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小妹会跑到这里?”李沧海严肃地问道。

灞波儿奔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道:“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饭之后,俺们就一直陪着大小姐和二小姐。后来,厨房着火,俺们就着急前去救火,待火灭了之后,俺们回头却发现大小姐不见了踪影!于是俺们便四处寻找了起来,后来便找到了这里。”

李沧海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大人,咱们还是先去看一下凶案现场吧!”高洛川见他眉头紧锁,于是开口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走进了院子之中。

院子之中,张闻远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里,身上落满了雪花。

李沧海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下张闻远的尸身。

张闻远腹部有一个狰狞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将他半个身子染成一片血色。

“伤口宽约两寸,深约五寸,尺寸与匕首相吻合,且匕首上血迹未消,可以肯定凶器便是这匕首了。”高洛川皱眉说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没有说话,而是接着观察起了周围。

张闻远所躺之处距离房屋约有两丈,地上还有着一条被雪水所融化的淡红血迹。

从血迹来看,张闻远应是在房中受伤,之后步履蹒跚地来到了院子之中才死去。

“李大人,从现场来看,似乎确实是那女娃儿所为啊,这可如何是好?”高洛川眉头皱成了一团,低声说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现场所遗漏的脚印,只有张闻远和林小妹。

何况,林小妹手中还拿着凶器。

他不希望林小妹会是凶手,但林小妹与张闻远之间毕竟有着血海深仇。

回想到昨夜林小妹起伏不定的情绪,她杀了张闻远倒也并无意外。

“凶手真的是小妹么?”李沧海心中忽然有些焦躁起来。

林小妹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可怜的孩童,更是他的女儿。

即便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对林小妹却很是疼爱,他希望林小妹可以从悲伤之中走出来,更希望林小妹可以开心快乐地成长。

可他也知道,林小妹在经历巨变之后,心性已产生巨大的变化,特别是亲眼见到亲人惨死眼前的一幕,对她来说无异于噩梦一般。

如若凶手真是林小妹,自己又该如何宣判?难道要大义灭亲?

李沧海虽坚持正义,但却是至情至性之人,让他大义灭亲,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何况,此案已经惊动了皇帝,即便他有心保护林小妹,也无法改变皇帝的意愿。

“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将小妹悄悄送离长安,从此以后不再相见。只要我担下罪名,皇帝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孩子。”李沧海眉头紧缩,脑海之中胡思乱想了起来。

高洛川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继续查案吧!”李沧海弯腰抓了一把冰凉的雪往脸上涂了一把,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长长地吐了气。

“李大人,这还要继续查下去么?”高洛川不无担忧地问道。

在他看来,真相已经很是明显,确实是林小妹杀了张闻远,若是再查下去,恐怕会查出更多对林小妹不利的证据。

而林小妹又是李沧海的义女,林小妹既然犯了命案,李沧海也难逃干系。

何况,即便皇帝不责罚他,他又要如何处置林小妹?

李沧海深吸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查!此事我一定要彻查清楚!”

高洛川见他如此坚持,只得叹了口气。

李沧海却不管他,再次投入现场勘查。

即便所有的证据都在说明是林小妹杀了张闻远,但李沧海始终坚信林小妹不会杀人。

第六百五十六章 血痕

何况,此案还有着许多的疑点。

他从未透露过张闻远住在这昇平坊,林小妹又是从何而知?

还有,林小妹毕竟是个孩子,又岂能如此轻易的就杀了张闻远?

“静下心来!我一定忽略了许多线索,冷静!一定要冷静!”李沧海拼命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长长的吐了口气之后,再次仔细地观察起了现场。

从现场来看,张闻远是在屋中受伤,走到院子中才身亡。

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并不是这院子里,而是在房屋之中。

李沧海走进房屋,四周看了一遍,房间之内并无打斗迹象,只有一条褐色血迹自床沿一直流到了门口。

李沧海走到床沿处,看着床上的棉被,低头沉思了起来。

他眉头微皱,伸手将棉被掀开,看到棉被里面沾上一层血色。

这顿时引起了他之注意。

“李大人,你发现了什么?”高洛川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眉头紧皱,指着棉被上的血道:“这血的颜色深沉,且有颗粒状,至少存在了半天时间。”

高洛川作为吏部尚书,也曾断过不少命案,他一眼就看了出来,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李大人所说,这血浆存在的时间至少在半天时间以上。咦,不对啊?距离案件发生至今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啊?”

李沧海眼睛一亮,忙道:“长安府捕头何在?”

“卑职何涯,听候大人差遣。”院子里,捕头何涯大声回道。

李沧海忙走到门前,问道:“何捕头,你是何时发现的命案发生的?”

“回大人,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前。

“你可能确定?”李沧海厉声问道。

“卑职在申时自府衙外出巡街,酉时左右至平康坊,在平康坊遇到一飞贼,便一路追踪至此,来到昇平坊时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也就早那时,卑职听到了惨叫,于是便带人冲进此宅,发现死者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何涯回答。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见到那女娃儿杀人了?”高洛川沉吟道。

何涯点头道:“卑职并未亲眼见到那女娃杀人,只是卑职冲进来时,她手中拿着匕首,正站在死者跟前,而且这宅院之中再无他人,卑职想不通除了那女娃之外,还会有谁行凶。”

高洛川挥了挥手,让何涯暂时退下,皱眉道:“这便怪了,既然凶案发生在一个时辰前,为何这里的血浆却有着半天以上的时间?莫非,死者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我检查过死者,他身上只有那一处致命伤。盯着床上血浆的李沧海忽然开口道。

“既然只有一处伤口,那这是怎么回事?”高洛川有些诧异。

张闻远身上既然没有其他伤口,床上的血浆又是怎么回事?

若张闻远是在床上就寝之时被杀,为何会在一个半时辰之前才死?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沉思了一阵子之后,立即蹲在地上,用手指抹了一些地上的血迹,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地上的血迹很淡,仿佛被掺了水的颜料。

李沧海眉头紧皱,眼中尽是疑惑。

他抬头顺着血迹看去,黯淡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外,而在血迹旁边似乎还有着一条不甚清晰的痕迹。

李沧海心中突然一动,忙低头顺着血迹朝门外走去。

屋檐门槛处有一层薄薄的落雪,而那条不甚清晰的痕迹在这门槛处越发的明显起来。

“糊涂啊!我怎生忽略了如此重要的线索?真是该打!”李沧海暗自骂道。

足迹学,在刑侦学中是必不可少的科目,也是提供线索的最为重要的途径。

每一个案发现场的足迹,都隐藏着诸多细节线索,而这些细节线索就是破案之关键。

遇到命案,观察现场足迹早已成为李沧海的习惯,可张闻远一案牵扯到林小妹,这让他有些关心则乱,根本难以集中精力探查现场。

而如今他静下心来,顿时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高洛川见他一直盯着门槛地面,忙走了过去,也盯着地面看了起来。

“李大人,你在看什么?”高洛川一头雾水地道。

“高大人,对于这条痕迹,你有何看法?”李沧海指着他发现的那条痕迹问道。

高洛川看了一眼那不甚清晰的痕迹,不以为然地道:“想必是死者生前之拖拽东西之时所留下的痕迹,这并不稀奇,莫非李大人认为这痕迹与本案有关?”

李沧海抬起头,顺着痕迹看去,目光一直移动到了张闻远身上。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张闻远的脚上,嘴角顿时扬起一丝微笑。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之前焦虑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强大的自信。

高洛川诧异地看着李沧海,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高大人错了,越是不起眼的细节,往往越是隐藏着重要的线索。而这条痕迹,则是这场凶案的见证者。”李沧海淡淡地道。

“李大人何出此言?”高洛川疑问道。

“从现场情况来看,确实是小妹杀了这张闻远。不过,何捕头并没有亲眼看见小妹行凶杀人不是吗?”李沧海道。

高洛川以为李沧海是故意要为林小妹脱罪,于是便咳嗽了两声,打算让众衙役离开。

李沧海拦住高洛川,自信满满地道:“高大人不要误会,我并非是为小妹开脱罪名。让他们留下,也好做个见证。”

高洛川尴尬地笑了笑,疑惑地道:“听李大人的意思,莫非凶手另有其人?可凶器明明在小妹手中啊?”

“凶器确实是在小妹手中,但并没有人看到小妹行凶不是吗?”李沧海反问道。

“这……话虽如此,但那凶器又如何解释?如若小妹不是凶手,她为何要拿着凶器?”高洛川疑惑不解地道。

李沧海深深地道:“小妹手中拿着凶器,并不一定是她所有。也有可能来自死者身上。”

高洛川闻言,不禁一愣。

“来自死者身上?”

李沧海点点头道:“不错。小妹手中的凶器正是来自死者身上,而且还是从死者的腹部伤口处所拔出来的。”

第六百五十七章 嫁祸

“李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小妹在来此之前,张闻远就已经死了?而后,小妹从他身上取下了匕首?”高洛川瞬间明白李沧海话中之意,但他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沉思过后,高洛川皱眉道:“这些只是李大人的猜测吧?”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若无确凿证据,我又岂会胡言乱语?”

“如此说来,李大人有证据证明凶手不是小妹?”高洛川眼睛突然一亮,问道。

“证据有二。其一,便是房中床铺上的血浆。我们可以断定,床上的血浆属于死者,而且时间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以上。但小妹来到这里不过才一个半时辰,单是这时间上的差距,这足以说明张闻远并非小妹所杀。”李沧海沉声道。

“大人,那也可能是她在卑职带人前来之前便杀了死者,只是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吧?”捕头何涯说道。

李沧海摇头道:“何捕头,若是你杀了人,你还会一直留在案发现场长达一两个时辰吗?何况,小妹只是个孩子,杀人之后,岂能如此镇定的待在现场?”

何涯摸了摸鼻梁,觉得李沧海所说倒也有些道理。

这世上任谁杀了人,都不会蠢到这现场遗留这么久,何况一个仅有九岁的稚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足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李沧海接着说道。

“哦?何事?”高洛川问道。

李沧海看着何涯,道:“何捕头,你可是追着飞贼来至昇平坊,后又听到惨叫声,才冲进这宅院的?”

何涯点头:“正是。”

“这便是最有利的证据!”李沧海郑重地道。

“卑职愚钝,请大人赐教。”何涯不解。

“既然张闻远早已身亡,又岂会发出惨叫?”李沧海反问道。

高洛川与何涯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死人又怎能发出惨叫?可如若不是死者发出的惨叫,那惨叫又是何人所发出的呢?”

李沧海淡淡地道:“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发出惨叫之人,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凶手。”

高洛川闻言,捋着胡须,疑惑地道:“这更加说不通了,凶手这样做又有何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将杀人罪名嫁祸给一个孩童?”

高洛川的话,让李沧海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高大人,你说什么?”李沧海忙问道。

“我说,凶手难道想将这杀人罪名嫁祸给一个女童?”高洛川沉思道。

李沧海眼睛猛地一亮,失声道:“是了!我知道了!”

“李大人,你知道什么了?”高洛川被他的叫声给吓了一跳,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地道:“正如高大人所说,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正是为了嫁祸小妹!”

高洛川同何涯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大人所说虽句句在理,但却都是推测,并无真凭实据能够佐证,何况又怎会有人嫁祸一个女童?这说不通啊?”何涯眉头紧锁地道。

“好,那本官就来说说第二个证据。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死者身上穿着?”李沧海道。

高洛川低头看了一眼张闻远的尸体,道:“他所穿衣物不过是普通布匹织就而成,并无甚特别之处。”

“高大人,我说的并非是指衣服材质。”李沧海说道。

“不是衣服材质,那是什么?”高洛川不解地问道。

“高大人,你若是上床睡觉,还会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吗?”李沧海问道。

高洛川顿时恍然大悟。

如今正值腊月,张闻远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衣服!

李沧海冷笑道:“凶手自以为是的想将现场伪装成张闻远死于熟睡之时,却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反而成了说明小妹无罪的最有利证据!”

他顿了顿,接着道:“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凶手事先杀了张闻远,而后将其藏于被窝之下。待小妹前来之后,再将其搬移至院子里,同时再引来捕快,造成小妹杀人的假象。”

“原来地上的痕迹是被凶手拖尸形成的,难怪李大人如此看重那个痕迹。”高洛川沉吟道。

“卑职不明白,凶手为何要诬陷一名总角之年的孩童?”何涯更加的一头雾水,茫然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脸色凝重,沉声道:“凶手,真正想对付的人,并不是小妹,应该是我。”

“李大人,此话怎讲?”高洛川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皱眉道:“如若我猜测不错的话,这应该是针对我所设下的一个圈套。小妹来到昇平坊,几乎同一时间,捕快也来到了这里,并看到张闻远躺在雪地之中身亡,即便是小妹手中没有握着凶器,也会被认为是杀人凶手。”

“大人的意思是说,卑职等人被人利用了?”何涯听懂了李沧海话中之意,吃惊地道。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小妹除了与张闻远有着血海深仇之外,与其他人并无仇隙,又怎会有人故意陷害她?

唯一的解释便是,林小妹与他的特殊关系,才让她成为凶手的目标。

“何捕头,你可还记得那飞贼模样?”李沧海沉思片刻问道。

“那飞贼脸上蒙面,卑职并未看到其模样。不过,那人右脚似乎有些残疾。”何涯回想道。

“右脚有残疾?”李沧海踱步思索了片刻,转身道:“何捕头,你即刻在长安城内根据特征查找飞贼,我怀疑那飞贼与凶手有关。”

“卑职遵命!”何涯拱手之后,随即领着几名衙役离开了宅院。

何涯离去之后,高洛川皱眉道:“李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蹲在张闻远身旁,仔细地看了起来。

“从伤势来看,张闻远是被人一刀毙命而死。张闻远虽不会武功,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会被人刺杀,除非凶手是名武功超绝之人。”李沧海沉吟道。

“李大人,这是有人要针对你啊?”高洛川扫了眼左右,小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却是怒容尽显。

“看来,有人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只可惜,他们惹错了人。谁敢动我身边之人,我绝不绕他!”李沧海声音冰冷地道。

“李大人,不知你又有何打算?”高洛川问道。

第六百五十八章 押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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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是否会有所发现再说。”李沧海沉吟道。

高洛川点了点头,随后不再打扰李沧海。

李沧海蹲在雪地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遍张闻远的尸体。

张闻远身上除了一处致命伤口之外,并无其他伤势,由此可见凶手的动作极为快速,以至于张闻远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命丧黄泉。

直到检查到了张闻远的右手,他忽然发现了一丝端倪。

他发现张闻远的指甲里竟然有着一些皮屑,他忙从怀里取出绢丝手绢,将皮屑一点点的挑了出来。

“这是什么?”高洛川凑了过去。

李沧海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些皮屑还带着肉丝,沉吟道:“这些都是皮肉碎屑,想必是张闻远从凶手身上所抓下来。”

“如此说来,死者与凶手有过正面接触了?”高洛川摸着下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沉吟道:“高大人,劳烦你派人守好此地,我要回到大理寺问一问小妹究竟发生了何事。”

高洛川点了点头,让衙役调来吏部官员代为看管之后,便跟着李沧海回到了大理寺。

而就在李沧海和高洛川将注意力放在张闻远之案时,长安城外二十里的东征大军军营,也是暗潮涌动。

除夕之夜,皇帝下令犒赏三军,东征大军也难得趁机休整。

整个军营,到处是酒香四溢,充满着欢歌笑语。

经历生死之人,往往比他人更加珍惜眼前时光。

加上此番皇帝倒也大方,赏赐东征大军美酒千坛,牲畜数百,倒也够东征军士大吃一顿。

中军营帐,高仙芝和封常清等人并排而坐,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却在酒意正酣时,忽然有人来报:“启禀将军,兵部大人前来求见。”

高仙芝忙站了起来,道:“快快有请!”

封常清疑惑地道:“这个时候,兵部之人前来所为何事?”

“不论何事,总归要迎接的。”高仙芝道。

片刻过后,一名兵部官员走进了中军营帐。

“高将军,封将军,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那官员微笑着道。

“不知陈大人夤夜造访,有何要事?”高仙芝抱拳道。

那官员倒也没有任何废话,开门见山地道:“高将军,你们军营之中是否关押着一名犯人?”

高仙芝和封常清对视了一眼,皱眉道:“大人何出此言?”

那官员淡淡一笑,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折子道:“兵部有令,着本官将关押之人秘密押往御史台受审,这是公文。”

高仙芝接过公文看了看,看到上面确实有着兵部尚书和御史中丞的印记,于是便道:“大人这边请!”

说着,高仙芝便带着那官员离开了中军营帐,来到了后营。

后营重地,近百名士兵身穿盔甲,手持兵器,认真地来回巡逻。

那官员见状,心中暗自惊诧。

“高将军,今日乃是除夕之夜,为何戒备还是如此森严?”

高仙芝哦了一声,答道:“这都是李大人之前所安排下来,说是此间关押之人至关重要,容不得有半点差池。是以,末将便派了重兵进行看守。若是没有手谕,任何人也不得靠近后营。”

那官员微微点头,说道:“也亏得有高将军这等忠臣良将,方能看住这要犯。”

封常清问道:“陈大人,这要犯究竟是何许人也?”

“此人是逆贼首领。”那官员说道。

“逆贼首领?”高仙芝吃了一惊。

“不错,此乃李大人这朝堂之上亲口所说。圣上下旨,要将此贼首交由禁军看管,本来昨日就应该前来提人,只因被其他要事耽搁了一天,是以现在才来。”那官员说道。

“既然凶犯如此重要,大人要如何将之转移?”高仙芝问道。

那官员笑了笑,道:“这个高将军不必担心,本官带来了禁军龙武精卫,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闻听此言,高仙芝随即也不再多说,带着官员走进了其中一座被紧密保护的营帐之中。

营帐之中,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之中站着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

那男子四肢被铁链捆住,头上锁着厚重的铁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

“大人,这便是李元帅让末将看守之人。”高仙芝说道。

那官员点了点头,随即招呼禁军前来。

几名禁军用黑布将铁笼盖上之后,便合力将铁笼抬到了马车之上。

“陈大人,真的不要末将派人护送吗?”高仙芝问道。

“高大人无须担心,此处距离长安城并不甚远,有禁军押送足矣。”那官员说道。

“既然如此,那末将恭送大人。”高仙芝恭敬地道。

那官员回礼之后,便带着五十余名禁卫离开了军营。

“高将军,咱们就这样让他们将犯人带走吗?”封常清皱眉问道。

高仙芝眯了眯眼睛,说道:“这份公文上有兵部,吏部以及御史台的玺印,我等也别无他法。”

稍作沉思之后,高仙芝对封常清道:“封将军,我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将军请说。”

高仙芝看着渐行渐远的禁军护卫,凑到封常清耳边说了一些话。

封常清听完之后,对着高仙芝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军营。

却说,兵部官员带着几十名禁军侍卫,押解着囚车,连夜赶往长安城。

长安城外十里密林。

“坤主,此番这能救出麟主么?”雪地之中,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压低声音问道。

他旁边之人,头戴兜帽,低着头也看不清脸色。

“按照杨国忠的计划,押运麟主的禁卫很快就会到来。通知所有人注意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坤主语气森冷地道。

“坤主,我有些担心。咱们与李沧海交锋了数次,可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此番,会不会发生意外?”之前那人不无担忧地道。

“李沧海能够次次洞悉我等计划,确实匪夷所思。不过,他也并非没有弱点。杨国忠已经做好了计划,只要李沧海进入彀中,咱们就可以顺利救出麟主。”坤主漠然道。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五十九章 半路劫囚

“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杨国忠这计划并不甚可靠啊!”那人皱眉道。

坤主微微皱眉,沉吟道:“杨国忠如今与我们乃是同一条船上之人,他是不会和我们为敌的,至少眼前不会。我们要在意的只是李沧海,而如今李沧海的义女又身陷命案之中,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地为其义女洗刷冤屈,从而无暇顾及他处。”

“既然杨国忠故意选择今日行事,为何又派了如此之多的禁卫随行?这些禁卫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若是打起来,难免会拖延时间,恐怕会横生枝节啊!”那人忧心忡忡地道。

“离主,这点无须担心。杨国忠这人最是奸诈,他既想要我们救出麟主,又想与此事撇清瓜葛。多派人手,是为了向皇帝说明他对此事之重视。这些禁卫所食用的酒水之中都被下了药,他们根本不足为惧。”坤主摸着下巴,冷冷地道。

正说话间,远处逐渐传来一阵马蹄声。

“坤主,来了!”被称为离主之人看了眼远处,谨慎地道。

那坤主顺着那人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队人马正自远处赶来。

那队人马约有五六十人,押着一辆马车,正是从东征军营而来的禁卫。

眼看着那队人马逐渐走进包围,那坤主没有丝毫犹豫,一声令下,从密林之中瞬间冲出数十名身手矫捷的杀手,对着众禁卫杀了过去。

“有人劫囚!保护好囚车!杀!”禁卫首领一声大吼,随即抽出兵器和杀手对战了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劫囚车?你们可知这是何罪?”陈姓官员骑在马背上,神色惊恐的看着杀成一片的双方,惊恐万状地大叫道。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坤主飞起一脚将那官员从马背上踹了下去,冷冷地道:“回去告诉皇帝,就说李沧海的这份大礼,‘逆鳞玄武’多谢了!”

“你……你们是逆党?”那官员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叫道。

“哼,逆党?这个词何等的刺耳啊!”坤主一剑杀死一名禁卫,冷冷地道:“机会,往往只有一次。你若不想活命,我现在就成全了你!”

那官员闻言,身体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他看着周围纷飞的血肉断臂,以及阵阵惨叫之声,脸色一阵煞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后,好似发疯般的冲了出去。

坤主见状冷笑不止,突然反手一剑劈在那官员后背。

那官员一声惨叫,颤颤巍巍地朝着密林之中跑去。

“坤主,要不要去杀了他?”一名杀手盯着那官员逃跑方向,压低声音问道。

“不必,让他去吧!”坤主扫了眼战场,数十名禁卫已经全被杀,无一活口留下,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鹤,你无恙否?”坤主走到马车旁,将马车上盖着的黑布掀开,对里面坐着的一名被捆缚起来的男子问道。

这男子四肢被铁链锁住,头上则锁着厚重的铁头盔,惟有两只眼睛露出。

坤主挥剑斩向锁链,却只是砍出一些火星,并未将锁链砍断。

“这铁链竟如此结实?罢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此地再想办法斩断锁链吧!”离主见状说道。

坤主皱了皱眉头,立即下令让众人保护着马车快速离开了密林。

子时,大理寺内堂,林小妹蜷缩在椅子上,脸色甚是苍白。

狄晴在一旁轻声安慰着林小妹。

“晴儿,你怎么来了?”李沧海跨进内堂,便看到狄晴,开口问道。

“我听到小妹出事,便立刻离开了皇宫,赶了过来。沧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妹她怎么会杀人?”狄晴脸色凝重地走了过去,小声问道。

李沧海对狄晴竖起一根指头,轻嘘了一声,然后走到林小妹身边。

“小妹,没事了。我已经查明了情况,你没有杀人,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吗?”李沧海温和地问道。

林小妹双眼空洞,泪水不断滴落,只是死死的抱着双头,没有任何反应。

李沧海连问了几次,林小妹也不开口。

想到林小妹可能尚未从惊惧之中缓过神来,于是便让狄晴好生开导林小妹,自己则和高洛川回到了正堂。

“李大人,看来小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恐怕一时半会从她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吧?”高洛川皱眉道。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来回的踱步。

忽然,李沧海脚步骤然一停,沉声道:“小妹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关于张闻远之事,我从未告诉过她,她怎会知道张闻远的住处的?”

“李大人,这个张闻远究竟何许人也?”高洛川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张闻远是杨国忠的义子,曾帮助杨国忠做过不少的事情,他是我用来对付杨国忠的最有利的证人。”

高洛川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什么?此人竟然是杨国忠的义子?”高洛川难以置信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沉吟道:“此人是杨国忠在扬州与桑岛倭寇的联络之人,做过不少恶事。不过,如今弃恶从善,答应帮我指认杨国忠。为防止他被杀人灭口,我才将他秘密带至长安城,并安置在了昇平坊。此事绝密非常,所知者屈指可数,小妹断无可能知道此事。”

“可事实上,小妹确实知道了此事,而且还准确的找到了张闻远。李大人以为,这是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了小妹?故意引小妹前去?”高洛川沉吟道。

听到高洛川的话,李沧海的眼睛骤然一亮。

“是了!一定是这样!有人故意将此消息透露给了小妹,引小妹前去,然后捕头赶到,如此便顺理成章的便将小妹定成杀人凶手。”

“可是,谁会这么做?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高洛川眉头拧的更紧了一些,茫然地问道。

李沧海的心思却是越发的敏捷,他将所有事情之脑海之中过了一遍,沉思道:“对方做出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让我身陷囹圄,无暇他顾。高大人试想,如若此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如何?”

第六百六十章 禁军遇难

高洛川愣了一下,说道:“自然是心神大乱,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

李沧海重重的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道:“这便是了。小妹虽并非我之亲生女儿,但我对她也甚为喜爱,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而对方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施此毒计。”

正在这时,周非言匆忙跑进了内堂。

“大人,不,不好了!出事了!”离得老远,周非言便大声叫道。

李沧海和高洛川见周非言神色匆忙,忙问道:“周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周非言来到两人跟前,气喘吁吁地道:“不、不好了!禁卫军在城外遇袭,囚车被劫了!”

“什么?”高洛川闻言,顿时惊叫起来。

早在之前,李沧海就说过东征军营之中关押的犯人就是逆贼首领,而今贼首竟然在转移途中被劫,这让他如何不惊?

“原来如此,看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好一招声东击西!”李沧海忽然明白了过来,使劲跺了下脚,恨恨地道。

“李大人,你说什么?什么声东击西?”高洛川疑惑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脸色严肃地道:“张闻远身亡,本是一件普通命案,但此案牵扯到小妹,就会变得特殊起来。对方知道我无论如何也要查清命案真相,同时此事也传遍了朝野,朝野上下所有的眼光都会在我身上。这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其他方面,他们才好在暗中行事,劫走囚车!”

高洛川闻言,顿时吸了口凉气,道:“若真是这样,对方的心思可就太可怕了!这分明就是一箭双雕之计!李大人即便查出真相,也需要些时日,如此便拖住了李大人。若是李大人没有查出真相,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啊!”

李沧海脸色凝重,冷冷地道:“计划很好,可惜他们惹错了人!”

语气一顿,李沧海沉声道:“案发之地在何处?”

“回大人,在城外十里的密林之中。”周非言说道。

“即刻出发,赶往现场!”李沧海沉声道。

“李大人,我随你一同前去!”高洛川忙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几人随即离开了大理寺。

城外密林,火光冲天,在李沧海赶来之前,长安城的守城士兵已经来到了现场。

“李大人,您可算来了!”火光之中,长安府府尹韩渠急的满头大汗,见到李沧海,好似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沧海翻身跳下马背,对着韩渠微微点头,随后朝着现场走去。

看到映入眼帘的一幕,李沧海脸上顿时升起一层怒气。

数十名禁卫军士,全被杀死在雪地之中,洁白的雪地被血水侵染成一片淡红,形成一条条小溪。

嫣红的血水洒在白雪之上,何等的触目惊心!

“李大人,都检查过了,所有禁军全部遇难,无一幸免。”韩渠脸色一片苍白,禁军在城外遇袭,他这个府尹算是做到头了。

李沧海俯身看了下其中一具尸体,沉声道:“刀刀致命,绝不拖泥带水,看来来的都是一些高手!”

“大人,您可要救救下官啊!禁卫军在城外遇袭,下官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韩渠带着哭腔地向李沧海求救道。

“韩大人,此事是何时发生的?”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约莫半个时辰之前,守城官兵带着一名受伤的兵部官员来到长安府,说押解重犯的禁卫在城外遭到埋伏。下官闻言便立即率兵赶来,可没想到来到这里,贼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下官已经命人顺着车辙印追了过去。”韩渠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

“追已无用,他们既然敢在这里实施突袭,说明他们有着很详细的计划,何况来者皆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普通军士不过是徒增伤亡。让他们莫要追了。”李沧海皱眉道。

“李大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高洛川问道。

“高大人,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囚车里所押之人是谁?”李沧海反问道。

“‘逆鳞玄武’!”高洛川惊声叫道。

“不错,这帮宵小躲藏了这么久,终于又再次露出了狐狸尾巴了!”李沧海眯着眼睛,深深地道。

“对了韩大人,你方才说有一名兵部官员还活着?”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是的。那人乃兵部侍郎陈昂,奉圣命前去押解犯人。”韩渠说道。

“那他人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他深受重伤,下官让人去给他找了大夫,便火速通知了大人。”韩渠弓着身子说道。

正说话间,长安城方向又有一批手持火把之人来到。

急促的马蹄声塌碎了雪花,带着一丝肃杀之气,好似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宋鲲,而他身后所跟着的,则是禁军之力!

“圣上有旨,着李沧海火速入宫见驾,不得延迟!”宋鲲坐于马背之上,一双怨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沧海,声音冰冷地道。

李沧海看到两名禁军校尉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铁链,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顿时明了。

‘逆鳞玄武’贼首脱逃,如此重要之事,想必皇帝已然知晓。

这宋鲲敢如此气势汹汹,趾高气昂,说不得就是奉了皇帝的旨意,给他来个‘先礼后兵’。若他乖乖跟着宋鲲走还则罢了,不然就以铁链将他锁住,扭送至皇宫。

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但又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郑重地道:“臣李沧海领旨!”

宋鲲似乎没想到李沧海会毫不迟疑地领旨,他原本还想着李沧海若是有所犹豫,便以此为把柄,狠狠地羞辱他一番,可李沧海的果断,让他原本所想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宋大人,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李沧海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宋鲲,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随即调转马头,使劲拍了下马背,朝长安城方向而去。

宋鲲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将禁军交给韩渠,让他带着禁军追捕逆贼,自己和高洛川等人也朝着长安城方向而去。

第六百六十一章 暗潮涌动

大明宫,乾元殿。

李隆基脸色阴沉的坐在龙椅之上,一众朝臣战战兢兢地站在朝堂之上,无人敢说话。

这些大臣本都已经入睡,可突然接到通知,立即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直到来到皇宫,才知道发生何事。

企图造反的贼首,好不容易落网,如今竟然又被逆贼救走,皇帝震怒,他们自然也就甭想睡觉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竟然能让逆贼在眼皮子底下劫走贼首?朕要你们何用?!”

李隆基看着满朝文武,厉声喝骂道。

“陛下,此番交接贼首,乃是极为机密之事,若不是有人给逆贼通风报信,逆贼宵小绝不会知晓禁军行动时间及路线!”杨国忠正色道。

崔涣闻言,立即走出朝列,道:“杨大人,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李沧海暗中将消息告诉了逆贼了?”

杨国忠神色平静地道:“崔大人,难道事情还不明显吗?陈大人死里逃生,所说之话又岂会有假?”

“陈大人身受重伤,逃回之时已经意识不清,他所说之话又岂能尽信?”崔涣皱眉道。

“崔大人,你想为李沧海脱罪的心情,我甚为理解,毕竟谁也不愿相信如此正直无私之人,竟然会背地里勾结逆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杨国忠说完之后,甚为惋惜地感慨道。

“杨大人!李沧海为大唐江山社稷立下如此之多的汗马功劳,这些可是有假?我倒想不通,为何杨大人总是针对李大人?”说到这里,崔涣停顿了一下,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道:“莫非,杨大人担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被他查出来不成?”

杨国忠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阴沉起来。

“崔大人,你这话是何意?”杨国忠怒视崔涣,厉声喝道。

“我这话中之意,杨大人必是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问?”崔涣哼道。

“你……!”

“够了!都给朕闭嘴!”李隆基突然厉吼了一声,随手拿起龙案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仿佛九天雷震在群臣耳边响起,众人纷纷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臣等有罪!”群臣乌压压地跪了一地,跪在地上颤抖着道。

“有罪,有罪!每遇到事情,你们就一直有罪有罪,朕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你们有哪次提出办法,解决问题了?”李隆基怒急攻心,厉声骂了几句,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高力士见状,忙走了过去,轻拍李隆基的后背,焦虑地道:“陛下,注意龙体啊!”

“臣等有罪,请陛下保重龙体!”群臣大声疾呼道。

高力士也慌忙进言:“陛下,此事既然与李沧海有关,恐怕也只有从李沧海身上着手解决才行,宋大人已经前去召李沧海前来,想必很快就会到来,陛下且熄雷霆之怒,待问过李沧海之后,再想办法解决此事。”

高力士跟随李隆基几十年,李隆基对其甚为倚重,也只有他的话,才能让李隆基听进去。

“既然爱卿这般说了,那朕就且等上一时。”李隆基怒气冲冲地道。

高力士见状,忙命人端上参汤,而群臣跪在地上无一人敢动,整个朝堂之上充斥着一股异常凝重的肃杀之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名传唤内侍匆忙来到朝堂之外,大声道:“启禀陛下,李沧海,宋鲲,高洛川三位大人,现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让他们进来!”李隆基喝道。

片刻过后,李沧海等人走进了大殿。

“臣等参见陛下!”几人跪地行礼。

“起身说话!”李隆基愤怒的挥了下衣袖,瞪着李沧海道:“李沧海,你给朕解释一下,为何贼首会被救走?”

李沧海眉头微皱,行礼道:“陛下,臣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尚未来得及调查,便接到了陛下的旨意。不过,依臣之所见,逆贼定是做出了极为详细的部署。他们闪电突袭了押解禁卫,在救到贼首之后,便立即逃脱。不过,禁卫押解重犯,乃是机密之事。逆贼断不可能知晓押解路线以及时间,定是有人给逆贼通风报信。”

李隆基听完之后,盯着他道:“你这话倒与杨爱卿相差无几,既然如此,你来说说私通逆贼之人,又会是何人?”

李沧海颇为惊讶地看了下杨国忠,沉声道:“回陛下,此事臣尚未调查清楚,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李隆基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不敢妄言,还是有意欺瞒?”

李沧海这时才听出李隆基话中所隐藏的杀意,他微微侧头看了下李钰,发现李钰正不断的给他递眼色。

李沧海看的出来,那分明是让他多加小心的意思。

从收到禁军被埋伏到现在,还不过一个时辰,李沧海只知道整个队伍只有一名兵部官员活了下来,并不知晓他是否说过什么话,是以对李隆基的问话感到有些奇怪。

“陛下,恕臣愚钝,不懂陛下话中之意。”李沧海低头道。

“不懂?好,朕就让你死的明白一些!来人,带陈昂上殿!”李隆基怒道。

片刻过后,两名侍卫架着受伤的陈昂走了进来。

陈昂后背鲜血淋漓,似乎受了很重的刀伤,一张脸苍白如雪,看起来应该是失血过多所造成的。

“臣……参见陛下。”陈昂晃悠悠地跪在地上,对着李隆基磕头道。

“陈昂,将你所遇之事,再说一遍!”李隆基沉声喝道。

陈昂看了看身旁的李沧海,稍作犹豫之后,哆哆嗦嗦地道:“戌时三刻,臣带着禁卫前去东征军营交接贼首,亥时一刻,臣带着队伍返回长安。由于贼首罪恶滔天,为防止逆贼前来救援,臣等事先便拟定了行走路线以及出发时间,按照计划前行并无不妥。直到,来到了醉蝶林,早已埋伏在林中的逆贼便突施杀手,禁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交战期间,臣曾听到逆贼交谈,说多亏了……李沧海告诉他们押解路线及时间,否则他们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救到贼首。”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不会撒谎

陈昂说完之后,李隆基脸上怒意更甚。

“李沧海,你还有何话说?”李隆基厉声喝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依陈大人所说,这告密之人就是微臣了。不过,臣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陈大人。”

“证据确凿,你还有甚可问?李沧海,亏得朕如此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勾结逆贼,这着实令朕心寒!”李隆基怒声道。

“陛下息怒,李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陛下还是听他一言,若是他所说无理,再定其罪也不迟啊!”高力士忙进言道。

李隆基胸膛起伏,似是气的不轻,听到高力士的话,盯着李沧海道:“好,那朕就听一听,你能问出什么花来?”

李沧海感激地对高力士拱了拱手,没想到紧要关头,竟是他帮了李沧海一把。

高力士对他微微dian了dian头,随即便轻轻帮李隆基拍起了后背。

李沧海看着陈昂,而陈昂却不敢与他直视,每当两人目光接触,陈昂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移开,这是典型的说谎表象。

“陈大人,我来问你,你们所谓的计划,是如何安排的?”李沧海盯着他问道。

陈昂低着头,道:“东征军营位于长安南二十里,由安化门入城最是便捷。但这条路线甚是明显,易中埋伏,于是下官率领龙武卫,自军营往东走了十里,再向北行十里,穿过鹿奔原,醉蝶林,再向西行十里,便可回到安化门。虽路途有些绕远,但相对而言,较为安全,也好避人耳目。”

李沧海dian了dian头,接着道:“这个计划,是由何人所定?”

“此计划乃是御史台与兵部诸位大人所定。”陈昂回道。

“第二个问题,你们遇到袭击,可有看到对方人数几何?”李沧海问道。

“我等突遭袭击,一片混乱,并未习看对方人数,但少说也应有近百人。”陈昂回想道。

“第三个问题,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李沧海眯着眼睛问道。

“在遇到贼人之时,我等奋力杀贼,但奈何逆贼人多势众,我等寡不敌众,被冲的四散开来。下官奋力斩杀几名贼人,夺其马匹,这才侥幸逃脱。”陈昂说道。

李沧海听完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传入陈昂耳中,顿时犹如鬼魅魔音,吓得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大人……为何冷笑?”陈昂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于是紧咬着牙齿问道。

“陈大人想必从未说过谎吧?”李沧海淡淡地道。

“大人这是何意?”陈昂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陈大人对于撒谎,并不擅长!你所说的话,可以说是漏洞百出!”李沧海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陈昂忙抬起头,叫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哦?句句属实吗?那就让我来教教陈大人该如何撒谎。”李沧海笑了一下,语气平淡地道:“我来问你,你可会武功?”

陈昂眼珠子咕噜一转,dian头道:“下官确实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你之武功与龙武卫相比如何?”李沧海问道。

“自是不如。”陈昂眉头紧锁地道。

李沧海笑了笑:“可据我所知,陈大人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并不会武功吧?”

“李大人,你所问的这些,与你勾结逆贼有何关系?莫不是顾左右而言他,想借机脱罪吧?”宋鲲故意开口,大声哼道。

李沧海看了一眼宋鲲,不以为然地道:“宋大人怎知这些与此案无关?”

“陈大人虽是文官,但毕竟在兵部任职,他会dian武功并不稀奇,难道这世上谁练了武功就一定要说出来吗?”宋鲲大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宋大人说的有理,或许陈大人是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那这里就牵扯到了一件事情,既然陈大人是位高手,为何他没有护住囚车,反而眼睁睁地看着逆贼夺走了囚车?”

“大人,下官所会的不过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陈昂忙大声叫道。

宋鲲虽是在替他说话,但却险些将他推进了坑里。

身为高手,不仅没能护住囚车,反而被杀的丢盔弃甲,皇帝又岂会轻饶他?

“好,既然你不是什么高手,你又岂能在对方的埋伏之下逃出生天?何况,对方的人数比你们还多了一倍有余?”李沧海语气骤然一变,厉声问道。

“当……当时一片混乱,下官奋力斩杀几名逆贼才逃了出去!”陈昂情急地道。

“哦?这倒稀奇了。五十余名武功高强的龙武卫,没有一人生还,反而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陈大人逃出生天?难道圣上身边的龙武卫还不如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臣子?”李沧海冷冷地道。

陈昂额头上顿时流出了涔涔冷汗。

“李大人,你这话是何意?你是在说龙武卫都是一些废物了?”宋鲲故意喝道。

此言一出,负责守卫皇帝安全的龙武卫大将军走了出来。

他瞪着李沧海,瓮声瓮气地道:“李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瞧不起我们龙武卫了?”

李沧海对龙武卫将军行了一礼,正色道:“龙武卫乃皇家卫队,各个都是英雄好汉。这醉蝶林之中探查之时,龙武卫兄弟尸横遍野,无一人生还。但他们的刀刃上,也沾着逆贼的鲜血。我相信,在遇到强敌之时,他们没有任何退缩,他们用生命在捍卫龙武卫的声威!李沧海对龙武卫,只有敬佩,绝无轻视!”

李沧海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龙武卫将军听过之后,双眸泛红,险些哭了出来。

为将之人,与普通士兵同吃同睡,同生共死,可以说是亲如兄弟。

也只有经历过腥风血雨之人,才会对身边之人更加珍惜。

那将军对着李沧海双手抱拳,深深地行了一礼,便退回了朝列。

李沧海瞥了一眼有意挑拨的宋鲲,冷哼了一声,随即接着道:“龙武卫数十号人,全都死于逆贼刀下,而陈大人却说自己在杀了几名逆贼之后,逃了出去。我很想知道,陈大人是如何从近百号人手中逃出去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伴君如伴虎

“这……可能是下官糊涂了,对方人数应该没那么多……。”陈昂气息紊乱,身体轻轻发抖地道。

“好,即便对方没有近百号人,姑且说只有五十人。似陈大人这般三脚猫功夫,都能杀了几名逆贼,而武功高强的龙武卫不仅没能杀死一名逆贼,反而全军覆没?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啊!”李沧海神色冷漠地道。

“李大人,你又如何知道龙武卫没有杀死一名逆贼?或许,逆贼将己方尸身全部带走了也未可知。”宋鲲哼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漠然地道:“因为我曾去过现场,也检查过龙武卫的尸身,发现他们真正的死因乃是这个!”

说着,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枚发黑的银针。

“这是何物?”李隆基皱眉问道。

“回陛下,此乃臣随身携带的银针。臣在看到龙武卫无一生还之时,便有所奇怪。龙武卫乃禁军精锐,且案发之地,距离东征军营与长安都不甚远,即便是遇到埋伏,也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全军覆没。是以,当时臣便以银针检查了几名龙武卫的尸身,发现他们其实真正是死于中毒!”

“什么?中毒?”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逆贼下的毒?”

“若是逆贼下的毒,为何逆贼会无恙?”

“会不会他们事先吃了解药?”

……

群臣之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李隆基眉头紧锁,沉声道:“你是说,逆贼用下毒之法,害死了龙武卫?”

李沧海摇头:“这种毒并不致命,但却可以麻痹神经,让人失去行动之力。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数十名武功超绝的龙武卫,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逆贼残杀殆尽!”

“这些逆贼,当真该杀!”李隆基猛地拍了下扶手,恨恨地道。

李沧海接着说道:“这个,也就可以解释宋大人之疑惑。为何现场没有发现逆贼尸身?并非是他们带走了尸体,而是他们本就无人身亡!对付中毒的龙武卫,莫说五十人,即便是一人也能做到。而陈大人却说自己杀了几名逆贼,试问陈大人,在你杀那几名逆贼之时,其他逆贼难道都在眼睁睁地看戏吗?”

最后一句话,李沧海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陈昂闻言,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说在混战之中,听到逆贼提及我的名字,说是我将路线与时间告诉了他们。试问陈大人若是去劫囚车,前有长安城,后有数万大军,且双方之间相距都不过十里,你可有心思透露是谁在向你通风报信?我想,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做吧!”李沧海甩了下衣袖,厉声道。

陈昂脑门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很快在地上便汇成了一滩水渍。

“要想撒一个圆满的谎,则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可惜,这世上从未有完美的谎言,谎言多了,破绽也会越来越多,根本经不起推敲。陈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李沧海怜悯地看着他道。

听到这里,只要不是傻子,谁都已经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陈昂在撒谎!

李隆基脸色阴沉,盯着陈昂,冷冷地道:“陈爱卿,李沧海所说可是属实?”

陈昂冷汗直流,他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求饶:“陛下饶命!臣是怕回来之后无法交差,是以才胡编乱造,求陛下饶命啊!”

“欺君罔上!这可是诛灭九族之大罪!”李隆基冷冷地道。

陈昂闻言,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扑通一下瘫在了地上。

“来人,将此人带下去砍了!”李隆基怒道。

“陛下,且慢!”

就在陈昂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忽然听到一声‘且慢’,这让他顿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忙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李沧海!

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他当着百官的面诬陷李沧海,李沧海又岂会饶他?

“李沧海,你胆敢阻拦朕?”李隆基面有不悦地道。

李沧海上前两步,不卑不亢地道:“陛下,陈大人虽说欺君,但也是情有可原。何况,陈大人也是一名受害者,请陛下饶其性命!”

此言一出,群臣皆愣住了。

陈昂更是一脸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沧海,你可知君无戏言?朕说出去的话,又岂有收回之理?何况,陈昂欺君罔上,若不严惩,日后岂非人人皆可欺骗与朕?朕之威严何在?”李隆基隆声喝道。

“陛下息怒!臣并非有意顶撞陛下。只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陈大人为求自保,逼不得已才编此乱语,实在是情有可原。何况,陛下向来以‘仁义’治理天下,若能宽赦其罪,百姓必定会对陛下称颂有加!”李沧海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拍着马屁。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沧海这一番说辞,说的李隆基也甚为满意,心中的怒火瞬间灭了大半。

他捋着胡须,淡淡地道:“你所说虽有道理,但朕毕竟是大唐皇帝!这里,更是朝堂之上!若是群臣日后纷纷效仿陈昂,欺上瞒下,这大唐岂非国之不国?”

李沧海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杀了他啊?

“不过,念在陈昂有功于社稷,骗朕也是情有可原,那朕就给你一次机会。”李隆基淡淡地说道。

此话虽说陈昂,但却是对李沧海所说。

“陛下有何事需要臣去做,但请吩咐。”李沧海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双手行礼道。

“朕听闻你曾五案并审,朕也很想见识见识你之能耐。这样吧,朕给你两天时间,追回贼首,找出朝中内应,还有关于你之义女杀人案之真相,两天过后,给朕一个交代。只要你能解开这三起案件,朕就饶了他!但若是你逾期未破案,不仅他要被诛灭九族,你也要共赴黄泉!”李隆基淡淡地道。

李隆基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李沧海身上,想看他究竟如何决定。

他可以不答应皇帝这个要求,后果则是陈昂被灭九族。

他若是答应了这个要求,后果不仅仅是陈昂会被灭九族,就连他也会自身难保。

何况,这可是三桩案子!

第六百六十四章 赶鸭子上架

而这三桩案子之中,还有两桩是与‘逆鳞玄武’有关。

‘逆鳞玄武’这个神秘的组织,犹如一阵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除了在洛阳意图谋反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们,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

两天的时间,除非是神仙,否则谁能做到?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陈昂更是紧张兮兮地盯着李沧海,李沧海的一句话,决定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性命,还有他九族性命!

但他也知道,李沧海若是答应下来,会是什么下场,他能够破案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李沧海会为以德报怨,为了就自己九族之命,而不顾自身生死吗?

显然不会,除非他真的是个二傻子。

就在众人都等待着他的回答之时,李沧海缓缓地张开了嘴,吐出了三个令人震惊的字:“臣,领旨!”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讶地合不拢嘴。

而李沧海的声音却是平静,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了。来人,将陈昂暂且关入天牢!”李隆基衣袖一甩,淡淡地道。

“陛下,且容臣问陈大人一个问题。”李沧海开口道。

“哦,你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李隆基捋着胡须道。

李沧海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陈昂,道:“陈大人,密林之中究竟发生何事?”

陈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沧海居然会真的为了救他而应下皇帝的要求,他对着李沧海重重地叩了两个头,涕泪道:“多谢李大人,我陈昂不是人,为求活命污蔑李大人,而李大人却以德报怨,陈昂惭愧之至!”顿了顿之后,陈昂说道:“密林之战,确如李大人所说那般。数十名龙武卫根本未及反抗,便全被逆贼所杀。而我,则是被他们故意放走。”

“故意放走?他们为何要放你回来?私通逆贼之人,是不是你?”李隆基喝道。

“陛下明鉴,就是给罪臣十个胆子,罪臣也不敢私通逆贼啊!他们放我回来,实则是让我给陛下带上一句话。”陈昂跪在地上道。

“什么话?”李隆基沉声喝道。

陈昂看了看李沧海,犹豫地道:“贼人说,让我回来告诉陛下,多亏了李大人从中安排,才让他们如此轻松的便救走了贼首……。”

“李大人,你现在可还有话说?”宋鲲走出朝列,对着李隆基拜了一下,正色道:“陛下,若说陈大人之前说谎,他现在所说绝对可以相信。逆贼既然亲口承认是李沧海与之勾结,想必绝不会有假,请陛下下旨,捉住李沧海!”

满朝文武,无人应答,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神色漠然地站在原地。

崔涣冷哼了一声,道:“宋大人,如此明显的离间计,恐怕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吧?李大人若是与逆贼勾结,又何必将抓住贼首,将其千里迢迢的押解至长安?宋大人这智商未免令人有些着急啊!”

群臣之中顿时发出一阵笑声。

宋鲲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没想到崔涣竟然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奚落他,这顿时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之?想以此来邀功?”宋鲲咬牙切齿的道。

崔涣冷笑了起来,他笑声骤然一停,指着宋鲲厉声喝道:“宋大人!李大人自入朝以来,为大唐江山所做之事,哪一件不是为黎民百姓所称赞?李大人为国为民,几经生死,我倒想问一问宋大人,‘逆鳞玄武’意图谋反之时,你在作甚?东瀛大军逼近我大唐疆域之时,你又在作甚?在你温香暖玉在怀时,李大人在与敌人浴血奋战!在你锦衣玉食之际,李大人则在卧雪眠霜!李大人对大唐江山社稷所做之事,天人可鉴!我倒是很想问问宋大人,不知你又对江山社稷有何贡献?又为何总是针对李大人?”

“你……你!”崔涣的一番话说的宋鲲哑口无言。

“李大人究竟是否勾结逆贼,圣上心中自有定论,宋大人胡乱指责,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吧?”崔涣冷哼了一声。

宋鲲闻言,额头上顿时流出一行冷汗,忙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道:“臣只是想为陛下排忧解难,绝非崔大人所说那般,请陛下明鉴啊!”

李隆基捋着胡须,语气淡然地道:“宋爱卿,你未免想的太多了些。朕相信李沧海对我大唐忠心耿耿,绝非此等小人,你就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鲲闻言,只得连连点头:“臣……谨遵圣谕,谢陛下教诲。”

“行了,朕有些乏了,今日之事,暂且到此。诸位爱卿都回去吧!”李隆基似乎不再想看他们争辩,于是挥手说道。

“退朝!”高力士见状,忙大声道。

“恭送陛下!”

退朝之后,李钰和崔涣等人围了上来。

“先生,你为何要答应此事?两天时间,三件案子,若是破不了,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啊!”李钰担忧地道。

“是啊!李大人,你真有把握在两天之内查出内贼,追回贼首吗?”崔涣皱眉问道。

“老实说,我并无把握能够解决这三件事,但即便只有一丝机会,我也要尽力而为。”李沧海神色凝重地道。

“李大人,这三件事情,追查凶手与查找内奸或许可行,但追回贼首这件事,却是最让人头疼,‘逆鳞玄武’既然救走了贼首,一定会就此远遁,这要如何去追?”崔涣皱眉问道。

李沧海沉吟不语,片刻之后,开口道:“此事倒尚有转还之机,捆绑麟主的铁链,乃是僧一行大师以寒铁所打造,逆贼想要打开铁链尚需一段时日。除非他们找到一行大师下落,否则,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开铁链。”

“先生,你何时让僧一行大师打造的铁链,我怎么不知道?”李钰惊讶地问道。

“麟主毕竟是逆贼首领,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李沧海道。

李钰恍然大悟般地道:“原来先生早就算准了会有今日之事,是以才让僧一行大师打造了一副铁链啊!那一行大师又在何处啊?”

“一行大师现在建宁王府之内,由众多铁卫保护,所以,逆贼若想打开铁链,就一定会在长安城内再次出现。”李沧海意味深长地道。

“李大人,你若遇到麻烦需要帮助之时,派人知会一声,礼部,吏部会全力以赴相助于你。”崔涣郑重地道。

第六百六十五章 暗藏杀机

李沧海感激地对崔涣和高洛川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大人。”

“先生,你打算从何处开始查起呢?”李钰疑惑的问道。

李沧海思忖片刻,揉了揉眉心,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时间已经不早了,诸位大人也忙了一宿,还是回去休息吧!”

“先生,那你呢?”李钰愣了一下,问道。

“我?自然是回去睡觉了。”李沧海打了个哈欠说道。

此言一出,几人不禁愣住了。

“先生,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要去……睡觉?”李钰一脸茫然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当然要睡觉了,不然哪里来的精力去查案呢?各位大人也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这些,李沧海打着哈欠,对众人拱手行礼之后,便自顾自地离开了,留下李钰和崔涣等人面面相觑起来。

“崔大人,李大人这是怎么了?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能睡的着吗?”高洛川不解地问道。

崔涣摇了摇头,看着李沧海的背影,深深地道:“李大人着实令人越发的看不透了,不过,他既然如此说,想必心中应该已有盘算了吧!”

“嗯,崔大人所言甚是。先生向来神机妙算,想必早已成竹在胸,我相信先生之能为!”李钰也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先行散去吧!”崔涣道。

几人点了点头,相互行礼之后,便纷纷离开了大殿。

却说李沧海离开皇宫,并没有回自己府邸,而是去到了大理寺。

整整一夜,李沧海都在大理寺内堂踱步,他眉头紧缩,神情异常凝重,哪里有半分睡意?

而在长安城的另一边的杨府,同样有着一群毫无睡意之人。

杨国忠面沉似水的坐在椅子上,宋鲲坐在他身旁。

“大人,这姓崔的老匹夫着实可恨!为何不干脆将其除掉?”宋鲲做了个斩首的手势,恨恨地道。

杨国忠端起茶盏喝了口冒着热气的茶水,悠然地道:“崔涣这老匹夫整日与本相作对,本相何尝不想将其除去?只是他深受皇帝信任,若是冒然除之,定会引起皇帝注意。且他身边有高手保护,在没有查出他身边高手身份之前,且让他多风光一时。”

“大人,您也看到他在朝堂上对下官说的话,这老匹夫当着文武百官羞辱下官,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宋鲲恨的牙根直痒痒。

“咽不下也得咽,若是连这点委屈也无法承受,如何能够成就大事?”杨国忠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宋鲲张了张嘴,恨恨地捶了下拳头,叹气道:“大人教训的是。”

杨国忠放下茶盏,淡淡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李沧海,崔涣老匹夫近来之所以越发张狂,全是因为李沧海,只要除掉李沧海,他又还能张狂多久?”

宋鲲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是,李沧海才是咱们首要目标。”

“本相正愁着该如何对付他,皇帝就给我送了个大礼,李沧海自以为是的担下这三件案子,这是他自己找死,本相可没有逼他啊!嘿嘿。”杨国忠摸着下巴,冷笑道。

“大人这招‘声东击西’真是绝了!不仅达成了与‘逆鳞玄武’的合作,还将李沧海逼入绝境,高!实在是高!”宋鲲啧啧称赞道。

杨国忠冷笑道:“说起来这也算意外收获了,原本只想着用张闻远之事拖住李沧海,好让他们趁机行事,不想竟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既然李沧海想死,那本相就成全他!”

宋鲲双眼放光,激动不已地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啊!只要李沧海两天之内破不了案,他就死定了!”

可是他一想到李沧海那神乎其技的破案手法,心中的喜悦立即化为乌有。

“大人,若是李沧海真的能够在期限内破案,该如何是好?”宋鲲担忧地道。

杨国忠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李沧海若是破了案,死的人可就是你了,该怎么做,不用本相再说了吧?”

宋鲲脑门上顿时惊起一层冷汗,忙道:“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办!”

宋鲲离去之后,杨国忠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冷笑。

大理寺内堂,李沧海握着狼毫笔,笔走龙蛇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片刻过后,他喊来灞波儿奔,对他说了一番话,灞波儿奔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理寺。

灞波儿奔离开不久,两名衙役也跟着走出大理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便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

昨夜乃是大年夜,满朝文武虽没有过得安稳,但这个日子对百姓来说,却并无甚影响。

满城百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们欢庆佳节之时,整个长安城其实已经笼罩在了一股肃杀之中。

清晨,天色刚刚放亮。

悦来客栈,几名伙计在打扫桌椅。

一名老汉带着两名年轻男女,从楼上走了下来。

“小二,可有什么吃的,给我们上一点。”陈老汉将手中的二胡放在桌子上,搓着双手说道。

“哟,陈班主,你们起的挺早啊!这么早就出去卖艺啊?”一名店小二端了壶茶水走了过来,给几个杯子里沏上茶水,笑着问道。

陈老汉乐呵呵地道:“今儿个是大年初一,这长安城如此繁华,行人往来必定多不胜数,正是赚钱的好时机啊!”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现在也才过了寅时而已啊!”店小二看了看外面依旧漆黑的晨色。

长安位于中原以西,天亮至少要等到寅时三刻。而现在,还有三刻时间才会天亮。

陈老汉眯着眼睛,呵呵笑道:“大年初一,长安城内行人必定不少,但同时做买卖的人也不会少。若是不趁早去站个好地方,如何能够挣得到钱呢?”

店小二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正是这个理儿。几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给几位客官去取热包子!”

“有劳小哥了。”陈老汉捋着胡须笑道。

“爹,这长安城果真是繁华啊!咱们走了这么多地方,还从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和长安城相比呢!爹,待今天演出结束之后,可否让女儿去城内走走啊?”凝香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很是期待地问道。

第六百六十六章 飞来横祸

这两天演皮影,让他们着实赚了不少钱,陈老汉心情也很是不错,便点头道:“好,那就让你师兄陪着你,让你在这长安城好好走上一走,也好张张见识。”

“真的?太好了!还是爹最疼我了!”凝香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兴奋地道。

“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去西市,希望能够抢占个好地方,也好多赚些钱,给你做嫁妆!”陈老汉笑道。

凝香闻言,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起来。

“爹,你再这样说,我可不理你了!哼!”

说话间,店小二端上来几屉包子,几人边说笑边吃了起来。

吃完过后,陈老汉便带着凝香等人,往西市走去。

雪依旧在下,整个长安城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

凝香好似一个孩子般,抓起雪花到处乱撒,似乎极其兴奋。

一行人欢声笑语的前行,殊不知,死亡已是悄然临近。

“上头所说目标可是他们?”距离几人不远的屋顶上,两名眼神冰冷的蒙面人,死死的盯着凝香一行。

“正是他们!”另一名蒙面人沉声道。

“动手!”

之前开口的蒙面人缓缓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随即自屋顶飞身而下,猛地杀向凝香等人。

正在走路的凝香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所盯上。

未及反应,便是两条性命交代了出去。

刀光划过,尸身分离!

两柄快刀,瞬间便将几人悉数斩杀!

凝香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两名蒙面人,她双眸之中因惊吓而流出两行滚烫的热泪。

“爹……师兄……。”看着身边惨死的众人,凝香身体因害怕而发出剧烈颤抖,她想哭,可却是哭不出来。

“这丫头有几分姿色,不如将她带走……。”一名蒙面人双眼冒光的看着凝香,嘿嘿笑道。

他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人打断:“老二,不要忘记咱们此番前来的任务。莫要节外生枝,赶紧杀了她!”

之前那蒙面人叹了口气,啧啧地道:“如此娇嫩的小妞,却是可惜了!不过,也无妨。做完这票,咱们兄弟就有钱拿了,这女人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啊!嘿嘿,小妞,莫要怪爷爷出手狠辣,要怪就怪你招惹上了不该招惹之人。”

“少说废话,赶紧动手,否则若是被人看到就麻烦大了!”另外一人声音冰冷地道。

那蒙面人耸了耸肩,提起虎头金刀便对着凝香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早已倒在血泊中的陈老汉突然对着蒙面人扑了过去,一把将蒙面人扑倒在地。

“凝香……快跑……!”陈老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凝香大吼道。

陈老汉的突然袭击,让两名蒙面人吃了一惊。

凝香见状,慌忙爬了起来,疯狂地朝着朱雀大街奔去。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凝香不敢回头,只有拼命的奔跑,同时发出喊声。

而那两名蒙面人,一人被林老汉扑倒在地,一人双脚不知何时被腰带缠住,险些摔倒在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凝香逃了出去。

“可恶!竟然让她给跑了!”其中一人双脚猛一用力,挣断了捆住双脚的腰带,冷冷地道。

“他娘的,这老头居然没死透?早知道老子就直接砍了他的脑袋,也省得这般麻烦!”另一人使劲踢了下林老汉,想将林老汉踢开。

可林老汉临死之前,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用双手死死的扣住了那人的右腿,那蒙面人竟一时间无法挣脱。

此地已经接近朱雀大街,大街上听到呼声的巡逻士兵,立即朝这边赶了过来。

“老二,官兵来了,快走!”挣断腰带的蒙面人冷冷地道。

“老大,你得帮帮我啊!我带着这老头怎么跑啊?”另一人以为那人要逃跑,立即拽住那人,情急地道。

“蠢货,挣脱不开,那就斩断他的双臂!”

被束缚之人恍然大悟,忙提起虎头金刀对着陈老汉的胳膊砍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李沧海爬在内堂公桌上,又睡了几个时辰。

堂内火炉依旧烧的很是旺盛,外面虽是大雪纷飞,但堂内却并无寒意。

“老爷……老爷!”

迷迷糊糊之中,李沧海仿佛听到有人焦急地喊他。

李沧海揉了揉眼睛,抬头发现竟是自家管家站在自己身侧。

“李春,你前来大理寺作甚?”

那管家神色焦急,见李沧海醒来,忙道:“老爷,今晨有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来到咱们府上叫门,她手中拿着这个扳指,说要找老爷。”

说着,管家李春摊开手,露出手心中放着的一个白玉扳指。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李沧海,在看到那扳指时,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姑娘现在何处?”李沧海将扳指拿在手中,沉声问道。

“回老爷,那女子浑身是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将扳指交给老奴之后,便晕了过去。老奴来前已经着人去请了郎中。”李春道。

“走,回府!”李沧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这白玉扳指乃是他日前交于凝香之物,并嘱她若是遇到难事,可持此扳指前往李府寻他。

而听李春之言,凝香浑身是血,想来必是遇到了麻烦事。

李府,凝香半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一名郎中在给凝香施针,而她却毫无反应。

李沧海走进房间,看到凝香的模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大夫,她怎样了?伤势严不严重?”李沧海见凝香浑身是血,忙问道。

“这姑娘并未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才会变成这样。”郎中叹了口气说道。

李沧海舒了口气,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温和地道:“凝香,你还记得我吗?”

凝香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她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爹……!……师兄……你们死的好惨啊!呜呜呜~。”

李沧海闻听,心中顿时一沉。

“凝香,究竟发生了何事?”李沧海问道。

“走!你走开!杀人啦!杀人啦!呜呜~。”凝香眼前闪过恐怖一幕,吓得她顿时蜷缩在了墙角,大喊大叫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杀人灭口

“凝香,冷静一些,我不是坏人!我是小妹的义父,你再仔细看看!”李沧海眉头微皱,沉声安慰道。

听到小妹,凝香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着李沧海,眼中泪珠狂涌,突然扑进李沧海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爹……呜呜,我爹他们……他们……死的好惨啊!呜呜……。”

李沧海脸色凝重,轻轻地拍着凝香的后背,任凭凝香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在看到他满身血迹时,李沧海就已经猜到陈老汉等人可能已经遇害。

可凝香现在的状态,根本难以说明情况。

正在这时,一名长安府的官员,在管家的带领下匆忙而来。

“李大人!不、不好了!”那官员一脸焦急,似乎遇到了极为要紧之事。

“你是何人?”李沧海问道。

“下官长安府长史司徒风,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找寻大人。”那官员回道。

李沧海一边安慰着哭泣的凝香,沉声道:“长史大人何事惊慌?”

“回大人,巡逻士兵在朱雀大街附近发现了几具尸体……。”司徒风道。

李沧海听闻,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之话语。

轻声安慰了凝香几句,让侍女在旁侍候,而后便带着司徒风出了房门。

“说说吧,怎么回事?”李沧海背着双手道。

司徒风忙道:“回大人,巡逻士兵在朱雀大街发现几具尸体,而后通报了府尹大人,下官随府尹大人前去现场查看,那真叫一个惨啊!三具尸体,有两具被砍去了脑袋,还有一具老人双手被人斩断……府尹大人担心此事会是逆贼所为,是以让下官前来寻找大人。”

李沧海眉头紧锁,背着双手想了想,沉声道:“死者可是三具男性,其中两名年轻人,一名老人?”

司徒风闻言,顿时惊讶地伸出大拇指,道:“大人真乃神人也!大人,您怎么会知道死者是三名男性,且是两少一老的?”

“我来问你,在现场还发现了什么?”李沧海脸色凝重地问道。

“回大人,三名死者皆是被利器所杀,据仵作查验,凶器应是极为锋利的砍刀一类,且几名死者的伤口平滑,除了一名老者身上有两处伤口之外,其他两人皆是被一刀致命,由此可见凶手应是有着极大的力气,否则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人头砍下。除此之外,现场还发现了一个装有皮影的木箱。”司徒风回道。

李沧海踱步沉思,心中暗自吃惊。

一个以演皮影戏为生的戏班,又怎会被人以如此凶残的手段残杀?

“哦,对了。据巡逻士兵道,他们是听到一名少女的喊声,才赶了过去。可他们赶到之时,却并未见到少女。”司徒风回忆道。

“行了,本官知道了,你这就去告诉韩大人,让他全力以赴追捕凶手!”李沧海沉声道。

“大人,您不去现场看一看?”司徒风问道。

“不必了,此事本官已有所知。”李沧海深深地道。

“既然如此,那下官告辞了。”司徒风躬身后,便离开了李府。

李沧海再次走进房间,凝香已经平静了许多,可依旧在不停地轻声哭泣。

李沧海犹豫了下,近前说道:“凝香姑娘,你遭逢大难,我本不应该现在问你,但有关捉拿凶手,我还是要问一问。”

凝香擦了擦眼泪,啜泣着点了点头。

“凝香姑娘,你们可有仇人?”李沧海问道。

凝香摇头:“我……我们以皮影戏为生,并无任何仇家……。”

“那你可知什么人要置你们于死地?”李沧海接着问道。

“我……我不知道。呜呜~,今晨我和爹爹,师兄还有师弟外出,却在半路上突然被人追杀……爹爹为了保护我……一定惨死在凶手刀下了!爹爹……。”凝香哭泣了起来。

“凝香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惟有早日抓到凶手,方能告慰令尊在天之灵。”李沧海不忍心将陈老汉惨状告诉她,便安慰道。

听到李沧海的话,凝香的哭声逐渐变成了啜泣,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流着泪水道:“我一定要抓住凶手,给爹爹和师兄弟报仇!”

李沧海见她如此说,心知她已平静了下来,便接着问道:“姑娘可否将当时情形对我描述一遍,尽量越详细越好。”

凝香咬着嘴唇,身体轻轻发颤,过了好一会,她才下定决心,再次回忆起了那段血色时光。

仔细的听凝香说完,李沧海背着双手,陷入了沉思之中。

“公子,你真能帮我抓到凶手吗?”看着踱步沉思的李沧海,凝香擦去泪水问道。

李沧海停下脚步,认真地道:“我李沧海说话一向掷地有声,我一定会帮你抓到凶手!不过,我还有些疑点,需要向姑娘求教。”

“公子请说,只要能抓到凶手,替我爹和师兄弟报仇,就是让我去死,我也不怕!”凝香咬碎银牙,恨恨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凝香不愧是自幼闯荡江湖之人,心性较之常人要坚定了许多,否则她也绝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重新燃起斗志。

“听姑娘所说,凶手有两人,且都是身怀绝技之人。你们以皮影为生,怎会招惹此等杀手?”李沧海问道。

凝香摇头,茫然道:“可我们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啊?”

李沧海踱步沉吟:“这便是蹊跷之处,从这两人的作风来看,应是专职杀手。一般这类专职杀手,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或用于行刺,或用于灭口……。”

“灭口……灭口……。”李沧海低声念叨了几句,突然他脚步一停,道:“不错,就是灭口!凝香姑娘,方才你说凶手在杀人之前曾说过,你招惹上了不该招惹之人?”

凝香点了点头,道:“那凶人是这般说的,可我们从未招惹上什么人啊?”

“你们以皮影戏为生,会不会是新编的皮影戏,映射了某人,是以让某人怀恨在心?”李沧海想了想说道。

“我们所演出的皮影戏,皆是一些传承百年的老曲目,又怎会映射其他人?新编的皮影戏,我们也只演了一出而已啊!”凝香啜泣道。

第六百六十八章 连环计

李沧海敏锐地捕捉到了凝香所说的几个关键字眼,他心中一动,忙道:“如此说来,你们确实是新编了一处皮影戏?可否将其中故事对我说上一说。”

凝香了头,随即将前夜所演出的皮影戏,给李沧海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沧海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故事。

扬州再来镇,林家惨案,也正是这件案子,才让他收了林小妹为义女。

凝香所说故事与发生之事,大体接近。

特别是最后有关故事之中,那大恶人张远,躲进了长安城的昇平坊,让李沧海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阴谋气息。

李沧海这才回想起,这个故事演出的当晚,林小妹正好和凝香在一起,也就是说,林小妹也看到了这个故事。

结合林小妹此后的变化,李沧海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个故事,其实是专门针对林小妹而编的!

因为,只有林小妹才知道故事之中发生之事,也只有林小妹能够听出其隐藏之意。

那位大官并未将大恶人张远处死,而是将其秘密带到了长安城。

其言外之意,便是要告诉林小妹,张闻远就在长安城昇平坊内!

林小妹与张闻远之间,始终有着血海深仇,在得知张闻远所在之后,林小妹一定会前去找他。

李沧海的思路越发清晰起来,案情渐渐开始浮出水面。

林小妹得知张闻远住处,随后前去昇平坊,与此同时,捕头何涯追捕飞贼也来到昇平坊,惊遇小妹杀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谓是滴水不漏!

而这件命案事情的起因,则在皮影戏班所演出的这场戏。

“凝香,这个故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李沧海凝声问道。

“这是别人给我们的,那人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于除夕前一夜,在长安城演出此戏。”凝香说道。

李沧海闻言,心中猛地一沉,忙问道:“你可记得给你们故事之人的样貌?”

“记不太清,当时那人戴着兜帽,我只听到了他与爹爹交谈的声音。”凝香回想道。

“莫非那人就没有其他特征?”李沧海不死心,继续问道。

凝香想了一会,突然道:“对了,他怕我们记不住故事,便将整个故事都写了下来。”

李沧海眼睛一亮,忙问道:“那故事现在何处?”

“在皮影戏木箱之中。”凝香说道。

“凝香,你在此好生休息,捉拿凶手之事交予我便可。”

李沧海交代管家好生照料凝香,然后便匆匆赶到了长安府。

长安府上,韩渠正和法曹,长史等官员交谈。

见李沧海前来,几人忙上去行礼。

李沧海对几人了头,道:“韩大人,之前命案之中发现的木箱现在何处?”

“现在内堂之中。”韩渠拱手道。

“头前带路!”李沧海沉声道。

韩渠忙带着李沧海往内堂走了进去。

内堂之中,有一个木箱,木箱之上沾着血迹。

李沧海走了过去,将木箱打开之后,俯身在箱子里翻找了起来。

韩渠等人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李沧海究竟在找些什么。

木箱之中放着各种各样的皮影,李沧海翻了好一会儿,最后从木箱最底处,找到了折叠起来的几张草纸。

将几张纸展开,仔细看了一遍,李沧海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大人,这是什么?”韩渠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收起纸张,对韩渠问道:“韩大人,官府的海捕文书之中,可有凶徒使用鬼头金刀的?”

韩渠想了想,头道:“确有此人。据说此人名叫段鬼,乃是一采花大盗,此人异常凶狠,每次采花过后,还会残杀被害人,官府曾几次将其包围,但都未能将其擒获。此人武功超绝,所使用的兵器正是鬼头金刀。”

“韩大人,传令下去,全力捉拿此贼。”李沧海声音冰冷地道。

“大人为何要捉拿此人?”韩渠不解地问道。

“杀死皮影戏班的凶手,便是此人。”李沧海沉声道。

“什么?凶手竟然是他?”韩渠吃惊地道。

“不错,除了他之外,凶手还有一人。”李沧海冷冷地道。

“居然还有一人?”韩渠震惊不已,他惊问道:“可是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皮影戏班皆是一些普通百姓组成,怎会惹上段鬼这等杀人恶徒?”

“此事本官也在调查,你速去发下海捕文书,全城缉拿段鬼!”李沧海冷声道。

“下官这就去办。”韩渠对李沧海拱手行礼之后,便立刻离开了长安府。

韩渠离开之后,李沧海对长史问道:“前天晚上,在朱雀大街上抓到的那个贼人现在何处?”

“前天晚上抓了不少的贼人,不知大人问的是哪一个?”长史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沉思之后,说道:“罢了,本官亲自去监牢去找吧!”

长安府监牢。

临近年关,长安城内的毛贼也多了起来,短短几天,长安府数十间牢房就已经人满为患。

李沧海来到牢房,仔细辨认着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在朱雀大街上所捉到的一名毛贼。

长史司徒风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沧海,不明白他为何要找前天所抓到的毛贼。

很快,李沧海便从丙字号牢房之中找到了那名叫朱老五的飞贼,命人将他带到了刑房。

刑房之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整个屋子给人一种阴森可怖之感。

朱老五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谨慎地看着周围一切。

李沧海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朱老五,从现在开始,本官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李沧海冷冷地道。

朱老五不以为然地抽了抽鼻子,懒散地道:“大人有话,小的不敢不回。”

“我问你,前天晚上,你在朱雀大街偷人钱袋,究竟是你自己为之,还是受人指使?”李沧海没打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道。

朱老五闻言,眉毛不由自主的耸动了一下,但很快却又恢复了正常。

“大人这话说的有意思了,若不是手头有些紧,小的又岂会行窃?”

“朱老五,本官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从实招来,本官或可轻饶。”李沧海冷冷地道。

第六百六十九章 小小窃贼

“大人说的话,小的着实不懂。”朱老五伸出小拇指掏着耳朵,摇头晃脑地道。

“大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当今大理寺卿!”长史司徒风见他如此无理,心中顿时大怒,便厉声喝道。

“大……大理寺卿?”朱老五吃惊不已。

他虽是个地痞无赖,但也知道大理寺的名头,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偷了个钱袋,怎么会牵扯上了大理寺?

朱老五是长安人士,自然知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一般来说,大理寺负责的都是极为重大之案件,而被大理寺看上之人,基本上也就被宣判了死刑。

李沧海明显地看到了朱老五的脸色变化,对朱老五的心思已是猜透了十之**。

似这等地痞无赖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欺软怕硬,他们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但遇到官差便会立刻变得软弱无能。

何况,李沧海乃是掌管大理寺的正卿。

不说别的,仅仅是‘大理寺’这三个字,就足以让朱老五心惊肉跳。

“朱老五,想必你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吧?那就让本官给你说上一说。”李沧海淡淡地道。

“小的……小的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朱老五缩着脖子,低声道。

“你以为你所犯之罪仅仅是偷窃么?今天清晨,有几名卖艺之人被杀身亡,本官顺藤摸瓜查到你与凶手曾有过接触,还收了他的钱财,这说明你与凶手之间有着必然联系,你还以为你所犯下的是偷窃么?”李沧海厉声喝道。

“大人……小的可没有杀人啊!”朱老五脸色微变。

“哼,你既然知道本官是大理寺卿,就当知晓,没有人能够骗得了我,你看看这是何物?”李沧海冷哼了一声,随手丢过去一个包袱。

朱老五见到那包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从你家中搜到的银两,据本官所知,你好赌成性,身上留不得一分钱,可本官在你家中却发现了如此之多的银两,你来给本官解释一下,这银两究竟从何而来?”李沧海冷冷地道。

“这……这是小的历年积攒下来的!”朱老五忙叫道。

“一个嗜赌成性之人,若是能够积攒下钱财,那可真是见鬼了。你最好老实交代,本官或许从轻发落,不然,你便是杀人凶手的从犯!即便是不杀头,也要发配边疆充军!你可要想仔细了再说。”

李沧海板着一张冰块脸,声音依旧冰冷。

朱老五这下真的慌了,虽说自己并没有参与杀人,但谁会管他的生死?他只不过是个地痞无赖,官府要想整死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臭虫还要简单。

毕竟,没人会关心一个地痞的生死。

朱老五很明白这点,也知道李沧海并非是在吓唬他,莫说定他个从犯之罪,即便将他定成杀人凶手,他也无处说理。

“大人饶命,小的愿意交代一切!”攸关自身性命,朱老五也不再有所隐瞒,忙跪倒在地,不断地叩头求饶。

“说吧!”李沧海冷漠地道。

“是,是。五天前,有人找到了小的,给了小的二十两白银,让小的跟着他几天。”朱老五说道。

“他都让你做了些什么?”李沧海皱眉问道。

“怪就怪在这里,他并没有让我去做什么,只是在腊月二十九,让我去偷行人的钱袋。只因那人给的银两甚多,且与我来说也并无损失,我便应了下来。”朱老五老实说道。

“仅此而已吗?”李沧海问道。

“就是这些,小的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他抬头问道:“还有一事,那人是何容貌?”

“小的未看清楚,他身穿宽大衣衫,戴着兜帽,似乎并不想让小的看到他的容貌。”朱老五回想道。

李沧海皱眉深思了起来,从朱老五的描述不难看出,那神秘人与凝香所说极为相似,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人。

而他之所以前来找寻朱老五,就是因为他回想起在朱雀大街遇到的一切。

若是当初他没有去追朱老五,小妹就不会被人流冲散,也不会遇到凝香,更不会从凝香口中得知张闻远之下落。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如今串联起来,却是让他惊出一脑门的冷汗。

一切如他所猜测那般,这是针对他而设下的圈套!

“最后一个问题,那人身边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李沧海沉声问道。

“除了我之外,还有柳大狗。”朱老五想也不想地说道。

“柳大狗?他是何人?”李沧海皱眉问道。

“回大人,柳大狗同小的一样,以盗窃为生,且很少会失手。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既然找了柳大狗,为何还要找我?不过,毕竟都是道上的弟兄,此事小的也就没太在意。”朱老五说道。

“那柳大狗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小的知道他常去颐和赌坊。”

李沧海剑眉一挑,转身对长史说道:“司徒大人,立即大人前去将柳大狗找来!”

“下官这就去办。”长史司徒风领命之后,立即离开。

一个时辰过后,司徒风押着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来到了长安府监牢。

“大人,柳大狗带到!”

李沧海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柳大狗几眼。

这柳大狗斜眼歪嘴,一个硕大的鼻子挂在脸上,倒是人如其名。

“柳大狗,本官只问你一句,你要如实相告。若敢有半句假话,便发配边疆充军!”李沧海厉声道。

柳大狗跪在刑房之中,用余光扫了下周围,这刑房之中除了李沧海之外,还有几名凶神恶煞般的衙役,以及朱老五。

而周围摆放着的刑具,许多都因沁过太多的鲜血,而变成暗红之色。

这长安府监牢他倒不是没进来过,可正因如此,才让他心生惧意。

他忘不了这刑房之中曾传出的阵阵惨叫,而进入这刑房中的犯人,也都是非死即残。

“大狗,大人问你话,你一定要说实话啊!”朱老五耷拉着脑袋,出言提醒道。

柳大狗知道朱老五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没想到连他也折在了这年轻的官员手中,这让他有些惊慌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念风承恩

“我赶回扬州时,雨婶已经奄奄一息。临终之前,雨婶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而那时,我才知道,我不是孤儿,我是有爹娘之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爹竟然就是那个欺压相邻,为虎作伥的恶霸!我更没想到,我娘……竟然是被人用奸计所害死的!”

雨承恩眼神变得冰冷,他浑身上下散着一股暴虐之意,紧紧地握着拳头,恨恨地道:“所以,我故意让柔儿去诱惑张闻远,果然他看上了柔儿,要娶柔儿做妾。而我,则以柔儿兄长之名,混进了张家。那天,我偷偷溜进画苑,想去看看我娘生前住处,现了墙上四幅画,也现诗上所隐藏之意。我恨!恨她们用计害我娘!恨张闻远辜负了我娘!所以,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她们,用以告慰我娘在天之灵!”

“你既然在张家待了一个月,为何一直没有动手,偏偏等到现在才动手?”柯南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因为,风娘是死在九月初九。所以,他要留到风娘祭日才动手。”

雨承恩低声嘶吼道:“不错!我生于九月初六,我出生之日,便是娘亲受难之时。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让她们给我娘偿命!所以,九月初六那天我杀了红梅!”

“难怪,你会如此着急的动手杀蓝玥,原来你是想在九月初九完成杀戮。”柯南叹道。

“承恩……你怎会这样?”张闻远眼中闪烁着泪花,神色复杂的看着雨承恩。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根本不配!”雨承恩突然咆哮道。

他怒视着张闻远,嘶吼道:“承恩这个名字,是恩师给我取的,我的名字叫念风!雨婶给我取此名,就是让我记住,我是风娘的儿子!害死我娘的,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你!哈哈哈,狸猫换婴儿,这么荒唐之事你也会相信?要不是你轻信谣言,将娘亲冷落,娘亲又怎会上吊自杀!”

张闻远愣在了原地,瞬间好似苍老了许多,喃喃自语地道:“没错,是我害死了风娘……是我害死了风娘……。”

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任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错了,错了。”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轻声说道。

“沧海,你在说什么?什么错了?”狄晴问道。

“都错了!”李沧海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目光落在了雨承恩身上。

“雨兄,你错了。风娘不会希望你给她报仇,若是她知道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为了给她报仇而杀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瞑目。”李沧海认真地说道。

雨承恩不禁愣了下。

“风娘知道自己生下了你,虽不知你之生死,但她并没有放弃你。她知道,你若是还活着,一定会来到这里。所以,她在临死之前画出了四幅画。这四幅画不仅仅只是为了说明她自身遭遇,更是对你的一种期望。梅、兰、竹、菊,合称‘四君子’。她希望还活着的你,能够成为清雅淡泊,志义高洁的谦谦君子,她希望你可以如梅之傲,如兰之幽,如竹之韧,如菊之逸。她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活着,而不是活在仇恨之中。”

李沧海指着四幅画道:“这四幅画,每一幅画上都有着一只鸟雀。寒梅图,梅树上蹲着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兰花图,这只鸟学会了走路,它双翅舒展,看起来很是开心。墨竹图,鸟儿长大了一些,开始振翅欲飞。金菊图,鸟儿羽翼丰满,翱翔天际。”

他顿了顿,盯着雨承恩,认真地道:“鸟,就是你。风娘希望你可以快乐长大,可以成为一名顶天立地,可以振翅翱翔之人!可你却只看到了仇恨,而没有看到期盼!”

雨承恩愣愣地看着那四幅画,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沧海看着雨承恩有些失魂落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年,是红梅等人因嫉妒之心害死了风娘,但她们已有悔意,而且她们也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这不可能!她们害死了我娘,只会害怕,恐惧,又怎么可能会有悔意?”雨承恩摇头,脸色难看地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他盯着雨承恩,认真地说道:“是不可能,我起初也觉得不可能,可是直到我现这些。”

说着,李沧海从身后拿出一个名录,说道:“这是十六年前的药房出药记录,上面记着几味药材,这些药的取用人,正是红梅,阿朱等人。”

“这能说明什么啊?”狄晴揉了揉小巧的鼻子问道。

“这些药,全是堕胎药。吃的多了,就会产生副作用,无法受孕。”李沧海看了眼张闻远,深深地道:“而这,也正是张员外这些年没有子嗣的原因。并非是因为风水格局的原因,而是因为,红梅等人根本无法受孕。”

“这……这不可能!”张闻远脑袋突然嗡的一声,他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而是翻着名录,道:“同样的堕胎药,四个人都吃了不下五次,直接结果就是无法受孕,她们这是故意为之。她们觉得是因为她们的嫉妒害死了风娘和你,她们后悔莫及,是以用这种方法惩罚她们自己。”

“呵,呵呵,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无端猜测,有何证据能证明她们心有悔意?”雨承恩呵呵呵的笑了两声,眼中尽是悲愤。

“他没有说错,是我们故意为之。”门外突然传来蓝玥的声音,她脸上挂着泪痕,看着雨承恩,身体因激动而有些抖。

“原来你就是风姐姐的孩子,难怪我一直觉得你眉宇之间和风姐姐有几分相似。”蓝玥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流出两行清泪。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当年你们合谋害死我娘,今日就是娘亲忌日,我要让你们偿命!”见到蓝玥,雨承恩顿时陷入了暴怒,疯狂地嘶吼道。

第五百一十三章 谁家子弟谁家怨

雨承恩的脸色一阵难看,脸蛋更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李沧海盯着雨承恩,长叹道:“雨兄,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愣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他……他是我儿子?”此时,张闻远就算是再蠢,也猜出来李沧海话中之意,他愣愣的看着雨承恩,脸上写满了错愕。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雨承恩身上。

雨承恩没有在意他人眼光,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盯着李沧海,苦笑着说道:“李兄,你说的没错。她们,都是我杀的。本来我还以为这一切都会很顺利,没想到却没有瞒得过李兄的眼睛。”

“这么说来,你……你真的是我儿?”张闻远呼吸急促,身体不断抖地看着雨承恩。

雨承恩却看也未曾看他,他的眼中充满厌恶,似乎多看一眼张闻远,要少活十年一般。

“短短几天时间,没想到李兄不仅查出了三桩命案真相,就连当年之事也查了出来。承恩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很想知道,李兄是如何怀疑到我身上的?我自认已经做的很完美,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为何还会露出这么多破绽?”雨承恩盯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盯着他,眼中尽是可惜,他叹了口气,道:“你很聪明,所以你设计好了一切。你杀死红梅之后,将其伪装成自杀,但却忽略了一点,一个人若是自杀,又何必要将房门锁上?其实,之前我从未怀疑到你身上,直到我想到了提示杀人,想到了梅兰竹菊。”

李沧海从红梅所写的诗词之中,找出四诗,道:“这是红梅所抄录的四幅画上的诗句,起初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现这几诗,是从几幅画上抄录下来的,我才将命案与当年之事联想起来。而后,南兄又查到了风娘当年之事,我才推测出,这就是杀人动机。而真正让我怀疑到你的,就是这个。”

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钥匙,叹道:“这是当时在调查红梅被杀之时,你从红梅房间里找到的钥匙。你在我现红梅并非自杀,而是他杀之后,就故意提出凶手可能把钥匙落在了现场,想要扰乱我的调查思路,之后,你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当时,我并没有想通密室杀人案,是以并未觉得奇怪,反而对你信任有加。直到我想通了密室杀人案之后,就怀疑到了你身上。”

“哦?愿闻其详。”雨承恩神色平静。

李沧海说道:“你利用铁链、铜锁,给我们造了个心理密室,只是为了让我们以为红梅是自杀。既然红梅要自杀,她为何要在锁门之后,故意将钥匙扔在犄角旮旯?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何况,南兄之前也查过现场,并没有现什么钥匙,可你却找到了钥匙,这不得不让我怀疑。”

说到这里,李沧海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就算是到现在,我也只是找出了你杀死红梅和橘子的证据,至于阿朱,我只想通了你的杀人手法,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是你杀了他。”

“难得李兄如此坦诚,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阿朱确实是我杀的。我告诉阿朱,让她在酉时站在房间门口,对着竹林方向,只要诚心实意,过去所做错事,就能够得到原谅。至于杀死她的方法,确实如你所说那般。我事先在竹林之中架设好了竹弩,再用计算好的冰块扣住机关,时辰一到,机关动,便成功的杀了阿朱。”雨承恩面无表情地说道。

柯南皱眉问道:“这种方法太冒险了,你怎么知道阿朱一定会在酉时打开房门?若是她并没有如你所想那般,这个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雨承恩哼了一声,冷漠地道:“她一定会打开房门,因为红梅死了,她知道红梅是因何而死。她害怕当年之事暴露,她心有不安,所以一定会打开房门,希望得到原谅。其实,即便是失败了,也无甚大碍。正如李兄之前所说,这些东西都是毫不起眼之物,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想到这是凶器,我可以另寻他法再杀她。”

说到这里,雨承恩双手握拳,脸色狰狞地大笑道:“连我都没有想到,计划会如此顺利,这都是我娘在天之灵在保佑我!才让我如此顺利的杀了她!”

“那红梅呢?”柯南问道。

“红梅?杀她就更加简单了。”雨承恩眯着眼睛,冷笑道:“那晚我把良辰迷晕了之后,便拿着‘傲雪寒梅图’去找。果然,她看到‘傲雪寒梅图’,脸色大变,而我就趁机用白绫将她勒死!只是我没想到,红梅竟然在死前,留下了有关我的这么多线索,这确实出乎我之所料。”

“你又为何要陷害上田高志?”柯南皱眉问道。

“杀死红梅之后,我原本以为你们会认为其是自杀,没想到李兄目光如炬,竟然现了其中端倪,认定是有人杀了红梅。而后,我又得知上田高志与橘子通奸,所以便将计就计,把线索引向他身上。我给他留了纸条,让他去红梅房间偷取我要杀的下一人的提示。之后,我又在他的饭菜之中下了泻药,让他在阿朱死时作,如此一来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杀人凶手。至于橘子……,李兄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先迷晕了两人,再将上田高志搬至花园,等你们到来之际,再用匕杀死她。这样,上田高志也就百口莫辩。”

雨承恩说这些时,咬牙切齿,眼眸之中散着令人心悸的凛冽寒光。

“所以,你来到张家,其实就是为了复仇而来?”李沧海盯着他,叹息着问道。

雨承恩脸色突然变得哀伤起来,但眼中的恨意却愈的浓重。

“我自幼被雨婶养大,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雨婶待我真的很好,她养育我成人,并请先生教我读书识字,让我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也正因此,我才被恩师收为徒弟,跟着恩师学习书法笔意。两个月前,我随恩师在长安游历,却突然接到柔儿的信,说雨婶得了重病,让我赶回扬州。”

第三百章 逼宫!

如今,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仙长,乃是华山纯阳子吕洞宾。

但即便是吕洞宾,也没有统领道门之权利。

原因在于李蛮几次三番前去向其问道,寻求长生之法,吕洞宾却每次让他修心养性,打坐悟道,说什么肉身不过一堆白骨,惟有精神长存天地,方才是真正的长生。

李蛮想长生,目的就是为了要和杨玉环永世相伴,吕洞宾的那套自然不对他的胃口。

但这长生卷就有所不同了,这乃是神人所授予。

虽然,这神人说话颇为不中听,但他既然能够展现神通,以真身示人,这长生卷又岂会有假?

若能长生,让她统领道门又有什么大不了?

那女子眼中放出精芒,似乎被李蛮的话语所打动,没有丝毫犹豫的捧着长生卷朝他走了过去。

李蛮紧紧地盯着女子手中竹简,眼中隐隐有些激动。

那女子走到李蛮跟前,距离李蛮不过五步之时,她竟突然从长生卷内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迅如闪电般的将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保护陛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惊愕不已,高力士怒喝一声,对着那女子就连拍了几掌。

可是,就在他拍出第一道掌风后,他突然觉得四肢乏力,好似软绵绵地棉花般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陛下!来人……快来人!”高力士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愤怒地吼道。

然而,原本守卫在麟趾院的御林军却没有一人前来。

“你们可知道行刺朕的后果是什么?”李蛮很快发现自身正处于危险之中,只要那女子微微抬手,就会让他命丧当场。

不过,李蛮毕竟当了几十年皇帝,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手握着明显花容失色的杨玉环,冷冷地看着那道人。

那道人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陛下,天尊之言想必你比谁都清楚。贫道等人不过是在顺应天命,这天下惟有德之人居之。陛下惹怒上天,使得上天降罪。累及黎民百姓,莫非还不知悔?”

“可笑,朕之功过,又岂是仙神所能评说?尔等假借天意,实则是想造反吧?”李蛮冷笑道。

那道人抖了抖拂尘。淡淡地道:“随陛下如何说,贫道不过是在帮助陛下。只要陛下将这天下禅让而出,贫道等人自会授予陛下长生之法。”

李沧海眼睛微眯,这让她更加确定刘通与‘逆鳞玄武’之间,必有关系。

“禅让?岂有此理!朕的江山,岂容他人染指?”李蛮怒不可遏。

“不错,禅让。李唐江山想要万世永固,需要将皇位禅让给有德之人,否则,上天必会震怒!”那道人神色凝重地道。

“哦?朕要是拒绝呢?”李蛮冷冷地道。

“你若拒绝。天降灾殃,悔之晚矣。”那道人抖了下拂尘,眯着眼睛道:“不过,很快此事就由不得你了。”

李蛮紧紧地盯着那道人,冷冷地道:“你这话是何意?”

那道人呵呵笑道:“很快,你就会明白。”

“哼,就凭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也妄想夺取我大唐江山,简直痴人做梦!”李蛮脸色阴沉,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说道。

“哦?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试问谁能力挽狂澜?凭这些大臣么?”那道人讥笑道。

所有臣子都愕然失色,他们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也无人敢动。

一来,皇帝性命被对方所控,他们不得不顾忌皇帝性命。二来,连高力士这样的禁军高手都莫名其的失去战斗之力,他们又如何敢擅自行动?

“贼子尔敢!速速放开陛下。否则,大军前来,顷刻之间便让尔等粉身碎骨!”

就在此时,一名官员怒不可遏地站了出来,厉声大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转移到那人身上,李沧海看着那大臣,心中顿时颇为惊讶。

此人正是之前与他说话的张大人。

“此人虽有些傲慢,没想到还是一名忠臣。”李沧海在心中暗自称赞道。

在迟员皆是手握重权之人,但在皇帝遇难之际,所有人在衡量利弊之后,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这些人位极人臣,哪个不是成精多年的老狐狸?他们在观望,以便做出有利于自身的选择。

李沧海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心中不禁有些鄙夷,同时也替李蛮感到悲哀。

这些大臣平日里阿谀奉承,话说的大义凛然,可事到临头,却各个选择了沉默。

李蛮似乎也没想到,这姓张的官员会大义凛然地呵斥那道人。

“大理寺卿张大人,你可逆天而行的后果是什么?”那道人看了眼张大人,淡淡地问道。

李沧海更加讶异,他没想到这张大人就是大理寺卿。在对付王不全时,他还曾冒充过他的学生,说起来两人还算颇有渊源。

张大人丝毫不惧地看着那道人,怒声喝道:“本官自然知晓。似你们这些逆贼,逆天而为的后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道人看了看张大人,随手对着他挥了下拂尘,认真地道:“张大人,逆天而为的下场,确实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大人盯着那道人,突然心中感到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

“啊~!”

紧接着,张大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身上竟然莫名其地喷出一股血水,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张大人痛苦地嘶吼了几声,随即摔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大片血水从他身上流出,仿佛他周身毛孔都在流血。

然而惊悚的是张大人身体逐渐干瘪,甚至变得扭曲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悚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只觉得有一股冷气自脚后跟顺着脊梁骨直接冲上了天灵盖。

一个好生生的大活人,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干瘪狰狞的尸体,如此诡异的情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颤起来。

众人脸色难看至极,杨玉环更是直接被眼前所见给吓晕了过去,被李蛮搂在了怀中。

那道人扫过众人,他摸着胡须,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他抖了下拂尘,淡淡地道:“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下场,获罪与天者,天必罚之!”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刺杀!

“你如何能证明你之所说?”乌苏米施谨慎地,质问道。

那士兵捡起康旭的拐杖,用力将枝桠给拔了出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众人才枝桠上竟插着一柄寒光闪闪的!

乌苏米施顿时吸了口冷气,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后怕,方才对方若是在靠近他一步,这绝对能要了他的性命!

“快来人,给我将他抓起来!”乌苏米施指着康旭,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几名护卫猛地扑了上去,将康旭给捆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安禄山忙命人出去查何事,片刻之后,那护卫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叫道:“不好了将军!那些流民乞丐造反了!如今正和将士们拼命,已经快打到这里了!”

“岂有此理,一群贱民也敢与本将军为敌,传我将令,所有负隅反抗者,杀无赦!”安禄山脸色狰狞地吼道。

就在安禄山话音尚未落下之际,那揭露康旭的士兵,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乌苏米施的脑袋顿时被切了下来,脖腔里的血液好似喷泉般喷洒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未及反应,直到突厥护卫愤怒地咆哮,众人才反应过来。

破庙之中瞬间变成了一锅粥,怒吼声,惊叫声交织在一起,竟瞬间压过了外面乱糟糟的打杀声。

那士兵一刀斩掉乌苏米施的脑袋,便立即飞身朝门外冲去。

几乎同一时间,一张大网自门外落了下来,直接封住了那人去路。

与此同时,破庙内的所有护卫一拥而上,顿时将那人给捆了起来。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杀手!谁派你来的?”安禄山脸色阴沉地走了过去,冷冷地问道。

那杀手冷冷一笑,道:“你休息从我口中得到任何线索,杀了安禄山。老子死也值了!”

安禄山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杨国忠的手下是也不是?可惜,本将军才是安禄山你方才所杀的乃是吐蕃乌苏米施可汗!”

“什么?这……这不可能!”那杀手突然,惊叫起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前去辨认,可却被众侍卫死死的按在当场。

“本将军真是要多谢你了。”故作高深地嘿笑了几声,安禄山突然眼神一冷,对着那些突厥护卫正色道:“此人杀了乌苏米施可汗,罪不容诛。你们吧!”

那些突厥护卫目眦欲裂,纷纷举起兵刃,对着那杀手就是一阵狂砍了起来。

随着安禄山一声冷笑,那些护卫纷纷举起兵器朝着那杀手砍去,那杀手瞬间被剁成了肉泥。

康绪在杀手斩杀乌苏米施之时,早就趁乱滚到了墙角,他目睹了一切,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诱饵。

之所以让他假扮金吾卫斥候,就是为了给那杀手机会。

那杀手当众揭露了他的身份,很自然就会得到安禄山等人的信任。这时候再突下杀手,可以说是出其不意。

可惜,那杀手明显杀错了人。

从他之话语不难他的目标实则是安禄山,可惜他并不认得安禄山,只是从将军战袍上进行辨认,反而错杀了乌苏米施。

不过,康绪总有种感觉,此事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首先,他说自己是金吾卫斥候。安禄山并没有详细询问他的身份,而是仅凭一枚令牌确定。

安禄山能从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心思绝对非同一般。他又怎会如此大意?

康绪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他很有可能知道康绪是假扮的,但却故意装作不知。

其次,安禄山的战袍为何会在乌苏米施身上?

那杀手明显不认得安禄山,但在他行刺之时却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很确定穿战袍之人就是安禄山本人。

如此一来。一个更大的疑问随之而来。

安禄山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他,从他对康绪假扮金吾卫的态度,到抓住杀手的速度,都在说明这个问题。

所以才提前将战袍披在了乌苏米施身上,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那杀手已经被跺成了肉泥,安禄山突然绪,他眼神凶狠,散发着犹如饿狼般的光芒。

康绪哪里还敢胡思乱想,忙止住心思,心中暗叫糟糕,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金吾卫,安禄山定然要杀他灭口。

快速扫了下破庙里的情形,除了安禄山外,还有七八名凶神恶煞般的护卫,随便一任就能轻而易举得要了他的性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康绪眉头一紧,从暗中摸出一包药粉捏在手里,眼人上来取他性命,他猛地将半截拐杖扔了过去。

趁着他们侧身躲闪之际,康绪突然就地一滚,右手猛地一扬,一股白色药粉顿时挥洒了起来。

“是,快屏佐吸!”

话音甫落,几名护卫顿时倒地,安禄山忙捂住口鼻,在护卫的保护下朝庙外跑去。

康绪则趁机几个就地翻滚,直接冲出了破庙。

然而,就在他刚冲出破庙,安禄山也随后跑了出来,见到康绪,他立即夺过身边护卫手中的利剑,对着康绪就砍了过去。

康绪后背一紧,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拖着受伤的右腿朝台阶滚了下去。

叮~

一声轻响,安禄山手中利剑顿时被打落在地。

康绪抬头一然发现一名从头到脚全部裹着黑衣之人正站在他面前,而那致命一剑正是被黑衣人手中的长矛给打落。

“是你?你到底是谁?”康绪诧异的衣人,他认得出来,眼前这黑衣人就是当时救他出火海之人。

黑衣人没说话,而是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手中长矛突然挥出,直接将举刀来砍的几名凶恶护卫给洞穿了身体。

此时,那些流民乞丐已经杀了上来,黑衣人随手将康绪扔到了那些流民群中,一个翻身顿时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要不是那几名护卫的身体还喷着温热的血液,康绪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会不会是你的手下将她们救走的?”狄恨天疑问道。

面具男子想了想,沉吟道:“倘若有人故意放火,恐怕立春坊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真是这样的话,我担心……。”面具男子脸色忽然变了下,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是那个老头所为?”

“老头?哪个老头?”狄恨天皱眉问道。

面具男子说道:“几天前我发现有人跟踪我,那人发现了我在河头村所作所为,于是便将他给宰了。本想着将尸体给处理掉,之后陶昭雪一事东窗事发,便将尸体给掩藏了起来,直到过了两天才趁着天黑将尸体运出城去,想要抛尸沼泽地,伪装成意外死亡。没想到的是,在抛尸过程中,却被一名老头给发现了,他暗自跟踪我的两名手下,看到了整个过程。”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的有些森寒,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幸亏我那天跟了过去,那老头只顾着观察却没注意身后,我便将他打晕带回去关了起来。”

“你为何要多此一举,不干脆杀了他?”狄恨天摸着下巴问道。

面具男子叹息一声道:“河头村事发,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我若是在此时****,岂不是徒增麻烦?那老头一直被关在地牢之中,我想定是有人是去救那老头才故意放的火。”

“你如何肯定是有人去救那老头,而不是去救那些女子?”狄恨天疑惑不解的问道。

“那些女子皆非本地女子,而是从外地掳来。何况,当晚我曾在城外茶棚见到几名身材魁梧的锦衣壮汉,他们显然身怀武功,焦急的到处寻人,如今想来定是那老头手下。”面具男子回想道。

狄恨天喝了口茶水,想了想问道:“那老头是什么人?”

“不知,我将他关进地牢之后,尚未来得及询问。就落入了你们手中。”面具男子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

狄恨天琢磨了几下,忽然问道:“你将那老头容貌描述一下。”

“那老头年近半百,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好似教书先生。对于我将他关在地牢,他好像并不害怕,神色极为平静。”面具男子沉吟道。

狄恨天有些做坐不住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吃惊地道:“莫非是崔涣?”

面具男子愣了下。想了想说道:“我在他的衣物里确实发现了这个名字,当时并不以为然,也就没太在意。”

狄恨天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怒声骂道:“你这个废物,为何不早些交代这些?娘的,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崔涣的下落,原来他一直在你手上!你坏了老子的大事!”

面具男子突然愣住了,他看着面目狰狞,显然气急败坏的狄恨天,觉得有些莫名奇。

“左使。你这是何意?”面具男子有些茫然的问道。

狄恨天突然出手给了他一掌,直接将面具男子打的连连后退,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口吐鲜血。

“左使,你这是要干什么?”面具男子没想到狄恨天会突下杀手,顿时又惊又怒的叫道。

“这一掌是给你留个教训!以后不许你再隐瞒任何事,再有下次,我就要了你的狗命!”狄恨天目光阴冷,冷冷地喝道。

面具男子咳出了几口血水,怒视着狄恨天道:“狄左使。即便是要杀我,也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狄恨天冷冷地道:“你可知那老头是何人?”

面具男子摇头,怒声回道:“他是何人与我何干?”

“那我就告诉你,那老头乃当今礼部尚书!总领东巡道封禅大元帅!只要他想。别说你小小的地牢,即便是拿下正阳城也不过弹指之间。”狄恨天衣袖一甩,冷哼道。

面具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额头上突然渗出一股冷汗,眼中既有震惊又带有几许庆幸。

震惊的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老头,竟有如此来头。庆幸的是,幸亏自己没有杀了他,也亏得狄恨天将他捉来此处,否则他早就暴露于人前。

“实话告诉你,崔涣也是我们刺杀的目标之一,没想到他居然在你手里。你若是早将这些告知与我,又怎会发生这诸多麻烦?”狄恨天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一掌拍死面具男子。

兀自发了一阵狠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我且问你,你说你翻查过他的衣服,可有发现一个虎符?”

“没有。”面具男子摇了摇头,“不过当时我担心他是官府之人,便将他身上所有都搜了出来,本想着等查探他之身份再做打算。”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恐怕那些东西早已随大火烧成了灰烬了吧!”狄恨天冷冷的哼道。

面具男子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咬牙道:“那些东西并未放在丽春坊,而是在另一处据点。”

狄恨天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诧异地看着面具男子,惊讶的道:“你所说可否属实?”

“哼,狡兔尚有三窟,我自认罪大恶极,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处据点,否则若是被官府查出我之身份,岂不是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面具男子冷哼道。

“快说那地方在何处?”狄恨天忙问道。

“左使放心,那地方甚是隐秘,只有我与两个心腹知晓。不过,若是左使拿到了想要之物,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面具男子不是蠢货,他自然看得出来,那些东西里面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拒不知究竟是何物,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东西定然非同寻常。

狄恨天眉毛突然耸了两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提条件,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很有胆量,这个时候居然还敢提条件。”

“在下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同意加入你们,但你们也要给我一些好处才行。”面具男子丝毫不惧地道。

“好,敢和本使谈条件的你还是头一个。”狄恨天眯了眯眼,淡淡地道:“我保你封侯拜将,如何?”

见面具男子不说话,狄恨天接着说道:“你应当知道我们有这个实力,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就会是我们囊中之物。”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升堂!

“冬梅谨遵大人安排。”冬梅擦了擦红肿的眼眶,对着康绪磕头道。

交待完冬梅之后,康绪长舒了一口气,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疑团总算解开,这让他有股说不出的轻松。

冬梅离去之后,康绪背着双手,缓缓地在花园之中散步。刚穿过月形拱门,就看到陶箬竹迎面走了过来。

“大人,方才见冬梅红着眼睛从此处离开,不知发生了何事?”陶箬竹好奇的问道。

“我找冬梅询问了一些有关陶秀之事,可能勾起了她的伤心之事。”康绪微微颔首,他摸了下光洁的下巴,接着道:“不过,关于陶秀被害一案,本官总算是有了确凿证据。”

陶箬竹眼睛猛地一亮,他看着自信满满的康绪,神色激动的道:“真的?那大人打算何时审理吕季同那个畜生?”

“明日午时,本官会开堂审理此案,届时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康绪眯着眼睛,留下一句话之后,便大踏步的离开了陶府。

次日,正阳县衙。

陶昭雪被害以及无辜女子被囚禁之事,早已在正阳城传的沸沸扬扬。

听闻县令要审理此案,正阳县的百姓一大早就聚集在了县衙。

“听说了吗,此次陶家大秀被人杀害,手段极其残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正阳县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谁会不知呢?现如今,百姓们都知道,这城里有个凶残的****魔,可是人心惶惶啊!”

“好在有县令大人在,不仅抓住了凶手,还救出了几名失踪已久的少女,如今大人开堂审理,想必就是为了稳定人心。”

升堂时辰未到,百姓们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大人出来了。快看!”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即伸长了脖子,穿过县衙大门往大堂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官服,脸上戴着面纱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他整理了下衣衫,随后在暖之中正身坐下。

“奇怪,大人为何带着面纱?”

“噫,据说县令大人身体抱恙。怕传染他人,这才用以面纱遮面。”

“什么?大人身体抱恙?哎呀呀,我日前刚买来几株百年气候的野参,待审案之后,就给大人送去。县令大人救了咱们全县人的性命,怎么着咱们也得表示表示啊!”

“兄台说的是,我这也有些药材,待会咱们共同送与大人!”

康绪坐在暖之中,虽相隔较远,但他依旧能够听到众人议论之声。不禁哑然。

自从他以面纱遮面假扮李沧海之后,为避免他人怀疑,他便说自己得了怪病,但这消息不知不觉间竟传遍了全城,这些天几乎每个时辰都有百姓给他送去各种药材补品。

康绪自然是不会收的,但那些百姓却是极为淳朴,即便是被拒之门外,他们也没有放弃,将所有的药材补品放在门前,然后默默离去。

这是康绪从来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正阳县虽是个贫困下县,但民风竟如此淳朴,这里的百姓懂的感恩。这让他心中无比温暖。

越是如此,康绪越发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百姓们如此信任于他,他又岂能让百姓失望?

端起茶盏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水,康绪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对兼作师爷的小五询问了下时辰。

小五看了看铜漏,道:“大人。时辰已至巳时,可以开始审案了。”

康绪点了点头,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道:“升堂!”

“威~武!!”

正堂之中,两旁衙役手持戒棍,使劲的敲打着水磨石的地砖,伴随着长长的威武之声在县衙之中回荡。

整个县衙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脑袋往大堂看去,想要看看县令如何审理此案。

陶悠然在其子陶箬竹的搀扶下来到正堂,他颤巍巍的对着康绪行礼。

康绪看在眼里,短短几天让他变得更加苍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显然给他的打击极为沉重。

“陶公不必多礼,看座。”康绪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命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右侧,让他坐下。

“带人犯!”康绪使劲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大喝。

随着康绪一声大喝,两名衙役带着吕季同来到堂下。

吕季同身穿囚服,发髻凌乱,双手绑着铁链,虽身为阶下之囚,但脸色却是极其坦然。

“下跪者何人?”康绪问道。

“吕季同。”吕季同跪在地上,神色平静地回答。

“你可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大堂之上?”

吕季同看了眼康绪,道:“不知。”

“吕季同!你这混蛋,事到如今你竟还敢装傻?你残杀吾妹,囚禁少女,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被大人查清,你还不承认?”陶箬竹愤怒的发出一声咆哮,指着他骂道。

“我没有****,为何要承认?”吕季同没有理会陶箬竹,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康绪,道:“大人,都说您是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不知可否有假?”

康绪眉头微微皱起,吕季同似乎话中有话,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审他,可这次吕季同给他的感觉却有些奇怪。

喝口凉茶,康绪淡淡地道:“本官今日开堂,是为了审理陶昭雪被杀一案,从本官所查到的线索来看,可以确定你就是****凶手。”

“哦?那草民洗耳恭听,只要大人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草民自会认罪。”吕季同深深地道。

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声道:“好,那本官就将整个案情给你描述一遍。”

“死者陶昭雪,于庚戌日出走,数日之后尸体被发现在城外洛水之中。最先发现尸体之人乃是一名牧童,从尸检情况来看,死者绝非溺水死亡,而是被杀。”

康绪站起身来,拿起条案上放着的尸检表格,道:“本官这里有份尸检报告,我来给你念上一念,帮你回忆一下。死者浑身伤痕累累,多为鞭痕,刀痕。十指之中分别钉有寸许钢针,除此之外,最令人震惊的是,死者下身被人刺入一把。长约七寸,宽约两指,直没入死者泄,而这也是令其真正死亡的原因。”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是凶手?

康绪见他已经猜出自己身份,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便亮出官印,道:“既然你猜出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此行目的了吧?”

吕季同神色淡然的道:“大人该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

康绪紧盯着他,认真的道:“那么你是不是凶手?”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吕季同转着手中酒杯,看着他说道。

康绪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也不怕告诉你,从我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你确实很有嫌疑。不过,查到了这里,却又让我对之前推断产生了怀疑。”

吕季同笑了笑,道:“大人若是认为在下是凶手,只要拿出证据,在下必定束手就擒。”

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要从吕季同身上寻找到破绽,可吕季同神色坦然,与康绪对视毫不怯弱。

“此人神色平常,若非心机深沉之辈,只有一种可能,他并非凶手,才会如此坦然。”康绪在心中暗自琢磨了起来。

“你既与章合璧相识,对于章合璧与陶昭雪私奔之事,你可知晓?”

吕季同点了点头,道:“章兄曾对我说过,不过当时我以为章兄是玩笑之话,所以并未当真。”

“如此说来,你对此事所知甚多了?”康绪沉吟道。

“不错,章兄确实对我说过,他要和陶姑娘私奔。但是,那是他在醉酒时所言,又岂能当真?”吕季同淡淡地道。

康绪泠然一笑,认真的道:“你可知陶昭雪因何而死?”

“这个……不知。”吕季同眉头皱了下,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这些事情,不是应该衙门去查的吗?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又岂会知晓陶姑娘死因?”

康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说道:“陶昭雪死前与章合璧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据其贴身丫鬟所说。这乃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外人不得而知。但经我调查发现,陶昭雪与章合璧约定的时间,却相隔了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就是陶昭雪遇害的原因。”

吕季同有些诧异,他转着酒杯,疑惑地道:“大人是说,陶姑娘给章兄的时间,之间相隔了一个时辰?这似乎并不合乎常理。”

“吕兄心思缜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问题所在,佩服。”康绪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稍作停顿后,他接着道:“关于两人私奔所约定的时间地点,除了两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晓,凶手又是从何处得知两人私奔的消息?”

吕季同不是个蠢货,相反他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康绪所说,实则另有所指。

“章兄确实透露过有关他们私奔之事。不过,却没有说过关于约定的时间与地点。老实说,他们两人能够远走高飞,我也替他们高兴,又岂会从中破坏?”吕季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大人若是有证据,拒捉拿于我。”

“你会替他们高兴?”康绪摸着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据我所知,陶家似乎一直想将女儿许配给你。你会成全他们?”

吕季同愣了下,他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康绪会查到这件事。

“不错,这是家父与陶家所商议。但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陶姑娘早已有婚约在身。何况,我从未见过陶姑娘,又岂会喜欢上她?”

康绪眼神内敛,微眯着盯着吕季同,似乎在琢磨他所说真假。

“没想到你竟如此通情达理,这与市井传言。可是相差甚远啊!”康绪不露声色的说道。

“市井传言,终归是传言,我吕季同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又何惧流言?”吕季同脸色淡然,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事。

康绪微微皱了皱眉,吕季同的表现太过淡然,淡然的有些飘然出尘。

“好一个问心无愧。”康绪忽然瞥见对面小五对他打出的暗号,他心中了然,淡淡地道:“倘若吕兄真的问心无愧,不妨让本官一查究竟,如何?”

“大人这是何意?”吕季同忽然变得谨慎起来。

“据坊主所说,你在这‘紫韵坊’包下了几间空房,可否让本官一查?”康绪摸了摸下巴,淡淡地问道。

吕季同的脸色起了些许变化,拒很快恢复了平常,但这一瞬间的变化却被康绪看了个仔细。

“大人若要查,拒查便是。”吕季同神色淡然,表面上看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康绪眯了眯眼睛,他微微笑道:“吕兄果然问心无愧,既然如此,那我就得罪了。”

响亮的拍了拍手,瞬间从门外冲进一群汉子,这些人身着便装,实则却是衙门衙役。

突然冲进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让众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山贼打劫,纷纷大叫了起来。

“衙门办案,无关紧要者,速速离开!”为首之人亮出腰牌,大吼了一声。

那些富贾乡绅,皆是心思玲珑之人,看到十多名衙役身着便服,就知道是有要案发生。

看这架势,说不定这里还藏有****凶手,他们哪敢有半分逗留,纷纷往门外跑去。

整个‘紫韵坊’,方才还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眨眼间就变得冷清起来。

那些舞姬,乐师也纷纷被杜凤儿给喊了过去,现场瞬间只剩下康绪与一班衙役,以及吕季同主仆两人。

吕季同扫了眼那些乔装打扮的衙役,笑道:“看来大人为了抓我,颇费了一番心思啊!‘

康绪背着双手,站起身来,淡淡地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此案不同以往,凶手是个极度凶残之人。为防止意外发生,我也只能得罪了。”

吕季同盯着他,他盯着吕季同,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的看着。

那些衙役纷纷掣出腰刀,谨慎地盯着吕季同,以防他逃窜,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吕季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衙役的站位是被事先安排好的,他们巧的分散在大堂之中,看似随意为之,实则封死了吕季同所有的退路。

第一百九十二章 震惊!

“这不是陶家夫人吗?她的女儿怎么会被杀?”

“听说陶家秀貌若天仙,也不知是谁如此狠毒,竟然将陶秀都给杀了!”

“快看,大人都去了,走咱们也跟着去凑些热闹。 平板电子书”

……

那些围观的百姓,听到有命案发生,顿时起了兴趣,纷纷跟在他们身后,往十里坡走去。

十里坡位于正阳城正南,说是坡实则是一片低洼之地,由于临近有一条河流自其中蜿蜒而过,十里坡生长着不少的灌木。

康绪与小五赶到之时,常风正带领一班衙役,在周围灌木丛仔细的搜索。

临近河边的草地上,躺着一具浑身湿透的女尸,女尸旁边坐着一名形神枯槁的耄耋老者。

那老者身穿绫罗锦缎,脸上浮现出憔悴与痛苦之色。

见康绪前来,他慌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小老儿陶悠然,见过县令大人。”

“陶公不必多礼。”康绪点头说道。

陶家乃是正阳城内的大家,与左弘济不同,左弘济家财万贯,却无权势可依附,是以才被王不全利用。

陶家则不然,陶家本就是当地大户,何况陶悠然还有一个儿子,在京为官,官至翰林学士。

是以,连王不全也不敢轻易得罪陶家,整个正阳城的富绅,对其都是尊敬有加,对陶悠然都要尊称一句‘陶公’。

好在陶家并不像王不全,左弘济那般胡作非为,李沧海对陶家也并不在意,只是在宴请富绅,宣布改革时,见过陶悠然一面。

“大人,您为何要蒙着面纱?”陶悠然行礼之后,发现康绪蒙着面纱,不禁有些疑惑。

康绪拿出手帕挡在嘴巴前,轻轻咳嗽了几声。瓮声道:“本官近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怕传染到其他人,这才戴着面纱。失礼之处,望陶公见谅。”

陶悠然哪里有心思管他的事情,他老泪纵横的道:“大人,昭雪她……她死的冤啊!老朽听说大人擅长破案,这才让内人前去报案。让大人前来破案,叨扰之处,往大人多多海涵才是。”

“人死不能复生,陶公节哀顺变。本官定会查明真相,找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康绪安慰了他几句,随即便带着小五往尸体走去。

常风率先前来,已经在发现尸体处搭好了草棚。

康绪蹲在尸体跟前仔细的观察了起来,陶昭雪身穿浅绿色衣裙,肩部披着一条锦帛。与草地颜色极为相似。

给小五递了个眼色,小五心领神会,随即命人用布幔将草棚四周围了起来。

让常风陪着陶悠然,康绪和小五两人共同钻进草棚,开始验尸。

第一眼看去,死者双眼圆睁,表情极其痛苦,似乎死前经受过非人的折磨。

尸体发髻凌乱,衣衫之间有多处破损,最明显的是。尸体脖颈间有一圈明显的掐痕。

除此之外,死者的手腕与脚腕处都有着明显的被捆绑的痕迹。

这些痕迹约有拇指粗细,似乎是麻绳之类捆出的痕迹,由于捆绑过深。为聚于皮肤之下,呈现出紫黑之色,与尸体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小五带着验尸所用的手套,先是在尸体上摸了一阵,道:“死者浑身僵直,死亡时间应该不低于六个时辰。但由于尸体在水中浸泡过,使得尸体表****肤软化,具体的死亡时间尚不能确定。”

由于小五刚刚出任仵作,李沧海尚未给他配备助手,康绪只得顶上,亲自替他填写验尸表格。

一手拿,一手持表格,康绪运如飞,在表格上逐步记录。

“小五,先检查下致死原因。”康绪停下说道。

小五点了点头,随即解开死者的衣衫。

可当他解开死者衣衫之后,顿时被眼前所见惊的倒吸了口凉气。

“大人……你看。”小五声音有些发颤的道。

康绪正在记录尸体表面特征,听到小五吃惊的声音,忙伸头看去。

这一看,却让他也感到心惊不已。

死者身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从胸口一直到延伸到双腿,不仅如此,死者的后背上也是遍布伤痕。

这些伤痕有的是被利刃划伤,有的则是鞭伤,还有的竟然是烫伤!

两人嘶的一下,同时吸了口冷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小五平静了下慌乱的心神,仔细的检查起了尸体。

除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之外,小五发现死者双手的食指指甲,竟各有一条黑线。

摸着死者的手指,小五觉得指甲之中似乎藏有什么东西。

他忙命人烧了一陶罐的开水,将棉布放在开水里烫的发热,然后拿着棉布将死者僵硬的指甲捂了起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死者僵硬的手指开始变软,小五仔细的着死者的手指,片刻过后,他在死者的指甲缝里,竟然发现了一枚细长的钢针!

康绪的震惊不亚于小五,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用镊子夹字针,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这钢针长约两寸,细如牛毛,与寻常家用的钢针,并无不同。

这时,小五逐渐从死者的十根指头中,又接连发现了九根钢针。

“这……这也太过残忍了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如此恶毒的手法,折磨一名女子?”小五看着从死者指甲缝里拔出的钢针,吃惊不已。

十指连心,在指甲缝里楔入钢针,这等痛楚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

康绪脸色变的无比严肃,他沉声道:“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致命伤。”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桩非同寻常的****案,其手法之残忍,简直骇人听闻。

小五慌忙点头,他仔细的检查着尸体,道:“大人,除了表面所能见到的这些伤势,再没有其他伤痕了,看起来死者应该是被人折磨致死。”

康绪低头沉思。片刻过后,他皱眉道:“死者身上这些伤痕虽说严重,但并不会立即致命,一定还有其他致命原因是我们没有发现的。再仔细检验一下。”

小五愣了下,他诧异地问道:“大人,你怎么知道死者是立即致命死亡,而不是被折磨致死?”

康旭面色凝重,用头指了下死者。道:“死者脸上的表情是死前所凝固,从她痛苦的表情来看,她应该受到了更加严重致命的伤势,而这个伤势足以让她瞬间死亡。”

小五重重的点头,忙又检查了一遍。

可这次,依旧没有检验出其他致命伤。

康绪放下验尸表格,拿出放大镜,凑到了尸体跟前。

这放大镜是李沧海闲暇之时,按照前世放大镜的形状,让能工巧匠用左弘济的那块放大宝石打磨而成。一直存放在李沧海随身携带的布包之中。

此时,康绪冒充李沧海,索性也一并将他的布包带在了身上。

拿出放大镜,顺着尸体的头部向下找去,康绪忽然在死者的嘴中发现了几丝棉絮。

康绪忙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棉絮夹了出来,他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随即放入证物盒。

这些是李沧海教给他们的,在遇到案情时,各种证物显得有为重要,但凡验尸勘察。定要带着盛放证物的证物袋,以及证物盒。

“破案之道,任何细微之处,都可能左右整个案情。不要以为毫不起眼的小东西不是证据。小东西的信息,远比大物件要多。”

他们想起李沧海常说的话,谨慎的将各种细小之物存入证物盒,准备等查出致命原因之后,再仔细研究。

“大人,我们已经检查了两遍。并没有其他致命伤,会不会死者真的是被折磨而死?”小五疑问道。

康绪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用放大镜在尸体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小五说的并非不无道理,凶手手段惨然,简直令人发指,这等折磨就是男人也未必能够承受,何况死者只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女子?

可是,他的直觉并不相信这个判断。

在他一遍一遍的检验下,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丝端倪。

说是端倪,其实不过是死者肚脐处出现的血晕。

这血晕颜色浅淡,加上死者泄上出现的伤痕,很容易让人忽视。

小五凑了过去,他有些不解的看着血晕,问道:“大人,这血晕能说明什么?”

“你来看,死者身上伤痕遍布,多处淤青,浑身僵硬发白,并无血色,而肚脐处偏偏出现一圈血晕,你不觉得奇怪吗?”康绪用手按了下死者肚脐,皱眉道:“死者泄之中,似有异物。”

小五闻言大吃一惊,忙用手按了过去,由于尸体僵硬,起先他并没有摸出异常。

但随即,他在尸体肚脐下半寸处,摸到了一丝凸出感,好似一颗肉痣,微乎其微,很难察觉。

而肚脐处的血晕,正是由那凸出点所形成。

小五瞬间明白了康绪所说,死者的腹内很有可能藏有东西。

可是,死者腹内的异物会是什么呢?

死者表面他已经检查了数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直接的伤痕,那异物又是如何进入到死者腹内的?

一连串的疑惑浮现在小五脑海之中,他看着脸色凝重的康绪,问道:“大人,我还是想不通,死者泄周围并无捅破的伤痕,那异物是如何进入到死者泄的?”

“我猜测应是从死者所进入。”康绪沉声道。

小五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起来,他不过十六七岁,平日里连女子的手都没有碰过,就连检验女尸也是头一次。

要不是有康绪在身旁,他早就不知所措,更别说验尸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恶吏****何分说?

“就在屋里绑着。”常风回道。

李沧海闻言,忙往福田院的正堂走了进去。

正堂角落中,一名中年男子被捆成粽子般蜷缩着,嘴里塞着布条,见众人进来,忙挣扎着呜呜的叫个不停。

常风走了过去,将堵在他嘴里的破布给拿了出来,喝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在你眼前的可是正阳县令,将你所做之事重新说一遍,若有半句假话,当心尓的狗命!”

那人吓了一跳,他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常风,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李沧海,不屑一顾的道:“常风,怎么说我也与你同在衙门共事,你也没必要弄个假县令哐我吧?”

“不长眼的东西,在你眼前的才是如假包换的正阳县令,李沧海李大人!”常风使劲吐了口唾沫,骂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枚印纽,对着那人亮了一下。

那人看到印纽上所书文字后,顿时吓的身体哆嗦了起来,他认得印纽上所写正是‘正阳县符’四字,这是只有县令方能掌管的信物。

“小人不知是大人降临,得罪之处万望大人恕罪。”那人忙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道。

“身为官差,却毒杀犯人,你可知这是何罪名?不要想着抵赖,本官既然抓你,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沧海背着双手,淡淡地看着他道:“你在押送犯人的路上,暗中给犯人吃下了‘鼠莽草’,待送至牢房后,又买通狱厨弄断犯人舌头,做成咬舌自尽的假象,凡此种种,你当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那人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色,他吃惊地看着李沧海,“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蠢货,大人断案如神,就你这些锌俩能瞒得了谁?朱温,我劝你老实交待出幕后主使,否则,这可是要杀头的!”常风怜悯地看着那人,遇到李沧海只能说他倒霉。

“我还要告诉你,犯人的尸体并没有被烧掉,那不过是本官故意放出的风声,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你若是不服气,本官可以让狱厨与你对质。”李沧海淡然的说道。

朱温额头上升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自知无法抵赖,突然趴在地上叫道:“大人饶命,我招,我全招!”

朱温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毒杀仆人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李沧海听完之后,让朱温在供词上画了押,随后将他给关押了起来。

“有了这份证词,就等于掌握了王不全雇凶****的罪证。常风,这次你做的不错。”李沧海赞许道。

常风忙惶恐的道:“大人过奖了。不过,关于刀鞘所所用,小的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李沧海琢磨了起来,片刻后,他笑道:“无妨,我想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

常风一头雾水,但看李沧海胸有成竹,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常风和小五面面相觑了起来,就连狄晴也是一脸纳闷,不知道他葫芦里的什么药。

说起来,自从来到正阳,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狄晴都没有参与。

所以,她对李沧海的计划,也并不了解。

不过,她对李沧海的信心却始终无减。

李沧海靠着门槛,在那里闭目养神,狄晴则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晴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李沧海被狄晴盯的浑身不自在,还以为脸上有灰,忙用衣袖擦了擦。

“我发现,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其实还是挺英俊的。”狄晴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说道。

李沧海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说笑道:“我要是不英俊,你是不是打算甩了我啊?”

狄晴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我既然认定了你,即便你长成猪八戒那样,我都跟定你了。”

李沧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看着狄晴娇艳的脸庞,他心中忽然暖洋洋起来。

自从冥宫出来之后,狄晴的性子可以说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不再似之前那般刁蛮任性,而是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变化,让李沧海觉得很是意外,但同时也充满了惊喜。

狄晴自幼随武林高人习武,年纪轻轻就跃身顶尖高手,这让她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李沧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被她一顿毒打,那时的狄晴简直就是个暴力美少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狄晴逐渐褪去了坚硬的外壳,终于表露出了内心柔软温柔的一面。

李沧海不是道学夫子,爱就爱了,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回想起在冥宫中,狄晴以为他身死时,好似发疯的状况,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亏欠狄晴的太多。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狄晴搂在了怀里,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狄晴脸上竟少有的出现羞涩,她红着脸,挣扎着几下,嗔声道:“李沧海,你这样无礼,我可要揍你了。”

李沧海微微一笑,在她秀发上亲吻了下,温柔的道:“即便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放开你,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狄晴气呼呼地挣扎了几下,娇羞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

“粉儿也要抱抱,嘻嘻。”

正在这时,粉儿忽然从李沧海背后探出头来,她诧异地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忽然拍着手乐了起来,非要让两人抱着她。

狄晴羞红了脸,赶忙站了起来,拉着粉儿就往后院跑去。

李沧海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心道,粉儿也太会挑时间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和狄晴温存片刻啊!

此时,一名家饿然跑了进来,嚷嚷着要见李沧海。

李沧海忙走过去,表明了身份。

那家丁却是认得他,急忙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恭敬地道:“李公子,我家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李沧海接过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账本翻了翻,他忽然笑了起来:“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酉时前往松鹤楼,就说我给他准备了一出好戏。”

第六十一章 一笔交易

解决康绪之事,李沧海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离开洛阳府衙后,李沧海先是去找了仵作小五,从他那蓉了一个灰白色布包。

“少爷,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这颗脑袋可就要搬家了。”康绪苦笑着道。

李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二人虽名主仆,却是兄弟,怎生这般客气。”

“少爷,再次见到你,总觉得你比以前发生了很大变化,简直判若两人。”康绪听他这般说后,心情好了一些,随口说道。

李沧海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咧了咧嘴,含糊不清地道:“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我死里逃生,有些变化也是正常。哦,对了,阿绪,你去帮我查一下皇甫惟死之前都去过哪里吧。”

李沧海可不想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他打发了。

此时,天色渐晚,闻着街头飘起的肉香,李沧海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将布包挎在身上,李沧海在路口找了个摊位便坐了下去。

“来两笼包子,再来一碗云吞面。”李沧海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大声叫道。

“好嘞,客官,您要的包子,云吞面这就给您下,您稍等片刻。”

摊位老板端着两笼包子,放在了他面前,笑呵呵地说道。

李沧海实在饿的不行,他抓起包子就咬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洛阳城的小吃的确不错,这包子皮薄馅多,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汪~

李沧海正吃的过瘾,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声狗叫。

放下包子,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周围并没有狗。

待他低头一看,方才吃的包子居然不翼而飞。

李沧海也没在意,重新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汪汪~

此时,竟又传来一声细微的狗叫。

李沧海觉得奇怪,这次他学聪明了,将包子放在桌上之后,他装作低头寻找,然后算准时机飞快的抬头。

同时,他的双手成爪,猛地朝桌面上抓去。

“小贼,看你往哪儿逃。”李沧海看着手中猎物得意的哈哈大笑。

这猎物是只蟹,浑身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毛色,四根瘦弱的小腿拼命的扑腾着,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又是这只贼狗,客官,您还是赶紧把这贼狗给扔了吧。当心被这畜生给咬了!”摊位老板看到他抓着野狗,出言提醒道。

“一只蟹而已,你也太小心了点。”李沧海嘲笑道。

摊位老板见他不信,便伸出手臂,露出一手臂触目惊心的疤痕,恨恨地道:“客官,您可别小看了这畜生,我这一身的伤全是拜它所赐。这贼狗,偷包子也就算了,还喜欢伤人,它没落我手里,否则我非扒了它的皮!”

李沧海瞧他手臂上的疤痕,心中暗道:乖乖,这咬的够狠的啊,看不出这狗如此瘦小,脾气倒挺大。

此时,小野狗在他手里不断的挣扎,发出激烈的叫声。

李沧海不禁有些心软,他将野狗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它的头道:“算了,看你也挺可怜的,快走吧!”

说着,李沧海拿起一个肉包子放在它面前,那小野狗谨慎地看着他,对着他呜呜叫了几声。

李沧海心中暗笑,这狗难道还怕他下毒不成?

于是,抓起包子咬了一口,然后将包子放在桌上,那小野狗才狐疑的叼着包子,飞快的离开。

“没想到断案如神的李公子,竟也有这般爱心。”

就在李沧海微笑着看着蟹离开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句温柔清丽的声音。

李沧海猛地吓了一跳,他急忙扭头看去,却发现身后长凳上坐着一名白衣白裙,面带白色纱巾的女子。

这女子身后背着一张古琴,犹如绽放在黑衣之中的雪莲,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李沧海一眼就认出女子,他眉头微皱道:“薛姑娘,没想到你还敢出现。”

这女子正是薛萱,白天她与狄晴一路追踪带面具之人,不想对方竟往府衙而去,于是她便在暗中躲了起来。

“小女子一没有****放火,二没有打劫偷盗,为何不敢出现?”薛萱淡淡一笑,摘下面纱,露出绝世容颜。

李沧海不禁看的呆了,狄晴也算是美女,但和薛萱比起来,却少了一丝妩媚。

用一句前世比较流行的话说,狄晴就是萝莉,而薛萱则是御姐。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但同时又对男人充满**的美女。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李沧海急忙抓起包子,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用以掩饰尴尬。

薛萱低声浅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温柔之色。

这让李沧海心跳变得更快了些,他只得催促道:“掌柜的,云吞面好了没!”

“哎~哎,来,来了!”

那摊位老板早就被薛萱天仙般的容貌所惊,听到李沧海大叫,这才反应过来,可那云吞面却已经成为了浆糊。

“薛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么晚还出来见我,应该不只是想见我那么简单吧?”李沧海两口将那包子塞进嘴里,呜呜囔囔的道。

薛萱眼波流转,盯着他笑道:“我若是说是为了见你,你相信么?”

听到这话,李沧海差点被包子给噎住,他拼命的咽下包子,咧嘴道:“薛姑娘,你认为我会不会相信呢?”

薛萱嫣然一笑,打趣道:“倘若没有狄姑娘,或许,你真的会相信呢!”

李沧海嘿嘿笑了起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公子,我之所以会来,是想和公子做一交易。”薛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说道。

李沧海吃着云吞面,忽听此话,他顿时停下了筷子。

“什么交易?”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武皇宝藏’之事,也可以将半幅《武皇行旅图》交给你,不过……。”薛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接着道:“不过,你要把剩下那道圣旨交给我,还有就是放了何萧。”

李沧海心中狂跳,薛萱肯告诉他秘密,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更何况还有半幅画作为附加条件,他似乎没有理由不答应。

第二十八章 藏宝

“啊?”李沧海有些愕然。

“啊什么啊,以后你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和别的女人说话,不许不尊重本小姐的意愿。你听到了没?”

狄晴说了一大串,却发现李沧海正直勾勾的发呆,鼻子还流出了血水,分明没有在认真听。

“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狄晴怒气冲冲的叫道。

李沧海伸手擦了下鼻血,指了指狄晴的**,尴尬地咧嘴笑了起来。

狄晴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何其不雅,她只穿着裙裾,尚未来得及穿长裤,抬腿之间一双**被李沧海看了个齐腰。

狄晴啊的一声发出尖叫,急忙放下脚,脸上羞得通红。

“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要是你敢胡说,我非毁了你的招子!”狄晴啪的一下给了李沧海一巴掌,将他打了个翻滚,又羞又恼的威胁恐吓道。

李沧海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他爬在桌上,半天没缓过来。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分明是她自己太粗心,管他什么事,又不是他要看的。

李沧海摇了摇发晕的脑袋,他刚要爬起来,忽然发现桌上的圣旨竟然出现了一些图案。

他这时才想起,这是昨夜自己放在桌上的。

不知何时,桌上的酒坛倾倒,里面的酒水流了一桌子,圣旨也被酒水给侵湿,由此才显出一些图案。

李沧海急忙将三道圣旨铺开,用酒坛剩下的酒水浇在圣旨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三道圣旨是从李二那里搜来的,据李二所说,这似乎是藏宝图,他只在杀人之时见过有图案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图案。

如果不是用酒水浇在布帛之上,任谁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圣旨,其实另有玄机。

“李沧海,本小姐已穿好衣服了,李沧海?好啊,你竟敢不理本小姐?”狄晴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再没有大意之后,走过来叫道。

见李沧海根本不理她,这顿时让她有些恼怒。

“别闹,有发现!”

原本打算教训他的狄晴,被李沧海认真的话音给吓了一跳,她急忙上前看去。

三道圣旨一字排开,经过酒水的浸湿之后,出现一些线条,看起来似乎是路线。

但是,三道圣旨的路线却不尽相同,仿佛是三条独立的路线。

“这是什么?宝藏的路线图么?”狄晴撩了下刘海,惊诧地问道。

李沧海沉吟道:“很有可能,你看这路线,似乎是在山中。可是奇怪啊,武皇的圣旨怎会暗藏宝藏?”

李沧海眉头锁了起来,武则天贵为一代女皇,拥有整个天下,她何必私藏宝藏?而且,她为何要将此事用如此隐蔽的手法告知狄仁杰?

还有,地鼠门又是从何处得知这宝藏之事?

李沧海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狄晴则坐在床头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不知为何,狄晴越发觉得李沧海特帅,特别是他认真时的模样,和之前没骨气的样子相比,简直让人倾心。

狄晴越想越觉得心神荡漾,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快,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晴姑娘,你对地鼠门了解多少?”李沧海忽然问道,他转身看着狄晴,发现她俏脸通红,不禁好奇的道:“晴姑娘,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这么红?”

“啊?”狄晴这才察觉自己有些窘迫,急忙岔开话题:“你刚才问什么?”

“地鼠门,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狄晴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地鼠门不已武功称雄江湖,他们最擅长的是刺探情报以及盗掘坟墓,在江湖上属于实力较大的地下帮派。可以说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中心,任何黑白道的消息,他们都能够刺探,但前提是你要付出足够的钱财。”

狄晴想了一会,接着补充道:“哦,对了,追踪,易容,盗掘等是他们的主要技艺。不过,地鼠门门规森严,从来不盗忠臣先贤之墓,可是奇怪,这次他们怎么会打上我狄家的主意?”

李沧海看着三幅地图,他沉吟道:“依你所说,地鼠门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个‘财’字。这也就解释了他们为何费劲心机的想要找到藏宝图,能够引起地鼠门的主意,这份宝藏恐怕不简单。”

“哼!”狄晴拍了下桌子,愤怒的道:“地鼠门敢打我狄家的主意,分明没有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灭了他们!”

说着,狄晴拿起宝剑就要冲出去,李沧海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晴儿,冷静点。现在所有的事情还没有明朗,你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何况你也说了,地鼠门实力较大,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几个人呢?”

狄晴听他叫他‘晴儿’,原本愤怒的心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甜蜜。

“难道就由他们盗掘先祖坟墓不成?以后本小姐还有何脸面在江湖行走?”狄晴嘟着嘴,颇为不悦地道。

李沧海思考了片刻,他拿起笔,将三道圣旨上的地图临摹了下来,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地鼠门的目的,他们既然暴露了身份,就肯定会留下线索。”

“那要从哪里查起?”狄晴秀眉微蹙,嘟着嘴道。

李沧海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他眯着眼睛道:“就从那批衙役查起!”

其实,李沧海打算从那批衙役查起,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想顺藤摸瓜,查出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死因。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正阳县令。

现在居然出现个冒牌县令,这里面的事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当时他醒来之时,财物都被劫掠一空,就连官文也被人搜走,原本他以为是遇到了山贼劫道。

可当他听到正阳县令也叫李沧海时,他立刻意识到,他的遇害绝对不是山贼劫道那么简单。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走出闺房时,一直在外面等待的狄英给愣住了。

他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暗自惊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晴儿这丫头竟然也有被人给降服的时候,看来狄家要不了多久就该办喜事了。

狄英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他看着两人的背影,遂决定让管家抓紧去买红布,以备随时成婚之用。

第六百二十章 魂兮归来

随着自我安慰,他的胆量也随之大了许多,想到自己还有着很硬的靠山,老太监从惊慌失措逐渐又变得趾高气昂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监官!私绑监官,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还不快给本监官松绑?”

老太监兀自叫嚷着,然而所有的将士都只是用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却并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们胆敢捆绑本官,本官要上奏圣上,要把你们全部杀了!”

老太监见无人理会他,更加恼怒地大吼大叫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哦,你要把谁杀了?”

随着一声冷哼,李沧海背着双手,带着众将缓缓地走入校场。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老太监见到李沧海,猛不丁的打了个寒噤,脸上瞬间升起一片死灰之色。

看着老太监难看的脸色,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本帅没有死,你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老太监的脸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他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做出一副茫然不知的神色,说道:“李元帅,你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那就让本帅来让你明白。”李沧海顿了顿,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阴沉起来,他盯着老太监,冷冷地道:“你为了对付我,竟不惜与东瀛倭寇勾结,暗中将本帅之部署告知东瀛,并派人暗中破坏我军舰船,是也不是?你为了一己之私,竟全然不顾我大唐将士之死活,是也不是?”

老太监没想到李沧海竟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顿时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你在冤枉本官!本官要奏明圣上,让圣上为我作主!”老太监神情慌乱的大叫道。

李沧海哼了一身,他冷冷地道:“你区区一个后宫总管,既蒙受天恩,得此殊荣,就该为国尽力,为陛下尽忠!可你勾结倭寇,此为卖国!暗中作梗,害我数千将士死于非命,此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留之何用?”

老太监浑身上下哆嗦了起来,他喉咙发干,厉声惊叫道:“李沧海,你待如何?我可是圣上钦的东征大军监官!未经圣上许可,你敢私自囚我,已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众将之中,脾气最为暴躁的封常清闻言,顿时暴跳如雷,他三两步走到老太监跟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地吼道:“老不死的,你不就是个阴阳人吗?也敢在东征大元帅跟前耍官威?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勾结倭寇,我军又岂会死伤如此之重?”

老太监被封常清喷了一脸的口水,他尖叫道:“封常清!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敢动我一根头发,圣上绝对饶不了你!还有你李沧海,你要造反不成?”

封常清气急败坏,锵的一声抽出佩剑,恨不得一剑宰了他。

可他毕竟官职低微,犹豫了片刻,又恨恨地放下了兵器。

老太监见他们略有顾忌,胆子逐渐又壮了起来,他趾高气昂地看着封常清,冷笑道:“算你识相!你若是敢动我一根头发,就等着满门抄斩吧!还不快把本官给放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也都知道这老太监竟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对于这老太监的所作所为,众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可恨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权利处置他,甚至包括李沧海。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李沧海,想要知道他究竟有何打算。

寒风之中,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你身为监官,位高权重,我自然不能将你如何。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是逃兵!”

李沧海眼神一冷,语调骤然提高,冷冷地道:“高将军,我来问你,临阵逃脱,该当何罪?”

高仙芝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双手抱拳,正色道:“回元帅,临阵脱逃,按律当斩!”

一声按律当斩,顿时让老太监吓的双腿发软,直接瘫痪在地。

李沧海了头,冷冷地盯着那老太监,冷漠地道:“来人,行军法!”

老太监一听,顿时急了起来,厉声尖叫道:“李沧海,你胆敢杀我?你这是想造反吗?我要奏明圣上!你等着被灭族吧!”

“如若你能活着回去,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李沧海剑眉一挑,喝道:“今日,本帅就要用你这腌臜阉贼的血,来祭奠我大唐阵亡将士之忠魂!斩!”

“斩!斩!斩!”

众将士挥舞着兵器,齐声大喝。

封常清手持砍刀,一步步走到那早已吓的面如土色的老太监身前,一声大喝,随即刀出如虹!

那老太监的脑袋顿时飞天而起,一腔血水好似喷泉般兀自喷洒而出,却是死了个通透。

“元帅高义,请受末将一拜!”高仙芝神色无比激动,对着李沧海跪下拜道。

对于这老太监,他们早已心有不爽,但谁也不敢妄自动他,因为谁也承受不起这造反之罪名。

而李沧海却敢,李沧海不仅将这老太监给发配成兵卒,更是直接砍了他,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所有人都跟着高仙芝对着李沧海跪拜,他们不怕死,但也要死的其所!

就因为那老太监勾结倭寇,害死了唐军数千将士,这笔账如若不是李沧海,谁能替他们偿还?

风,在呼啸。雪,在飘摇。

天空之中,隐约响起魂兮归来的低吟。

李沧海向来敬重军人,此番东征,数万唐军埋骨他乡,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念诵传颂千古的那首《招魂》,希望可以将阵亡将士之英魂,招回故里。

经此一役,东瀛大军全盘溃散,十二万东瀛大军所剩不足万人。

那万余人逃至陆地,却被皇甫坤一路追杀,好不容易逃至百济境内,想着依靠百济相救,却没想到在葫芦谷又被百济大军反戈一击。

至此,东瀛大军彻底溃败。

新罗王都金城,历经数次大战的都城,在唐军的协助下,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气。

第六百二十一章 好一个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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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沧海在击溃东瀛水师之后,便回到了金城,帮助二王子熙元重建新罗。

新罗王死前与他结为兄弟,同时赐他王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摄政王。

新罗惨遭战乱,又接连死去新旧两王,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满朝文武大臣都忙的焦头烂额,李沧海作为摄政王,自然也不会闲着。

不过,李沧海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

因为,齐云鹤和唐傲之事,还有待查明。

齐云鹤被李沧海关押在隐蔽之处,除了李沧海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

这天,李沧海终于抽出了时间,带着李钰来到了皇宫酒窖。

酒窖之中,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两人带着十多名建宁铁卫,正认真的看守着齐云鹤。

而齐云鹤则被铁链死死的困在梁柱之上。

“云鹤?你怎么会被绑在了这里?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云鹤被你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吗?”李钰见到被捆绑的齐云鹤之后,失声惊叫道。

李沧海看了一眼神色萧瑟的齐云鹤,淡淡地道:“王爷,您的好管家可是险些将我们都害死在这金城之中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沧海皱了皱眉,将事情经过对着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色一寒,走到齐云鹤跟前,厉声道:“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勾结倭寇?你可知这是要杀头的!”

齐云鹤抬起头,看着李钰,苦笑道:“王爷,云鹤让您失望了……。”

李钰怒极,他挥手一巴掌拍在齐云鹤脸上,怒道:“亏得本王如此倚重你,你竟做出这等事来?你还是我大唐子民吗?”

齐云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摇了摇头,低头叹了口气。

李沧海盯着齐云鹤,淡淡地道:“齐云鹤,事到如今,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齐云鹤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冷漠起来,道:“成者为王败者寇,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盯着他道:“无话可说?那就让我来猜一猜,你背后的势力吧。”

说到这里,李沧海背着双手走了过去,淡淡地道:“从我踏足官场以来,我所接触过的势力屈指可数。杨国忠早已派遣杀手潜伏在我身边伺机取我性命。所以,你不会是杨国忠的手下。而安禄山与我无仇无怨,何况,在扬州城内,他手下还曾保护过三大神器。所以,你也不会是安禄山的手下。你虽与东瀛大军暗中勾结,但并非东瀛之人,否则你早就将我军之情况告诉了东瀛大军。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杨国忠的手下一般如是,想要借着东瀛之手将我等除掉。而后,再借着十万援军之手灭掉东瀛大军。所以,你也不会是藤原广嗣之手下。”

齐云鹤面无表情,李钰眉头微皱,问道:“那他是何人手下?”

李沧海深深地道:“不是东瀛之人,却与东瀛有所关联,所说还能够让织田行信相信,这说明,你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与东瀛有关,却是中原之人,而且还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符合这些条件的势力,我只想到一个‘逆鳞玄武’!”

最后四个字,李沧海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

而李钰和齐云鹤同时吃了一惊。

“先生,你说他是‘逆鳞玄武’成员?这,这怎么可能?”李钰惊叫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在洛阳之时,‘逆鳞玄武’动用了大批东瀛武士企图造反谋逆,就可以知晓‘逆鳞玄武’与东瀛之间必然有着密切关联。何况,风十三娘等人也曾去过东瀛,由此可知,东瀛应该就是‘逆鳞玄武’的总坛所在。我曾问过藤原杏子,从她口中得知,一刀流乃是东瀛武林最大门派,而‘逆鳞玄武’能够动用一刀流,显然在东瀛的势力根深蒂固。此外,一刀流向来支持藤原广嗣,藤原广嗣此次作乱,这一刀流便是其助力。王爷试想一下,能够动用一刀流,且与藤原广嗣有着联系,这样的势力,除了‘逆鳞玄武’之外还会有谁呢?”

李钰谨慎地后退了两步,他盯着齐云鹤,狐疑地道:“先生,仅凭这个你就认定他是‘逆鳞玄武’之人?若他真是逆贼,他潜伏在我身边为何不杀了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他究竟是谁啊?”

“我之所以认为他是’逆鳞玄武‘,因为他曾去过东瀛,若说嫌疑,他的嫌疑最大。而且,他所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巧合。我记得王爷说过,齐云鹤是在洛阳之事发生之前一个月才来到王爷府中的吧?”李沧海说道。

李钰皱眉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那时,老管家重病缠身,需要回老家休养,是以他才前来接替老管家之位的。不过,这么说来,倒确实有些可疑啊!老管家身体一向很好,却突然身染重病,着实令人有些诧异。可他若不是齐云鹤,那他究竟是谁啊?”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看了眼齐云鹤,说道:“如若我所猜不错,他就是’逆鳞玄武‘之主,同时也是秦复之子,秦鹤!”

“什么?他……他就是’逆鳞玄武‘的主谋?这……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些!”李钰目瞪口呆,惊讶的合不拢嘴。

齐云鹤的脸色却是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他惊愕地看着李沧海。

“不对啊!秦复一家早已被满门抄斩,又怎会有子嗣留下?”李钰虽有些吃惊,但仍旧疑惑不解地道。

“王爷说错了,秦家虽被满门抄斩,但却秦复之子秦鹤却并没有死去,而是被他人所救,去了东瀛。何况,从年龄来说,齐云鹤和秦复之子年龄极为相似。”李沧海说道。

“仅凭这点,你就认为我是秦复之子?”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齐云鹤忽然盯着李沧海问道。

“起初,我并没有怀疑过你。直到,熊阿四对我说过,秦复之子秦鹤死里逃生之事,我才对你留意了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六十章 抓住那对狗男女!

马乌氏摇头道:“并不识得。”

李沧海来回踱步的沉思了起来,忽然他脚步一停,好似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道:“莫非……是这样?”

“大人,您想到了什么?”周非言见李沧海神色异常,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沧海嘴角上扬,淡淡地道:“韩大人,你现在就去常乐坊,一定要将马绒与宋昃捉拿归案!”

韩渠作为长安府府尹,却一直插不上话,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

李沧海和周非言你来我往的对话,让韩渠多少有些无趣,几乎都要打起瞌睡来了。

此时,忽然听到李沧海的话,立刻打起了精神。

“大人,您有何吩咐?”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只好将之前所说再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韩渠重重地点头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

东市附近的常乐坊,一处豪华宅院。

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正在给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轻轻擦拭伤口。

“阿昃,你不是出去见马四去了吗?怎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势?”女子皱眉问道。

男子端起茶盏喝了口滚烫的茶水,恨恨地骂道:“我就知道,马四这厮想敲诈我!真他娘的可恶!”

“难道你和马四发生了争执?”女子边给男子擦拭药酒,边惊讶地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那厮不过是个卑贱的车夫,也想跟我斗?”

女子吃了一惊,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难道你把他……。”

“哼,此人手中握有当年之事的证据,若是不除掉他,他定会没完没了的威胁我们。”男子冷声道。

“那证据你可有找到?”女子忙问道。

男子恨恨地捶了下拳头,骂道:“本来都已经到手了,谁曾想半路上竟杀出一个矮冬瓜!不仅将我打伤,还抢走了马四的箱子!幸亏我跑的快,不然非落入他手中不可!”

“啊!”女子闻言,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她脸色煞白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证据落入别人手中,对我们可是大为不利的啊!阿昃,马四手中究竟有什么证据啊?”

男子也是一脸茫然,他皱眉道:“我也很是纳闷,当年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才是。但若是没有证据,他岂敢如此要挟咱们?”

“阿昃……你说官府会不会查出当年之事啊?”女子呼吸急促,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男子见状,忙拍着女子白皙的手背,温柔地道:“放心吧!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不会有人提起的。即便是有,马四身死,也无人能够证明此事与我们有关。”

“可是……我听说老太婆跑去官府告状去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女子顺势躺在男子怀里,忧心忡忡地道。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昨日给长安府主簿送了五百两银子,他会帮我们的。”男子俯身在女子额头吻了一口,安慰道。

听男子这般说,女子才放下心来,搂着男子的脖子,娇嗔地道:“阿昃,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男子见女子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甚是诱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把将女子抱了起来,嘿嘿笑了几声,便把女子抱到了床上。

两人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在床上抱成一团。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给踹了开来。

突如其来的声响,顿时吓了两人一跳。

男子啊呀一声,忙从女子身上跳了下来,抓起衣服就往窗外逃去,却一不小心从窗沿上摔了下去,直接给摔了个嘴啃泥。

而那女子则惊慌失措地用锦被包住身子,满脸通红的缩在床角,惊恐万状地看着冲进屋子里的衙役。

“哎呦!疼死我了!大人,您为何擅闯草民居所?”男子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穿上衣裳,冲进屋里大叫道。

韩渠瞥了一眼两人,冷笑道:“既然是你自己家,为何要像那些偷情之人一样,跳窗而逃?我看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吧!”

男子脸色瞬间变得一阵古怪起来,他咬了咬嘴唇,嚷嚷道:“大人!您最好给草民一个理由,否则草民定要上告府尹大人!”

韩渠忽然笑了起来,他盯着男子,厉声喝道:“那你省事了,长安府府尹,正是本官!你可满意?”

此话一出,男子顿时愣住了。

韩渠却懒得跟他废话,喝道:“来人,将这对狗男女给本官绑了,带回大理寺!”

“冤枉啊!大人!我等是良民百姓,从未做过犯法之事,为何要抓我们?冤枉啊!”男子大叫道。

那些衙役哪里管他,直接掏出绳子,用捆猪的方式将他给捆了起来。

为免他聒噪,韩渠直接拿起他尚未穿上的臭袜子,塞进了男子口中。

这一幕,让原本打算尖叫的女子给吓懵了,她可不想被臭袜子堵住嘴,乖乖地选择了闭口不言,主动穿上衣裳,走到韩渠跟前跪了下去。

韩渠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见她如此老实,也没有让人捆她,让她跟着众人便离开了宅院。

次日,大理寺。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为何大理寺会开堂?”

“是啊!这大理寺可是有些年头没有开堂了啊!”

“你还不知道吗?大理寺卿昨日在街上遇人拦路喊冤,似乎就是坊间近来盛传的红杏出墙之事。大理寺卿昨日接下了此案,并说今日开堂审理。”

“红杏出墙之事?莫非是指王宝之事?”

“是啊!这王宝要说也是可怜,不仅被戴了绿帽子,家财还被人全部搬空,啧啧。”

“如此说来,这王宝的妻子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谁说不是呢?这小娘们不仅弄走了王宝的家产,就连两个孩子也给带走了,王宝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双腿也断了,真叫一个惨啊!”

“哦?那可要看看这任大理寺卿能不能替王宝作主了!”

……

辰时,李沧海在后堂穿好官服,缓缓走进大理寺正堂。

围观百姓远远地看到李沧海,纷纷惊叹起来。—

第六百五十五章 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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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沧海明知宋鲲有意坑他,但他却无法反驳,只得拱手道:“臣,遵旨!”

百官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李沧海身上。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此时的李沧海脸色无比凝重。

李沧海没有任何停留,对李隆基行礼之后,便带着高洛川等人离开了大明宫,去到了案发现场。

昇平坊位于长安东北角,乃是一处较为僻静之所。

李沧海将张闻远安置于此,就是为了隐藏他之行踪,以免被杨国忠发现。

昇平坊内一处小宅子,此时已经被手持火把的衙役包围。

衙役的包围之中,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兄弟正和那些衙役怒目而视。

“大人!您可来了!这些家伙冤枉大小姐是杀人凶手!还要抓大小姐归案,太可恶了!”奔波儿灞见李沧海前来,忙欣喜地大叫道。

李沧海分开众人,走了过去,竟然真的在两人身后看到了林小妹!

林小妹脸色苍白,手中拿着一柄匕首,正身体发抖的站在雪地之中。

李沧海见状,脸色一沉,立即走了过去。

将身上所穿的披风给林小妹披上,李沧海蹲在林小妹跟前,温和地道:“小妹,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林小妹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身体瑟瑟发抖。

“小妹,将匕首给我,听话。”李沧海伸手替林小妹捋了下额前飘飞的头发,轻声说道。

林小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右手死死地握着匕首,李沧海连说了几次之后,她才看着李沧海,突然呜呜哭了起来。

李沧海心头不禁一痛,将林小妹抱在怀中,安慰道:“小妹别怕,有义父在,不会有事的。乖。”

林小妹呜呜哭了一阵子,才将匕首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接过匕首,转身对高洛川道:“高大人,小妹体弱,受不得风寒,可否让小妹先回到大理寺?”

高洛川叹了口气,点头道:“就依李大人所说,来人,将这女娃儿送至大理寺。”

几名捕快领命之后,立即弄来一辆马车,载着林小妹,往大理寺而去。

奔波儿灞生怕那些捕快会欺负林小妹,忙跟了上去。

“灞波儿奔,你暂且留下。”奔波儿灞离去之后,李沧海喊住了灞波儿奔。

“大人,俺们没有保护好大小姐,求大人降罪。”灞波儿奔跪在地上,认真地道。

“起来回话,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小妹会跑到这里?”李沧海严肃地问道。

灞波儿奔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道:“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饭之后,俺们就一直陪着大小姐和二小姐。后来,厨房着火,俺们就着急前去救火,待火灭了之后,俺们回头却发现大小姐不见了踪影!于是俺们便四处寻找了起来,后来便找到了这里。”

李沧海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大人,咱们还是先去看一下凶案现场吧!”高洛川见他眉头紧锁,于是开口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走进了院子之中。

院子之中,张闻远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里,身上落满了雪花。

李沧海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下张闻远的尸身。

张闻远腹部有一个狰狞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将他半个身子染成一片血色。

“伤口宽约两寸,深约五寸,尺寸与匕首相吻合,且匕首上血迹未消,可以肯定凶器便是这匕首了。”高洛川皱眉说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没有说话,而是接着观察起了周围。

张闻远所躺之处距离房屋约有两丈,地上还有着一条被雪水所融化的淡红血迹。

从血迹来看,张闻远应是在房中受伤,之后步履蹒跚地来到了院子之中才死去。

“李大人,从现场来看,似乎确实是那女娃儿所为啊,这可如何是好?”高洛川眉头皱成了一团,低声说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现场所遗漏的脚印,只有张闻远和林小妹。

何况,林小妹手中还拿着凶器。

他不希望林小妹会是凶手,但林小妹与张闻远之间毕竟有着血海深仇。

回想到昨夜林小妹起伏不定的情绪,她杀了张闻远倒也并无意外。

“凶手真的是小妹么?”李沧海心中忽然有些焦躁起来。

林小妹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可怜的孩童,更是他的女儿。

即便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对林小妹却很是疼爱,他希望林小妹可以从悲伤之中走出来,更希望林小妹可以开心快乐地成长。

可他也知道,林小妹在经历巨变之后,心性已产生巨大的变化,特别是亲眼见到亲人惨死眼前的一幕,对她来说无异于噩梦一般。

如若凶手真是林小妹,自己又该如何宣判?难道要大义灭亲?

李沧海虽坚持正义,但却是至情至性之人,让他大义灭亲,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何况,此案已经惊动了皇帝,即便他有心保护林小妹,也无法改变皇帝的意愿。

“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将小妹悄悄送离长安,从此以后不再相见。只要我担下罪名,皇帝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孩子。”李沧海眉头紧缩,脑海之中胡思乱想了起来。

高洛川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继续查案吧!”李沧海弯腰抓了一把冰凉的雪往脸上涂了一把,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长长地吐了气。

“李大人,这还要继续查下去么?”高洛川不无担忧地问道。

在他看来,真相已经很是明显,确实是林小妹杀了张闻远,若是再查下去,恐怕会查出更多对林小妹不利的证据。

而林小妹又是李沧海的义女,林小妹既然犯了命案,李沧海也难逃干系。

何况,即便皇帝不责罚他,他又要如何处置林小妹?

李沧海深吸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查!此事我一定要彻查清楚!”

高洛川见他如此坚持,只得叹了口气。

李沧海却不管他,再次投入现场勘查。

即便所有的证据都在说明是林小妹杀了张闻远,但李沧海始终坚信林小妹不会杀人。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七十章 犯罪画像

“不、不敢有所隐瞒!”柳大狗忙磕头道。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道:“很好,本官问你,大年三十晚上,也就是昨晚,你在何处?”

“我……我……。”柳大狗有些惊慌失措。

“大狗,这位就是日前名扬长安的大理寺卿李大人,还是实话实说吧!否则,若是搭上了命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朱老五小声说道。

柳大狗顿时吃了一惊,忙连连磕头道:“我……我说!昨夜有人给了我一张人皮面具,让我假扮一名中年男子去大慈恩寺附近的一处宅院去引诱一名女童。”

李沧海剑眉一挑,心道,果然如此。

“说的详细一些!”

“是,是。五天前,有人找到了小的,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帮他做件事。小的见有钱赚,便应了下来。本以为他会让小的去行窃,可不曾想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就在昨天下午,那人突然来找我,并给了我一张人皮面具,让我带上人皮面具,在酉时左右前去引诱那女童。到了酉时左右,小的出现在大慈恩寺附近,果然被外出玩耍的女童看到。说来也是奇怪,那女童似是知道我在引诱她一般,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我便依照那人所说,将女童带到了昇平坊的一处宅院跟前。”柳大狗恨不得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完,中间连气也不带喘地说了一堆。

“之后呢?”李沧海冷声问道。

“之后,小的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紧接着官差便追了过来,小的害怕暴露身份,便匆忙逃离了昇平坊。”柳大狗缩着脖子,小声回道。

“人皮面具现在何处?”李沧海接着问道。

“那面具小的本来想扔掉的,但见面具做工精致,日后或许能够换些钱财,便被小的藏在了家中土炕之中。”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若是再见到那人,你们可还认得?”

柳大狗和朱老五对视了一眼,两人顿时犹豫了起来。

“大人,小的并未见到那人容貌,仅从身形上辨认,小的也难以确定。”朱老五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如今他已能确定,指使凝香表演再来镇故事之人,与指使柳大狗和朱老五之人,乃是同一人。

但可能见过那神秘人面目的陈老汉已经身死,而凝香仅能从声音辨认,想要从这里查出神秘人身份,几乎不太可能。

而柳大狗与朱老五竟也没有见到那神秘人面目,这就说明神秘人一早就做好了隐藏身份的准备。

“若是能画出疑犯画像,那就好办多了!”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说道。

话刚说完,下一瞬间,李沧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画像?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李沧海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眼神骤然一凛,盯着两人道:“本官可以告诉你们,指使你们之人,不仅涉及到几条命案,还牵连到造反的逆贼!所以,接下来本官所问,你们一定要认真仔细地回想,确定之后再说!”

两人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但看李沧海脸色凝重,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人差点没吓尿了裤子。

“小的一定仔细回想,不敢胡言乱语!不敢胡言乱语!”两人点头如捣蒜,脑门上更是密布上了一层汗水。

李沧海命长史拿来纸张,自己则走到火盆旁,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木炭。

李沧海将纸张平铺在桌面上,而后看着两人道:“你们与疑凶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我现在要你们仔细回想有关疑凶的一切!首先,凶手的身高多少?”

朱老五回想了一会道:“那人身高与柳大狗相差无几。”

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大狗,约莫五尺二寸,将数字记下之后,他接着问道:“从你们说话间,可否猜的出其年纪?”

“回大人,那人声音晦涩而低沉,年龄应该在五十上下。”朱老五说道。

“你如何能确定他之年龄在五十上下的?”李沧海问道。

“那人手上有皱纹,但却不是很深。所以,他的年龄一定在五十岁上下。”柳大狗忙说道。

李沧海略显诧异地看了看两人,这两人混迹长安,以偷盗为生,倒也连就了一些能耐。

不过,仔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察言观色,辨认贫富,这本就是盗贼基本功。

有了这个基础,李沧海信心大增。

他不断提出各种细节让两人回想,同时根据两人所说,以碳为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而柳大狗和朱老五在李沧海的引导之下,也回想起了更多有关疑凶的细节。

比如,疑凶背微驼,右手小拇指只有半截,性情冷酷暴虐等等。

而李沧海则根据两人所说,很快在纸上画出了一幅画像。

画像上,一名穿着戴有帽兜的黑色披风的男子,跃然纸上。

柳大狗和朱老五看到之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人……您,您真是神了!这画的简直和我们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朱老五惊叹道。

李沧海看着自己所画出的画像,却是眉头紧皱,暗自摇头:“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根据两人所描述,他已经画出了神秘人近乎八成的画像,甚至连口、鼻都画了出来,但唯独眼睛却没能画出。

一个人若是蒙上了眼睛,就会让人很难辨认,而这画像亦是如此。

李沧海虽根据线索画出了神秘人的心理以及外形画像,但这眼睛始终无法画出。

而柳大狗和朱老五两人,也从未与神秘人有过目光接触,只知道对方的眼神只要扫过他们,他们就会觉得异常阴冷。

除了眼睛之外,整幅画所画出的神态与两人所见却是异常相似。

李沧海眉头紧锁,没有眼睛,张贴出去也是无用。

揉了揉眉心,李沧海踱步了几步,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他勾了勾手指,对司徒风说了一些话,司徒风听完之后连连点头,随后将柳大狗和朱老五两人单独关进了一间牢房之中。

第六百七十一章 画龙点睛

回到大理寺,已经过了午时。

大理寺内堂,狄晴依旧在陪着林小妹。在狄晴的陪伴之下,林小妹似乎已经从惊吓之中缓过神来。

“沧海,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呢?他们不是随行保护你的么?”狄晴拉着林小妹走到了内堂,疑惑地问道。

“哦,我让他们去办事去了。”李沧海盯着自己所画出的画像,随口说道。

“这两个家伙,我还以为他们又在偷懒呢!”狄晴眨巴了几下眼睛,忙走上去道:“沧海,小妹已经将事情对我说了,她并没有杀张闻远。”

“我全都知道了,小妹是被人利用了。”李沧海头也不抬地道。

狄晴愣了一下,惊讶地道:“你全都知道了?可小妹什么都还没说啊?”

李沧海盯着画像,道:“当天夜晚,你与我前去皇宫,小妹便去了街上,而在这时,她看到一人酷似张闻远,便立即跟了上去。直到到了昇平坊,张闻远住处,那人消失了踪影,而小妹则走入院子,却发现张闻远早已躺在院落之中。随后,捕快便赶到,看到整个院子中只有小妹一人,于是便将小妹认定成了凶手。”

狄晴眨巴着眼睛,愕然地道:“沧海,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李沧海放下画像,看着有些怯意的林小妹,走了过去温和地道:“小妹,我希望你知道,我并非是在偏袒张闻远。杀人容易恕人难,张闻远虽恶名昭著,但他已有悔改之心,我不想你生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下,知道吗?”

林小妹紧咬着嘴唇,片刻之后,突然扑进李沧海怀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积蓄许久的悲伤与委屈,在这一刻,化作泪水滚滚而落。

林小妹放肆大哭,拼命的释放着内心伤痛。

李沧海轻轻拍着林小妹的肩膀,低声道:“哭吧,哭出来就不会这般难受了。”

说起来,自从他收了林小妹为义女之后,就再未见过林小妹哭泣。

李沧海一直都担心林小妹会被悲伤冲垮,情绪犹如洪涛猛兽,若是得不到释放,就会危及本身。

而林小妹遭遇大难,亲眼见到亲人离世,这种悲伤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此时,林小妹放声大哭,在李沧海看来,表明她的情绪已经得到了宣泄,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好事。

林小妹放声大哭,惹得狄晴也跟着啜泣起来。

“小妹……张闻远已经死了,你爹娘和弟弟也可以瞑目了……从今以后,你要开开心心的……好么?”狄晴红着眼睛,哽咽道。

林小妹呜呜的点了点头,哭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李沧海拉着林小妹坐到了椅子上,询问了一些事情经过,也明白了为何林小妹手中会拿着凶器。

在李沧海与林小妹交谈之时,狄晴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两人,却不经意的瞥见桌上放着的疑凶画像。

狄晴看了两眼,突然吃惊的叫了起来。

“沧海,这上面画的是何人?”狄晴拿起画像问道。

“这就是陷害小妹的疑凶,我虽以心理画出其大致的外貌特征,但唯独缺了最为重要的眼睛。”李沧海说道。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狄晴看着画像,秀眉微蹙地道。

“什么?晴儿,你见过此人?”李沧海吃惊地道。

狄晴盯着画像看了好大一会,犹豫不决地道:“此人神态倒与我所知之人极为相似,但不能太过肯定……。”

稍作沉思,狄晴道:“沧海,我可以试着画出他的眼睛么?”

李沧海点了点头。

对于李沧海来说,狄晴所画,无论对错,总归会是一个调查方向。

狄晴将画像平铺在桌面上,然后沉思了片刻,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狄晴稍作沉思,落笔在画像上画出了一双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一名相貌端正,眼神有些狠戾的男子出现在了李沧海面前。

“晴儿,你认得此人?”李沧海问道。

狄晴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道:“没错,就是他!”

“你所说的他是何人?”李沧海沉声问道。

“此人名叫裘匡,乃是一名江洋大盗,两年前我初进洛阳府时,曾追查过此人。此人武功极高,手下还有两个帮手,很是难以对付。”狄晴沉声道。

“能从你手上逃脱,看来此人不简单啊!”李沧海皱眉道。

狄晴脸颊瞬间一红,道:“当时我下山没多久,与人交手甚少,经验不足,才让他逃了去。若是再让我遇到他,我一定能将其捉拿归案!”

李沧海笑了笑,道:“晴儿,你方才说,他还有两个帮手?”

“那二人号称‘冷面双煞’,也是赫赫有名的响马,这二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老大名叫崔魂,老二名叫段鬼,几年前被裘匡收服,三人在河南道犯下了不少的案子。可奇怪的是,后来官府却撤销了对几人的通缉,就连海捕文书也全被收回销毁,缉拿之事也就不了了之。”狄晴道。

“两年前的江洋大盗,如今却出现在长安,有些意思。”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

“沧海,你说什么?”狄晴见他自言自语,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晴儿,你先带小妹下去休息吧。”李沧海说道。

狄晴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林小妹走出了内堂。

两人走后不久,李钰和高洛川两人来到了大理寺。

而让两人惊讶的是,李沧海竟然不急不躁的在大理寺架起了火锅,独自一人吃的正欢。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沧海,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苹果。

“我的先生咧,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吃火锅啊!”李钰哭笑不得地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两人,眨巴着眼睛道:“如此说来,我还是在大理寺吃火锅的第一人了?”

“……”李钰和高洛川两人顿时无语。

李沧海却很是热情地道:“来来,两位来的正好,尝尝我这手艺如何?”

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而李沧海却已经给两人盛了两碗香辣扑鼻的食物。

第六百七十二章 好一顿火锅!

“李大人,两天的期限,如今已过去了半天,为何看起来你一点都不着急啊?”高洛川不解地道。

李沧海边往里面撒着辣椒,边擦着汗,道:“急有何用?若是天意如此,我也无力回天,不如在死前好好享受一番,至少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啊!”

李钰坐在李沧海对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狐疑地道:“先生,这不像你啊,你是不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和李沧海在一起这些时间,李钰对李沧海可以说很是了解,李沧海越是表现的漫不经心,就表示他心中早已成竹在胸。

李沧海看了两人一眼,叹息道:“说实话,这三件事,我只查出了陷害小妹的凶手,但还尚未将其抓获。至于私通逆贼者是谁以及逆贼又逃往何处,我却是毫无头绪。”

“如此说来,这张闻远被杀一案倒是解决了?”李钰摸着下巴问道。

李沧海摇头道:“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一切都还很难说。”

“那有关内贼之事,先生又查的如何?”李钰皱眉问道。

“难,难啊!”李沧海放下碗筷,仰天长叹了一声。

“李大人,究竟有何难处?你尽管说出来便是。”高洛川说道。

“内贼既然将消息告诉‘逆鳞玄武’,就说明内贼至少在四品之上,否则是没有权利参与押运路线之布署的。咱们都知道,御史台和兵部都被杨国忠所把持,你们觉得他会放过针对我的这次机会?”李沧海看着两人,神色凝重地问道。

两人同时愕然,如今朝野之上,谁不知李沧海与杨国忠不合?

而今李沧海身陷囹圄,杨国忠偷着乐还来不及,又岂会帮他查案?

两人这时才发现,李沧海如今的处境真是堪忧的紧。

“李大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高洛川焦急地问道。

“是啊,先生,你向来足智多谋,可不能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啊!”李钰愤恨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即便我查出谁是内贼,关于‘逆鳞玄武’之下落,我依旧无法找到,结果仍是一样。”

李钰没想到李沧海会如此消极,他皱眉道:“先生,这可不像是你啊!不管在洛阳,扬州,亦或是新罗,你每走一步都是成竹在胸,为何现在变得如此消沉了?先生不是说过,贼首被寒铁锁链所捆么?这就说明,逆贼一定会去找一行大师,咱们可以从此处着手啊!”

“一行大师明天就会离开长安了。”李沧海摇了摇头,拾起筷子夹了一片莲藕,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什么?一行大师明天会离开长安?如此紧要关头,一行大师岂能离开?”李钰惊叫道。

“时也!命也!罢了,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免得扰了兴致,坏了这锅好菜!”李沧海甩了甩脑袋,兴奋地道。

“李大人啊,这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高洛川情急不已,仿佛期限过后,要被砍头之人不是李沧海,而是他一般。

李沧海见两人对他如此用心,心中顿时一暖。

“多谢高大人挂念。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大人就不必担忧了。”李沧海道。

高洛川见他这般说,顿时愣住了。

李钰狐疑地看着李沧海,见他不骄不躁,心中疑虑更甚。

“先生,你这句话是否可以说明,你已经成竹在胸了?”

李沧海茫然的啊了一声,歪着脑袋笑道:“若是这么说,可以让王爷安心的吃完这顿饭,倒也无可厚非。”

李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李沧海毫无所动,只好叹了口气,端起菜碗闷头吃了起来。

杨府,杨国忠手中拿着个碧玉盏,拎着一壶酒水,和对面的宋鲲正在畅饮。

“大人,你说李沧海现在在做些什么?”宋鲲笑着问道。

杨国忠淡淡地道:“自然是在四处查案,三件案子,只要有一件他没有解决,便要人头落地,想必此番定是忙的鸡飞狗跳吧。哈哈!”

说完这些,杨国忠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对头吃瘪,更让人舒心的事情呢?

“李沧海聪明一世,没想到却载在大人手里,嘿嘿,只怕他人头落地,也想不通其中关键,注定要做个糊涂鬼啊!”宋鲲兴奋地道。

杨国忠捋了捋胡须,冷笑道:“李沧海敢和我作对,简直不知死活!本相走过的路,比他吃的盐还多,还对付不了他?”

“大人所言极是!此番大人几乎不用出马,便可将李沧海除去,真是大快人心!正好也趁机打压一下崔涣等人的嚣张气焰!”宋鲲不住的点头道。

“不过,现在才过了半天时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我来问你,那些事情,你处理的如何?”杨国忠想到李沧海神乎其神的破案手法,顿时收起了笑脸,严肃地问道。

“大人放心,所有与本案有过接触之人,都已被除去。”说着,宋鲲做了个斩首的动作,正色道。

“好!此番我倒要看看号称‘神断’的李沧海,究竟要如何躲过这场生死劫!”杨国忠冷笑道。

就在两人觥筹交错之际,一名穿着黑色披风,头戴兜帽的男子走进了房屋。

“事情办的如何?李沧海现在可是在满城乱跑的急着追那凶手?”见那人进来,宋鲲端着酒杯,笑嘻嘻地问道。

那人犹豫了下,对两人行礼道:“据监视之人回报,李沧海现在大理寺与肃王李钰、兵部尚书高洛川,三人正在……吃火锅。”

此言一出,杨国忠和宋鲲两人同时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在吃火锅?现在这个时候?看来,李沧海已经有了被砍头的觉悟了啊!”宋鲲嬉笑道。

而杨国忠原本挂着笑意的脸上,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李沧海在吃火锅?”杨国忠皱眉问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

“奇怪,如此关头,李沧海还有心思吃火锅?不对,这里面定有蹊跷!”杨国忠脸色冷峻地道。

第六百七十三章 击筑高歌

宋鲲微微一愣,放下酒杯道:“大人,您是不是想多了?”

杨国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个吃货!整天就知道吃,难道你没有脑子吗?若是过两天要被杀头的是你,你可还有心思吃火锅?李沧海此人向来阴险刁钻,这其中必定有诈!”

稍作沉思,杨国忠低声道:“将李沧海今日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详细对本相说一遍。”

“回大人,李沧海自昨夜便一直待在大理寺,今晨寅时左右回过一次家宅,辰时去了趟长安府,抓了朱老五和柳大狗,午时回到大理寺,之后便一直待在大理寺之中。”黑衣人回道。

杨国忠眉头紧皱,疑惑地道:“仅此而已?他没有外出查过案?也没有见过什么人?”

黑衣人摇头。

杨国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站起身来,双手笼在衣袖之中,来回踱步。

“奇怪,两天期限如今已过去半天,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做?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杨国忠自言自语地道。

忽然,他脚步一停,问道:“那朱老五和柳大狗是何人?”

宋鲲哦了一声,说道:“这两人只是两个毛贼,临近年关,哪个衙门都关满这样的毛贼,这并不奇怪。”

“不对,这么多毛贼,李沧海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只抓他们。宋鲲,将你所实施的计划,对本相再说一遍!”杨国忠脸色异常凝重地道。

宋鲲突然吓了一跳,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杨国忠猛地拍了下桌子,道:“不好!李沧海很有可能从这二人身上查出些端倪!”

宋鲲愣了一下,道:“大人,这不可能吧?谁会在意两个毛贼?何况,这几天长安府抓到的毛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二人混入众贼,犹如木生于森,谁会注意他们?即便是查到了,也只是普通的偷窃案吧?”

杨国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蠢货!李沧海若是没有查出端倪,为何这么多毛贼之中,偏偏单独提审他们?李沧海被人称为‘神断’,又岂是浪得虚名?”

宋鲲被杨国忠一顿狠训,连连点头:“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疏忽了!”

“知道疏忽了,就赶紧去安排!记住,对付李沧海,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杨国忠冷冷地道。

宋鲲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随即对黑衣人道:“听到大人说的了吗?记住,所有的痕迹都必须彻底抹掉!”

黑衣人点头应是。

“还有,密切监视李沧海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身边之人!一有情况,马上回报!”杨国忠厉声喝道。

黑衣人离开之后,宋鲲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李沧海……真的有这么难以对付么?”

杨国忠瞥了他一眼,凝重地道:“从这件事上,你还没看出,李沧海的心机深不可测么?他表面上什么都没做,但在暗中恐怕已经猜透了八分真相,你说他难不难对付?”

“大人教训的是!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以后定会加倍小心!”

“龙武卫那边情况如何?”杨国忠问道。

“大人放心,龙武卫那边,我已经全被安排妥当!这次,定要将李沧海彻底除去!”宋鲲咬牙切齿发了一阵狠,皱眉道:“大人,下官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李沧海,而是‘逆鳞玄武’啊!”

“此话怎讲?”杨国忠整理了下心情,坐回座椅上,端着酒杯啜了一口。

“万一李沧海先从他们着手,并将他们捉拿归案,该如何是好?”宋鲲担忧地道。

杨国忠知道宋鲲话中之意,李沧海若是捉住了他们,他们就有可能供出他。他握着酒杯的右手猛一用力,那碧玉盏瞬间化作一片飞灰。

“若是他们落入李沧海手中,那就让他们灰飞烟灭!”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大理寺的火锅依旧在不停的煮着,整个大理寺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然而坐在火锅旁边的几个人,却是脸色各异。

高洛川和李钰两人眉头紧锁,相互叹气,面前瓷碗里的菜,却是一点也没动过。

他们可不像旁边某位没心没肺之人,眼看着一天时间就要过去,还能泰然自若地吃着火锅。

李沧海却毫不在意两人的眼光,他自顾自地往锅里添加着各种小菜,哼着前世流行的江南小调,看起来甚是惬意。

“先生……已经过了一天了!”李钰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开口提醒道。

李沧海闻言,抬头看了看天上缀满的点点繁星,哦了一声,道:“是啊!一天了,可那又如何?”

“哎呦,我的李大人,两天期限,眼看就过去一半了,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高洛川急切地问道。

“高大人,这世上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淡定一些。来,吃块熏肉。”李沧海眯着眼睛,淡淡地道。

“李大人,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吗?”高洛川就差没跳起来了,抓耳挠腮地问道。

李沧海呵呵一笑,将那片熏肉塞进自己口中,道:“太白先生有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若是天意如此,何必辜负这大好时光?”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然后盯着两人,极其认真地道:“两位,如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的机会,我希望可以和你们把酒当歌,也不枉人世间走了一趟!”

两人见李沧海说的甚是凝重,不觉愣了一下。

“哈哈,不用这么严肃,正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担心这些做甚?来,喝酒喝酒。”李沧海哈哈一笑,拎起酒壶猛喝了几口,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魄,唱起了前世那首他最为喜欢,也最为脍炙人口的曲子:“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高洛川和李钰呆呆地看着李沧海,但很快似乎也被其情绪所感染,两人眼眶湿润,和李沧海击筑高歌了起来。

而就在几人打算醉生梦死之际,长安府捕头何涯匆忙冲进了大理寺。

“大人!捉住了!”何涯冲进二堂,来不及对几人行礼,便急匆匆地道。

正在高歌江湖,放声大笑的李沧海,听到何涯所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大鱼上钩

“李大人,这是怎么了?”高洛川一时间未从李沧海的巨大的反差回过神来,茫然地问道。

“大鱼终于上钩了!走,去看看!”李沧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大鱼?什么大鱼?这哪有鱼啊?”高洛川似乎喝的有些多了,有些迷糊地道。

李钰却是眼睛一亮,忙站了起来,欣喜地道:“先生,我就知道你一定早有盘算!原来是在钓鱼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人将高洛川送回府,便带着李钰等人火速赶往长安府。

长安府大牢,数十名衙役手持火把,将整个监牢照的一片通亮。

“下官参见王爷,李大人!”长安府府尹韩渠见到两人,忙上前施礼。

“韩大人不必多礼。”李钰点头道。

“韩大人,鱼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鱼,正在监牢之中!大人这招放长线钓大鱼真是绝了!”韩渠称赞道。

“什么放长线钓大鱼?”李钰自始至终都是一头雾水,此时忍不住问道。

“回王爷,今天清晨长安城发生一起凶案,死者是以皮影戏为生的戏班,李大人推测出凶手乃是被朝廷追缉多年的凶徒,但此人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很难追捕,是以李大人便定下了这个计策。”韩渠恭敬地道。

“此事暂且不提,审问凶徒为要。”李沧海淡淡地道。

“是,是。大人请!”韩渠连连点头,伸出右手虚引道。

李钰也不再说话,紧跟着李沧海走进牢房之中。

小小的牢房站着七八名手持兵刃的衙役,除此之外,还有两名被捆绑起来的黑衣人以及一胖一瘦两个矮子。

两个矮子身上各自流着鲜血,见李沧海进来,忙对李沧海道:“大人,这两个夯货被俺们兄弟给拿下了!亏得大人一早便将俺们给换了进来,否则这牢里的人非得被大卸八块不可!”

李沧海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被捆成粽子般的两名黑衣人,点头道:“你们兄弟辛苦了,快去治伤吧!”

霸波儿奔随手抹了下手臂上的血水,嘿嘿笑道:“这点伤对俺们来说,根本没什么。俺们是受了点伤,可他们比俺们伤的还严重哩!”

诚然,他们虽受了伤,但被捆住的两人,伤势却更加严重。

他们虽都低着头,但从后背上几条清晰的血痕,也看的出来他们伤势绝对比奔波儿灞两人严重的多。

“抬起头来!”李沧海走到两人跟前,双手背在身后,颇为威严地道。

那被俘的两人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李沧海和李钰两人见状,顿时吓了一跳。

这哪还是人啊?分明就是两个硕大的猪头!

李钰揉了揉鼻子,喃喃地道:“你们这下手也忒狠了些,这都给打的不成人形了,估计连他们老娘都认不出来了啊!”

奔波儿灞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咧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两个混蛋武功却也不差,但却不是俺们兄弟对手,与俺们交手期间,竟然使用暗器!要不是俺们兄弟本领高强,定会着了他们的道!所以俺们将他们拿下之后,就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番,让他们知晓俺们兄弟的厉害!”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原本他还打算让凝香前来辨认凶手,这下可好,别说让凝香来辨认了,正如李钰所说,即便他们老娘都未必认得出来了。

“崔魂,段鬼,天宝三年成名于武林,次年至昆仑盗宝,被昆仑掌门打成重伤,隐遁三载。八年,重出江湖,欲入少林藏经阁盗经,行踪泄露之后,企图火烧藏经阁,自此被武林人士所不齿,落草为寇,以劫掠盗窃为生。十年,于河南道劫镖之时,连杀二十余人,被官府通缉,本官说的没错吧?”李沧海盯着两人,面无表情地道。

两人目光阴冷,死死地看着李沧海,却无人说话。

“俺们大人问你话呢!你们最好给俺老实交代,不然俺让你们好看!”霸波儿奔见两人甚是无礼,心中大为恼火,抬起一脚对着两人踢了过去。

“死矮子,你敢踢老子的屁股?放开老子,看老子不宰了你!”其中一人忍无可忍,怒声骂道。

李沧海看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段鬼,你若是想死,本官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那人顿时吃了一惊,谨慎地盯着李沧海,问道:“你怎知我是段鬼而不是崔魂?”

李沧海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如今落在了本官手中。你们所作之罪业,就是死上一百次也难以消弥!”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休想从我二人口中得到一句话!”另一人冷漠地道。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放心,这千刀万剐,你二人是逃不掉的!你们也别想着会有人前来救你们,别以为本官不知你们在替何人卖命,你们真以为本官抓你们,是为了让你们说出背后指使之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不再说话。

李沧海从衣袖里拿出画像,盯着两人道:“你二人可认得此人?”

两人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齐声道:“不认识。”

李沧海仔细地观察着两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看来,本官没有画错,还真是多谢两位了。韩大人,持本官令牌前去借调一支龙武卫前来看守这二贼,没有本官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下官这就去办!”韩渠接过令牌,旋即离开了监牢。

“奔波儿灞,霸波儿奔,还要辛苦你们继续在此看守这二人。”李沧海说道。

“大人放心!有俺们在,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大牢!”两人拍着胸脯,郑重其事地道。

李沧海对两人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牢房。

李钰跟在李沧海身后,一幅抓耳挠腮的样子。

“王爷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李沧海见他如此难受,便笑着说道。

第六百七十五章 欲盖弥彰

听到李沧海开口,李钰顿时兴奋不已地点了点头,道:“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两人又是何人?你方才给他们看的又是何物?”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不瞒王爷,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小妹是被人冤枉的,他们杀死张闻远,不是为了对付小妹,而是为了对付我。想通了这点,所有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王爷想想,这长安城里,有谁会对付我呢?”

李钰想了想,沉吟道:“你初到长安,尚未与人结仇,想对付你的人,我只能想到两个,一个是‘逆鳞玄武’,一个是杨国忠。”

李沧海点头:“不错,正如王爷所说,我初至长安,并未与人结仇结怨,而一直想对付我的人,正是他们,恰巧这两方人马却又同时出现在京城,依王爷所见,此计会是何人所设的呢?”

李钰低头沉思道:“‘逆鳞玄武’!”

“哦?王爷为何如此认为?”

“此事与逆贼劫囚车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这难免不让人生疑。既然是有人设计,一定就是他们!他们害怕先生,是以想用此事牵制住先生。何况,小妹又是先生的义女,先生一定会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此案之中,如此,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劫走囚车!”李钰沉声道。

“不错,王爷说到了重点。凶手这样做,正是为了声东击西,好趁机劫囚车。但王爷忽略了一件事。”李沧海背着双手道。

“何事?”

“‘逆鳞玄武’之所以能够劫走囚车,是因为朝中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李沧海道。

李钰皱眉道:“难道先生怀疑,此番设计者是杨国忠?”

李沧海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杨国忠那厮竟然与逆贼勾结?”李钰吃惊地道。

“嘘!”李沧海伸出手指让李钰小点声音,毕竟周围还有他人存在,若是此话被传进他人耳中,必会生出一番事端。

污蔑当朝宰辅,这个罪名可不是人人都能够承担的起的。

李钰脸色一紧,忙咳嗽了几声,压低声音惊问道:“先生,你真的没有搞错?杨国忠竟然勾结逆贼?”

李钰并不知道,在洛阳之时,李沧海曾查出杨国忠暗助‘逆鳞玄武’之事。

此番忽然听到李沧海说杨国忠勾结逆贼,这多少让他有些惊愕。

李沧海并没有打算向李钰说明当初之事,接着道:“此事真假,日后定会水落石出。除此之外,便是张闻远之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这有何奇怪之处?”李钰愈发疑惑。

“‘逆鳞玄武’若是想牵制住我,可以有很多办法,根本没必要去杀张闻远,再设计嫁祸小妹。还有就是对方为何偏偏选择了张闻远作为目标?”

李钰沉吟道:“张闻远被先生秘密送至长安,是因为,张闻远手中掌握着杨国忠私通倭寇的证据。”

说到这里,李钰吃惊地道:“我知道了!杀人灭口!”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张闻远迷途知返,愿意指认杨国忠,但因时机未到,我便将其安置在了昇平坊。张闻远的存在对杨国忠来说,犹如芒刺在背,唯除之而后快!”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既拖住了先生,又顺便除去心腹大患。”李钰倒吸了口冷气,接着道:“那先生又怎会知道凶手会前来监牢的呢?”

李沧海边走边解释道:“其实,从我猜到此案是针对我所设下之时,我便知道对方一定会杀人灭口。只是,我始终还是疏忽了一点,导致皮影戏班的几人被杀身亡。而后,我又接连查出了涉及此案的两名毛贼,但两名毛贼并未受到任何伤害,这说明对方还未打算杀人灭口,或者说还未寻到二人下落。于是,我便故意命人放出消息,说我已经抓到了凶手,如今就关押在大牢之内,静等对方上钩。”

“可是先生,你怎会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灭口?”李钰不解地问道。

“对方既然想以此来对付我,就一定会派人监视我,我越是隐忍不动,对方心中就一定会有所怀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他们既然知道我从蛛丝马迹之中抓住了两个毛贼,就一定会猜到,我已经想通了整个案情。”

李钰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对方知晓的越多,心中的疑虑也就越多。一个即将被砍头之人,却还能如此平静地大吃大喝,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算准他们一定会动手,所以才会如此轻松?”

李沧海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并非是我算的准,我不过是赌了一把。我抓这二人,并非只是因为他们是杀人凶犯,更重要的是,他们身后的指使之人。”

说着,李沧海拿出那副画像,道:“这是我根据两名毛贼所说,画出的真凶画像,但我并不能确定就是此人。抓住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人进行辨认。”

“可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啊?”李钰接过画像边看边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他们是没有说,但他们却告诉我,指使他们做这一切的,就是此人。”

“先生,你又说笑了。他们既然没有开口,又是如何告诉你这些的呢?”李钰笑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随即从李钰手中拿过画像,对着一名站岗的衙役道:“你是否认得此人?”

那衙役微微一愣,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仔细地朝画像看去。

端详了一会儿过后,那衙役摇头道:“回大人,小的不认得此人。”

李沧海转身对李钰道:“王爷,这才是一个人看到画像时的第一反应。当有人让我们去看一幅画像之时,心里不外乎有两种反应,认识或不认识。这两种心理,无论哪一种,都会让我们潜意识里对两幅画进行辨认。毕竟这世间相似之人极多,没有人能够确定画像上之人,是否就是自己所见过之人。而那两名凶犯看到画像之时,却是不假思索地否认。除此之外,便是最重要的一点,晴儿说过,这二人合称‘冷面双煞’,曾被一名江洋大盗所收服,而那名江洋大盗,分明就是这画中之人。可他们却极力否认,这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第六百七十六章 以不变应万变

“先生,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那还等什么,赶紧下令追拿啊!”李钰急切地道。

李沧海微微摇头:“长安城如此之大,想要在一天之内抓住此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钰看着那画像,忽然低头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他开口道:“先生,可否将画像交给我再看一看?”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将画像交给了他。

李钰见画像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眉头皱地更紧了一些。

李沧海见他神色有异,忙开口问道:“王爷,可有什么不对?”

“我好像见过此人……。”李钰沉吟未决地道。

“此人乃江洋大盗,杀人如麻,王爷怎会见过他?”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李钰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李沧海见他如此认真,也不打扰他,便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啊!我想起来了!”李钰忽然睁开眼睛,大声叫道。

“王爷想起什么了?”李沧海给吓了一跳,忙问道。

“我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一年前,我十八岁生辰,满朝文武都来与我道贺,那时我曾见过此人。当时,他跟在一名官员身旁,似乎是其管家。”李钰歪着脑袋回忆道。

“王爷可知是何人管家?”李沧海惊奇的问道。

“唔……我记得他当时跟着的是……宋鲲?对!没错,就是宋鲲!”李钰使劲捶了下拳头,很是确定地道。

“王爷,你真能确定是他是宋鲲的管家?”李沧海脸色凝重地问道。

李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先生,我虽没有你那般敏锐的心思,但我的记忆向来很好。任何人只要见过一面,就绝不会记错。”

李沧海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这画像之人若是江洋大盗,又岂会成为宋鲲的管家?他难道就不怕被别人认出来吗?或许,这两人只是长相相似吧?”李钰挠了挠头,又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忽然,李沧海好似想通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不管是否相似,此人都是最有嫌疑之人。王爷,我想请您帮个忙。”李沧海说道。

“先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跟我何须客气?先生有话,直说无妨!”李钰正色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凑到李钰耳边嘀咕了起来。

“先生,你这又在打什么主意?”李钰听完之后,不明所以地问道。

李沧海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王爷按我说的做便是,至于我在打什么主意,到时候王爷自会知晓。”

杨府,宋鲲脸色苍白,焦急地走来走去,杨国忠则一脸淡然,端着茶盏,神色悠然的品着香茗。

“大人,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宋鲲焦急地道。

杨国忠淡淡地道:“宋大人不必焦虑,裘管家做事向来稳当,不会出什么意外,何况,我已经查明李沧海身边现在并无高手,坐下来喝杯茶水,静心等着消息便是。”

宋鲲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走到椅子上坐了下去。

半盏茶过后,黑衣人匆忙走进堂内,宋鲲忙站了上来,迎了上去。

“事情办的如何?”

黑衣人摇了摇头,沉声道:“冷面双煞失手了。”

“什么?”宋鲲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死灰,失声尖叫了起来。

杨国忠也是突然一愣,脸色瞬间起了变化。

“怎么回事?依他们的能力,怎么会失手?”杨国忠眉头微皱,冷冷地道。

“大人,我们都忽略了李沧海的两名侍卫,那两个矮子的武功出奇的高,双煞竟不是他们的对手,如今失手被擒,关在了大牢之中。”黑衣人说道。

“真是一群废物!连两个矮子都对付不了!”杨国忠怒哼了一声。

“大人教训的是!”黑衣人低头道。

宋鲲脑门上冷汗直流,求救般的看着杨国忠,近乎哭泣地道:“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下官啊!双煞落入李沧海手中,这可如何是好啊?”

杨国忠眉头紧缩,抓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沉思片刻问道:“双煞向来口风甚紧,绝不会出卖你,你急个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他们经不住严刑拷打,将下官供出来,那该如何是好?”宋鲲焦急地道。

“老爷放心,冷面双煞向来说一不二,他们绝不会供出老爷。若是他们敢供出老爷,我会亲自取下他们的人头,”黑衣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两人虽说在安慰他,但宋鲲仍旧心有余悸,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宋鲲有气无力地看着杨国忠。

杨国忠脸上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他踱了几步冷笑道:“李沧海啊李沧海,本相还真是小瞧你了,以不变应万变,好,很好。本相已经很有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了!”

“大人,依下官之见,不如直接宰了李沧海!这样岂不是干脆?”宋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森森地道。

杨国忠瞪了他一眼,喝道:“蠢货!这个时候若是去刺杀李沧海,岂不是让圣上起疑?何况,他如今官居二品,随从侍卫众多,且身边高手如云,又岂是如此轻易的就能得手的?”

“大人,那咱们总归要做些什么啊!难道要这样坐以待毙?”宋鲲急切地问道。

杨国忠冷然一笑道:“你这话倒提醒了本相,从现在起,停止所有针对李沧海的监视与行动。”

“大人,这是为何?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陷入了被动之中?”宋鲲想不通杨国忠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个。

杨国忠摸着胡须,高深莫测地道:“既然李沧海用以不变应万变,等待我等上钩,那咱们就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咱们动作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破绽。这对李沧海就越来越有利。”顿了顿后,杨国忠冷冷地道:“别忘了此番是与皇帝打赌,只要他输了,自然就会人头落地,咱们根本不用出手。”

宋鲲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过来,李沧海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能够料敌以先。

第六百七十七章 命案再发

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就会落入李沧海的预料之中。

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对付李沧海不能以常规手段,惟有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才能打李沧海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只给了他两天时间,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也就是说剩给李沧海的时间不多了。

只要在期限之内,李沧海没能抓到凶手,他就死定了。

“大人,下官虽明白您所说之意,但若是他真的查出了真相,该如何是好?”宋鲲不无担忧地问道。

杨国忠摸着下巴,宋鲲所说也是他心中同样担心之事。

李沧海的能力简直匪夷所思,特别是其破案天份,简直令人侧目。

“有了!李沧海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么?那就给他找些事情便是我。”杨国忠淡淡地道。

“大人的意思是……?”

杨国忠勾了勾手指,让宋鲲凑了过去。

听完之后,宋鲲连连点头,伸出指头赞道:“大人这招真是高!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办!”

天宝十三年,正月初一。

夜,大雪。

雄伟壮观的长安城,在喧闹了一天之后,渐渐归于宁静。

永阳坊,白老头提着灯笼,踏着积雪,嘎吱嘎吱地走着。

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关闭,整个街道寂静无人,惟有寒风呼啸。

白老头裹了裹身上破旧的羊毛棉袄,晃了晃手中提着的酱肉,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虽然住在长安,但他不过是个普通百姓,日子依然过的很是拮据。

多少年没有吃过酱肉,他已经记不清了。

要不是此番上头奖赏了给他一块酱肉,他也没这个能力沾此荤腥。

想到大年夜的,自家家人还在吃着清淡的没有一丝油水的菜饼,白老头心中就一阵内疚。

好在此番得到了一块酱肉,想到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心地吃着酱肉,白老头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绚烂了许多。

白老头乐滋滋地兀自低头走着,猛不丁的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哎呦一声,骂道:“深更半夜的,什么人敢撞老子?”

白老头吓了一跳,忙抬起头,发现跟前站着两名巡街的衙役。

“哟,原来是卞爷,小老儿不小心撞到了卞爷,还望卞爷恕罪则个。”白老头看着两人,满脸赔笑的道。

那两人却是与白老头认识,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衙役拍了拍胸膛,道:“我说是谁呢,敢情是白老头啊!怎么,今儿个怎生又回来这般之晚?”

“咳,卞爷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小老儿做这份营生,几时回来早过?”白老头满脸赔笑地道。

“哟,还有酱肉啊!正好咱们兄弟巡街巡的有些肚饿呢!”另外一名衙役瞧见了白老头手中提着的酱肉,故意拖着长音道。

白老头脸色微微一变,这摆明了是要拦路打劫啊!

可对方是负责此坊的衙役,自己也得罪不起,但若让他将酱肉拱手相让,他心中自是不愿意。

“两位爷巡街饿了,小老儿自当奉上酱肉。只是……。”白老头有些为难起来。

“只是什么?”那衙役目光紧紧的盯着酱肉,双眼放光的问道。

“只是,这酱肉是队正所赏……。”

“你说的莫非是卫队正?”没等白老头说完,那姓卞的衙役便问道。

白老头点了点头,道:“是啊!卫队正说小老儿这一年甚是辛劳,是以奖赏小老儿一块酱肉,让小老儿带回家给家人尝尝。”

姓卞的衙役闻听,态度立马发生转化,满脸赔笑的道:“这误会闹的,咱们兄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瞧把你给紧张的,莫非咱们兄弟还吃不起酱肉不成?这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想必此时你的家人该等的着急了。”

白老头见两人放过他,忙对着两人拱手点头,随即快步朝家中走去。

另外一名衙役本想拦住白老头,却被那姓卞的狠狠打了下手背。

“我说卞大哥,咱们当差巡街,不就是为了能多捞些油水吗?这老头的酱肉倒是挺香,弄到手怎么着也能饱餐一顿啊,为何将他放了?”那衙役懊恼地道。

姓卞的衙役瞪了他一眼,喝骂道:“要不说你就是个蠢货呢?你以为那老头的酱肉有那么好吃么?你抢了他的酱肉,若是待他明日上工,告诉了上头,你我丢差是小,弄不好还会被打个半死!”

“啥?有这么严重?”那衙役见姓卞的说的如此严厉,顿时吃了一惊。

姓卞的衙役瞪了他一眼,哼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虽说咱们当差都是为了捞油水,但也要学会察言观色。像这白老头,虽说是个小老百姓,但他身后的势力,却是连咱们长安府都要惧他们三分的,得罪了他们,除非你是不想活了!”

那衙役闻言倒吸了口冷气,道:“乖乖,没想到这小老头背后的势力竟如此之大?卞大哥,你说他身后究竟有什么势力啊?”

“走,走走,咱们边走边说。要说这老头身后的势力,那可非同一般啊……。”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踏雪声,两人渐行渐远。

……

翌日,李沧海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到急促的叫门声。

还没等他爬起来,狄晴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门,匆匆跑了进来。

猛地一掀辈子,狄晴一把便将迷糊的李沧海给拉了起来。

“沧海,快起来!有命案了!”狄晴边说,边将一旁的衣衫拿在手中,给李沧海穿戴了起来。

原本还一脸茫然的李沧海,听到‘命案’两个字,突然惊醒了起来。

“命案?又有命案了?怎么回事?”李沧海忙问道。

狄晴便给他穿着衣衫,便道:“具体何事,我也不知,似乎是灭门惨案。长安府府尹韩大人,现正在正堂等你呢!”

两人匆忙穿好衣服,李沧海胡乱的洗了把脸,便前往正堂而去。

正堂之内,韩渠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韩大人,发生何事了?”李沧海跨入内堂,便开口问道。

“李大人,不好了。今晨有人来报,说城南发生命案,下官前往现场查看,却一无所获。李大人如今身陷漩涡之中,下官本不应打扰。但此案甚是诡异,下官只得前来寻找大人相助……。”韩渠双手笼在衣袖之中,对着李沧海行礼道。

第六百七十八章 灭门惨案

“韩大人言重了,本官作为大理寺卿,既有命案发生,又岂能无视?现场情况如何?”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从现场情况来看,似乎是件灭门惨案。死者一家五口全被身亡。”韩渠情急地说道。

“灭门惨案?”李沧海吃了一惊,他端起茶盏,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道:“事不宜迟,即刻前往案发现场!”

“沧海,我也要去!”狄晴忙道。

“晴儿,你不能去,我有事情要你去做。”李沧海说着,便凑到狄晴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听完之后,狄晴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此事交予我便是。”

安排好一切之后,李沧海便跟着韩渠离开了府邸。

长安城城南,永阳坊。

一处低矮破旧的宅院,周围站满了衙役,禁止任何人靠近。

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离的远远的,纷纷猜测发生何事。

“长安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随着一声高喝,几名衙役分开人群,清出一条道路,让李沧海和韩渠走了进去。

宅院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味。

走进宅院,李沧海便看到两具尸体躺在院子中。

这两具尸体,分别是一老一幼。

老者约在花甲之年,面地背天,双手屈伸成爪,周围布满血迹。

幼者不过垂髫,脖颈有一处伤口,大片血水自伤口流出,将周围染成一片褐色,死状甚是凄惨。

由于天气寒冷,死者的血液连同血水已经冻僵,看起来更为诡异。

韩渠虽说已经见过尸体,但此时再见,仍然觉得腹内直涌酸水。

李沧海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蹲了下去,仔细查看起了一番尸体。

他命人帮忙,将老者翻了个过,可眼前所见,却是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老者脸上,胸前,全是血水,几乎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一般。

而最让众人惊愕的是,老者口中还咬着一片东西。

“大人,这是何物?”韩渠拼命忍着腹中酸水,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小心翼翼地用自身携带的镊子,将那东西夹了出来,眉头紧皱地道:“人皮!”

“人皮?”韩渠愣了一下。

“不错,如若本官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这名孩童脖颈上缺失的部分。”李沧海说道。

韩渠看了看那皮肤,又扭头看了看那孩童,再也忍不住腹内酸水,忙跑到一旁哇啦一下狂吐了起来。

李沧海暗自摇了摇头,身为长安府尹,竟连这点也无法承受,也难怪他遇到案件便会手足无措了。

“看情况,这孩童是死于老者之手。可是奇怪,这老者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孙儿?”李沧海有些疑惑。

捕头何涯站在一旁道:“大人,这正屋和偏房还有三具尸体。”

李沧海眉头紧锁,站了起来,顺着地上的血迹朝偏房走去。

韩渠见状,忙擦了下嘴角,紧跟了过去。

可没走几步,李沧海忽然回头道:“韩大人,你还是在外面等候吧。若是你进到屋里,只怕又会呕吐,没来由的破坏了现场,本官还如何查案?”

韩渠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大人,下官方才只是有些不适,但如今已是无碍。”韩渠满脸赔笑,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进到案发现场。

否则,此事若是被李沧海上奏了朝廷,说他一个堂堂府尹,竟连看一眼尸体也无法承受,那他这个府尹恐怕也就做到头了。

李沧海也懒的理他,便走进了偏房之内。

进入偏房,眼前所见,让李沧海更为惊愕。

整个偏房,桌椅倒塌,到处都是凝固的血迹。

入门左侧躺着一名男子,男子身上伤痕遍布,身体死死的抵住房门,致命伤口如同院中孩童一般,都是脖颈处动脉被咬破。

除了男子之外,房间之中靠近墙壁的木床之上,还躺着一名女子。

同样的伤势,同样的鲜血淋漓,同样的惨不忍睹。

李沧海脸色凝重,而韩渠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但脸色却是已经憋的发青。

“韩大人,实在忍不住就去吐吧。不过,吐过之后,这长安府尹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就要看圣上的意思了。”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原本已经忍受不住的韩渠,听到这话,立马直起腰杆,硬生生的将腹内酸水又给咽了回去。

李沧海摇了摇头,让何涯着衙役将尸体搬出,便离开了偏房,前往正房。

如偏房一样,一行血迹连接着正房,看迹象,这条血迹似乎是正是从正房而来。

李沧海顺着血迹来到正房,正房之中的床榻边沿,趴着一名老妪。

自老妪颈部流出的血水,染遍了整个床榻。

李沧海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大人,您看此案该从何处着手?”韩渠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将尸体全部搬到院子中,先让仵作验尸再说。”李沧海沉声道。

“大人说的是,来人,将尸体全部搬到一起。还有,仵作现在何处?”韩渠大声喝道。

何涯命几人进屋将尸体搬出,对韩渠道:“回大人,仵作方才来到,现在院内等候大人差遣。”

“还差什么遣,还不让他赶紧验尸啊!”韩渠厉声喝道。

“卑职这就去办!”何涯拱手之后,便立即转身吩咐下去。

李沧海走出房屋,来到院子之中。

“韩大人,不知你对此案有何高见?”李沧海问道。

韩渠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征求他的意见。

内心狂喜之下,忙道:“依下官愚见,想必是有人入室盗窃,被此家人发现之后,便杀人灭口!”

李沧海忽然盯着他看了起来,韩渠被他盯的浑身不自然,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下官所说可有不妥之处?”

李沧海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道:“韩大人,你身为长安府尹,负责的乃是京师重地之民生安宁,何以如此马虎大意?”

韩渠忙对他行礼:“下官愚鲁,请大人赐教。”

“这家人家贫如此,谁会前来盗窃呢?何况,你没有发现,这几人死法相似,皆是死于那老者之手么?”李沧海皱眉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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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诡异的命案

“这……大人说的是,可他们既然是一家人,为何他会杀了全家呢?下官实在是想不通啊!”韩渠一头雾水地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稍作沉思之后,他开口道:“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什么人?”

“回大人,是此间坊长。”韩渠回道。

“让他进来回话。”李沧海道。

片刻之后,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便是此间坊长?”

“回大人,小人便是。”那坊长低头回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发现这家人遇害的?”

“回大人,小人是卯时左右发现的。昨夜小人听到白老汉家中有动静传出,以为他们家中闹了矛盾,是以清早起床之后,打算前来劝解一番,可是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人前来,是以小人便从门缝里看去,没想到却看到了院中躺着两具尸体。小人心中惊惧,便赶忙报了官。”那坊主神情依旧有些惊惧地道。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问道:“如此说来,你便住在隔壁了?”

“回大人话,小人就住在隔壁。”

“昨夜你都听到了什么动静?”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昨夜小人只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那坊主回答道。

“仅仅是摔碎东西的声音?莫非没有喊叫声?”李沧海疑惑地问道。

那坊主摇了摇头,道:“小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喊叫声。”

李沧海闻言,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大人,怎么了?”韩渠小心翼翼地问道。

“奇怪,如此惨烈的现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惨叫之声?”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韩渠想了想,开口道:“大人,会不会是这老头杀人之时,捂住了他们的嘴巴,是以他们才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不会,从现场情况来看。这白老汉是先杀了老妪,之后再进入偏房,杀死了年轻夫妇,最后才杀了其孙。纵使他能捂住一人之嘴,也绝不能同时捂住两人。何况,其孙有时间跑至院内,这就说明他们完全是有时间发出喊声的。可问题是,他们为何没有发出声音?”

稍作沉思之后,李沧海问那坊主:“我来问你,白老汉一家关系如何?”

“回大人,白老汉一家向来和睦,从未有过任何争吵。”坊主回道。

“这就奇怪了,既然他们之间甚是和睦,为何白老汉会杀死自己的家人?”韩渠疑惑地问道。

这时,仵作已经查验好了尸体。

李沧海走了过去,让仵作回禀验尸情况。

“回大人,这五具尸体,除老者之外,其余之人皆是被咬破喉管致死。致命伤势皆在脖颈处,除此之外他们身上再无其他伤势,可以确定行凶之人正是这老汉。”仵作禀报道。

“这老汉死因为何?”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这老汉身上并无致命伤,似是力竭而亡。”仵作回道。

“力竭而亡?”李沧海有些诧异。

仵作点头:“这老汉似是突然发疯,在杀了人之后,便耗尽了力气,最后力竭而亡。”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伤处?”李沧海皱眉问道。

“这老汉右手手背上,还有一处抓痕,似是某种动物所抓。”仵作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让仵作暂且退了下去。

“韩大人,你即刻派人去查一下,昨夜谁见过白老汉。”李沧海吩咐道。

“下官这就去办。”韩渠领命之后便转身离去。

李沧海看着院中并排躺着的几具尸体,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很是和睦的一家,突然遭逢大难,而凶手竟是一家之主,这着实令人想不通。

从现场情况来看,似乎是白老汉突然发疯,丧失了心智,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

可是,这要何等的疯狂,才能对自己的亲人下得去手?

而最让李沧海觉得诡异的是,白老汉的杀人手法简直堪称诡异。

杀人有很多方法,可白老汉杀人,却咬破喉管,着实令人难以想象。

一个时辰过后,韩渠前来回报,说街坊四邻谁都没有见过白老汉。

加上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李沧海只得命人暂时将尸体收到停尸房,自己则回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正堂,李沧海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狼毫笔不断转动,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老汉灭门之案,处处透露着诡异。

虽说凶手就是白老汉,而白老汉也已身亡,但白老汉为何会突然发疯,却是让人无法想通。

很快又是半天过去,李沧海正在吃着午膳,韩渠却带着两个衙役,匆忙走了进来。

“大人,下官有事禀报!打扰大人用膳,还望大人见谅!”韩渠说道。

李沧海放下碗筷,不以为然地道:“无妨,韩大人可是查到了什么?”

“回大人,这二人乃是昨夜在安乐坊附近值夜之人,他们说昨夜曾见过白老汉。”韩渠说道。

李沧海看了看两名衙役,问道:“你二人昨夜见过白老汉?将经过对本官说上一说。”

“是,是。小的二人昨夜巡夜之际,曾见到白老汉提着酱肉回家,详情如此。”

接着,两名衙役便将经过对李沧海描述了一遍。

当然,他们没有说看上白老汉手中酱肉之事。

听完之后,李沧海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如此说来,那时白老汉还好端端的?”

“回大人,据小的所见,那时白老汉并无任何异常。”姓卞的衙役回道。

“你方才说,他手中的酱肉是其上头奖赏的?这白老汉作何营生的?”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白老汉是龙武卫火头军的一名杂工,专门替火头军做些洗衣烧柴的活计。”那衙役回道。

“龙武卫?”李沧海皱了皱眉头。

“大人,怎么了?”韩渠问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道:“没什么,你们先行退下吧。”

“是大人。”几人对李沧海行礼之,便退了下去。

“龙武卫,龙武卫……。”李沧海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了起来。

忽然,李沧海好似想起来什么,忙喊来了周非言。..

第六百八十章 秃驴哪里跑

“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周非言拱手问道。

李沧海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了几句话,周非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理寺。

没过多久,守卫引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见到李沧海,忙躬身行礼,道:“李大人,小人奉肃王之命,前来给大人送喜帖,请大人傍晚时分务必前往王府赴宴。”

“赴宴?赴什么宴?”李沧海接过帖子,不解地问道。

“回大人,我家王爷喜得麟子,是以宴请诸位大人,请大人务必前往。”那老者躬身道。

李沧海颇为诧异地道:“王爷莫非还没有子嗣?”

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大人有所不知,我家王爷玩心甚重,虽妻妾成群,但至今尚未有子嗣,今日王妃经太医诊治,确定怀有身孕,是以王爷大为欢喜,便设宴邀请百官同乐。”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此等大喜之事,本官自当前往,你且去吧。”

“小的告辞。”老者对李沧海拱手行礼,便离开了大理寺。

李沧海看着喜帖,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为李钰高兴。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提笔写了封信,让一名衙役带着纸条回到府邸交给管家,让他准备一些礼物,待天色渐晚,同去肃王府。

就在李沧海忙着思考白老汉灭门惨案之时,长安城外的密林之中,一名戴着斗笠的僧人手持禅杖,正一步步地走着。

而在僧人身后不远处,几名商人推着马车,缓缓地前行。

“坤兄,你说这秃驴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啊?”一名身材稍矮的男子骑在马背上,压低声音问道。

“应该不会吧?咱们现在只是行脚商人,又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怕啥?”另外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摸着下巴说道。

“我当然不会害怕,我只是担心罢了。”那矮子说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从王府就看他出来,一直到现在他也还是一个人。”身材魁梧的男子说道。

“你没和李沧海交过手,不知道他的厉害,万一这是个陷阱该如何是好?”那矮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身材魁梧的男子斜睨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是被李沧海给打怕了吧?我就不信这李沧海还有三头六臂,况且咱们是来请这秃驴的,有甚好担心的?”

那矮子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就你这语气,还想请人?”

那男子大手一挥,扬眉道:“我程坤想请的人,还没有请不到的,他若是不乐意,老子就把他捆起来!”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空气一人的荒野,道:“我看是时候动手了,尽快将这秃驴带回去,阿鹤还等着咱们呢!”

矮子点了点头,一行人随即加快了速度。

几人快马加鞭,很快便追上那僧人,拦住了僧人去路。

“秃驴,摆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二是老子把你捆起来,打一顿之后带走,你选哪条路?”程坤骑在马背上,他倒没有任何罗嗦,指着僧人开门见山的厉声喝道。

僧人停下脚步,不发一言。

“看来,你是选择第二条路了啊!那就别怪咱们兄弟不客气了!来人,把这秃驴给我捆起来!”程坤一声令下,几名精壮男子立即抽出兵器,朝着僧人围了过去。

“阿弥陀佛,不知几位施主为何要拦住贫僧去路?”僧人单手合十,诵了声佛号,语气甚是平静。

听到僧人开口,那矮子顿时吃了一惊,暗道奇怪,都说僧一行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和尚,怎生说话声音如此年轻?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明白过来,忙大叫一声:“不好!咱们上当了!他根本不是僧一行!”

程坤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忙问道:“他不是僧一行又是何人?”

“阿弥陀佛,小僧法名慧光,并非一行大师。”那和尚缓缓抬起头,语气平静地道。

“可恶!咱们上了李沧海的当了!”矮子立即明白了过来,恨恨地骂道。

程坤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那矮子脸色阴沉,眉头紧皱地道:“僧一行根本就没有离开王府,此人只是个诱饵!”

顿了顿之后,那矮子脸色突然间起了变化,失声惊叫道:“不好!麟主有危险!”

“可恶!那还不快快宰了他,回救麟主!”程坤一声怒吼,猛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直的杀向慧光。

“杀!”

一阵喊杀响起,几人同时对着慧光和尚杀了过去。

慧光和尚低声诵了声佛号,手中禅杖猛地一挥,与众人战成了一团。

众人混战了一炷香时间,不仅没能将慧光擒住,反而被慧光打伤了几人,这让程坤和那矮子甚是惊讶。

“好和尚,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领,我倒是小瞧你了,看招!”程坤一声厉喝,抬手挥出凌厉一刀,对着慧光斜斩了过去。

慧光也不答话,将禅杖舞的密不透风,连续挡下程坤劈出的十多道霸道绝伦的刀法。

然而,程坤毕竟功力深厚,慧光连续挡了数十刀后,逐渐有些后力不继。

闪身躲过致命一刀,慧光忙从衣袖里拿出一枚响箭对着天空放了起来。

咻的一声,响箭在空中炸出一片绚烂的烟花。

那矮子见状,心中顿时一沉,忙道:“坤兄,对方有支援,扯呼!”

程坤闻听,回头看了下长安城方向,果然见到一队人马正奔袭而来。

“他娘的!弟兄们,扯!”程坤恨恨地咒骂了一声,随即翻身上马,带着几人冲进密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半盏茶过后,一队建宁铁卫奔袭至慧光跟前。

“大师,你无恙否?”为首之人跳下去马,拱手问道。

慧光摇了摇头道:“贫僧无恙,还是快些去将此事告诉李施主吧!”

那铁卫点了点头,命人牵来一匹马,慧光翻身上马,众人随即返回长安。

大理寺,李沧海依旧在思考着白家命案。

得知慧光前来,李沧海忙迎了上去。

“大师,一切可好?”李沧海对慧光抱拳道。

慧光双手合十,微笑着道:“多谢施主挂怀,贫僧一切安好。”

“情况如何?”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未受伤,微笑着问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贫僧此来正是要为了说明此事。”慧光诵了声佛号,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摒退左右之后,便和慧光交谈了起来。

听慧光说完之后,李沧海眼中竟闪过一丝失落。

“施主,你这是怎么了?”慧光见他神色有些异常,开口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此番有劳大师了。”

“阿弥陀佛,施主与小僧何须客气?若非施主相邀,小僧缘何能够见到一行大师?此番与一行大师讲经论道,小僧获益匪浅,这全赖施主恩惠。”慧光合十道。

李沧海半开玩笑地道:“大师,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这话说的倒是有些奉承了,如此于佛法上来说,可是落了下乘啊!”

这话说出,让李沧海觉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他忙咧嘴笑道:“我这胡言乱语,大师可莫要当真。我不过是一介俗人,悟不了道,也成不了大事。即便是有道,也是瞎说八道,还望大师莫要怪罪。”

慧光摇头道:“李施主谦虚了,以小僧看,李施主慧根深重,且有菩萨心肠,日后成就定会前途无量。”

李沧海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沧海并不在乎。某所在意者,唯真相而已。”

说话间,天空突然飞落下一只信鸽。

那信鸽扑棱着翅膀,然后落在了院子中的木架之上。

“大师,请入内奉茶,我去去就来。”李沧海看了眼信鸽,对慧光说道。

“施主请便,小僧也要回到大慈恩寺了,就此告辞。”慧光说道。

“既然如此,那沧海就不再挽留,望大师可以在慈恩寺多盘桓数日,待沧海解决己身之事,定会前去与大师煮茶论道。”李沧海说道。

“小僧随时恭迎施主驾临。”慧光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慧光刚走到门口,正遇到狄晴蹦蹦跳跳的走来。

“咦,慧光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狄晴惊讶地问道。

“原来是狄姑娘,小僧是前来替李施主做一件事情,如今事已办完,小僧正要回转大慈恩寺。”慧光微微行礼道。

狄晴哦了一声,道:“大师难得来一次,行色何必如此匆匆?我知道长安城有个酒楼,里面的素斋特别好吃,不如我让沧海请你去吃啊!”

“多谢狄姑娘美意,小僧此番前来大慈恩寺,尚有要事待办,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见谅,下次姑娘若是去到白马寺,小僧定会以上好的素斋款待姑娘。”慧光道。

狄晴捋了下秀发,眨巴了几下眼睛,叹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大师慢走。”

“阿弥陀佛,多谢狄姑娘。”慧光对狄晴行了一礼,便径直离开了大理寺。

送走了慧光,狄晴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大理寺院内。

“沧海,你在作甚?”狄晴见李沧海从鸽子腿上绑着的细竹之中取出一个纸条,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一遍纸条,随即将纸条收了起来,道:“没什么,对了,你怎么来了?”

狄晴嘻嘻一笑道:“我不放心你,所以前来看看是否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那件事情,你办的如何了?”李沧海问道。

“放心!凝香已经被我送进了宫中,贵妃娘娘对凝香甚是喜爱,正看她表演皮影戏呢!”狄晴笑嘻嘻地道。

“我给凝香的信,她看了没?”

“入宫之前,我就将信交给她了,在宫门前,我曾问过她,她说已将信上所说全都记了下来。”狄晴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沧海,你能告诉我,你在打什么主意么?”

李沧海笑了笑,说道:“我能打什么主意,似我这般的心思单纯之人,又会打别人的主意?”

“切,我鄙视你!”说着狄晴对李沧海做了个鄙视的动作。“对了,沧海,慧光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李沧海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说道:“慧光大师已经来到长安半月有余,我也是上次调查王宝之事,在大理寺偶遇到了大师。此番我遇到一些困惑,是以请大师前来替我解疑答难。”

“原来如此。对了,早晨遇到的那案子如何了?”相对于慧光,狄晴似乎对命案更加感兴趣。

提到那件命案,李沧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怎么了,沧海?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还有命案能难得到你?”狄晴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以往我所遇到的命案,凶手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杀人,比如吕仲同的恨,灵姬的妒,雨承恩的复仇。除非凶手突然兴起,随机杀人,否则杀人都会有个理由。可这个案子,却令我怎么也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说说看啊,或许你想不通的地方,我能想到呢!别忘了,我可是很聪明的!”狄晴俏皮地嬉笑道。

李沧海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说不定,狄晴还真能看出其中关键。

李沧海点了点头,便将整个案子对狄晴描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狄晴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那老头杀了自己的全家?”狄晴捂着嘴巴问道。

“这便是奇怪之处。据我查访所知,这白老头为人向来规矩,一家人也甚是和睦,可他却杀死了自己的家人,这实在令人想不通。”李沧海摸着下巴,沉思道。

“可怜,真是可怜的一家人啊!”狄晴叹了几声,说道:“依你所说,既然没有任何理由,会不会是突然发疯所致?”

“从现场情况来看,确实是突然发疯。可他因何而发疯,却是令人费解,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甚为诡异。住在白家附近的坊长,半夜里只听到桌椅摔倒的声音,却并未听到任何喊叫之声,这一点也不合乎常理。”李沧海沉吟道。

“唔,这确实有些奇怪。从你所描述的情况来看,那白老头的行为似乎丧失了理智,像极了猛兽所为啊!”狄晴撑着下巴,秀眉紧蹙地道。

第六百八十二章 肉里的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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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怎讲?”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

“我在华山之时,曾见过野兽相斗,不论哪种野兽,在扑倒对手之时,都会咬断其喉管,因为这是令对方丧失动力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而你所说的白老头,似乎正是丧失了人性,使得兽性大发,才会失去理智,做出这等凶残之事。”狄晴说道。

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之中。

狄晴所说,倒是能够解释的通,为何白老头会突然杀了自己的家人,或许真如狄晴所说,白老头失去了本性,变得犹如野兽一般,才会如此。

可白老头好端端的一个人,又怎会突然发疯?

“晴儿,你行走江湖这些年,可有听过用什么方法,能够让人丧失本性?”李沧海问道。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开口道:“唔,据我所知,能让人丧失本性,大多是用毒。但这种毒,往往只能丧失本性。而这白老头,似乎不仅仅是丧失本性这般简单,能够让人丧失本性,却又能将人变成野兽一般,我所能想到的只有苗疆的蛊毒。”

“可是,我并未验出任何毒性啊?”李沧海皱眉道。

“蛊毒与普通毒有所不同,以平常之法,是很难验出的,还记得‘玄冰毒蛊’吗?”狄晴严肃地问道。

经狄晴一说,李沧海回想起了在洛阳发生之事。

当初,‘玄冰蛊虫’危害洛阳,起初他们也同样查不出任何原因,直到慧光和尚找出了其中缘由,才将蛊虫给逼了出来。

倘若白老头所中确实是蛊虫,以银针验毒之法,确实难以验出。

“看来此事还需找慧光大师帮忙才行!”李沧海稍作沉思,立即站了起来,对狄晴道:“晴儿,你即刻前去宫中,想尽办法,尽量说服贵妃前往肃王府,我去找慧光大师再去查验一下尸体。”

“为何要让贵妃娘娘去肃王府啊?”狄晴疑惑地道。

“到时你自会知晓,晴儿,我能否度过这一关,就全看你了。”李沧海深深地说道。

狄晴见他一脸严肃,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沧海,你别逗我了,我看你早就胸有成竹了吧!”

李沧海微微一愣,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笑着道:“知我者,狄晴尔!”

“嘻嘻,那是当然,我若是连这点都不知道的话,还如何做的这名扬天下的女侠?”狄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李沧海笑了笑,道:“这天下就属你最厉害,行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些进宫吧。”

狄晴点了点头,笑嘻嘻的便离开了大理寺。

狄晴离开之后,李沧海也径直前去了大慈恩寺。

去到大慈恩寺,李沧海简单说明了情况,慧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

长安府停尸房。

李沧海和慧光两人仔细检查着每一具尸体。

“大师,可有查出什么?”李沧海问道。

“这四具尸体并无异常,可这老者却有些奇怪,贫僧需要点时间仔细查验。”慧光仔细地查验着尸体,头也不抬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过后,慧光忽然直起腰,吐了口气道:“此人确实身中了蛊毒。”

李沧海眉头一皱,忙问道:“大师可能看出,他身中的是何种蛊毒?”

慧光摇了摇头:“贫僧对蛊虫并未有太多研究,若是吾师前来,或许能找出是何种蛊毒。”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沉思过后,道:“有劳大师了,能够查出这些,对此案已经有了很大的帮助。”

“施主,不知这家人是如何而死的?”慧光看着尸体问道。

李沧海将案件对慧光说了一遍,慧光听完之后,随即陷入了沉默。

“如今已经知道白老汉是身中蛊毒才发疯杀人,那就说明有人是故意为之。现在还剩一个疑问,白老汉杀人之时,为何无人呼救?”李沧海眉头紧皱地道。

“会不会是他们一家都吃了某种能够令人致哑之物?否则不可能一家人都无人呼救。”慧光沉吟道。

李沧海眼睛一亮,忙喊来仵作,让仵作解剖起了尸体。

半个时辰过后,桌面麻布之上,放了五块碎肉末。

“回大人,几名死者胃里只有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是某种肉类。”仵作说道。

李沧海捏着鼻子俯身看了看,随即命人捉来一条狗。

一盏茶过后,守卫带着一条狗走了进来。

“这狗可会叫?”李沧海问道。

那守卫闻言,伸手在狗身上掐了一把,那狗顿时疼的大叫了起来。

李沧海命守卫将狗栓起来,然后将从死者胃里找到的肉块赛进了狗嘴里。

“施主,你这是为何?”慧光疑惑地问道。

“或许,真的如大师所说那般,他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李沧海沉声道。

约莫一炷香过后,那狗忽然变得焦躁了起来,不断张着嘴挣扎个不停。

李沧海见状,忙让守卫上前,在那狗身上使劲掐了一把。

可奇怪的是,这次那狗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会这样?”慧光吃惊地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沉声道:“看来,这就是他们没有发出声音的原因了。”

慧光走了过去,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那碎肉,诵了声佛号道:“原来如此,这肉被下了哑药!不知何人如此凶残,真是罪过,罪过!”

“为了杀一名老头,竟然用上了蛊毒,哑药。看来,这是有深仇大恨啊!”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李施主,可否让贫僧在此为他们念经超度?”慧光面有不忍地问道。

“大师请便。我有事需先行离开,告辞了。”李沧海说完之后,便匆匆地离开了停尸房。

一个时辰过后,李沧海带着一名浑身笼在黑袍中的人回到了停尸房。

那人见到盘坐念经的慧光,顿时有些惊讶。

慧光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睁眼看了那人一眼,也是微微一怔。

“大师,别来无恙。”那人开口,竟是个女子。

“阿弥陀佛,听闻女施主已改邪归正,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女施主能有次觉悟,实在可喜可贺。”慧光起身行礼道。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八十三章 毒蛊祸乱

“如此说来,一只蛊虫,岂非可以传染近百人?”韩渠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叫道。

鸿雁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沧海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眉心,忽然问道:“你既知此蛊虫毒性,可有解决之法?”

“这个……不瞒大人,此蛊奴家只在教中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应对之法,奴家并无十分把握。”鸿雁犹豫地道。

李沧海踱了几步,猛地一停,沉声道:“事态紧急,惟有死马当活马医了。韩大人,你速去疏散百姓,将所有猫狗之属,全数捉住。凡是受到感染之人,集中关押!”

“是,下官这就去办!”知道事态严重,韩渠哪里敢有半分犹豫,应了一声之后,便急匆匆地跑了开来。

“鸿雁,你速去现场查看情况,一定要制出解药!”李沧海严肃地道。

“大人放心,奴家会尽力而为。”鸿雁道。

“人命关天,不是尽力而为,要全力以赴!”李沧海重重地道。

鸿雁点了点头。

慧光诵了声佛号,道:“女施主,贫僧略懂些医术,不如就让贫僧与你同去吧。”

“有大师同行,自是再好不过。”鸿雁对着慧光微微欠身,随后对李沧海道:“大人,事不宜迟,奴家这就前去制作解药,告辞。”

李沧海点了点头,慧光和鸿雁两人随即离去。

两人离去之后,李沧海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名人看好尸体之后,李沧海便离开了义庄。//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第六百八十四章 赴宴肃王府

刚回到大理寺,便看到周非言正在堂内等候。

见他前来,忙上前道:“大人,您要卑职查的事情,卑职已经查出来了。”

李沧海走到正堂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一碗早已冰凉的茶水喝了起来。

“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什么。”李沧海边喝边道。

“回大人,据下官所查,龙武卫中确实是有名姓卫的队正,白老汉也确实归他所管。昨日,那队正买了许多酱肉款待将士,白老头一整天都在忙着生火造饭,那队正见他颇为辛苦,临走之前便将剩下的一块酱肉赏给了他。”周非言说道。

“哦?这酱肉可是他单独交给白老汉的?”李沧海问道。

周非言摇头:“这个下官曾询问过卫队正,据他所说,在给白老汉酱肉之时,尚有他人存在。”

李沧海听完之后,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既然龙武卫将士都吃了酱肉,说明全被的酱肉并没有问题,问题只出在这一块之上。

酱肉是从龙武卫所带出,这就说明下毒之人一定是龙武卫中的人。

可龙武卫之中,为何会有人要杀这白老汉?

“周大人,这白老汉在龙武卫主要做些什么事?”李沧海问道。

“回大人,白老汉在龙武卫军营,主要负责一些打杂清扫,生火烧柴之事。”周非言道。

“龙武卫不是有火头军么,为何会让普通百姓前去烧饭?”李沧海不解地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龙武卫因驻守皇城,责任重大,火头军数量并不甚多,是以便从民间招募了些帮手,这白老汉便是其中之一。”周非言道。

“烧饭……烧饭……。”李沧海低头念叨了几句。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地道:“难道……是为了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李沧海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大人,怎么了?”周非言问道。

“周大人,劳烦你再去一趟龙武卫,仔细调查一下,在卫队正把酱肉交给白老汉之前,都有哪些人曾经接触过。”李沧海说道。

“下官这就去办。”周非言倒没有任何犹豫,对李沧海拱手之后,便离开了大理寺。

周非言离开之后,李沧海坐在大理寺正堂之中,脸色异常凝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太阳便落了山。

酉时左右,李府管家李春匆匆来到了大理寺。

“老爷,时间不早了,该去王府赴宴了。”管家走进正堂,躬身对李沧海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天色,深深地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有些事,也该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说完,李沧海便带着管家,往肃王府方向而去。

肃王府位于皇城旁,是皇帝赏赐给李钰的宅院。

李沧海来到之时,肃王府前早已是门庭若市。

肃王喜得子嗣,这可不仅仅是件值得令人高兴之事这么简单。

满朝文武,谁都知道,当今皇帝对李钰极为看重,巴结上了肃王,也就等于沾上了皇家的荣光。

肃王设宴,赴宴者皆要凭喜帖进入,没有喜帖,也就没有资格入内。

这对收到喜帖之人来说,无不看作是莫大的荣耀。

肃王府前,众多官员提着贺礼,排着长长的队伍,依次入内。

李沧海带着管家也站在队伍后面,按照次序入内。

“哟,李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站在李沧海前面的官员,回头发现李沧海,忙抱拳行礼,颇为诧异的问道。

在他看来,李沧海如今已是刀架脖子上了,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前来赴宴。

李沧海对那人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怎么,莫非我来不得?”

那官员微微一愣,忙道:“李大人莫要误会,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担心李大人而已。”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多谢挂怀,我还死不了。”

那官员颇为尴尬地咧了咧嘴,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沧海的到来,让原本热闹的场景变得肃静起来。

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李沧海与皇帝的约定?

两天时间,不仅要找出其义女杀人的真相,还要找出勾结‘逆鳞玄武’的内贼,并擒回贼首。

眼看着太阳落山,两天期限已到,按照众人所想,这时的李沧海应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才是,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如此淡定地前来赴宴。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看着那些官员,微笑道:“怎么,莫非诸位大人不欢迎我?”

“李大人说哪里话,大家同朝为官,咱们又对李大人极为敬重,怎会不欢迎李大人呢?”之前那官员满脸赔笑地道。

这时,一身锦衣华服的李钰,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见到李沧海,忙欣喜地走了过去,拉着李沧海道:“哎呀,先生,你可算来了,我已经等你多时了呢!”

说着,李钰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李沧海走进了王府。

留下一群官员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了起来。

肃王府内,到处张灯结彩,奴仆丫鬟忙着准备各种美味佳肴,甚是热闹。

李钰拉着李沧海,一直到了正堂,才停了下来。

“王爷,听闻你喜得麟子,真是可喜可贺啊!”李沧海笑着道。

李钰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先生啊,这还不是你给害的!”

李沧海闻言,不禁一愣,忙连连摆手:“王爷,此事与我何干?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钰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先生让我想办法调出宋鲲管家,我也不至于如此啊!”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一头雾水地道:“王爷,您喜得麟子,与此事何关?”

李钰看了看左右,拉着李沧海走到一旁,道:“先生啊,不动声色的调出宋鲲管家,此事说着容易,但实际做起来,却是件极为困难之事啊!我思前想后,惟有如去年摆生辰宴那般,方能达到此目的啊!”

李沧海暗自点头,要想不懂声色的调出宋鲲管家,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朝中官员庆寿,成婚,凡是赴宴之人,皆会带着管家前去。

一来,管家负责交接财礼,二来,管家之间相互交流,也可以替自家主人多探听一些小道消息,这已经成了朝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丑陋的管家

只见李钰哀怨地看着李沧海,接着道:“先生啊,你可知我为了此事,耗费了多少精力啊!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中午,我都和几位爱妾在床上用功。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三终于怀上了!”

“……”李沧海一阵无语。

“王爷,如此说来,你并没有子嗣啊?我还以为王爷的麟子已经出生了呢!”李沧海翻了个白眼道。

李钰嘻嘻一笑道:“先生,这并没有区别啊!老三如今已经怀上了,这生下来也只是时间而已。我不过是将喜事提前罢了,也并未欺骗众人不是?”

“可是王爷,你又怎知,您的侍妾就一定怀上了呢?”李沧海挤眉弄眼地道。

李钰嘿嘿一笑,颇为自信满满地道:“本王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但唯独这方面,那可是久经历练啊!”

说到这了,李钰突然盯着李沧海,嘿嘿笑道:“先生,到时你若是和晴儿成亲,有什么不懂之处,可以向我询问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嘿嘿嘿。”

李沧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道:“王爷,你不觉得你笑的很猥琐么?”

“猥琐么?像本王这般帅气,即便是猥琐,那也能风靡万千少女啊!啊哈哈哈!”说完,李钰摸着光滑的脸蛋,极其不要脸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过后,李钰才想起正事,忙问道:“先生,如今期限已过,你究竟查的如何了?等到天亮,你可就要人头落地了啊!”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还是那句话,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凡事尽力便可,若是无法改变结局,至少死而无憾。”

“先生,你的心可真是够宽广的啊!”李钰摇头叹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王爷也莫要太过为我担心,我李沧海向来命大,想来老天爷是不会让我这般容易就死的。对了,宋鲲那管家可有前来?”

李钰摇头道:“宋鲲尚未前来。”

两人正说话间,伏见裕仁和柯南提着礼物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堂。

“恭喜王爷喜得麟子,小王代东瀛皇室,恭祝王爷。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王爷笑纳。”伏见裕仁满脸微笑的道。

李钰哈哈一笑,拱手还礼道:“六皇子客气,请坐。来人,看茶!”

“李兄,一切可好?”柯南对李钰行礼之后,随即对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柯南,而是反问道:“柯南兄,但不知你又如何?”

柯南笑了笑道:“自是一切安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钰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疑惑地道:“先生,你们在笑什么?”

“待会王爷就知道了。”李沧海嘴角含笑的道。

李钰翻了个白眼,转而对伏见裕仁问道:“六皇子,你可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伏见裕仁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这两天柯南经常不见人影,问他去做了什么也不回答,似乎所做之事极为神秘。”

李钰狐疑地看着两人,可两人只是面带微笑,似乎并不打算开口,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片刻过后,有仆人走了进来,凑到李钰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钰点了点头,让那仆人暂且退下,对李沧海道:“先生,宋鲲到了,咱们这就出去看看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李钰走出了正堂。

宅院之中错落有致的放着十多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前来赴宴的官员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谈论着,氛围甚是轻松。

见李钰走来,众人纷纷对其行礼。

李沧海眼神扫过众人,目光停留在了宋鲲身上。

宋鲲正跟在杨国忠身边,和几名官员谈笑。

可能是察觉到了李沧海的目光,他侧头看了一眼李沧海,但却立即又将头转了过去。

而他身边,则跟着一名低头驼背的老者,看起来似乎正是其管家。

李钰知道李沧海心中所想,于是便笑呵呵地走了过去。

“哟,杨大人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李钰走到几人跟前,故意抱拳行起了大礼。

杨国忠几人忙弯腰行礼:“王爷言重了,此等大礼,我等可受不得啊!”

李钰眨巴了几下眼睛,盯着宋鲲道:“咦,宋大人,不知你身边之人是谁?何不给本王介绍一番?”

宋鲲忙低头道:“回王爷,他是卑职管家,未见过世面,冲撞了王爷,望王爷恕罪。”

说到这里,宋鲲回头对那管家厉声喝道:“还不快给王爷行礼?”

那管家忙跪在地上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李钰俯身看了下那管家,那管家却是一直低着头。

“你一直低着头作甚?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李钰不悦地道。

宋鲲闻言,忙开口道:“王爷,他相貌丑陋,若是抬头怕会冲撞了王爷啊!”

李钰瞪了他一眼,道:“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子不成?本王只是好奇,你宋大人的管家会是什么样的奇人罢了,你还怕本王将他抢了去不成?”

宋鲲忙低头道不敢。

这时,杨国忠开口道:“宋大人,既然王爷想见识一下你的管家,那就让他抬起头便是。”

“这……好吧。老郑,你就抬起头让王爷看看吧。”宋鲲叹了口气,说道。

那管家应是之后,便抬起了头。

李钰看到那人的脸面,顿时吃了一惊。

此人确实长相丑陋,而且是其丑无比,与印象之中的形象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还真是丑的触目惊心啊!”李钰啧啧叹道。

“小人惊吓到王爷,望王爷恕罪。”那管家忙跪倒磕头。

“哎,无妨,你虽说长相丑陋,但却也颇有特点。罢了,恕你无罪,起来吧!”李钰说道。

“谢王爷开恩。”那管家连连磕头。

“宋大人,本王记得去年你身边管家似乎并不是他啊?”李钰摸着下巴问道。

“王爷果然好记性,卑职钦佩不已。实不相瞒,之前那管家早在两月之前因病重逝,是以卑职又重新找了个管家。”宋鲲低首说道。

第六百八十六章 皮影再现当初事

李钰哦了一声,随即低头沉思了起来。

“王爷,您怎么对卑职的管家如此有兴趣啊?”宋鲲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本王就是随便问问罢了。快到用膳时辰了,几位大人请入座。”李钰抬起头,眉开眼笑地道。

杨国忠等人对李钰行礼之后,纷纷走了过去。

李钰走回李沧海身边,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先生,这个管家,并非是画中之人,据宋鲲所说,之前那管家已然死去多时。”

李沧海却没有说话,而是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李钰和宋鲲对话之时,李沧海也在注视着几人。

诚然,如李钰所说,这管家并非是画像中人。

“先生,你笑什么?”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宋鲲这般说,虽有些无法对证,但实则却是自作聪明,反而间接的承认了他与裘狂之间的关系。”

“此话怎讲?”李钰不解地问道。

“他之前管家若不是裘狂,为何偏偏在我们怀疑之时,就换了管家?这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李沧海冷笑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啊!”李钰摸着下巴,稍作沉思之后,问道:“先生,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李沧海笑了笑,突然变得自信满满地道:“接下来,自然是请王爷看出好戏了。”

“好戏?什么好戏?”李钰狐疑地道。

“待会王爷就会知道了。”

见李沧海如此自信,李钰便也不再说话。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喊:“陛下驾到!”

李钰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忙朝着门口看去。

果然,一群侍卫宫娥簇拥着李隆基和杨贵妃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纷纷跪下行礼:“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钰慌忙走了过去,跪拜道:“孙儿见过皇爷爷。”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钰儿免礼,众卿家请起。今日钰儿喜得麟子,是我皇室之喜,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朕,也是陪爱妃起来。”

众人起身。

李隆基带着杨贵妃,两人在群臣簇拥之下,走到了上首处。

群臣纷纷感到惊诧,杨贵妃甚少出过皇宫,更遑论为了某位皇子而走出皇宫。

而更让众人诧异的是,杨贵妃的身边竟还跟着两名少女。

其中一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狄晴。

狄晴跟在杨贵妃身边,与李沧海目光相对时,特意对他挤了挤眼睛。

李沧海见状,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今日是钰儿的吉日,诸位爱卿不必太过拘泥于礼数,都入座吧。”李隆基见群臣躬身肃立,好似上朝一般,顿时笑了起来。

“谢陛下。”群臣称谢之后,才纷纷落座。

“钰儿,孩子何在,带出来让朕瞧瞧。”李隆基捋着胡须微笑道。

李钰闻言,立即跪在了地上,道:“皇爷爷,其实孙儿的侍妾并未生出婴儿,只是刚刚怀上……您也知道,孙儿玩心甚重,父王也一直催促孙儿,可孙儿从未放在心上。昨日,孙儿听闻侍妾怀上身孕,甚是兴奋。这激动之下,便想将此喜事与众人分享,是以才办了这宴席……。孙儿并非有意欺瞒皇爷爷,请皇爷爷恕罪。”

李隆基似乎心情极好,他捋着胡须道:“行了起来吧!也是朕没有问清楚,还以为小重孙出生了呢!不过,这也是件令人高兴之事,朕就不责罚于你了。”

“谢皇爷爷。”李钰磕头道。

“陛下,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在肃王这里多盘桓片刻吧。”杨玉环柔声说道。

李隆基拉着杨玉环的手,微笑道:“既然爱妃想在这里多待上片刻,那朕陪着爱妃便是。”

李钰见状,忙命乐工奏乐,十多名舞姬踏着乐声,缓缓走来,水袖翻飞,翩翩起舞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肃王府又变得热闹起来。

一曲舞罢,酒过三巡。

杨贵妃眼角含笑的对李隆基道:“陛下,臣妾日前寻得一名高手,善舞皮影,观赏起来颇为有趣,不如趁今日,演给陛下观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爱妃所说,朕又岂会拒绝?正好朕也未曾见过皮影,那就让她展现一番,也好君臣同乐。”李隆基端着犀角杯,醉意微醺地道。

杨贵妃点了点头,转身对狄晴道:“晴儿,速让凝香准备,定要将最好的故事展示给陛下。”

狄晴点了点头,随即拉着凝香走到了众人身后的台子上。

几名宦官已经帮凝香架好了演出所用的布幕,原来的乐工也被换成了梨园子弟。

叮当当叮~

随着一阵锣鼓之声,皮影戏缓缓拉开序幕。

众人纷纷朝着台子方向看去。

只见布幕之上,逐渐出现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影,伴随着乐声,做出各种动作,真可谓是惟妙惟肖。

“老爷姓张单字远,家住扬州富贵园。家有良田千万倾,妻妾成群乐无边。”

伴随着皮影的动作,一名梨园子弟开始从旁讲解。

只见那皮影时而趾高气昂,时而低头沉思,随着锣鼓声,不时做出各种动作。

忽然,他动作一停,抚额叹道:“想我张远,乃扬州大户人家,家财万贯,是要什么有什么。可这几日,却是让我有些头疼。要说为何,还不都是因为林家那块地?老爷我想在地上建宅,可那林老二死活不同意卖地,真是气煞我也啊!”

那皮影来回走了几步,突然一停,似乎想到了注意,嘿嘿笑了起来:“有了,老爷我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不花一个铜子,便能将土地弄到手!”

……

伴随着鼓乐之声,故事缓缓展开,不是其他故事,正是张闻远迫害林家之事。

这个故事与腊月二十九那天,林小妹所见到的可以说并无太大改变。

故事将林家遭遇,清清楚楚的讲了出来。

群臣看到此故事,表情变化各有不同。

有人愤怒,有人惊疑,也有人面带忧虑。

而李隆基则甚是感兴趣,他一直以为这个故事是杜撰出来的,是以虽说有些愤怒,但并不在意。

第六百八十七章 御前伸冤

在他看来,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他治理的大唐境内。

特别是在那官员替林家伸冤,将张远打入大牢之事,简直大快人心。

李隆基甚至觉得,可以将这故事当作用来训示百官的范本。

然而,故事到此并未结束。

接下来,故事突然一转,画面上出现几个扛着箱子,正在行走的剪影。

正在李隆基纳闷之际,突然出现两个人高马大之人,拦住了几人去路。

那两人不由分说,上前便是一刀,直接将眼前之人斩成了两截。

随着一声惨叫,鲜血顿时洒满了整个布幕。

“陛下!民女有冤啊!”就在这时,布幕之后,突然传出凝香凄厉的哭喊之声。

凝香凄厉的喊声,顿时吓了众人一跳。

“大胆!如此喜庆之日,你竟演出此等凶残之事,你究竟是何居心?来人,速速将此女子拿下!”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宋鲲立马站了起来,指着凝香厉声喝道。

几名侍卫闻言,立即冲了上去,就要将凝香捉住。

“我看谁敢上前?”狄晴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凝香身前,怒目圆睁地喝道。

“郡主,此女子故意说此血腥之事,分明是图谋不轨。郡主如此维护与她,莫非她是受郡主指使的不成?”宋鲲却是知道狄晴是李沧海的红颜知己,于是故意喝道。

狄晴冷哼了一声道:“这位大人,凝香只是在讲故事,如何图谋不轨了?难道她故事里讲的人是你不成?”

宋鲲脸色微微一变,正色道:“郡主,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故事里的人,与我何干?”

“哦,既然与你无关,你如此着急作甚?再说了,凝香是贵妃娘娘的客人,难道你还想说贵妃娘娘对圣上图谋不轨吗?”狄晴瞪着眼睛道。

此言一出,宋鲲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慌忙对李隆基跪拜起来:“陛下明鉴,郡主她断章取义,臣绝无此意啊!”

李隆基有些不悦地道:“宋爱卿,这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平白无故的打断了故事,害的朕都没了兴致。”

“臣只是担心陛下安全,还望陛下恕罪。”宋鲲一副忠心耿耿地样子。

“行了,起来吧!她既是爱妃所带来,又岂会对朕有所企图?故事继续,朕倒是很好奇,这后面的故事又是如何?”李隆基捋着胡须道。

狄晴见状,转身对凝香道:“凝香,将你之经历大胆的讲出来,有圣上给你作主呢!”

凝香点了点头,随即跪倒在台上,大声泣泪道:“陛下,民女有冤,求陛下作主!”

“你有何冤屈?”李隆基颇为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适才所演皮影,并非纯粹的故事,而是真正发生之事。民女与家父以皮影戏卖艺为生,前些日子来到长安,有人找到家父,给了家父十两银子,让民女等在长安演出林家惨事。腊月二十九,民女与家父依其所说演了一场。可次日清晨,民女等人准备离开之际,却遇到杀手拦路。家父与两名师兄弟惨遭屠戮,民女侥幸躲过一劫,求陛下替民女作主啊!”凝香泣泪不止地道。

李隆基听完之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父女既然以卖艺为生,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民女等行走江湖,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他人。可恨那杀手不分青红皂白,竟以残忍手段杀害民女家父以及师兄弟,求陛下替民女作主,还民女一个公道!”凝香哽咽道。

“这可奇怪了,既然你们父女没有仇家,谁会想杀你们?”李隆基摸着胡须问道。

“陛下,纵使有命案,也应当交由地方衙门探查,此女子无故冒犯陛下,实乃大不敬之罪!请陛下下旨,将此女子关入大牢,待查清其所说真假之后,再将其放出!”刚站起来不久的宋鲲,此时又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时,杨玉环突然开口道:“陛下,臣妾倒是觉得凝香姑娘定有冤情,否则她也不会冒死求陛下作主。何况,这皮影戏臣妾也甚是喜欢,若能将凝香留在臣妾身边,待臣妾学会此道,也好给陛下观赏。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李隆基略一沉思,点头道:“爱妃所言极是,朕也觉得这皮影颇有些意思,若能与梨园之舞结合起来,想必会更加有趣。既然如此,那朕就替她作一次主。”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凝香以头触地,不停地哭泣道。

李隆基扫了眼群臣,最后停在了李沧海的身上。

“李沧海,你大理寺内可有人能够解决此事,还她一个公道?”李隆基淡淡地问道。

李沧海走了出去,神色平静地道:“陛下,此事臣便可解决,何须再找他人?”

李隆基笑了笑,道:“李爱卿,你可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朕的事情可尚未完成呢。两天期限,找出你义女杀人真相,查出勾结逆贼之人,并捉回贼首。两天的期限,再过几个时辰便至,到时你若给不了朕想要的答案,你可是要被斩首的!还是趁着你没有被斩首之前,给朕举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吧!”

李沧海同样笑了笑:“陛下如何知道臣就一定会被斩首?”

“哦?难道这几件事,你已全部解决?”李隆基诧异地问道。

“陛下,臣此番让陛下前来,便是要当着陛下的面,解决这几件事情。”李沧海自信满满地道。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惊诧起来。

谁也不敢相信,李沧海竟然能在两天之内,将这几件事情解决。

可看他颇为自信的样子,又不似说谎,众人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哦?那朕倒要拭目以待了。”李隆基捋着胡须,饶有兴趣地道。

“那臣就放肆了。”对着李隆基微一行礼,李沧海朗声道:“其实,臣之义女杀人案,与贼首被劫案,甚至凝香亲人被杀案,皆出自一源。”

“何意?”李隆基问道。

“请陛下听臣慢慢说来。其实,臣之义女并未杀人,她不过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才会被误当成凶手。”李沧海说道。

“李大人,你这话说出来未免可笑,凶手是你之义女,你自然会为她开脱。”宋鲲哼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八十八章 疑点重重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宋大人,我李沧海只认一个理,那便是,真相只有一个!若真是小女杀人,我绝不会徇私枉法。”

“这话谁都会说,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你之所说,不然难逃徇私枉法之嫌疑啊!”宋鲲皮笑肉不笑地道。

李沧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说道:“宋大人所言极是,若是没有证据,我所说便是为了给小女开脱。既然宋大人要证据,那我就随便给宋大人说几个证据便是。”

听到李沧海说随便给他几个证据,宋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首先,咱们来说一说死者的死亡方式。死者张闻远,死因乃是腹部中刀。据长安府捕头何涯所说,他们在听到叫声之际,便立刻冲入了院子,一眼便看到小女手中拿着匕首站在死者身边,而死者则倒在了雪地之中。当时,何涯便命人搜查了附近,并未发现有他人存在,理所当然的小女便成了杀人凶手。”李沧海说道。

李隆基捋了下胡须,沉吟道:“既然周围并无他人在场,你女儿手中又握有凶器,她如何不是凶手?”

“回陛下,这是臣的勘查详录,请陛下过目。”李沧海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奏折,行礼道。

李隆基对高力士点了点头,高力士忙走了过去,将奏折从李沧海手中接过,呈递了过去。

李隆基拿在手中,便翻开看了起来。

就听李沧海接着说道:“臣在现场勘查之时,曾发现几处疑点。一,死者所躺之处的血色呈淡红色,且血量甚少。二,死者所睡的床铺之上,有大量颜色黯淡的血迹。三,死者的死亡时间。四,现场的痕迹。”

“哦?我倒要领教一下李大人口中的这些证据究竟是何用意。”宋鲲眉头紧皱地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先来说第一点,死者血色淡红,且血量甚少。从现场来看,死者是腹部中刀,侧躺于地。我想诸位大人都知道,腹部中刀,会流出大量血水,而现场情况则恰恰相反,死者并没有流出太多的血水,且其所流出的血水颜色较淡,好似掺过水一般。”

“这有何奇怪?死者死时,天上正在下雪,血色变淡或许是落雪融化所致。”宋鲲说道。

“宋大人,不知你有没有仔细听我之前所说?当时天空确实是在落雪,但你别忘了,何涯曾说过,在听到惨叫声响起之时,他便冲入了院子,也就是说,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甚至可能更短。试问宋大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要多少落雪才能淡化血色?而那天下的雪,大家都有目共睹,并非是鹅毛大雪。又岂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淡化血色?”李沧海反问道。

“这……。”宋鲲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杨国忠开口道:“这也仅仅说明死者的死亡方式罢了,并不能算作证据吧?”

李沧海看也不看杨国忠一眼,淡淡地道:“再来说第二点,死者的床铺上残留着大量的血迹。这就说明死者在床铺之上就已深受重伤,可他的尸体却出现在了院内。”

宋鲲皱了皱眉,说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两点,第一点,死者真正的死亡之地是房屋内的床铺,而非院内。第二点,凶手绝非小女。”李沧海沉声吐气,一字一顿地道。

宋鲲哼了一声,道:“李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徇私枉法,但所说却一直为了你义女开脱,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即便如你所说,死者是死在屋内床铺之上,也有可能是你女儿将尸体转移到了院内,又如何能够证明人不是她杀的?”

李沧海摇了摇头,真不知这种白痴是如何坐到尚书这个位置的。

“还是何涯的证词。难道宋大人以为,在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里,一个年仅九岁的女童,能够快速的在床铺上杀了一个成年男子,而后再将其搬至院内?”李沧海冷声问道。

“是啊,这怎么可能?”

“如此短暂的时间,别说一个小女孩了,即便是成年人,恐怕都未必能够做到吧?”

“看来,李大人的女儿确实是被冤枉的啊!”

……

群臣之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就连李隆基也皱眉道:“这确实不太可能。”

此时,杨国忠又开口道:“或许,在她行凶之时,死者并未死去。是以从床上跳了下来,一直追着令爱,直到院内也未可知也。”

杨国忠话音虽轻,但所说却令众人觉得极有可能。

李沧海淡淡地道:“这便要说到第三点了,死者的死亡时间。据现场勘查所得,死者的死亡时间约在我与高大人赶到现场的两个时辰之前,而从捕头何涯看到小女站在死者身前,不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死者在小女到达之前,其实早已死去多时,试问杨大人,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可会自己跳起来追人?难道他是僵尸不成?”

“什么?死者竟然一早便已经死了?”

“这可奇哉怪也!李大人的女儿为何要杀一名死去之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死者早已身亡,李大人的女儿又难以搬动死者,那死者的尸体又是如何出现在院内的?”

……

群臣之中,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杨国忠脸色微变,他皱了皱眉道:“李大人又是如何确定,死者是死于令爱前去之前的?”

这时,高洛川走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能证明李大人所言非虚。死者床铺上血色凝固,死亡时间至少在两个时辰以上,这点仵作与捕头何涯亦可为证。”

李隆基此时已经看完了奏折,他合起奏折,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李沧海,你所说的这些,虽句句合情合理,但却是匪夷所思。何况,你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女儿没有行凶。”李隆基捋着胡须说道。

“回陛下,臣还有一项最有利的证据。捕头何涯曾说过,他是听到一声惨叫才追至宅院,进而发现死者身死的。可实际上,在此之前死者就早已身死,试问一个早已身亡之人,又岂会发出惨叫?”李沧海郑重地道。

第六百八十九章 案情大白

李隆基微微怔了下,似乎确实如他所说,让人有些想不通。

沉思片刻,李隆基接着道:“可若是你女儿不是凶手,为何她手中会握着凶器?死者又为何会从屋内床铺出现在院内?”

李沧海对李隆基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深深地道:“陛下,臣之义女与死者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方才皮影戏上的故事,说的便是臣之义女经历。”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难怪她会想着去行凶杀人啊!”李隆基微微一愣,感慨万千地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魄力,难得啊!可她既然没有杀人,为何手持凶器?”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回陛下,臣曾询问过她,据她所说,在她进入宅院之时,便看到死者躺在地上,腹部插着匕首。她想知道死者是否真的已死,便将匕首拔出拿在了手中,而就在这时,捕快便冲入了宅院之内。”

“原来如此。”李隆基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既然死者不是你之义女所杀,死者的尸体又如何会出现在院内?”

“回陛下,这便要说到臣之前所提到的第四点,现场痕迹。从现场痕迹来看,死者是被人从床铺拖至院内。若想布成此局,绝不能提前太多将死者放在外面,因屋外较为寒冷,若是久了,尸体必会僵硬,血液也会结冰,就会露出破绽。惟有将尸体藏于被褥之内,待小女来到之前,再将其拖至院内,如此方成此局。只是时间太过仓促,凶手未来的及打扫痕迹。可能连凶手都没有想到,这些痕迹居然会成为了本案至关重要的线索。”说话间,李沧海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宋鲲。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李沧海眼中淡淡的杀意,宋鲲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你说的这些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朕不明白的是,她不过是个孩童,为何会有人陷害她?”李隆基皱眉问道。

“陛下,容臣将整件事情重新说上一遍。凶手之所以大费周章的陷害小女,并不是因为与小女有仇,而是借此来牵制臣。”李沧海说道。

“哦,此话怎讲?”李隆基问道。

“其实整件事情是经过精心策划,专门为臣而量身打造。凶手知道小女与张闻远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是以做出了一系列的计划。首先,凶手将他们之间的故事透露给了皮影戏班,并让皮影戏班在长安城四处演出,宣传此事。其次,凶手算准了晴儿喜欢热闹的性格,猜测她定会带着小妹外出。只要晴儿带着小妹外出,凶手就有办法让小妹听到故事。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天臣与晴儿带着小妹外出,在人潮之中遇到贼人盗窃,臣与晴儿便上前去追,而小妹则被人群冲散,并观看了张闻远迫害林家的皮影戏。”

“凶手为何一定要她看这场皮影戏?”李隆基不解地问道。

“回陛下,这场皮影戏里透露着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而这个信息,惟有小妹才会知晓。”李沧海回道。

“哦?是何信息?”

“张闻远在长安的落脚之处。”李沧海郑重地道。

顿了顿之后,他接着说道:“但是这个故事却又不能被臣所知道,是以他们便找了个毛贼,将臣引开。只有小妹知道张闻远的落脚处,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才能继续进行。大年三十晚上,臣与晴儿皆不在家中,凶手先是找了一名毛贼,假扮成张闻远的样子将小妹引出,然后一路带至案发现场。紧接着再引来捕快,待将小妹引至凶案现场之时,凶手再将早已死去的张闻远尸体拖出,而与此同时,捕快赶到,恰好看到小妹与躺在地上的尸体,便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小妹杀了人。只因林小妹是臣之义女,长安府尹韩大人不敢冒然审讯,是以连夜入宫奏明此事。而臣听闻此事关系到小妹,心中自然会有所慌乱,从而忽视了其他方面。”

李隆基捋着胡须,皱眉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回陛下,臣已抓到凶手所找的两名毛贼,陛下可亲自审问。”李沧海说道。

“朕相信你之所说,审理就不必了。但朕还有一点不甚明白,凶手为何要杀凝香的家人?”李隆基指着啜泣不止的凝香,问道。

“杀人灭口!”李沧海深深地道。

“皮影戏班的作用便是将张闻远的藏身之处,告知于小妹。而陛下又下令让臣彻查此案,凶手担心臣会顺藤摸瓜查出其真正身份,便决定杀人灭口!”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说道:“其实,凶手要灭口的不仅仅是皮影戏班,还有被其所利用的两名毛贼。庆幸的是,凶手起初似乎并没有想到要杀两名毛贼灭口,最后反倒落入了臣的手中,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哦?如此说来你抓住了真凶?”李隆基诧异地道。

李沧海摇头:“回陛下,臣并没有抓住真凶,臣所抓到的只是杀害皮影戏班诸人的凶手,也就是此案的帮凶。他们是两名恶名昭彰的江湖恶煞,昔年曾被刑部下令通缉,后来却又不了了之。”

“朕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凶手究竟是谁?”李隆基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拿出画像,展开道:“陛下,这是臣根据两名毛贼所画出的疑凶画像。此人名叫裘狂,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响马,曾犯下许多命案,也是刑部通缉上的一员。与两名江湖恶煞相同,此人的海捕文书只发了一年,之后便被刑部撤除。”

李隆基闻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扫了眼众人,道:“刑部尚书何在?”

人群之中,走出一名年逾半百的老臣。

“臣在。”那老臣跪地行礼。

“朕问你,此等恶人为何要撤除其海捕文书?”李隆基喝道。

那老臣忙磕头道:“臣老眼昏花,可容臣仔细看一看画像?”

李沧海闻言,便将画像给那老臣递了过去。

刑部尚书眯着浑浊的老眼看了一会后,道:“回陛下,老臣想起来了。此人海捕文书发出一年之后,有人提着人头前来刑部领赏,说是此人已经伏诛。臣等见此人已死,才将海捕文书撤回。”

第六百九十章 真凶露面

李隆基眉头顿时一皱,道:“既然他已经死了,为何现在会出来行凶杀人?”

那老臣缩着脖子,摇头道:“这个臣也觉得奇怪,许是李大人画错了吧?”

李沧海看着那老臣,忽然问道:“沈大人,你如何确定当年那人头便是裘狂?”

那老臣微微一愣,道:“此乃当年验尸官验看之后的结果,想必不会有假吧?”

李沧海深深地道:“沈大人想必不知道,这江湖上有一门手艺,叫做‘易容术’吧?”

那老臣闻言,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盯着李沧海不悦地道:“李大人,你这话是何意?莫非你是在说刑部官员都是一些酒囊饭袋,比不得大理寺么?”

一直脸色难看的宋鲲,此时眼珠子咕噜一转,忙义正言辞地道:“李大人,你这是在质疑刑部,质疑沈大人么?沈大人一身清廉,为大唐社稷之安宁鞠躬尽瘁,就连圣上都对其称赞有加,而你却无端指责,李大人这般肆无忌惮,依我看根本不是质疑刑部,而是在质疑圣上!”

宋鲲说的大义凛然,众人都为之错愕,而李沧海却不以为然地冷笑了起来。

“宋大人,你想不想知道凶手是谁?”李沧海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盯着他问道。

宋鲲微微一愣,皱眉道:“你要说便说,问我作甚?”

“我只是想给宋大人提个醒,所谓‘与虎谋皮,不死则伤’,宋大人是个聪明人,可别做了他人的挡箭牌。”李沧海神色淡然地道。

“你……李大人,你这话是何意?”宋鲲脸色微微一变,怒声道。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宋大人这是一定要我说明白了?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上一说便是。”

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抱拳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杀死张闻远的真凶,其实就在这里。肃王之所以会举办这场晚宴,也是受了臣之所托,目的便是为了找出凶手。”

“哦?凶手是何人?”李隆基喝了口参茶问道。

这时,李钰走了出来,对李隆基拜道:“皇爷爷,画像中人,孙儿曾经见过。一年前,孙儿生辰之日,曾见画中之人跟随某位官员前来与孙儿道贺,而那官员正是宋鲲宋大人!”

李钰此言一出,顿时又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就连李隆基也感到有些吃惊。

李钰如此说,便等同于说明宋鲲与凶手有所勾结!

宋鲲脸色惨然一变,忙跪了下去,口中大叫冤枉:“陛下!臣冤枉啊!臣根本不认得画中之人!”

“宋大人,你怎会不认得他呢?本王记得,他似乎是你的管家啊!都说宋大人博闻强记,难道会连自己管家的容貌都忘记么?”李钰眨巴着眼睛,摸着下巴,故作深思地问道。

“陛下,臣冤枉!臣之管家并不是他啊!陛下若是不信,臣可喊他前来,让陛下辨认!”宋鲲一脸冤屈地道。

李隆基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将你之管家喊来!”

宋鲲闻言,忙对着跟随他前来的管家招了招手。

那管家低着头,慌忙走了过来,对着李沧海跪倒在地,道:“草民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时,一直啜泣不止的凝香,忽然抬起头来,指着那管家哭道:“凶手……他……他就是给我爹故事的那个人!我记得他的声音!”

此言一出,顿时又是一阵哗然。

宋鲲肩头不由自主地一抖,厉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他乃本官管家,怎会是凶手?我看你是受到太大的刺激,变得神志不清了吧?”

李隆基脸色一寒,对那管家道:“抬起头来,让朕辨认一下!”

那人犹豫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来。

李隆基见状,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之人。

也正因如此,他一眼便看出,此人与李沧海画像上之人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李爱卿,你说画像之人是凶手,凝香又说他是凶手,可为何他与你所画之人并无相似之处?”李隆基问道。

“陛下,凶手确实是画中之人,也正是他!”李沧海沉声应道。

宋鲲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沧海,你当在坐之人都是瞎子不成?你来说说,他与画中之人有何相似之处?你又凭什么说他是凶手?”宋鲲正色喝道。

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瞥了一眼宋鲲,淡淡地道:“宋大人想要证据?好,那我就给你证据。”

走到那管家跟前,李沧海沉声道:“首先,宋大人这个管家在执行整个计划之时,很是谨慎。他自始至终,都一直带着帽子,是以无论皮影戏班主,还是两名毛贼,都未见过他真正的面目。但他始终疏忽了一点,那便是声音。这点,不仅仅是凝香可以从声音进行辨认,两名毛贼亦可辨认。”

那管家跪地低头,没有说话,宋鲲哼道:“李大人,难道他们就不会听错吗?仅凭声音便能辨认凶手的话,还要证据何用?”

李沧海点了点头,平静地道:“宋大人莫要着急,我既然说他是凶手,又岂会空口无凭?你的好管家在杀害张闻远之时,曾经留下了一些证据。”

“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证据?”宋鲲眉头紧锁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随即突然蹲下,闪电般的抓住了那管家的左手,冷冷地道:“证据就在这里!”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那管家的手背上缠着一层布,纷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隆基皱眉道:“这是什么证据?”

李沧海说道:“启禀陛下,臣在验看张闻远尸体之时,曾发现张闻远右手指甲里有一些肉丝,似乎是在凶手行凶之时,自凶手身上所抓下来的。而此人手背上刚好有伤,想要知道他是否是凶手,只要将其手背上的伤痕与死者的指甲做对比即可。”

说到这里,李沧海猛地将那管家手背上的布条撕下,果然露出三条已经不甚清晰的伤痕。

第六百九十一章 针锋相对

宋鲲心中突然一紧,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李隆基盯着那管家,扬眉喝道:“你手背上的伤痕是从何而来?”

“回陛下,草民手上的伤痕是日前不小心被我家老爷所养的猫儿所抓伤,草民从来没有杀过人,望陛下明察!”那管家以头触地,身体哆嗦个不停地道。

“你手上的伤势究竟是猫伤还是他人所抓伤,只要验看过后自然明了。”李沧海冷冷地道。

李隆基皱了皱眉,随即命高力士前去查验那管家手背伤痕。

高力士领命之后,便来到那管家跟前,看着那手背上的伤痕,仔细端详了起来。

片刻过后,高力士躬身道:“回陛下,此人手背伤势已然结痂,难以辨认。”

听闻此言,宋鲲紧绷的神经,瞬间轻松了下来,心中更是暗叫侥幸。

李隆基皱了皱眉道:“李爱卿,你所说的这个证据似乎并不足以证明此人有罪。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那管家侥幸逃过一劫,宋鲲顿时又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对着李隆基跪倒,放声大哭道:“陛下,李沧海他一直对臣颇有微辞,此番更是公报私仇,妄图诬陷臣之清白,求陛下替微臣作主啊!”

“陛下,李沧海构陷大臣,若不严惩,势必难以服众!请陛下作主!”刑部尚书已跟着跪在地上,放声大哭道。

“请陛下作主!严惩李沧海!”

“请陛下作主!严惩李沧海!”

此时,一群大臣跟着跪在地上,大声疾呼起来。

杨国忠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而李隆基则眉头紧皱,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崔涣和李钰等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要走出来替李沧海说话。

而李沧海却是一脸的淡然,神色异常平静。

“陛下,构陷大臣,确实罪无可赦。臣若是犯了此罪,甘愿受罚。不过,臣有一事不明,想要向宋大人请教。”李沧海淡淡地道。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谢陛下。”李沧海欠身行礼,随即将目光投向宋鲲,语气平淡地道:“宋大人,构陷大臣,罪责再轻则也是要罢官贬职。敢问若是陷害大臣,该当何罪?”

宋鲲眉头紧锁了起来,他盯着李沧海,但见李沧海神色自若,心中不禁打起了鼓。

犹豫片刻之后,他哼道:“陷害大臣,罪加一等,死不足惜!”

“好,好一个死不足惜。”李沧海拍了拍双手,他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府管家,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陛下,臣还有一个证据,能够证明臣所说句句属实!”

“你还有什么证据?”李隆基越发的好奇起来。

“证据就是……。”李沧海话未说完,突然闪电般的伸手抓向宋府管家的脸面。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众人猝不及防。

“李沧海,你要做什么……?”宋鲲惊呼道。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眼光都停留在了李沧海与那管家身上。

只见李沧海右手握拳,被那管家抬起的左手堪堪地挡在了面前。

“李沧海,你敢在圣上面前动手?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宋鲲怒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神秘一笑,被挡住的拳头突然伸出一个细竹筒,右手一摁,顿时喷出一阵雾水。

“啊!我的眼睛!”那管家冷不丁的被喷雾喷到了眼睛,顿时发出一声大叫,捂着脸跳了起来。

“李沧海,你是要造反么?来人!将李沧海拿下!拿下!”宋鲲怒声吼道。

“我看谁敢!”狄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护在李沧海跟前,冷冷地看着众人。

李沧海瞥了眼宋鲲,淡淡地道:“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居然可以替圣上发号施令了。尚书能做出皇帝的感觉,千百年来,想必你是头一个吧?”

宋鲲脸色难看,指着李沧海道:“李沧海!你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图谋不轨,我是担心陛下安危!”

李沧海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道:“如此说来,还真是我冤枉宋大人了,看来以后陛下安不安全,全都要征求宋大人的意见才行啊!”

说到这里,李沧海对着李隆基行了一个大礼,意味深长地道:“陛下能有宋大人这样的臣子,真是陛下之幸啊!”

李隆基不是傻子,他自然听的出来李沧海话中之意。

他盯着宋鲲,冷冷地道:“宋鲲,朕的面前,岂容你来发号施令?”

宋鲲闻言,身体猛然一紧,额头上瞬间升起一层冷汗,忙对着李隆基磕头:“陛下,臣……臣一时情急,未经陛下同意便胡言乱语,望陛下恕罪!望陛下恕罪!”

这时,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的杨国忠起身道:“陛下,宋大人也是一片忠心,望陛下三思。”

“是啊!宋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望陛下三思!”

……

一群臣子纷纷附和。

一直冷眼旁观的狄晴,冷声道:“可笑,这姓宋的几次三番针对沧海,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沧海只要说错了一点,你们就掐着不放,非得说他对圣上意图不轨,恨不得让圣上下令砍了他!而这姓宋的明明有僭越之罪,你们便轻描淡写的带过,还一个个说的如此正义凌然,你们哪里是替姓宋的求情?分明是在威胁圣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惊愕。

就连李沧海也没想到,狄晴居然能说出这些话来。

李隆基虽是皇帝,但治理国家,还是需要着力于群臣。

是以,有些时候遇到某个问题无法解决,李隆基仍旧会征求百官之意见。

他依赖百官,所以很多时间,不得不向他们妥协。

特别是群臣都在坚持一件事,即便那件事与他心中所想有悖,他也只得接受。

毕竟,他总不能把满朝文武都给杀了。

这种事,群臣心里都异常清楚。

可没人敢明说此事。

皇帝心中自然也是亮如明镜。

只是,这就好比一颗脓疮,即便里面再如何腐烂,至少表皮还是光滑的。

可一旦捅破了这层表皮,腥臭难闻的气息便会扑面而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 铁证如山

而一向心直口快的狄晴,说话却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不仅割破了表皮,还在那脓疮上狠狠地剜了一刀。

狄晴这番话,好似一计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李隆基与群臣的脸上,而且还是很响亮的那种。

李隆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狄晴说的并没有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在被群臣所威胁。

但他毕竟是这大唐的皇帝,岂能任群臣摆布?

“朕这个皇帝,做的似乎很是窝囊啊!”李隆基面沉似水,盯着群臣,语气冰冷地道。

群臣面面相觑了一阵,慌忙跪成一片。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你们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的江山也确实靠你们来治理。但你们别忘了,朕,才是这大唐皇帝!朕,才是这天下之主!”李隆基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碎在地,厉声喝道。

“臣等死罪!陛下息怒!”

文武百官吓得纷纷体若筛糠,而那些之前替宋鲲求情之人,则是冷汗涔涔。

群臣之中,也就李沧海依旧站在原地。

他心中对狄晴暗自称赞,也当真只有狄晴敢当着文武百官,当着皇帝的面讲出这番话。

不过,这番话说的却是恰到好处。

狄晴并没有肆意妄为的胡说,而是在训斥群臣的同时,又在极力维护皇帝的威严。

站在皇帝的角度来看,狄晴是在全力维护皇权。

只是这满朝文武怕是全给得罪了。

不过,李沧海并不担心这个。

狄晴如今与杨贵妃走的较近,李隆基也甚为喜欢她,满朝文武就是心有怒气,也绝不敢轻易动狄晴一根头发。

此时,那管家停止了惨叫,躺在地上哼哼了起来。

李沧海走到那管家身边,将他一把提起,大声道:“陛下请看,这便是臣所说的证据!”

正在恼怒的李隆基闻言,抬头朝那管家看去,这一看险些将李隆基吓的从龙椅上摔下去。

只见那管家脸上的皮肤,呈现出一块块的龟裂,甚至有些表皮耷拉在脸上,看起来甚是吓人。

“李爱卿,他……他是何人?”李隆基吃惊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伸出右手,在那人脸上涂抹了一番。

紧接着,在李隆基惊愕的目光下,那管家脸上的表皮纷纷脱落。

而李隆基这才发现,那管家脱落的表皮下竟还隐藏着另一张面孔!

而那面孔,居然和李沧海之前所拿出的画像极为相似!

“李爱卿,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惊愕地问道。

“回陛下,此人所用的乃是江湖上的一种‘易容术’,而今这张脸才是他真正的面孔!”李沧海沉声说道。

那管家被李沧海死死的扣住了脉门,好似见鬼一般的瞪着李沧海,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你……你如何知晓我易了容?”那管家,也就是昔时的裘狂,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论起易容之术,江湖上又有谁比得上地鼠门的何萧?方才喷在你脸上的便是何萧独家秘制的易容水,这水可易容,亦可毁容,可谓是妙用无双啊!”

裘狂眼神之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他盯着李沧海,冷冷地道:“你以为你能控制的住我?”

“你可要尝试一下,看看你是否能挣脱我之掌控。”李沧海淡淡地道。

裘狂暗中运气,想要挣脱李沧海的束缚。

可他一运气,竟突然发觉体内好似万蚁噬心般的疼痛,根本提不上任何力气!

裘狂一脸惊骇的看着李沧海,眼耳口鼻之中竟突然迸出一股血水,随即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李沧海冷哼了一声,随即转身朝着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的宋鲲,以及刑部尚书等人看去。

“宋大人,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还有沈大人,你不是言辞凿凿地说裘狂已经伏法了么?那此人又是谁?”李沧海语气淡然地道。

那刑部尚书跪在地上不断发抖,喉咙里好似卡着一根鱼刺般,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而宋鲲则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汗水不断从他额头上滴落,在地上流出一滩的痕迹。

宋鲲怎么也想不通,李沧海如何会想到裘狂易容的,更加想不通,裘狂这个经常吹嘘自己是杀人如麻的超一流高手,居然毫无反抗的就被李沧海给擒住了。

“宋鲲!你是否该给朕解释一下,为何你的管家会是杀人凶犯?嗯?”李隆基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冷冷地问道。

宋鲲吓得浑身直哆嗦,此时的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而今这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即便是他再如何巧舌如簧,也不可能洗脱自身嫌疑了,他慌忙求救般的看向杨国忠。

“陛下,臣有话说!”杨国忠走了出去,对李隆基行礼道:“陛下,宋大人虽有过错,但罪不在他。此人易容换面混进宋大人府邸,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官府搜查。说起来,宋大人也是受害者,他之所作所为,想来宋大人并不知晓。”

宋鲲闻言,忙连连点头:“臣不知晓!这一切都与臣无关啊!望陛下明察!”

李沧海冷笑一声,道:“杨大人这开脱之词,未免有些太过随意了一些。首先,宋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窝藏凶犯,此乃包庇之罪。其次,据王爷所说,去年之时,就已见到裘狂以本来面目跟在宋大人身边,可当王爷问及此事之时,宋大人却说,之前那管家身患重病而亡。而事实上,他却易容成了另一个人,杨大人不觉得这有些欲盖弥彰么?”

李隆基脸色阴沉,盯着宋鲲道:“宋鲲,你还有何话可说?”

宋鲲体若筛糠,哆哆嗦嗦地道:“臣……臣,臣罪该万死,望陛下恕罪。”

杨国忠见状,眉头一皱,忙道:“陛下,宋大人是受了蒙骗,并无大过。望陛下看在宋大人为国效力的份上,从轻发落!”

群臣之中,杨国忠的那些党羽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但这次他们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出来附和杨国忠。

毕竟之前所发生之事尚未过去,这个时候若是再附和杨国忠,指不定会惹怒皇帝。

第六百九十三章 峰回路转

万一皇帝一生气,来个杀鸡儆猴,杨国忠自是不会死,但谁能保证皇帝不会拿自己开刀?

这些人依附杨国忠,大多数并非是对杨国忠如何忠心耿耿,仅仅是因为杨国忠势大而已。

但杨国忠再如何势大,毕竟不是皇帝,这生杀大权也不在他手中掌握。

性命之前,众人都选择了缄默。

“若是裘狂有意欺瞒宋大人倒也罢了,但可惜的是,裘狂所做之事,皆是受其指使所为。按照之前宋大人所说,陷害大臣,那可是重罪啊!”李沧海淡淡地道。

“李大人……你,你有何凭证说他是受我指使的?”宋鲲咬牙切齿地道。

李沧海哼了一声,怜悯地看着他,道:“宋大人,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

“你说我指使裘狂陷害你之义女,可我为何要这样做?”宋鲲怒道。

李隆基也觉得有些奇怪,捋着胡须问道:“李爱卿,朕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何要陷害你的义女?”

“陛下,他们陷害臣之义女,其实另有目的。”李沧海回道。

“哦,是何目的?”李隆基眉头紧锁地问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地道:“他们陷害臣之义女,其实是为了拖住微臣,张闻远被杀,因牵扯到臣之义女,且又引起陛下注意,势必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微臣这里。而这时,他们则趁机劫囚车。”

闻听此言,众人面带惊色,纷纷朝着宋鲲看去。

李沧海虽没有明说,但这话中之意,众人却是猜的出来。

如若真入李沧海所说,陷害林小妹是为了声东击西,那岂不是说明,勾结逆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裘狂的主人,宋鲲?

“陛下!臣冤枉啊!臣岂敢勾结逆贼?陛下,李沧海向来与臣不和,这是他故意陷害微臣,求陛下替微臣作主啊!”宋鲲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瞪了李沧海一眼,跪地泣泪不止。

李隆基双眸微眯,冷声道:“李爱卿,你说宋鲲勾结逆贼,可有证据?”

李沧海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道:“陛下,这是凶手在设计整个计划时所写出的林家惨案故事,本是让皮影戏班牢记此故事,但却被凝香给暗中保留了下来。臣要说的并非是这故事,而是这纸上的笔迹,与宋大人如出一辙。臣此前曾找到翰林院供奉与宋鲲笔迹进行对比,这点确认无误。”

此时,群臣之中一名翰林院供奉也走了出来,对李隆基跪地行礼:“回陛下,李大人所言非虚。臣与其他诸位供奉共同对比,确认这纸上字迹乃宋大人所写。”

宋鲲闻言,整个人顿时犹如一滩烂泥般的瘫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自他额头滴落,而身体则哆嗦个不停。

李沧海看了一眼宋鲲,沉声道:“陛下,这便能够证明裘狂虽是行凶之人,但幕后指使之人正是宋鲲!”

杨国忠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心中暗道不妙,照这样下去,宋鲲必定在劫难逃。

稍一琢磨,杨国忠忙开口道:“陛下!即便能够说明这故事是宋大人所写,也并不能证明就是宋大人指使裘狂所为。或许是裘狂偷去了故事,也未可知啊!”

李沧海冷笑道:“杨大人,你这般给宋鲲开脱罪责,莫非心中有鬼不成?”

杨国忠闻言,脸色唰的拉了下来。他盯着李沧海,冷冷地道:“李大人,你这是何意?”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杨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李大人,本官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仅凭这张纸,就说宋鲲勾结逆贼,未免有些太过牵强,怕是难以让人信服吧?”杨国忠面无表情地哼道。

“好,既然杨大人如此说,那我就让杨大人看一看证据。”李沧海淡淡地道。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心中好奇他手中还握着什么证据。

“李爱卿,你还有何证据?快些拿出来便是。”李隆基沉声说道。

李沧海对着李隆基欠身行礼,道:“陛下,臣之证据,就在东瀛使臣柯南手中。”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就连伏见裕仁也是一脸茫然。

这时,柯南走了出来,对着李隆基行礼:“柯南见过皇帝陛下!”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挥手道:“免礼。李爱卿说你手中有宋鲲勾结贼首之证据,此话当真?”

柯南恭敬地点头道:“回皇帝陛下,此言不假。昨日清早,我收到李兄传来的消息,言说自己被命案所累,无法抽身,是以托我暗中调查逆贼劫囚之事。”

“哦,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些什么?”李隆基捋着胡须问道。

“启禀皇帝陛下,昨日我前去停尸房查验了死去的龙武卫士兵尸体,发现那些龙武卫士兵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这种毒虽不会立即致命,但却可以让人丧失行动之力。那些龙武卫便是因丧失行动力才会被逆贼覆灭。”柯南说道。

“什么?中毒?龙武卫乃皇城精锐卫队,怎会有毒?”李隆基脸色一沉,猛地拍了下扶手,怒声道。

“回皇帝陛下,经查实,有人在龙武卫的饭菜之中下了毒。”柯南回答道。

“你可有查出何人所为?”李隆基脸色颇为难看的问道。

龙武卫乃护卫皇城的精锐,若是连龙武卫都能被下毒,那皇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据调查,龙武卫一应伙食皆有火头军负责。我暗中调查了当日烧饭的一些火头军,据他们所说,当日前去转移囚车的龙武卫所吃的饭菜乃是单独所做,但他们曾试吃过,并没有毒。于是,我便觉得是否有人偷偷在饭菜烧好之后,偷偷下毒。之后,我询问了众人,将所有进入伙房之人都记录了下来,并一一在暗中进行调查。果不其然,我发现了一名可疑之人。”柯南回道。

“哦?什么可疑之人?”李隆基皱眉问道。

“龙武卫队正卫城。”柯南说道。

“卫城?”李隆基眉头微皱,道:“将你所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朕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地下做出此等恶事。”

第六百九十四章 盐巴引发的血案

柯南点头道:“经调查,卫城当日负责皇城巡逻,且此人很少前去伙房,但当日却在伙房之中停留许久。据说,他是奉了校尉林远凉之命,前去查看饭菜准备的情况。”

“如此说来,这下毒之人就是卫城?”李隆基摸着下巴,沉声问道。

“回皇帝陛下,下毒之人并非卫城,而是另有其人。”柯南说道。

“另有其人?你不是说他最为可疑么?”李隆基面沉似水的问道。

“卫城虽说较为可疑,但他并未下毒。他在伙房之中出入之时,伙房尚在烧菜,他并没有下毒的机会。”柯南说道。

“既然他没有下毒的机会,你说他作甚?”李隆基面有不悦。

“陛下息怒,卫城虽没有下毒,但下毒之人却与他有关。”柯南回道。

“说。”李隆基沉声道。

“在确认卫城没有下毒的机会之后,那么下毒之人,就只有众火头军有此机会。但火头军烧菜之时,经常会尝味,几个掌勺的厨子也不可能下毒。至此,可以确定一件事,从菜的清洗到烧出,这个期间并无人下毒。那么想要下毒,就只有在饭菜烧好之后,到准备开饭的这段期间。”柯南说道。

群臣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

只听柯南接着说道:“据调查,龙武卫的饭菜,分为饭、菜、汤三种。开饭之时,饭菜分别盛放于大木桶之中,士兵再排队领饭。而毒,就是在这个期间被下进了饭菜之中。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被下进了汤里。”

“不对吧?这段期间,所有的饭菜都在火头军的看管之下,谁会有机会下毒?”李钰不解地问道。

“王爷说出了这其中问题所在。在放饭之前这段时间,确实是由火头军所负责,且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明确的看到身边之人的动作,想要下毒,也并非易事。”柯南眯了眯眼睛说道。

“这便奇怪了,既然如此,那又是如何下的毒?又是何人下的毒?”李钰挠了挠头问道。

柯南淡淡一笑,道:“这便是最为高明之处,凶手乃是当着众人的面前所下的毒,而且凶手其实并不是凶手。”

“你这是何意?凶手当着众人的面下毒?这怎么可能?还有,凶手并不是凶手,又是什么意思?”李钰被他说的一头雾水,疑惑不解地问道。

不仅仅是李钰,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凶手是如何当着众人的面下的毒,这用脚趾头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伙夫虽说是火头军,但毕竟也是龙武卫的一员,都是精锐的士兵,又岂会让人当着他们的面下毒?

“可以的。”柯南说道。

“你就别绕弯子了,快说吧!我都要急死了。”李钰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缘由,急的有些抓耳挠腮。

柯南笑了笑,道:“在我询问火头军之时,曾发现一个问题。在烧完菜之后,伙房里的盐没了。而这时,伙房正在烧汤。龙武卫负责皇城巡逻重任,而此时又是寒冬,这热汤可以起到驱寒保暖之功效,是以汤是一定要烧的。而在烧汤之时,却突然没有了盐巴,这对火头军来说,可以说是一件大事。何况,放饭时辰已到,众将士也已排队等候,若是派人外出购买,显然时间上会较为仓促。而这时,凶手的出现却让一众火头军看到了希望。”

“什么意思?”李钰歪着脑袋,边琢磨,边问道。

柯南看了一眼李沧海,饶有兴趣地道:“李兄,依你之见,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李沧海心知这是柯南故意考他,他淡然一笑,接过柯南的话语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凶手在火头军最需要盐巴之时,拿来了一包盐,解了火头军燃眉之急。而那包盐巴,其实并不是盐,而是毒药。火头军一来情急,未及细察,二来本是自己营中之人,是以放松警惕,便将毒药当作盐巴当众倒入了汤中。”

柯南诧异地看着他,赞叹道:“都说李兄是天下第一的神探,看来此言不虚啊!李兄未去调查,仅凭推断便能猜出事情真相,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众人闻言,纷纷惊诧不已。

对于李沧海的能力,他们已经不感到吃惊。

李沧海自从进入众人视野之后,所破案件,每一件都是匪夷所思,可他却能洞察细微,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查出真相。

真正让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凶手竟然用这种方法,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毒,这让众人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我有一事不明,凶手既然下了毒,那他就是凶手,可为何说他并非是凶手呢?”李钰琢磨了一番后,开口问道。

柯南看向李沧海,李沧海对他微微一笑道:“此事是由你查出的真相,还是由你来说吧。何况,我也有着许多疑问,等着柯南兄来解答呢。”

柯南笑了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顿之后,柯南接着说道:“之所以说凶手并非是凶手,是因为,下毒之人并不知道手中所拿的盐巴,其实是毒药,也就是说,凶手其实是被人利用了。”

“这怎么可能?”李钰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道。

“可能的。因为下毒之人,并不是龙武卫的火头军,而是一名龙武卫所招的打杂之人,人称白老汉。这白老汉负责给火头军运送木柴,同时做些烧柴打扫之事。据火头军回忆说,案发当时,因缺少盐巴,正是白老汉从自身掏出了盐巴。”柯南说道。

李钰眉头紧皱,更加一头雾水地道:“既然毒药是从白老汉身上所拿出,为何你说他不是凶手?”

“这里有两个问题,只要弄清楚这两个问题,王爷的疑惑便会迎刃而解。首先,军营伙房为何会缺盐?其次,白老汉为何会随身带着盐巴?”柯南伸出两个手指说道。

“是啊,这确实有些奇怪。我虽很少去龙武卫,但也知道,军营之中如同百姓之家,不可能缺少盐巴,这是怎么回事?”李钰摸着下巴问道。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丝丝入扣

“其实,关于盐巴的问题,起初我也觉得奇怪。即便是伙房没有了盐巴,营中也应有存货才是,不可能会随便使用一个打杂之人所带的盐巴。但若是连营中存货都没了的话,那就只能以白老汉所带的盐巴应急了。”柯南说道。

“这便奇怪了,那营房所存的盐巴都哪里去了?”李钰不解地问道。

“我曾去存放米面的营房看过,在案发当天,也就是放饭前的一炷香时间,营房突然起火,后虽被扑灭,但里面所存放的大量盐粮都毁于一旦。这便是为何伙房会选择使用白老汉所携带的盐巴之因。”柯南眯了眯眼睛,说道。

“原来如此。那白老汉身上的毒药又是从何而来啊?”李钰恍然,但随即又不解地问道。

“其实,白老汉身上的毒药从何而来,才是此案重点。我调查了当日与白老汉有所接触之人,发现除了众火头军之外,还有一人与白老汉有过接触,那人便是卫城。在我调查期间,曾有火头军说过,白老汉曾抱怨过工钱过低,家中早已买不起盐巴,一家人已经喝了数天的清汤寡水。而卫城刚好听到,便去命那火头军取了一包盐巴,并亲自交给了白老汉,让他带回家救急。白老汉欣喜之余,对卫城甚为感激。可接下来,便发生了盐巴缺失之事。我想,白老汉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没想到这番好意,竟被他人利用,反而成了众将士的催命符。”柯南叹息道。

“我有一个疑问,听你所说,似乎卫城才是真正的凶手。可你也说了,他让火头军去取的盐巴,可交给白老汉之后,又怎会变成了毒药?”李钰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道:“王爷,你忽略了一件事。盐巴虽是火头军所取来,但却是卫城亲自交给白老汉。想要将盐巴换成毒药,其实并不难。”

柯南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也是我怀疑凶手并非白老汉的原因。除此之外,他在伙房中走动之时,也曾将盐罐子打翻在地。由此可见,他分明就是故意为之。也许诸位觉得有些混乱,待我将整件事情重组之后,诸位便会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整件事,其实是由许多不起眼的小细节所组合而成。首先是存放盐粮的营房起火,其次,卫城故意打翻伙房内的盐罐,使得伙房无盐可用,之后再将毒药交给白老汉,再由白老汉交出,顺理成章地倒入汤中。整个过程,可以说是丝丝入扣,不留痕迹。”柯南深深地道。

一直沉着脸,仔细听柯南讲述的李隆基,狠狠地拍了下龙椅扶手,怒道:“好大的胆子!来人,去将卫城五马分尸!”

这时,李沧海对他行礼道:“陛下,卫城虽是凶手,但此间之事,尚有着许多疑问。卫城不过是区区队正,他是奉了谁人之令前去下毒,这点尚未清楚。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待查出真相之后,再做论处。”

李隆基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冷冷地道:“柯南,你还查出什么,一并全说出来!”

柯南对着李隆基弯腰行礼,接着说道:“李兄之所以托我调查此事,便是怀疑有官员与逆贼勾结,而卫城不过是一名小小的队正,他虽利用白老汉下毒,但他并没有资格得知囚车押运的路线及时间。在崔涣大人与高洛川大人的帮助下,我查遍了与卫城熟识之人。发现,他与校尉林远凉交往甚密,可以说是其心腹。接着,我便在暗中调查林远凉。果然,我查出在案发当天,他曾离开过皇城,并去到一家名为‘迎春楼’的妓院,与朝中某位官员暗中接触。”

李隆基神色狠厉,冷冷地道:“那官员究竟是谁?”

柯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体哆嗦个不停的宋鲲,缓缓地道:“回皇帝陛下,那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宋鲲,宋大人。”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宋鲲额头冷汗涔涔,忙拼命地磕头,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冤枉啊!陛下,臣冤枉啊!臣从未与林远凉有过暗中接触,望陛下明察啊!”

杨国忠心中也暗叫不妙,忙开口道:“陛下,宋大人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与逆贼勾结,还望陛下明察!东瀛使节所说,虽是句句有理,但却是匪夷所思。”说到这里,杨国忠猛地转身看向柯南,义正言辞地道:“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你所说这些?”

柯南微微一怔,摸着鼻子道:“我所说这些,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杨国忠哼了一声,道:“听闻阁下在东瀛亦是掌管刑律之官员,岂不知凡事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便是片面之词,你让他人如何相信?”

李沧海眉头微皱,杨国忠这话说出来,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在得知白老汉效力于龙武卫之后,他就猜测白老汉与此案怕是有所牵连,如今听了柯南所说之后,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白老汉的死,一定是杀人灭口!

但诚如杨国忠所说,凡事都要讲证据。

何况,此事关系重大,更加马虎不得。

只是,他始终还是慢了一步。

既然白老汉被灭口,想来卫城也难以活命。

看着杨国忠有恃无恐的模样,他分明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番,若是拿出证据,则能将宋鲲定罪。

但若是拿不出证据,很有可能会被杨国忠反咬一口,将自己与李沧海都陷入困境之中。

见李沧海和柯南陷入沉默之中,杨国忠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对着李隆基郑重地拜道:“陛下!李沧海和东瀛使节信口开河,这分明就是故意诬陷朝廷重臣啊!”

杨国忠的话音刚落,柯南突然笑了起来,他盯着杨国忠,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杨大人怎知我没有证据?”

此言一出,杨国忠不仅怔了一下,他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证据?”

柯南嘴角上扬,不急不慢的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纸,举过头顶道:“此乃林远凉的证词,请皇帝陛下过目。”

高力士忙走了过去,将证词拿在手中,递给了李隆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五十六章 罪证确凿!

听闻有林远凉的证词,杨国忠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而宋鲲整个脸色,则惨如白纸,好似死人一般,没有半点血色。

就在这时,侍卫来报:“启禀陛下,大理寺主簿周非言有要事求见陛下!”

李隆基刚接过证词,尚未开始看,听到奏报,朝李沧海看了一眼,道:“喧。”

片刻过后,周非言和几名大理寺衙役,捆着两名身穿龙武卫盔甲的将领走了进来。

“臣大理寺主簿周非言,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非言等人跪地行礼。

“平身!”李隆基挥了挥手,皱眉道:“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周非言恭敬地道:“回陛下,臣此番前来,是为了给大理寺卿李大人送证人而来。”

“什么证人?”李隆基问道。

“龙武卫队正卫城,以及校尉林远凉。”周非言回道。

此言说出,又是一阵波澜。

杨国忠猛然吃了一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而宋鲲看到那两人之时,则是脑袋嗡的一声,险些昏倒过去。

“罪臣……叩见陛下。”两名龙武卫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

李隆基难掩脸上怒容,他用力拍了下龙椅扶手,冷冷地道:“朕只给你们一次机会,将所有的事情从实招来,谁敢有半句虚言,朕就诛他九族!”

两人吓得面无血色,拼命的磕头,连称不敢。

“卫城,你先说!”李隆基怒道。

卫城哆哆嗦嗦地道:“回陛下,除夕那天正午,林校尉将我喊至僻静之处,给了我一包药粉,让我在晚饭之前,将药粉下到晚上出城队伍的饭菜之中,并给了我十两黄金作为酬劳。我本想亲自前去下药,但又怕被人看穿,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听到负责给火头军打杂的白老汉的抱怨,于是便心生一计。假意找到他,并让人取了一小包盐巴交给他,但实则给他的却是那包药粉。之后,我故意打翻伙房里的盐罐子,并火烧存放盐粮的营房。如此一来,伙房在烧汤之时,就会因无盐而发愁。此时,白老汉手中的‘盐巴’,便成了火头军的应急之物。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粉下到汤里。”

李隆基脸色阴沉,抓起身边的茶盏,便对着卫城砸了过去,怒道:“你还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竟能想出此等手法,做一个小小的队正还真是可惜了啊!”

卫城身体发抖,几乎哭了出来,大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都是林校尉指使臣所为,求陛下开恩啊!”

李隆基深吸了口气,竭力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林远凉,该你了。”

林远凉声音发颤地道:“陛下饶命……罪臣……罪臣也是受人指使。若不是不答应,罪臣的全家老小就会全部死于非命……求陛下开恩!”

“朕问你,你是受何人指使?”李隆基死死的盯着他,厉声喝问道。

林远凉吓得身体猛然哆嗦了起来,颤巍巍地道:“是……是宋鲲,宋大人。”

“你胡说!我何事指使你了?”宋鲲惊怒道。

“来人,将宋鲲的嘴巴给朕堵住!”李隆基冷冷地道。

话音甫落,两名护卫立即走了过去,撕下一团衣角,直接塞进了宋鲲的嘴里。

“林远凉,将宋鲲如何指使你之事,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李隆基喝道。

“罪臣遵旨……罪臣遵旨。”林远凉额头上冷汗涔涔,喘息了几口粗气,接着说道:“回陛下,腊月二十九那晚,宋大人约罪臣前去‘迎春楼’,给了罪臣一百两黄金,让罪臣于除夕之夜,在外出执行押解囚车的队伍饭菜中下毒。罪臣本不愿应下此事,但他以罪臣全家性命相威胁,并说事成之后,保罪臣升为游击将军。罪臣一时贪婪……便应下了此事,并将此事交给心腹卫城去办。可没想到,宋鲲竟然想要杀人灭口!多亏了李大人神机妙算,才保住了罪臣二人性命。陛下,这一切都是宋鲲指使,求陛下开恩!”

李沧海闻言,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有关此事,他全权交由柯南进行调查。

是以,柯南究竟查出了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让周非言前去龙武卫调查,也仅仅是怀疑白老汉的死与此事有关,但从未想到有人会杀林远凉和卫城灭口。

更别说,他会提前做出安排保护两人了。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能够指证宋鲲,这着实有些出乎李沧海的意料。

李隆基听林远凉说完之后,又看了看柯南所呈交的证词,脸色阴沉的几乎都能滴出墨来。

事已至此,众人都明白了一件事,与逆贼有所勾结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一开始就极力怂恿皇帝,下令让李沧海彻查此事的宋鲲。

当然,谁都明白,宋鲲之所以在起初就极力怂恿皇帝,并不是为了让李沧海大放异彩。

而是想借着这些事,对付李沧海。

只是他没想到,李沧海竟如此狡猾。

在己身被义女杀人案所牵扯之下,知道自己分身乏术,竟将此事托付给东瀛使节进行调查。

这点不仅仅是其他官员,就连与李沧海相熟的崔涣,李钰等人也没有想到。

而杨国忠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从皇帝下令让李沧海三案并审以来,李沧海的一举一动始终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据他所知,自那之后,李沧海就从未与东瀛之人有过接触,他究竟是如何将此事托付给柯南进行调查的?

杨国忠低头沉思,忽然他想起裘狂曾经回报过的一件事情。

“衙役!一定是李沧海给东瀛使节写了信,让衙役暗中送了过去!”杨国忠心中恨恨地咒骂了起来。

他们监视了李沧海的动静,却忽略了他身边之人。

何况,大理寺作为天下刑狱中心,每日里进进出出的衙役官员也不知凡几,谁也不会想到,李沧海会利用这点,偷偷的传递消息。

而最让他恼怒的是,卫城和林远凉竟然还活着!

这两人不仅活着,而且还出面指证宋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九十七章 过河拆桥

事到如今,宋鲲这勾结叛贼之罪,算是已经坐实了。

可他担心的是,宋鲲会不会将他供出来。

毕竟,宋鲲可是他真正的心腹之人,手中握着他不少的把柄。

若是被皇帝给查了出来,自己纵然不死,也会被贬为庶民。

他瞥了一眼嘴巴被堵住的宋鲲,发现宋鲲正向他投来求救般的眼神。

杨国忠眼神骤然一冷,立即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走了出去,对着李隆基跪下行礼,而后痛心疾首地道:“宋鲲此人利用陛下与臣等之信任,竟与逆贼勾结,实在罪无可赦!老臣察人不明,还一味的替他开脱,实在有负圣恩。求陛下赐老臣失察之罪!”

原以为会替他求情的宋鲲,突然间愣住了,他盯着杨国忠,突然拼命的怒吼了起来。

可惜,他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李隆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自从上次在洛阳险些遇害之后,李隆基对朝中大臣勾结逆贼之事就极为愤怒。

而今,朝廷三品大元,他所倚重的肱骨之臣竟然会与逆贼勾结,这让他忍无可忍。

“宋鲲!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勾结逆贼,残杀龙武卫,你便是死上一百次,也难消朕心头之怒!来人,将宋鲲拉下去五马分尸,诛九族!林远凉,卫城,斩立决!”李隆基怒声喝道。

闻听此言,宋鲲三人顿时瘫痪在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李沧海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忙道:“陛下!此事还有些疑点尚未查清,请陛下暂缓行刑!”

宋鲲是杨国忠的心腹,手中必定掌握着许多杨国忠的把柄。

只要能说服宋鲲,对杨国忠来说,便会是致命一击。

何况,从他之前所观察来看,杨国忠分明将他当作了弃子,而宋鲲的暴怒,也说明了他已然明白,杨国忠这是要弃车保帅。

若能救下宋鲲,他敢保证自己有八成的把握,宋鲲绝对会反水!

宋鲲猛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要杀自己的竟然是自己一直最为信赖之人,而要救自己的,居然是一直被自己视作对头的李沧海。

这时,他才明白,为何李沧海身边会有许多对他忠心耿耿之人。

李沧海的仁义无双,与杨国忠的心狠手辣,可以说是最为鲜明的对比。

他这时才醒悟,自己如同其他人一样,都只是杨国忠手中的一枚棋子。

可李沧海心中所想,杨国忠又岂会不知?

宋鲲手中握着他许多的把柄,他又岂能让宋鲲活命?

眼珠子咕噜一转,杨国忠立即大声道:“陛下!宋鲲勾结逆贼,罪不容赦!为免夜长梦多,臣以为应当立即行刑!”

宋鲲怒目圆睁,拼命的挣扎着,愤怒地看着杨国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

可他被侍卫死死的按住,根本无法挣脱,只能呜呜个不停。

李沧海忙道:“陛下!宋鲲勾结逆贼之事,尚有隐情,望陛下给臣一点时间,待臣查清真相之后再斩不迟啊!”

杨国忠恨恨地瞥了一眼李沧海,也跟着忙道:“陛下!宋鲲勾结逆贼,已是事实。若是延期处斩,定会如同贼首一般,会被逆贼救去!”

原本有些犹豫的李隆基,听到杨国忠此言,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肃杀之意。

若是几次三番的被反贼在他眼皮子底下救走逆贼,他这皇室的威严何在?

作为皇帝,他绝对不容忍身边有反贼存在!

“拉出去!立即行刑!”李隆基冷冷地道。

“陛下可是。”李沧海张了张嘴。

李隆基一挥手,冷冷地道:“行了,朕意已决!朕要让所有人知道,勾结反贼就是这般下场!”

几名侍卫立即将宋鲲等人给拖了出去。

李沧海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被杀,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国忠见三人被砍下了脑袋,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忙对着李隆基行起了大礼。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也纷纷跟着拜倒在地。

宋鲲被杀,杨国忠心中暗叫侥幸,可看向李沧海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和李沧海的这番对决,他不仅输了,而且还险些将自己推入险境之中,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好在皇帝对他较为信任,毫不犹豫的斩杀了宋鲲,若是宋鲲被李沧海救下,也就表示他的末日到了。

杨国忠悄悄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心中对李沧海的恨意更加疯狂。

但同时,也让他对李沧海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

杨国忠心中恼怒不已,虽侥幸除去了宋鲲这个心腹大患,但也让他损失颇多。

宋鲲作为他之心腹,负责许多事情,而今宋鲲一死,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何况,似宋鲲这般忠心耿耿,且办事能力极强的心腹,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宋鲲的死,简直相当于斩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恨恨地瞥了一眼李沧海,杨国忠心中越发恼火。

三件案子,李沧海如今已经审出了两件。而今,惟有贼首之下落尚未言明,这也成了杨国忠对付李沧海的最后一个把柄。

依他对逆鳞玄武的了解,李沧海想要抓住他们,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从上次在洛阳造反失败之后,逆鳞玄武这个组织便潜入暗中,消失无踪。

虽说朝廷在李沧海的帮助下铲除了逆鳞玄武诸多据点,但并未伤其根本。

此番逆鳞玄武不惜与他合作也要救走其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被李沧海捉住?

只要李沧海没有擒回被劫之人,即便他连破了两案,也依旧是失败。

按照他与皇帝之间的约定,三件案子只要有一件没有在期限之内完成,便是他的死期。

想到这里,杨国忠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狠戾的杀意,对着李隆基道:“陛下,李大人曾答应陛下,说要在两天之内找出其义女杀人真相,以及找出内贼与抓回贼首,而今子时将到,李大人解决了前两件事,可这最后一件事,才是最为重要之事,但不知李大人解决的如何?”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八章 料敌先机

砍了宋鲲这个逆臣之后,李隆基算是出了一口胸中恶气,又经过群臣一番吹捧之后,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此时听到杨国忠所说,李隆基顿时皱起了眉头。

逆贼被劫,这始终是李隆基的一块心病,毕竟对方是险些将大唐颠覆的组织,特别是逆贼被劫的这两天,李隆基简直是寝食难安。

“李爱卿,你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查出你义女杀人真相并找出内贼,朕很是欣慰。不过,正如杨爱卿所说,当初可是你答应的朕,两天时间捉住逆贼,现在该是你给朕一个交代了吧?”李隆基淡淡地问道。

“陛下,请给臣一点点的时间,臣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李沧海躬身说道。

杨国忠眼珠子咕噜一转,义正言辞地道:“李大人,两天时间为限,可是你亲口答应,你既然未能捉回贼首,便是有负圣恩!”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问道:“李爱卿,国忠所言甚是。当初是你应下的此事,限期两天,捉回逆贼,而今时限已到,你却未能捉回贼首,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于你?”

杨国忠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如今距离子时还有半刻钟时间,李沧海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被劫的逆贼捉来。

崔涣等人更是替李沧海捏了把冷汗,而今,情形已经很是明朗。

李沧海虽解决了前两件事,但却并没有捉回被劫走的逆贼。

按照他与皇帝的约定,子时之前未能完成三件事,他与负责押运的陈昂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今子时将近,却不见李沧海捉住的逆贼,无论如何,李沧海都是难逃此劫了。

可让众人奇怪的是,尽管这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可李沧海的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

“李沧海,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杨国忠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悠悠地问道。

李沧海依旧神色平静,却是连看也懒得去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杨大人怎知我没有捉住贼首?”

杨国忠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李沧海,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老实说,他并不相信李沧海捉住了贼首。

因为自始至终,李沧海都在他监视之下。

李沧海虽可以利用衙役传递消息给柯南,让他调查朝中内贼,但这有个前提,便是这长安城有他可用之人。

而对付‘逆鳞玄武’则不同。

首先,‘逆鳞玄武’藏身之处甚为隐蔽,杨国忠不相信李沧海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查出‘逆鳞玄武’的藏身之处。

其次,即便是找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若想对付他们,也须得大队人马方可。

而整个长安城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据他所知,这两天之间,并未见过大队人马出动。

可李沧海如此自信,却让他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李隆基眼睛猛然一亮,道:“哦?如此说来,爱卿果真捉回了贼首?”

李沧海对李隆基行了一礼,平静地道:“启禀陛下,其实贼首一直并没有被劫走。”

“什么?贼首没有被劫走?那逆贼所劫之人是谁?”李隆基闻言一怔,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仅是李隆基,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杨国忠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在了当场。

“回陛下,臣一早便算准了逆贼会想尽办法劫囚,是以暗中将贼首秘密转移到了建宁王府之中关押。果不其然,逆贼勾结朝臣,实施了一连串的计划。臣并非有意隐瞒陛下,望陛下恕罪!”李沧海低首说道。

李隆基有些茫然,他捋着胡须,皱眉道:“朕有些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说,逆贼劫走的囚车,其实并不是贼首?”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其实臣自新罗回来之时,就曾遇到逆贼妄图劫囚,只是被臣以虚实之计所破。之后,臣虽将贼首关押在东征大军军营之中,但依旧有些不安。是以,在陛下下令将贼首移交给龙武卫之前,臣便擅作主张的将贼首秘密带往建宁王府关押。”

“既然如此,那被劫走之人又是谁?”李隆基疑惑地问道。

“回陛下,被劫走之人,乃是蟠龙秘卫吕季同。”李沧海回道。

李隆基这时才明白了过来,他忽然拍着手,赞许地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妙!妙!此等妙计也当真只有李爱卿才能想的出来,难怪你会自信满满的应下朕所说的三件事,原来你是有恃无恐啊!”

李沧海闻言,忙跪了下去,道:“臣并非有意欺瞒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李隆基挥了挥手,满心欢喜地道:“哎,爱卿平身。若非是爱卿,这逆贼早已被人劫走。你能料敌先机,早做安排,朕心甚慰!”

“谢陛下!”李沧海称谢之后,便站了起来。

这时,群臣才恍然大悟,纷纷对李沧海交口称赞了起来。

而杨国忠则是脸色阴沉,心中暴怒不已。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和‘逆鳞玄武’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已在李沧海的算计之中。

他们一直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而今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想利用这次机会除掉李沧海,而李沧海同样在利用这次机会对付自己。

可以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只是,让杨国忠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李沧海想要对付的又何尝只是他一个人?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忙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建宁王带着一队卫士现在府外求见。”

“喧!”李隆基说道。

片刻过后,建宁王李倓带着吕季同,封常清押着几名身上捆着铁链之人来到院内。

“臣等参见陛下!”李倓等人跪下行礼。

李隆基见李倓一身戎装,似是经历大战,顿时有些不解,便挥手让众人起身说话。

“倓儿,你为何身穿戎装?这些人又是何人?”李隆基指着那些被铁链所捆之人,问道。

李倓和李沧海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李倓俯首道:“回皇爷爷,这些人便是劫囚车的‘逆鳞玄武’余孽。”

第六百九十九章 决胜千里

“此话当真?”李隆基闻言,惊讶地问道。

李倓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回皇爷爷,这些人便是逆贼之中最为神秘的‘八卦主’!”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李倓,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隆基突然有些欣喜若狂的问道。

“回皇爷爷,这一切都是沧海所安排。详情如此……。”李倓对李隆基俯首行礼之后,随即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一切都在李沧海的预料之中。

从得知吕季同在鹰愁涧遇袭之后,李沧海就算准‘逆鳞玄武’一定会前来救秦鹤。

是以,在吕季同回来的第二天,他便暗中将秦鹤送至了建宁王府之中关押。

自从在朝堂上,杨国忠突然提起有关秦鹤之事,他便猜到‘逆鳞玄武’必定与杨国忠再次勾结在了一起,短期之内一定会前来营救秦鹤。

于是乎,一个计划便在他脑海之中形成。

他让僧一行做了一套自外面很难打开的铁链头盔,并让吕季同套在头上,假装成秦鹤依旧关押在东征军营之中。

与此同时,他暗中嘱托高仙芝与封常清,待有人前去押解囚车之时,便带着小狗静静,于暗中尾随。

由于吕季同事先便在身上带了‘伽蓝沉’,而小狗静静又能闻到极其微弱的气息,是以顺着气息便找到了‘逆鳞玄武’位于长安城外的一处据点。

接下来,李倓便借着外出打猎之名,带着建宁铁卫,联合封常清所带领的数百名东征军队,悄悄包围其据点。

‘逆鳞玄武’众人在劫走囚车之后,却打不开套在假秦鹤头上的铁盔,在得知惟有僧一行可打开此头盔之后,‘逆鳞玄武’便停留了一天,并于第二天前去拦截离开长安城的僧一行。

可没想到的是,从建宁王府中走出的和尚并不是僧一行,而是自洛阳白马寺前来交流佛法的慧光和尚。

就在他们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妙,带着囚车企图撤离之时,李倓等人率兵杀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吕季同暗自打开头盔,放出武林奇毒‘十香软筋散’,与李倓里应外合,将‘逆鳞玄武’杀了个措手不及。

数百名东征大军士兵,将整个据点团团包围,加上李倓所率领的建宁铁卫,数十名‘逆鳞玄武’无一人逃出生天。

而吕季同与‘逆鳞玄武’在一起的这两天,也多少知道了一些众人的身份,让李倓诧异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八卦主’中的五人!

断臂的乾主,身材矮小的离主,秀士模样的巽主,善使铁锤的震主,以及劫囚车时故意留下陈昂活口的坎主。

其中巽、震二人死于乱军之中,余下三人纷纷被俘虏。

对李沧海来说,此番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就连他也暗自庆幸,他一早让吕季同带着‘十香软筋散’,其实是为了保他性命,没想到竟能捉住这许多的大鱼。

八卦主的武功,他曾听鸿雁讲起过,这些人皆是武功高手,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地对付数十人。

若不是中了这‘十香软筋散’,李倓想要将他们全部抓获,着实不易。

听李倓说完,众人看向李沧海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了起来。

准确的说,应该是惊惧。

他们还从未见过有谁能够如此料事如神,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最为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何时做出的计划,又是何时实施的。

等你发现端倪之时,你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宋鲲如是,‘逆鳞玄武’如是。

也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千万不要和李沧海作对,否则,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掌控一切,李沧海缜密的心思,让众人为之胆寒。

杨国忠脸色阴沉,死死地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沧海,恨不得直接将李沧海大卸八块。

与李沧海此番交锋,他算是彻底败了下来。

杨国忠发现,和李沧海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一般,被李沧海玩于股掌之间。

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个心思,无论如何也要除掉李沧海!

否则,他将不仅仅威胁自己的地位,甚至有可能会是身家性命!

李隆基确实异常欣喜,对他来说,抓住‘逆鳞玄武’几大首领,便是彻底击垮了‘逆鳞玄武’这个组织。

大肆称赞了一番李沧海等人的忠君爱国,李隆基大手一挥,便下令明日午时将几人凌迟处死。

李沧海闻言,忙道:“陛下,这几人关系重大,可否容臣调查之后,再做论处?”

李隆基似乎心情极佳,稍作沉思之后,说道:“朕只给你一夜的时间,不管你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明日午时他们都要人头落地!”

说到这里,李隆基顿了一顿,冷然地道:“朕要让那些逆贼知道,反抗朕的下场!”

李沧海暗自叹了口气,这一夜的时间,又能查出什么?

不过,看李隆基的态度,似乎在得知‘逆鳞玄武’的主要首脑落网之后,也就认为‘逆鳞玄武’彻底溃散,不足为惧了。

但李沧海心中却是没有半点轻松,尽管‘八卦主’损失大半,但依他对‘逆鳞玄武’的了解,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溃散。

而且,有关麟主的身份,也一直让李沧海有些怀疑。

好在李隆基只下令将三卦主绳之以法,并没有说要杀了秦鹤,但想要从三卦主身上查出线索,无异于难比登天。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李沧海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三卦主,最后只得叹了口气。

“此番能够擒住逆贼首领,李爱卿功不可没,朕赐你‘丹书铁劵’一部,并擢升太子少傅。倓儿擒贼有功,领镇军大将军之职。高仙芝,封常清升忠武将军,各赐金百两。吕季同擢升千牛卫中郎将,领千牛卫队二十,于李沧海门下效力。”李隆基说道。

第七百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臣等谢主隆恩!”李沧海等人纷纷行礼。

“陛下,臣还有一言。凝香姑娘不惧生死,敢于揭露真相,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且她助臣破案有功,臣希望陛下可以让凝香有个好的归宿。”李沧海躬身说道。

李隆基摸了摸胡须,尚未开口,就见杨贵妃凑在李隆基耳边轻轻说了一些话。

听完之后,李隆基微微点头,道:“陈凝香勇气可嘉,且手艺非凡,爱妃对她甚为喜爱,想让她入宫陪伴,但不知凝香以下如何?”

凝香愣了下,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狄晴,欣喜地连连点头,替她应道:“愿意!愿意!”

不管是李沧海,还是狄晴,都希望凝香能够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在这个世上她已没有了亲人,难得贵妃想让她入宫陪伴,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很好的归宿。

凝香有些犹豫,对着李隆基和杨贵妃磕头道:“民女多谢陛下和娘娘厚爱,只是……民女自幼在江湖闯荡,对宫中礼仪难以适应,只怕会冲撞了陛下和娘娘……。”

杨贵妃似乎看穿了凝香的心事,微微一笑道:“无妨,若是你过不惯宫内生活,可随时离去,这样如何?”

李沧海也是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杨贵妃竟如此看重凝香。

“凝香,既然娘娘都开口了,你就莫要再推辞了。跟在娘娘身边,你以后的生活也算有了着落,你父亲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安息的。”李沧海说道。

“这……好吧。”凝香轻咬着嘴唇,看了看李沧海,随即又低下了头,道:“民女谢陛下,娘娘隆恩。”

李隆基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淡淡地道:“今日天色已晚,朕与爱妃也有些乏了,若是有事,明日早朝再奏吧!力士,摆驾回宫。”

众人纷纷跪地拜道:“臣等恭送陛下,娘娘!”

李隆基离开之后,群臣也纷纷各自和李钰告辞离开。

杨国忠脸色阴沉地走过李沧海身边,却被李沧海挡住了去路。

“杨大人,我很想知道,你手中究竟还有多少棋子够弃的?”李沧海面带微笑地问道。

杨国忠脸色一寒,冷冷地道:“李沧海,你这话是何意?”

李沧海冷然笑了笑,淡淡地道:“话中何意,你我心知肚明。我李沧海的原则,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杨大人权势虽大,但也并不是一手遮天。我希望杨大人记住一件事,我李沧海身边之人,谁也动不得!”

“你!”杨国忠看着李沧海傲然神色,气的脸蛋微微发抖,猛地摔了下衣袖,发出一声冷哼之后,便挪了挪脚步,从一旁快速离开了王府。

看着杨国忠吃瘪的样子,狄晴突然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沧海,你真是太帅了!我就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住你!哈哈……!”狄晴兴奋的手舞足蹈,说着便扑到李沧海的怀里,在李沧海脸上亲了一口。

李沧海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起来。

“咳咳……,晴儿,王爷和几位大人都还在呢……!”李沧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

李钰忙捂着眼睛,故意叫道:“啊呀呀,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而李倓则和崔涣等人,则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狄晴这才想起身边还有着许多人,瞬间变得娇羞起来。

“郡主性情直爽,和李大人可真是绝配啊!”崔涣捋着胡须,笑呵呵地道。

李沧海尴尬地咧了咧嘴,道:“崔大人,你就莫要再开玩笑了。”

崔涣乐呵呵地道:“李大人,此番你可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这三件事情,你竟然能够在两天之内解决,单就这份心力,放眼天下怕是都无人能及啊!”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崔大人谬赞了,若是没有柯南兄与王爷和诸位相助,此时此刻我已经人头落地了。说起来,应该是我该给诸位道谢才是。”

“胜而不骄,李大人果然是好样的!大唐能够有李大人这样的人材,真乃社稷之福啊!”崔涣伸出大拇指,啧啧称赞道。

“崔大人过誉了。”李沧海平静地道。

“时辰也不早了,老夫明日还有许多公事要办,就先告辞了。”崔涣抬头看了下深沉的夜色,笑呵呵地对几人拱手行礼之后,便和高洛川等人离开了肃王府。

崔涣等人离开之后,伏见裕仁和柯南等人也相继离去。

很快,便只剩下了李倓、李钰以及李沧海等人。

“先生,你真是在世诸葛啊!”李钰兴奋不已,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沧海。

狄晴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当然!能够继承我爷爷的遗风,又岂会是一般人?”

李钰连连点头:“是是是!晴妹说的极是,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先生。依你所说,裘狂是名杀人不眨眼的凶犯,且武功甚高。可为何在先生手中,却毫无反手之力?难道先生的武功已经高到可以瞬间制服裘狂的地步了吗?”

狄晴也一脸好奇,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她。

两年前,狄晴曾与裘狂交过手,裘狂的武功绝对属于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可在被李沧海揭露真面目之时,竟毫无反抗之力,这着实令他有些不解。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我不过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会是裘狂的对手?之所以他会无力反抗。是因为这个。”

说着,李沧海翻手拿出一个长约一指的龙形圆筒。

“这是……无影针?”狄晴惊讶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无影针。其实在我揭露裘狂之时,便暗中以无影针射中了裘狂周身的几处要穴,只要他一用力,便会气血受阻。是以,即便他想动也动不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暗器竟如此神奇啊!”李钰恍然大悟地道。

狄晴点了点头,道:“这无影针乃唐门暗器至宝,能够杀人于无形,自是有其神异之处。不过,也幸亏沧海手中有着无影针,不然又将会是一场恶战。”

李钰连连应是,兴奋地道:“先生真乃神人也。现在,这满朝文武可对你可都是钦佩不已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零一章 暗助之人

李沧海微微皱了皱眉,叹息道:“可惜用来指证杨国忠最为有利的张闻远和宋鲲已死,要对付杨国忠,就更加困难了。也怪我太过大意,以为将张闻远暗中送至长安隐居,便可躲开杨国忠的视线,没想到会让他命丧黄泉,唉。”

狄晴歪着脑袋道:“沧海,既然你早就将张闻远暗中带来长安,为何不派人保护他呢?”

李沧海摇头叹道:“这也是我之疏忽。张闻远对自己所做诸事已有悔改之心,将他送至长安,便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杨国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张闻远其实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活。而且,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也确实如此。至少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杨国忠都没有找到张闻远下落。可是,我还是低估了杨国忠的势力,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关头找到张闻远,唉!”

“先生,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太过在意?杨国忠这厮阴险狡诈,过河拆桥,似这等人又岂会有人真心愿意为他卖命?他早晚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李钰郑重地说道。

“沧海,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李倓背着双手,平静地问道。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片刻,开口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审理抓住的三名贼首,希望能够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否让本王陪你同去?”李倓问道。

“不用麻烦王爷了。此事交给我便是。”李沧海说道。

李倓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行回府了。”

“王爷请。”李沧海抱拳道。

李倓离开之后,李沧海让狄晴先行回家,而后自己则带着吕季同往天牢而去。

前往天牢的路上,李沧海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表情甚为凝重。

“季同,你在与逆贼相处的这两天,可有查出一些其他事情?”李沧海背着双手,忽然问道。

吕季同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回大人,卑职确实查出了一些事情。”

“哦?你都查出了什么?”李沧海边走边问道。

吕季同随即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子。

听完之后,李沧海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眉心,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颇为失落。

吕季同见状,顿时有些不解,忙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不必去天牢了,回大理寺。”

吕季同闻言,顿时一愣,道:“大人,您不打算去审理他们了?”

“八卦主乃是‘逆鳞玄武’的核心首领,他们不会轻易开口。何况,我想知道的事情,如今已然知晓,不必再去浪费时间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吕季同有些不明所以,但对于李沧海所说,他却是毫不怀疑,便带着千牛卫,护送着他往大理寺而去。

一行人除了吕季同之外,还有大理寺主簿周非言紧随。

李沧海回头看了下双手笼在袖中,低头前行的周非言,忽然问道:“周大人,本官有件事情想问你。”

周非言微微一怔,忙躬身道:“大人请问。”

“卫城和林远凉是怎么回事?”李沧海沉声问道。

周非言诧异地道:“不是大人安排的吗?”

李沧海眉头微皱地道:“怎么回事?本官不是让你去调查卫城是否与白老汉遇害之事吗?你如何会带着卫城与林远凉去到肃王府的?”

周非言一头雾水地道:“下官是按照大人所说,前去龙武卫调查白老汉遇害之事。下官找到卫城之时,他正在林远凉的营帐之中。下官说明了来意之后,便和两人坐下交谈起来。可没想到的是,前来奉茶的卫士,竟然在茶水之中下毒!好在未及时刻,有人用暗器打翻了下官手中的茶盏,下官三人这才没有喝下毒茶。”

周非言边说边擦了下额头渗出的汗水,似乎如今想来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之后又发生了何事?”李沧海皱眉问道。

“就在下官等人吃惊之际,那奉茶卫士竟对着卫城与林远凉突下杀手!那人武功极高,两招之下便砍伤了卫城与林远凉。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营帐突然撕裂,瞬间冲入两名身材魁梧的壮汉。那两名壮汉却也是武功极高之人,那杀手见势不妙,便转身而逃,不想营帐之外竟布满了弓箭手,那杀手在冲出营帐之时,便给射成了刺猬。还没等下官弄明白发生何事,两名壮汉便对下官说大人正在肃王府,等着下官带证人前往。若是去的晚了,大人的处境恐会有危险。下官闻言之后,便匆匆地带着龙武卫押解着卫城与林远凉去到了肃王府。”

说完这些之后,周非言茫然地道:“怎么大人?难道这不是您刻意安排的吗?”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件事可真是奇哉怪也。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宋鲲会杀人灭口,更加没有派人去保护两人。

可那两名壮汉又是何人所派?

首先,可以排除柯南。

柯南虽负责调查内贼之事,但他手中并无调兵权利。

而从周非言所说,可以看出,那两名壮汉不仅可以自由出入龙武卫重地,还能够调遣军士。

其次,可以排除李倓。

因为,在柯南调查内贼之时,李倓正在城外与封常清等人正在对付‘逆鳞玄武’。

至于其他人,就更加不太可能。

“能够自由出入军营重地,且有权调动龙武卫……。”李沧海嘀咕了几句,忽然脑海之中闪过一道光芒,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一切啊!”李沧海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

“大人,您在说什么?”周非言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无事,今日多亏了周大人及时赶到。否则本官还真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周非言忙弯腰行礼,恭敬地道:“下官惶恐。能够为大人效劳,是下官三生之幸。只要大人不弃,下官愿永远追随大人!”

“周大人言重了,以你之能耐,做个小小的主簿确实有些屈才。”顿了顿之后,李沧海说道:“正好大理寺少卿尚有一位空缺,便由你补上吧!此事,本官回禀报圣上。明日,你就去接手大理寺少卿之职吧!”

第七百零二章 东市大火

周非言心中一喜,顿时激动无比地对着李沧海跪了下去:“多谢大人恩典,下官必会以大人马首是瞻,不负大人所望!”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周大人,你这话可就错了。你我身处大理寺,掌律例,判刑罚,凡事当以律法为准则,如此方能上不负天恩,下不负黎民,做一个无愧于心的大理寺官员。”

周非言听完之后,对着李沧海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道:“下官受教了!下官以后会以大唐律法办事,不负大人期望!”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门前,两名看守见李沧海前来,纷纷躬身行礼。

李沧海对两人点了点头,随即便和吕季同等人步入大理寺内衙。

虽说此番除去了杨国忠的羽翼,也翦除了‘逆鳞玄武’几大卦主,但李沧海并未放松下来。

何况,眼下还有更为重要之事尚未解决。

那便是白老汉之死。

尽管现在已然知晓白老汉的死因是被灭口,但这其中依旧有着诸多疑团。

首先,白老汉一家所食用的酱肉,乃是卫城所赏赐。

由此可以推断,酱肉之中,可以致人失声的毒药便是卫城所下。

于是,问题来了。

卫城只是一个普通的队正,本领并不高强,更别说他会使用蛊毒了。

而白老汉真正的死因,却是中了蛊毒而死。

这越发让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

据鸿雁所说,蛊毒很有可能是被抹在猫爪之上,也就是说那只猫才是杀人凶手。

但归根结底,在猫爪上下毒之人,才是真正的幕后元凶。

杀白老汉是为了灭口,若是这样的话,卫城直接下一包可以致命的毒药岂不是更加的简单方便?又何必弄的如此复杂?

李沧海走到烛台旁边,拿起旁边放着的长针,将即将熄灭的烛芯挑了挑,盯着摇曳不定的火焰,陷入了沉思之中。

“先是卫城在酱肉之中下了哑毒,再是往猫爪上涂抹蛊毒,之后再去让猫抓伤白老汉。再之后,白老汉发疯,杀了全家……。宋鲲虽然已死,但此事绝对和杨国忠脱不了干系,可问题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李沧海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他想不通杨国忠为何要这么做,即便是杀人灭口,也只需毒杀白老汉一人即可,何须用到‘噬魂蛊’这种苗疆禁蛊?

想到白老汉一家的惨状,李沧海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让他想起前世曾看过的有关丧尸的电影,丧尸病毒以血液为传播,但凡被咬之人,都会变成下一个丧尸。

想到这里,李沧海猛不丁的打了个寒噤。

这蛊毒与那些电影之中所描述的丧尸病毒,岂不是极其相似?

先是猫狗之属的动物,再是被猫狗所咬伤的人类……如此下去,岂不是越来越多的人会受到蛊毒感染?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若是任由蛊毒泛滥,要不了多久,长安城就会陷入恐慌。

而他也终于想通,对方为何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恐惧!

对方的目的便是要让这满城百姓陷入恐惧!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对方先是让卫城在酱肉之中下毒,毒哑白老汉一家,再让涂着蛊毒的猫爪抓伤白老汉。

酱肉入腹,野猫消失。

若非他多张了一个心眼,找来了善于辨认毒物的慧光以及用蛊高手鸿雁,谁也不会想到,白老汉杀了自己全家,皆是身中蛊毒之害。

而那消失的野猫,则利用爪子上残留的蛊毒,在长安城中游荡,凡是被它所咬伤,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都会发疯,见人就就杀。

如此一来,长安城必会陷入惊慌之中!

“sheet!杨国忠这乌龟王八蛋是要让整个长安城变成一座死城吗?这他娘的也太狠了些!”李沧海愤怒不已,猛地挥掌拍在梁柱之上,在梁柱上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站在门外看守的吕季同,听到房屋之中的动静,还以为有人前来行刺,忙抽出兵器冲了进来。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季同,立即随我前去安兴坊!”

吕季同见李沧海神色凝重,没有丝毫犹豫,随即带着千牛卫,跟在李沧海身后,快马加鞭的朝安兴坊而去。

此时虽已是深夜,但安兴坊附近,却是乱糟糟的一片。

甚至有几件房屋燃起了大火,韩渠正带着一帮衙役,连同附近的居民百姓着急忙慌的救火。

“韩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李沧海心中一沉,快步走了过去,问道。

灰头土脸的韩渠听到李沧海的声音,忙转过身去,情急地道:“李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大师和那位姑娘……现还在火海之中啊!”

“什么?慧光和鸿雁身处火海之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沧海闻言,顿时惊叫起来。

“回大人,下官本奉大人之命,将安乐坊内外所有受到感染之人都抓了起来,并全部关进了这些房屋之内。慧光大师和鸿雁姑娘两人进入其中,说要试着给众人医治,便让下官去多购置草药。可等下官带人购置草药回来之时,却发现几间房屋竟燃起了大火!而今,慧光大师和鸿雁姑娘一直在火海之中尚未出来,只怕是……。”韩渠哭丧着脸,没有再说下去。

李沧海脸色一沉,道:“韩大人,长安兵马司何在?为何不见他们前来救火?”

“这个……下官已经让人前去告知,想必他们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吧?”韩渠擦着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道。

“韩大人,即刻多去找些人手,无论如何也要将大火扑灭!”李沧海说完,便卷起衣袖,抓起一只木桶,提着便朝着不远处的河边飞奔了过去。

好在长安城内有几条河流自城中蜿蜒而过,而安兴坊附近刚好有一条河流。

此时,众多百姓纷纷出动,提着木桶从河里盛水灭火。

不多时,长安兵马司派来了大批士兵也前来救火。

有了兵马司的加入,众人的压力减小了许多。

但火势却是不容乐观。

着火的几处房屋皆是木制结构,且相邻较近,大火一旦烧起,很快便将附近烧成一片火海。

第七百零三章 人命关天

大火自寅时直烧到了卯时,直到天色渐亮,众人才将大火彻底扑灭。

灭火之后的安兴坊,变得一片狼藉。

所有参与救火之人都累瘫在地,李沧海也不例外。

背靠着一株大树,李沧海闭上眼睛,想要休息片刻再去勘查现场,可没想到却因太过疲乏,竟很快进入了梦乡。

吕季同和一众千牛卫则守护在李沧海身边,尽管他们在救火之时都受了伤,但依旧尽职尽责地保护着李沧海。

在火势扑灭之时,李沧海就下令封锁现场,无关紧要之人,纷纷被清了出去。

而今,现场除了李沧海和千牛卫之外,就只有长安府的一干人等。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突然冲了进来,跪在韩渠面前,哭道:“大人,民妇的夫君现在如何了?”

韩渠愣了下,他看着那女子,又回头看了看早已烧塌的房屋,心有不忍地摇了摇头。

那女子见状,只觉得眼前一黑,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昏了过去。

正在熟睡之中的李沧海,突然被女子的惨叫所惊醒,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便快步走了过去。

“韩大人,怎么回事?”李沧海问道。

“大人,您醒了?您才睡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要不要继续休息?”韩渠忙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挥手道:“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够了,韩大人就不必替我担心了,她是怎么回事?”

韩渠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女子,叹了口气,道:“回大人,这女子的丈夫便是受到感染之人。昨日,下官奉大人之命,将受到感染之人全部集中关押,她丈夫便是其中之一。”

顿了顿之后,韩渠面有不忍地道:“方才下官命人前去查看……发现所有被关押之人都已丧命,无一生还……。”

闻听此言,李沧海猛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起来。

他让韩渠照顾好女子,便立即朝着房屋废墟走去。

吕季同等人见状,忙招呼一班衙役清理斜倒的梁柱,门窗等物。

走进废墟,众人看到眼前所见,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废墟之中躺着约有二十余具尸体,可以说凄惨无比。

大部分的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只有少数几具尸体,还能勉强辨认出模样。

他们的尸体还保持着死前的惨状,伸出的手仿佛在向天呼救,看起来死前甚为痛苦。

李沧海脸色有些难看,他皱着眉头,仔细辨认着每一具尸体。

可大部分的尸体已经烧成了焦炭,根本难以辨认。

李沧海心中突然有些慌乱了起来。

慧光虽是出家之人,但与他却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何况,慧光的亲弟弟便是为了救他而死,在他心里,早已将慧光当作自己的兄弟。

还有鸿雁,鸿雁虽说做过不少恶事,但她却也不失为一位重情重义的女子。

李沧海打心眼里不相信两人会死在这里。

可据韩渠所说,从火起之时,就没有见到两人出来,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绰绰不安。

而就在这时,废墟之外又传来之前那女子的哀嚎之声。

“我的夫啊!你死的好惨啊!呜呜……。大人啊!您不是将我夫关起来是为了治病的吗?为何会要了他的命啊?……呜呜。你还我夫君,你还我夫君!呜呜~。”

那女子跪在地上,死死地拉着韩渠的衣角,放声大哭。

韩渠愣在原地,脸上挂着不忍之色,叹息道:“你先起来,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等事情啊?何况,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将你夫君关押,也是为了防止他害人而已啊!”

“你胡说!我夫君只是有些神志不清,可从未害过人……是你们害死了我夫君!我要去告御状!我的夫啊!你死的好惨啊!呜呜呜~~。”那女子嚎啕不止,端的是听着伤心,闻者流泪。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我的儿啊!”

“大哥……我的好大哥啊,你死的好冤啊!”

……

此时,竟越来越多的哭声传来。

李沧海让衙役将尸体抬出去,随后走出了废墟。

放眼望去,李沧海发现面前跪了一片百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那放声大哭。

而韩渠则一脸索然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李沧海走了过去,皱眉道:“韩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韩渠见李沧海走来,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忙道:“回大人,他们都是死者家属……他们说衙门故意关押百姓,导致他们的亲人丧命火海,想要前去告御状……。”

李沧海走到众人面前,说道:“乡亲们,衙门并非故意关押百姓,而是为了保护你们的性命,才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发生这等惨事,是本官的疏忽,本官在此向诸位乡亲致以深深地歉意。”

说着,李沧海弯腰拱手,对着百姓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位大人!您认为一句疏忽能够抵消数十条人命吗?官府分明说的清楚,将俺兄长抓起来,保证不会出事,可如今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里。俺虽是一介百姓,但也要为兄长讨回公道!衙门为功绩,不惜残杀百姓,俺一定要去告御状!”人群之中,一名长着络腮胡须的男子站起来,大声说道。

“对!讨回公道!讨回公道!这都是官府的诡计,是官府害死了他们!”

“天子脚下,京城之中,官府竟使用此等手段残害百姓!简直枉为百姓父母官!可怜我那兄弟,刚喜得贵子,便遭遇此等祸事。剩下弟媳带着孩子,孤儿寡妇的该如何生活?”

“我那大伯也是,不过是得了些重病,有些咳嗽,便被抓去关押了起来。原本还以为官府真的会好心替百姓治病,没曾想竟然害了他的性命!”

“官府公然杀害百姓!试问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我们要告御状,我们要公道!”

人群之中响起愤怒的吼声,越来越多的百姓随声附和,更有着不少人红着眼睛,紧握着拳头,好似随时都要冲过来拼命一般。

第七百零四章 质疑

韩渠见状,顿时无比气恼。

“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还不快快散开!李大人下令关押受感染之人,也是为你们好,难道你们就不怕如同南城血案那般,等他们发了疯,将你们一个个的都咬死?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实话告诉你们,被关押者,皆是受到毒蛊感染之人,即便他们没有被火烧死,也要被处死。李大人这般做,全都是为了保护尔等性命!尔等莫要不知好歹!还不速速散去!莫非真的要本官以造反之罪将尔等抓起来不成?”韩渠厉声喝道。

随着韩渠的厉喝,众衙役纷纷抽出戒刀,迅速将那些跪在地上,大声叫嚷的百姓给包围了起来。

那些百姓见到这等架势,哪里还敢说话?纷纷低头啜泣了起来。

李沧海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道:“韩大人,让衙役退下,本官有话要和他们说。”

韩渠愣了下,忙说道:“大人,这些人不识好歹,冲撞了大人,交给下官来处置便是。大人辛苦了一夜,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面有不悦地道:“韩大人,身为父母官,非是将自己当作百姓之父母,可以对百姓肆意欺凌。而是将百姓视作父母,急百姓之所及,想百姓之所想。如此,方能上不负天恩,下不负黎民。他们亲人命丧火海,难免会有些情绪失控,可以理解。何况,他们说的没错,几十条人命,又岂是一句‘疏忽’便可抵消的?此乃本官之疏忽所酿成的惨剧,本官自当一力承当。”

韩渠闻言,忙跪了下去,郑重其事地道:“大人,此事全怪下官。是下官思虑不周,疏于防范,才致使此难发生,下官愧对大人之教诲啊!”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韩大人请起,此惨剧既已酿成,你我二人都难逃干系。你速去将所有的尸体搬出,尽量保持尸体完整性,再去大慈恩寺请来几名高僧为他们诵经超度。”

韩渠深深地对李沧海行了一礼,随后便按照李沧海所说忙碌了起来。

李沧海走到之前那名女子跟前,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对众人道:“诸位乡亲,发生这等惨事,本官心里同样甚是难受。不过,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们。”

“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们官官相护,害的俺们家破人亡,此事俺们定要寻个公道!”众人之中,有人大声叫道。

此言一出,顿时好似在刚刚平静的湖面上又丢进了一块石头,瞬间荡起阵阵涟漪。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百姓,此时又变得群情激愤了起来。

“对!俺们要公道!即便是入大牢,俺们也要讨个公道!”

“呜呜……夫君,你死的好惨啊!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让我们今后如何生存啊?呜呜……。”

……

李沧海眉头一皱,眼光迅速自跪倒面前的众人看去,想要找出那开口说话之人,可此时这些百姓各个激愤不已,他很难找出是何人先开的口。

“各位父老请静一静!本官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但你们要回答本官所问之问题,待本官了解一切之后,方能还你们一个公道不是?”李沧海大声道。

“俺们凭什么相信你?哦,对了!方才韩大人说,他之所以将俺兄弟关起来,就是奉了你的命令!这般说来,其实是你害了俺兄弟?你还俺兄弟命来!”人群之中,那名络腮胡子的汉子,突然嚎啕一声对着李沧海冲了过去。

千牛卫见状,立即上前将汉子给按在了地上。

“刁民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当今太子少傅,大理寺卿,开国郡侯动手?尔有几颗脑袋够砍的?”吕季同一口气说了一串官名,厉声喝道。

那汉子当场给吓懵了,他只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小老百姓,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官只怕就是长安府的司马等人,就连府尹也未曾见过。

而今,听到吕季同说出这么一大串的官名,顿时让他有些茫然。

他虽是个粗人,不知太子少傅是何官阶,也不知开国郡侯是何身份,但这‘大理寺卿’四个字,他却是知道的。

近来,长安城谁人不知,大理寺卿李沧海,断案如神,为百姓伸张正义,在民间素有‘在世狄公’之美誉?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位传闻中的大理寺卿,此时竟就站在自己面前。

不仅是他,便是其他百姓,也是纷纷错愕。

“你……你是‘神断’李大人?”那汉子有些愕然地问道。

李沧海让千牛卫放开他,点了点头道:“如假包换,本官正是李沧海。”

那汉子看着李沧海,忽然悲愤不已地哭了起来。

李沧海眉头微皱,不解地道:“你为何痛哭?”

那汉子嚎啕了一会,擦着眼泪,恨恨地道:“传闻都说李大人爱民如子,为百姓伸冤,乃是一等一的好官!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虚伪的杀人凶手!”

吕季同闻言,眉头猛然一挑,喝道:“放肆!你敢污蔑大人?”

那汉子似乎豁出去了,咬牙切齿地道:“既然做了,还怕人说不成?若不是他下令将俺兄弟关起来,俺兄弟岂会被烧死?他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放肆!大人刚刚抓住谋反逆贼,尚未来得及休息,便来此探视情况。火起之时,大人更是亲自上阵灭火,几次险些被困火海!而你竟然说大人是杀害他们的凶手?真真是岂有此理!”吕季同怒不可遏地道。

他向来敬重李沧海,对李沧海之为人是敬佩万分,又岂能容忍他人诬陷李沧海是杀人凶手?

李沧海挥了挥手,拦住有些愤怒的吕季同,盯着那汉子看了看,随即抱拳对他行了一礼,平静地道:“承蒙诸位父老错爱,李沧海不胜惭愧。你说的没错,他们虽非是我所杀,但却是因我之决策而死,说我是凶手,倒也不冤。但正如韩大人之前所说,本官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第七百零五章 心有愧疚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指着身后的废墟道:“这里所关押之人,皆是中了一种奇特的蛊毒。这种蛊毒犹如瘟疫一般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凡是被咬伤或抓伤之人都会感染上这种蛊毒,从而失去理智,做出疯狂之事。诸位父老应当有所耳闻南城命案,本官可以告诉你们,那命案真正的死因便是其一家之主白老汉中了这种蛊毒,发疯咬死了全家。”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两日,长安城到处都在宣传此事,说白老头一家是受到了诅咒,死状极其之惨,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

李沧海见众人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接着说道:“本官虽查明了真相,但对于这等蛊毒却束手无策。好在本官身边有高人相助,是以在得知安兴坊有人畜伤人之事发生之后,为避免更多的伤亡发生,便下令将所有被感染者集中关押,并让人替他们进行解毒。”

说到这里,李沧海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只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等惨剧。说起来,这也是本官思虑不周,才致使他们遇害身亡。”

听李沧海说完之后,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李沧海毕竟名声在外,长安城内的百姓,谁人提起,不是对其称赞有加?

从他所说来看,李沧海也是在为他们的安危着想,发生这等惨剧,也确实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李沧海身为大理寺卿,能够耐心对他们这些老百姓解释,就足够让众人相信他之所说。

那汉子愣了好大一会,忽然对着李沧海跪下道:“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看来是草民误会大人了。方才得罪大人,还望大人降罪!”

李沧海将他扶起,严肃地道:“此事错在本官,本官怕引起恐慌,是以并未透露真相,且在安全措施上有所疏忽,此乃本官之过也。不过,本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大人问话,草民不敢撒谎。”那汉子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之前说,你兄弟是得了重病?难道他并没有受到感染?”

那汉子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地道:“大人见谅,草民不太明白大人所说的感染是啥意思。”

“这样,本官再问的简单一点,你兄弟这两日可有被猫狗咬伤或抓伤?”李沧海问道。

那汉子摇头道:“没有……。俺兄弟近来得了重病,一直咳血不止。但他并没有被猫狗咬伤,这点俺可以确定。”

李沧海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就听那汉子继续说道:“大人,俺们相信您是为了俺们好,可俺想不通,俺兄弟分明就没有中毒,也没有做出啥过份之事,为何要将他关押起来?”

“我夫君也是如此,他只是偶感风寒便将他关押了起来。”

“唉,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儿,他只是外出给老汉买些草药,可就这么被抓了起来,如今更是稀里糊涂地死在了这里。”

随着那汉子开口,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垂泪哭泣。

“怎么会这样?莫非韩渠抓错了人?”李沧海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地说道。

正在这时,人群之中又传出不和谐地冷哼之声:“李大人一句话,却平白无故的害了我们亲人性命!这分明就是有意推脱责任!”

这次,李沧海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人的声音,却是一名白面书生。

“你既有不满,大可当面向本官提出,何须如此遮掩?”李沧海盯着他,淡淡地问道。

那书生顿时有些难堪,颇为犹豫地站了起来。

咬了咬牙之后,那书生道:“既然大人这般说了,那草民也就直言不讳了!大人说抓住我等亲人是因为他们身中剧毒,可据草民所知,他们都没有中毒,但却因大人的错误决定而命丧火海,以草民之见这场惨剧并非事故,而是人为!”

李沧海默然不语,对于此事,他始终心有愧疚。

数十条人命死于火海之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内疚一直萦绕于心。

李沧海叹了口气,面对书生的指责,他无力反驳。

“怎么?大人无话可说了吗?曾听闻边疆官兵为了战功,冒杀百姓人头为赏,没想到京师竟也会发生这等事情!此事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堂堂大理寺卿竟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那书生见李沧海沉默不语,语气逐渐加重,大声质问道。

“……”

沉默良久之后,李沧海对着众人深深地行了一礼,说道:“给本官一点时间,本官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书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之前那汉子所打断:“大人,您是好官,俺们相信你!俺们只想要一个说法。”

李沧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让吕季同去收集诸人所说信息,而自己则重回到了废墟。

废墟之中,一班衙役在仵作的带领下正小心翼翼地搬运着尸体,每个被烧成废墟的房屋之中都有十多具烧焦的尸体,真可谓是凄惨至极。

李沧海看着那些尸体,心里异常沉重。

但紧随而来,却是一个疑惑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间屋子空间不大,里面关着十多个活人,为何在火起之时竟无一人逃出生天?

即便是那些人身中蛊毒,为了给他们医治,将他们绑了起来,但至少还有慧光和鸿雁两人在。

依他对两人的了解,绝不可能如此大意,使得房屋走水,更别说火起之后,来不及救人了。

李沧海相信两人的武功,也绝不相信两人会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惟有找到二人方能知晓。

但两人若是逃出生天,不可能不去找李沧海,而如今两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迹,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人遇到某种麻烦,这种麻烦限制了他们的脚步,是以才会至今未前来寻他。

可是,两人前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观察疫情,配制解药,又会有什么麻烦能够限制住他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零六章 焚烧痕迹

李沧海边沉思,边在废墟之中缓慢地走着。

不经意间,他脚下忽然踢到一件东西,发出当啷一声响。

李沧海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过是个已经烧的发黑的铁链,铁链上还有一个乌黑的铜锁。

除此之外,铁链上还有两个门环,而整条铁链则从门环之中来回缠绕了几圈,将铁链与门环死死的缠在了一起。

李沧海起初并没有觉得有甚异常之处,待他看到被烧烂的房门之后,脑海之中忽然好似闪过一道霹雳,他脸色骤然一变,忙弯腰将那铁链捡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铁链,李沧海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朝着另外两处被烧塌的房屋走去。

果然,在另外两座废墟之中,李沧海同样找到了相似的铁链。

同样是穿过门环,同样挂着铜锁。

李沧海神色凝重地看着所捡到的三根铁链,以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三根铁链同时出现在火烧现场,绝非偶然,直觉告诉他,这场大火,很有可能另有原因。

想到这里,李沧海立即走到废墟被烧塌的窗户附近找寻了起来。

李沧海仔细的在废墟之中翻找,甚至不放过任何一根烧焦的木头。

一炷香过后,李沧海从一堆废墟之中,找出了一个几乎被烧焦的窗框。

这窗框四方四正,中间的窗户早已化为灰烬,但在窗框四个角上,却各一块寸许厚的木板。

四块木板是被铆钉钉在四角窗框之上,异常结实,但木板所剩下的一截却被烧成了灰烬。

李沧海对比了下四块木板的宽度以及角度,发现窗框四角的四块木板,其实只有两块。

这让李沧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李沧海看着那窗框,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此时,韩渠领着几名僧人走了过来。

“大人,这几位便是大慈恩寺的高僧。”韩渠对李沧海拱手行礼道。

李沧海看了看几名僧人,开口问道:“几位大师,不知你们可认得慧光?”

其中一名老僧点头道:“回大人,老衲认得。”

“那你们可知慧光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那老僧摇了摇头:“自从昨日慧光外出之后,他就再没有回过大慈恩寺,老衲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哦了一声,随即便让人带着几名僧人前去超度亡者。

“韩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你。”李沧海背着双手,沉声说道。

“大人请说。”韩渠恭敬地道。

“本官让你将所有受感染之人集中关押,可为何没有中毒之人也被关押了起来?”李沧海冷声问道。

韩渠愣了一下,忙道:“大人,下官所关押之人,皆是被猫狗咬伤,或是被人抓伤之人。只是下官也不知究竟谁中了毒,为了以防万一,下官才将他们全都关押了起来。”

李沧海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韩渠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此等惨剧造成数十人身亡,且此事发生在京城之中,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可如何是好?”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此事既然是本官所下之命,圣上若是问起,本官自会承担,不会连累你韩大人。”

韩渠忙弯腰,尴尬地笑道:“大人误会了,下官并非是担心受罚,只是……只是下官身为长安府尹,如今出了此等大事,下官无法向圣上交代啊!”

“韩大人,本官说了,此事本官会一力承担,你就莫要多想了。本官问你,在你发现房屋着火之前,你可有发现异常?”李沧海问道。

韩渠有些茫然不解地问道:“不知大人所指为何?”

“在你离开这里,前去收集草药之前,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在此出入?”李沧海皱眉问道。

韩渠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走水之前,这里一直都处于封锁之中,周围有衙役看守,下官并未见到可以之人啊!”

犹豫了片刻之后,韩渠好奇地问道:“大人为何这么问?”

李沧海哦了一声,道:“无事,本官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说道:“韩大人,本官还有些要事待办,这里就交给你了。所有的尸体清理出来之后,让其家属前来辨认领尸。本官会出一百两黄金作为遇难之人的安葬与对其家属的补偿费用,此事就有劳韩大人督办了。”

“大人仁义无双,请受下官一拜!”说着,韩渠对着李沧海行了一记大礼。

“韩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回去之后,便立即差人将黄金送来,务必要分发到每一个受难之人手中。”李沧海叮嘱道。

“大人放心,下官必会认真对待此事,绝不辜负大人一片苦心!”韩渠郑重地道。

交代完之后,李沧海便回到了大理寺。

不多时,便到了午时三刻,奔波儿灞来报,说被抓的几名卦主已然行刑,首级被挂于城门之上。

李沧海本还有些担心‘逆鳞玄武’会用尽方法前来营救几人,直到他确定监斩官是刑部尚书高洛川,并且由他亲自验过尸体之后,才放下心来。

被抓住的几名卦主,一直是由王宫禁军协同建宁铁卫共同关押,可以说戒备森严,加上皇帝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牢房,即便是有人想调包也不太可能。

‘逆鳞玄武’虽没有彻底被铲除,但‘八大卦主’损失大半,但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极其严重的打击。

至少在短期之内,‘逆鳞玄武’会元气大伤,不会再有所行动。

眼下最让他担心的是慧光和鸿雁二人之下落。

他二人本是前去替受到蛊毒感染者去解毒的,可那些感染者竟会死于非命,而两人却又下落不明。

这其中究竟发生何事,无人知晓。

唯有找到两人,才能知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沉思良久之后,李沧海让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在长安城全力查找两人下落,而后便拿起吕季同所收集到的那些百姓的证词,仔细地看了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零七章 御状

从吕季同所收集的证词来看,那些被大火烧死的百姓,似乎都很是正常,并未有异常举动。

但这也让他更加疑惑了起来。

若是这些百姓所言非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韩渠抓错了人!

可依他对韩渠的了解,韩渠虽无甚建树,但也不是个贪官。

何况,韩渠此人性格怯弱,对于李沧海所吩咐诸事皆是小心翼翼的执行,不敢有丝毫大意。

李沧海不相信韩渠胆敢错抓百姓。

可若不是他错抓了百姓,这又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疑团,出现在李沧海脑中,不知为何,李沧海忽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就在李沧海踱步沉思之际,忽然有一名宣旨官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李大人何在?”那宣旨官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便大声叫道。

“李沧海在此,不知大人有何要事?”李沧海迎了上去问道。

那宣旨官对着李沧海行礼道:“李大人,圣上有旨,着你速速入宫觐见!”

“臣李沧海领旨!”李沧海起身对着那宣旨官问道:“这位大人,圣上这时让我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那宣旨官对李沧海倒也客气,说道:“下官只是奉命传旨,至于何事,下官就无从而知了。不过,来此之前,高公公曾嘱咐下官,让下官告诉大人,请大人务必当心。”

李沧海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高力士让他当心,这说明事情对他会很是不利。

“李大人,圣上正在等着您呢,要不咱们即刻出发吧?”那宣旨官见他低头沉思,于是开口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跟着那宣旨官离开了大理寺,朝着皇宫而去。

大明宫,含元殿。

李隆基高坐于龙椅之上,大殿之上文武百官躬身而立。

李沧海走进大殿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身上。

不知为何,李沧海总觉得众人的眼光甚是奇怪。

“臣李沧海参见陛下!”李沧海行礼道。

“李爱卿请起。”李隆基挥了挥手,淡淡地道:“李爱卿,你可知朕喊你前来所为何事?”

李沧海摇了摇头:“恕臣愚钝,臣不知。”

李隆基手中拿起一本奏折,盯着他道:“朕手中有一本奏折,说你滥用职权,害死无辜百姓,此事你可认罪?”

李沧海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陛下,此事从何说起?”

“国忠,你来说说吧!”李隆基挥手说道。

杨国忠走出朝列,道:“是,陛下。臣之前在御史台处理公务,忽听有人击鼓鸣冤,便让人将击鼓之人带来。来者却是几名普通百姓,臣对他们说,御史台乃监查百官之衙署,若有冤情可前去长安府或大理寺告状。但他们却说,所告之人乃是朝廷大官,恐长安府与大理寺无法受理,闻听御史台可以监察百官,是以这才将状纸递到了御史台。”

说到这里,杨国忠故意停顿了一下,转身对李沧海道:“而那些百姓所状告者,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卿李大人。状纸上说,李沧海为求功劳,勾结长安府尹韩渠,枉杀百姓,致使三十余名百姓惨死。只因涉案者乃是大理寺卿,臣不敢独断,是以前来秉承陛下,望陛下裁决。”

“李爱卿,你是否该给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摸着胡须,盯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看了一眼杨国忠,杨国忠脸色凝重,一副痛心疾首,怒其不争的表情,心中逐渐明白了过来。

数十名百姓惨死,这是对付他的最好机会,杨国忠又岂会白白浪费?

李沧海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慌张,地道:“回陛下,此事另有蹊跷,详情如此……。”

接着,李沧海便将白老汉遇害,以及其身中蛊毒等事一一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之后,纷纷陷入惊疑之中。

崔涣走出朝列,说道:“陛下,如此说来,李大人也是为了百姓之安定,并非是李大人故意为之。”

“陛下!李大人所说,不过是片面之词,是否可信还需查证。”杨国忠上前一步,正色说道:“何况,这世上又岂会有此等诡异之毒?据臣所知,那些惨死百姓只是身患疾病,并未中毒。但却因此而被关押,以致被大火焚烧而亡。陛下若是不信,臣已将告状之人带来,请陛下亲自审理!”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将告状之人带上殿来。”

片刻过后,一名穿着百姓服饰之人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殿上,对着李隆基跪拜在地:“草民杜枚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问你,你状告大理寺卿李沧海,究竟所为何事?”李隆基捋着胡须,问道。

李沧海认出此人就是当初在火烧现场的那名书生,眉头不禁一皱。

“回陛下,草民状告大理寺卿李沧海为求功劳,残杀无辜百姓,致使三十余名百姓无辜惨死!只因其位高权重,草民无奈之下,才去到御史台告状!”杜枚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李隆基喝了口参茶,沉声道:“你说李沧海无辜残杀百姓,可有证据?”

“回陛下,草民的兄长便是此次遇害之人。据李大人所说,之所以将草民兄长抓起,是因为草民的兄长身中蛊毒。可草民兄长只是得了麻风病,并未中毒,这点济世堂的太夫可以作证。可李大人却说草民兄长身中蛊毒,并将其强行关押了起来,以至于草民兄长被大火焚烧而亡,求陛下替草民作主哇!”

说着,杜枚开始哽咽了起来。

“李沧海,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放下茶盏,皱眉问道。

“陛下,此事臣是交代给韩渠韩大人所做,至于所隔绝之人是否中毒,臣尚在调查,陛下若是不信,可传韩渠前来问话。”李沧海躬身道。

李隆基皱了皱眉,道:“速去宣韩渠前来。”

宣旨官领命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皇宫。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就连李隆基也没有开口,只是用手指不断敲击着龙椅扶手。

第七百零八章 东宫太子

小半个时辰过后,宣旨官带着韩渠来到了含元殿。

“臣韩渠叩见陛下!”韩渠跪下行礼。

李隆基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韩爱卿平身。朕来问你,安兴坊命案是怎么回事?”

韩渠惶恐不安地道:“回……回陛下,臣也不知发生何事。臣只是奉李大人之命将中毒百姓隔离,不想竟发生此等惨事。”

“那你所抓之人,可是身中蛊毒之人?”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臣是按照李大人所说之症状抓的人,应该不会出错吧?”韩渠小心翼翼地道。

“哼,既然不会出错,为何会有人前来告状?”李隆基冷声喝道。

韩渠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道:“陛下,臣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李大人所安排,臣只是奉命唯谨,望陛下开恩!”

“陛下!此事虽说是由韩大人负责,但真正下令之人却是李沧海。李沧海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之下,便下令抓捕百姓,致使无辜百姓惨死,此事在长安城已经造成巨大震荡,影响甚是恶劣,甚至让百姓对朝廷失去了信心!若是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恐会造成恐慌啊!”杨国忠眼珠子一转,义正言辞地道。

群臣之中,有人也走出附和,表示赞同杨国忠所说。

“陛下,此事尚有蹊跷,臣以为应当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决断!”崔涣上前说道。

李隆基沉吟不语,片刻过后,他盯着李沧海道:“李爱卿,你认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沧海,用眼神瞥了一眼杨国忠,而后对李隆基行礼道:“陛下,请给臣一点时间查明此事,臣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杨国忠闻言,眉头顿时一拧,忙道:“陛下!李沧海身为涉案之人,理应回避此案,又岂能亲自调查此事?臣提议,暂停其职位,并禁足家中,灵着御史台官员负责调查此案,也好以示公正!”

李隆基捋了下胡须,觉得杨国忠所说有理,便点头道:“也好,既然如此,李爱卿这两天就暂且在家中休息两天,待查明原因之后,再去大理寺任职吧!”

崔涣等人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御史台乃是杨国忠的地盘,其官员也大多是杨国忠所提拔,若是让御史台负责调查李沧海,哪里还会有李沧海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崔涣走上前,对李隆基躬身行礼,正色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依臣之见,应当让刑部,大理寺,会同御史台共同调查。”

“崔大人,不过区区一件小事,用得着三司会审么?交给我御史台足矣!”杨国忠淡淡地说道。

崔涣严肃地道:“杨大人以为此乃小事?您之前也说了,此事若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定会引起百姓对朝廷不满。事关民生,又岂会是小事?何况,李大人乃太子少傅,官居二品,且又是新罗摄政王,不用三司会审,又岂能服众?”

崔涣语气严厉,特意加重了李沧海身为新罗摄政王的语气。

李隆基闻言,也微微点头:“崔爱卿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但李沧海身为大理寺卿,若是让大理寺参与审理,怕是同样会有失偏颇吧?”

就在这时,太子李亨走出朝列,对李隆基行礼道:“父皇,依儿臣之见,不如将此事交给儿臣,由儿臣来调查,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李隆基见李亨主动出来解围,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李隆基不是个傻子,他又岂会看不出,杨国忠和李沧海之间有所间隙?

只是,这两人皆是他所倚重之人。

李沧海可以替他稳固江山社稷,是个不折不扣的忠臣,他自是缺不得。

而杨国忠不仅是杨贵妃之兄长,还善于揣测他之心意,很多事情都要杨国忠去办,他更是缺不得。

如今,李沧海又身陷囹圄,不管让御史台还是大理寺进行审理,都会难以公正。

而李亨的话,则给他解了围。

若论起调查李沧海,说起来似乎没有比李亨更为合适之人。

一来,李亨长居东宫,与李沧海并不熟识。

二来,也可借此机会,验看他之能力。

想到这里,李隆基不再犹豫,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亨儿前去调查。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从旁协助,三日之内,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儿臣领旨!”

“臣等遵旨!”

李亨和几位臣子纷纷行礼。

“行了,若无他事,退朝吧!”李隆基挥了挥手说道。

“恭送陛下!”群臣纷纷跪下行礼,送走李隆基之后,群臣也开始退出了含元殿。

李沧海走到李亨跟前,说道:“太子殿下,此番却是有劳您了。”

李亨淡然一笑,说道:“李大人客气,此番父皇将此事交于本王,本王定会全力以赴调查此事,不辜负父皇一番期望,李大人,不如你给本王详细说上一说这其中之事如何?”

“殿下想听,下官不敢拒绝。只是如今沧海被圣上禁足,怕是难以在外久留。”李沧海平静地说道。

李亨捋了下胡须,笑呵呵地道:“这有何难,父皇只说让李大人在家休息两天,并未说不许他人探视,本王去你府上便是。”

“太子驾临,沧海自当逢迎。”李沧海甚是客气地道。

“哈哈,如此甚好,本王一直听闻李大人断案如神,正好想讨教一番。”李亨笑道。

“王爷客气了,请。”李沧海微微一笑,右手虚引道。

李亨点了点头,随即走出大殿,回头却发现杨国忠等几人正跟在他身后。

“杨大人,你们跟着本王做甚?”李亨转身问道。

杨国忠眯着眼睛,对李亨拱手笑道:“太子殿下,臣现在是御史中丞,奉圣命协助殿下调查此案,自然要跟着殿下了。”

李亨哦了一声,随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杨大人去案发现场调查一番,看看能否查出些其他的线索,本王询问过李大人之后,可是要查看结果的。”

第七百零九章 另有隐情

“这……。”杨国忠似乎没想到李亨竟开口赶他,这让他微微怔了一下。

要知道,太子李亨从来都没有对他如此无礼过,更别说开口赶他了。

李亨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淡淡地道:“怎么?本王说的话,杨大人莫非听不懂么?”

“臣……令命!”杨国忠有些恼怒,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低头对李亨行了一礼后,便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殿下对他使用这下马威,就不担心他对您不利么?”李沧海意味深长地问道。

李亨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本王若是怕他,又如何做得这大唐太子?”

顿了顿之后,李亨接着道:“何况,他得罪的可不仅仅是本王一人,还有你李大人,本王又有甚好怕的?”

说完这些,李沧海和李亨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李沧海府邸,太子李亨和李沧海相对而坐,面前则是一副棋盘。

李沧海手持白子,而李亨则手持黑子,两人正兀自厮杀个不停。

棋局之上,双方棋子数量相差无几,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很快便陷入了僵局之中。

“昨日多谢太子殿下相助,否则,我这颗脑袋可就搬家了。”李沧海将手中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甚是客气地道。

李亨手持黑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道:“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昨日若非殿下派人将卫城与林远凉捉住,并交给周非言,我也无法证明宋鲲勾结反贼。”

李亨抬头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是本王所为?”

李沧海笑了笑,道:“起初,我也觉得很是不解。直到事后,我向周非言询问过后,才猜到是王爷出手相助。”

“哦?此话怎讲?”李亨问道。

“据周非言所说,他曾在龙武卫营见到两名男子,那二人不仅埋伏在营帐周围,还能调动龙武卫对杀手进行围攻。而龙武卫乃是戍卫皇城的精锐之师,那二人能够自由调动龙武卫,足以证明其身后之人势力非凡,且龙武卫向来只听圣上调令,就连建宁王也无权调动。而除了圣上之外,他们还听令于另外一人,那便是身为储君的太子殿下。若不是太子殿下援手,又会是何人?”李沧海面带微笑地道。

“都说李大人擅于从细微末节着手,从而推理出整件事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亨放下棋子,称赞道。

“太子殿下过奖了。只是,我很好奇,殿下是如何知道宋鲲会派人杀他们灭口的?莫非殿下也在暗中调查他们?”李沧海问道。

李亨似乎并没打算隐藏,点头道:“不错,其实本王从多年以前就在暗中调查杨国忠党羽,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付他们。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本王看到了希望。”

“殿下言重了。想必柯南能够查出林远凉与宋鲲勾结,也是您在暗中帮助的吧?”李沧海猜测道。

李亨淡然一笑,道:“既然你我目的相同,本王也不隐瞒与你。”

说到这里,李亨故意停顿了一下,道:“李大人,在宋鲲勾结反贼一案上,不知你可有看出一些端倪?”

李沧海闻言,眉头微皱了起来,他摸了摸鼻梁,道:“殿下这是何意?”

“本王只是想确定一下,李大人是否真的有能力对付杨国忠。”李亨捋着胡须,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沧海就放肆了。其实我有一点始终没有想明白,宋鲲若是想杀人灭口,直接用毒药便是,又何必先下哑药,又下蛊毒?”

“李大人果然心思缜密,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端倪。”李亨赞许了几下,说道:“其实,有件事,本王一直瞒着你,现在也该到了告诉你的时候了。”

李沧海闻言,忙支起了耳朵。

“不知殿下所说何事?”

李亨拿起一枚棋子,道:“其实,宋鲲一开始杀人灭口,所准备的便是毒药。只不过那毒药被人给暗中换成哑药,只是没想到对方为了杀人灭口,竟做了两手准备。”

“殿下的意思是说,有人暗中换掉了毒药?可这又是何人所为?”李沧海吃惊地问道。

“林远凉。”李亨淡淡地道。

“这怎么可能?”李沧海惊讶不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亨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为何不可能?”

李沧海皱眉道:“林远凉不是被宋鲲收买了么?他又岂会做出这种自绝生路之事?”

李亨摇了摇头,嘴角依旧挂着淡笑,道:“林远凉虽被宋鲲收买,但并不说明他就一定会按照宋鲲所说行事。”

“殿下为何如此肯定?”李沧海问道。

“因为,林远凉是本王手下。”李亨淡淡地道。

李沧海闻言,骤然一愣,随即明白了许多事情。

“如此说来,宋鲲所作所为其实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之中?”李沧海问道。

李亨笑了笑道:“不错,其实林远凉是本王故意派去投靠杨国忠,目的是便是为了探查其动作。原想着此番能够将杨国忠彻底扳倒,没想到杨国忠竟如此老奸巨滑,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宋鲲,让宋鲲做了个替死鬼。”

李沧海低着头,没有说话,片刻过后他才抬头看着李亨,道:“我不明白,既然殿下已知晓此事,为何不事先提醒龙武卫,也好减少龙武卫之伤亡?”

李亨摸了摸鼻梁,深深地道:“我知道你心之所想,不过,沧海,你少年老成,且心思缜密,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仁慈。对付杨国忠这等奸诈之辈,除非是发生极其重大之事,否则会很难对付。而龙武卫小队覆灭,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何况此事又关系到逆贼,必定会引起父皇注意。果不其然,父皇龙颜大怒,命你彻查此案,本王便顺水推舟,让林远凉主动承认受宋鲲指使,从而将宋鲲除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一十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沧海沉默不语,李亨说的没错,想要对付杨国忠,确实要使用非常手段,但这就一定要牺牲无辜者的性命为代价么?

李亨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说道:“沧海,你以为本王是好杀之辈吗?那些龙武卫身亡,本王也甚为痛惜。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有争斗就会有牺牲,只要能够除去杨国忠这个祸国殃民之徒,便是值得!这也是为何林远凉会不顾生死,愿意指认宋鲲的真正原因,若不是杨国忠太过狡诈,此番已然将杨国忠除去!”

“起初,我还觉得奇怪。宋鲲给龙武卫下毒,目的不仅仅让‘逆鳞玄武’可以劫囚,还为了陷害我。既然如此,他只要下些让龙武卫失去行动之力的轻毒即可。可事实却恰恰相反,龙武卫所中乃是剧毒,只要以银针探查,便一目了然。似杨国忠,宋鲲等心思如此缜密之人,又岂会犯这等明显的错误?想必,毒药是被林远凉调了包吧?”李沧海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

李亨惊咦了一声,伸出大拇指,道:“李大人果然聪慧,没想到连这点也能看穿。不错,林远凉确实换下了毒药,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查出龙武卫是中毒而亡,才能将宋鲲拿下,斩断杨国忠之臂膀不是吗?”

李沧海心中五味杂陈,他万万没想到,害死那些龙武卫的,竟然就是大唐太子。

可是,他却又无能为力。

大唐太子,早晚会成为皇帝,没有人会相信堂堂储君会毒杀自己的卫队。

何况,换毒药下毒之人,乃是林远凉,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切是李亨所为。

李沧海苦笑着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可能是察觉到李沧海神色异常,李亨接着说道:“对于死去的龙武卫以及林远凉,本王不会忘记他们,本王已经命人给他们的家人送去了抚恤金。”

李沧海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翻起阵阵波澜。

杨国忠等人自以为是的设计陷害他,却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李亨的算计之中。

一步将计就计,不仅成功除去了杨国忠的臂膀,还险些将杨国忠拉下水,从这点来说,李亨确实是个有大智慧之人。

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无视他人性命,这让李沧海始终有些不舒服。

“既然林远凉是殿下之人,手中也握着宋鲲勾结逆贼之证据,为何还要杀白老汉灭口?”李沧海沉思片刻,问道。

“本王说过,林远凉并没有要杀他灭口,是以在拿到毒药之后,便暗中换成了哑药。目的就是为了保白老汉一命,只是没想到白老汉最终还是死于非命。”李亨叹了口气说道。

李沧海低下头,仔细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按照李亨所说,林远凉换下了毒药,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宋鲲或者说杨国忠在设计此局之时,就已经做出了两手准备。

而且,从目前情况来看,最重要的便是这蛊毒。

蛊毒不仅成功除掉了白老汉一家,而且还造成了恐慌。

不仅如此,他也因此事而陷入残杀百姓的舆论之中。

而整件事最让李沧海不解的是,杀一个白老汉,何至于使用南疆禁蛊?

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除非,这里面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

李沧海闭目沉思,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几乎可以确定是杨国忠无疑,但杨国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沧海,此番对你来说,可以说是干系重大啊!若是那些人真的是因你而死,只怕你会身败名裂啊!”李亨眉头紧锁地道。

忽然,李亨的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在李沧海脑海之中闪过。

“身败名裂?是了,这就是他的目的!”李沧海在心中自语道。

想通了这点,李沧海很快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联想了起来,他猛地一抬头,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我明白了!”李沧海沉声说道。

“你明白什么了?”李亨诧异地问道。

“我想通那些百姓身亡真相了,只是还有些疑团未想通。”李沧海皱眉说道。

“哦?说来听听?”李亨捋着胡须,好奇地道。

李沧海凑了过去,将心中所想对李亨说了一遍。

李亨听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若真的如你所想那般,只怕此事有些困难了。”李亨眉头紧锁地道。

“对我来说,此事确实较为凶险,除非能够找到慧光与鸿雁。否则,我难以拿出任何证据。”李沧海说道。

“那你有何打算?”李亨问道。

李沧海沉吟片刻,道:“殿下,如今我被圣上禁足,想要外出查案是不太可能了,此事惟有托付于殿下了。”

李亨笑了笑,道:“无妨,调查此事本就是本王之责。只是本王对此事尚不甚清晰,又该从何处查起?”

李沧海道:“殿下放心,此事我已心中有数,殿下只需如此便可……。”

说着,李沧海凑到李亨跟前,小声嘀咕了起来。

片刻过后,李亨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再浪费时间,这就去查案去了。”

李沧海忙站起身来,对李亨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送走李亨之后,李沧海手中捻着棋子,独自一人盯着棋盘,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没过多久,狄晴走了进来。

“沧海,你在想什么?”狄晴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心知他又在想事情,于是好奇地问道。

“噢,没什么。你找我有事?”李沧海并不想让狄晴担心,于是微微一笑,随口说道。

狄晴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道:“大哥和二哥来了!”

“哦?大哥和二哥来了?他们在哪里?”李沧海颇为诧异,没想到狄怀和狄英两人竟来到了长安。

狄怀是狄家家主,一直在生活在洛阳,近年来很少外出。

而狄英被任命为都畿道刺史,负责都畿道诸县事务,也不得空闲。

细细想来,自从离开洛阳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一十一章 有朋自远方来

说起来,李沧海和狄晴虽未成亲,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言而喻,是以狄怀和狄英也可以算是李沧海在大唐的亲人。

而李沧海又是个对亲情很是看重之人,若不是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有些分身乏术,他定会带着狄晴回到洛阳给他们拜年。

此时听到两人前来,李沧海惊讶之余也有些欣喜。

近来诸事繁多,也着实让他有些疲乏,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歇上一歇。

“大哥和二哥刚进入府内,此时在堂屋休息呢!”狄晴一脸兴奋地说道。

“走,去见见他们。”李沧海眼含笑意地道。

狄晴嘻嘻一笑,点了点头,便拉着李沧海的衣袖,蹦蹦跳跳地往堂屋而去。

堂屋之中,狄怀和狄英两人正在喝茶聊天。

“大哥,二哥,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李沧海前脚刚跨进门槛,便笑着抱拳向两人行礼。

“沧海,可真有你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名扬天下,晴儿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啊哈哈哈。”狄怀走上前去,赞许地大笑道。

“哼,那是当然。我狄晴看上的人,又岂是那些平庸之辈?”听到狄怀的赞扬,狄晴顿时心花怒放,挺了挺胸,得意洋洋地道。

“呵,你这丫头,也幸亏有沧海要你,不然以你这性子,真不知何时才能嫁的出去啊!”狄英打趣道。

“我才不要嫁给别人呢!我要跟着沧海一辈子,他去哪,我就去哪。”狄晴亲昵地把脑袋靠在李沧海的胳膊上蹭了几下,笑嘻嘻地道。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还没成亲呢,就紧贴着沧海,若是成了亲,还不寸步不离地粘着他啊?”狄怀故意说道。

狄晴瞬间羞红了脸,她瞪了一眼狄怀,道:“大哥,你再胡说,我可要生气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说话还没一点正经,讨厌!”

狄怀微微一愣,他和狄英,李沧海对视了一眼,三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晴儿,大哥难得来一趟,花花不是一直想见大哥么,你去将她带来吧!”李沧海微笑着道。

狄晴点了点头,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正堂。

李沧海走了进去,笑道:“两位兄长请坐。”

三人坐下之后,狄英赞许地道:“沧海,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便从一介布衣,直升至朝廷二品大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二哥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李沧海微笑着道。

“你又何必谦虚呢,这段时日,你之名声已然传遍天下。放眼整个大唐,似你这般智勇双全之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能够为百姓着想者,更是犹如凤毛麟角般稀少啊。”狄怀捋着胡须,啧啧称赞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两位兄长怎会有空前来长安?”

狄英喝了口茶水,道:“其实,此番前来长安,主要有两件事。其一,便是来看望你与晴儿。其二,便是有关三叔之事。”

“三叔?不知两位兄长口中的三叔是何人?”李沧海有些疑惑。

狄怀叹了口气,道:“还能是谁,自然就是恨天父亲,我们的三叔,狄景晖。”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李沧海不解地问道。

狄怀点头道:“不错,三叔早已去世多年。自从恨天被你捉住之后,我等才知晓三叔早已不在人世。可恨天性情乖戾,对本家多有怨言,根本不愿透露三叔坟茔在何处。几个月前,就是你去扬州时,我再去见了一次恨天,从他的对话之中,套出了三叔死在了长安城。是以,自那之后,我便托人在长安到处打探,直到半月前终于找到了三叔坟茔所在之处。”

狄英放下茶盏,接着说道:“三叔半生漂泊,不论他生前做过些什么,始终都是我狄家之人。爷爷临终之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能够再见三叔一面。而今,三叔虽已不在人世,但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爷爷的遗愿。是以,大哥和我商量,将三叔的尸骸迁至洛阳,葬入祖坟。‘落叶归根’,想必三叔也不愿孤零零的漂泊了吧!”

“原来如此。”李沧海点了点头,他稍作沉思之后,问道:“但不知狄恨天是否答应?”

狄怀和狄英两人愣了一下。

狄怀苦笑着道:“恨天已经走入歧途,他一直认为是爷爷害死了三叔,又岂会同意此事?”

“那倒也是。狄恨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确实不会同意。那二位兄长又有何打算?”李沧海沉吟问道。

狄怀叹了口气,道:“虽说恨天步入歧途,但他毕竟是三叔唯一的后人,若想将三叔遗骸迁回祖坟,还是需要征求他之同意。本来,我打算再去洛阳大牢和他谈一谈,可谁知再去到洛阳大牢,他竟不见了踪影。我问遍了狱卒,也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不得已才找到二弟。据二弟所说,他被你暗中送到了长安,没奈何我便拉着二弟前来,想让你买个面子,让我与恨天见上一面。”

听狄怀说完之后,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大哥何必如此客气,既然大哥想见狄恨天,那就让大哥见上一见便是。只是,现在天色渐晚,两位兄长又长途奔波而来,想必也甚是劳累,且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不迟。”

见李沧海答应,狄怀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欣喜地道:“好,好,好!只要能见到恨天,晚上一天倒也不妨事。”

这时,狄晴带着花花和林小妹走了进来。

花花本就与狄怀相熟,见到狄怀,顿时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欢快的叫了声大伯,便对狄怀扑了过去。

狄怀对花花也甚是喜爱,在洛阳之时,便将她当作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此番前来,更是带了许多花花爱吃的东西。

狄怀将花花抱在怀里,乐不可支地给她喂着点心,整个屋子都充满着欢声笑语。

而林小妹也知道李沧海是真心疼爱她,经历过张闻远之事后,她对李沧海不再心生警惕,终于敞开了心扉。

此时见到狄怀和狄英二人,她也不再害怕,大着胆子上前给二人问好。

这让李沧海很是欣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一十二章 疯狂的杀意

当晚,李府举办了自李沧海入住以来,最为热闹丰盛的一次家宴。

而李沧海又是个没有任何官架子之人,于是奔波儿灞两兄弟,以及吕季同,藤原杏子都围在了桌子前,与李沧海把酒言欢,真可谓是其乐融融。

就在李家举行丰盛的家宴之时,杨国忠府邸的一间密室,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密室空间甚大,但里面的布局却甚为诡异,周围的墙壁上雕刻着狰狞的百鬼图,旁边则竖立着牛头马面的石像,看起来好似阴曹地府一般阴森可怖。

密室之中有一块匾额,匾额之下有一张漆黑诡异的椅子。

那椅子不是用木材制作而成,而是纯粹由人骨制成。

加上一条狰狞的黑龙,缠绕在椅子之上,给人一种极其诡异之感。

杨国忠斜坐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夜明珠。

淡淡地幽光照在杨国忠脸上,将他狰狞的表情映照的好似地狱恶鬼一般。

他面前不远处,站着几名带着狰狞鬼面之人。

几人低着头,肃手而立,无人说话,气氛略显有些凝重。

“废物!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竟连小小的李沧海都对付不了?魑魅魍魉这四个废物死便死了,可没想到连宋鲲都栽在了李沧海手中,可恶!真真是可恶至极!”

杨国忠表情狰狞,突然怒声喝骂了起来。

“属下无用,请宗主责罚!”几名鬼面男子同时跪下,声音冷漠地道。

“责罚?就是杀了你们又有何用?亏得老夫急中生智,让皇帝当场砍了宋鲲的脑袋,不然的话,老夫早就下进大牢之中了!”杨国忠恨恨地咒骂道。

“属下该死,请宗主治罪!”几人声音依旧冷漠。

杨国忠疯狂的发泄了一通之后,情绪很快便稳定了许多,他挥了挥手,冷冷地道:“行了,都起来吧!此事说起来,也怪老夫太过大意。没想到李沧海这厮竟如此狡猾。不过,这并表示老夫就输了!”

顿了顿之后,杨国忠对着一名戴着转轮鬼面的男子,问道:“那件事你办的很好,对付李沧海,就要使用连环计。只要他陷入其中,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身败名裂!那时,我要亲自取下他项上人头!”

杨国忠语气森冷,令人不寒而栗,伴随着一声愤怒的笑声,他手中把玩的夜明珠瞬间被捏成了粉碎。

“宗主,虽说李沧海被皇帝下了禁足令,但属下还是有些担心。”那男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有甚好担心的?只要李沧海不参与此事,就凭李亨又能查出什么?三日之后,便是李沧海身败名裂之时。”杨国忠狞笑着道。

那男子犹豫了下,沉声道:“宗主,此案尚有两名知情人不知所踪,而那两人又是李沧海的亲信,属下担心若是李沧海找了他们,此事会不好收场。”

杨国忠闻言,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他盯着那男子,冷冷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属下一时大意,竟没想到那两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原本想着将两人同时除去,不想竟被他们给逃了去。不过,那二人中了属下毒蛊,即便是逃了去,也活不了多久。”那男子说道。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确定他们真的死了?”杨国忠眼中浮现出疯狂的杀意,盯着那男子问道。

“……那两人之中,有一名女子似乎出自苗疆,对蛊毒甚是熟悉。属下……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死了。”那男子犹豫了片刻道。

杨国忠眼神骤然一冷,身形猛地一晃,瞬间出现在了那男子跟前,抬手便是一掌直接打在那男子胸前。

那男子被打的连连后退,张口吐出一片血水,忙跪在地上向杨国忠请罪。

“给你这一掌,是让你记住,做事要做的彻底,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特别是在面对强敌之时,更不能心存侥幸。否则,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杨国忠冷冷地道。

“宗主教训的是,属下谨遵教诲!”那男子跪在地上,任凭鲜血滴落在地砖之上,神色依旧恭敬。

“行了,起来吧!你速去派人暗中查探那两人下落,只要发现两人行踪,格杀勿论!另外,派人日夜监视李沧海府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两人与李沧海相见!”杨国忠甩了下衣袖,冷声喝道。

那男子躬身应是之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宗主,接下来您有何打算?”那男子离开之后,一名戴着楚江王鬼面之人,用苍老的声音问道。

杨国忠踱步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魑、魅二人已死,魍、魉尚不知所踪。他们若是被李沧海杀了还则罢了,怕只怕这二人落入李沧海手中,若真是这样的话,对本宗来说可是极为不利之事。老孙,这些时日,本宗允你动用一切力量,务必要查出这二人之下落!”

老孙恭敬地头:“宗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杨国忠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去,自己背着双手,看着座椅上盘绕着的狰狞黑龙,眼中放出一丝凶狠。

次日,用过早饭,狄怀和狄英二人便急着要去见狄恨天。

狄晴在得知此事之时,心中难免有些不乐意。

在她看来,狄家就没有狄恨天这种不肖子孙。

她不理解,不就是迁个遗骸么,直接迁走便是了,为何还要经过狄恨天的同意?

但在狄怀和狄英看来,此事却并非仅仅是迁走遗骸那般简单,这其中还另有深意。

他们虽能避开狄恨天,直接将狄景晖遗憾迁回祖坟,但若被狄恨天知晓,必会对他们更加恼怒,这样一来,想让狄恨天认祖归宗就更加困难。

何况,只要狄恨天同意将其父亲遗骸迁回祖坟,也就间接的认祖归宗,这才是狄怀和狄英最愿意看到之事。

“沧海,你也赞同大哥和二哥他们的想法?”狄晴嘟着嘴,闷闷不乐地问道。

李沧海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和地道:“晴儿,这也是两位兄长的一番心意。毕竟,让三叔魂归故里,也是狄公遗愿。狄恨天虽做了不少恶事,但他毕竟是狄家子孙,他身上始终流着狄家的血液,这是不可否认的。何况,狄恨天被关押了这么久,或许他会有所改变。若是能够改邪归正,倒也件好事。”

第七百一十三章 博弈

狄晴撇了撇嘴,道:“你觉得他会改邪归正?”

李沧海耸了耸肩,道:“我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改邪归正,但人总是会变的。”顿了顿之后,他接着道:“其实,狄恨天之所以对狄家如此仇视,只是觉得狄家对不起三叔,由此而心生恨意。但与此同时,他又很想回到狄家,这种既爱又恨的心理,不断折磨着他,才让他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狄晴瞪大眼睛,满脸不信地道:“沧海,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又不是他,又怎知他很想回到狄家?”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在洛阳之时,我就已经看出了七八分。狄恨天虽对狄家有着浓浓的恨意,但同时对狄家却又尊敬有加。你还记得他假扮狄公之事吗?他虽假扮狄公,但在祠堂之中,并没有破坏狄公之灵位。你想,当年三叔是被狄公赶出家门,可以说三叔客死异乡,皆是狄公一手造成。他若是对狄公怀恨在心,又岂会放过狄公灵位?”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他很想回到狄家啊?似这等不肖子孙,若是认祖归宗,只会给爷爷蒙羞!”狄晴嘟着嘴,颇为气愤地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这些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我自然是希望狄恨天能够迷途知返,如此方不负狄家子孙之名。但若是他一意孤行,那便是死路一条,任谁也救不了他。总之,一切等两位兄长与他交谈过之后,再做定夺吧!”

狄晴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眨巴着几下眼睛,忽然问道:“沧海,你究竟把狄恨天关在了哪里啊?”

“这长安城若是有一处安全之所,自然是非建宁王府莫属。一来,王府位于皇城之中,有重兵看守。二来,谁也想不到,我会将狄恨天这等重要犯人交给交集并不甚多的王爷看管。何况,王爷手下的建宁铁卫不仅武功高强,且都是忠臣义士,也不会透露王府秘密,除了狄恨天之外,鸿雁也一直被关押在王府之中。”李沧海淡淡地道。

“鸿雁?她现在何处?”狄晴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稍作沉思之后,便将之前所发生之事对她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狄晴吃惊不已地捂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难怪你只给大哥写了封信,都没有跟大哥他们一起前去见狄恨天,原来你是被禁足了啊!可是,你还要被禁足多久啊?”

李沧海伸出三根指头,不以为然地道:“三天。三天过后,要么太子殿下查出真相,要么我身败名裂。”

“这么严重?”狄晴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见她有些忧心忡忡,便笑道:“放心吧,此事我已有盘算。何况,还有太子殿下助我,不会有事的。”

狄晴点了点头,好奇地道:“那慧光和鸿雁现在何处?难道他们真的被烧死了不成?”

李沧海脸色凝重地道:“慧光和鸿雁两人武功高强,不会这么容易便死去。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除非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二人都受了重伤,否则绝不会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来。”

“啊?那该如何是好?”狄晴吃惊地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已让奔波儿灞两兄弟前去寻找二人下落,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算计我,只怕他们二人如今正身处险境,甚至会有性命之忧。眼下,只能寄望奔波儿灞能够早一步找到他二人,惟有如此,才能知晓当初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起来似乎很是不妙啊!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狄晴有些忧心地道。

“也不尽然。如若将此事看作一场博弈的话,就要看谁能沉的住气了。只要我有足够的冷静,就一定能够抓住对方马脚。想要对付我,却也并非易事。”李沧海背着双手,眼中流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狄晴问道。

“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李沧海眯着眼睛,淡淡地道。

“啥意思?”狄晴眨巴着眼睛问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忽然笑嘻嘻地道:“晴儿,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难道你要烧菜?等下,你确定你烧的菜能吃?而不会毒死人?”狄晴狐疑地问道。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专业人士!我烧的菜,那可是美味佳肴!”李沧海骄傲地道。

“切!鬼才相信你会烧菜!”狄晴一脸鄙夷地道。

“看来今天不给你露一手,你是不知道我的能耐啊!”李沧海捋了捋袖子,拉着狄晴便朝厨房跑去。

厨房之中,管家正嘱托奴仆准备午膳,见李沧海和狄晴前来,忙走上去行礼:“老爷,您怎么来了?”

李沧海看了下忙碌的厨房,道:“行了,你们都不要忙了,今儿个我要亲自下厨,这里交给我便是。”

众人闻言,骤然愣了一下,还从未听过哪家老爷亲自下厨的。

“老爷,这如何使得啊?烧菜造饭本就是我等下人所做之事,岂能让老爷下厨?”那管家忙道。

“无妨,反正今天无事可做,难得下一回厨,这里交给我便是。”李沧海拿起菜刀,随手挽了个刀花,伸出两根指头在刀刃上弹了一下,说道。

狄晴对管家道:“行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们就放心的去休息吧。”

“这……好吧,老奴就在外面候着,老爷若是有事尽管大喊一声即可。”管家对着两人欠身行礼,之后便带着奴役退出了厨房。

而后,李沧海和狄晴两人便在厨房之中忙活了起来。

狄晴虽不相信李沧海会有一手好厨艺,但她知道李沧海近来压力甚大。

李沧海想要烧菜,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减压方式。

狄晴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李沧海烧的菜实在难以下咽,她就让管家到松香楼去买一桌酒菜回来。

厨房之中,狄晴洗菜,李沧海掌勺,很快便热火朝天了起来。

临近午时,厨房之中逐渐飘出阵阵浓郁的菜香,在外等候的管家,厨子等人更是一脸诧异,纷纷没有想到,李沧海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第七百一十四章 迁坟

厨房之中,给李沧海打着下手的狄晴,更是惊喜若狂,不断趁着李沧海不注意时,下手偷吃。

在她看来,李沧海烧的菜,简直就是人间一绝。

忙活了大半天,李沧海终于做出了一桌丰盛无比的午宴,看着摆满一桌的饭菜,李沧海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坦。

而这时,狄怀和狄英两人也回到了李府。

“两位兄长,事情办的如何?”李沧海解下身上的围裙,迎了上去问道。

狄怀神色较之早上离开时,轻松了许多,他点了头道:“恨天已经答应将三叔的遗骸迁回祖坟,虽然他依旧不愿意认祖归宗,但这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三叔魂归故里,我等也算是了了爷爷遗愿了。”

“如此甚好,对了,他可有提出什么要求?”李沧海擦了擦手,问道。

狄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知他会提要求的?”

李沧海笑了笑,道:“狄恨天毕竟是‘逆鳞玄武’的左使,若是这般容易便被人说服,‘逆鳞玄武’早就被朝廷连根铲除了,说说吧,他都提了些什么条件?。”

狄英说道:“他只有一个条件,迁出三叔遗骸之时,他必须在场。”

“仅此而已?”李沧海有些诧异地问道。

狄英点了点头,他犹豫片刻后,道:“沧海,虽说恨天是我狄家子孙,但他毕竟是逆贼,且身上背负着命案,此事还需你来作主啊!”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狄恨天这个要求,并没有什么过份之处。

先人迁坟,为人子者,自当前去尽孝,这本无可厚非。

但狄恨天毕竟是朝廷钦犯,若是将他放出,万一被他给逃了去,再想抓他归案可就难比登天了。

沉吟片刻过后,李沧海抬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允他所提要求便是。”

狄英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如此干脆。

“沧海,你不怕他趁机逃走吗?”狄英眉头微皱地问道。

“无妨,即便让他逃,他又能逃去何处?我既然能抓住他一次,就能抓住他第二次。对了,不知你们打算何时迁坟?”李沧海自信满满地道。

“明日。”狄英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即刻修书一封,让人送交王爷,让王爷明日带人前去。”

“沧海,此番真是多亏你了,你可真是我狄家的福星啊!”狄怀激动不已地道。

“大哥过奖了,两位兄长不计前嫌,甚至愿意接纳身为反贼的狄恨天,单就这份心胸,就远非常人所及,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李沧海说道。

狄晴在一旁看着几人互相吹捧,不禁翻了个白眼,道:“行了,又都不是外人,还互相吹捧。难得沧海心情好,做了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再等你们吹捧下去,那些菜就该凉透啦!”

“是啊,既然此事已经解决,两位兄长就不必太过担忧了。待明日迁坟之后,一切也就都有了定论,而今午时已到,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李沧海嘴角挂着淡笑,说道。

如此便过了一天。

次日,匆匆吃过早饭,狄怀和狄英两人便带着狄晴以及几名家仆离开了府邸。

狄景晖的坟墓位于长安城外,狄怀等人来到之际,建宁铁卫带着狄恨天已经等候多时。

除了狄恨天之外,肃王李钰竟然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狄怀等人忙上前行礼。

“王爷,您怎么来了?”狄英问道。

李钰笑了笑,道:“王兄今日有事无法前来,但又担心太过狡猾,铁卫难以应付,于是便让本王随行前来,以防万一。咦,先生怎么没来?”

“有劳王爷了。沧海如今正被陛下禁足,出不得家门,此番他并未前来。”狄英恭敬地说道。

李钰拍了下脑门,道:“哎呀,本王居然把这个给忘了,真是糊涂了。既然先生没来,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王爷请至一旁歇息。”狄英将李钰引到了坟茔旁边不远的空地,那里有一块石头,往石头上垫上了草垫,李钰便坐了下去。

回到坟茔跟前,狄英等人开始烧纸钱,并行跪拜之礼。

这迁坟乃是大事,容不得一丝马虎。

而狄家又是名门望族,深受儒学熏陶,更是马虎不得。

经历一番繁琐复杂的礼仪,李钰都几乎要打起瞌睡了,狄怀才下令迁坟。

迁坟动土,这第一铲子土应由逝者长子进行。

但由于狄恨天身份特殊,若是让他动土,不仅要给他松绑,还要将铁铲给他。

而狄恨天却又是个武功高强之人,若是他趁机逃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临来之前,李沧海就曾和狄怀讨论过这个话题。

狄怀担心狄恨天趁机逃走,会对李沧海造成不利。

但李沧海却似乎并不在意。

按照他的意思,狄晴要紧盯着他之动静,在松绑之后,封住他周身要穴,谨防他趁机逃窜。

而狄晴却也乐意如此,反正她对狄恨天是一百个不信任。

论起武功,狄晴和狄恨天不相上下,有狄晴在,李沧海也能放心一些。

何况,除了狄晴之外,还有十多名建宁铁卫。

李沧海倒也不担心狄恨天能够逃走。

狄晴俏脸微寒,极其不乐意的走到狄恨天身边,盯着他道:“此番带你前来,全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若是你敢意图不轨,休怪我剑下无情!”

狄恨天脸色淡然,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冷笑,哼了一声,道:“少来吓唬我,记住,这是你们求我迁坟,并不是我要迁坟。”

“你……!可恶!狄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连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狄晴瞪着狄恨天,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怒声骂道。

狄恨天冷哼一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当初若不是狄仁杰将我爹赶出狄家,我爹也不会客死他乡。如今,你们倒是装起好人来了,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住口!不许你侮辱爷爷!分明是三叔为非作歹,惹的天怒人怨,这又能怪得了谁?”狄晴怒声道。

第七百一十五章 意料之外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有些剑拔弩张,狄怀顿时吓了一跳,忙上前替两人解围。

“今日前来是为了给三叔迁坟,可不是来吵架的,都少说两句!这时辰也已差不多了,该动土了。”顿了顿之后,狄怀认真地对狄恨天道:“恨天,此番迁坟也是为了让三叔魂归故里,你可莫要做出一些让我等为难之事啊!”

狄恨天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我狄恨天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个孝敬之人。我保证,在迁坟之前,绝不会做任何事情。”

狄怀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信你一次。晴儿,给他松绑吧!”

狄晴气呼呼地瞪着狄恨天,很是不乐意的走到他跟前,突然闪电般的出手在狄恨天胸前点了几下,而后才一剑劈开狄恨天身上捆着的铁链。

“你……你这是作甚?”狄恨天只觉得气血一滞,惊怒地道。

狄晴气呼呼地道:“对付你这种不肖子孙,当然要多一个心眼了。我已用华山独门心法封住你体内经脉,若是强行运功,便会痛不欲生。不想受罪的话,就老实些!”

狄恨天不悦地哼了一下,从身旁家仆手中拿过铁锹,走到坟前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便开始动土。

第一铲子过后,狄晴立即走了过去,从狄恨天手中夺过铁锹。

狄怀挥了挥手,几名家仆立即走了过去,忙碌了起来。

为防止狄恨天逃窜,狄晴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狄恨天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忙碌,打了个哈欠之后便坐在了旁边的干草地上。

几名家仆手持铁锹,铁铲等工具,在狄怀两兄弟的指挥下开始挖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硕大的坟丘总算被挖开,露出一副几乎腐烂的棺木。

棺木露出之后,狄怀忙让众人帮忙一起将棺木给抬了出来。

棺木被抬出之后,狄怀等人再次焚香祭拜,而后才让家仆打开棺木。

按照之前狄怀等人的商议,要将狄景晖的遗骸带回洛阳,是以他们准备了一副崭新的棺木。

棺木打开之后,一股腐臭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好在众人一早便含了辟秽丹,是以并未被腐臭冲昏了头脑。

棺木打开之后,转移尸骨之事就交由狄英负责。

狄英戴上粗布手套,走到棺木之前,对着棺木恭敬跪的磕头叩首,而后才站了起来,开始整理遗骸。

狄景晖已死去十年之久,尸体早已化作一堆枯骨。

狄英小心翼翼地从棺木之中取出尸骨,而后放入新的棺木之中摆好。

狄怀等人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狄英身上。

而狄恨天却是眼睛微眯,眼神不断在众人身上游离。

正当狄英移动尸骨之时,忽然从尸骨之中掉出一样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枚钢针。

狄怀见他愣在棺木之前,不禁有些奇怪,便走了过去,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狄英将钢针递给了狄怀,神色凝重地道:“大哥,我在三叔的尸骨中发现了这个。”

狄怀看着那钢针,顿时吃了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三叔的尸骨中为何会有钢针?”

狄英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低头在尸骨中检查了起来。

片刻过后,狄英竟然又找到了八根钢针。

“怎么会这样?”狄晴也凑了过去,惊叫道。

“恨天,三叔究竟是因何而死?”狄英突然转过身,盯着狄恨天厉声喝道。

李钰见情况有变,忙站了起来,朝几人走了过去。

而就在李钰走过狄恨天身旁时,狄恨天竟突然行动,闪电般地伸出手,猛地抓向李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来不接反应,眼看着狄恨天即将抓住李钰的脖子,一名距离李钰较近的家仆情急之下,伸手拉了一把李钰的衣袖,顿时将李钰给拽了过去。

狄恨天见状,身形骤然一晃,瞬间出现在了两人跟前,死死地扣住了李钰和那家仆的脉门。

“恨天!放开王爷!”狄英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忙大声喝道。

狄晴锵的一下抽出利剑,剑尖直指狄恨天,冷冷地道:“狄恨天,放开王爷!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狄晴很是恼怒,她万万没想到,狄恨天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挟持了李钰。

这对心性高傲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周围那些建宁铁卫也立即冲了上来,将众人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狄恨天冷笑一声,道:“后退!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们!”

说着,他双手猛一用力,顿时疼的李钰和那家仆两人痛呼起来。

“恨天!你可知你这样做会是什么下场?还不快快放了王爷!”狄怀吓得脸色苍白,指着狄恨天,厉声喝道。

“哼,你们当我傻么?有他们当护身符,你们才会有所顾忌。若是放了他们,我岂能活命?少说废话,都给我让开!”狄恨天冷冷地道。

狄英走上前,怒视狄恨天,厉声道:“恨天,速速放开王爷!沧海说了,只要你有悔改之心,帮助朝廷剿灭逆贼,他会向圣上替你求情的!”

“可笑,我狄恨天还要他来求情?都给我让开!”狄恨天冷笑一声,手中力道再次加重,疼的李钰和那家仆又大叫了起来。

狄英心中担心李钰安危,忙道:“恨天,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你若是伤了王爷,这普天之下,还会有你藏身之处吗?”

狄恨天狞笑一声,道:“只要肃王在我手中,朝廷便会投鼠忌器,不敢拿我怎么样。即便没有我藏身之处,至少我现在能够离开这里!”

狄晴手中长剑骤然闪过一抹寒光,脸色微寒,冷冷地道:“二哥,和这等逆贼还用废这么多话?直接打杀了便是!”

狄英吓了一跳,他心知狄晴心性,忙拦住她,说道:“晴儿,不可鲁莽!王爷如今在他手中,若是伤到了王爷,该如何是好?”

狄晴有些恼怒,跟着李沧海经历许多之后,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容易冲动的少女。

她虽说愤怒,但也知道狄英所说事态之严重。

李钰毕竟是亲王,若是在对付狄恨天之时,伤到了李钰,不仅李沧海会受到牵连,说不定狄家也会因此而被皇帝责罚。

第七百一十六章 八针封穴

“难道就这样放他离开?”狄晴剑尖直指狄恨天,很是不甘心地道。

狄英也是神色紧绷,生怕狄恨天会突下杀手伤了李钰,气氛一时间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毕竟狄恨天挟持的是大唐亲王,若是李钰因此受伤,任谁也逃不了这场干系。

所以眼下最为重要之事,并不是抓住狄恨天,而是如何将李钰从狄恨天手中救出。

狄恨天虽以李钰为人质,但众人也不敢轻易将他放走。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个恶名昭彰的逆贼会不会在逃出生天之后撕票。

但也正因李钰在狄恨天手中,众人投鼠忌器,是以才无人敢冒然行动。

而狄恨天却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虽以李钰为人质,但若想逃出生天,断然不能将李钰当场杀了。

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狄晴秀眉紧蹙,她看了看双方,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便凑到狄英耳边轻轻嘀咕了起来。

狄英听完之后,神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晴儿,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把握?”

“二哥,放心吧!只要你引开他的注意力,我就有把握救出他们。”狄晴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

狄英犹豫了下,觉得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于是盯着狄恨天道:“恨天,我可以放你走。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狄恨天微微一怔,冷笑道:“你放我走?你以为我会信你?”

狄英严肃地道:“我知道,你对狄家一向不喜。其实说起来,三叔亡故他乡,我们也有责任。你若想走,我便放你走,这个罪名由我一人承担!”

狄怀闻言,顿时惊叫起来:“二弟!你胡说什么?私放重犯,那可是杀头之罪!”

狄恨天冷笑了起来:“没错,我是重犯,而且还是造反逆贼。你们和反贼认亲,就已是重罪,我可不相信,你会为了我而放弃自己性命。”

狄英叹了口气道:“恨天,你变成这样,也是我们狄家之过。若是能以此命换你回头,我死而无憾。”

狄恨天皱了皱眉头,盯着狄英道:“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狄英摇了摇头,认真地道:“我没有耍花样,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放你离去。”顿了顿之后,狄英道:“我乃都幾道刺史,说出的话,绝不反悔。”

“你有什么条件?”狄恨天冷冷地问道。

“第一,放了王爷!”狄英说道。

“要我放了他,除非你们与我保持一里距离。还是来谈谈第二个条件吧!”狄恨天冷漠地道。

狄英眉头紧皱,他也知道,狄恨天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了李钰。

想了想之后,狄英点头道:“好,那咱们就来说说第二个条件。告诉我,三叔,究竟是怎么死的?”

狄恨天皱眉道:“这就是你的第二个条件?”

“回答我!三叔究竟是因何而死?”狄英猛地提高音量,厉声喝道。

“我爹……自然是重病而死。”狄恨天冷声说道。

“胡说!三叔既然是病死,为何在三叔遗骸之中,会有这些钢针?”狄英摊开手,厉声喝道。

狄恨天看着狄英手中的几枚钢针,也是微微一怔。

“八针封穴?”狄恨天脸色瞬间一变,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什么是八针封穴?”狄怀不解地问道。

“八针封穴,是以八根钢针封入人之奇经八脉。被封穴之人,会如同万蚁噬心,痛苦难当。这种刑法,往往是江湖上用来逼供所用。”狄晴冷冷地说道。

狄怀顿时惊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三叔体内怎么会有这些?难道三叔不是病死?”

“不可能!我爹分明是重病而亡!”狄恨天脸色瞬变。

“我做了十几年的官,也判过不少案子。我可以断定,三叔并非是重病而亡,三叔真正的死因,就是这八根钢针!”狄英沉声道。

狄怀盯着狄恨天,厉声喝道:“恨天,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杀了三叔?”

狄恨天突然愣在了原地,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喃喃自语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爹分明是病死的,怎会被八针封穴?”

而就在这时,趁着狄恨天分心之际,狄晴手中利剑突然飞出,引得狄恨天之注意。

狄恨天心知狄晴手中宝剑锋利,但他左右手各抓住两人,难以施展夺刃之术,只得弯身去躲。

而与此同时,狄晴身形骤然一晃,瞬间出现在了狄恨天跟前。

她素手翻飞,一掌拍在狄恨天的手腕处。

狄恨天只觉得右手一麻,瞬间失去了知觉。

狄晴趁机在李钰小腿上踹了一脚,李钰脚下不稳,哎呦一声,顿时摔倒在地,脱离了狄恨天的控制。

几乎在同一时间,狄晴使出李沧海所教的近身格斗技巧,翻手扣住了狄恨天的右手脉门。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未及反应。

而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狄晴已经擒住了狄恨天。

建宁铁卫忙冲了上去,将李钰与家仆扶起,而后一拥而上再次将狄恨天给捆了起来。

“还以为你冲开了我封住的穴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狄晴拍了拍手,不屑地哼了一声。

再次被擒,狄恨天怒火中烧,他拼命地挣扎着,恨恨地看着狄晴,恨不得将狄晴碎尸万段。

狄晴的点穴手法着实奇特,他根本冲不开穴位束缚,只得趁着狄晴大意之时,挟持李钰。

在他的预想之中,只要自己挟持了李钰,自己便能逃出生天。

可是,狄景晖的死因,却让他有些错愕。

“王爷,您没事吧?”狄怀忙走了过去,跪下问道。

李钰摸了摸手腕,摇头道:“我没事,为免意外再次发生,你们还是快些解决此事吧!”

“王爷,此地危险,我看还是先让卫士保护您先离去吧!”狄英恭敬地说道。

“本王没什么大碍,放心吧。”李钰不以为然地道。

狄英见李钰如此执意,也不再多说,让建宁铁卫贴身保护李钰之后,狄英便走到狄恨天跟前,沉声问道:“恨天,我再问你一遍,三叔究竟是因何而死?”

“我爹……他真的是重病而亡,这是千真万确之事!”狄恨天一脸茫然地道。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你老实交代,三叔是不是被你给杀了?”狄晴粉脸微寒,手中利剑直指狄恨天,冷声喝道。

第七百一十七章 蹊跷死因

“我没有!”狄恨天挣扎着,怒声吼道。

“哼,你口口声声说三叔是重病身亡,可三叔体内这八根钢针,该如何解释?”狄晴冷喝道。

狄恨天脸色苍白,忽然无力地跪在地上,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狄英眉头紧锁,他看了看狄恨天,又看了看棺木里的遗憾,对狄晴道:“晴儿,你随侍卫一起,先将他带回建宁王府看管!我要留下来,仔细检查一下三叔的遗骸。”

狄晴点了点头,随即护着李钰和建宁铁卫押着狄恨天返回了长安城。

众人离开之后,就只剩下狄英两兄弟以及几名家仆。

看着狄恨天的背影,狄怀恨恨地捶了下拳头,垂泪道:“三叔半生漂泊,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这般下场。二弟,你能确定三叔是死于他杀吗?”

狄英摊开右拳,露出八枚半指长的钢针,凝声道:“这几枚钢针皆位于三叔遗骸主要关节处,死因基本上可以确定。”

“难道,真的是恨天亲手杀了三叔?”狄怀失魂落魄地问道。

狄英摇了摇头,道:“是不是恨天杀了三叔,谁也不清楚。毕竟,三叔已经去世十年之久了。”顿了顿之后,狄英严肃地道:“大哥,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也要查清三叔身亡之真相!”

说完这些之后,狄英便走到棺木跟前,仔细检查了起来。

由于年深日久,尸骸已经腐烂不堪,甚至大部分骨骼都已和棺木融为了一体,想要查出线索,简直难比登天。

可即便如此,狄英依旧仔细地清理着棺木,将里面的尸骸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新的棺材存放。

半个时辰过后,尸骨全部清理了出来。

然而,除了那些尸骸之外,狄英再没有任何发现。

狄英不死心,依旧在棺木之中仔细翻找,生怕露出一丁点的线索。

而就在狄英检查棺木之时,之前那被狄恨天挟持的家仆,突然叫了起来:“两位老爷,你们来看,这棺盖之上有字!”

狄英和狄怀闻言,忙跑了过去。

每一副棺材都有棺盖,这是理所当然。

在他们开棺之时,棺盖便被放置在了一旁,没人会在意一个烂糟糟的棺盖。

狄英走到棺盖跟前,蹲了下去,用衣袖拂去棺盖里面的尘土,果然发现了一行小字。

“二弟,上面写着什么?”狄怀凑过去问道。

“这棺木已经腐烂,所能认出之字只有‘永阳棺材’这几字。”狄英沉声说道。

“‘永阳棺材’?”狄怀念叨了几声,道:“想必是这棺材铺的名号吧?”

狄英也点了点头:“我也这般认为。”

狄怀摸了摸鼻子,道:“既然是棺材铺名号,想必也无关紧要。二弟,你查的如何?可有查出其他线索?”

狄英叹了口气道:“除了这八根钢针之外,再无其他线索。”

狄怀踱了几步,说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我们回去和沧海一并讨论,或许他能找出真相呢。”

狄英眼睛一亮,拍了下脑袋道:“大哥所言甚是,我竟然把他这个‘神断’给忘了。沧海破了不少积年悬案,他一定也能查出三叔死亡真相!”

做出决定之后,两人便带着家仆,将盛放遗骸的新棺材送至城外义庄暂存,而后便回到了长安城。

回到长安城,已是傍晚时分。

狄英两人一进入院子,便前去李沧海的房间寻他。

可李沧海并未在房间,狄英对府中家仆婢女几经询问之后,才知道李沧海正在书房之中。

两人便又去到了书房。

书房之中,李沧海手握狼毫,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两人见到李沧海,刚要和他说话,却被他伸手制止。

“两位兄长请坐,你们心中所想之事我已然知晓。”李沧海放下狼毫笔说道。

狄怀和狄英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禁有些诧异。

“沧海,你知道我们想说什么?”狄英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一张纸,展示给两人看了看。

狄英和狄怀见状,心中顿时吃惊不已,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好似看妖怪一般的看着李沧海。

原来,那纸上只写着四个字:永阳棺材。

“沧海,我们还都还没开口,你怎知我们要说之事是与此有关?难道,你真的会未卜先知的法术不成?”狄英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我并不会什么法术,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发现棺盖上有字之人,正是我。”

“你?”狄英和狄怀顿时愣住了。

“我分明记得是名家仆,怎么成你了?”狄怀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因为那家仆就是我,我就是那家仆。”

狄英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对狄怀解释道:“大哥,那家仆其实就是沧海易容而成。难怪我觉得奇怪,一名家仆怎么会观察力如此仔细,竟连腐朽的棺盖上的字迹都能发现。”

狄怀瞬间明白了过来,不过,他依旧有些不解地问道:“沧海,既然你跟着我们前去,为何又易容伪装?”

狄英说道:“大哥,莫非你忘了沧海如今被圣上禁足,不许踏出府邸的吗?他若是大模大样的跟着我们出去,万一传到圣上耳中,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狄怀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地道:“险些忘记这个,真是老糊涂了。”

“其实小弟易容伪装,只是为了验证一件心中猜想之事。没想到,竟会发生这些事。”李沧海说道。

“沧海,对于三叔之死,你有何看法?”狄英问道。

李沧海沉吟道:“从二哥在尸骨遗骸找到钢针来看,可以确定三叔应该是死于他杀。晴儿也说过,这‘八针封穴’乃江湖上极为残忍的逼供手法,其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承受。”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说道:“除此之外,便是动机。这‘八针封穴’既是逼供手法,为何会被用在三叔身上?凶手是谁?凶手又想从三叔口中得到什么?”

狄怀和狄英两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一十八章 当年旧事

李沧海所说,也是他们最为疑惑之事。

想了想之后,李沧海问道:“两位兄长对这位狄三叔了解多少?”

狄怀叹了口气,道:“说起三叔,实是一桩令人遗憾之事。三叔原名光昭,但因避昭成皇后谥号而改名景晖。三叔为人聪敏,但性情乖张,亦如恨天一般。初为官时,尚且谨慎,短短几年光景便升任并州魏功司功参军。爷爷愿以为他会当个为民称颂的好官,对他也甚为看重。可没想到,三叔在升官之后,竟然性情大变,他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更强抢民女,鱼肉乡里。也因此,三叔为并州百姓所不满。”

“爷爷在并州做刺史之时,并州百姓曾为爷爷建了一座生祠,可就是因为三叔贪暴之故,激起民愤,致使百姓将怒火迁怒于爷爷,砸了爷爷生祠。

李沧海微微皱眉,道:“没想到狄公如此英明,却有着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想必狄公定然很是失望吧?”

狄英长叹了一声,接过狄怀的话头,说道:“爷爷他一生正直,为了江山社稷可以说是鞠躬尽瘁,而三叔却如此胡作非为,爷爷自是愤怒。是以在察觉到三叔之所为后,便断然罢其官职,停其俸禄。当时有不少大臣为三叔说起,希望爷爷能给三叔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爷爷却依旧坚持罢官。我记得,当年三叔跪在爷爷面前泣泪认错,但爷爷说:‘贤者当举,贪者当罚,此是用人之道,兴邦之法。’并下令让三叔返回老家,禁止他再外出。可三叔却因此而觉得爷爷太过无情,便离家出走,自此之后不知去向。

狄怀接着说道:“自从三叔离开之后,爷爷也年岁越长。他老人家去世之前,最挂念的依旧是三叔,遗憾的是,爷爷始终没有在临终之前再见到三叔一面。”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接着问道:“那你们可知三叔可与谁有仇?”

狄怀摇头道:“三叔性情乖张,在任职期间也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但却从未听说过他与谁有过深仇大恨。”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他开口道:“凶手杀三叔,可能不是为了报仇。”

“此话怎讲?”狄英问道。

李沧海道:“若只是杀人,可以有许多种方法,没必要使用‘八针封穴’这等手法。所以我猜测,凶手的目的是为了从三叔口中得到什么。”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道:“不过这些也只是我之猜测,要想知道事情真相,还需向狄恨天印证。这样吧,大哥去问下狄恨天当年之事,二哥和我去趟永阳棺材铺。”

“去棺材铺作甚?”狄英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皱眉道:“那棺盖上所刻并非只有‘永阳棺材’这四字,还有其他刻痕,只是棺盖年久腐烂,字迹难以辨认,是以才剩下这四字。我想,这绝非偶然。”

“即便如此,你要如何知道棺材铺这何处?”狄英疑惑地问道。

“三叔死于长安,棺材也必是取自长安。而永阳坊正是长安百坊之一,如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这棺材铺就在永阳坊。李沧海说道。

“事不宜迟,那咱们这就出发。”狄怀站了起来,甚是凝重地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两位兄长先请,容我易容换装。”

两人点头之后,便离开了书房。

片刻过后,书房门打开,之前那名家仆又再次出现在两人眼前,引得两人啧啧称奇。

安排好之后,几人分头行事。

狄怀前去建宁王府询问狄恨天,而李沧海和狄英两人则往南城永阳坊而去。

杨府地下密室,杨国忠坐在白骨椅上,神色微冷。

面前一名带着鬼面具的男子,正在对杨国忠禀报着什么。

杨国忠听完之后,摸着下巴,皱眉道:“如此说来,李沧海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府邸?”

那面具男子躬身应道:“据监视之人回报,李沧海确实没有离开过自家府邸。”

“那你之前所说,有两人曾离开过李府,你可有查出他们是何身份,又都做了些什么?”杨国忠问道。

“那二人乃狄晴兄长,名叫狄怀和狄英。他们上午离开李府前去城外郊野,却是为了挖坟。不过,属下曾看到肃王李钰带着建宁铁卫,押着一名男子同去。那男子也不知是何身份,在挖坟途中竟出手擒拿李钰,想要挟持李钰,换取生路。可是,最终还是败在了狄晴手中。”面具男子声音冷漠地道。

杨国忠颇为诧异地捋了下胡须,皱眉道:“他们所挖的是何人坟墓?”

面具男子摇头:“这个属下不知。不过,那坟墓年深日久,依属下所见,他们只是在迁坟,应该与此案并无关系。”

“话虽如此,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李沧海为人奸诈,表面越是冷静,就表示他在暗中筹谋着什么诡计。宋鲲已经载了一次,本宗可不想布上宋鲲的后尘。”杨国忠想起刚刚发生过不久的事情,神情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沉思片刻之后,杨国忠忽然问道:“你说,李钰曾带着建宁铁卫押着一名男子前去坟地?那男子是何容貌?”

面具男子稍一沉思,便将狄恨天的样貌描述了一遍。

听完过后,杨国忠阴晴不定的脸上,忽然升起一股笑意。

“原来狄恨天和一伙逆贼都关在建宁王府啊!看来,李沧海对建宁王还真是信任啊!如此说来,魍、魉二人也很有可能就被关押在建宁王府之中了?难怪到处都找不到这二人行踪。”杨国忠冷笑了几声,对那面具男子道:“监视李沧海之事,不可掉以轻心。另外,我要你亲自走一遭建宁王府,看看魍、魉那两个废物是否在建宁王府。”

面具男子躬身应是,他稍作犹豫之后,道:“宗主,属下有一事担心。而今,太子殿下负责察查此事,若是太子查出什么线索,该如何是好?”

第七百一十九章 永阳棺材铺

“这点你不必担心。李亨做了十多年的太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性格懦弱,没甚能耐,之所以接下此案,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引起皇帝注意罢了。何况此番御史台也参与其中,只要本宗略施小计,便可将他玩于股掌之间。”杨国忠自信满满地道。

“宗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属下万分钦佩。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先告辞了!”面具男子躬身道。

杨国忠捋着胡须,挥了挥手道:“你且去吧!记住,无论如何,也要查出魍、魉二人下落!”

“属下遵命!”面具男子恭敬地道。

面具男子离开之后,杨国忠用手抚摸着座椅上的骷髅,嘿嘿嘿地狞笑了起来:“李沧海,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从这连环计中脱身?”

却说李沧海和狄英趁着夜色,去到永阳坊。

两人先是找到了坊长询问一下永阳坊共有几家棺材铺,在得知这十余年来只有一家关姓人家在做棺材生意之后,两人便匆匆赶到位于永阳坊东侧的棺材铺。

此时,时间已到亥时,街道两旁的商铺皆打烊。

棺材铺外放着几尊棺材,周围一片冷清,站在棺材周围,便觉得阴风阵阵,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二哥,应该就是这家了。”李沧海看了看周围棺材,低声说道。

狄英点了点头,便直接走了过去,伸出手指在门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

屋里很快便传来了声音:“谁啊?”

听声音,似乎是名年轻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狄英道:“掌柜的,我想订副棺材,不知这买卖可还做得?”

听到有人要买棺材,掌柜的忙欣喜的道:“做得,做得!客官稍等,待我穿上衣裳,给观=客官开门!”

片刻过后,房门打开,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狄英身穿绫罗,且又气度不凡,心中不敢怠慢,忙引着两人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那男子便忙着给两人倒茶。

狄英坐了下去,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道:“掌柜的,不知该如何称呼?贵庚几何?”

“我今年二十有三,客官叫我关元便是。”那男子颇为客气地说道。

狄英点了点头,道:“没想到掌柜的如此年轻,便开了一家棺材铺,这实在令人有些诧异。”

关元笑了笑,道:“客官说笑了,其实这铺子乃是家父所留。不然,我又如何能撑起这铺子?”

顿了顿之后,关元看着两人道:“方才二位说要买棺材,不知家中何人仙逝?”

狄英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副官帖递了过去。

关元一脸疑惑的接在手中,并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顿时将他吓了一跳,忙对着狄英跪了下去,将官帖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道:“草民不知大人驾到,失礼之处望大人海涵!”

狄英收回官帖,淡淡地道:“掌柜的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大人。”关元连连称谢,站了起来,肃立在了一旁。

“掌柜的,实不相瞒,此番本官前来,其实并非是为了买棺材。而是有事想要问你。”狄怀说道。

“大人请问。草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元低着头说道。

狄怀看了看李沧海,见李沧海微微点头,便开口道:“我来问你,你关家经营此铺有多少时日了?”

“回大人,从草民的父亲开始到现在,小店已经营二十余年。”关元回道。

“你父亲现在何处?”狄怀问道。

关元叹了口气,道:“家父已经去世两年有余了。”

狄怀微微一怔,看了下李沧海。

李沧海一直站在狄怀身后,很好的充当着家仆的角色。

此时,听到关元所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狄景晖的棺材是十年前所买,那时关元不过十三岁,那棺材绝不可能是关元所买。

也就是说,卖棺材之人乃是关元之父。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关元父亲竟早已去世多年。

原本他们还以为,能从这棺材出处查到一些线索,如今看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狄英神色有些异常,关元犹豫了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不知您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狄英想了想,觉得此事也没有必要隐瞒,于是便道:“是这样的。我是洛阳人氏,十年前我三叔前来长安,却从此消失无踪。不久前我才知道,三叔早在十年前便死在了长安。本官找了许久,才找到三叔坟墓,想要将三叔遗憾迁回祖坟安葬,也好让三叔落叶归根。但在开棺之时,发现棺盖内壁上刻有‘永阳棺材’字样,是以想过来问一问掌柜的是否见过我那三叔。”

李沧海也跟着叹息道:“我家三太爷无儿无女,更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长安。我家老爷一心想查出三太爷死因,可三太爷离世时间已久,是以我等惟有来到贵铺,希望可以从老掌柜口中得到一些线索。没想到,老掌柜竟然也驾鹤西去了啊!”

“等一下,大人您说什么?在棺材内壁上看到有本店店号?”关元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是啊!这也是唯一的线索,是以我家老爷才找到了这里。”

“敢问大人,那棺材内壁上所刻,除了本店店号之外,可还有其他?”关元神色凝重地问道。

“只因棺材埋于地下十年之久,棺盖早已腐烂,能认清者,只有‘永阳棺材’四字。掌柜的为何这般问?”李沧海见关元神色异常,心中一动,忙问道。

关元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实不相瞒,家父临终之前,曾告诉我一件事,说十年前曾有人向他购买棺材,并留下一物让家父保存。家父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保存了那东西十年,却始终未等到有人来取。家父临终之前,将那东西交给了我,并让我坚守承诺,继续保存下去。没想到今日终于等来了!”

李沧海和狄英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激动起来,没想到居然会有意外收获。

“掌柜的,能否将此事详说一遍?”狄英神色激动地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二十章 季布一诺

关元看了看狄英,面色凝重地道:“大人开口,草民本不应隐瞒。只是,家父临终前曾说过,除非来人拿来信物,否则草民是不会将此事外泄的。”

李沧海没想到这棺材铺的掌柜竟如此信守承诺,他心中暗自点头,问道:“不知你所说信物为何?”

关元道:“草民这有一副当年棺盖内字迹摹本,只要大人能够证明确实是从棺盖内看到的即可。”

狄英愣了一下,皱眉道:“棺盖内壁已毁,字迹更是模糊不清。甚至连那上面究竟写着什么也看不清楚,这要如何证明?”

李沧海眼睛微眯,淡然一笑,道:“这个简单,其他字迹虽不可见,但这‘永阳棺材’四字却是清晰。只要掌柜的核对这四字,自然也就可以证明。”

狄英皱眉道:“依你所说,我们现在要回到坟地再去临摹不成?”

“不用如此麻烦,那四个字的结构笔画我记得清清楚楚。掌柜的,劳烦你将纸笔取来。”李沧海自信满满地道。

关元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房中将文房四宝取了出来。

李沧海提笔蘸墨,在黄纸上笔走龙蛇,四个极其工整的字迹很快便跃然纸上。

“掌柜的,请吧。”李沧海放下毛笔,对关元道。

关元走进柜台之中,从一摞账本中翻出一本老旧账本翻了起来。

很快,他从里面找出一张对半折叠的纸张。

关元拿着纸张走到桌子跟前,仔细对比着四个字之间的差距。

他虽看不甚懂字的结构笔画,但他却能看出其中真假。

对比过后,关元恭敬地对狄英行礼:“大人,草民已经确认无误。之前多有得罪,望大人见谅。”

狄英挥了挥手道:“无妨,你也是谨慎行事。不过,你是如何看出这字迹之间的区别的?”

“回大人,草民是粗人一个,虽识得几个字,但对字迹辨认并不甚懂。草民之所以能看出其中真假,全是因为这‘棺材’二字。”关元指着李沧海所写的字迹说道。

狄英和李沧海看了看那字迹,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棺材’二字,皆是木字旁。

但是这二字的‘木’字,右边却没有那一撇。

李沧海心中对留下此信之人,称赞不已。

若是没有亲眼看到那棺盖,谁也想不到,这两个字竟暗藏玄机。

这样的话,即便秘密传到他人耳中,只要关元以此为试,便可判断来人真假。

关元恭敬地将临摹纸张递给狄英,道:“大人,这便是棺盖内壁所刻的全部文字。”

狄英接过手中和李沧海看了起来。

“若狄家子孙,务必往永阳棺材铺一行,光昭字。”

“不错,这确实是三叔所留。三叔原名光昭,后才改成景晖。”狄英激动不已地道。

“掌柜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沧海疑问道。

关元说道:“据家父所说,十年前有位客人前来本店订了一副棺木,并给了家父十两黄金,让家父替他做件事情。就是替他保管一物,直到有人前来寻找,这比对字迹,也是那位客官所留下的方法。家父信守承诺,一直将那东西谨慎保管,可几年前家父重病缠身,终究未能等到来取物之人。”

顿了顿之后,关元接着说道:“家父临终之前,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等人前来拿回那件东西。并立下规矩,在没有完成承诺之前,不许我搬家,就是怕我搬了家,前来寻物之人无处可寻。”

听关元说完之后,狄英起身对他行了一礼,郑重地道:“古有季布一诺千金,今有关家两代同守,只为一诺。请受我一拜!”

关元忙跪地还礼:“大人使不得!草民不过是一介百姓,如何受得大人之礼?真是折煞草民了!”

“关家两代固守此地,只为信守承诺,真乃义士也!快快请起!”狄英扶着关元,感慨道。

“掌柜的,你所说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何物?”李沧海问道。

“两位稍等片刻,草民这就去取来。”

片刻过后,关元从内房床上拿来一个瓷枕,而后猛地用力将瓷枕摔碎在地,他弯身从碎片之中取出了一封对半折叠起来的信封,以及两锭金灿灿的元宝,交给了狄英。

“大人,这便是那位客官所托付之物。还有这十两黄金,也是那客官所给。家父曾说过,那位客官在给棺材钱时,就已经多给了许多,这十两黄金我们是万万不能收的。只是,那客官当时走的匆忙,家父未来得及将黄金退还于他。而今,一并交给大人。”关元长长地吐了口气,完成承诺,似乎让他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十两黄金是你关家应得的,也多亏了你,本官才能找到三叔所遗留之物。除了这黄金之外,本官还另有重谢!”狄英说道。

“大人,这可使不得。家父说过,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此为‘信’!非是为了钱财,还望大人收回成命。”关元跪下道。

“哎,你们父子二人信守承诺,日子却又过的如此清贫。你若不收下这些,岂不是让世人指责本官无情无义?”狄英正色说道。

“这……。”关元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李沧海已经拆开了信封看了起来。

然而,等他看完里面的信件正好,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二哥,你来看看这信。”李沧海说着,便将信件交给了狄英。

狄英接过信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一看,却是惊的他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狄英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着李沧海,吃惊地问道:“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李沧海眉头紧锁地道:“虽不是很确定,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三叔既然提前料定了自己的生死,又何必说谎?”

“若真是如此……难道三叔真的是被恨天所杀?”狄英脸色唰的一下变得一阵惨白,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想知道真相,只有当面去质问狄恨天了。”李沧海凝声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二十一章 忍辱负重

“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前去王府!我定要找恨天问个清楚,三叔究竟是不是他杀的!”狄英怒声道。

说完之后,狄英便和李沧海匆匆离去,留下关元手中拿着两锭金元宝愣在了原地。

两人离开永阳坊,便往建宁王府而去。

到了建宁王府,已是半夜子时。

此时,建宁王尚未歇息,两人说明来意之后,便让人带着他们去了地牢。

地牢入口位于王府后院假山,周围布满了明哨和暗哨,戒备极其森严。

地牢共有六间牢房,每间牢房已砖石垒成,彼此之间相隔甚远。

而狄恨天的牢房,则位于地牢东南角。

牢房之中,狄恨天被五花大绑在梁柱上,狄怀则站在他跟前,不时的说着什么,可狄恨天始终神色冷漠。

见狄英和李沧海进来,狄怀忙走了过去。

“大哥,怎么样了?可有问出什么线索?”狄英问道。

狄怀叹了口气,道:“从我来到这里到现在,恨天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狄英微微皱眉,他走到狄恨天跟前,没有任何废话,冷冷地道:“恨天,我问你三叔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狄恨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狄英顿时怒火上涌,突然冲到狄恨天跟前,揪住他的衣领,怒喝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不知道真相吗?三叔忍辱负重,不愧为我狄家子孙!而你,竟然弑父逆祖,简直罪不可赦!”

狄怀闻言,骤然一愣,难以置信地道:“二弟,你说什么?难道,三叔真是被他所杀?”

可能是狄怀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狄恨天,他忽然怒声吼了起来:“放屁!我狄恨天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做出弑父之举,你少来诬陷我!”

狄英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冷笑道:“真说的比唱的好听!证据我已找到,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如何抵赖!”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父亲?”狄恨天怒声道。

“你看这是什么?”狄英怒不可遏,从怀里拿出那封信,厉声道:“这是三叔生前所留下的遗信,上面详详细细地写着整件事情之经过。原来,三叔并没有背离祖宗,而是忍辱负重的潜入逆贼组织,目的便是配合爷爷将逆党一网打尽!而那个组织,便是你所在的‘逆鳞玄武’!我倒要问问,若不是你杀了三叔,凶手又会是谁?”

“哼,可笑,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相信?”狄恨天冷笑道。

狄英闻言,抬手给了狄恨天一巴掌,怒道:“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三叔笔迹?”

狄英将那信展开,凑到他跟前,好让他看清楚信上笔迹。

狄恨天睁着眼睛,仔细地看着那泛黄的信笺。

看完之后,狄恨天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

“二弟,这是怎么回事?”狄怀不明所以地问道。

李沧海走了过去,深深地道:“这封信是狄三叔临终前所留,信上记载着狄三叔为何会性情大变,又为何会被狄公赶出家族之因。当年,狄公曾破过几桩密谋造反案,那些造反之人虽皆伏法,但狄公却未因此而掉以轻心。经过多年暗中调查,狄公发现所有的造反谋逆案,其背后总是隐藏着一支势力在暗中支持。而那个势力,便是‘逆鳞玄武’。”

“可这与三叔有何关系?”狄怀问道。

李沧海接着道:“‘逆鳞玄武’这个组织势力庞大,且隐藏较深。想要彻底将其铲除,就要对其进行了解。而若想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与其攀谈。同样,想要了解‘逆鳞玄武’,除非打入其内部,如此方能知晓‘逆鳞玄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顿了顿之后,他接着说道:“当时,狄公虽有派人打入‘逆鳞玄武’内部之想法,但却没有合适人选。尔时,正值年轻气盛的狄三叔却自告奋勇,主动担此重任。于是,在升任并州司功参军之后,狄三叔便故意做出各种违逆之举,以背负骂名为代价,最终引起‘逆鳞玄武’之注意。表面上来看,狄公是出于恨铁不成钢,才将狄三叔逐出家门,实则却是顺理成章地让狄三叔潜入逆贼组织。”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三叔不会背叛狄家,三叔虽性格乖张,但他对爷爷向来敬重有加,又岂会背叛爷爷?”狄怀喜极而泣,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沧海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尊敬的语气道:“狄三叔不惜背负骂名,忍辱负重这些年,只为铲除逆贼,实在令人钦佩!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之后多年,逆贼在暗中策划各种阴谋,都被狄公一一破解。也就是那时,逆贼意识到组织之中有内贼存在。而最大的嫌疑,自然就是狄三叔。”

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李沧海满是惋惜地接着说道:“尔时,狄公早已去世。狄三叔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原本,他只要投靠朝廷,将事情原委讲明,也许就不会死。可是,他却不能逃,因为三叔的儿子,还在那群逆贼手中。若是他独自逃生,逆贼定会杀了其子。为了其子性命,三叔依旧回到了那个虎狼环伺之处。此一去,三叔知道自己将难以活命。他了解逆贼,知道只要自己以命换命,逆贼就不会杀掉其子,反而会将其子培养成顶尖杀手,进而对朝廷,对狄家进行报复!”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看着目瞪口呆的狄恨天,深深地道:“事实上,也确实如三叔所猜测那般。逆贼没有杀掉其子,不仅如此还将其子培养成了‘逆鳞玄武’第一杀手。不过,三叔早已算到这点,为了让其子知道真相,不受逆贼蒙蔽,他在猜到自己性命不保之前,便去到永阳棺材铺订下了一副棺材,并将写有当年原委之信托付给棺材铺掌柜代为保管。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儿子和狄家子孙会再次重逢。只要迁坟,就一定会有人发现棺盖内壁所刻之字。从而,将真相公诸于天下。”

第七百二十二章 刺客

“三叔……三叔他竟然是这样死的?如此说来,杀死三叔的也不是恨天啊?”狄怀擦着眼泪,声音哽咽地道。

“杀死三叔之人,确实不是狄恨天,但和狄恨天也脱不了干系。”李沧海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三叔死于十年之前,而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何况,三叔是于‘八针封穴’,这种手法绝非一个孩童能够办到的。”

“我不相信他会没有一点察觉?”狄英揪住狄恨天的衣领,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怒道:“回答我,你对三叔之死,是否当真一无所知?”

狄恨天好似被雷给劈了一般,无比震惊的愣在原地,任凭狄英如何质问,也茫然不知。

李沧海所说,将他半生的认知都给掀翻了起来。

他不知道孰真孰假。

在他的印象之中,狄景晖是身染重病,不治而亡。

自那之后,他便在‘逆鳞玄武’调教下,逐渐成为一名顶尖杀手。

而他也从未听过有人说他父亲是个叛徒,相反,他听到最多的是自己的父亲是‘逆鳞玄武’之中的大英雄!

若不是狄仁杰将父亲赶出家门,父亲就不会病死他乡,所以真正害死父亲的凶手,就是狄仁杰!是整个朝廷!

所以,他从小就发誓,要让狄家和朝廷付出代价!

然而,李沧海如今所说,却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个卧底,而抚养自己长大,并传授自己一身武艺的组织,竟然就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

这一切,都充满了疑惑,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我爹……他是因你们而死!是你们将我爹赶出家门,才导致爹抑郁而终!你们想用一封假信骗我,我又岂会上当?”狄恨天拼命地喘息着,大声叫道。

李沧海走到他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淡淡地道:“既然你认为,这封信是我们伪造的,那我再问一件事,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爹既然是重病身亡,那他得的是什么病?依‘逆鳞玄武’的势力,想要找到名医并不是件难事。我问你,你可有见过大夫去给你爹医治?”

狄恨天不由得愣了下,仔细回想起来,确实如李沧海所说,当时的确没有见过有大夫前去诊治。

“还有,如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这重病之说,应该也是他们对你所说的吧?”李沧海盯着他,冷冷地道:“可怜,狄三叔忍辱负重潜伏在逆贼之中,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认贼作父,与逆贼沆瀣一气,真是可悲啊!”

“你!你胡说!”狄恨天不愿相信这些,怒声嘶吼道。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是将事实说出来罢了,你若信,狄三叔死的也就值了。你若不信,与我来说,也无关紧要。反正狄三叔已经化作枯骨,也不会死不瞑目。”李沧海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

“呵,你算老几,我为何要听一个卑贱的奴仆在此胡说八道?”狄恨天讥笑道。

李沧海此时依旧易容成家仆模样,狄恨天没有认出他倒也难怪。

“话已至此,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你仔细想想,若是狄三叔在天之灵,看到你认贼作父,为虎作伥,是否会安息?”

李沧海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但在狄恨天耳中,却犹如九天雷震。

“两位兄长,咱们先行离开吧!他若想的明白,也不枉两位兄长一番奔波。若是想不明白,便是枉为人子。走吧。”李沧海走到牢房门前,回头瞥了眼狄恨天,怜悯地道。

狄怀和狄英两人相视对望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跟着李沧海离开了牢房。

牢房之中,狄恨天眼神空洞,怔怔的看着牢房顶。

片刻过后,他的眼中竟流出两行清泪。

一声凄厉哀嚎顿时在牢房之中回荡起来。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

却说,李沧海三人离开牢房,在后花园之中缓步前行。

“二弟,沧海,你们说恨天他能想通吗?”狄怀忧心忡忡地道。

“事已至此,能否想通,就要看他自己了。真没想到,事实竟然会是这样!难怪爷爷临终之前,还在一直念叨着三叔。想必,爷爷心中对三叔甚为愧疚吧!”狄英叹息道。

李沧海却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而就在这时,王府内突然响起一阵惊叫之声:“有刺客!抓刺客!”

后院内的建宁铁卫迅速集中在了地牢入口,这是李倓所下之命令,无论如何也要看住地牢。

看到建宁铁卫的行动力,李沧海心中大为放心,但同时他也跟着几名铁卫朝前院跑去。

前院之中,一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正在与几名建宁铁卫缠斗。

那刺客武功高强,建宁铁卫虽说人数众多,但却只能将其困住,不能将其拿下。

而建宁王李倓,则站在堂前,看着铁卫与刺客搏斗。

李沧海等人忙走了过去,对李倓行礼。

“王爷,刺客可有伤到你?”李沧海忙问道。

李倓淡然一笑,道:“沧海,本王的实力,莫非你还不清楚?”

“王爷无恙就好。”李沧海长吁了口气,随即将目光转向庭院之中。

几名建宁铁卫武功皆不弱,但那刺客本领更为高强。

几番搏斗下来,四名铁卫重伤倒地。

周围铁卫见状,立即一拥而上,将刺客团团包围了起来。

接着便是一场混战。

那刺客见状不妙,心中萌生退意,挥手便是一阵粉末撒了出去。

李沧海见状,忙大叫:“粉末有毒,捂住口鼻!”

然而,那些铁卫距离刺客较近,根本来不及躲闪。

顷刻之间,便有七八名铁卫倒地。

李倓剑眉一挑,眼神骤然一冷,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前来行刺本王?”

话音未落,只见一阵残影略过,李倓瞬间出现在了那刺客跟前。

那刺客似乎没想到李倓武功竟如此之高,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到一股雄浑内劲往自己脑门拍来。

他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后退,只得极速转身,想要避开这凌厉一掌。

然而,他避让的速度快,李倓的掌势更快。

随着一声闷响,李倓雄浑一掌直接拍在了那刺客左肩膀。

第七百二十三章 闪电毒貂

李沧海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白老汉之所以会中此蛊毒,全是因为他曾被一只黑猫抓伤,而据鸿雁所说,是那黑猫猫爪上沾染着蛊毒。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抓伤白老汉的并非是只猫,而是这黑貂。从这黑猫抓伤侍卫,致使侍卫发狂的厉害程度来看,这黑貂想必就是蛊毒宿主。”

狄怀和狄英两人听完,同时吸了口冷气,他们看着那插在剑上依旧挣扎的黑貂,顿时升起一股冷意。

若非李沧海眼疾手快,一剑将黑貂刺穿,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沧海,这小东西竟然如此凶狠?你有何打算?”狄英问道。

李沧海眉头紧锁地道:“此等祸世妖物,留之必贻害无穷。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烧成灰烬!”

李倓点了点头,立即命人当场架起了火堆。

待火烧旺之后,李沧海便连剑带貂,一同扔进了火堆。

熊熊烈焰之中,那黑貂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直到那黑貂彻底被烧成灰烬,李沧海才长舒了口气。

“沧海,你怎么会惹上苗疆之人?”李倓眉头紧锁地问道。

“王爷如何看出那刺客是苗疆之人的?”李沧海有些诧异。

“方才那刺客虽没有显露自家武学,但这蛊毒却很是明显。而武林之中,惟有苗疆中人擅用蛊毒。何况,此蛊毒性特殊,非是普通人可以驾驭,想必此人在南疆也是位高手。”李倓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没错,据鸿雁所说,此蛊在苗疆属于禁蛊,能够使用此蛊毒之人,至少要有着长老以上的修为。”

狄英失声‘啊’了一下,吃惊地道:“如此说来,那刺客很有可能便是陷害你之人?”

李沧海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虽不能确定无疑,但他必定与此事有关。”

第七百二十四章 受审大理寺

“可是,他一个苗疆之人,为何要陷害你?”狄英对李沧海身上发生之事并不甚清楚,更不会想到,他如今与杨国忠势如水火,于是不解地问道。

“连环计!”李倓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李沧海,淡淡地道:“这苗疆刺客只是行凶之人,其背后之人,才是真正的凶手。沧海,看来此番你是遇到麻烦了。”

对于李倓能够看穿其中关键,李沧海并不觉得奇怪,他淡然一笑道:“再麻烦的事情,也总有解决之道。此事,已由太子殿下负责,我相信依太子殿下的能力,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

李倓了头,道:“父王既然接手此事,你也就无需担心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夜色,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圣上将我禁足,不许踏出宅院,我虽易容而出,但时间太久也会露出破绽。王爷,时辰也不早了,您早歇息吧,我等就此告辞了。”

“去吧!若有难处,只要派人前来告知本王即可。”李倓说道。

李沧海等人对着李倓抱拳行礼,而后便告辞离去。

次日,大理寺衙门前一早便聚集了许多百姓。

“听说了吗?今日朝廷打算三司会审李沧海李大人,主审官是太子殿下!”

“俺也是看到官府的告示才来凑热闹的,可是俺不明白,这李大人不是个好官吗?为啥朝廷要审他?”

“李大人确实是个好官,这咱老百姓有目共睹。可前几天,有数十名百姓被大火烧死,据说那都是李大人在幕后指使,听说还有人去御史台告了李大人。圣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让太子殿下察查此事,并于今日当众审理此案。”

“俺不相信李大人会杀人,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这根本就是扯淡!”

“谁说不是呢!但据说朝中有许多官员都说李大人有嫌疑,圣上迫于压力,也只得如此。”

“哼!这朝中奸臣就是看不得对百姓着想的好官!啊呸!”

“……嘘!连这话你也敢说,你当真不想活了?”

“俺只是看不惯那些虚伪之人罢了……!”

……

众百姓翘首看着大理寺,不时传出窃窃私语。

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大理寺逐渐来了许多官员。

辰时一刻,三法司各阶官员偕同太子李亨皆来到大理寺。

李亨作为主审官,坐于内堂暖阁之中,三法司则分立两旁。

三法司之中,刑部出审者是高洛川,御史台则是杨国忠,而由于大理寺卿李沧海是涉案之人,是以大理寺由少卿周非言出审。

但李隆基却并未前来,而是让高力士代他前来听审。

众人分主次做好之后,杨国忠便起身对李亨行礼道:“太子殿下,而今时辰已到,可否升堂?”

李亨了头,他拿起惊堂木,往桌面上拍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本王在此审理安兴坊百姓惨死一案,因此案涉及到大理寺卿,事关重大,圣上下令于大理寺会审此案,以示公正。升堂!”

李亨话音刚落,杨国忠便接过话头,道:“带犯人上堂!”

“且慢。杨大人,你所说的犯人是指何人?”李亨摸着胡须,颇为疑惑地问道。

杨国忠正色道:“自然是李沧海了!”

李亨笑了起来:“杨大人,李沧海是不是凶手,要审过之后才知。你审都没审,便说他是犯人,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吧?”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李沧海虽没有直接放火杀人,但那些人却是因他之错误决策而身亡,谁又能知晓,他将众多死者关起来,不是故意为之呢?何况,圣上也对他下了禁足令,这就说明他是疑犯,不是吗?”杨国忠正气昂然地道。

“杨大人,我想你理解错了一件事。父皇从未说过李沧海是凶手,也并未罢黜其官职,只是让他闭门思过罢了。再没有查清之前,你又如何知晓他就是犯人?”李亨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现场气氛一时变得古怪起来。

这还没开审,主审官倒和会审者争锋相对了起来。

而且,这两人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是当今国相,皆是能够左右大唐国运之人。

这两人发生争执,其他官员谁敢上前相劝?纷纷抬着头,看起了天花板。

高洛川身为三司之一,此时也就他能够出面化解两人矛盾。

不然,这案子尚未开审,太子和相国倒先掐了起来,这传出去,岂非令人笑掉大牙?

“太子殿下,杨大人也许只是一时口误。可能杨大人想说的是疑犯,一时心急才脱口而出。既然时辰已到,依下官看,就快些让李沧海上堂,将此案审理清楚。圣上,可是还在等着咱们的结果呢!”高洛川尽可能的保持中立,对两人拱了拱手,拼命地挤出一丝微笑。

李亨和杨国忠两人,毕竟不是普通百姓,高洛川既然给了他们台阶,他们又岂会不知?

不悦地哼了一声,李亨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带李沧海上堂!”

片刻过后,李沧海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大理寺公堂。

踏进大理寺公堂的瞬间,李沧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大理寺公堂,他来过不知多少遍,可却是头一次以疑犯的身份上堂。

前一秒还是封疆大吏,后一秒便成了阶下之囚,人生还真是大起大落。

走进公堂,李沧海看了看两旁坐着的一众官员,神色平静地对李亨拜道:“大理寺卿李沧海,参见太子殿下!”

“李沧海,你可知本王今日连同诸位大人在大理寺开堂,所为何事?”李亨捋着胡须,淡淡地问道。

“臣自是知晓。”李沧海说道。

杨国忠眉头一挑,喝道:“既然知道,还不快快认罪?”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我为何要认罪?”

“哼,本官已经调查清楚。安兴坊数十条人命,皆是你故意杀害。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杨国忠说的大义凛然,仿佛李沧海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第七百二十五章 诬陷朝廷命官?

“杨大人,你说我故意杀害百姓,又说证据确凿。既然如此,你可否将确凿证据拿出来,也好让我心服口服。”李沧海淡淡地道。

“好!本官就让你无话可说!”杨国忠根本不给李亨开口的机会,大声道:“来人,带证人上堂!”

片刻过后,几名证人被带了上来。

“本官问你们,你们的亲人可是死于安兴坊火海?”杨国忠问道。

“回大人,正是。小人的兄长先是被衙役强行抓走,后又被大火烧死。可官府却说,小人的兄长中了毒,这么做全是为了保护小人。可小人的兄长并没有中毒啊!可怜我那兄长,死的好冤啊!呜呜。”

李沧海看了那人一眼,发现此人正是之前在朝堂上指认他的那名书生,心中不禁冷笑了起来。

杨国忠却一脸认真,问完那书生之后,又对着其他人问了一遍。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是众口铄词。

“李沧海,你还有何话可说?你为了向圣上邀功,竟不惜编造蛊毒之说,残杀无辜百姓,你简直枉为臣子!”杨国忠怒不可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对李沧海所作所为甚是失望。

李沧海神色淡然,冷笑道:“杨大人,他们便是你所说的证据?”

“他们可以证明自己的亲人没有中毒,是你自作主张,强行将他们亲人关押起来,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事实吗?”杨国忠哼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杨大人,可否容我问上几个问题?首先,他们只是说明他们的亲人被官府强抓,但这并不能说明,就是我在幕后指使吧?其次,杨大人怎知他们就是被烧死百姓的亲人?据我所知,所有的尸体已经烧的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他们又是如何认出被烧之人是他们亲人的?”

“笑话,亲人被抓,他们又岂会不认得?你借着尸体烧焦,就极力否认他们所说,这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杨国忠沉声喝道。

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看也不看杨国忠一眼,径直朝跪着的几人看去。

“你叫杜枚是吧?”李沧海盯着为首那书生问道。

“不错,我就是杜枚。”那书生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道:“李大人,我兄长与你究竟有何冤仇,你竟要害他性命?”

“你有几个兄弟?”李沧海问道。

“我只有一个兄长。而兄长已经被你烧死在大火之中,我可怜的兄长啊!呜呜呜……。”杜枚说着,忽然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那哭声好不凄惨,真是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来问你,你兄长可是当着你的面,被衙役强行抓去的?”

杨国忠见状,眉头微皱,厉声喝道:“李沧海,你现在是嫌犯,又有什么权利审问他人?”

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一直绕兴趣地李亨,瞥了一眼杨国忠,淡淡地道:“李沧海只是嫌犯,并非真凶。何况,他在为自己洗刷冤屈,这有何不可?若是他能自己查出真相,倒也省得杨大人麻烦不是?”

“太子殿下,这不符合规矩啊?”杨国忠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地道。

“大唐律法,哪条规定不许嫌犯为自己洗冤了?”李亨反问道。

杨国忠被李亨问的骤然一愣,顿时有些语塞。

大唐律法,确实没有哪条规定,疑犯不能为自己辩解。

这让他心中忽然有些焦躁。

“沧海,继续你的问题。”李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淡地道。

“谢太子殿下恩准。”李沧海对李亨拱手行礼,之后,盯着杜枚,冷冷地道:“回答问题,你可是亲眼看到你兄长被衙役强行抓去的?”

“是!这都是我亲眼所见!”杜枚大声嚷道。

李沧海忽然笑了起来,看着李沧海那诡异的微笑,杜枚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此人想必你并不认识吧?”李沧海打了个响指,围观百姓之中,顿时冲进来一名中年汉子。

那汉子脸色黝黑,看起来甚是憨厚朴实。

杜枚忙回头看去,这一看却让他愣住了。

“哥……?你,你何时回来的……?”

话未说完,杜枚立即反应过来,忙捂住了嘴巴。

“杜枚啊杜枚!我辛辛苦苦将你带大,让你去读书写字,就是期盼着有一天你能出人头地,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离开不过短短两个月,你竟咒我去死?”那汉子怒不可遏,说完之后,直接一脚踹在杜枚胸前,将杜枚踹倒在地。

那汉子愤怒不已,指着杜枚喝骂了一阵子后,扑通一下跪在李沧海跟前,泣泪道:“李大人,都是我管教无方,竟然教出了这么个是非不分的兄弟。我这兄弟向来规矩,只是一时黑了心,才来诬陷李大人。求李大人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草民愿意替他承担一切罪责!请大人开恩!”

“哥……我……。”见汉子跪地向李沧海求饶,杜枚顿时慌张了起来。

“你什么你,还不快向李大人认错?”那汉子反手给了杜枚一巴掌,怒声道。

这一巴掌顿时将杜枚给打懵了,他捂着脸颊,愣在了原地。

“诬陷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何罪名?轻则三年牢狱,重则流放边疆!你当真要替他担下此罪?”李沧海怜悯地看着那汉子,问道。

“只要大人能饶他一命,草民……愿意!”那汉子死死的攥着拳头,点头道。

这时,被打的有些发懵的杜枚,忽然醒悟过来,忙跪倒在李沧海跟前,哭道:“大人,这一切都是草民之错,与家兄无关!草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求大人不要责罚家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头雾水。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道:“你真以为你能承担一切后果?若此事只是百姓纠纷,倒还简单。可惜,你别忘了,是你前去告的御状!而今,你兄长尚在,你却故意撒谎,你可知这是何罪名?”

杜枚跪在地上,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脸上更是连一点血色也没有。

第七百二十六章 指认真凶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李亨接过话头,淡淡地道。

杜枚闻言,整个人瞬间瘫在了地上,他身体不停地哆嗦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对着李亨拼命的磕起了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哼,你当这欺君之罪是民间儿戏不成?即便是本王想饶你,圣上也饶不得你!”李亨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微笑,说道。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是草民一时贪婪,诬陷了李大人,可这都是他人所指使……求太子饶命啊!”杜枚吓得体若筛糠,磕头如捣蒜地道。

“哦?如此说来,是有人想借你之手陷害李沧海了?”李亨上前倾了下身子,眯着眼睛问道。

“太子明察,草民只是一个秀才,身份卑微,若无他人指使,即便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陷害李大人啊!”杜枚颤颤兢兢地道。

自杜枚兄长踏进公堂之后,脸色一直凝重而阴沉的杨国忠,突然开口喝道:“岂有此理!你这刁民,胆敢陷害当朝二品大员,如此居心叵测,定是逆党!来人,将此人带下去,押入天牢,择日处斩!”

那杜枚闻言,顿时吓了一跳,竟直接给吓尿了裤子。

李亨不满地看了杨国忠一眼,淡淡地道:“杨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杨国忠眉头一皱,道:“殿下此话何意?”

“杨大人想必是在相国的位置上坐的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官阶。杨大人身为御史中丞,所要做的便是配合本王调查真相。本王希望你记住,此案主审者,是本王,而不是你!”李亨冷冷地道。

这一番话说出,整个公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那些大臣更是面面相觑,他们谁不知道,当今太子是个性格软弱之人?

以往见到杨国忠,对其都是毕恭毕敬。

而今日,这性格软弱的太子,竟然言辞如此犀利,这倒让人有些意外了起来。

杨国忠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没想到李亨竟然当着群臣与百姓的面,当场顶撞于他。

而最让他不爽的是,即便如此,他对李亨依旧要毕恭毕敬,不能做出任何僭越之举。

不过,杨国忠毕竟是只老狐狸。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满脸微笑的对李亨行礼:“殿下教训的是,是下官僭越了。下官也是对此事甚为愤怒,一时没能忍住脾气,还望殿下恕罪。”

李亨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罢了,你也是一番好心,也怪不得你。本王既然奉父皇之命调查此案,就要查个清清楚楚,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下官受教了。”杨国忠忙对着李亨卑躬屈膝地笑道。

“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还是言归正传吧!”顿了顿之后,李亨盯着杜枚道:“你说你是受人指使,才陷害李大人。本王问你,指使你之人是谁?”

“回太子殿下,指使草民之人就是……长安府府尹韩大人!”杜枚眼睛扫过在场众人,突然他一抬手,指着韩渠大声叫道。

韩渠身为长安府府尹,也是此案之关键证人,是以也来到了公堂。

但他一直站在旁边,耷拉着脑袋,是以众人谁都没有在意他。

此时,听闻杜枚大叫,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韩渠。

韩渠茫然地抬起头,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冤枉!冤枉啊!殿下,臣冤枉啊!”韩渠反应过来,忙走到公堂之上,对着李亨边跪拜,边大叫冤枉。

“韩大人?”这下,不仅是众人,就连李亨也有些惊讶起来。

李亨曾见过韩渠数次,这韩渠任职长安府府尹两年有余,虽无甚功劳,但也没有什么大过。

可以说,他是个存在感非常薄弱之人。

李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杜枚所指控之人,竟是长安府府尹!

“杜枚,你可要想仔细了再开口!你若再敢信口雌黄,本王现在就将你推出去斩了!”李亨喝道。

杜枚跪在地上,颤颤兢兢地道:“殿下,草民哪还敢说谎?草民所说句句属实啊!”

“句句属实?你说韩大人指使你冤枉李沧海,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说真假?”李亨厉喝道。

“草民可以用性命发誓!若有半句谎言,愿死无葬身之地!”杜枚大声发誓后,喘着粗气道:“此事发生在安兴坊火烧命案之前几个时辰,草民因无所事事,便在安兴坊附近游荡,却被人拦住,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处,去见了一个蒙面之人。那蒙面人给了草民一包金银,让草民在案发之后诬陷李大人。草民只是普通百姓,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诬陷朝廷命官。可那人却许诺草民,事成之后,让草民进入长安府为官。草民起初并不相信之所说,直到他摘下面罩,草民才知道那人竟是长安府府尹韩大人!”

说到这里,杜枚停顿了一下,他看着韩渠,惊恐地道:“草民本想拒绝,但他却逼迫草民吃下了毒药。草民没奈何,这才答应了下来。韩大人让草民用钱财收买了几名地痞无赖,并在火烧之后,故意散播谣言,说这一切都是李大人为了向圣上邀功,而故意杀人。就连去御史台状告李大人,也是韩大人所指使。太子殿下,草民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啊!”

“殿下,臣冤枉啊!臣根本就不认得此人,又如何会去指使他陷害李大人?”韩渠不断地磕头,大呼冤枉。

李亨眉头微皱,他盯着杜枚道:“你之所说,全是你片面之词,并无任何证据,叫本王如何信你?”

“太子殿下,草民所说句句属实啊!”杜枚慌张地大叫道。

“句句属实?你先是诬陷当朝大理寺卿,而今又说这一切都是长安府府尹所指使,你以为还会有人相信你?”杨国忠冷哼一声道。

杜枚这下真的慌了,他呜呜地大哭道:“太子殿下,草民不敢撒谎。这一切都是韩大人指使草民所为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当堂揭穿

“事到如今,你还想血口喷人?看来若是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还真不知律法之森严?来人,将他重打五十大板!”杨国忠厉声喝道。

杨国忠话音刚落,两名衙役立即上前将杜枚按在了地上,抄起戒棍便打了起来。

公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惨叫之声。

杜枚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禁得住五十大板?才打到二十板,便痛晕了过去。

李沧海担心这样下去,会真的打死杜枚,于是便开口道:“太子殿下,请下令暂停行刑。臣有些事情要问一问韩大人。”

李亨挥了挥手,让衙役将杜枚拖下去,盯着他道:“难道,你也认为杜枚是受韩大人所指使?”

李沧海严肃地道:“真相究竟如何,待臣问过韩大人之后,自会大白于天下。”

“好,既然如此,那你尽管问便是。”李亨捋了下胡须说道。

李沧海看了一眼韩渠,韩渠颤颤兢兢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也不敢抬头说话。

“韩大人,我来问你,安兴坊为何会着火?”

韩渠缩着脖子,微微抬起头道:“下官当时听从大人所派遣的两位医者所说,前去购置草药,至于为何会着火,下官并不清楚。”

“那依韩大人之见,那几间房子,为何会突然起火呢?”李沧海问道。

“下官不知……。”韩渠道。

“韩大人真的不知?好,那就让我来说一说。”李沧海淡淡地道:“在火被扑灭之后,我曾检查过现场。也就是在检查之时,我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数十个人,分别挤在并不甚大的房间之内,但着火之时,却没能逃出一人,这根本不合乎常理。”

“这有什么不合乎常理的?”李亨不解地问道。

“回殿下,臣查看过三间房子,每一间房子,都有门窗。殿下试想,若是突然着火,这些人又岂会不知逃命,反而坐在里面等死?”李沧海说道。

李亨点了点头,沉吟道:“这倒也是,既然有门窗,为何他们不选择逃生呢?”

“那是因为,几间房子的门窗被人动了手脚。”李沧海沉声道。

“哦?这是怎么回事?”李亨诧异地问道。

“臣在调查之时,在三间房子的废墟之中,都找到了几个门环,而那门环之上,还拴着铁链。铁链透过门环,紧紧缠绕,甚是牢固。”李沧海沉声道。

“你是说,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铁链给锁了起来?所以,那些百姓才没能逃出去?”李亨瞬间明白过来,兀自捋着胡须说道。

李沧海重重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在废墟之中,臣还发现了半拉窗户。那窗户四角分别有四块寸许厚的木板,木板虽被大火烧焦,但臣可以断定,那窗户外被订上了一整块寸许厚的木板。也就是说,整个房间,不仅被锁死了房门,更是连窗户也给封了起来。”

“李大人所说未免太过牵强,即便房门窗户被封死,在性命攸关之时,那些百姓也会有求生**吧?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撞门逃生吗?”杨国忠哼道。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杨大人确实聪明,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关键。不过,这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要一点点的迷香,便可让他们失去行动力。封闭门窗,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杨国忠微微皱眉:“即便如你所说,那些百姓中了迷香,又被封在了房屋之中,可这些与韩大人又有何关系?”

李沧海看了看韩渠,说道:“韩大人曾经说过,他将慧光送至安兴坊之后,便去购置草药。可据我所知,在安兴坊起火之时,长安城内各个药铺都没有见到韩大人的身影。我想问一问韩大人,火起之时,你又在何处?”

韩渠颤颤兢兢地道:“下官……下官当时腹内不适,便去了茅房。这点,跟随下官前去购置草药的衙役可以作证。”

“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韩大人去的茅房,应是位于胜业坊吧?”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韩渠惊讶地抬头看了下李沧海,道:“正是。”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道:“安兴坊起火是在丑时三刻,而你去茅房,是在丑时二刻,我没有说错吧?”

韩渠犹豫了下,点头道:“确如大人所说。大人该不会以为,下官利用这相差的一刻钟时间,回到安兴坊放火去了吧?”

李沧海盯着他,认真地道:“难道有何不可吗?”

韩渠愣了下,他忽然笑了起来:“李大人,从胜业坊到安兴坊,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走过去,而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难道李大人认为下官会飞不成?”

“寻常人自然是做不到。但若是换做武功高强的轻功高手,那就要另当别论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大人真会说笑,下官手无缚鸡之力,又岂会武功?”韩渠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韩大人掩饰的确实很好,但你若是以为矢口否认,我便拿你没办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说着,李沧海突然出手,抓向韩渠的肩头,右手猛一用力,顿时将韩渠肩膀上的衣衫给撕了下来,露出肩头一道清晰的掌伤。

“看来,昨夜闯入建宁王府行刺之人,还真是你啊!”李沧海看了看韩渠肩头上的伤势,随手将手中布条扔了出去,淡淡地道。

“李大人,下官这肩膀不过是撞伤,你为何冤枉下官夜闯王府?”韩渠怒声问道。

李沧海用下巴指了指他的肩膀,冷笑道:“韩大人,下次你撒谎之前,最好先看下自身真实情况。你确定你是撞伤的吗?”

韩渠闻言,忙低头看了下肩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他左肩处,竟出现一个清晰的掌印,而这个掌印,在他早上穿衣之前都还没有。

“龙影劲?!”李亨惊讶地道。

“太子殿下目光如炬,这确实是皇室绝学‘龙影劲’。”李沧海对着李亨行礼之后,盯着韩渠道:“‘龙影劲’是一种暗劲,受此招者,初时只是一片淤青,并不会出现掌印,直到暗劲催发之后,才会显出掌印。”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淡淡地道:“若是这还不能让你心服口服,没关系,我还有其他证人。”

说着,李沧海拍了拍手。

从围观的人群之中,立即走出两名戴着斗笠之人。

第七百二十八章 五毒叛徒

两人走入公堂,摘下斗笠,竟然就是慧光和鸿雁两人。?火然文???

见到两人,韩渠更加惊愕了起来。

“贫僧慧光,见过太子殿下。”

“民女鸿雁,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对着李亨行礼。

这在场之官员,大多数皆经历过洛阳之变,都认得鸿雁。

“此女子是造反逆贼,保护殿下,快来人速将此女拿下!”杨国忠见状,立即大喝道。

随着杨国忠一声大喊,在公堂外守卫的太子亲兵,忙冲了进来,将鸿雁与慧光团团包围了起来。

李亨不悦地瞪了杨国忠一眼,道:“杨大人,她区区一名女子,又能翻起什么大浪?都给本王退下!”

“殿下有所不知,此女乃是当初在洛阳意图造反作乱的逆贼首领。这段时日,臣一直在查找其下落,没想到她竟然在李大人的庇护之下!”杨国忠正色道。最新最快更新

李沧海摸了摸鼻子,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这杨国忠还真是无时无刻的都在想着栽赃自己。

“杨大人,你又怎知鸿雁是在我的庇护之下?”李沧海似笑非笑地问道。

“哼,难道这还不明显吗?若不是你与她相互勾结,她又岂会前来替你作证?”杨国忠冷哼道。

“如若我说,这是圣上的意思呢?”李沧海问道。

“放肆!圣上岂会对逆贼妥协?”杨国忠喝道。

李沧海笑了笑,淡淡地道:“如此说来,你是在质疑圣上了?看来,杨大人对圣上的判决,很是不满啊!”

“嗯?杨大人,你对父皇可有甚不满之处?你若当着父皇的面不好说,大可告诉本王,本王替你转达父皇便是。”李亨明知这是李沧海故意要杨国忠难堪,便接过话头,盯着杨国忠,似笑非笑地道。

杨国忠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忙走到公堂前,对着李亨跪下,大声道:“臣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殿下若是不信,臣愿以死明志!”

“杨大人这是何必,本王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可从未怀疑过杨大人的忠心啊!”李亨故作惊讶地道。

杨国忠脸色阴沉,好似吞了一只绿头苍蝇般难看。

他明知李亨和李沧海联手耍他,可他却又难以反驳,只能恨恨地握了握拳头。

将杨国忠戏耍之后,李亨的心情瞬间变得好了许多。

他哈哈哈的笑了几声,道:“言归正传,沧海,这两人与此案有何关系?”

李沧海说道:“慧光大师精通医术,鸿雁擅于驱蛊。臣便是在他们二人相助之下,才查出白老汉是中蛊毒而亡。这种‘噬魂蛊’犹如瘟疫一般极具传播性,若是泛滥成灾,要不了多久,长安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也正因如此,在韩渠来报说安兴坊有人发狂之时,臣才下令让他将所有疑似中毒之人进行隔离,同时让慧光和鸿雁前去对众人进行医治。”

李亨点了点头,思忖道:“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是此案证人了?”

“正是。”李沧海转身对慧光道:“大师,劳烦你将所经历之事,对殿下说上一遍了。”

慧光双手合十,悲悯地颂了声佛号,道:“那日夜晚,贫僧与鸿雁施主,跟随韩大人前去安兴坊治疗中毒之人。到了安兴坊之后,贫僧与鸿雁便进入房屋,替病患诊治。但没想到,那房屋之中竟燃有迷香,贫僧二人一时大意,便逐渐昏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贫僧迷茫之中听到‘哚哚哚’的声音,贫僧奋力睁开眼睛,竟发现窗外有人在往窗户上订着木板!贫僧心知不妙,便立即唤醒了鸿雁施主。”

“我二人身中迷香,浑身乏力。而此时,屋外竟突然燃起了大火,贫僧二人用尽全身力气,方才打碎一扇窗户逃了出去。”

说到这里,慧光叹了口气,摇头道:“贫僧逃出去之后,便想将里面百姓救出。可就在贫僧打算撞开房门之时,背后竟突然中了一掌。贫僧转身之际,才发现偷袭贫僧之人,竟然就是韩大人!而更让贫僧没有想到的是,韩大人竟然身怀绝世武功,贫僧与鸿雁施主因身中迷香,难以用出全力,几个回合下来,纷纷深受重伤,只得逃走。可怜那些无辜百姓,便这般命丧火海,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待慧光说完之后,李沧海盯着韩渠,冷冷地道:“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韩渠,忽然站了起来。

他拍着双手,由衷地道:“不错,不错。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查出这些是我所为,李沧海,你确实令人惊讶。”

李沧海淡淡地道:“还有更让你惊讶的事情。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苗疆五毒教叛徒,乌陀。十年前,你盗走五毒教禁蛊‘噬魂蛊’,并以此蛊毒杀了一个部落,被苗疆所不容。没想到,你竟然逃至中原,还当上了朝廷命官。难怪,这么些年苗疆始终没有找到你之下落。谁又能想的到,一个杀人如麻的苗疆恶人,竟然会成为朝廷命官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哈哈,没想到啊!老夫隐姓埋名了十年,从未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没想到竟会被你看穿!不错,老夫正是乌陀!十年前,老夫自苗疆逃至中原,辗转进入官场,便是为了躲避追杀。”韩渠恨恨地瞪了一眼李沧海,咬牙切齿地道:“此番本想着利用‘噬魂蛊’制造一些恐慌,而后我再拿出解药。如此一来,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可你李沧海太过厉害,只要有你在,就一定会破坏我之计划,于是我这才想出了这个计策。只要你身败名裂,就无人能够阻止我之计划!”

“可惜,你最终还是失败了。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似你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最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李沧海冷冷地道。

“不错,我谋划了许久。原以为这一切都天衣无缝,没想到却是漏洞百出,我想不明白。”韩渠说道。(。)

第七百二十九章 伏法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衣无缝之事。你最大的破绽,便是自以为是。你以为找人前去告御状,便可将我牵制住。殊不知,也正是这点,才让我对你产生怀疑。当时火灭之后,前去哭诉之人,全部都有记录在案,想要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有亲人被烧死,只要一查即可。于是,我便托付太子殿下,将所有人都查了一遍。果然,杜枚的兄长并未被烧死,而是外出行商,去了洛阳。于是,太子殿下便着人日夜兼程,用了两天时间,将其兄长秘密送至长安。”

韩渠闻言,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选上他,就是看中他能言善辩。他兄长若是在长安,我必定会杀了他灭口,做成火焚之假象。可惜,他兄长远在洛阳,而时间紧迫,由不得我再去另觅他人,这才用上他。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成了最大的破绽!”

顿了顿之后,他指着慧光与红颜二人,接着问道:“还有,他们二人躲在了哪里?为何我始终都没有找到他们?”

对韩渠来说,最让他感到恼怒的便是此事。

首先,他没想到慧光与鸿雁竟然武功如此之高,中了迷香之后还能从他手中逃走。

其次,这两天他满城的寻找两人下落,却始终没能找到两人。

而据他所知,两人也从未去过李沧海府邸。

可如今,这两人却站在他跟前,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沧海淡淡地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安全的’。他们自你手中逃出之后,心知你定会监视我之府邸,便没有立即前去。而是,躲进了长安府大牢之中。本官派遣心腹大将,动用了长安城一切力量,才查到两人下落。”

人群之中,听到李沧海说心腹大将时,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人顿时得意洋洋起来。

自从接到李沧海让他们寻找慧光和鸿雁的命令之后,两人便驱使长安城内所有的地痞无赖进行寻找。

不得不说,这些地痞无赖虽说一无是处,但消息却是灵通,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查出两人身处长安府大牢。

李沧海得知消息之后,便立即派吕季同等人,在暗中将两人保护了起来。

听李沧海说完,韩渠呵呵地惨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我败得不冤。”

“本官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现在也该是你回答本官了。一个问题,你背后之人是谁?”说这话时,李沧海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瞥向了杨国忠。

“我不明白你所说何意,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韩渠语气平静地道。

“你若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何偏偏选择与宋鲲勾结逆贼之案有关的白老汉下手?”李沧海盯着他,冷冷地问道。

韩渠嘿嘿一笑,突然狰狞地道:“想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我?下去问阎王吧!”

话音未落,韩渠闪电般的伸出拳头对着李沧海便轰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吓了一跳。

几乎在韩渠出手的同时,慧光和鸿雁也同时出手,挡下了韩渠的拳头。

三人很快便战成了一团。

“保护殿下!”杨国忠大喝一声,立即冲到了李亨前面。

太子近卫也纷纷冲了进来,将李亨护在了暖阁之中。

围观百姓纷纷惊叫着四处逃散,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人忙冲了进去,加入到了战团。

四人合力围攻韩渠。

自公堂一直战到院内。

韩渠武功虽高,但四人武功却也不弱,加上韩渠本就受伤未愈,几个回合下来便逐渐落入下风。

韩渠心知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何况黑貂自昨夜未归,心中萌生退意。

于是,便故意卖了个破绽。

而奔波儿灞立功心切,忙冲了上去,抬起一脚对着韩渠踹了过去。

韩渠见状,一个飞身踏在奔波儿灞的脑门上,借力用力直接朝着墙外飞去。

眼看着韩渠即将飞过墙头,逃出生天。

却在这时,从墙外突然射来无数羽箭。

韩渠身在半空,无处躲闪,顿时被羽箭给射成了刺猬,扑通一下狠狠地摔了下来。

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人忙跑了过去,两人低头看了看韩渠,回头道:“大人,这乌龟大王八已经死翘翘了!”

奔波儿灞抬起一脚往韩渠脑袋上踹了过去,愤愤地咒骂道:“摔死你个乌龟大王八!竟敢踩俺的脑袋?要是你活着,俺非将你脑袋给拧下来不可!”

这时,吕季同带着一众千牛卫,以及官兵走进了大理寺。

“卑职救驾来迟,望太子殿下将罪!”吕季同一身戎装,走到李亨跟前,单膝跪地,大声道。

“你是何人?”李亨并未见过吕季同,打量了他一番,问道。

“回太子殿下,卑职吕季同,原属蟠龙卫。现任千牛卫中郎将,奉圣上之命,保护李沧海大人!”吕季同恭敬地道。

李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多亏了你及时赶到,不然,韩渠这厮定会逃了去。”

“卑职不敢居功。这一切皆是李大人之安排!”吕季同低头道。

众人闻言,心中惊叹不已,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李沧海的掌握之中。

他们看向李沧海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古怪了起来。

所有人心中几乎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绝不能招惹李沧海,否则,他会将你玩死。

“既然此案已真相大白,凶手也已伏法,此案就此结案。诸位大人都散去吧!本王也要虽高公公回宫向父皇复命了。”李亨察觉到众人看着李沧海的眼神有些古怪,便咳嗽了一下,大声说道。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李亨和高力士离开之后,一脸阴沉的杨国忠也甩了下衣袖,发出一声冷哼,也离开了大理寺。

其余官员见李亨和杨国忠离开,也都默不作声地离去。

“李大人,你又让老夫惊叹了一次啊!”崔涣走到李沧海跟前,笑呵呵地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崔大人过奖了,正所谓‘邪不胜正’,即便没有我,韩渠的阴谋也不可能实现。不过,此事还未完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三十章 善恶有报

“凶手都已经伏法,为何还未完结?”崔涣问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抬头看着屋檐,沉声说道:“第一,韩渠是如何当上这长安府府尹的?朝廷任命官员,不是要经过调查的吗?特别是长安府府尹,这可是负责护卫京师安稳的重要职位。我不相信,一个苗疆杀手,能够轻而易举的坐到这个位子上。”

崔涣恍然大悟,他沉声问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后帮他?”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韩渠行凶之时,为何要选择白老汉?难道,崔大人真的以为这是巧合?”

“看来韩渠背后确实还有着一股势力啊!”崔涣眉头微皱,低头沉吟片刻过后,忽然好似想通了什么,吃惊地道:“莫非是……。”

李沧海伸出手指,做出嘘声的手势,沉声说道:“正如崔大人心中所想,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惜,韩渠已经死了,这下死无对证,他不仅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崔涣恨恨地捶了下拳头,说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崔大人莫要心急。”李沧海笑了笑,神色淡然地道。

“唉,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崔涣叹了口气,对李沧海说道:“李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沧海心知崔涣是指对付杨国忠之事,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崔涣有些不解地看着李沧海,但他知道,李沧海心中定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可能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最佳时机。

“李大人,若有何事需要老夫去办,你尽管派人告知一声,老夫必定全力相助!”崔涣郑重地对李沧海说过之后,抬头看了下日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老夫也该告辞了。”

“崔大人慢走。”李沧海抱拳行礼。

送走了崔涣之后,大理寺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周非言等大理寺官员,纷纷走到李沧海跟前,恭敬地对他行起了大礼。

对他们而言,李沧海简直犹如神人一般。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匪夷所思?

而李沧海竟然足不出户,就将这些案件全部调查的清清楚楚。

“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有您在,大理寺定会重振昔日威名!”周非言激动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大理寺能否重振昔日威名,并不是由我说了算,而是诸位大人。只要诸位大人,上下一心,刚正不阿,大理寺又怎能回不去往昔之辉煌?”

“下官等谨遵大人教诲。”周非言恭敬地道。

“行了,诸位大人也各自去忙吧!”见周非言等人斗志昂扬,李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初来大理寺之时,他就察觉到整个大理寺都弥漫着一股萧瑟之意。

而后,李沧海才知道,大理寺其实早已是名存实亡。

早在七年前,当初的大理寺卿因上书弹劾已故宰相李林甫与杨国忠,而被两人嫉恨。

当时,两人不仅设计陷害那位大理寺卿,连着大理寺也跟着污蔑了一番。

自那之后,皇帝对大理寺便不再信任。

凡遇到疑难案件,皇帝首先想到的都是被杨国忠把持的御史台,以及刑部。

大理寺逐渐由掌管天下刑狱的官署,变成了资料库。

大理寺众人,每天要做的事,不是缉凶查案,而是整理自各个衙门送来的各种刑案文书。

可以说,在李沧海来之前,整个大理寺人人消极。

李沧海的到来,却给大理寺注入了一股新风。

这股新风,让沉寂多年的大理寺,再次扬名天下,而大理寺所属官员,也再次扬起了斗志。

对于这点,李沧海还是颇感欣慰的。

大明宫,李亨和高力士两人,拿着案词前去向李隆基复命。

简单的听李亨说完整个经过之后,李隆基脸色有些难看地挥了挥手,让李亨退了下去。

“堂堂朝廷,竟然用了个凶徒做府尹,此时传出去,朝廷威信何在?朕之威严何在?这个李沧海,做事真是越来越过份了!明知韩渠是凶徒,就该事先禀报于朕才是!他如此做,岂不是让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李隆基随手将案词掼在了地上,怒声道。

高力士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进言:“陛下,要不要让老奴去告诫下李大人,让他以后多长些心眼?”

李隆基懊恼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也怨不得他!这当众审理,也是朕亲口所说。朕只是想不通,若论起心眼来,谁还有他多?可他难道就没想过,将此事公诸于众,会产生何等后果吗?”

“陛下,老奴倒觉得这并非是件坏事。”高力士说道。

“哦,此话怎讲?”李隆基摸着胡须问道。

高力士想了想,说道:“陛下,这韩渠藏身于朝廷之中,但却并未做过什么坏事,这不正是他惧怕陛下之故吗?正因陛下之赫赫天威,才让韩渠不敢有半分造次。还有,李大人当众拆穿韩渠身份,虽对百姓造成一些影响,但这并不严重。相反,百姓会对陛下称颂不已。”

高力士这番话,说的李隆基心中甚是舒坦,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这是为何?”

“韩渠之所以能够混入朝廷,究其原因,还是他太过狡诈。但若不是陛下下令彻查百姓遇难之事,李沧海又岂能查出韩渠身份?何况,李沧海近来替百姓解决了不少疑难案件,就连大理寺如今也是热闹非凡。韩渠之事,更多的是让百姓愤怒。毕竟,残杀百姓,乃是韩渠私心所为。但陛下体恤民生,这才让李沧海查出真相。因此,百姓对李沧海,对大理寺,对朝廷将会更加信任。”高力士恭敬地说道。

李隆基本就想做个太平皇帝,听闻此话,顿时龙颜大悦,捋着胡须道:“如此说来,李沧海不仅无过,倒还有功了?”

“是非功过,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老奴不敢多嘴。”高力士神态恭敬,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道:“不过,老奴总觉得陛下这段时间,似乎对李沧海过于苛刻了些。”

第七百三十一章 再次启程

李隆基赞许地看了下高力士,点头道:“不错,朕这段时间,对李沧海确实苛刻了些。朕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试探李沧海的能力。”

高力士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李隆基居然会承认的如此干脆。

“陛下是想趁机看下李沧海,是否有能力去寻找长生不老药?”高力士谨慎万分地问道。

李隆基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道:“不错。李沧海虽会断案,但朕从未亲眼所见。寻找长生不老药一事,事关重大。朕,绝对不能所托非人!”

“但若是李沧海之前没能在两天之内,查出三件事情真相,陛下难道真的要杀了他?”高力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君无戏言。若是他没能查出真相,便是辜负了朕之信任,留他何用?”李隆基眼神微冷,语气森然地道。

高力士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谨慎地开口道:“陛下,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李隆基低头沉思了片刻,悠悠地道:“李沧海休息的时间也够久了,是时候让他去做真正的事情了。”

顿了顿之后,李隆基说道:“力士,你即刻拟旨,让李沧海明日启程前去寻找长生不老药。”

“老奴这就去办!”说着,高力士便离开了宫殿。

次日,清晨。

李沧海和狄晴两人,在吕季同的护卫下,离开府邸直往直城门而去。

昨天解决韩渠之事后,李沧海就知道,李隆基一定会让他去寻找长生不老药。

只是没想到,圣旨会来的这般之快。

当天夜里,高力士便亲自带着圣旨,去到了李沧海家中,让他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去寻找长生不老药。

李沧海连夜前去大理寺,将一应事务交付给了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周非言,并嘱他遇到难以解决之事,可向礼部尚书崔涣以及刑部尚书高洛川求教。

而后,又去了趟建宁王府,和建宁王李倓秉烛夜谈了一个时辰,才回到府中休息。

醒来之后,李沧海又吩咐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两人,留下保护林小妹和花花安全。

之后,三人才收拾东西,轻装减行,准备趁着朦胧夜色离开长安城。

长安城的城门,夜间处于关闭状态,要到寅时才会打开。

李沧海三人趁着夜幕赶到城门,就是像掩人耳目的出城。

可到了直城门时,李沧海竟发现一辆华丽的马车,拦在了道路中央。

正当几人疑惑之时,马车的窗帘突然被人撩开,从里面露出一张三人极为熟悉的面容。

此人油头粉面,唇红齿白,可以说是英俊不凡,但奈何他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肃王李钰。

“王爷?这大清早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于是便摸着鼻子问道。

李钰眨巴了几下眼睛,跳下马车,嘻嘻笑道:“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们足足一个时辰了呢!哎呀,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吧!”

狄晴翻了个白眼,道:“喂,你知道我们去做什么吗?就要跟我们去?”

“嘿嘿,瞧晴妹说的,我又岂会不知你们此番目的?你们不就是要去寻找长生……。”

“王爷!此乃机密之事,岂可胡言乱语?”李沧海忙打断了他的话,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李钰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笑嘻嘻地道:“先生,你们若是不带我同去,我可不敢保证,天亮之后此事会不会传遍长安城啊!”

“你好歹也是皇室子孙,怎生如此无赖?”狄晴怒道。

“晴妹,我求求你们了。这长安城实在太闷了,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们居然不带我前去?咱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啊!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凄惨一人在长安城里么?”李钰用很是哀怨的语气说道。

狄晴听着他的话,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一脸鄙夷地道:“亏你还是堂堂肃王,说话竟如此肉麻,我都要吐了!”

“先生,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吧!我保证,一路上绝对会老老实实的,不会惹任何麻烦!”李钰严肃地道。

李沧海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此番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可不是去游山玩水,途中会遇到何等凶险之事,谁也无法预料。

李钰又不会武功,带着他,根本就是个累赘。

但若不带着他,万一他真的将此事宣扬出去,也是件麻烦事。

思来想去之后,李沧海只得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将他带上较为保险一些。

毕竟,寻找长生不老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否则,若是引起无数人的觊觎,那可就不妙了。

“王爷,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以答应带你共同前往,但一路上,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听我安排。”李沧海说道。

李钰眼睛骤然一亮,兴奋地连连点头:“只要先生答应带我同去,所有的事情,我都听你安排!”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下朦胧夜空,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出发!”

李钰兴奋地哦了一声,立即爬上了马车。

可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李钰来时,将侍卫与仆人全部赶走,马车上并无车夫。

没奈何,吕季同只得充当起了车夫。

于是,夜色朦胧之中,一辆马车,两匹快马,出了长安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离开长安之后,几人马不停蹄,奔袭了近百里,直到正午时分,才来到一座名为扶风镇的镇子歇脚。

扶风镇只是个小镇,镇子并不甚大。但镇上到处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看起来甚是喜庆。

几人找了家客栈,便走了进去。

这客栈不大,里面只放着几张桌椅,掌柜的是一名老汉,正站在柜台后核对账本。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名伙计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几位客官里面请,招呼不周,还望几位恕罪,不知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见到几人,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抬起一脚,往那伙计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满脸赔笑地问道。

第七百三十二章 吕祖之徒

那伙计一声惨嚎,顿时好似被针扎了屁股一般,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睡,还不快起来招呼客人?”掌柜的瞪着那伙计一眼,厉声骂道。

那伙计顿时清醒了起来,忙跑到一旁提来了水壶,给几人各自倒了碗热水。

李沧海笑了笑,道:“我们既不打尖,也不住店,吃饱肚子就走。”

那掌柜的哦了一声,甚为惋惜地道:“看几位行色匆匆,想必是生意人吧?可惜,咱们这里的花灯,几位是看不到了。”

“花灯?什么花灯?”李钰端着粗瓷大碗,喝了口温热的茶水,暖了下身子,好奇地问道。

提起花灯,那掌柜的顿时来了精神,道:“咱这扶风镇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但镇上的花灯却是一绝!每年正月初一至十五,家家户户都会挂起花灯,那可真是姹紫嫣红,热闹非凡啊!”

“哦?那可有什么好玩的?”李钰颇为兴奋地问道。

“这是自然。客官别看咱这镇子小,但能人异士可不少。除了赏花灯之外,还有祭神典礼,不瞒几位客官,今年的祭神大典请的可是华山上的老神仙来主持的呢!”那掌柜的兴奋不已地道。

“华山上的老神仙?谁啊?”狄晴疑问道。

那掌柜的笑呵呵地捋了下胡须,说道:“姑娘,这华山上能成为神仙的还有谁?自然就是吕洞宾,吕仙人了!”

“啥?师父老人家来了?”狄晴眨巴着眼睛,脱口而出道。

此言一出,余下几人同时愣住了。

“晴妹,你方才说什么?你师父……是吕仙人?”李钰怔怔地问道。

狄晴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不行吗?”

“哎呦!瞧我这个脑子,我早该猜到的!你一身武艺学自华山,而华山派又是吕仙人所创,你自然会是吕仙人之门人!”李钰忽然拍了下脑袋,说道。

李沧海也是颇感诧异,狄晴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师傅是道士,可他从未想过狄晴的师傅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吕洞宾!

那掌柜的更是直接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道:“姑娘,你真是吕仙人的徒弟?”

“那是当然。”狄晴颇为自豪地道。

那掌柜的哎呀一声,忙对着狄晴跪了下去,神情激动地道:“原来是仙子驾临弊店,小老儿招呼不周,望仙子恕罪则个!”

狄晴虽被称作‘仙子’而沾沾自喜,但见那掌柜的对她下跪,也是吓了一跳。

“掌柜的,你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那掌柜的激动不已地道:“实不相瞒,当年小老儿进京赶考,却名落孙山,只想一死了之,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遇到了吕仙人。他不仅开导了小老儿,更是给了小老儿足够的银两,小老儿这才回到扶风郡,开了这家客栈。”

李钰恍然大悟地道:“难怪你听到晴妹是吕仙人的徒弟,会如此激动。原来,吕仙人当年救了你一命啊!”

那掌柜的连连点头,感慨道:“当年若不是吕仙人开导小老儿,小老儿早就从这世上消失了。这些年,小老儿虽没去过华山,但对吕仙人的恩情却是一刻也不敢或忘。”

顿了顿之后,那掌柜的忽然想起自己只顾着和他们说话,还尚未上菜,忙道:“几位客官在此稍做休息,小老儿这就去让人烧上一顿丰盛的饭菜款待几位。”

说着,那掌柜的便对着他们拱了拱手,朝后厨走去。

那掌柜的离开之后,李钰凑到狄晴跟前,迫不及待地问道:“晴妹,听闻吕仙人已经长生不老,能够飞剑取人头,是不是真的?”

狄晴白了他一眼,道:“师傅是不是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但他确实能飞剑取人头。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一不小心御剑伤到你,可就不妙了。”

李钰却是个厚脸皮之人,他知道狄晴是在开玩笑,便哈哈大笑道:“若是能死在晴妹这等仙子手中,那倒也是值了!”

“你!你还真是厚颜无耻!”狄晴气呼呼地道。

李钰不以为然地嘻嘻一笑,转而对李沧海道:“先生,反正寻找长生不老药业不是一时片刻便能找到的。不如咱们在此逗留几日,一来缓解下近日来的压力。二来,见一见吕仙人,你看如何?”

李沧海心中也正有此意,他也很想见一见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便点头道:“如此,那我们就在此逗留几日便是。”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对狄晴问道:“晴儿,吕仙人经常下山吗?”

狄晴摇了摇头,道:“师傅年轻时曾游历过名山大川,但在华山开宗立派之后,便很少下山。话说回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师傅怎么要来这个偏僻的小镇主持祭神大典?”

“想必,吕仙人是想要感化众生吧?”李钰猜测道。

狄晴也使劲地点了点头,道:“师傅说过,修道之人就是要普度众生。也许,这正是师傅要来的真正原因吧!”

“不管是何原因,能够见到吕仙人,便是一种缘分。咱们在此逗留几日,待见过吕仙人之后,便要即刻启程。”李沧海说道。

没过多久,掌柜的领着那伙计,两人自后厨端来了一桌子的菜肴。

“乡下小镇,粗茶淡饭,还望几位客官莫要怪罪,几位请随意!”掌柜的满心欢喜地道。

“掌柜的客气了,这么一桌子美味佳肴,可以说色香味俱全,有劳掌柜的了!”李沧海说道。

“哎,客官说哪里话。几位能够大驾光临,弊店蓬荜生辉,小老儿自当尽心尽力款待诸位。”

李沧海笑了笑,伸手往腰间摸去,却愕然发现自己出来时,竟忘了随身携带钱袋。

吕季同见状,忙取下自己的钱袋,恭敬地递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接过钱袋,尴尬地咧了咧嘴,从钱袋里摸出一两碎银子,道:“掌柜的,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这是今天的饭钱以及房钱,你看够不够?”

第七百三十三章 华灯初上

那掌柜的见状,连连摆手道:“几位客官能住在小店,是小店的荣幸。几位客官想住多久都行,但这钱小老儿却是不能收!”

“难道你觉得这点钱太少了?”李钰诧异地问道。

那掌柜的忙摇头道:“客官误会了!小老儿当年承蒙吕仙人搭救,才有今日。吕仙人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而今,吕仙人的高徒来到小店,小老儿若是还开口要钱,岂不是忘恩负义?”

李沧海见掌柜的说的甚是坚决,心知再如何说,他也不会收钱,于是便不将银钱收回钱袋,交还给了吕季同。

“如此,那便辛苦掌柜了。”李沧海抱拳说道。

“几位客官慢用,我这就去给几位客官准备房间。”那掌柜的说完,便对着几人微微行礼,带着伙计去了后院。

李钰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嫩多汁的肉便吃了起来。

“美味!果然是美味!我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菜肴!先生,晴妹,你们快尝尝!”李钰边咀嚼着肉,便兴奋地道。

狄晴见到李钰这般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亏你还是皇室子弟,此等吃相,简直有辱斯文!”

李钰却一脸不在乎地道:“晴妹,我之所以跟着你们,就是不想再受束缚啊!你是不知道,不管在王府,还是在皇宫,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规规矩矩的,就连吃个饭也是如此。菜要细嚼慢咽,筷要轻拿轻放。食不厌,寝不语。一大堆的规矩,让人吃个饭都不安生!还是外面好,外面没烦恼,想怎样就怎样,哈哈哈!”

兴奋地大吼了一声,李钰抓起酒坛子,便猛灌了几口,向李沧海问道:“先生,你之前唱过的那个曲子怎么唱的?好像是‘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李沧海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李钰居然听了一遍,便将这曲子给记了下来。

李沧海本就是个性格豪爽之人,此时听到李钰纵情高歌,自己也受到感染。

于是,李沧海拿起竹筷,边打着节拍,边和着李钰的声音,也跟着唱了起来。

用完午膳之后,几人回到房间略做休息。

直到天色渐晚,几人才离开房间。

匆匆用过晚饭,李钰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镇上逛上一圈。

李沧海也想去见识一下此地的灯市,于是便带着几人离开了客栈。

华灯初上,扶风镇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笼,大红灯笼将整个镇子照的一片通亮。

街道上,行人往来热闹非凡。

李沧海等人边欣赏着沿途各式各样的灯笼,边顺着人流朝镇中心的灯市走去。

扶风镇有一座祠堂,祠堂前便是灯市所在。

来到灯市,几人才发现,这里的花灯,确实不同寻常。

这里的花灯,与其他地方的不尽相同。

各种花灯,被扎成千奇百怪的外形。

有龙形灯笼,有虎形灯笼,还有神仙灯笼,扎的惟妙惟肖。

更为奇特的是,这里的灯笼,不仅仅只发出一种光芒,而是呈现出五颜六色,犹如前世他所熟知的霓虹灯一般。

五颜六色的灯笼,将整个镇子映衬的好似仙境一般,让人啧啧称奇。

除了大型灯笼之外,路边还挂着一些小灯笼。

这些小灯笼,也是各式各样,小巧玲珑。

而那些孩童手中,则提着扎成小动物外形的灯笼,互相追逐打闹。

整个镇子虽说不大,但却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权势争斗,仿佛一片人间净土。

李沧海很喜欢这种感觉,他闭上眼睛,仔细的倾听着周围人群发出的欢声笑语,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

“哇!好可爱啊!沧海,我也想要那兔兔灯!”狄晴顿时被那些孩童手中提着的小动物造型的灯笼萌化了心,拉着李沧海的衣角,撒娇道。

李沧海笑了笑,走到旁边灯笼摊位上,买了个造型小巧的兔灯,递给了狄晴,道:“你这丫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生还似个孩童一般。”

狄晴忙将兔灯接了过去,爱不释手地晃了晃,瞪了他一眼道:“本女侠天生对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怎么,你不喜欢啊?”

“呵呵,只要你喜欢,别说这小小的灯笼,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取下来。”李沧海眼含笑意地道。

狄晴闻言,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道:“好啊,我就要星星,你去给我取来吧!”

“还用去取吗?我就是啊!”李沧海微微一笑,认真地道:“据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即便变成星星,我也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狄晴没想到李沧海会如此认真,鼻子一酸,顿时扑到李沧海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臭沧海,谁要你死了?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我才不要你守护我!”

李沧海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晴儿,你都这般大了,怎生还哭鼻子?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说着,李沧海看了下正对他挤眉弄眼,一脸坏笑的李钰。

“先生,你和晴妹如此般配,我看别等了,不如……今晚就洞房吧?啊哈哈哈!”李钰放肆的大笑道。

狄晴本就是个爱面子之人,何况此时周围又有许多人,听李钰这般说,她顿时羞红了脸,顿时恼羞成怒地挥着拳头,瞪着李钰道:“你再胡说八道,本女侠就将你打成猪头!哇呀呀!”

李钰见状,立即做出害怕的模样,夸张地道:“哇呀呀,被说中了心思,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你……!岂有此理,本女侠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别怕!”狄晴气恼的跺了跺脚,挥着拳头就朝李钰打了过去。

李钰侧身闪过,吐着舌头对狄晴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地道:“来啊,来啊!有本事来追我啊!”

“敢挑衅本女侠?别跑!”狄晴气的哇哇叫,立即对着李钰追了上去。

吕季同见状,忙低声道:“大人,咱们是否要追上去?万一郡主失手打伤了王爷,该如何是好?”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放心吧,他们只是闹着玩罢了,不会有事的。难得这里如此热闹,咱们也去凑一凑。”

说着,李沧海便迈步朝着祠堂前的广场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三十四章 飞龙在天

祠堂广场前有不少人驻足停留,众人唧唧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似乎极其兴奋。

“大人,他们在做什么?”吕季同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见众人抬头看着上面,便也抬头望去。

扶风镇依山而建,祠堂后便是一座断崖。

那断崖犹如斧劈刀削一般,矗立在祠堂之后,看起来异常险峻。

李沧海视力极佳,他顺着众人所看的方向望去,发现断崖之上,竟隐隐约约的闪烁着灯光。

李沧海用下巴指了指断崖,道:“季同,你看那断崖之上,站着的可是个人?”

吕季同忙抬头看去,习武之人视力较普通人要好的多,他一眼便看到了断崖上隐约站着的人影。

“大人,那确实是个人。可是,为何会有人站在断崖上?难道,他要自杀不成?”吕季同吃惊地道。

李沧海微微皱眉,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若说断崖之上,有人要跳崖,这些百姓何至于如此兴奋?

莫非,这里的民风,并不似自己所看到的这般淳朴?

想了片刻,李沧海决定还是想镇民询问一番。

正巧,他身边站着一名老者,李沧海便抱拳道:“老人家,敢问你们这是在作甚?”

那老头见李沧海丰神如玉,且又一表人才,忙还礼道:“听公子口音,似是从外地而来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小可乃是客商,途经贵宝地,听闻贵镇灯市甚为热闹,是以便留下来凑了个热闹。方才,小可自客栈一路而来,发现这里甚是热闹,于是便过来凑了凑。我见你们看着那断崖之上的人影,似乎在等着什么,好奇之下才冒然向老人家询问,失礼之处往多多见谅。”

“公子言重了,其实,我们这些镇民,都在等‘龙神’跳崖。”那老头说道。

“‘龙神’跳崖?”李沧海有些不解。

“公子所见的那面悬崖,名为‘飞龙崖’,而站在崖边之人,便是我们镇上的‘龙神’。每年正月初七,龙神都会从崖上跳下,以此方式,祈求风调雨顺。”那老头说道。

吕季同闻言,顿时吃惊不已,难以置信地道:“那山崖如此之高,若是跳下去,岂不会粉身碎骨?难得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便要罔顾他人性命不成?”

那老头呵呵一笑,道:“这位公子太过担心了。这只是个仪式,不会出人命的。”

“那断崖少说也有五六十丈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还不粉身碎骨?”吕季同声音凝重,他顿了顿,抬头看了下断崖,对李沧海道:“公子,你在此稍等,我去将那跳崖之人拦下!”

那老头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丈何故发笑?”吕季同问道。

“公子莫慌,且听老朽说完。这‘飞龙在天’的仪式,本镇已举办了许多年,从未发生过伤亡。何况,‘龙神’乃是经验丰富之人,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那老头捋着胡须说道。

“老人家,既然是祈求风调雨顺,为何不选择白天进行?”李沧海疑惑地问道。

“呵呵,公子待会就明白了。”那老头神秘莫测地道。

李沧海也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可就拭目以待了。不过,我有些不明白,这‘龙神’既然从断崖上跳下来,他要如何避免摔死呢?”

老头眯了眯眼睛,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想要当选镇上的‘龙神’,可不是件易事。不仅要胆大心细,还要身手敏捷。而今年的‘龙神’,便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之人。他曾连续五年,当选本镇‘龙神’,是以镇民对他极为放心。”

说话间,祠堂之中,突然走进了一名戴着龙王面具之人。

见到那人走出祠堂,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鼓声传来。

戴着龙王面具之人,踏着鼓声,有节奏地跳起了舞。

“这是龙王巡游,待会结束之后,龙王会点燃一束花灯,这时‘龙神’便会从断崖上一跃而下,围绕着整个镇子飞上一圈,而后落在祠堂。”老头给李沧海解释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朝着跳舞之人看去。

这段舞跳的大气磅礴,很有气势,就连李沧海这等不懂舞蹈之人,也看的出来跳的不错。

整段舞蹈持续了一炷香时间。

跳完之后,那‘龙王’走到祠堂前放着的一束花灯前,从身旁之人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花灯。

那花灯点燃之后,缓缓升空,随即好似彩霞般,竟绽放出五光十色,人群之中顿时又响起一片欢呼。

这着实惊艳了李沧海一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花灯,竟然能够犹如花朵般,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随着花灯升空,那扮演‘龙王’之人,缓缓取下了面具。

李沧海这才发现,此人竟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

那男子对着百姓们鞠躬行礼,而后便缓缓退进了祠堂。

花灯带着七彩琉璃般的柔光缓缓升空,一盏茶的时间便升到了半空之中。

就在这时,花灯突然爆炸开来,犹如烟花一般炸出一片璀璨。

这时,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地看向断崖。

李沧海也跟着抬头看去。

只见断崖之上,竟然真的跳下了一条神龙!

众人看着那神龙,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快看!‘飞龙在天’!今年又将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啊!”那老汉激动不已地道。

李沧海心中暗自吃惊,那神龙自断崖上跃下,经过一段下降之后,猛地冲天而起,朝着镇子便飞了过来。

“大人,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吕季同难以置信地看着神龙在夜空之中飞舞,惊愕地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待那神龙飞近了一些,他顿时看穿了其中究竟。

原来,所为的‘神龙’,不过是一条龙形灯笼。

那龙形灯笼里燃着火焰,透过灯笼上的糊纸,散发出淡淡柔光,使得看起来犹如真龙一般。

最让李沧海惊讶之处在于,这神龙灯笼,竟然是由一个巨大的风筝所带动。

第七百三十五章 坠崖事故

不仅如此,李沧海还在那风筝上发现了一个人影!

从数十丈之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到的,此人确实是胆大心细之辈。

李沧海对这‘龙神’顿时好奇了起来。

随着众人的欢呼膜拜,‘神龙’灯笼逐渐朝着镇子上空飞来。

而就在这时,那‘神龙’竟然忽然照起火来,好似一条火龙般自天上翻滚了起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是‘龙神’新的表演之时,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而下一瞬间,就看到那风筝也着起火来。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风筝便犹如天坠流星般,自半空中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李沧海大叫一声:“不好,快去救人!”

而后,便立即朝着风筝坠落之处跑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跟在李沧海身后,乱糟糟地跟了上去。

风筝所坠落之处,位于祠堂背后。

而祠堂与山崖之间,却又隔着十丈左右的深渊。

李沧海跑到崖边之时,只能看到大雾弥漫,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

吕季同也赶了过来,他看着深渊,吃惊地道:“大人,这深渊似乎深不见底。只怕那人已经遭逢不测了吧……。”

李沧海盯着深渊,忽然听到深渊之中似乎传来阵阵水流之声。

“能够听到水流声,想必这深渊之中应该是有条河。”李沧海皱眉道。

这时,那些百姓也跟了上来。

听到李沧海所说,之前那老头气喘吁吁地道:“公子说的不假,这深渊下确实有条河!可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只怕……。”

李沧海皱了皱眉,打断那老头的话,站起身来,沉声道:“镇长何在?速速派人下去寻找,若是‘龙神’落入水中,说不定还有生还之机。”

“老朽就是本镇镇长。”那老头说道。

李沧海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这老头便是扶风镇镇长。

“老人家,还请速速派人下去寻找,或许他还能够捡回一条性命!”李沧海严肃地道。

那老头点了点头,立即让年轻力壮的汉子,下崖寻找。

李沧海身份特殊,吕季同怕他遇到危险,便亲自带着那些百姓入崖寻找了起来。

祠堂之中,李沧海和一帮老头坐在椅子上,各个都是紧张焦虑,忧心忡忡。

整整一夜时间,也不见有人回报情况。

直到天色渐亮,才有百姓匆匆赶回,对众人说已经找到坠落之人的尸体。

辰时左右,前去寻找的百姓才带着尸体回到了镇上。

众人找寻了一夜,觉得甚是疲乏,将尸体放在祠堂前,便各自回去休息。

李沧海从祠堂中走出,远远的便看到尸体跟前跪着一名男子在哭泣。

而那男子正是昨夜扮演‘龙王’之人。

“公子。”吕季同站在尸体跟前,见李沧海前来,抱拳行礼。

李沧海对他点了点头:“你辛苦了一夜,快些回去客栈休息去吧。”

“公子放心,卑职还能抗的住。”吕季同道。

“你们怎生寻找了这般之久?”李沧海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深渊之中地形复杂,且两岸长着许多荆棘,甚是难行。我等自坠崖之处找起,一直找了十里,才找到了尸体。”吕季同说道。

“你们是在十里之外找到的尸体?”李沧海略觉诧异地问道。

“正是。”吕季同回道。

李沧海顿时皱起了眉头。

吕季同见他眉头紧锁,心中有些好奇,便问道:“公子,有何不妥吗?”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声问道:“这悬崖之下的河有多宽?”

“悬崖下河道只有五六丈宽,水深不过齐腰,且河道之中怪石嶙峋,但水流流速较快。”吕季同说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随即双手抱胸的沉思了起来。

“公子,您在想什么?”吕季同小声问道。

“啊,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走,去看看尸体。”李沧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

尸体跟前,除了那跪地痛苦的男子之外,还有几名老者。

李沧海走了过去,看了看尸体,对镇长刘洋道:“老丈,可否让小可查看下死者尸体?”

刘洋叹了口气,道:“公子想查看,尽管看便是。没想到灯笼陈当了的‘龙神’,如今竟失足惨死。”

李沧海走到尸体前,蹲了下去,仔细地查看起了尸体。

死者是名中年男子,身穿灰色布衣长衫,因天气寒冷,且又落入水中,尸体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渣。

虽然尸体冻僵,但尸体上却有多处骨折,从这点可以看出,似乎正是自空中坠落摔伤所致。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的长衫上还挂着许多荆棘刺。

那些荆棘刺勾着衣服,有些嵌入血肉之中,被冻在了一起。

“公子,此人是坠崖而亡,这是众人亲眼所见,您为何还要检查尸体?”吕季同也蹲在地上,看着尸体,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时候亲眼所见,也并不一定是真的。”

“公子,您这话是何意?”吕季同一头雾水地问道。

李沧海对他嘘了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对刘洋道:“老丈,不知此镇跪何县所管?”

“本镇隶属九原县所管辖,公子为何有此一问?”刘洋捋着花白的胡须,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盯着尸体,淡淡地道:“老丈还是将此事通知九原县令为好。”

“老朽昨夜已着人前去九原县禀报此事,但今晨来人回报说,此乃意外坠亡事件,官府销去了灯笼陈之户籍,让老朽自行解决。”刘洋说道。

“若是普通的坠亡事件,自然不用劳烦官府前来。不过,依我之见,这却并非只是普通的坠亡事件。”李沧海说道。

“公子,你说的这些,着实让老朽有些糊涂了。灯笼陈坠亡,是众人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是被人谋杀的不成?”刘洋诧异地道。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冒然下出结论,只会对真相产生影响。直觉告诉我,此事绝对不仅仅是意外坠亡这般简单。”李沧海眯了眯眼睛,郑重地道。

第七百三十六章 死者身份

“可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个留宿的客商罢了,也敢在此胡言乱语?正如镇长所说,灯笼陈坠亡,乃是众人亲眼所见,莫非这还会有假?”此时,刘洋身边的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冷声说道。

李沧海夜间已经在刘洋的介绍下,与本镇德高望重之人见过,是以知晓此人。

此人名叫罗甫,是本镇守卫队首领,是个性格粗狂,极易冲动之人。

李沧海尚未开口说话,罗甫身旁站着的,名叫钱蔺的富贾忙做起了和事佬,笑呵呵地道:“罗队长莫要生气,我观李公子为人正直,不像是信口开河之辈,不如听他说完。”

顿了顿之后,钱蔺对李沧海笑呵呵地拱了拱手,道:“李公子,你说灯笼陈不是意外坠亡,可有证据?”

李沧海摇了摇头,平静地道:“这些只是我之猜测,尚无真凭实据。”

“哼,仅凭猜测,便敢信口开河?”罗甫不悦地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否信口开河,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查出真相。”

“哈哈,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就凭你也敢妄言查明真相?”罗甫讥笑道。

李沧海神色依旧淡然,他对罗甫的讥笑置若罔闻,转身对刘洋道:“老丈,还要劳烦你再次派人前去通知衙门,务必让他们带仵作前来。”

刘洋皱了皱眉,为难地道:“李公子,此事非是老朽不愿相助。只是,衙门已经将此事定义成了意外坠亡,只怕衙门是不会派人前来的。”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无妨,我写封信,你让人带给县令,他自会前来。”

听闻李沧海此言,众人顿时一怔。

罗甫更是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几乎都笑出了眼泪,他指着李沧海道:“你以为你是朝廷命官不成,居然一封信就想让县令前来?”

其他之人,也都一脸轻视地看着李沧海,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冷笑。

惟有钱蔺惊讶地看着李沧海,难以置信地道:“李公子,你若真有能耐叫来县令大人,我钱某人便认下你这个朋友。”

此时,吕季同已经去到祠堂带来了文房四宝。

李沧海没有说话,直接拿起狼毫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完过后,李沧海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哈了口热气之后盖了上去。

之后,李沧海将纸张折叠,塞进一个信封。

“老丈,劳烦你找个可以信赖之人,将此信速速送至县衙。”李沧海说道。

刘洋接过信封,狐疑地看了下李沧海,随即喊来一名男子,将信交给了他。

“哼,老子就不信他能将县令大人请来,县令大人若来,我就给他磕头!”罗甫不屑一顾地哼道。

李沧海嘴角挂着淡笑,对罗甫所说置若罔闻。

“老丈,麻烦你派人将尸体搬到亦庄,并派人看守。”李沧海说道。

刘洋点了点头,随即喊来了两个人,将尸体给抬离了祠堂。

正在哭泣的男子本想跟着两人一同前去义庄,却被李沧海给拦了下来。

“李公子,你拦他作甚?”刘洋不解地问道。

“哦,我有几句话想问一下他。老丈在这等了一宿,想必早已困乏,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去吧!”李沧海说道。

“这……本镇多少年都未曾发生过这等坠亡事件,这让老朽如何能睡的着啊?”刘洋叹着气道。

“老丈尽管放心,此事我会查出真相。”李沧海停顿了一下,看着钱蔺等人,道:“诸位也都各自回去吧,此事交给我便是。”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不过,你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查不出个所以然,明日我就将你赶出扶风镇!”罗甫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道。

说完之后,罗甫甩了下衣袖,便离开了祠堂。

钱蔺见罗甫离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忙对着李沧海笑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有劳李公子了。”

钱蔺走后,其余之人也跟着离开。

祠堂前顿时只剩下李沧海,吕季同,刘洋以及那哭泣的男子。

“你是何人?为何于死者前痛哭?”李沧海盯着那男子问道。

刘洋道:“他叫夏至,是灯笼陈的徒弟。昨夜,跳龙王舞之人便是他。”

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夏至。

此人年龄未及弱冠,长相清秀,双眼哭的通红。

“你既然是死者徒弟,那你可知死者生前可有过什么仇家?”李沧海问道。

夏至擦了擦眼泪,摇头道:“师傅以扎灯笼为生,平日里深入简出,从未与人发生过冲突,更别说仇家了。”

李沧海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跟随死者有多久了?”

“如今已有三年。”夏至说道。

“依你所见,你师傅是因何而死?”李沧海问道。

夏至愣了下,眼中闪烁着泪光,哽咽道:“师傅……他自然是意外坠亡。”

“这是你师傅第几次当选‘龙神’?他以前可有过此等举动?”李沧海几乎没有给夏至留下任何犹豫的时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道。

“师傅他当选‘龙神’已有三年,这三年间,师傅经常自山崖滑翔而下,对风筝与风向的掌控,可以说炉火纯青。可是……没想到,师傅竟然会遭此意外。”夏至咬着嘴唇,低声说道。

李沧海踱步沉思了片刻,对夏至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你也寻找了一夜,回去休息去吧。”

夏至摇了摇头,哽咽道:“师傅惨遭不测,做徒弟的又能睡的安稳?我要去给师傅守灵。”

李沧海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夏至的肩膀,安慰了一下他。

夏至对着李沧海和刘洋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离开了祠堂,前往义庄而去。

看着夏至的背影,刘洋叹了口气:“夏至这孩子,也真是不容易。他自幼便是孤儿,在镇上吃百家饭长大,直到拜了灯笼陈为师,才算是有了个家。没想到,如今噩运竟又降临在他身上。”

第七百三十七章 探查现场

“如此说来,他是一个孤儿了?”吕季同说道。

“是啊!没有人知道他爹娘是谁。起初,他是被镇上的教书先生在夏至那天所捡到,是以便起名夏至。但那教书先生在他五岁之时却病故身亡,从此以后他便再次流落街头,直至遇到灯笼陈。”刘洋说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思忖片刻,问道:“老丈,这灯笼陈可是本镇居民?”

刘洋摇了摇头,说道:“灯笼陈非是本镇之人,而是逃荒至此。无人知其姓名,只知道他姓陈,因他扎的一手好灯笼,是以镇上皆唤他为灯笼陈。”

“这灯笼陈为人如何?”李沧海接着问道。

“灯笼陈为人沉默寡言,平日里只在作坊之中扎灯笼,很少与他人往来。虽说性格有些古怪,但他却也是个好人。”刘洋叹了口气,说道。

听完之后,李沧海哦了一声,随即踱步沉思了起来。

片刻过后,李沧海对转身对吕季同说道:“吕兄,带我去你们发现尸体之处去看一看。”

“是,公子。”吕季同躬身应是。

李沧海对着刘洋拱手告辞之后,便和吕季同两人乘着快马,出了扶风镇,一路向东而去。

扶风镇依山而建,地势西高东低。

吕季同带着李沧海,顺着崖边直走了十多里,又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发现尸体之处。

此处地势平缓,河床较宽,冰冷的河水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河道两岸除了一些生命力顽强的草木之外,目之所及能看到最多的植物便是一丛丛的荆棘。

“大人,尸体就是在前方荆棘丛发现的。”吕季同指着上游不远处的荆棘丛说道。

李沧海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道:“走,去看看。”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吕季同所说的那处荆棘丛。

“大人,发现尸体时,尸体就被勾在这荆棘之上。”吕季同站在岸边,指着河水中的荆棘丛说道。

李沧海盯着那荆棘丛看了一会,便脱掉鞋袜,往河里走去。

吕季同见状,慌忙也脱掉鞋袜,跟了上去。

李沧海原以为这河水会冰冷刺骨,不想这自地下暗河流出的水流,竟然还带着一丝暖意。

李沧海淌着河水,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石头,谨慎地走到荆棘丛边,弯腰查看了起来。

这荆棘丛甚大,一半生长在岸上,一半生长在水中。

而尸体就是在水中的这片荆棘所发现。

据吕季同所描述,尸体应该是从上游顺水而下时,被荆棘拦住,是以才没有继续被水流冲走。

李沧海仔细地看了看那些荆棘,发现那些荆棘上勾着不少碎布。

而那些碎布与死者衣衫也较为吻合,也就证明,死者确实是被这荆棘给拦了下来。

“大人,您在找什么?”吕季同见他弓着身子,蹲在水中四处张望,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随便看看。”李沧海说道。

稍作停顿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周围,道:“吕兄,除了尸体之外,这周围可还发现其他东西?”

吕季同摇了摇头,道:“除了尸体之外,周围并无其他东西。”

“将尸体当时的情况以及姿势对我描述一遍。”李沧海说道。

吕季同点了点头,道:“发现尸体时,死者半个身子被荆棘勾住,身体没于水中。”

李沧海闭上眼睛,将当时的情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灯笼陈从半空坠落,进而落入河中,顺着河水被冲到了十里外的荆棘丛,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但李沧海却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若是死者的死亡不是意外,作为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这里可能会藏有一些其他的线索。吕兄,你在周围寻找一下。”李沧海说道。

吕季同拱手应是,随即走到岸边,仔细地搜索了起来。

在吕季同搜索岸边之时,李沧海却也没闲着。

他弯着腰,仔细地在荆棘丛周围寻找。

荆棘丛尖刺密布,稍不留意,便会被扎伤。

李沧海弯着腰,用木棍仔细地在荆棘丛翻找。

可是,他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就在他打算放弃之时,随手将插进荆棘丛的木棍拿了出来,竟然挑出了一条细棉绳。

这棉绳比筷子还要细上许多,颜色暗淡,落在荆棘丛中,很难发现。

李沧海有些好奇地将棉绳那在手中,他用力拉了下棉绳,竟发现棉绳是从荆棘丛中穿过。

李沧海再次用力,想将棉绳拽出来,然而棉绳的尽头似乎栓着什么,根本难以拽动。

李沧海忙顺着棉绳找去,果然,在岸边不远处找到了棉绳尽头。

这棉绳原来被栓在了一颗大树的底部,被枯草所埋没,是以很难发现。

“奇怪,谁会把棉绳拴在这里?”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吕季同走了过来,问道。

李沧海拿起棉绳,道:“吕兄,你们在发现尸体时,可曾见过这棉绳?”

吕季同摇了摇头,道:“尸体是夏至所发现,我记得并没见过棉绳。”

李沧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棉绳,这棉绳打着结,将断裂处合在一起,正好是个绳套的模样。

除此之外,绳套断裂处的痕迹,也像是被利刃切割所致。

“大人,这棉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吕季同有些不解,此处已是荒郊野外,别说人了,就连个动物都很少见到,谁会将棉绳栓在这里?

若是为了做陷阱抓捕猎物,可这附近并没有任何陷阱啊?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将麻绳解开,收了起来,回头看了下河流上游,道:“吕兄,带我走一遍你们所寻找的路线。”

“是,大人。”吕季同点头之后,便带着李沧海离开了发现尸体之处,顺着河流往上而去。

虽说是白天,但越往上游走去,便觉得雾气越大,光线也变得越发昏暗。

两人顺着河流,一直前行。

这谷中水流湍急,怪石嶙峋,加上阴暗的光线,让人觉得甚是压抑,好似掉入到了地狱深渊。

第七百三十八章 推测

两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河流的拐弯处找到了坠落的风筝骨架。

硕大的风筝只剩下了支离破碎的一半,从半空中坠落之时,给摔散了架子。

李沧海让吕季同将风筝骨架捡了起来,而后顺着河流继续前行。

一路上,两人找到了越来越多的骨架,李沧海统统捡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是导致灯笼陈坠亡的主要原因,或许能够从这些风筝上找到一些端倪。

除此之外,李沧海还在水中找到了一些被火燎过的棉絮。

将所有寻到之物带了回去,两人便又回到了扶风镇。

回到扶风镇时,已接近午时。

李沧海将所有捡到的东西,全部拿到了祠堂里,而后一个人盯着那些东西,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狄晴提着一个盒子和李钰打打闹闹的走了进来。

“沧海,我给你送饭来啦!”刚跨进门槛,狄晴便大声说道。

守在门前的吕季同忙给两人行礼,小声道:“王爷,郡主,大人正在内中思考问题。”

狄晴立即醒悟了过来,忙捂住了嘴巴,轻手轻脚地朝李沧海走了过去。

此时,李沧海已从沉思之中醒来,他看着好似毛贼一般的狄晴,笑道:“晴儿,你这是要做贼啊?”

狄晴见他醒来,白了他一眼,将锦盒放下,责备地道:“沧海,即便遇到命案,你也要注意休息啊!自昨夜至今,你不去睡觉也就罢了,但也不能不吃饭啊!不过,幸好有本女侠在,不然你一定要饿死了!”

说着,狄晴从锦盒里取出几碟热气腾腾的小菜,放在了桌子上。

李沧海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早就抗议了许久,他微微一笑,随即拿起馒头,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李钰好奇地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先生,你为何对着这些乱七八糟之物发呆啊?”

李沧海边吃着馒头,边道:“王爷错了,这些并非是乱七八糟的无用之物,而是有关这命案的最为重要的线索。”

李钰挠了挠头,昨夜之事,他与狄晴也曾亲眼看到。

本来李钰打算跟着吕季同一同前去寻找尸体,但被李沧海阻止,并让他与狄晴回到客栈看管行囊,是以他对命案并不甚了解。

“先生,我不明白,这不过是件意外坠亡事故罢了,为何你偏偏认为这是一桩命案呢?”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吃着馒头,说道:“起初,我也觉得这只是意外坠亡事故。直到死者尸体被找到,我才觉得有些古怪。”

“这有甚古怪之处?”李钰问道。

李沧海咀嚼了几口,放下馒头,道:“这古怪之处,就在于死者尸体的位置。据吕兄所说,死者的尸体是在距离此镇十里之外所发现。而之前,我也去了发现尸体之处查看,并顺着河水逆流而上,我发现崖底水流并不湍急,且水中怪石嶙峋,至少有三处弯道几乎将水流截断,这些风筝骨架,便是在那三处弯道所发现。”

“这又能说明什么?”李钰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更加的莫名其妙。

李沧海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说道:“死者从高空坠落不久,吕兄等人便下崖寻找尸体,以吕兄的能力,前后相隔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崖底。而那时,他在崖底并未找到尸体,待乡民纷纷下崖之后,他们开始寻找,这期间也不过相差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顺着河流寻找尸体。而据我观察,尸体坠落之处地势平坦,水流流速缓慢,按理说尸体应该在附近就被众人寻到才是。然而,尸体却在十里外被发现,这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李钰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原来是距离上的差距,让先生对此案产生了疑问。”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如若尸体坠落之时,便被水流冲走,短短半个时辰,绝不可能被冲到十里之外。今晨,吕兄等人将尸体带回之时,言说是在十里之外发现,我便觉得奇怪。这点,在我查看过崖底河流之后,就更加确定。不论从水流还是地形来看,尸体都不应该在十里之外。”

“可是,我们分明看到死者是坠亡而死啊?”狄晴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说道:“晴儿,亲眼所见,有时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何况,当时夜色深沉,而死者又是身处半空。着火之时,视线受阻看不真切,谁也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死者。”

李钰笑了笑,道:“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死者视线被人杀死,而后被丢到十里之外的河流里。可是,如若风筝之上的另有其人,那人又在何处?当时风筝可是在半空之中啊!他既没有被摔死,也没有见到身影,难道他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这点,我也尚未想明白。”

狄晴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道:“沧海,既然你认为这是凶杀案,可动机是什么?”

“杀人,一般分为两种,一是冲动杀人,二是蓄谋杀人。冲动杀人,是不加思索,因情绪太过激动所致。一般这种杀人,都会留下大量的线索痕迹,一眼便可看穿。而蓄谋杀人则不同,蓄谋杀人线索极少,且凶手会抹掉各种痕迹。而这桩案件,若不是意外事故,则一定是蓄谋杀人。蓄谋杀人,便会有理由。”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沉吟道:“杀人的理由,无非是仇杀,情杀,欲杀。要想知道凶手为何杀人,还要从死者着手调查方可。”

“这么说来,凶手很有可能是与死者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李钰摸着下巴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真相如何,还需仔细探查。”李沧海说道。

正说话间,祠堂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与步履匆匆声。

李沧海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官府之人,带着几名衙役匆匆朝着祠堂走来。

第七百三十九章 探查飞龙崖

“大人,本县县令到了。”吕季同走进祠堂对李沧海拱手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且说那县令匆匆来到祠堂,见到祠堂前站着李沧海等人,心中惊慌,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九原县令周昌参见大人,大人驾临本县,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贵县不必多礼,请起。”李沧海淡淡地道。

周昌站了起来,恭敬地对他行礼道:“大人,您驾临本县,实乃本县之福,请大人移驾县衙,也好让下官以尽地主之宜。”

李沧海摆了摆手,道:“贵县不必费心,本官此番只是路过此地,却不想竟偶遇命案。待命案查明之后,便会离开。不过,本官对贵县的行事却有些不满,作为县令,对于百姓之难,又岂能如此轻视?随便一句注销了户簿,便将人打发了。如若这是桩凶案,贵县这般做,岂非是在纵容凶犯?”

周昌顿时冷汗涔涔起来,他忙弯腰行礼:“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疏忽,下官知罪。”

李沧海见周昌倒也不糊涂,便点了点头道:“死者尸体现在义庄存放,贵县还是尽快派人前去看守,莫要让人毁坏了尸体。”

周昌连连点头称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

李沧海思忖片刻,道:“此案看似普通,实则离奇古怪,究竟真相如何,还需查探之后方有定论。本官决定前去案发现场一观,这里就交给贵县了。”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道:“还有,本官身份不可向他人透露。”

“下官谨记大人教诲。”周昌恭敬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周昌前去仔细调查死者情况,而后便和吕季同两人去到了祠堂后山。

飞龙崖位于后山,后山只有一条道通向崖顶。

两人顺着崎岖的台阶拾阶而上,用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飞龙崖崖顶。

飞龙崖崖顶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堆燃尽的篝火,以及周围挂着的大大小小的灯笼。

“大人,您为何要来这里?”吕季同看了看周围,不解的问道。

在他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调查下死者生前情况。

李沧海扫了眼周围,说道:“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必定会残留着许多痕迹,只要仔细寻找,定会有所收获。”

“可是大人,咱们要找些什么?”吕季同茫然不解地问道。

“所有的一切!”李沧海沉声道。

吕季同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右侧,仔细的查找了起来。

两人分开行动,吕季同查找右侧,李沧海查找左侧。

这处平台约莫十丈宽,除了中间的一堆篝火之外,周围还有十根木桩。

木桩上挂着灯笼,硕大的灯笼被固定在木桩上,寒风竟也吹动不得。

十根木桩,除了其中一只灯笼被烧毁之外,其他灯笼皆是完好无损。

李沧海很是好奇,这灯罩究竟用何材料做成,竟然可以防风,便走到其中一根木桩前,顺手将灯罩取了下来。

将灯罩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李沧海发现这用来糊灯罩的材料,并非是普通的纸张,而是一种韧劲很强的材质。

李沧海伸手在灯罩上弹了几下,那灯罩顿时发出轻微的闷响,好似弹在了皮革之上。

“这灯笼究竟是何材质所制?竟能够在如此之高的山崖抵挡住寒风吹袭?”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在旁边查找线索的吕季同闻言,走了过来,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种灯罩乃是用兽皮所制,不仅韧性极佳,而且极为防风。”

“哦?兽皮?”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吕季同点头道:“准确来说是兽皮之中的筋面,匠人将兽皮从中分开,小心翼翼地将筋面剥离,而后再经过浸泡,晾晒多种工艺,方才制作而成。”

李沧海哦了一声,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吕季同挠了挠头,道:“卑职家里曾也有此产业,小时候曾见过制作过程。”

“既然这防风效果如此之好,那两个灯罩又怎会被烧?”李沧海掂量着手中的灯罩,用眼睛盯着靠近山崖的两根木桩说道。

吕季同摇了摇头,道:“这个,卑职不知。或许是靠近风口的原因吧?”

李沧海看了眼其他灯罩,又看了看那被烧的两个灯罩,稍作思忖便走了过去。

来到那被烧的灯罩前,李沧海仔细看了起来。

这木桩并不高,只有一人高,而灯笼所悬挂之处,则与肩膀齐平。

灯笼是被上下两块木板拤在中间,上面那块木板可以上下活动,将木板上移,便可将灯罩取下。

而下面那块木板,不仅起到承托灯罩的作用,还是蜡烛放置之处。

眼前这个灯罩,被烧掉了大半,只有靠近木桩的那面还残存着。

李沧海仔细的查看着那剩下半块的灯罩,不经意间,发现灯罩紧贴的木桩上,还挂着一根细线。

用手指挑起细线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细线竟然是由棉线制作而成,摸在手里还有些滑腻的感觉。

放下棉线,李沧海又顺手拿起那半截蜡烛看了起来。

这蜡烛约莫小儿手臂般粗,高不过半指,周围流着许多蜡炬。

李沧海起初并没有在意这蜡烛,当他刚要将蜡烛再次放下之时,忽然发现蜡烛上竟然有着一道道的线条。

“这蜡烛上怎么会有线条?”李沧海有些疑惑。

想到这里,他立即走到其他几处木桩前,将那些灯罩取出,仔细对比起了那些蜡烛。

对比过后,李沧海发现除了灯罩被烧的两根蜡烛之外,其他蜡烛皆没有线条。

“这两根蜡烛难道有特殊的含义不成?”李沧海看着两根几乎一模一样,燃烧度也相似的蜡烛,自言自语地说道。

就在这时,吕季同忽然叫了起来。

“大人,快来看,这里有个木屋!”

李沧海将蜡烛和灯罩,以及两根木桩上发现的棉线取下,小心翼翼地放进布袋,而后便朝着吕季同走去。

第七百四十章 赴宴

这山崖附近有一片荆棘,而吕季同的声音则是从荆棘后传来。

这片荆棘约有半人高,密密麻麻的连在一起,好似一堵墙。

荆棘丛中,有一条人工修整出来的道路,道路尽头则是一个小小的木屋。

李沧海走到木屋内,抬头看了看周围。

木屋不大,里面放着一张仅容一人侧躺的木床,木床上放着一床棉被,还有就是木床旁边的一张低矮木桌。

除此之外,木屋之中再无其他。

李沧海仔细翻了翻棉被,然而再棉被之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看来,这就是死者生前所住过的木屋了。吕兄,你去周围找一找,看看是否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李沧海说道。

吕季同点头之后,便在周围寻找了起来。

李沧海再次扫视了一下木屋,然而这木屋极其简陋,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

叹了口气,李沧海下意识地拍了拍手,打算离开。

却在这时,李沧海忽然看到手上的灰尘,顿时愣了下。

“灰尘?”李沧海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发现手掌上还粘着一层灰尘,而木床旁边的低矮木桌上则印着一个清晰的手印。

而那手印,正是他自己的手掌所留。

这时,吕季同走了进来,他看到李沧海看着自己的手掌发愣,疑惑地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李沧海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手,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太清晰的想法。你寻找的如何?”

“卑职查看了周围,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吕季同说道。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下,道:“这木屋怕是没什么线索了,还是去到山崖再查看一遍吧。”

说完,两人离开了木屋,再次回到了山崖。

两人在山崖边反反复复的又搜查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线索遗留之后,才离开山崖,返回扶风镇。

回到扶风镇,已是傍晚时分。

两人刚来到镇前,便看到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站在镇前等待两人。

“两位公子,我家老爷在府中设宴,特让小的在此迎接两位前去赴宴。”那男子对着两人恭敬地道。

“你家老爷是谁?”李沧海问道。

“我家老爷姓钱名蔺。”那管家说道。

“钱蔺?他这时设宴作甚?”吕季同问道。

那管家低着头,恭敬地道:“老爷说这是为了给几位公子与县令大人接风洗尘,让小的务必请到两位公子。”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位公子请上马车。”那管家忙引着两人坐上了马车,往钱府而去。

钱府,是扶风镇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府中亭台楼阁,假山花园,应有尽有。

李沧海和吕季同两人来到钱府之时,钱蔺和县令周昌等人正在门前攀谈。

两人身边还有镇长刘洋,以及守卫队队正罗甫。

见李沧海前来,周昌和钱蔺等人忙上前施礼,那罗甫则双手抱胸,一脸不屑地站在原地。

“李公子,你可算来了,我还担心你看不上寒舍,不愿前来呢!”钱蔺双手抱拳,半开玩笑地道。

李沧海还手施礼,淡然一笑道:“钱兄言重了,李某初来乍到,便蒙钱兄设宴款待,实乃李某三生之幸!”

“哪里话,哪里话。宴席早已设好,李公子快里面请!”钱蔺颇为客气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再客气,便率先踏步迈进门槛。

紧接着,众人依次进入府内。

来到会客厅,众人分宾主坐下,便开始举办欢饮。

钱蔺举着酒杯,满脸兴奋地对李沧海道:“李公子,你可真有本事,竟然真的将县令大人请来了,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之大的面子啊?“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李某不过是一介行商罢了,哪里有什么面子?”

“哎,依我之见,李公子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绝非普通行商。”钱蔺晃着酒杯说道。

“钱兄过奖了,我确实是一介行商,只是认识了几个朝廷官员罢了。县令大人能够来此,并非是李某面子大,而是县令大人心系百姓。”李沧海微笑着道。

周昌闻言,额头上顿时升起一层汗水。

“李……公子,确实是普通商人,他将此间命案对本官详说了一遍,本官也觉得此事有蹊跷,这才决定前来查个明白,钱大善人就不要再问李公子身份了。来,本官敬诸位一杯!”周昌尴尬地咧嘴道。

众人纷纷举杯,惟有罗甫脸色难看地坐在原地。

“罗兄,为何不举杯?”钱蔺诧异地问道。

罗甫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一阵阵的变化着。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淡然一笑道:“罗队正,你可还记得之前曾说过的话?”

钱蔺闻言,顿时恍然,忙道:“罗兄曾说过,若是李公子能够请来县令大人,就给李公子磕头的啊!”

罗甫的脸色瞬间变成一片猪肝色,他狠狠的瞪了钱蔺一眼,猛地站了起来,走出席位,对着李沧海便要跪下去。

李沧海见状,淡然一笑,便拦住了他,说道:“言而有信,罗队正不愧是大丈夫。不过,此事我并未当真,罗队正大可不必如此。”

“我罗甫说话算话,既然输给了你,就要履行诺言!”说着,罗甫不容李沧海阻拦,便跪下对着李沧海磕起了头。

李沧海心中暗自点头,这罗甫虽是个粗人,但也个言而有信的汉子。

钱蔺见气氛有些古怪,忙叫来歌姬跳舞助兴。

众人再次欢饮起来。

酒过三巡,刘洋问起了命案情况。

李沧海大概对众人说了一些自己的发现,直到戌时,李沧海和吕季同才离开钱府回到了客栈。

刚回到客栈,狄晴和李钰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李沧海的房间,拉着他询问命案情况。

李沧海将白天所捡到的东西,全部放在桌子上,而后和狄晴、李钰两人讨论了起来。

从在深渊河流之中发现的风筝骨架,到在山崖上的灯笼蜡烛,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在李沧海看来,却是极为珍贵。

第七百四十一章 抽丝剥茧

“先生,你为何会认为这不是意外,而是他杀?”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沉吟道:“在没有找到尸体之前,这一切都还只是意外。但在尸体找到之后,我便确定,这绝非意外。”

“这是为何?”狄晴好奇地问道。

“首先,死者的尸体位置。死者是在祠堂后的悬崖坠落,而尸体却在十里之外找到,这便是其中疑点。”李沧海说道。

“这有甚奇怪之处?可能是水流太过湍急,将死者尸体冲出十里外的吧?”李钰猜测道。

李沧海摇头:“我查看过水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湍急。而且,河道之中遍布礁石,尸体若是随波而流,很容易如同这些风筝骨架一般被礁石拦住,绝不可能会出现在十里之外。何况,在风筝坠落之后不久,镇民便立即下崖救援,又岂会在附近找不到尸体?”

“这倒是处疑点。”李钰摸着下巴,沉吟道。

“其次,死者的死亡时间。我检查过死者尸体,死者从坠亡到找到尸体,不过三个时辰。而我却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尸斑。”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说道:“尸斑虽说会在死后一两个时辰内出现,但有个前提,温度不能过低。温度过低,就会使血液冻结,尸斑出现的速度就会减缓。而发现死者之时,死者尸体已然被冻僵,试想一个早已被冻僵的尸体,又岂会出现如此明显的尸斑?”

狄晴双手撑着下巴,眨着眼睛道:“如此说来,死者确实是死的蹊跷啊!可我们分明亲眼目睹死者坠亡的啊?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关于这点,我尚未想通其中关键。这也是本案至关重要的一环,若是能够想通此事,此案想必也就迎刃而解了。”李沧海踱步沉吟道。

李钰摸着下巴,好奇地道:“既然此案被先生定义成谋杀,但不知先生又查到了什么线索?”

李沧海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指着桌子上放着的各种物事,说道:“这些是我从案发现场的崖顶以及河流之中所寻到,但眼下我尚未想通其中关键。”

李钰和狄晴两人凑了过去,趴在桌子上,仔细地看了起来。

蜡烛,风筝骨架,细棉线……。

这些东西无论怎么看也都极其普通,两人实在想不通这些与命案有什么关联。

“先生,为何这两根棉绳的长短相差如此之大?”李钰手中捏着两根棉绳问道。

李沧海看了一眼,说道:“这两根棉线分别自不同的地方所找到,长的那根在尸体发现处所寻到,短的那根则是在崖顶所找到。”

李钰哦了一声,他低头看着两根棉线,饶有所思地道:“这两根棉线材质相似,虽长短不一,但却位于两处现场,看来绝非偶尔啊!”

李钰的话让李沧海想到了什么,他捡到两根棉绳之后,尚未进行过比对,而今经李钰一说,他才发现两根棉线不论材质,还是粗细都极为相似。

李沧海走了过去,将两根棉线拿在手中,凑到蜡烛前仔细地比对了起来。

这一比对,李沧海才发现,两根棉线之间不仅长短不同,还有着其他不同之处。

短的那根头上有被灼烧的迹象,而长的那根则没有。

除此之外,长的那根还呈现出一些不自然的弯曲。

李沧海想了想,将长的那根棉线拉直,平放于桌面之上。

只见那棉线竟开始出现微微的卷曲,进而弯曲成了很大的弧度。

“怎么会这样?”李钰和狄晴两人看着棉线发出的变化,有些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棉线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变化,是因为棉线曾呈环状捆绑过某物,只因捆绑过紧,棉线已经保持这种形态,是以才会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

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尸体的现场。

忽然,他心中一动,脑海之中顿时冒出一个想法。

“难道……会是这样?”李沧海眉头一挑,自言自语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吕季同的声音。

“公子,县令大人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李沧海将棉线收起,说道。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九原县令周昌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大人。”周昌忙对李沧海行礼。

“周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李沧海问道。

周昌从衣袖之中摸出一张纸条,恭敬地对李沧海道:“大人,这是下官所查到的有关死者的信息,请大人过目。”

李沧海接过纸条,仔细地看了起来。

“沧海,可有何发现?”狄晴凑过去问道。

李沧海皱眉道:“这上面所写与刘洋所说并无太大出入,死者生性古怪,甚少与人来往,也未曾与他人发生过争执,仇人就更是无从谈起。”

“这就奇怪了,若是他没有仇人,谁会杀了他呢?”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将纸条收起,他踱步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方才想到一件事,现在需要去确认一下。”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对两人道:“你们早些休息,明日便是祭祀大典,可莫要睡过了头。”

说完这些之后,李沧海便带着周昌与吕季同离开了客栈,前往义庄而去。

灯笼陈的尸体被存在义庄之中,现由衙役看管,任何人在未得到许可之时,都不许进入义庄。

来到灯笼陈的尸体跟前,李沧海立即在尸体上检查了起来。

很快,李沧海在尸体的脖颈上发现了一条不甚显眼的勒痕。

那勒痕极细,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

李沧海仔细对比了一下勒痕,而后取出从尸体发现处找到的棉绳,顺着那勒痕缠绕了一圈。

果然,棉绳与死者脖颈上的勒痕完全吻合!

“大人,难道死者是被这棉绳勒死的不成?”吕季同看到李沧海比对勒痕,吃惊地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他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手中的棉绳,陷入了沉思。

这棉绳极细,根本不可能将人勒死,而尸体上却偏偏有着棉绳的勒痕,这棉绳所起到的作用,才是最让人疑惑不解。

第七百四十二章 死者徒弟

“棉绳,尸体,荆棘……。”李沧海将尸体现场的情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忽然他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看来,这才是棉绳真正的作用。”李沧海自言自语地道。

“大人,您说的这棉绳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吕季同不解的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反过来问道:“吕兄,最先发现尸体之人是谁?”

“死者徒弟,夏至。”吕季同回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随即低头沉思了起来。

片刻过后,李沧海抬头道:“你们先行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大人,还是让卑职跟着您吧。”吕季同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也奔波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李沧海说道。

吕季同知道李沧海的脾气,见他如此,也只得点了点头,和周昌一同离开了义庄。

两人离去之后,李沧海又查看了一番尸体,而后提着灯笼独自在街道上漫步而行。

破案之道,往往是环环相扣,只要想通其中一个关节,整个案情也就会明朗起来。

李沧海想通了棉绳的作用,也就想通了尸体为何会出现在十里之外,甚至连凶手是谁,他都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但怀疑并不能当作证据,李沧海要做的除了要查明真相之外,还要找出相关证据。

寂静无人的街道,两旁挂着颜色各异的灯笼,五颜六色的光芒,将整个街道映照的有些诡异。

寒风吹过,那些灯笼迎风摆动,好似幽暗中的点点鬼火,让人不寒而栗。

黑暗并不可怕,但黑暗中出现的异样光明,往往更让人觉得惊悚。

不知何时,天上竟飘起了雪花,李沧海裹了裹衣衫,抬头看了看跟前的宅院。

这宅院门前挂着白布,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氛围。

李沧海哈了口热气,伸出手指在木门上敲了敲。

片刻过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年轻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灯笼陈的徒弟,夏至。

夏至见到李沧海,明显愣了下。

“公子这么晚了,不知前来所为何事?”夏至神色有些哀伤地问道。

“我只是路过这里,是以过来看上一看。尊师身亡,实为不幸,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李沧海温和地说道。

夏至叹了口气,将李沧海请了进来,拱手道:“多谢公子挂念,我没事。”

走进院子,李沧海扫了一眼周围。

这院子不大,里面却放着许多灯笼,竹篾以及各种制作灯笼的材料。

“没想到尊师的手艺这般之好,这些灯笼若是拿到长安城,定能卖个好价钱。”李沧海赞许地道。

“师傅他老人家做了十多年的灯笼,在扶风镇是首屈一指。但他老人家向来不喜与人交流,更不喜将灯笼外卖,是以所做灯笼皆为镇中所用。”夏至说道。

李沧海走到灯笼作坊前,随手拿起那些材料看了看,道:“好在,你学到了手艺,能够将这门手艺传承下来,对尊师来说,也是一种安慰了。”

夏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手艺不及师傅百分之一,这门手艺,我并没有完全学会,真是惭愧。公子,里面请。”

说着,夏至将李沧海引入到了里屋。

步入里屋,李沧海看了眼屋内摆设。

屋内摆设极为普通,除了桌椅之外,便是各种灯笼。

“公子请用茶。”夏至倒了杯热水,给李沧海递了过去。

李沧海接在手中,轻啜了一口,道:“听闻你是个孤儿?”

夏至点了点头,神色哀伤地道:“我确实是个孤儿,后来流浪至此,是师傅救了我,我才能有今天。”

“想必你们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了?”李沧海问道。

“师傅待我如同亲生,不仅给我饭吃,还教会我手艺。与我来说,师傅便是我的再生父母。”夏至声音微微发颤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太难过,而后接着问道:“尊师是何时去的后山山崖?”

“三天前。”夏至说道。

“三天前?为何会提前一天?”李沧海诧异地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飞龙在天’危险重重,师傅虽说经验丰富,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是以每年师傅都会提前一天前去准备。”夏至解释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问道:“这等寒冷的气候,他去到山崖,住在何处?”

“山崖上有一座木屋,那是师傅的栖身之地。师傅在准备期间,便由我送饭上山,而师傅则住在木屋之中,直到仪式结束。”夏至说道。

“也就是说,这几天尊师一直住在山上,每日里的饭菜也都是你在送?”李沧海问道。

夏至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犹豫了片刻后,夏至疑惑地问道:“公子,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皱眉道:“实不相瞒,我怀疑尊师是被人所杀,而凶手很有可能是熟悉尊师生活习性之人。”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问道:“除你之外,当真没有其他人见过你师傅?”

夏至摇了摇头,茫然地道:“师傅这几天,每日里在山崖上整理仪式所用的风筝与灯笼,我从未见过有人前去啊?何况,师傅向来少与人交流,又怎会有人想害他?”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最为疑惑之事,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找出凶手,还尊师一个公道的。”

听到这话,夏至顿时泪流满面,对着李沧海行了一个大礼,泣泪道:“公子若能找出杀害家师凶手,我愿给公子当牛做马!”

李沧海将他扶了起来,温和地道:“当牛做马就不必了,只要你能将尊师手艺发扬光大,也就不枉你们师徒一场了。”

李沧海又安慰了夏至几句,直到子时左右,才回到客栈休息。

次日,李沧海尚在睡梦之中,狄晴便将他从被窝之中拉了起来。

“晴儿,这么早你把我喊起来作甚?”李沧海揉着眼睛,有些迷糊地问道。

第七百四十三章 老神仙

“今天镇上要举行祭祀大典,师父也要来啦,快起来陪我去见师父!”狄晴兴奋地道。

李沧海这才想起,今日是扶风镇的祭祀之日,他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稍作梳洗之后,李沧海和狄晴等人下楼匆匆用了些点心,留下吕季同看守客栈之后,便和狄晴,李钰两人结伴而行,离开了客栈。

祭祀大典,对扶风镇来说,乃是一件极其重要之事。

这天,镇上居民都会盛装出席。

祭祀场所位于祠堂前的广场。

虽然天上依旧飘着雪花,但依旧难掩百姓心中热情。

置身热闹的街市之中,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悲伤,仿佛众人已经忘记昨日有人坠崖身亡。

不过,李沧海倒也能够理解。

死人,每天都有发生,众人虽说悲伤,但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何况是祭祀宗祖这等大事,更不会因有人意外身亡而取消。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按照祭祀流程,祭祀从巳时开始,至午时结束。

起先,由一队戴着鬼神面具的男子,伴随着鼓声自镇外走进镇中,而后将镇上所有的街道都走上一遍,寓意驱鬼除邪。

之后,所有人聚集在祠堂广场,跳上一段祈求丰收的舞蹈,再有镇上德高望重之人诵读祭词。

整个流程与其他祭祀并无太大区别,但让李沧海觉得不解的是,大名鼎鼎的吕洞宾又怎会来到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说起来,李沧海对这些繁文缛节的祭祀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在意的不过是能够见到传闻中的吕仙人。

祭祀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扮演鬼神的队伍,自镇外进入镇子,顺着街道跳大神驱鬼。

李沧海和九原县令周昌,镇长刘洋等人则在祠堂前等候。

一个时辰之后,驱鬼的队伍来到了祠堂。

刘洋是镇上道高德隆之人,将由他诵读祭文。

数十名精壮男子,脸上戴着面具,在祠堂前跳起了气势雄浑的祈舞。

古朴而苍凉的舞蹈,伴随着节奏明快的鼓声,看得人热血沸腾。

就连李沧海都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小镇,居然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舞蹈。

就在祈舞刚刚结束之时,远处突然传来苍老的诗号:“偶乘青帝出蓬莱,剑戟峥嵘遍九垓。我在目前人不识,为留一笠莫沉埋。”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一人一驴自远处踏雪而来。

“师父的诗号!”狄晴闻言,兴奋不已地道。

李沧海抬头看去,只见那老者身披鹤氅,头顶玉冠,鹤发童颜,端的是神仙之像。

可等那人走进之后,狄晴的脸色忽然拉了下来。

“沧海,他不是师父!”狄晴压低声音,包含怒气地道。

李沧海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道:“晴儿,你可有看错?”

狄晴有些不乐意了,秀眉紧蹙地道:“沧海,我自幼随师父修行,又岂会认不得他老人家?这分明就是个骗子!岂有此理,胆敢假冒师父的名头行骗,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道:“晴儿,暂且息怒,他若真是个骗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且看他假冒吕祖,究竟有何目的。”

说话间,那老者来到了祠堂跟前。

众人不识得吕洞宾,但他的诗号却是听说过,刘洋等人见状,以为真是吕洞宾到来,忙走上前去跪地行礼:“吕仙人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还望仙长恕罪!”

听闻仙长驾临,所有人纷纷跪地行礼。

祠堂前,所有的百姓都跪拜在地,惟有李沧海三人站在原地,这引起了那老者注意。

老者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捻了个法印,道:“无量天尊,诸位不必多礼,请起。”

“仙长能够驾临小镇,实乃本镇百姓之福。请仙长替我等百姓驱除灾厄。”刘洋上前行礼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道:“此番贫道下山游历,便是为了普度众生,替百姓消灾解厄,乃贫道份内之事。”

听闻老者愿意替百姓祈福,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喜,再次对着老者行起了跪拜之礼。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吕洞宾大名?

这可是真正的活神仙,若能得神仙赐福,必会福泽长远,远离灾厄。

李沧海看着跪倒一片的百姓,又看了看那老者,上前行礼道:“听闻吕仙长即将功德圆满,可随时白日飞升,何故来此?”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沧海,捋着胡须道:“无量天尊,这位小友倒是对贫道甚为了解。不错,贫道修为已近大成,随时便可飞升天界。不过,日前贫道算出此地将有一劫,贫道不忍百姓遭灾,这才在飞升之前下山至此,替百姓消此灾厄。”

那老者说的一本正经,除了李沧海和狄晴之外,众人都是深信不疑。

刘洋更是脸色难看,惊恐地道:“仙长,您说本镇有劫?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扫了一眼众人,道:“此乃天机,不可轻易泄露。尔等尽快将祭祀之事处理完毕,贫道自会对你们言明。”

闻听此言,刘洋等人再不敢迟疑,忙展开祭文诵读了起来。

刘洋以一种铿锵有力的声调,诵读着祭文,而那些居民则跪在地上,随着刘洋的语调行跪拜之礼。

祭文诵读结束,众百姓才站起身来。

刘洋走到祠堂前的鼎炉前,将祭文投入鼎炉之中焚烧,如此祭祀宣告结束。

而就在这时,百姓之中,忽然传出一阵惊叫之声。

“不、不好了,死人啦!”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尖声惊叫,现场顿时混乱了起来。

李沧海吃了一惊,忙分开众人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一名男子躺在血泊之中。

让李沧海惊讶的是,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钱蔺!

李沧海忙蹲了下去,伸手探了探钱蔺的脉搏与气息,发现钱蔺已然没有了气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刘洋等人走了过来,看到钱蔺躺在血泊之中,脸色纷纷惨白了起来。

“仙长说的没错,本村果然有劫难降临!短短两天,就死了两个人了!”

“是啊,本村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这等命案了,这一定是诅咒!”

“好在吕仙人来了,有仙长坐镇,咱们必定会安然无恙的。”

……

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者神情激动不已,忙颤巍巍的朝那老者走去,求他大发慈悲,助扶风镇躲过此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四十四章 祭祀命案

那厢里,刘洋等人将希望寄托给了冒充吕洞宾的假道士,这厢里,李沧?32??已经命周昌散开众人,检查起了尸体。

钱蔺躺在地上,身旁流着一滩血水,死因则是脖颈动脉割裂。

李沧海仔细检查了钱蔺的尸体,皱眉道:“一刀致命,看来行凶之人必定是个使用兵器的好手。钱蔺刚死没有多久,凶手一定还在人群之中,迅速排查众人,检查他们身上是否带有凶器!”

周昌连连点头,立即让镇上民兵卫队进行排查。

狄晴和李钰两人,也跟着在人群之中寻找可以之人。

李沧海蹲在钱蔺尸体旁,仔细地对比了下钱蔺脖颈间的伤口,伤口平整且深入喉管,可以看出,行凶之人所用的兵刃极为锋利。

伤口细小,凶器很有可能是把尖锐的之类。

凶手一击必杀,所用的力度之大,几乎将钱蔺半个脖子都给切了下来,以至于钱蔺在中刀之后,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一命呜呼。

李沧海闭上眼睛,回想起方才情形。

众人在行跪拜之礼时,那些戴着鬼神面具之人,在人群之中来回游走,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那些戴面具之人。

从死者躺地的角度来看,凶手是在他起身跪拜之时,突然出刀,也就是说凶手与钱蔺曾经打过照面。

也就说,谁曾与钱蔺打过照面,谁便是凶手。

但是,在刘洋诵读祭,百姓跪拜之时,尚有戴着鬼神面具之人,伴随着鼓乐之声在人群之中游走,这就很难确定凶手的身份了。

眼下,惟有将希望寄托在凶手尚未来得及将凶器带走了。

“公子,所有人都排查过了,并无任何一人身上带有凶器。”县令周昌额头上冒着冷汗,对李沧海说道。

周昌心中暗叫郁闷,这命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李沧海在这时候到来。

两天之内,接连发生命案,这足以让吏部对他的管理能力产生怀疑。

若是李沧海向吏部奏上一本,他这个县令的位子可就难保了。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那些戴着面具之人的跟前,逐个地看了一遍。

让李沧海举得惊讶的是,这些人中竟然还有夏至和罗甫。

“没想到罗队正居然也在此列,这着实令人有些意想不到啊。”李沧海走到罗甫跟前说道。

罗甫脸色阴沉,他瓮声瓮气地道:“我乃镇上民兵首领,这驱鬼除邪的傩舞,自然是由我来带领,这有何奇怪之处?”

李沧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在钱蔺身亡之时,罗队正在何处?”

罗甫脸色一沉,瞪着李沧海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他不成?”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罗队正既然没有杀人,何妨明说?”

罗甫怒道:“放屁!我虽与钱蔺有所间隙,但也不至于要杀了他!我经过他身边之时,他可还是好端端的。”

“罗队正莫要生气,李公子只是怀疑,并没有说你是凶手。万万不可对李公子无礼啊!”周昌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忙上前说道。

李沧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即走到夏至跟前,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夏至脸色有些苍白,他扫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钱蔺,肩膀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我……我跳这傩舞已经两年,师父说这是一份荣耀……。”夏至声音有些发颤地道。

李沧海微微叹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纪轻轻便要承受这等苦难,也着实不易。

先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父身亡,再是亲眼看到有人惨死跟前,对他来说也算是件不小的打击了。

这时,狄晴和李钰也走了过来。

“沧海,我观察了许久,似乎并没有武功高手存在,也没有什么可疑之人。”狄晴说道。

“是啊,这就奇怪了。凶手既然杀了人,就一定在这些人当中。可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凶器,这是怎么回事?”李钰茫然地问道。

李沧海沉思不语,低头思索了起来。

当众行凶,可却又无人看到凶手。

钱蔺身亡之后,李沧海便立即让周昌封锁了现场,并不许任何人离开,那么凶手绝不可能有机会离开这里。

可凶手既然尚在这里,那凶器就一定还在凶手身上。

奇怪的是,他们搜查了所有人,并没有找到凶器。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只得让人将钱蔺尸体运回义庄,而后让周昌去调查钱蔺的人际关系。

祠堂之中,冒充吕洞宾的老道正襟危坐,刘洋等几名老人则是神色惶恐。

李沧海走进祠堂,看到刘洋几人正在商量着什么,便走了过去。

刘洋见李沧海走来,忙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李公子,钱蔺究竟是怎么死的?是否真是鬼怪所为?”

李沧海摇了摇头,凝重地道:“钱蔺死因是被人割喉致死,凶手就在众人之中,与鬼怪无关。”

假老道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地道:“依贫道看,却是未必?钱蔺若是被人所杀,你可有查出凶器?”

“哦,那依仙长所见,钱蔺因何而死?”李沧海问道。

假老道伸出右手盘算了片刻,叹道:“水星凌日,阴阳逆转,灾祸频生啊!”

“仙长这是何意?”李沧海眉头微皱。

“水星是为福星,凌日乃为犯上。阴阳逆转,鬼怪乱世啊!”假老道一脸凝重地道。

此言一出,刘洋更加慌张了起来。

他忙对着假老道跪了下去,磕头道:“仙长,求您大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几位请起,贫道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化解此间灾厄,此事贫道会尽力而为。”顿了顿之后,那假老道接着说道:“明日,贫道会举办一场法事,只要贫道消除了亡魂,此间便可无虞。”

“如此,那就有劳仙长了!”刘洋等人纷纷磕头行礼。

“贫道要在此聚气凝神,不得有外人打搅,诸位请回。”假老道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入定状态。

刘洋等人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李沧海看了一眼那老道,也跟着众人离开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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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头绪

回到客栈,狄晴恼怒不已地道:“沧海,那老杂毛敢冒充师父,你为何?24??当场揭穿他?”

“揭穿他易如反掌,但我总觉得他此来太过蹊跷,晴儿,你先暂息怒火,待看穿他之目的再揭穿他不迟。”李沧海倒了杯热茶,递给狄晴。

“那老杂毛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他能有什么目的?”狄晴气嘟嘟地道。

李沧海摸着下巴,说道:“这老道来的时间太过巧合,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命案发生之时前来。还有,结合他之前所说,说扶风镇会有劫难,他是转为化劫而来,这就让我更加怀疑。”

李钰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翠玉扳指,忽然插嘴道:“难道先生认为,那老道和命案有关?”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他与命案是否有关,眼下尚且不知。”

“先生,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这老道可是今天才来的,但命案昨天就有了啊?”李钰歪着脑袋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太过这老道来的太过蹊跷。”李沧海低头沉思了片刻,喊来了吕季同,凑在吕季同耳边说了一些话。

吕季同点头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客栈。

“沧海,对于今天的命案,你有何想法?”狄晴喝了口茶水,问道。

谈及命案,李沧海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钱蔺被杀,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从他脖颈处的伤口来看,凶器应是一把极为锋利的细刃匕首。另外,在钱蔺倒地的前方,还有一些滴落的血液,我查看过,那是钱蔺脖颈滴落的血液。血液呈滴落状,而非溅射,这是低头之时,血液自脖颈滴落所形成。也就是说钱蔺在行跪拜之礼前,就已然中刀,但他浑然不觉,仍在行跪拜之礼。由此可以推断出,凶手出手极快,惟有用刀的好手,才能如此迅速的挥刀。”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踱步沉吟道。

狄晴秀眉微蹙,用竹签挑着灯芯,道:“如你所说,凶手可能是个武功高手。但之前我曾观察过众人,除了罗甫之外,其余皆是一些普通百姓而已。”

“凶手不一定是武功高手,但一定经常用刀,这可能会是一个线索。”李沧海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厨子或者屠夫?”李钰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李沧海点头说道。

依他猜测,凶手若不是武功高手,定然是个经常使刀之人,而普通百姓之中,经常用刀的,便是屠夫与厨子。

何况,在那些跳傩舞的队伍之中,也确实有厨子与屠夫。

说话间,周昌匆匆来到了客栈。

见到李沧海,周昌微微欠身行礼,随后拿出几张纸张,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仔细看了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狄晴见他眉头紧锁,便上前问道:“沧海,这纸张上写了些什么?为何你脸色如此凝重?”

李沧海将纸条递给狄晴,沉声道:“周大人仔细调查了钱蔺的人际关系,钱蔺此人虽是本镇首富,但也是仗义疏财,在镇中颇有名声。与他结怨之人,却也不多,但只有一人,曾与钱蔺有过交恶,此人便是罗甫。”

“这么说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罗甫了?”李钰摸着下巴说道。

“罗甫身为本镇守卫队正,必然是有些功夫。何况,当时罗甫戴着面具,很有可能也到过钱蔺跟前,出手杀人倒也有此可能。”李沧海踱步沉吟道。

“那还等什么,既然找到凶手,就赶紧将他抓起便是。”李钰摩拳擦掌地道。

“现在只是怀疑,对于罗甫,我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是他杀了钱蔺。除非,找到凶器。”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这好办,夜间我去一趟他家里寻找一番便是。”狄晴自信满满地道。

李沧海摆了摆手,说道:“不可。这夜闯私宅乃是宵小所为,何况,他若真是凶手,绝不会将凶器放在家中等着我们去搜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究竟要如何是好?”狄晴撇了撇嘴,小脸蛋皱成了一团。

李沧海思忖片刻,说道:“周大人,你立即派人监视罗甫,他所去的每一处地方都要记下来。”

“下官遵命。不知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周昌恭敬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人命关天,这几天怕是要辛苦周大人来回奔波了。”

“下官惶恐,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大人言重了。大人若无他事,下官就告辞了。”周昌忙低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周昌便离开了客栈。

周昌离开之后,狄晴秀眉紧蹙地道:“沧海,圣上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寻找长生不老药,而今咱们在这里已耽搁了三天,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李沧海叹了口气,沉声道:“晴儿,眼下扶风镇三天出了两桩命案,若是此时离去,两桩命案变会成为悬案,最后不了了之。我身为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狱,遇到此等命案,又岂能放任不管?”

“可是,这天下命案何其之多,凭你一人之力根本就难以为继啊!何况,圣上给了你期限,若是限期之内没能找到长生药,我担心后果不堪设想啊……!”狄晴咬着嘴唇,有些情急地道。

李沧海知道狄晴忧心他之安危,便微笑道:“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寻找长生不老药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不过,眼下这两桩命案,我却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李钰皱眉道:“先生,你说这两桩命案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此话怎讲?”李沧海反问道。

李钰沉思片刻,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扶风镇许久都未发生过命案,但如今却接连发生两起,且两人都是死于谋杀,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说到这里,李钰眼睛忽然一亮,道:“先生,你说两名死者会不会是同一人所杀?”

李钰的话,让李沧海心中忽然动了一下,他低头思忖了一会,随即将吕季同喊了进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 无头尸体

“大人,您有何吩咐?”吕季同躬身问道。

“吕兄,你去查一下,两名死者之间的关系,尽量越详细越好。”李沧海说道。

“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办。”说着,吕季同便离开了客栈。

吕季同离开之后,李沧海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陷入了沉思。

其实,对于这两桩命案,李沧海心中已有怀疑之人。

但怀疑并不能作为证据。

何况,凶手的杀人动机,他始终都没有想通。

想要解决一桩命案,这行凶手法和动机,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只要想通这些,距离真相也就会越来越近。

对于灯笼陈的身亡,李沧海已经想通了凶手的行凶手法,若是凶手就是他心中所想之人,那么凶手的动机却是让他难以理解了。

除此之外,便是钱蔺。

与灯笼陈不同,灯笼陈的死亡笼罩着一股迷雾,若不是李沧海多了个心眼,只怕会被当成一场意外坠亡事故。

而钱蔺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杀,有着极为明显的使用凶器的痕迹。

杀死灯笼陈的凶手,显然是想将灯笼陈之死,做成一场意外坠亡的假象。

一般凶手这样做,既可以逃脱嫌疑,也可以不惹人怀疑。

但杀死钱蔺之人,却似乎并不怕被人发现,钱蔺是被人所杀。

由此可见,两桩命案的风格迥异,凶手可能并非是同一人。

若是两桩命案之间没有联系,则表明两桩命案分别是独立杀人。

但若两桩命案之间有着联系,则很有可能是合伙作案。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极为麻烦,想要解决这两桩命案,可并非易事。

整整一夜,李沧海都在思索案情,直到深夜丑时,才上床睡觉。

这一觉,李沧海睡的并不踏实。

天色微亮,他爬了起来,独自一人冒着寒风在街道上行走。

清晨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吹在脸上隐隐生疼。

李沧海裹了裹衣领,防止雪粒吹进脖颈,随即踏着积雪嘎吱嘎吱的走了起来。

一天之中,清晨是最有利于思考的时间,李沧海一直以来都有在清晨散步的习惯。

一边散步,一边思考,往往会让他的心思更为灵敏。

灰蒙蒙的天空,乌云遍布。

很快,雪粒就变成了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漫无目的的沉思前行。

雪,越下越大,李沧海只得停下脚步。

抬头扫了眼周围,他发现不远处有一座荒宅,便踏着积雪走了过去。

这荒宅早已破败多年,李沧海并没有进入到荒宅之中,而是在门前停了下来。

抖了抖身上的落雪,李沧海对着拳头哈了口热气,随即在体内运转功力,以保持自身温度。

却在这时,李沧海忽然从门缝间瞥见荒宅之中闪过一道身影。

李沧海从门缝间仔细看去,发现那身影在荒宅之中来回走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待看清那身影之后,李沧海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稍作沉思之后,并没有推门而进,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荒宅。

回到客栈,周昌正在焦急万分地等着他。

见到李沧海平安无恙,周昌焦虑的情绪才有所减缓。

“大人,您独自一人外出,若是遇到不测,下官可没法向圣上交代啊!”周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长地呼了口气。

李沧海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出去散散步,又能出什么事?周大人这般清早便来到客栈,可是查到了什么?”

“大人,您要下官监视罗甫的一举一动,下官回去之后,便立即着人前去监视。罗甫夜间并未外出,可今晨卯时左右,罗甫独自离家外出,去了龙神庙,约莫一炷香之后,他又神色匆忙的从龙神庙回到了家中。卑职不敢冒然行动,是以前来禀报大人。”周昌定了定神,说道。

“龙神庙?他去那里作甚?”李沧海低头思忖了片刻,随即决定前往龙神庙一探。

让狄晴留下保护李钰,李沧海便带着周昌匆匆离开客栈,赶往龙神庙。

龙神庙位于扶风镇东南方向,是一座破败的荒庙,平日里鲜有人至,年深日久以至于杂草丛生。

李沧海来到龙神庙前,便看到雪地上有两行不甚清晰的鞋印。

仔细看去,两行鞋印却是大小,深浅各不相同。

大的鞋印较浅,而略小的鞋印则较深。

可以看出,大一点的鞋印在小鞋印之前就已存在,之所以看起来较浅,是因为被雪花所覆盖。

看到这两行脚印,李沧海瞬间想到,来到这龙神庙的,除了罗甫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想到周昌曾说过,罗甫是神色惊慌的离开龙神庙,李沧海心中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觉,忙踏步进入了庙内。

龙神庙除了一座主殿之外,便剩一圈围墙。

围墙之中,杂草重生,便是主殿,看起来也是破败不堪。

李沧海迈步进入主殿,一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让人觉得暖和了许多。

李沧海抬眼望去,原来主殿右侧的角落,正生着一团篝火。

而篝火不远处,则是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一具尸体横躺在地上,身上压着厚重的狴犴石像,周围尽是血水。

周昌走入殿内,一眼看到了地上尸体,以及尸体周围混着粘稠白色液体的血水,瞬间明白过来,那是脑浆与血液的混合,顿时腹内一阵翻腾,忙跑到门前呕吐了起来。

李沧海眉头紧皱,虽说他见过不少的尸体,但像这种脑浆迸裂的尸体,还头一次看到。

李沧海走到尸体跟前,伸手推了推压在尸体上的狴犴石像,发现这石像甚是厚重,少说也有百来斤。

李沧海喊来了四名衙役,几人一同用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狴犴石像从尸体上搬开。

这一搬开,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死者的整个脑袋都被砸成了稀碎,好似被摔碎的西瓜一般。

李沧海看到尸体惨状,脸上顿时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

“周大人,你立即前去将罗甫捉拿归案!”李沧海严肃地道。

周昌几乎把苦胆都给吐了出来,听闻李沧海此话,忙连连点头,踉跄的离开了龙神庙。

第七百四十七章 消失的尸体

龙神庙内,李沧海仔细地检查了下尸体。

尸体身高六尺,衣着普24通,并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身份之物。

不过,尸体腰间系着的白绫,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李沧海将白绫取下,拿在手中翻看了起来,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一人,夏至!

灯笼陈身亡,夏至身为徒弟,自然要披麻戴孝。

李沧海记得昨日在举行祭祀之时,夏至腰间便系着白绫。

“难道,这具尸体是夏至?”李沧海心中一沉,顿时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周昌此番前来,带来衙役八人,除去看守义庄的两人之外,还剩下六人。

方才,周昌带着四人前去捉拿罗甫,龙神庙如今还余下两人。

李沧海立即让那两人前去镇中查探是何人失踪,并特别嘱托衙役前去找寻夏至下落。

衙役离开过后,李沧海在庙中观察了起来。

这龙神庙内,除了神龛上龙神雕像以外,两旁还有九尊石像。

这九尊石像乃是‘龙生九子’,分别立于大殿两侧。

而砸在死者身上的,则是狴犴石像。

李沧海仔细查看了整个龙神庙,除了死者以及一堆篝火之外,再无其他痕迹。

紧接着,李沧海再次回到了尸体旁,观察起了尸体。

尸体横躺于地,周围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可以看出,凶手是突下杀手,以至于死者尚未来得及反抗,便被石像砸死。

其次,尸体僵而不硬,说明死亡时间并不长。

除此之外,死者所穿的鞋子,大小也与外面所遗留的脚印吻合。

由此可见,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罗甫。

从现场看来,罗甫与死者之间必定熟悉,两人来到这里,想必是要谈论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然而,罗甫却不知为何突下狠手,竟推翻石像杀了死者。

死者死前没有任何挣扎,从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场蓄谋杀人。

很有可能,罗甫事先便躲在石像背后,待死者到来之时,再推倒石像。

篝火,石像,可以说这些构成了死者的催命符。

李沧海看了看篝火与石像之间的距离,随即做出推测。

罗甫事先来到庙内,升起篝火,而后躲在石像背后。

死者紧随而来,在进入庙内之时,看到篝火,理所当然的回去到篝火前取暖。

而罗甫便趁死者取暖取暖之时,推倒石像,将死者砸死。

这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可是死者的尸体,总是让他觉得有些怪异,但究竟哪里奇怪,他一时间又难以说明。

正在这时,周昌匆匆赶了回来。

前脚刚踏进龙神庙,便焦急地叫了起来:“大人,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沧海走到门前,见他神色匆忙,皱眉道:“发生何事了,周大人如此惊慌?莫非罗甫畏罪潜逃了?”

周昌跑到李沧海跟前,气喘吁吁地道:“罗甫已经被下官捉住……出事的是义庄,义庄里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尸体不见了?”李沧海难以置信的道。

周昌喘了几口粗气,道:“是,是的大人。方才看管义庄的衙役来报,说义庄里存放的两具尸体突然不见了踪影!”

李沧海眉头一挑,沉声道:“立即命人前来将此间尸体搬回镇上,本官这就去义庄查看!”

说完,李沧海便快步离开了龙神庙。

事情当真是越来越离奇了,两名死者的尸体竟然会不见了踪影,这未免太过诡异了一些。

李沧海心中想着,脚步也逐渐加快。

扶风镇并不甚大,李沧海用了一炷香时间便来到了义庄。

义庄门前,两名衙役脸色难看,身体不断哆嗦着,似乎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两位,这义庄发生了何事?为何尸体会突然不见?”李沧海上前问道。

两名衙役虽不知李沧海身份,但却见过周昌对他极为恭敬,是以也不敢怠慢。

“我……我们也不知道。”其中一名衙役哆嗦着道。

“昨夜,我二人负责看守义庄,夜间并无任何异常,可今晨却发现两具尸体都不见了踪影。”另外一名衙役缩着脖子回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义庄。

义庄本是一座破屋,这破屋正中放着两张木板,两具尸体原本便是放于木板之上,而此时木板上却是空无一物。

李沧海看了看周围,问道:“昨夜,可有人来过义庄?”

“有,昨夜戌时左右,死者的徒弟曾来过这里祭奠死者。不过,他只逗留了片刻,给死者上香之后便离开了。”衙役答道。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来过?”李沧海问道。

两名衙役纷纷摇头。

“那夜间你们可有听到任何动静?”李沧海沉思片刻,问道。

“我二人在隔壁屋中歇息,轮流值守,并未听到任何动静。”其中一名衙役说道。

“这可就奇哉怪也,没有任何动静,也未见他人前来,难道两具尸体又活了不成?”李沧海皱眉道。

“公子……会不会两具尸体变成僵尸了啊?在我们乡下,常有这种故事发生,说人死而不僵,怨气太盛,就会变成僵尸……。”另一名衙役缩着脖子,声音微微颤抖地道。

“我……我也听过这种传说……。听说僵尸会生食人血……被咬之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啊!”之前那衙役脸色苍白,不停的喘着粗气。

李沧海见两人神色惊慌,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便对两人道:“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尔等莫要胡言乱语。对了,昨夜夏至前来祭奠死者,可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倒是没有,不过,他在上香时,曾自言自语了很长时间。”衙役说道。

“哦?那你可有听到他都说了些什么?”李沧海问道。

那衙役低头回想了片刻,说道:“……好像听到他说,要去找人报仇之类的……。”

“报仇?找谁报仇?”李沧海心中一动,忙问道。

“这个我倒没有听的太清。”衙役回道。

李沧海哦了一声,让两人下去休息,随后独自一人在义庄里面观察了起来。

第七百四十八章 捉拿疑犯

这义庄本就是个破败的屋子,东侧墙壁上更是倒塌了一半,被树枝和秸秆堵住,才使得这屋子没有被风雪掩埋。

李沧海自然不相信尸体会行走,尸体突然消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在暗中弄走了尸体。

如若两名衙役没有说谎,夜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那尸体很有可能就是被人从这面断壁弄出的义庄。

可谁又会对两具尸体感兴趣?

除非,这两具尸体对那人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而就在这时,周昌带着人将龙神庙的尸体抬到了义庄。

刘洋等人神色惊慌,紧随其后。

“公子,尸体抬回来了。”周昌说道。

李沧海让人将尸体放在义庄前,对众人道:“诸位,这具尸体是在龙神庙所发现,我想请诸位来辨认一下,是否能够认出死者身份。”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刘洋犹豫了下,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了尸体跟前。

刚想掀开盖在尸体头上的粗布,便被李沧海给拦了下来。

李沧海担心刘洋会承受不住这等惨状,便提醒道:“老丈,此人被石像砸中脑袋而死,死状凄惨,早已面目全非。”

刘洋愣了下,他叹了口气,不再去掀那粗布。

不过,刘洋也注意到了尸体身上的白绫。

看到那白绫,刘洋顿时惊呼起来。

“这……这白绫是夏至所系啊!难道……难道他是夏至?”刘洋难以置信的惊叫道。

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跑了过来,对周昌道:“大人,属下已查遍镇上居民,除了夏至之外,并无人失踪!”

“如此说来,他真是夏至?怎么会这样?是谁如此狠毒,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了他啊?”刘洋惊叫连连。

不仅是刘洋,所有前来之人都是一阵惊愕。

李沧海眉头紧皱,如今几乎可以确定,死者的身份就是灯笼陈的徒弟,夏至。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罗甫,沉声道:“罗队正,夏至与你有何冤仇,你竟出手杀他?”

罗甫被捆成一团,怒声道:“放屁!我没有杀人,你这是诬陷!”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既然你没有杀人,我来问你,今晨卯时,你在何处?”

“卯时我在家中睡觉,哪也没去!”罗甫怒声道。

“哦?可有人分明看到你在卯时离家前往龙神庙啊!”李沧海淡淡地道。

“你胡说!这天寒地冻的,我去龙神庙作甚?”罗甫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厉声嚷嚷道。

李沧海哼了一声,道:“你去龙神庙,自然是为了杀夏至。”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道:“如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夏至约你于今晨去到龙神庙一会,可你先他一步到达,你先是利用人怕冷的心理,故意在放有石像的神台下燃起篝火,引夏至前去取暖,而后趁其不备,推倒石像将其砸死。这些,我没说错吧?”

罗甫闻言,顿时惊怒起来。

“胡说!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从未去过龙神庙,也根本没有杀过人!”罗甫怒声吼道。

“你说你没有杀过人?我倒要问问,为何龙神庙前有你的鞋印?”李沧海冷声喝道。

罗甫脸色有些难看,他无以反驳,只得承认自己确实去过龙神庙,但却不承认自己杀了人。

“好,我承认我去过龙神庙。那是因为我收到了夏至给我的信,让我去龙神庙与他相谈。可等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罗甫大声叫道。

周昌哼了一声,厉声道:“罗甫,本官看你为人正直,才让你做这扶风镇队正,没想到你竟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大人,我冤枉啊!我没有杀他,我去的时候,他真的已经死了啊!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罗甫情急地大叫道。

李沧海盯着他,冷冷地道:“你杀他,自然是为了灭口。”

“什么灭口?”罗甫惊叫道。

“昨夜,夏至来到义庄祭奠灯笼陈,曾说过他要报仇之类的话语。次日,他便约你至龙神庙,我有理由怀疑,他口中的‘报仇’,便是找你。也就是说,是你杀了灯笼陈,然后制作成其意外坠亡的假象!今晨,他本想找对质,你担心罪行暴露,便杀他灭口,是也不是?”李沧海厉声喝道。

“冤枉!我冤枉!灯笼陈坠崖之时,我与你们站在一起,又怎能杀了他?”罗甫大声叫道。

李沧海冷冷地道:“灯笼陈在坠崖之前就已经身亡,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个假象罢了。这种方法,你以为真的能够瞒得住我?”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李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灯笼陈坠崖,乃是我们亲眼所见,又怎会有假?”刘洋难以置信地问道。

“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何况,当时风筝飞在半空之中,正处于视线盲区。你们谁亲眼看到风筝上的就是灯笼陈了?”李沧海反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纷纷摇头。

当时,他们只是隐约看到风筝上似乎有个人影,但看得并不真切,众人先入为主,是以才认为风筝上的人就是灯笼陈,可谁也没有看到那人影的正脸。

“李公子,你越说老夫真是越发糊涂了。风筝上若不是灯笼陈,又会是何人?即便是有人冒充灯笼陈,可那风筝坠落,那假冒之人岂不是也会坠崖摔死?可崖底并没有发现其他尸体啊?”刘洋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我从未说过风筝上有人假冒灯笼陈,其实凶手用了一种极为聪明的做法骗了我们所有人。风筝是从悬崖上飞下,而我们处于下方,视线本就难以看清,是以凶手在风筝上绑上了一个用纸糊成的假人。”

“什么?风筝上绑的是个假人?这……这怎么可能?”刘洋闻言,顿时惊叫了起来。

“虽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却是如此,我在崖底找到了一些风筝的骨架以及纸张,那些东西可以证明我所说真假。”李沧海沉声说道。

第七百四十九章 死因之谜

“即便如你所说,风筝上绑着的是个假人,那风筝飞天之时,罗甫可是?25??我等皆在祠堂跟前的啊?祠堂距离山崖约有十余丈宽,没有半个时辰根本就无法上至崖顶,他又如何让风筝飞天的啊?”刘洋越发不解地问道。

“让风筝飞上天,可以有很多办法。”李沧海淡淡地道。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其实,凶手利用了一些小巧的道具。凶手利用棉线与蜡烛,做了一个机关。凶手先是将棉线拦住风筝,再将棉线穿过蜡烛,与烛芯缠在一起,最后再将棉线栓在悬挂灯笼的木桩上。只要蜡烛燃烧到一定程度,就会烧断棉线,从而风筝便会飞天而起。”李沧海解释道。

“公子所说虽有道理,但这其中有一处疑点。这时间,凶手又是如何掌握的?毕竟时间若是出现意外,这整个计划便会功亏一篑啊!”刘洋疑惑地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整个计划最为高明之处,他应该在事先就熟知了当晚的整个流程,何时举行‘龙王巡游’,又何时举行飞龙在天,他都了如指掌。为了能够准确的掌握住时间,他用上了带有刻度的蜡烛来计算时间。”

“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与灯笼陈素并无仇隙,为何要杀他?还有,你说的这些,虽合情合理,但你又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些是我所为?”罗甫挣扎了几下,不服地叫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盯着他道:“你的杀人动机我尚未想通,但你杀害夏至便是最好的证据!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与灯笼陈无怨无仇,既然你没有杀他,为何要单独前去赴约?夏至不过是个孤儿,在扶风镇没有任何权势,而你身为守卫队队正,却瞒着众人前去见一名孤儿,若不是你做贼心虚,又岂会怕被人知晓?”

“我……。”罗甫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无话可说了么?”李沧海冷冷地道。

罗甫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的光芒,思忖片刻过后,他抬起头,缓缓地道:“我没有杀人!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认罪。我是被冤枉的!”

周昌脸色一寒,怒道:“来人,将他关押起来,待本官查出杀人动机之后,再做定论!”

几名衙役闻言,立即将罗甫给扭了起来,带进义庄的一座柴房关押了起来。

罗甫被关起来之后,刘洋恨恨地跺了跺脚,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叹道:“没想到罗甫竟然做出此等凶恶之事,着实可恨!今日若不是有李公子和周大人,我等百姓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凶手啊!”

“老丈言重了,此番能够找出凶手纯属偶然,不过此事总算也告一段落了。”李沧海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矍铄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结束了吗?我看未必吧!”

伴随着声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飘然而至,众人见状忙对起弯腰行礼。

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假冒吕洞宾的老头。

“仙长这未必是何意?”李沧海神色平静地问道。

“无量天尊!公子虽抓到了凶手,但却未能替镇上百姓消除此厄,贫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之前存放于义庄内的尸体,如今应该不见了踪影吧?”假老道捋着胡须,高深莫测地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恐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听仙长的意思,这灯笼陈和钱蔺的尸体难道尸变了不成?”

“尸变?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仙长之前还说过,本镇会有此一劫,说不定真是发生了尸变,不然尸体怎会失踪?”

……

刘洋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忧虑更甚,忙对着假老道拜倒:“仙长,求您大发慈悲,一定救救我们啊!”

那老道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伸出手指,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一遍,很是为难地叹息道:“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李沧海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不废话么?这根本就等于没说嘛!

而在刘洋等人听来,却极为重要,他们忙支起耳朵,恭敬地道:“求仙长明示。”

那老道犹豫不决的叹了口气,道:“罢了,主要能助你们破解此难,损失一些阳寿倒也无甚大碍!”

听闻假老道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刘洋等人顿时感激涕零起来。

“不知仙长要如何解决此事?”李沧海不动声色地问道。

假老道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掐算了一会儿,故作高深地道:“依贫道之见,此间之灾,皆是鬼魂作祟。只要贫道做法,除去这些鬼魂即可。”

刘洋伸着脖子,不解地道:“仙长,本镇民风淳朴,怎会有鬼魂作祟?”

假老道闭上眼睛,盘算了片刻,语气凝重地道:“方才贫道以天眼观察了整个镇子,发现所有的怨气都聚集在东南方向的一座废宅,如若贫道所猜不错,那里就应该是此劫关键之所在。”

提到东南方向的废宅,刘洋等人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李沧海见他们脸色异常,心知东南方向的废宅定然发生过什么。

稍作思忖,李沧海问道:“老丈,东南方的那座荒宅,难道死过人?”

刘洋犹豫了好大一会,才下定决心,叹了口气道:“此事本是陈年旧事,不想今日竟还会被提及,看来这一切皆是天意啊!”

“老丈何出此言?”李沧海问道。

“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还请仙长与公子随老夫至祠堂,老夫会将事情原委,对两位细说。”刘洋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周昌派人寻找灯笼陈与钱蔺尸体之后,便跟着刘洋回到了祠堂。

祠堂之中,众人面色凝重。

假老道依旧道貌岸然的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李沧海则坐在椅子上,双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镇长,既然大家都到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当年究竟发生何事?袁家为何会突然消失呢?”其中一名老者开口问道。

第七百五十章 袁家旧事

“是啊,镇长,当年究竟发生何事?袁家好端端地为何会突然消失?”另一名老者也一脸茫然地问道。

刘洋叹了口气,说道:“袁家当年确实是本镇大家,就是咱这扶风镇,也是在袁家的帮助下才有今日之祥和。”

“不错,本镇原是一偏僻山村,地少人稀,且有猛兽之患。数十年前,是袁家来到此地,帮助村民建造房屋,猎杀猛兽,才使得村子逐渐繁荣。”之前那老者点头说道。

刘洋接着说道:“袁家在此定居,且帮助村民许多,村民对袁家亦是十分尊敬。但从未有人去调查过袁家过往,也无人知晓袁家为何会搬到此地居住。对于村民来说,袁家是个谜。可即便如此,村民对袁家却从未有过半分怀疑。”

其余几名老者纷纷点头,道:“当年村民是觉得奇怪,从袁家的举止来看,分明是大户人家,可却要来到如此偏僻的村落安家,这着实令人不解。”

刘洋叹了口气,道:“袁家在本镇安家之后,就再没有踏出过此地。当年我还是个孩子,常和袁家少爷子梅一起玩耍,后来子梅继承家产,掌管袁家。在一次醉酒之后,他无意间透露了自家之事,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袁家的声望超出我之想象。”

几名老者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就听刘洋接着说道:“袁家本是京城大户人家,以数术闻名天下。百多年前,袁家出了个不出世的数术大家,此人不仅精通数术,还精通堪舆,相面以及风鉴之术。”

“袁天罡?”还未等刘洋说完,李沧海便脱口而出。

刘洋诧异地看了看他,似乎没想到李沧海居然会如此之快的就猜了出来,便点头道:“不错,我所说之人正是袁天罡。”

“传说,袁天罡精通五行、六壬,且懂得‘风鉴’之学,仅凭风声便可断出吉凶,后在凌云山白日飞升。遥想当年,贫道也曾与他煮茶论道,他之学术的确是贯穿古今。即便是贫道,也自觉甫如。”假老道微微睁开双眼,称赞地道。

余下几名老者纷纷吃惊不已,没想到当初帮助村民建立扶风镇的袁家,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神人之后。

李沧海也没有想到,袁天罡的后人竟然会躲在这么个偏僻的小镇。

“以袁天罡之声望,他们完全可以在长安城过着安逸的日子,何故来到这里?”李沧海问道。

刘洋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子梅。据说,当年袁天罡曾为自家补过一卦,卦象显示后世子孙会遭逢大劫。为化劫子孙之劫,袁天罡踏遍中原,终于找到了这里,便让家人搬迁至此隐居。并立下家规,百年之内不许家中子孙修习数术之学,也不许前去长安。袁家来到此处安家之后,也一直遵从袁天罡之意,在本镇过着安稳的日子。直到,子梅兄那年前往长安,袁家的灾难终于到来。”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刘洋。

“子梅兄如同其祖父一般,是个数术天才。袁天罡虽立下家规不许子孙修习数术之学,但袁家毕竟是阴阳数术的世家,遗留着许多五行阴阳的书籍。子梅兄却又天资聪颖,自学成才。他对祖父袁天罡极为敬仰,但学会了这相面卜算之术,总是技痒难忍,便离家前去长安,想让世人再次认识到袁家相术之神奇。可就是这次外出,使得袁家踏入了不归之路。”刘洋回忆了片刻,颤悠悠地说道。

“这是为何?”李沧海微微皱眉问道。

刘洋摇了摇头,道:“究竟子梅兄前去长安发生何事,我并不知晓。但他自长安回来之后,便失魂落魄了起来,好似变了一个人。我曾去问他发生何事,但他却只字不提,而是将家丁遣散,带着家人离开了扶风镇。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难怪袁家会突然人去屋空,可这与袁家故宅的冤魂又有何关系?”一名老者不解地问道。

刘洋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神色有些激动,颤悠悠地道:“原本,我以为子梅兄是在相术之上遇到了打击,是以才离开扶风镇。五年前,我路过袁家故宅,本想进去怀念一番,可没想到竟然在袁家后院发现了一具尸体……。”

“袁家后院怎会有尸体?”其余几人颇为诧异地道。

听到有尸体,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刘洋苍老的脸上,尽是悲伤,他浑浊的眼睛之中,闪烁着几许泪花,道:“那尸体不是别人,就是子梅兄啊!”

“这……这怎么可能?子梅不是带着家人离开扶风镇了吗?”之前那老者吃惊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惊叫道。

李沧海剑眉微挑,沉声道:“老丈,你如何确定那尸体就是袁子梅?”

“他之尸体虽早已腐烂,但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段指骨,我就不会认错。”刘洋神色哀伤地道。

“镇长,既然你发现了尸体,当年为何不见你报官啊?”之前那老者问道。

“当年发现尸体,我便前去报官,但官府并未理会。何况,死者为大,也不能让子梅兄暴尸于外,于是我便找人将子梅兄的尸体埋了起来。”刘洋叹了口气道。

“奇怪,子梅不是离开扶风镇了么,为何会死在自家后院呢?”之前那老者疑惑不解。

刘洋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年我也一直觉得奇怪,便想找到子梅家人询问,但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不错,这便是贫道所说的冤魂。”假老道眯了眯眼睛,郑重其事地道。

“仙长,依您之见,我等该如何是好?”那老者问道。

“冤魂作祟,戾气冲霄,若不化解,必会殃及他人。”稍作思忖过后,假老道说道:“贫道这就前去荒宅做法超度亡魂,不过,此法事至少要做上两天时间,是否成功还要看天意如何。”

刘洋等人听闻会殃及镇上百姓,顿时忧心起来,忙对着假老道拜道:“求仙长大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本镇百姓!我等百姓一定会为仙长建祠立庙,供养仙长!”

第七百五十一章 后院藏骨

李沧海看了那老道一眼,并没有理会老道与众人,便自顾自地退了出去。

离开祠堂之后,李沧海便让吕季同找了些精壮男子,扛着锄头便朝着东南方位的袁家荒宅而去。

袁天罡的后人居然生活在这扶风镇,这是李沧海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的。

这里面有着许多的疑团让李沧海觉得不解。

袁天罡名满天下,为何要将家人迁移至此?又为何不许后人修习相术?

袁家究竟又发生了何事?为何袁家后人袁子梅会死在自家后院?

据刘洋所说,袁子梅当年带着家人离开了扶风镇,但他的尸体却又在自家后院被发现,这让李沧海心中升起一阵不详。

依他这些时间的断案经验来看,只怕袁家后院还会有其他尸体。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他这才带着众人前去袁家荒宅。

袁家荒宅,破败不堪,走进院子,便让人感到一阵冷清凄凉。

李沧海带着众人来到后院。

后院之中除了荒草之外,便剩下两棵枯树。

“公子,这后院如此之大,要从何挖起?”吕季同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扫了一眼整个后院。

后院占地约有两亩,而他们人手不足,若想全部挖开,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这后院里的荒草,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那些荒草虽说已然枯黄落败,但生长之处却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每隔数丈左右,便有一堆荒草扎堆生长。

尽管荒草落败,但依旧可见这些扎堆的荒草要比周围茂盛许多。

李沧海稍一沉思,便指着那些荒草堆说道:“先从这些草堆开始!”

众人在李沧海的指挥下,挥舞着锄头,在那些扎堆生长的荒草周围开挖了起来。

很快,一个荒草堆被挖开,有人从里面发现一根腿骨,立即大声叫了起来。

李沧海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腿骨检出,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公子,为何这里会有人骨?”吕季同看着那腿骨,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面色凝重,说道:“看来,确实如我所猜测那般,这袁家怕是被人灭门了。”

“什么?又是一桩灭门惨案?”吕季同难以置信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吕兄,让众人挖土之时,多加留意,切勿伤到那些骨骼。”

吕季同闻言,知道事态之严重,点了点头之后,便带着众人继续挖了起来。

小半天时间过去,后院之中被挖出了三个大坑。

而后院之中的空地上,则放着几尊枯骨。

李沧海带着棉布手套,仔细地将枯骨按照人体骨骼一一排列,竟出现了三具不同程度折损的骸骨。

“公子,我们挖遍了后院,只找到了这三具骸骨。”吕季同走了过来,将锄头放下后,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让吕季同拿起纸笔充当文书,记录起了尸体情况。

“第一具骸骨,身高五尺二寸,耻骨阔宽,可以断定是名女子。死因,胫骨后折损……。”李沧海仔细检查着第一具尸体的脖颈,又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模拟了片刻,道:“此人应该是被吊死。”

吕季同便记录验尸表格,便不解地道:“公子,这尸体已经化为枯骨,您如何确定此人是女子,且是被吊死的?”

李沧海指着尸体的盆骨道:“要辨别枯骨性别,最好的方法便是从耻骨辨别。男子的耻骨狭窄,女子则较宽。而她的死因,则是脖颈处的胫骨出现断裂,人被吊起来之后,脖子会往下,胫骨便会折断,从而造成这种伤痕。”

吕季同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李沧海接着检查起第二具尸体,他仔细查看了一遍,说道:“第二具骸骨,身高六尺五寸,是一名男子。死因不明,身上多处骨折,似乎是从高空摔死……。”

说到这里,李沧海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公子,您怎么了?”吕季同见他兀自发愣,不解地问道。

“噢,没什么。”李沧海回过神来,闭上眼睛缓了缓神,接着道:“接着来看第三具尸骸吧。这第三具尸骸,身高三尺……牙齿有脱落……嗯?是个女童?”

“女童?”吕季同愣了下。

李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他仔细地检查着骸骨,在骸骨的脖颈处一块胫骨上,发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公子,这女童又是因何而死?”吕季同问道。

李沧海语气冰冷,眼中燃烧着怒火,冷冷地道:“颈部骸骨有伤,是被利器割喉致死。”

吕季同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对付一名孩童?”吕季同难以置信地道。

李沧海看着三具骸骨,脸色变得越发凝重。

而就在这时,假老道带着刘洋等人赶了过来。

李沧海带人在袁家荒宅挖出骸骨之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扶风镇。

“李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袁家故宅会有如此之多的骸骨?”刘洋看到那些骸骨,脸上尽是惊疑之色。

李沧海摘下棉布手套,沉声道:“如若我所猜不错,这几具尸骸应该就是袁家之人。”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刘洋颤巍巍地走了过去,惊叫起来。

“老丈,当年袁家共有几人?”李沧海问道。

刘洋愣了下,说道:“子梅兄遣散家仆之后,便剩下他与儿子儿媳以及一名孙女……。”

说到这里,刘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忙低头看了看三具尸骸,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险些晕了过去。

这三具尸骸,不正是袁子梅的一家人么?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害死了子梅兄一家啊!”刘洋眼角湿润,颤巍巍地哭了起来。

“无量天尊,难怪此处戾气如此之盛,没想到竟是灭门惨案。”假老道诵声道情,摇头叹息道。

李沧海却没工夫理会假老道,对刘洋道:“老丈,当年你找到袁子梅的尸骨,不知将其安葬在了何处?”

“就在镇外林子中。”刘洋擦着眼泪说道。

李沧海让人留下看守尸骨之后,便带着吕季同朝着镇外林中而去。

第七百五十二章 模仿杀人

扶风镇外有一片茂盛的林子,而袁子梅的坟墓则埋在林中一处较为宽阔之地。

李沧海带着吕季同等人找到坟墓之后,便立即开挖。

打开棺材,里面果然躺着一具尸骨。

李沧海仔细检查了袁子梅的尸骨,发现袁子梅头骨有碎裂迹象,似乎受到重物猛击造成。

“公子,看来这又是一桩陈年旧案,您真的打算继续破解此案?”吕季同看着棺材中的骸骨问道。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他将骸骨运回镇中,随后自己便回到了镇子。

袁家被灭门之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镇子,这让镇上居民人心惶惶,担心袁家冤魂会寻人索命。

假老道让人备好朱砂黄纸,然后赶走众人,独自一人在袁家荒宅做法超度亡魂。

李沧海回到镇子,先是找刘洋询问了一些有关袁子梅的情况,直到天黑之际才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狄晴和李钰两人便立即冲进了他的房间。

“沧海,听闻你又发现了一桩灭门惨案?”狄晴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将事情经过对两人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之后,纷纷陷入沉默。

“对于袁家之事,你们有何看法?”李沧海问道。

李钰沉思片刻,说道:“依先生所说,袁家之人皆是死于非命,可以确定此乃谋杀。不过,他们都已经死去多年,凶手恐怕早已不在扶风镇,你要如何寻找凶手?”

狄晴也点头道:“是啊,听你之说,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袁子梅前往长安时遇到之人,那人不知何故杀了袁子梅,怕是早已逃之夭夭,又岂会留在这里?”

李沧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咱们先来做个假设,假设凶手真的是袁子梅在长安所遇到之人,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何要杀袁子梅?”

“会不会袁子梅得罪了凶手?”李钰想了想说道。

“这是其中一种假设,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原因?”李沧海问道。

“其他原因?若不是仇杀,又岂会用如此凶残的手段?”狄晴以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道。

李沧海放下茶盏,沉吟道:“除此了仇杀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凶手之所以行凶杀人,是为了从袁子梅那里得到些什么。”

“此话怎讲?”李钰问道。

李沧海道:“袁子梅是袁天罡之后,而袁天罡又是名满天下的相师,其著作在方士一门可以说是至宝。袁天罡相术无双,而自其归隐之后‘风鉴’之术便自世间消失。袁子梅当年前往长安,怕是使用了‘风鉴’之术,是以引起了他人觊觎。这才导致杀身灭门之祸。”

听完之后,李钰点头道:“这倒是种可能。但无论如何,凶手都不可能在扶风镇待下去吧?”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凶手确实没理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袁家灭门只怕会成为一桩悬案。”

几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狄晴便拿起验尸表格看了起来。

“杀害袁子梅一家的凶手,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利刃割喉、摔死、吊死还有头部被钝器所击……。”

李沧海手中把玩着杯子,听到狄晴所说,忽然脑海之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难怪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李沧海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道。

两人被李沧海的举动吓了一跳,狄晴惊讶地道:“沧海,你想到什么了?”

李沧海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说道:“你们不觉得袁家众人之死,有些熟悉吗?”

李钰和狄晴两人茫然的对望了一眼,纷纷摇头。

李沧海解释道:“你们还记得灯笼陈的死因吗?”

李钰点头道:“自然记得,灯笼陈是从高处摔死。”

“不错,灯笼陈是被摔死。而袁家也有一人被摔死,你们不觉得这太过相似了吗?”李沧海问道。

“这或许只是巧合,说明不了什么啊?”狄晴歪着脑袋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严肃地道:“若是灯笼陈之死是巧合,那钱蔺是被利刃割喉身亡,而袁家女童亦是如此,这该如何解释?”

经李沧海一提,两人顿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龙神庙内夏至被石像砸碎脑袋,与袁子梅之死又何其相似?”李沧海踱步沉吟道。

“先生,你是在怀疑,多年前袁家灭门一案与近来发生的命案是同一凶手?”李钰吃惊地道。

“如此相似的手法,绝非是巧合。依我之经验推测,这若不是模仿杀人,便是同一凶手所为。”李沧海说道。

“何谓模仿杀人?”李钰问道。

“模仿杀人,就是凶手模仿其他命案的作案手法。例如,之前有桩命案,被害人被割去了脑袋,那么模仿者便会以同样的手法,割去想要铲除之人的脑袋。”李沧海解释道。

李钰眨了眨眼睛,沉吟道:“如此说来,近来命案也是模仿杀人了?”

“我想,应该是的。凶手有着很重的模仿痕迹,若是近来命案的凶手与袁家灭门的凶手乃是同一人,他隐匿了这般之久,断无可能再用这种方式引起他人注意。”李沧海沉思道。

狄晴歪着脑袋道:“沧海,我有一点不解。既然这是模仿杀人,可并没有人被吊死啊?”

狄晴的话,让李沧海如遭雷击,他忽然失声叫道:“不好!可能还会有一名受害者!”

两人见李沧海神色凝重,不禁有些诧异。

“沧海,你怎知还有一名受害者?”狄晴不解地问道。

“凶手既然模仿袁家灭门之案行凶,想必一定是要将四种手法全部实施。而今,四种死法已有其三,凶手一定会继续作案!”李沧海凝重地道。

“可是,凶手不是被你抓到了吗?罗甫现在被关押,还有谁会行凶?”狄晴问道。

李沧海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敲门声。

“大人,下官有要事求见!”

听到周昌急促的声音,李沧海忙走过去将房门打了开来。

第七百五十三章 认罪自杀

“周大人何故惊慌?”李沧海问道。

“大人,不,不好了!罗甫自杀了!”

……

义庄柴房之中,罗甫高挂于房梁之上,尸体早已冰凉。

李沧海命人将罗甫尸体放下,而后检查起了尸体。

罗甫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致命死因便是脖颈处的勒痕。

勒死罗甫的是一根麻绳,乃是柴房之中用来捆绑木柴之用,甚是结实。

这种麻绳柴房之中还有几根,并无甚特殊之处。

李沧海放下麻绳,忽然看到罗甫胸前似乎藏着什么,李沧海伸手过去,从他胸前掏出了一块布条。

布条叠成几层,上面隐隐约约有黑色的字迹,李沧海展开布条,果然看到布条上以黑炭写着许多字迹。

“大人,这布条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周昌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将布条递给周昌道:“这是罗甫的遗言,也可以说是认罪书。他承认杀了灯笼陈以及钱躏还有夏至,杀死灯笼陈是因两人有过节,而杀死钱躏则是因为他与钱躏小妾偷情,被钱躏发现,钱躏扬言要他身败名裂,才让他出手行凶。而杀死夏至,则是为了杀人灭口。直到罪行败露,自知罪孽深重,便畏罪自杀。”

“没想到凶手竟然真的是他!如今他畏罪自杀,也算是报应不爽了。”周昌叹了口气说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在柴房之中看了起来。

这柴房不大,除了一扇门外,就只有东墙上一个狭小的气窗,寻常人根本难以出入。

李沧海走出柴房,找到两名衙役,仔细询问了起来。

两名衙役在看守期间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前来探视罗甫,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从这点来看,罗甫似乎的确是自杀身亡。

但李沧海不相信,罗甫会自杀。

他虽与罗甫接触不多,但可以看出,罗甫是个心性坚定之人,绝非是那等会自杀的软弱之辈。

可就在他发现这几桩命案与袁家灭门案相似之时,罗甫竟然上吊身亡。

若说是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李沧海不相信罗甫会畏罪自杀,他反复的询问两名衙役,让他们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两名衙役倒也配合,将所有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述说了一遍。

李沧海仔细的听着两人所说,同时在脑海之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在两人说到吃过晚饭过后,有些困乏之际,李沧海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你们用过晚饭过后,两人都有些困乏?”李沧海问道。

两名衙役同时点头。

“那你们可有过瞌睡?”李沧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丝线索,忙问道。

其中一名衙役点头道:“确实有过片刻瞌睡,但我等只睡了一炷香的时间,并没有擅离职守啊!”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判断,他沉思过后,道:“你们所食之饭乃是何人所送?”

“是一名年轻伙计。”那衙役回道。

“哦?你可认得那伙计?”李沧海接着问道。

衙役摇头:“不认得。我还曾问过那伙计,为何换了个人送饭,他说之前那伙计突染重病,卧床不起,是以才换他前来送饭。”

李沧海心中了然,接着问道:“你们日常所食饭食,皆是从何而来?”

“兴隆客栈。”那衙役说道。

李沧海顿时有些诧异,这‘兴隆客栈’正是他所在的那家客栈。

吩咐周昌好生看守罗甫尸体之后,李沧海便提着灯笼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李沧海便直接去找到了掌柜询问,给衙役送饭的伙计可有换人。

据掌柜的所说,之前那伙计确实身染重病,送饭之人换成了一个新来的伙计。

李沧海让掌柜的将那新来的伙计请来,便在堂中询问了起来。

这新来的伙计不过弱冠之龄,脸色苍白,好似得了一场大病一般。

李沧海让他坐下之后,便开口问道:“今日是你去给衙役送的饭菜?”

那伙计有些拘谨,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你所送的饭菜,除了看守义庄的衙役之外,可还有他人吃过?”李沧海接着问道。

那伙计点头道:“镇上所有的衙役饭食,皆是由小的所送。”

“你送饭之时,可有发生过异常之事?”

“没有。”

“在你送饭过程之中,饭菜可有离开过你之视线?”

“……有过片刻。”

“何时何地?仔细对我说上一遍。”李沧海说道。

那伙计犹豫了片刻,道:“傍晚时分,掌柜的命我前去给各位差爷送饭。我先是把饭送至驻守祠堂的差爷手中,然后便去到镇上东南方向的荒宅,给做法事的老神仙送饭。但当我进入荒宅之时,并没有见到老神仙,于是便将饭菜放在门前,自己去后院寻找了一番。我找寻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没有找到老神仙,便打算将饭菜放在门前。可等我从后院返回之时,却发现老神仙正站在饭盒一旁。”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时间,饭盒离开过你之视线?”李沧海沉思着问道。

那伙计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李沧海哦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思索。

那伙计见他低头不语,有些犹豫地道:“客官,后厨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知您还有什么话要问小的?若是没有的话,小的这就去忙了。”

李沧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之人,你是何时来到这客栈的?”

那伙计道:“客官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本地之人,而是逃荒至此。昨日,我逃至本镇,晕倒在客栈门前,是掌柜的收留了我。掌柜的见我可怜,便让我留下当了个跑堂伙计。”

李沧海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掌柜的如此宅心仁厚,你可要尽心尽力才是。”

“客官所说,小的铭记于心,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助掌柜的经营好客栈。”那伙计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那伙计走到后厨弄了一碟小菜,又给李沧海烫了壶酒,才退了下去。

第七百五十四章 袁家密室

李沧海没想到那伙计倒挺有心,拿起烫好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滚烫的酒液进入腹内,顿时好似着了火一般,身上的寒意瞬间驱散了许多,让他觉得一阵舒坦。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

李沧海边喝着温酒,边思索着案情,不知不觉忽然有些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沧海迷迷糊糊地醒来之时,发现周围环境竟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客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座暗室!

而自己则被人用麻绳捆绑了起来!

李沧海心中大惊失色,忙大声呼叫,可当他开口之际才发现,他的嘴巴早已被堵了起来!

“我被绑架了!”这是李沧海脑海之中所出现的第一反应。

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双手虽被麻绳所绑,但对于前世学过逃脱术的李沧海来说,这麻绳并不算什么。

李沧海用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解开了麻绳。

将身上捆绑的麻绳取下,李沧海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即在暗室之中观察了起来。

这暗室长宽约有两丈,周围放着书架,书架上放着不少书籍。

暗室之中光线黯淡,所有的光线来源,竟然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那夜明珠已经蒙上许多的灰尘,李沧海将夜明珠拿在手中,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夜明珠的光线瞬间更亮了许多。

拿着夜明珠,李沧海在暗室之中走了一圈。

这暗室似乎许久未曾有人进来过,是以所有的东西都落满了灰尘。

李沧海拿起一本书籍,掸去灰尘,发现竟是一本相书。

随便翻了几页,李沧海便觉得这相书内容,深奥繁琐,非常人所能理。

李沧海又连续看了几本书,发现全是有关阴阳术数之学的书籍。

这些书籍,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用处。

但对于儒道两家来说,几乎可以算是无价之宝,其中竟还有一些孤本古籍。

“如此之多的玄学书籍,难道这里是袁家?”

看到满屋子的书籍,李沧海脑海之中瞬间想到了以玄学闻名天下的袁天罡。

而扶风镇上精通此道的,惟有被灭门的袁氏一家。

“奇怪,凶手为何要将我绑至袁家?他究竟有何目的?”李沧海放下手中书籍,陷入了沉思。

事到如今,真相已经很是明朗了。

真正的杀人凶手并非是罗甫,而罗甫也不是自杀,真正的凶手一直隐藏在暗中。

但他想不通,凶手为何将他绑至袁家,却又没有杀他。

就在这时,李沧海隐约听到一些交谈之声。

李沧海支起耳朵,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朝着对面墙壁走去。

靠近墙壁,声音越发清晰。

这面墙壁上挂着字画,李沧海伸手将墙上字画摘下,竟找到一个圆形小孔。

从小孔看去,外面似乎有微弱的亮光,而声音正是自外面传来。

李沧海从小孔看去,只见暗室之外,站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始终背对着墙壁,而另一人则正对着李沧海。

李沧海从小孔看去,将那人看得真真切切,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假冒吕洞宾的老道士。

李沧海暗自吃了一惊,忙将耳朵贴紧墙壁倾听了起来。

两人对话隔着墙壁,李沧海听的并不甚清。

但他也断断续续的听了个大概。

两人谈到最后,不欢而散,各自离开。

待两人离开之后,李沧海在暗中之中找到了开启暗室的机关。

打开机关,李沧海从暗室走出,才发现自己果然在袁家荒宅之中。

此时,已是天色渐亮。

李沧海离开密室之后,便匆匆赶往客栈。

刚回到客栈,便看到狄晴焦急不已,要前去找他。

见他回来,狄晴立即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沧海,你这一夜都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李沧海拍了拍狄晴的脑袋,温和地笑道:“我被人请去看了一场戏罢了。”

“看戏?这深更半夜的哪里有戏看?”狄晴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微微一笑,对吕季同道:“吕兄,劳烦你去通知众人,前去祠堂,就说我有要事宣布。”

吕季同点头之后,便离开了客栈。

“沧海,你有何事宣布啊?”狄晴见他一脸凝重,更加疑惑。

“待会你就知道了。”李沧海淡然一笑,随即带着众人去了祠堂。

很快,镇上一些德高望重之人尽皆来到祠堂。

镇长刘洋不解地问道:“李公子,你将我等喊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沧海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之所以将诸位喊来,主要是为了向诸位指出这几桩命案的凶手。”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刘洋捋着胡须,皱眉道:“李公子,凶手不就是罗甫吗?何况,他已经畏罪自杀了啊?”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深深地道:“罗甫是凶手,也不是凶手。甚至可以说,近来死去之人,皆是杀人凶手。”

李沧海这话,让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狄晴捋了下秀发,不解地道:“沧海,你这话是何意?为何说死去之人,皆是杀人凶手啊?他们都已经死了,又如何杀人?”

“晴儿莫急,待我一一说来。其实,此案关系错综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若不是凶手将真相告知于我,我也觉不会猜透其中关键。”李沧海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疑惑了起来。

狄晴走到李沧海跟前,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皱眉道:“沧海,你没生病吧,怎生说起胡话来了?凶手又岂会将真相告诉你?”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虽说匪夷所思,但确实如此。”

“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钰忍不住心中好奇,几乎抓耳挠腮地问道。

“其实,近来所发生的命案,都与袁家灭门之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沧海背着双手,沉声道:“灯笼陈坠崖,钱蔺惨遭割喉,夏至被活活砸死,以及罗甫畏罪自杀。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毫无关联,但当我发现袁家之人骸骨时,才想到此间联系。”

第七百五十五章 宝藏

“李公子,这之间不知有何联系?袁家灭门可是在几年前所发生之事啊!”刘洋想不通,近来发生的命案为何会与几年前的惨案有关。

不仅仅是刘洋,即便是与他讨论过案情的狄晴与李钰,也是一脸茫然。

“四件命案,死法各有不同。但却分别对应袁家之人骸骨,这是我查验袁家之人骸骨的验尸记录。从这上面,可有很清楚的看出其中关系。摔死,割喉,砸死,吊杀,这些便是袁家之人惨死之因。而近来所发生的命案,恰好与之一一对应,这绝对不是巧合。”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道:“起初,我觉得这是模仿杀人,是凶手在模仿杀害袁家之人的手法进行行凶,并未想到他们之间与袁家有着联系。直到昨夜,凶手请我看了一出好戏,我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之所以说,这些被杀之人皆是凶手,也是因为他们与当年袁家灭门之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钰思忖片刻,忽然道:“难道杀害灯笼陈他们的凶手,与当年袁家灭门的凶手是同一人?”

“非也。其实这两起跨越时空的命案,可以说是有着因果关系。当年袁家灭门是因,今日他们被杀是果。”李沧海道。

“先生,我被你越说越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李钰挠了挠头问道。

“若想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需从袁家灭门说起。十年前,袁子梅不顾家规,前往长安,归来之后却好似变了个人,这点诸位都已知晓。但诸位不知的是,正是这次外出,让袁家步入灭顶之灾。”李沧海沉声说道。

刘洋颤巍巍地道:“当年我曾问过子梅,可他只字未提,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年前袁子梅前往长安,以‘风鉴’之术,替人趋吉避凶,可谓是名满京华。这‘风鉴’之术乃袁家不传之秘,其学说包罗万象,不仅可以趋吉避凶,亦可算人未来。但自袁天罡归隐之后,世间再无‘风鉴’传世。直到袁子梅以‘风鉴’之术在长安摆摊算卦,才使得‘风鉴’之术再次扬名。”

李钰摸着下巴,说道:“我想起来了,十年前长安城确实出了一名相师,据说其算卦极准,许多达官贵人都曾邀其测算过前程。”

“不错,袁子梅深得‘风鉴’之术真传,但正因如此,才引得他人注意。当年他受邀给一名前来朝贺的边境武将相面,见其生有反骨,必是祸国殃民之辈,便婉拒其邀。但没想到,那将军竟会派人杀他,袁子梅自觉在长安无法久留,才回到扶风镇。”

“难道,杀了袁家满门的就是那将军?”李钰惊诧不已地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深深地道:“袁家灭门是否是那将军在背后指使,而今无人知晓。回到扶风镇时,袁子梅并无不妥。直到,扶风镇来了几名陌生人定居。”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李沧海,仔细听他述说当年之事。

“老丈可还记得,当年是否有外乡人来过?”李沧海对刘洋问道。

刘洋摇了摇头,叹道:“老朽年迈眼花,这记性实在不行,十年前之事,老朽已经记不得了。”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其实,十年前来到扶风镇定居的便是灯笼陈,钱蔺,以及罗甫三人。”

“他们只是普通人,这有甚奇怪之处?”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他们三人并非是普通人,而他们前来扶风镇,也不是巧合。他们三人皆是从长安而来,且彼此之间也极为熟悉,但起初他们却装作互不相识。直到,袁子梅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

“什么秘密?”李钰问道。

“他们三人皆是精通风水相术的高手!”李沧海沉声道。

“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觊觎袁家‘风鉴’之术,是以才来到扶风镇隐居!”狄晴恍然大悟地道。

李沧海皱眉道:“若仅仅是觊觎‘风鉴’之术,袁家也就不会惨遭灭门了。他们此来,却有着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

“沧海,你快说,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狄晴迫不及待地问道。

“宝藏!”李沧海缓缓吐出两个字。

“宝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难道袁家埋宝藏?”李钰惊讶地道。

李沧海接着说道:“诸位都知道,袁天罡袁先生,乃是不出世的神人。太宗年间,曾担任过司天监,并擅长堪舆之术。太宗皇帝的陵寝便是由他负责督建而成。太宗皇帝逝后,袁天罡历经高宗,武皇两朝。传闻,武皇曾让袁天罡修建一座陵寝,专门用来存放宝藏。而那陵寝所在何处,惟有袁天罡知晓。”

顿了顿只会,李沧海接着说道:“关于这笔宝藏,所知之人少之又少,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不得其详。何况,唯一知晓宝藏所在的袁天罡又不知所踪。时间一久,宝藏之事也就无人再提。但这并不表示,所有人都遗忘了此事。若想找到宝藏,就必须找到藏宝图。而陵寝又是袁天罡所督建,是以所有的关键,便是这袁家之人。”

“然而,袁天罡在修建陵寝过后,便将家人迁移至偏僻小镇,并立下家规不许后人修习‘风鉴’之术。是以,袁家‘风鉴’相术自世间消失了数十年。直到,袁子梅以‘风鉴’之术扬名长安,才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李钰摸了摸鼻梁,道:“我知道了,钱蔺等人无意间知道了宝藏之事,恰巧当时遇到在长安游历的袁子梅,见他所用乃是‘风鉴’相术,知晓他是袁天罡后人,是以便来到扶风镇,想要在暗中找到藏宝图!”

李沧海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灯笼陈三人相继来到扶风镇,与袁子梅必定少不得接触。三人暗中探查无果,反倒被袁子梅看穿,这让灯笼陈三人心生杀机。”

说到这里,其实众人心中都已知晓。

李钰沉声道:“如此说来,袁家灭门,实则是灯笼陈三人所为?”

第七百五十六章 神秘伙计

听闻此话,众人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刘洋更是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道:“杀害袁家的凶手……竟然是他们三人?这……这怎么可能?”

李沧海神色凝重,沉声道:“这便是为何我之前会说,死者皆是凶手。他们三人当年为了所谓的宝藏,杀了袁氏一家。而今,再被同样的死法死于袁家后人之手,当真是‘一饮一啄,皆是天定’。”

“等下,你不是说袁家之人都被杀了么?又哪里来的后人啊?”狄晴忽然问道。

“是啊先生,袁家哪里还有后人?”李钰也是有些不解。

“袁家子嗣并没有全部被杀,尚有一人活着。”李沧海说道。

刘洋垂泪道:“子梅兄只有一子,其子有一儿一女,当年两名娃娃只有六岁。可如今只发现四具骸骨,尚有一名男童下落不明。老朽一直以为那孩童怕是也死于非命,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真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李公子,子梅兄的后人现在何处?”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到客栈新来的伙计跟前,平静地道:“剩下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众人见李沧海对那伙计说话,纷纷感到惊诧不已。

刘洋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李公子,你是说,他就是子梅兄的后人?”

那伙计缩着脖子,惊慌无措地道:“客官……你这话是何意?”

李沧海盯着他,认真地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隐瞒下去?其实,从昨夜你将袁家故事讲过之后,我便猜透了你之身份。夏至。”

“他……他是夏至?不可能,夏至分明已经死了啊!”九原县令周昌吃惊地道。

李沧海平静地道:“夏至并没有死,死的那人其实是钱蔺。”

“沧海,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钱蔺不是被割喉而死的吗?”狄晴一头雾水地问道。

“钱蔺确实是被割喉而死,但同时被砸死之人也是钱蔺。”李沧海说道。

“沧海,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究竟怎么回事,快说吧!”狄晴说道。

“一个人死两次,当然不可能,但死人却是可以。其实夏至并没有死,在龙神庙的尸体,也不是夏至。我们之所以会认为那尸体是夏至,全是因为他腰间那条白绫,以及对镇上失踪之人的盘查。但其实,我们都被骗了,夏至根本就没有死,他不过是找了个替死鬼罢了。”李沧海说道。

“替死鬼?”李钰诧异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在龙神庙案发前一夜,灯笼陈与钱蔺的尸体突然消失,而次日凌晨龙神庙便发生命案。其实,被石像砸烂脸部之人并非是夏至,而是被夏至弄去的钱蔺的尸体。”

说完,李沧海盯着那伙计,沉声问道:“不知我可有说错?”

那伙计低着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此时忽然抬头笑了起来:“你怎知那尸体不是夏至,而是钱蔺的?”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你之所以将脸面砸烂,便是想让众人以为被砸死之人是你。你选择钱蔺作为替身,是因为钱蔺身材与你相仿。钱蔺虽已过而立之年,但他保养的甚好,也不至于露出破绽。不过,正因如此,你反而露出了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那伙计盯着他问道。

“你先是将灯笼陈与钱蔺的尸体盗走,而后给钱蔺换上粗布服饰,为避免露出破绽,你拿走了钱蔺身上所有值钱的饰品。这其中就包括钱蔺右手拇指所戴的翠玉扳指。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却忽略了一点。扳指戴的久了,便会留下印记!我在龙神庙检查尸体之时,看到他右手拇指上的一圈白痕,便觉得奇怪。直到后来,我想起钱蔺的扳指,才想通其中关键。”李沧海说道。

“所以,你是从那时才怀疑我的?”那伙计问道。

李沧海摇头,严肃地道:“我怀疑你,是从找到灯笼陈的尸体之后。你先是杀了灯笼陈,将尸体藏于十里之外的荆棘丛,而后等到‘龙神’仪式时,再以各种道具制作出风筝坠崖的假象,让众人亲眼目睹,认定灯笼陈是坠崖而亡。这一切本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你却犯了几个常识性的错误。”

“哦?愿闻其详。”那伙计似乎并不紧张,反而语气异常平静。

“第一,尸体坠落,即便是顺水漂流,也不可能流到十里之外。何况,崖底河流蜿蜒曲折,漂不了多远便会被石头拦住才对。第二,我在发现尸体的荆棘丛之中,找到了两根长长的棉线。两根棉线一头拴在岸边的树底,一头在荆棘丛中。起初,我并没有想通这两根棉线的作用。直到后来,我去复查了一遍灯笼陈的尸体,在灯笼陈的脖颈与脚腕处,皆找到了细微的勒痕,而那勒痕与棉线极为吻合。由此,我便得出推测,灯笼陈的尸体是被人拴在荆棘丛中,等着被人发现。”李沧海说道。

那伙计笑了笑,道:“若是如你所说,众人发现灯笼陈尸体时,他身上应该有棉绳才是。”

李沧海盯着他,沉声道:“这便是我怀疑你的第二点。若是尸体被其他人发现,自然会有所怀疑。但第一个发现尸体之人,却是你。你先他人一步找到尸体,暗中隔断了棉绳。何况,棉绳是从荆棘丛中穿过,隔断之后,你再将其扔进荆棘丛,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仅凭这些,你便确定是我杀了灯笼陈?”那伙计平静地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自然还有其他原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灯笼陈在‘龙神’仪式之前,会提前一天住在崖顶准备吗?你说,灯笼陈的三餐皆是你送去,但实际上,崖顶的木屋许久未有人住过。除此之外,还有你房间里的蜡烛。那些蜡烛带着刻度,与崖顶所发现的蜡烛如出一辙。还有那些棉线,也是用来制作灯笼与风筝的材料。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我自然而然的便怀疑到你身上。”

第七百五十七章 认罪

那伙计听完,赞许地拍了拍手掌,感慨道:“没想到我用几年时间做出的计划,竟然会有如此之多的破绽!”

刘洋呆呆地看着那伙计,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真是夏至?灯笼陈他们,真的是你杀的?”

那伙计没有回答刘洋,而是盯着李沧海道:“我承认是我杀了灯笼陈,但你有何证据说我杀了钱蔺与罗甫?”

李沧海皱眉道:“钱蔺死后,你便故意留书给罗甫,让罗甫前往龙神庙一谈。而那时,你已然盗去了钱蔺尸体,并将其放置在龙神庙,以石像将砸烂其脸面。待罗甫赶到之时,发现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心中惊慌,便匆匆离开龙神庙。如此,罗甫便自然而然的成了疑犯。当时,我并未想通尸体被盗之事,加上罗甫确有嫌疑,便让周大人将罗甫关押了起来。你为了杀人灭口,便在饭菜之中下药,让看守的衙役昏睡,而后进入柴房将罗甫勒死并吊于房梁,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这点,衙役可以证明,他们是吃了你送的饭菜,才陷入昏睡。”

“我不否认将罗甫吊杀之事,但钱蔺之死,又与我何干?你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杀了钱蔺吧?”那伙计似乎在说一件最为平常之事,语气平静而冷漠。

“不错,在这几桩命案之中,钱蔺之死,是最让人费解之事。钱蔺身亡之时,周大人便立即封锁了现场,所有人都接受了盘查,却没有任何一人身上藏有凶器。似乎凶手杀了人之后,将凶器抛去了另一个空间,直到我想到做灯笼时,工匠用来雕刻竹篾的细刃,才知道凶器原来就藏在众人眼前。”

说着,李沧海突然闪电般的伸出手自那伙计头上轻抚了过去。

下一瞬间,李沧海的手中便多了一根木质发簪。

那伙计似乎没想到李沧海竟然会突然出手,顿时愣住了。

只见李沧海将那木质发簪拿在手中,随即从里面抽出一柄纤细锋利的细刃。

“原来凶器是藏在这发簪之中,难怪如何也找不到凶器啊!”狄晴看着那细小的利刃,啧啧称赞道。

这利刃极为纤细,但却锋利无比,藏于发簪之中,根本很难被发现。

那伙计忽然笑了起来,片刻过后,他又认真地道:“能够败在你手里,我袁朗心服口服。不错,他们三人都是我杀的,我便是袁家之后,袁朗!”

见他开口承认自己身份,众人纷纷惊愕不已。

“小朗,真的是你吗?”刘洋忽然老泪纵横,颤巍巍地问道。

袁朗点了点头,道:“刘爷爷,是我。当年,我身染重病,被爷爷寄养在乡下。那天,恭叔带着我回到镇上看望爹娘,却没想到……。”

袁朗原本平静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了起来。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接着道:“却没想到,竟亲眼看见那三个恶人杀人行凶!他们为了逼爷爷交出藏宝图,当着爷爷的面杀害我爹娘,甚至连妹妹也不放过!我永远也忘不掉那晚发生之事,他们杀了人之后,却没有得到藏宝图,便决定在扶风镇一直待下去慢慢查找。你们知道,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杀是什么感受吗?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那时起,我便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三人偿命!”

长长地吐了口气,袁朗咬牙切齿地道:“为了能够手刃仇人,我把自己打扮成孤儿,饿晕在灯笼陈的门前。灯笼陈为了掩人耳目,便收我为徒,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他!可惜,灯笼陈个性谨慎,对我始终保持戒心,让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我知他为了在镇上赢得声名,每年都会举行‘龙神’仪式,于是我便设计了一个计划。那天,我买了一些好酒,对他说我要离开扶风镇,外出闯荡。这酒,便是谢师酒,他听了之后,倒也没有拒绝,便将酒喝了下去。但那酒水之中,实则被我放了迷药。灯笼陈昏迷之后,我便将他绑了起来,趁着夜色,将其从祠堂后的山上扔了下去!”

袁朗眼眶发红,好似一头发疯的恶狼一般,发出狰狞的大笑:“十年了!我终于大仇得报了,哈哈哈!”

听完袁朗的述说,众人纷纷沉默不语。

刘洋更是老泪纵横,他拉着袁朗的手,颤巍巍地道:“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李沧海叹了口气,盯着他道:“其实,你大可在杀了他们三人之后离开。没必要将我掳去,故意将真相告知于我。”

袁朗伸手撕下了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清秀的脸庞,他惨然一笑道:“袁家男儿顶天立地,敢作敢为。对于行凶之事,我会供认不讳。但袁家惨剧,不能被世人遗忘。我可以将真相说出,但却不一定有人会相信。惟有借你之口,才能将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

“你怎知我之所说可以让众人相信?”李沧海问道。

“自然是恭叔对我所说。”袁朗看着假老道,微微一笑道:“恭叔,有劳你此番前来相助,爷爷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的。”

那假老道早已哭泣不止,他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哽咽道:“小少爷……您何必如此?老奴之前就说过,让您趁早离开,由老奴来承担这杀人之罪,您为何还要留下啊?”

“恭叔,你为袁家已经做了不少。何况,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又岂会让你替我顶罪?”说着,袁朗对李沧海认真地道:“恭叔此番前来,只是为了祭奠爷爷,但他从未参与杀人之事。希望大人在我认罪之后,不要为难恭叔。”

“小少爷……。”假老道哽咽不止,突然对着李沧海跪了下去,磕头哭道:“大人,求您放过我家少爷,所有的罪责,老奴愿意承担!袁家而今只有小少爷这么一根独苗,若是他死了,袁家就彻底断了香火了啊!求大人开恩,老奴情愿替小少爷去死!”

第七百五十八章 处置

“恭叔,此事与你无关。杀人偿命,乃是千古不变之理。何况,你尚有家人,而我孑然一身,便是死了也了无牵挂。”袁朗将假老道扶起,神色淡然地道。

“不可啊!不可啊小少爷……。”假老道哭泣道。

袁朗拍了拍假老道的肩膀,随即对平静地对李沧海道:“对于杀人之事,我供认不讳,袁朗别无他求,只求速死。”

李沧海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盯着他陷入了沉思。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盯着李沧海的神色。

“你知道我之身份?”李沧海忽然开口问道。

袁朗笑了笑,道:“起初,我并不知晓。我之所以费了如此之大的精力,做出灯笼陈坠崖之假象,便是给自己留有退路。直到恭叔前来,我才知道你之身份。在我原来的计划之中,他们三人都会死于意外,这样官府也就查不到我身上。但若是这样的话,即便我杀了他们,当年的真相也不会被世人所知。是以,我才改变计划,以最为直接的方法杀了他们三人!”

李沧海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道:“所以,你在行凶之前,便早已抱着必死之心?”

“不错。若是不能报仇雪恨,将当年真相公诸于世,我活着又有何用?何况,借你之口将真相说出。我大仇得报,已是生无可恋,不如早些去和家人团聚。”袁朗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吐了口气道。

狄晴见李沧海沉吟不语,忙道:“沧海,虽说他杀了人,但情有可原,可不可以不要判他死刑?”

刘洋闻言,也忙跪了下去,颤巍巍地道:“求公子开恩,饶过袁朗!”

不仅是刘洋,其他人也纷纷跪下,替袁朗求情。

李沧海眉头紧锁,心中亦是难以决断。

从人情的角度来说,他也不愿将袁朗定罪。

但从律法的角度来说,他又不得不将其定罪。

他是大理寺卿,一切皆以律法为准则,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原则。

杀人偿命,自古如是,他又岂能重人情而轻律法?

除非,他能够找到一个既不违背律法宗旨,又能处罚袁朗的方法。

李沧海低头看了看跪在跟前的刘洋等人,心中忽然想到一个方法,忙弯腰扶起刘洋,道:“老丈快快请起,要想让袁朗活命,倒不是没有办法。”

“公子愿意放过他了?”刘洋诧异地问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所犯下的是杀人重罪,理应被判死刑。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若是你们能够书写‘万民书’,愿意替他求情,或可救其性命。”李沧海说道。

刘洋闻言,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起来,他忙站了起来,使劲的点头道:“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发动镇上居民写‘万民书’!”

说着,刘洋等人便匆匆离去。

袁朗看着刘洋等人远去的背影,眼中无声无息地滑落两行泪水,喃喃自语地道:“我杀了人,是个杀人犯,他们为何还要救我……?”

“你是杀了人,但你杀的都是一些恶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何况,你是袁家唯一的血脉,若是你死了,袁家可就真的绝后了!”狄晴认真地说道。

李沧海背着双手,盯着他道:“晴儿说的没错,你是袁家唯一的血脉,为了袁氏一门,你也应当好好活下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发配充军怕是逃不掉了。”

假老道擦着眼泪,道:“小少爷,不管你去哪里,老奴都会一直跟着你。”

李沧海点了点头,转身对周昌道:“周大人,此案就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下官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周昌恭敬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拍了拍袁朗的肩膀,认真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丝毫损伤。这么多人都希望你活着,你可莫要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袁朗呆呆的看着李沧海,眼眶之中忽然流出两行泪水,对着李沧海便跪了下去,泣泪道:“大人教诲,袁朗铭记于心。谢大人开恩!”

“久闻袁家‘风鉴’相术,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希望你能够重新拾起信心,将‘风鉴’相术再次名扬天下。”李沧海笑道。

袁朗抬起头,看了看李沧海,犹豫不决地道:“这些年我虽一心报仇,但对于家传之术并未疏忽。草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既擅长此术,大可不必顾忌,有话但说无妨。”李沧海说道。

袁朗犹豫了片刻,道:“大人此番出行,凶险万分,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甚至可能会连累身边之人啊!”

李沧海对命相之说,向来不甚在意,他淡然一笑道:“人生在世,有些凶险未必是坏事。便如你,惟有经历一些磨难,方能蜕变。”

说完之后,李沧海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光,眯着眼睛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此时,吕季同已经收拾好了行礼,牵着几匹马来到了祠堂。

“大人,您这是要去何处?”周昌忙上前问道。

“本官还有要事需办,这里就交给周大人了。”李沧海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道。

周昌闻言,忙跪了下去,道:“下官恭送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挥动马鞭,带着狄晴等人,踏雪纵马而去。

解决扶风镇之事后,众人心情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沧海,对于他们口中所说的宝藏,你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狄晴骑在马背上,大声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何止是似曾相识,你忘了咱们还曾见过呢!”

“还曾见过?难道……他们说的就是‘武皇宝藏’?”狄晴回想了下,吃惊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武皇宝藏’。如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袁天罡从未将藏宝图留给后人。可怜袁氏一门,被一个没有见过的藏宝图,害的家破人亡啊!”

“先生,这‘武皇宝藏’真的存在吗?”李钰纵马上前,大声问道。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道:“这宝藏是否存在,全看你如何去想了。你若认为存在便存在,你若认为不存在,便不存在。”

李钰翻了个白眼,道:“先生,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啊!哈哈……驾!”李沧海大笑一声,随即跃马扬鞭。

狄晴和李钰也纷纷扬鞭,几匹快马瞬间踏起一片碎玉琼花,在欢声笑语之中,渐行渐远。

第七百五十九章 始皇陵之秘

傍晚时分,众人才来到一座破庙休息。

吕季同燃起篝火,又去打了一些野味,便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沧海,这么这是要去哪里?”狄晴边烤着火,边问道。

“是啊先生,这长生不老药究竟藏于何处?难道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吗?”李钰裹了裹身上的貂皮披风,说道。

李沧海从怀中取出自三神器之中发现的那副地图,说道:“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长生不老药很有可能便存放于秦始皇陵之中。只要我们找到秦始皇陵,便有可能找到长生不老药。”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人前去找过秦始皇陵,但始终无人知其所在。难道先生知道秦始皇陵所在位置?”李钰惊讶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指着地图道:“这幅地图上已经有所提示,秦始皇陵便在渭水环绕的骊山。而这地图上的龙头,应该就是秦始皇陵入口。”

“可骊山如此之大,仅凭咱们几人,又该从何处找起?”李钰挠了挠头,说道。

李沧海揉了揉眉心,道:“秦始皇陵极为隐蔽,确实难以寻找。但咱们手中有这份地图,至少不会盲目的乱寻。圣上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寻找长生不老药,在扶风镇便耽搁了五天,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来之前,我曾去工部查看过各地县志,大致可以推断出皇陵所在位置,应该是在骊山北麓。但是否如我推测那般,还需前往实地一观。今日时辰不早了,大家吃完之后,早些休息,明日怕又会是一路奔波了。”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各自吃了些野味之后,便和衣而睡。

李沧海靠着神台,仔细回想着前世之中有关秦皇陵的一切消息。

前世之中,秦皇陵早已被找到。

但李沧海却从未去看过,只是听过一些相关的消息。

据他所知,秦皇陵的位置便是在骊山北麓,但具体在哪里,他却并不知晓。

何况,前世与今生有着近千年的跨度,地理环境难免会出现变化。

即便自己找到了皇陵,进入皇陵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来,这也是他担心之事。

想着想着,李沧海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天亮过后,几人收拾行囊,继续上路。

这一次,几人用了三天时间,终于来到骊山北麓山脚下的村庄。

李沧海牵着马,带着几人前往村中借宿。

这村庄并不大,大多数的房屋都已人去屋空。

几人走了几户人家,才找到一家亮有灯光的房屋。

李沧海上前敲门,片刻过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谁啊?这么晚了,还敲门,让不让老头子睡觉了!”

随着一阵抱怨声,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汉,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啊?”老汉打量了几人一眼,开口问道。

李沧海抱拳道:“老丈,我等乃是行商之人。近来大雪纷飞,我等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这里。如今天色已晚,我等想在老丈家中借住一宿,不知老丈可否愿意?”

“哦,迷路了啊?既然如此,那就进来吧。”说着,老汉打开了房门。

几人将马匹拴在院中,便跟着老汉朝屋里走去。

“你们也该饿了吧,几位在此等候,老汉家中还有一些窝头,待我取来给几位充饥。”老汉说道。

“老丈不必客气,我等自带了干粮,老丈就不必麻烦了。”李沧海说道。

吕季同从包裹里取出一些烧饼,以及肉干,放在桌子上,又取出一壶酒。

李沧海见那老汉眼睛盯着桌上的食物,不断的吞着口水,便道:“老丈想必也没有用饭吧?不如一起吃吧!”

“不……不用,老汉已经吃过了……。”那老汉连连摆手。

李沧海笑了笑,道:“老丈,就不要客气了。快请吧!”

那老汉见李沧海如此真诚,犹豫了片刻,便坐了下去。

狄晴见状,忙拿起一块烧饼给老汉递了过去。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老汉颤巍巍的接过烧饼,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老人家,尽管吃便是。”李沧海温和地道。

那老汉看着手中的烧饼,忽然眼眶之中滚出两行热泪。

狄晴见状,顿时有些慌了,忙问道:“老丈,你怎么哭了?是这烧饼不好吃吗?”

老汉使劲摇头道:“姑娘说哪里话,这烧饼是老汉此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那你为何哭泣啊?”狄晴问道。

“老汉……老汉是许久没有吃过面食,一时失态,还望几位客官见谅。”老汉擦了擦眼泪道。

“许久没有吃过面食?那你都吃些什么?”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灶台上,端起灶台上的一个瓷碗,叹了口气,走了回去,将瓷碗放在了李钰跟前。

李钰低头看到瓷碗里放着几块发黄的野菜饼,顿时愣了下。

“这……这东西能吃吗?”李钰难以置信地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一点也不假。便是这几块野菜饼,想来也是老丈几天的口粮吧?”

“老丈,这些东西你全拿去吃吧!不够的话,我再让人去买。”李钰盯着那些野菜饼,忽然眼眶发红地道。

“这……这使不得啊!老汉吃这一块烧饼,已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老汉又岂敢再有所求?”那老汉忙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老丈就不要客气了,这些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权当我等的住宿之费了。”

那老汉闻言,忙对着几人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道:“老汉今天真是遇到活菩萨了!老汉给几位菩萨磕头了!”

狄晴和李钰两人忙上前将老汉给扶了起来。

“不知老丈如何称呼?”李沧海问道。

“老汉姓章,公子喊我为章老汉即可。”

李沧海笑了笑,道:“想必贵村叫做章家村了?”

章老汉边吃着烧饼,边回道:“公子说错了,本村名叫守陵村。”

“守陵村?”李沧海与李钰对望了一眼。

李沧海不动声色地道:“进村之前,我等并未见过附近有甚陵墓,为何叫守陵村呢?”

章老汉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村延续了数千年,唯一的使命便是守护秦始皇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六十章 盗墓

“哦?如此说来,这秦始皇陵果真在这里?”李钰诧异地问道。

章老汉摇头道:“皇陵是不是在这里,老汉并不知晓。”顿了顿之后,章老汉接着道:“可能以前有人知道,但那些人都已经埋入黄土了。”

李钰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李沧海一个眼神制止。

李沧海咳嗽了一下,道:“老丈,为何这村子里之人如此之少?”

章老汉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近年来天灾不断,庄稼颗粒无收,村民死的死,逃的逃,谁愿意留下来等死?”

“那老丈为何没有离去?”李钰问道。

章老汉摇了摇头,神色哀伤地道:“老汉一把年纪了,又能逃到哪去?何况,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村寨,不能没人看守啊!”

“不知村中还剩多少人?”李沧海问道。

“不到二十了。”章老汉掩面泣泪,哽咽着道:“本村最为昌盛之时,有两百多余口,而今却只剩不到二十人。守陵村,已经名存实亡了啊!”

“既然你们替秦始皇守陵,想必知道皇陵之所在吧?传说皇陵之中藏着许多奇珍异宝,你们为何不打开皇陵,即便是从里面拿出一件古物,也够你们生活所需了吧?”李钰不解地问道。

章老汉擦了下眼泪,叹息道:“不瞒公子,我等身为守陵人,守护皇陵乃我们之责任,我们又岂能监守自盗?但这些年,村民日子过的越发贫苦,有人忍受不住贫苦,确实打过皇陵的注意。”

“哦?后来呢?秦始皇陵可有被打开?”李钰迫不及待地问道。

章老汉摇头道:“那是几名村中的年轻后生,他们不听劝告,执意前去皇陵寻宝,最后全部消失在了骊山之中,从此再无人见过他们。”

几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狄晴惊讶地道:“难道他们打开了皇陵,携宝私逃了?”

章老汉脸上也是一阵茫然之色,道:“这个……老汉也不知。但他们皆是孝顺之人,他们执意去皇陵探宝,也是为了让村民度过难关。若是他们找到了皇陵,应该是不会私逃的。”

说到这里,章老汉叹了口气,道:“其实,村民心里都清楚。他们之所以没有回来,可能早已不在了人世。”

“老丈为何这般认为?”李钰摸着鼻梁问道。

章老汉叹道:“这千百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前来寻找皇陵,但从未有人找到皇陵下落。何况,皇陵之中机关重重,即便是找到皇陵,进入皇陵,也必将有死无生。”

李钰哦了一声,他沉思片刻,接着问道:“你们身为守陵人,难道也不知皇陵之所在?”

章老汉摇头:“皇陵之所在,从未有人知晓。但村中自古相传,胆敢冒犯始皇帝之人,必将受到诅咒!”

李钰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诅咒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吓唬人罢了。”

章老汉认真地道:“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始皇帝知晓,必定会有灾祸降临!”

李钰不以为然地道:“始皇帝都已经死去一千年了,尸体怕是早已化作一堆枯骨,有甚好怕的?”

章老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忙放下手中烧饼,伸手去捂李钰的嘴巴,同时伸出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公子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这诅咒之事,可是老汉亲眼所见啊!”

“哦?你见过诅咒?”李钰推开章老汉的手,诧异地问道。

章老汉回头看了下周围,小心翼翼地道:“老汉年轻时,村中有一人名叫章凉,与老汉交情甚好。章凉向来胆大包天,不惧鬼神。当年,他喜欢上邻村一名女子,但奈何家贫,置办不起彩礼。于是,便想去皇陵之中顺几件宝贝,他离开了七天。但七天过后,他被人在骊山之中发现。村民将他带回村中,照顾了整整一个多月,他才清醒过来,醒来之后整个人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整日里大叫有鬼。”

“有鬼?难道他去探宝,不小心探到了地狱?”李钰半开玩笑地道。

章老汉认真地道:“公子,那可不是地狱。那是比地狱还要可怕之处啊!”

停顿了一下,吃了口烧饼,章老汉继续说道:“只因他与老汉交情甚好,老汉便去探望他。那时,他已不认得人,却还记得老汉,他见到老汉,便拉着老汉的胳膊,大叫有鬼!老汉那时自然不相信有鬼,便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在那时章凉疯癫的情况时好时坏,而老汉去时,他情绪刚有些稳定,便对老汉说了他之经历。”

“哦,快说说,他都遇到了些什么?”李钰猎奇之心更甚,迫不及待地问道。

章老汉接下来所说,却是让他们震惊不已。

原来,当年章凉前去探宝,在骊山上找三天都未找到陵墓入口,就在他打算放弃之际,无意间竟掉进一个洞口。

那洞口直上直下,深有数丈,周围尽是斧凿痕迹,看起来是人工开挖而成。

章凉不小心掉进洞口,直接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好在章凉跟着村中之人练过几年功夫,身体倒也硬朗,很快便爬了起来。

起来之后,他燃起火把,便在周围观察了起来。

这一看,顿时让他兴奋不已。

原来,自己所处的这个空间,竟然是一座墓室。

墓室周围的墙壁上,绘着古老的壁画。

那些壁画虽说已经脱落,但从其痕迹来看,应该是秦汉时期所绘。

除此之外,墓室里还放着许多陶罐,以及早已腐朽的青铜兵器。

这让章凉兴奋不已,他知道自己所在的墓室,很有可能就是秦皇陵中的一部分!

章凉抬头看了下头顶的洞口,心知那是盗墓贼所为,对盗墓贼心中更是充满了感激。

若不是盗墓贼打了个盗洞,他也不可能无意间寻到墓室。

想到自己即将能够寻到宝物,章凉顿时精神振奋。

这墓室以巨石砌成,墓门则是一尊巨大的石门,若是仅凭章凉一人,根本难以推动。

第七百六十一章 诡异的兵佣

好在之前的盗墓贼已经打开了石门,章凉便手持火把步入其中。

离开墓室,便是一条甬道,甬道之中蛛网纵横,两旁更是堆积着不少白骨。

脚踩在白骨之上,发出阵阵脆响。

这种诡异的响声,在墓室之中显得越发瘆人。

看着那些白骨,章凉心中突然萌生退意。

但一想到自己已然夸下了海口,要从皇陵之中带些宝物回去,若是这般空耳而归,定会被人取笑。

于是,章凉鼓起勇气,将柴刀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朝里走去。

甬道的尽头,笼罩在黑暗之中,仿佛一眼望不到边。

章凉走了许久,才走出甬道,来到一座更大的墓室。

墓室之中,一片黑暗,目不视物。

章凉心知墓中机关重重,自己顺着甬道前来,之所以没有遇到机关,全是因为之前机关已被盗墓贼所破坏。

但来到这墓室,章凉却心中没底,不敢冒然前行。

他踌躇不已,纠结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前去一探。

章凉挥舞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走进这墓室。

这墓室甚大,里面摆放着许多兵佣,而墓室中间则是个高台。

高台之上,放着一尊巨大的棺椁。

章凉屏息凝视,小心谨慎的在兵佣之间行走。

没走几步,忽然听到一阵‘咯咯’之声。

那声音好似磨牙之声,听来让人头皮发麻。

章凉硬着头皮,缓缓的前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每走上一步,便觉得身后有人在紧紧跟随。

虽说没有气息,但那种冰冷的感觉,特别强烈。

每当他回头去看,身后却空无一人。

这让章凉心中惧意更深,只想快些找到宝贝,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整个墓室甚大,但却没有什么值钱之物。

但那棺椁却不同,棺椁的材质虽是石头,但上面镶嵌着不少的宝石。

章凉心中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朝棺椁走去。

自甬道至棺椁,十余丈的距离,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之事。

章凉胆子逐渐大了起来,便用柴刀在棺椁上撬下了一枚绿宝石。

章凉毕竟是守陵村之人,心中对皇陵多少还是有些敬畏,取了一枚宝石之后,不敢再贪心,便将宝石收好,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诡异之事发生了。

章凉转过身,忽然发现所有的兵佣,竟然都在扭着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章凉起初并没在意,但当他回想起之前兵佣状态之时,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自甬道前来棺椁处的道路两侧的兵佣,皆是面对面相对而立,这点他记得很清楚。

可如今,所有的兵佣竟然扭过脖子,朝他看了过去!

这种阴森的墓室,突然遇到如此诡异之事,章凉瞬间觉得身体被浇了一盆冷水,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

奇怪的是,那些兵佣也只是看着他,并没有任何动静。

章凉站在棺椁旁,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见兵佣并无异常,才壮着胆子提起右脚。

几乎就在他迈步的同时,那些兵佣突然身体晃动了起来。

下一瞬间,距离他最近的兵佣,手中的青铜剑同时朝他劈斩了过去。

章凉吓得一声尖叫,急忙弯腰躲过,才没有被劈成两半。

而下一瞬间,更多的兵器对着他劈砍了过去。

好在那些兵佣动作并不甚快,章凉凭借着一身功夫,在兵佣之间游走。

但无论他走到何处,那些兵佣都始终能找到他之方位。

好似这些兵佣并非是泥塑,而是活人一般!

章凉看着那些面无表情,行动迟缓,好似活人一般的兵佣,吓得险些尿了裤子,哪里还敢再逗留,便好似发疯般的朝着来时的甬道冲去。

而诡异的是,那些兵佣也紧随在他身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

章凉侥幸冲入甬道,那些兵佣也纷纷拥挤着往甬道冲去,好在甬道狭窄,那些兵佣纷纷被堵在了甬道之中。

章凉不敢回头去看,发疯似的冲到来时的墓室,手忙脚乱的便往洞口爬去。

逃出生天之后,章凉生怕那些兵佣也跟着爬上来,便将附件的一座巨石推倒,将那洞口给堵了起来。

虽然侥幸逃出生天,但章凉却就此吓得失心疯,整日里疯疯癫癫,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

听完之后,几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李钰才吐了口气,兴奋不已地道:“难道那些兵佣被下了咒语?不然怎么会活过来?”

章老汉叹了口气,道:“古老相传,皇陵之中有鬼神守护,凡是打扰始皇帝之人,皆会死于非命。据村中老人说,那些兵佣便是始皇帝的守护者。”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狄晴鼻尖上冒出一层细汗。

狄晴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便是鬼,听完章老汉述说之后,狄晴脑海之中尽是那些兵佣杀人的诡异情景。

“沧海,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狄晴下意识地握住李沧海的手,只有李沧海在她身边,才让她感到安全。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沧海,安慰了狄晴几句,随即看着章老汉道:“听老丈所说,此事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但老丈也说,章凉回来之后,便陷入疯癫。这些,也许是他之想象也未可知。”

章老汉突然站了起来,他严肃地道:“公子,老汉所说句句属实!章凉虽说疯癫,但他对我从不说谎。你若不信,老汉这还有证据证明!”

“是何证据?”李钰惊讶地问道。

章老汉走到床头,掀开被褥,从床铺下取出一个木盒,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打开之后,见盒子里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翠绿宝石。

“哇,好漂亮的宝石!”狄晴将那宝石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道。

这确实是一枚漂亮的宝石。

宝石约有鸽子蛋般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荧光,而宝石之中似乎有星云图流转,看起来神异非常。

“如此漂亮的宝石,你是从何处得来?”李钰啧啧称赞了一番,好奇地问道。

章老汉道:“这宝石便是章凉自墓室之中所带出的那枚,章凉死前,将宝石交给我,让我有生之年若是可以下到墓室,将此宝石还回。”

第七百六十二章 初探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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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下墓

李沧海沉吟道:“从章凉的描述来看,章凉所去的那个墓室,很有可能是秦朝某位官员的陵墓。自古以来都有殉葬之说,官员死后陪葬于皇陵这侧,这并不稀奇。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章凉当时并未深入墓室,可能他见到的墓室,只是皇陵的门殿,也就是说,那墓室实则是替始皇看守门户之用。但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都表明一件事,那就是始皇陵的确在骊山附近。”

听到李沧海如此确定,几人顿时精神振奋了起来。

“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离皇陵很近了?”李钰兴奋地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地图,以及周围的山峰,皱眉道:“奇怪,这周围似乎并没有与地图所示相似之处。”

“会不会是时隔太久,这些山发生了一些变化?毕竟,秦朝至今已有一千年了啊!”李钰哈了口热气,暖了暖手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李沧海沉思道。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就没有其他途径了吗?”狄晴问道。

李沧海收起地图,沉思道:“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章凉曾去过的陵墓碰碰运气了。我方才对比了下山脉走向,如若方向没错的话,那处陵墓应该就在对面的山头。”

“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出发吧!”李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摇头道:“王爷,从这里到对面山头,要经过几处险峰。如今风雪肆虐,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王爷不会武功,若是出现任何差池,我等可担待不起。”

还没等李沧海说完,李钰便狐疑地看着他,道:“先生,你不会想把我丢在这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严肃地道:“王爷,你还记得自长安来时,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李钰闻言,不由得撇起了嘴:“此番外出,凡事听先生安排。可是,我真的很想去陵墓中探险啊!”

“王爷,但凡陵墓之中,皆会遍布机关,这可不是儿戏,还请王爷见谅。”李沧海抱拳行礼道。

狄晴也跟着点头道:“沧海说的是啊,陵墓之中危机重重,你又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危险,沧海还要分心保护你。”

此言一出,李钰顿时被打击的险些吐血。

“晴妹,你又何必如此揭我的短啊!”李钰哀怨地道。

狄晴眨巴着眼睛,认真地道:“自幼师父就告诉我,做人要诚实,我从不撒谎。”

“……”

李钰一阵无语。

李沧海笑了笑,道:“王爷,你就在此地等候吧。若是我等死在了陵墓之中,这寻找长生不老药之事,就要全部托付给王爷了。”

“呸呸呸,还没找到陵墓,就说这些晦气话!”李钰呸了几声,长叹了口气,对几人道:“先生,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就留下便是。只是,你们万事都要当心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狄晴与吕季同离开了烽火台,冒着风雪朝对面的山头跋涉而去。

李钰站在烽火台前,紧张地看着几人在风雪中行走。

但风雪越来越大,几人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却说,李沧海三人在风雪之中跋涉,穿过几个险峰,终于来到对面山头。

这个山头怪石嶙峋,树木也不似其他山头那般多。

李沧海躲在一个巨石后,仔细辨认着章老汉所说的方向。

据章老汉所说,章凉逃出生天之后,便用一方圆形巨石将洞口给堵了起来。

可这座山头,到处都是巨石,总不能一个个的去推。

李沧海仔细观察了一下整个山头,随后将那些石头,在脑海之中进行筛选。

依章凉所说,他掉下去的洞口约有一人大小,由此可知,用来堵住洞口的巨石,也不会太大。

李沧海大致圈定了一个范围,而后几人便以此寻找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吕季同找到了一个较为符合条件的石头。

这石头半截埋进山体,半截露出地面,宽约一人有余。

几人试着推了下圆石,却根本难以推动。

没奈何,李沧海只得拿起铁锹,和吕季同两人在石头下挖了起来。

这石头位于斜坡之上,但半截入土,很难推动。

若想推动巨石,惟有在巨石下斜坡挖开一条沟壑,然后再将其推倒。

几人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巨石推开。

果然,这巨石下隐藏着一个洞穴。

李沧海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等了好一会,又燃起一根火把丢了下去,见火把并未熄灭之后,他才放下绳索,率先下去。

下到墓室,李沧海捡起火把仔细看了看周围。

这墓室约有普通客房般大小,墙边放着一些陶罐以及青铜兵器,墙壁上则是斑驳不堪,难以辨认的壁画。

“看来章凉并没有说谎,他当年确实来过这里。”李沧海挥着火把,说道。

狄晴从上面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落雪,道:“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找到皇陵了?”

“是不是皇陵,还要探查之后才能确定。”说着,李沧海又燃起了两个火把,分别交给狄晴与吕季同。

“这陵墓之中凶险万分,你们跟好我。”

虽说这陵墓内的机关被盗墓贼破坏了许多,但谁也不敢保证会安全无虞。

狄晴和吕季同两人手持火把,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沧海身后,朝甬道走去。

甬道两侧,堆着许多白骨,大部分白骨早已风化。

从兵器以及服饰来看,历朝历代之人皆有。

除了那些盗墓之人的尸骨,余下的尸骨大多是殉葬之人。

漆黑如墨的甬道之中,不时飘动着鬼火。

那些鬼火时而聚集,时而分散,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沧……沧海,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鬼?”狄晴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青,语调哆嗦地问道。

“晴儿,还记得我对你讲过鬼火形成之原理吗?这些鬼火乃是人体骨骼内残留的磷质所形成,并无鬼怪。”李沧海拉着狄晴的小手,安慰道。

感受到李沧海掌心的温暖,狄晴的脸色才好了许多,紧紧地跟在李沧海身后,踏着地上的枯骨朝前走去。

第七百六十四章 章邯之陵

甬道两侧除了满地尸骨之外,还有许多弩箭之物,看得出来,这些是被盗墓贼破坏的机关。

得益于盗墓贼事先破坏了机关,三人前行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几人顺着甬道前行,约莫走了一刻钟时间,终于来到一座大型墓室。

这墓室高有五丈,面积甚大,里面排放着许多兵佣。

而兵佣正中,则是一尊巨大的棺椁。

几乎是他们踏进墓室的同时,墓室之中的火盆忽然兀自着了起来,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墓室。

“沧海,为何这墓室内的火盆会突然着火?会不会是被鬼所点燃?”狄晴脸色有些苍白地道。

李沧海放下火把,安慰道:“这可能是因为那些火盆之中加入了某种燃料,墓室处于封闭状态,空气不流通,遇到热量之后,便会将火盆引燃。放心吧,这与鬼怪没有任何关系。”

狄晴点了点头,谨慎地道:“沧海,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兵佣有些奇怪?”

“嗯?有何奇怪之处?”李沧海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盯着那棺椁,听到狄晴所说,便不以为然地问道。

“大人,这些兵佣转头了!”吕季同吃惊地道。

李沧海这才发现,眼前那些兵佣果然在扭着头望着他们。

“沧海……我……我怕……。”狄晴秀美的脸庞一阵发青,鼻尖上更渗出了一层汗水。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吕季同抽出长剑,谨慎地看着周围,压低声音问道。

李沧海心头也极为震惊。

原本,他以为章凉所说,全是发疯时的胡思乱想。

没想到,这些兵佣竟然真的会扭头!

三人谁都没有动,整个墓室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些兵佣只是扭头看着他们,并没有任何举动,这让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

李沧海思忖片刻,沉声道:“你们莫要乱动,我去去就来。”

“沧海,你要当心啊!”狄晴急切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右脚踏在了面前石板之上。

随着他的脚步,那些兵佣的头纷纷朝他看去。

这让李沧海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李沧海并没有多想,便快步冲向了棺椁。

这棺椁长有九尺,宽约两尺,棺椁上刻着精美的人物浮雕。

李沧海见那些兵佣并无甚动作,便俯身在棺椁上看了起来。

棺椁上雕刻的人物并非是秦始皇,而是一名身穿盔甲的将军。

浮雕所说,乃是这将军如何替大秦杀伐征战,开疆拓土的故事。

而从浮雕上的旗帜来看,这将军似乎姓章。

“大秦姓章的将军,似乎只有章邯。难道,这是章邯之陵?”李沧海吃惊地道。

联想起骊山脚下的守陵村,似乎那个村子皆是姓章,这让李沧海更加确定,这里便是大秦名将,章邯之陵!

章邯乃大秦名将,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对秦皇也是忠心耿耿。即便是在秦皇死后,他依旧将自己葬于皇陵之侧,尽职尽责地守卫始皇帝。

李沧海对章邯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掏出木盒,将翠绿宝石拿出。

就在他拿出宝石的同时,那些兵佣竟然动了起来,距离李沧海最近的兵佣一剑便对他劈了下去。

李沧海顿时吓了一跳,忙侧身闪过。

下一瞬,越来越多的兵器朝他砍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猝不及防。

就连狄晴和吕季同两人,也被兵佣包围。

几人大吃一惊,但好在他们都是身怀绝技之人,立即展开还击。

但兵佣不比血肉之躯,兵器砍在身上,并不能对兵佣造成任何伤害。

几人瞬间被兵佣给包围了起来。

李沧海侧身闪过一击,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青铜古剑,反手对那兵佣砍了过去。

一道凌厉的剑光过后,那兵佣的头颅顿时掉落,摔成了粉碎,而那兵佣也随即停止了动作。

“砍他们的头!”李沧海大声喝道。

吕季同和狄晴立即挥动兵器,朝那些兵佣的脑袋挥去。

砰砰砰~

一阵阵摔碎陶罐的声音传来,那些兵佣纷纷停了下来。

李沧海手中挥舞着兵器,在兵佣之中不断躲闪,终于再次来到了棺椁前。

而这时,李沧海才发现,那些兵佣是跟着他之行动而动。

李沧海忽然想起怀中揣着的宝石,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莫非兵佣移动是这宝石之故?”

想到这里,李沧海忙将怀中宝石放回了原处。

果然,那些兵佣瞬间失去了行动之力。

“沧海,这是怎么回事?”狄晴将跟前一尊兵佣的脑袋敲成了粉碎,惊讶地问道。

“先离开此地再说,快走!”李沧海沉声道。

狄晴忙将手中的青铜剑扔了出去,她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分。

李沧海将宝石放回之后,立即带着几人顺着甬道回到了原来的墓室,顺着绳子便爬了上去。

几人上来之后,用巨石再次将洞口给封了起来,而后才回到烽火台。

“先生,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找到长生不老药了吗?”见几人回来,李钰立即便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狄晴神色难怪,吕季同也是心有余悸,两人纷纷摇头,没有说话。

“先生,你们究竟遇到什么了?快给我说说啊!”李钰急的抓耳挠腮般地道。

李沧海简单的对他说了一遍:“我等遭遇与章凉相似相差无几,不过,此番却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哦?何事?”李钰问道。

“这个陵墓并非是秦始皇陵,而是章邯之陵。”李沧海看了看阴沉压抑的天色,说道。

“如此说来,你们此去岂非徒劳无功?”李钰叹了口道。

“也并非徒劳,至少将宝石还了回去。”李沧海说道。

“那接下来先生有何打算?”李钰问道。

“既然那不是始皇帝之陵,就只有重新找寻了。今日天色已晚,这风雪也越来越大,还是先回去好生休整一番,再做定夺吧。”李沧海说道。

几人点了点头,随即收拾行囊,朝山下走去。

回到守陵村,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守陵村中有一座上将军庙,庙内供奉着一尊神将,这神将便是章邯。

李沧海等人路过之时,见庙内燃起了几堆篝火,而白天见过的那队塞外客商正围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喝酒吃肉。

第七百六十五章 威逼

为首的那名年轻人端着一壶酒,正在门前赏雪,见到几人经过,便站了起来,大声道:“兄台,咱们又见面了!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来喝一杯如何?”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叨扰了。”

说着,李沧海便走了进去。

李钰和狄晴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不明白李沧海为何会和陌生人喝酒。

但李沧海既然走进庙里,他们也只得跟了上去。

庙里有一个火堆,火堆上放着一个铁锅,里面正咕嘟嘟的煮着肉。

浓郁的肉香弥漫着整个将军庙,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那年轻人招呼几人坐下,又让人盛来几碗热气腾腾的肉,笑着道:“几位不必客气,这是我自塞外带来的羊肉,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李沧海掏出匕首,插起一块,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一股浓郁肉香顺着舌尖,直入心脾,让他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好肉!”李沧海称赞道。

那年轻人笑了笑,道:“在下陶白,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李沧海。陶兄不知是何族之人?”李沧海问道。

陶白道:“在下乃回纥族人。”

“陶兄仪表不凡,想来必是回纥大族之人,却还要亲自带队行商,佩服,佩服啊!”李沧海眯着眼睛说道。

陶白倒也没有否认,他淡然一笑道:“让李兄见笑了,其实此番是我首次带队前来大唐行商。本想着将这些毛皮之类带往长安,再交换一些丝绸茶叶,没想到竟被大雪所困,惭愧,惭愧啊!”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暴雪来的太过突然,谁也无法预料。”李沧海说道。

陶白哈哈一笑道:“不过,此番却是因祸得福,遇到了李兄,却也不虚此行。”

李沧海盯着他看了片刻,道:“陶兄怎知遇到我,会是福而不是祸呢?”

此言一出,陶白不由得一愣。

片刻过后,他才淡然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遇到李兄,一定会发生祸事,那我也认了。”

李沧海也突然笑了起来:“陶兄果然好胸襟,但正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陶兄仪表不凡,器宇轩昂,他日必会名扬天下,又何必来此趟这趟浑水?”

陶白微微一愣,盯着李沧海道:“李兄,你这似乎话里有话啊?”

李沧海站了起来,他背着双手扫了眼周围。

周围那些商队护卫虽说各自歇息,但眼睛却始终看着陶白方向。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陶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你此来是为寻找秦皇陵,但秦皇陵乃我华夏之宝,岂容外族觊觎?”

那些护卫闻听此言,纷纷抽出兵器,迅速将李沧海四人包围了起来。

狄晴和吕季同见状,也忙抽出兵器,将李钰护在身后,谨慎地盯着那些护卫。

双方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因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

陶白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沧海,啧啧称奇道:“都说大唐‘神断’李沧海,生有慧眼,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其慧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陶白挥了挥手,让护卫退下,看着李沧海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穿我等此行目的的?”

李沧海张了张嘴,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猜的。”

陶白顿时愣了下,他狐疑地看着李沧海,皱眉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之所说?”

李沧海淡淡地道:“信不信由你,但你们想要染指秦始皇陵,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收手。”

只有李沧海心中清楚,为何他会知道对方意图。

寻找长生不老药之事,表面上看,只有他在寻找。

但是,至少有三方势力在暗中密切注视着他之行踪。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特意多绕了几天,才来到骊山下的守陵村。

而次日,陶白等人便扮作行商来到这里,这绝非巧合。

陶白见李沧海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也不再否认,冷然一笑道:“你确实厉害,能够一眼将我看穿之人还真不多见。不过,你若以为凭你一句话便要我放弃此行目的,那你未免太过小瞧了我。”

李沧海微微皱眉,沉声道:“你是何人之手下?”

陶白神色冷然,淡淡地道:“你既然如此聪明,何不自己去猜?”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家主人可是姓安?”

陶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掌,笑道:“李兄,我是何人手下,又有何关系?重要的是,你我联手找出秦皇陵。传闻,秦皇陵之中藏宝无数,到时所有的宝藏,你我对半均分,岂不美哉?”

李沧海盯着他,冷冷地道:“你就如此肯定,我会与你合作?”

陶白嘻嘻一笑,道:“你一定会答应。除非,你们都想死。”

“你这话是何意?”李沧海冷冷地道。

陶白耸了耸肩,悠悠地道:“方才你们所食之肉,皆被下了西域奇毒‘五色散’。若想活命,就只有乖乖的与我合作,否则五天之后,没有解药的话,你们就会浑身腐烂,直至身亡。”

听到‘五色散’,吕季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忙伸出左手,果然在他左手手腕处,发现了一条青色痕迹。

“吕兄,怎么了?”李沧海见他神色异常,忙问道。

吕季同脸色苍白地道:“大人,咱们的确中毒了。这‘五色散’乃西域奇毒,每日一种颜色,待五种颜色过后,便会毒发身亡,药石罔效!”

李钰闻言,忙朝自己手腕看去。

待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条青色痕迹之后,顿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陶白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们,淡淡地道:“只要你我合作,进入皇陵之后,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李沧海双手握拳,怒不可遏地盯着他,恨不得一剑将陶白劈死。

但正如他所说,他们的性命都掌握在陶白手中,再如何愤怒,也只有忍下去。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言在先,若是进入皇陵之后,你没有给我解药,就休怪我不客气!”李沧海声音冰冷地道。

第七百六十六章 寻找皇陵

陶白笑了起来,道:“这点你尽管放心。我陶白怎么说也是名扬西域,自会说话算话。”

李沧海让狄晴和吕季同收起兵器,气急败坏地道:“陶白,既然你我如今是合作关系,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你既然是奉命前来,也应当知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够找到皇陵下落。”

陶白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你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

“第一个问题,去年重阳,我奉命前去扬州迎接东瀛三大神器,你是否曾经觊觎过三大神器?”李沧海盯着他问道。

陶白微微皱眉,似乎想不通李沧海为何要问这个。

他沉思了片刻后,点头道:“当时我确实去了扬州,但从未觊觎过三大神器。”顿了顿之后,陶白淡淡地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三大神器早已被他人掠走。”

李沧海眯了眯眼睛,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他沉思了片刻过后,接着道:“第二个问题,你家主人想要从秦皇陵之中得到什么?”

陶白淡淡地道:“自是与你相同。”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目的?”李沧海盯着他问道。

“长生不老,这个目的还不够吗?”陶白反问道。

李沧海顿时皱起了眉头。

陶白见他眉头紧锁,便笑了笑道:“你之疑问,我已解答。接下来,该你回答我了。”

“你想问什么?”李沧海漠然地道。

“今日你们离开村子,必是去寻找皇陵,我要知道你们究竟有没有找到皇陵所在。”陶白淡淡地道。

李沧海语气淡漠地道:“秦始皇陵若是这般容易便可找到,怕是早就被盗掘一空了。今日所找到的不过是大秦名将章邯之墓,与秦皇陵并不想通。”

陶白低头思忖了起来,片刻过后,他看着李沧海道:“接下来,你打算从何处着手寻找?”

“我手中虽有秦朝古图,但这千百年来,山脉难免会产生一些变化。何况,骊山被大雪覆盖,难以观察地形,想要找出地图所示方位,并不是件易事。”李沧海皱眉道。

陶白看着外面飘扬而下的大雪,淡淡地道:“五天,你只有五天时间去寻找皇陵。五天过后,是生是死就全看你们的造化了。”

狄晴怒道:“沧海都已经说了,骊山被大雪覆盖,很难观察地形,五天时间如何能找到皇陵?”

陶白笑嘻嘻地道:“狄姑娘,五天时间确实不长。但对‘神断’李沧海来说,我想已经足够了。”

说完,陶白脸色瞬间一寒,他盯着李沧海,冷冷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五天过后,若是没有找到皇陵,你们都要死!”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道:“五天就五天!”

说完这些,李沧海便起身带着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军庙。

“首领,就这样放他们离去,会不会放虎归山?要不要属下派人前去监视他们?”一名护卫走到陶白跟前,说道。

陶白眯着眼睛,看着屋外飘扬而下的雪花,淡淡地道:“放心,他们是不会逃走的。”

“首领为何如此肯定?”那护卫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们与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陶白深深地道。

却说,李沧海几人回到章老汉家中,章老汉已经焦急的等候多时。

“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老汉还担心你们遇到危险了呢!”章老汉见几人回来,才松了口气道。

“多谢老丈挂怀,我等安然无恙。对了,那枚绿宝石,已经还了回去,老丈可以安心了。”李沧海走进屋子,抖了抖身上的落雪道。

章老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对李沧海跪了下去,道:“老汉在这里替章凉谢过公子了!”

“老丈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李沧海微微一笑道。

“几位想必还未曾吃东西吧,老汉这就去给几位烧饭!”说着,章老汉便走到灶台边忙碌了起来。

趁着章老汉烧饭之际,几人坐在桌子边谈论了起来。

李钰神色哀伤地看着手臂上的青色痕迹,撇着嘴,恨恨地将陶白咒骂了一番。

狄晴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如此贪吃的?连对方是敌是友尚且不知,便敢吃人家的东西,你看我就没事。”

李钰闻言,整个脸顿时哭丧了起来,他撇着嘴道:“吃了两天干粮,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见到荤腥,自然是要大快朵颐了?我只是想吃顿肉,然后好好睡上一宿,难道这也有错吗?”

“男子汉大丈夫,怎生一点骨气都没有?同样是中毒,你看沧海和季同可有像你这般哀嚎?我鄙视你!”说完,狄晴对着李钰做了个鄙视的动作。

李沧海眉头紧锁,道:“我早已百毒不侵,这点毒对我来说不碍事。可对王爷和季同来说,却有着致命危机。”

狄晴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地道:“哎呀,瞧我这脑子,都忘了你和我一样是百毒不侵的啦!”

听闻此言,李钰险些哭了起来,不过好在还有吕季同陪着他,这让他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季同啊,看来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啊!”李钰哀怨地看着李沧海和狄晴,道:“先生,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答应我,以后你们生了孩子,一定要将告诉他们,他们的叔叔是因何而死的啊!”

“……”

几人顿时一阵无语。

狄晴脸色瞬间羞的一片通红,她没好气的在李钰手腕上弹了一下,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点你的哑穴,让你变成哑巴!”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你要是和先生成亲,难道不生孩子?当然,先生若是对这方面不甚懂,可以向我请教。对于先生,我是不会有所保留的,哈哈哈!”李钰挤眉弄眼地笑道。

“哇呀呀,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把你的嘴堵起来不可!别跑!”狄晴恼羞成怒,气的哇哇大叫,追着李钰便跑进了院子。(。)

第七百六十七章 曾经故人来

对两人的打闹,李沧海向来不以为意。

他坐在桌子边,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季同见他脸色凝重,犹豫了片刻,便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您既然知道他们此来目的,为何还要去与他们相谈?”

“秦始皇陵毕竟不同他处,里面危机重重,步步杀机,仅凭你我几人是很难进入的。这个时候,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他们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只是,我没有想到,陶白竟如此阴险,为了逼我合作,竟然使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与晴儿倒是无恙,但你与王爷之性命,却是落入他们手中,这便使我被动了许多。”李沧海皱眉道。

“大人,我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吕季同道。

“你我皆非外人,有话但说无妨。”李沧海道。

吕季同看了看左右,随即凑到李沧海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听吕季同说完之后,李沧海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反而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李沧海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压低声音对吕季同道:“此事需在暗中进行,莫要引起他人注意。”

吕季同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接下来几天,李沧海与陶白等人,一直在山上寻找秦皇陵所在。

但由于整个骊山都被冰雪覆盖,山路也崎岖难行,使得寻找皇陵更加艰难了许多。

这四天之中,李沧海都不停的穿梭于骊山之中,根据地图标识,到处寻找那龙头所在。

但奇怪的是,他找遍了骊山所有的山头,也没有发现一座与龙头相似的山头。

这让李沧海心中对那幅地图产生了怀疑。

五天时间,很快便只剩下一天。

李钰和吕季同身中剧毒,过了第五天,没有解药的话,他们便会命丧于此,这让李沧海压力倍增。

每日里除了小憩之外,余下所有的时间,他都在钻研地形。

从三大神器所遗留的地图来看,秦皇陵的位置确实就在这骊山附近,但究竟在何处,却并没有标注。

唯一较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地图上的那尊龙首形的山头。

可他寻遍了骊山,也没有发现相似的山头。

“难道是我想错了,龙头所表示的并不是骊山?”李沧海坐在凳子上,低头看着桌上放着的地图,忽然自言自语地道。

想到这里,李沧海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前世有关秦皇陵的一切信息。

据说,整个骊山都是秦始皇的陵墓。

当年为建造皇陵,秦始皇征夫近百万,耗时二十余年,将骊山挖空,待陵寝建好之后,再将土石填回。

可以说,如今的这座骊山,其实是被挖开之后,再次填满起来。

秦始皇陵被盖在骊山之下,但皇陵入口在何处,却是个千古谜团。

他不可能将整座骊山挖空,即便是李隆基,也不可能挖空骊山。

但只要是陵墓,就一定会有入口,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陵墓入口又岂是这般好找?

地图上龙头与现实地形明显不符,这让李沧海觉得无从找寻。

就在李沧海盯着地图,一头雾水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交谈声。

从声音听来,似乎是狄晴在和别的女子说话,而且还不止一位。

“沧海,快出来,你看谁来啦?”刚走进院子,狄晴便兴奋地大叫道。

李沧海放下地图,回头看了下门外。

只见狄晴带着两名容貌俏丽的少女,以及两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见到这几人,李沧海顿时觉得一阵熟悉之感,但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们。

“晴儿,他们是……?”李沧海好奇地问道。

狄晴拉着一名娇俏少女走到李沧海跟前,笑嘻嘻地道:“沧海,你看她是谁?”

眼前这少女艳若桃花,眉似远黛,美艳不可方物,与狄晴相比竟也毫不逊色。

李沧海只觉得少女脸庞有些似曾相识之感,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最后只得摇了摇头。

“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李沧海问道。

那少女脸颊绯红,双手不停的搅着袖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狄晴见状,嘻嘻笑道:“沧海,你再仔细看看!”

李沧海仔细的看着那少女,同时脑海之中不停的闪过所见之人的身影。

忽然,李沧海脑海之中的身影定格在了一个身躯娇小的女孩身上。

“琳琳?”李沧海下意识地说道。

那少女听到李沧海喊出她之名字,忙点了点头。

李沧海顿时吃了一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道:“这……这不可能啊!琳琳不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吗?怎么会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狄晴眨巴着眼睛,兴奋地道:“还有让你更加意想不到之事呢!你再看看他们是谁?”

李沧海忙看向其他三人,惊喜地道:“婉玉?燕南飞?还有……你是习文还是习武?”

几人神色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李沧海欣喜万分,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如何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长大成人的啊?”

眼前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他去迎接三大神器之时,流露海岛所遇到的东海遗民。

只是当时他们全都是不过十二三岁的孩童,而如今,他们却都已长大成人。

而这期间,只隔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让李沧海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几人进入到了屋里,各自坐下之后。

经过交谈之后,李沧海才知道事情始末,同时心中也震惊的无以复加。

东海遗民,便是琳琳,婉玉等人,实则并非是本朝之人,他们其实是秦朝之人。

他们真正的身份,实则是秦始皇派给徐福入海寻找长生之药的童男童女。

听闻此言,李沧海和狄晴等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狄晴更是吃惊的合不拢嘴,难以置信地道:“如此说来,你们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了?难道徐福当年真的找到了长生不老药?”



第七百六十八章 秦朝遗民

就连李沧海也觉得不可思议。

长生不老,向来是无稽之谈,可琳琳等人竟然活了近八百多年,这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些。

“既然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为何徐福没有将其交给始皇帝?”李沧海问道。

燕南飞道:“李大哥有所不知,父亲大人从未找到过长生不老药。此事,还需从头说起。当年,始皇帝统一华夏,自比三皇五帝,是以自号‘皇帝’。始皇帝结束了春秋,战国数百年战乱,书同文,车同轨,可以说是功盖千秋,本当为万世所敬仰。只是,始皇帝性情残暴,横征暴敛。而后,更是为了修筑长城与陵寝,征调六国百姓数十万,致使民不聊生。父亲大人当时见秦始皇如此暴虐,且又劳民伤财,便前去进言,说东海有仙山,山中神仙可以长生不老。他可以替始皇帝前去寻找长生不老药。”

狄晴秀眉微蹙,不解地道:“始皇帝如此暴虐,徐福为何还要替他寻找长生之药?”

琳琳接过燕南飞的话,道:“父亲大人之所以这般做,便是想让始皇帝不再修建皇陵,劳民伤财。毕竟,始皇帝若得长生,便用不着陵墓,这皇陵也就没有了修建之必要。”

燕南飞点了点头,接着道:“父亲大人擅长方士之术,本就深得始皇帝之信任,而始皇帝对长生却也执着,便同意父亲大人出海寻找长生之药。当年六国百姓深受苦难,到处皆是累累白骨,许多村镇甚至见不到一个活人。父亲大人为解救百姓,便向始皇帝进言,说神仙久居海外仙岛,若想得神仙赐药,便要以童男童女前去祭祀。”

“我知道,始皇帝答应了徐福之请求,便给徐福派了数千名童男童女前去入海寻药。不过,他率众出海,并未找到仙山。后来,秦始皇东巡至琅琊,徐福前去觐见,始皇帝问起寻仙之事,徐福便说出海后,遇到蛟龙作祟,前去寻仙之人全部命丧大海。便要求增派人手,再找些童男童女继续入海寻药。恰巧当时,始皇帝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与蛟龙搏斗,是以便答应了徐福之求,还给他备了数年的粮食,衣履以及耕具等物,准他再次入海寻仙。”狄晴眨巴着眼睛说道。

婉玉道:“晴儿姐姐说的,应是后世之记载吧?这记载与真实情况,多少有些出入。其实,当年父亲大人将第一批童男童女带到了‘平原广泽’,也就是现如今的东瀛。但父亲还想救更多的人,便再次返回中原,推说在海上遇到蛟龙,想要再找些童男童女前去东海寻仙。始皇帝确实也答应了父亲请求,他下令自六国之中,再次找了四百对童男童女,让父亲大人再次入海寻仙。不过,此番入海,始皇帝却还另有目的。”

“哦?是何目的?”狄晴迫不及待地问道。

燕南飞接过话头道:“始皇帝听闻父亲大人在海上遇到蛟龙,便想将蛟龙捉住带回,用来当做看守皇陵之神兽。”

“啊?这不过是徐福随口一说,难道始皇帝还当真了?”狄晴诧异地问道。

燕南飞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适才你说过,始皇帝当时做过一个梦,梦中他与蛟龙搏斗。而恰在此时,父亲大人也说遇到了蛟龙,这让始皇帝深信不疑。”

顿了顿之后,燕南飞接着道:“为捉蛟龙,始皇帝派了最精锐的队伍,随父亲出海。父亲大人之前曾救过近千名童男童女,若是将这支队伍带去‘平原广泽’,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父亲大人便带着我们,在大海之中航行了半月有余,想要故意拖延时间。可是,没想到在蓬莱岛附近,竟然真的遇到了蛟龙!”

“你们遇到了蛟龙?”狄晴吃惊地问道。

燕南飞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那蛟龙长着几条脑袋,看起来甚是怪异。那支精锐队伍在遇到蛟龙之时,便弓弩齐放,蛟龙不敌秦弩之利,便落荒而逃。后来一个月的时间,那支队伍都在致力捕捉蛟龙。但那蛟龙去躲进洞穴,再也不出来。当时,始皇帝给他们的期限是三个月,眼看期限将至,负责捉蛟的将军便想出一个办法,他们在洞口做好陷阱,再让童男童女为饵,去引诱蛟龙出洞。虽然父亲大人极力反对,但根本无法阻止他们。他们便捉了十几名童男童女,用绳子捆在一起,然而将他们赶进了蛟龙洞穴。”

听到这里,狄晴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这将军好生凶狠,为了一条蛟龙,竟然不顾他人生死?”狄晴恨恨地骂道。

李沧海眉头紧皱,他看了看几人,沉声道:“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被当做诱饵的童男童女,便是你们吧?”

燕南飞等人脸色苍白,仿佛回忆起了极为恐怖之事。

过了好一会儿,燕南飞才接着说道:“不错,确实是我们。我们进入蛟龙洞穴之后,便已经知道有死无生。但没想到,那洞穴极深,且里面错综复杂。我们在里面走了半天,并未见到蛟龙,便找到一处隐蔽之处,拿出父亲大人悄悄塞给我的匕首,隔断了绳子。”

婉玉抹了下鼻梁细密的汗珠,对燕南飞说道:“接下来的事,让我来说吧。当时,我们虽隔断了绳子,但外面有秦兵把守,我们也不敢冒然出去。但留在原地,却又担心会遇到蛟龙,便决定顺着错综复杂的道路继续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来到一处开阔洞穴。这洞穴之中生长着茂盛的草木,里面有一潭温泉,最为神奇的是,那温泉之中还生长着一株果树,果树上结着不知名的果子。当时,我们饥饿难耐,便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将树上的果实摘下吃了起来。”

“之后呢?之后发生何事了?”狄晴迫不及待地问道。

“之后……我们全都昏迷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醒来。因惧怕秦兵,我们在洞穴之中又躲了几天才悄悄离开山洞。可没想到的是,整个岛上竟然不见任何人影。”婉玉说道。

第七百六十九章 大秦往事

“如此说来,你们被抛弃了?”狄晴疑惑地问道。

琳琳摇头道:“父亲大人并没有抛弃我们,我想定是因为我们生死不明,而父亲大人还要保护其他数百名童男童女,这才不得已离开。”

“不错,我们本来也想追随父亲大人前往‘平原广泽’,但面对茫茫大海,冒然出海只有一死。没奈何,我们只能在岛上生活,顺便造船,打算待长大之后便离开。可让我们意想不到之事发生了,我们在海岛上生活了十多年,身体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当年的孩童模样!这时,我们才知道,我们已经被困在了海岛之上。”燕南飞说道。

“真是太神奇了,你们怎么会长生不老呢?”狄晴兴奋不已地问道。

燕南飞皱眉道:“这个我们曾想过,可能是吃了那些果子的缘故吧!”

“长生果?原来世间真的有如此神奇之物啊!”狄晴感慨道。

婉玉道:“长生不老,对世间许多人来说,皆是梦寐以求。但长生,却是要付出代价。而我们的代价则是,身体永远保持着孩童体型。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幸运,但也是一种诅咒。这几百年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法设法的摆脱诅咒,但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百多年前,我们遇到了一名叫做袁天罡的男子,他告诉我们,说我们并非是诅咒,而是得了一种病。但他并不精通医道,是以让我等继续等下去,并说百多年后,会有人前来替我们医治。”

“袁天罡?你们见过他?”李沧海心中一动,忙问道。

燕南飞点头道:“袁先生当年出海寻仙,也是遇到海难,被我等所救。袁先生学究天人,通晓过去未来,与我等相谈甚欢。他与我等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便离开了海岛,从此之后就再没有见过。”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袁天罡曾替唐太宗寻找过长生不老药,但尚未等他带回长生之药,唐太宗便已驾崩。

如今想来,袁天罡不是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而是刻意将此事给瞒了下来。

如若唐太宗知晓燕南飞等人活了八百多年,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捉拿几人逼迫他们交出长生之药,更有甚者,可能会食其血肉!

毕竟,面对长生不老的诱惑,人类可以做出许多疯狂之事。

袁天罡虽知晓他们长生不老,却并未对外人透露过他们下落,仅凭这点,就让李沧海对袁天罡敬重有加。

“既然袁天罡知晓你们长生之秘,难道他就没有将长生果带走?”狄晴问道。

婉玉摇了摇头,看着李沧海道:“当时,长生果只余一枚,我等曾想将此果赠与袁先生,却被他婉拒。离开之时,只带走了父亲留在神社中的一个锦盒。”

“锦盒?可是这般大小,通体漆黑的锦盒?”李沧海心中一动,忙比划道。

婉玉诧异地点头道:“正是这般大小,李大哥是如何知晓的?”

李沧海没有说话,他心中却是亮如明镜。

当初,在洛阳地下宫殿所找到的锦盒,便是袁天罡所留。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袁天罡是从何处得到的这锦盒,而今他才明白过来。

这锦盒,竟然就是从婉玉他们手中得来。

“奇怪,袁天罡当年奉命替太宗皇帝寻找长生之药,明明找到了长生果,却没有带走,反而只是带走了一个盒子,这袁天罡究竟在想什么?”狄晴皱眉道。

李沧海沉吟道:“袁天罡之所以这样做,其一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惊扰,其二是为了找太宗皇帝交差。毕竟,这锦盒与始皇帝有关,也就顺理成章的将长生不老药,指向了秦皇陵。只是,尚未等袁天罡找到秦皇陵,太宗皇帝便驾崩了。”

“嗯,虽说有些勉强,但也说的过去。可如此说来,秦皇陵岂非没有长生药?”狄晴问道。

“长生药与长生果,乃是两种不同物质,不能混为一谈。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秦皇陵之入口。”李沧海语气坚定地道。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接着向几人问道:“你们的身体又是如何恢复的?”

琳琳神色哀伤地道:“我们之所以能能恢复身体,全赖许大夫所留下的医书。李大哥离开之后,我们按照许大夫所遗留之方法,进入长生果所在的山洞,在附近找到了一些带有剧毒的蘑菇,再配合许大夫之前所说,以毒攻毒,才治好了身体。只是,许大夫未能亲眼见到我们恢复身体……。”

说着,琳琳哽咽了起来。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许大夫医者仁心,你们能够恢复,许大夫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对了,你们又是如何来到的这里?”

燕南飞道:“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完成父亲遗愿,将此物还至皇陵。顺便,陪着琳琳来看望李大哥。”

“这是何物?”狄晴见燕南飞从怀中掏出一个造型古怪的木盒,好奇地问道。

这木盒只有巴掌大小,以千年金丝楠制作而成,中间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圆珠之中隐隐有星云流动,很是奇异。

“这是琳琳之物。琳琳是父亲大人亲生女儿,此物是父亲大人在出海之前交给她的,并说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谁拥有这个秘密,谁便能够拥有天下。父亲大人留下这个秘密,便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之所作所为被始皇帝知晓,是以才安排了后路。如今,大秦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此物也不再有用,我等便想将此物还回皇陵。”燕南飞说道。

李沧海接过那木盒看了看,只见圆珠两侧的楠木上刻着几个字。

李沧海仔细辨认下,发现乃是四个古篆:**号令。

“这是父亲给我的,据他所说,此物是结合方士与墨家机关术制作而成,本是始皇帝陪葬之物。”琳琳小声说道。

李沧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随即将木盒交还给了琳琳。

“你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李沧海接着问道。

第七百七十章 皇陵入口

燕南飞道:“我等数百年未曾踏足中原,中原之变化,早已不复从前。于是,我们便从扬州一路找来,几天前,我们到了洛阳,便想起李大哥曾说过,日后若是来到中原遇到麻烦可找你相助,于是我们便拿着李大哥所留玉佩在洛阳城寻找了一段时日。十天前,有人找到了我们,说能够带我们找到李大哥,便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李大哥。”

李沧海皱了皱眉,沉声道:“那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他并没有说过他之姓名,将我们带到这里之后,他便不见了踪影。”婉玉说道。

“沧海,谁会这般好心?”狄晴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管他是何人,此番前来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了,方才听晴姐姐说,你在寻找秦皇陵?”婉玉问道。

“嗯,我奉命前来寻找长生不老药。只是,我找了几天,也未能找到皇陵之所在。”李沧海揉着眉心道。

燕南飞沉吟道:“关于皇陵,我倒是还有些印象。当年我也曾在此修建过皇陵,后来才被父亲大人所救。这皇陵便位于这骊山之下!当年修建皇陵,便是以人力将骊山挖开,待建好穹顶之后,再将土石填回。皇陵极大,自渭水之滨,直到整个骊山,全是皇陵范围。”

“看来我没有猜错,皇陵确实位于骊山之下。只是,这皇陵入口却不得而知。”李沧海摇头道。

燕南飞低头沉思了片刻,仔细回想着当年之事。

忽然,他抬头道:“我依稀记得,皇陵入口不是在山上,而是地下……。”

“地下,地下?”李沧海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片刻过后,他忽然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道:“难道,会是在那里?”

说着,李沧海忙将桌子上所放的地图倒置了过来。

“沧海,你找到皇陵入口了?”狄晴见他脸色凝重,惊讶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明天我需要再去一趟骊山。”李沧海沉声道。

燕南飞和琳琳等人纷纷吃惊不已,在来之前他们已听狄晴说过,他们来此才不过区区五天,难道李沧海能在五天之内找到皇陵入口?这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

李沧海收好地图,问道:“猫猫他们呢?为何只有你们四人?”

燕南飞道:“我们并没有全来这里,猫猫他们还留在洛阳。”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你们难得来此一趟,今晚咱们要痛快喝他一场,你们等着,我去弄些好酒好肉来!”

说着,李沧海便离开了农舍,去将军庙找陶白要了上好的酒肉。

当晚,几人围着火堆,边吃边聊,好不快活。

次日一早,李沧海便离开了村子,带着众人去到了骊山最高峰。

站在骊山最高处,视野极好,可以将整个骊山以及渭河两岸景象尽收眼底。

李沧海手持地图,仔细朝着渭河方向看去,按图索骥的寻找着相似之处。

陶白在一旁眉头紧皱地看着他,这地图他也曾看过,甚至自己也曾上山寻找过,但这骊山并没有任何一座形似龙头的山峰。

但此时,李沧海所望的方向,却不是骊山,而是渭水,这让他大为不解。

“李沧海,这第五天时间已到,你若是想耍花样,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陶白出言提醒道。

李沧海没有理会他,只是冷然一笑,继续朝渭水看去。

忽然,他的眼睛定格在了渭河的一个支流上,用手指着那支流,沉声道:“找到了,皇陵入口就在那河流尽头!”

众人闻言,纷纷朝他所指方向看去。

只见骊山与渭水之间,有一条河流,那河流并不甚宽,尽头则是一处水潭。

“你是说皇陵入口在河水之中?”陶白皱眉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们都看错了。我们一直以为这地图上所标注的是山峰,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这仅仅是一个图形。我们应该翻过来看,这样一来龙首便出现在山体之下。也就是说,皇陵入口,其实就是骊山之下的一个龙首地形之中!我观察了许久,整个骊山与渭水之间,只有那河流尽头,形似龙首。所以,皇陵入口很有可能就藏在那水潭之下!”

陶白忙将地图从李沧海手中抢过去,对着地图朝那河流看去。

自高处看,那河流走向确实形似一条龙,而龙首便是尽头的一个湖泊,湖泊对面则是山崖。

山崖上有一处瀑布,瀑布倾泻下来,落入湖中。

陶白眉头紧皱,他看着那瀑布,说道:“若皇陵入口果真位于那湖中,还真是件麻烦事。如今正值深冬,湖水冰寒刺骨,要如何下湖寻找?”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沧海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湖,沉吟道:“走,咱们先去那里看上一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众人跟着李沧海,从骊山下来,前往龙首湖。

龙首湖长宽皆有数十丈,此时湖面被寒冰冻成了一块,走在上面,隐约可见冰面下生长的各种鱼类。

而龙首湖对面的瀑布之水,则呈下落至势,与湖面冻成一体。

狄晴在冰面上蹦了一下,发现冰冻的较为结实,便道:“沧海,这湖至少被冻上二尺之厚,你有何打算?”

其实,不止是狄晴,众人心中都清楚,这种情况众人根本束手无策。

皇陵入口若真的位于湖下,他们就要潜入湖中寻找,但眼下正值寒冬,湖面都冻成了一体,若是下入湖中,还不给冻死?

即便皇陵真的在湖下,又岂是那么容易便找到的?谁能在水下待上许久呢?

陶白看着脚下的冰层,眉毛几乎都能成了一团。

眼下,想要找出皇陵入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湖中之水全部排出。

但想要将这般大的湖水全部排出,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还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七十一章 岩壁龙珠

陶白越想越觉得烦躁,这就是知道房子里有一堆财宝,但却始终找不到入口,只能望宝兴叹。

众人之中,也就只有李沧海神色较为淡定。

他扫了一眼整个湖面,随即目光转移到了龙首湖对面的瀑布之上。

“沧海,那瀑布都已被冻住,有甚可看之处?”狄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瀑布,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没有答话,而是直接顺着冰面滑了过去。

众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来到瀑布跟前,李沧海指着瀑布道:“将这些冰块砸开!”

陶白虽不知李沧海发现了什么,但也知道他定是发现了其他的线索,便立即招呼手下去将冻成一体的瀑布给砸碎。

冰瀑被砸碎之后,露出一面岩壁。

这岩壁日夜被水流冲刷,变得光滑如镜。

而岩壁之上,有一条半人高的巨大圆形刻痕。

刻痕周边刻画着火焰,仿佛一颗燃烧的珠子。

李沧海伸手自那圆形刻痕上摸了一把,而后闭上眼睛在脑海之中思索了起来。

从骊山高处往下看,这里的方向正好与龙首湖的龙口相对。

李沧海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神龙捧珠’!

若将岩壁上的刻痕当做是一枚龙珠,这岩壁与龙首湖,正好形成一个‘神龙捧珠’的格局。

神龙捧珠,珠藏于内,也就是说皇陵入口很有可能就隐藏在岩壁之中。

想到这里,李沧海便睁开眼睛,在那龙珠刻痕上摸索了起来。

龙珠表面凹凸不平,李沧海以手触之,不经意间按到了其中某个凸起的表面,龙珠瞬间起了变化,表面竟出现一个剑形凹槽。

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这看起来普通的刻痕,竟然会产生这等变化。

李沧海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剑形凹槽,顿时陷入了沉思。

狄晴盯着那剑形凹槽,疑惑地道:“沧海,你不觉得这剑形凹槽与草雉剑很相似吗?”

李沧海心中顿时一动,忙从狄晴身后取下草雉剑,与那凹槽对比了起来。

此番外出寻找长生之药,李沧海将三大神器悉数带了出来。

毕竟,三大神器与长生之药有关,带上三大神器,或许会有其作用。

三大神器之中,八咫镜与琼曲玉都已发挥其作用,惟有草雉剑尚且不知所用。

李沧海犹豫了片刻,随即将草雉剑放入凹槽之中。

而后,众人纷纷屏息凝视的盯着岩壁。

果然,在草雉剑放入不久,岩壁竟发出一阵颤抖。

就在众人以为这岩壁被震塌之时,岩壁竟然往两边收了起来,露出一条四人并排的入口。

众人见状,纷纷惊喜不已。

陶白更是激动地看着入口,难以置信地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皇陵入口!来人,准备火把进入皇陵!”

李沧海将草雉剑拿在手里,心中感慨不已。

没想到,这草雉剑竟然就是打开皇陵大门的钥匙。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带来三大神器,不然即便找到了入口,也无法打开。

陶白准备好了火把,便要进入皇陵,却被李沧海给拦了下来。

“陶白,你我有言在先,我助你找到皇陵入口,你便将解药交出。而今,这皇陵入口已然打开,现在该是你交出解药的时候了。”李沧海冷冷地道。

陶白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丢给李沧海,道:“这里是两粒解药,剩下的两粒,待进入皇陵之后再给你们。”

李沧海闻言,眼神骤然一冷,盯着陶白道:“陶白,食言而肥,可并非大丈夫所为。我已经助你找到了皇陵入口,你就该信守承诺!”

陶白不以为然地笑道:“当初,我说的是下到皇陵之中,才给你们解药。如今,你只是打开了皇陵入口,我给了你们两粒解药,已是信守承诺了啊!”

狄晴闻言,顿时怒意上涌,抢过草雉剑便要教训陶白。

陶白身边护卫顿时围了上来,琳琳等人也纷纷靠在李沧海身边,双方之间顿时变得剑拔**张起来。

从人数上来看,有了琳琳等人的加入,双方人数相差无几。

但论起战力,李沧海这方稍弱一些,但即便如此,陶白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始终认为,李沧海与狄晴,李钰,吕季同四人中毒,但其实中毒的只有吕季同和李钰。

若是双方撕破了脸皮,他倒不担心李沧海几人,毕竟他们身中剧毒,与他来说并无太大威胁。

但琳琳等人的到来,却让他多少有些心存疑虑。

寻找皇陵并非儿戏,眼前这几名少男少女,若是没有些能耐,又岂敢前来寻找皇陵?

李沧海似乎看穿了陶白心思,盯着他道:“此番前来,你我皆有目的。皇陵入口已经打开,你将解药交出,我们各走各的,如何?”

“我若是不交出解药呢?”陶白冷冷地道。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再多说也是浪费唇舌,咱们就此别过。”

说着,李沧海便率先进入了洞穴。

狄晴见状,狠狠地瞪了一眼陶白,不悦的哼了一声,随即紧跟而上。

琳琳等人与李钰在中间,吕季同压后,一行人手持火把朝洞穴里走去。

眼看李沧海等人走入洞穴,陶白身边的护卫开口道:“首领,咱们该怎么办?”

陶白眉头微皱,冷冷地道:“既然他想死,那就成全他们便是!先进入皇陵,找到将军所要之物,再慢慢对付他们!走!”

说着,陶白也走进了洞穴。

却说李沧海带着几人顺着山洞朝里面走去,这山洞长有数十丈,且几经周折。

几人走了一刻时间,才来到一处较为宽阔的洞穴。

这洞穴范围极大,地面以青砖铺就,两侧是数十尊高大的人形雕像。

这些雕像皆有三丈多高,各个手持兵器,威风凛凛,矗立在一扇高大的青铜门前,默默地守护着这座皇陵。

几人来到青铜古门之前,被这巨大的青铜古门所震撼。

这青铜古门高有九丈,宽约十丈,仿佛一座城门。

李沧海试着推了下那青铜古门,但这青铜古门重逾万金,又岂是人力所能推动?

好在,青铜古门之上,依旧有着剑形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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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二章 大秦兵府

李沧海将草雉剑放入凹槽之后,整个青铜古门突然想起一阵低沉的嗡鸣。

随着好似闷雷般的声响,两扇青铜古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尽管只是一条缝隙,但却足够让几人并排穿过。

李沧海暗自庆幸,没想到草雉剑才是打开皇陵门户之关键。

走入青铜古门,便是一条巨大的甬道。

甬道两侧耸立着兵佣,这些兵佣仿佛卫士一般看守着皇陵。

但李沧海却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让众人熄灭了火把,躲进了盛放兵佣的暗井之中。

众人虽有些不解,但也纷纷遵从李沧海所说,躲了起来。

等他们刚躲好,陶白带着手下便来到了甬道。

“首领,他们不见了?”一名手下说道。

陶白扫了眼周围,冷哼道:“他们的目的是寻找长生之药,而我们却另有所图,不用管他们,咱们继续前行。”

那手下领命之后,便率先朝甬道之中走去。

刚走几步,甬道两侧突然飞出无数箭矢,那名手下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陶白脸色阴冷地道:“你们这群蠢货,亏你们还是号称搬山卸岭的发丘将军,难道不知道这陵墓之中会有机关吗?”

那些手下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拿出工具,走进甬道之中。

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箭矢掉地之声。

过了好大一会,直到声音越来越弱,李沧海等人才从兵佣暗井出来。

“沧海,幸亏咱们没有进入甬道,不然非被变成刺猬不可啊!”狄晴看着那名浑身扎满箭矢的陶白手下,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陶白此番前来,乃是为了盗取陵中至宝,虽不知是何物,但他必定会做出完全准备才会来此。他手下那帮人皆是盗墓为生,对付这些陵墓之中的机关,要比咱们高明许多。有他们在前方探路,我们遇到的危险便会减弱许多。”李沧海淡淡地道。

“难怪你让我们躲起来,原来就是为了让陶白他们在前方替我们探路啊!”狄晴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机关想必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咱们也快些前行吧。”

众人点头之后,便跟着李沧海朝里面走去。

走完甬道,众人便来到一座宽敞的大殿。

大殿之中,竖立着上百尊或站或蹲的兵佣。

这些兵佣之中,则躺着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最为诡异的是,杀死这些人的,竟然就是周围几尊兵佣!

那些面无表情的兵佣手持兵器站在原地,而它们手中的兵器上,还有鲜血滴落。

“沧海,这些兵佣难道又活了?”回想起章邯陵中的兵佣,狄晴压低声音道。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道:“这些兵佣乃是泥塑,并无魂魄,如何能活?他们是受到机关控制,才会变得如此。”

说到这里,李沧海指着地上的一条血迹道:“看来陶白他们已经破坏了机关,咱们就顺着血迹前行,千万不要乱走!”

众人点头,随即跟着李沧海在兵佣阵中穿行了起来。

穿过兵佣阵,几人又来到一座大殿。

大殿之中,躺着一尊残破的青铜兵佣,以及几具尸体。

看起来,陶白他们与青铜兵佣发生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

虽破坏了青铜兵佣,但他们却也损失惨重。

这倒便宜了李沧海等人。

如此一来,陶白对李沧海就再构不成威胁。

穿过青铜兵佣殿,便出现了两条岔路。

“这两条甬道,其中一条是通往始皇陵寝,一条是通往大秦兵府。李大哥,咱们要去何处?”燕南飞问道。

李沧海低头看了下右侧的甬道,甬道之上还残留着血迹,似乎陶白等人刚走不久。

李沧海皱眉道:“陶白此番前来,不为长生之药,为何反而去大秦兵府?”

沉思过后,李沧海向燕南飞问道:“这大秦兵府里所藏何物?”

“大秦兵府里所藏,乃是大秦征战天下时所用的神兵利器。当年大秦之所以能够打败六国,统一华夏,全赖大秦特有的青铜兵器。始皇帝生前,便下令将所有的青铜兵器收至陵寝,以备不时之需。”燕南飞说道。

“这些兵器有多少?”李沧海问道。

燕南飞道:“约有数万件兵器。”

“这么多的兵器?”李钰吃惊地问道。

燕南飞点了点头,道:“这些兵器乃大秦征战天下之神兵利器,其中还有许多大秦抢夺六国之宝。可以说,那兵府便是一座宝藏。”

“奇怪,陶白为何会放着长生之药不取,反而去寻找那些兵器?他要那些兵器作甚?”李钰自言自语地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陶白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他此来目的。

但自从李沧海猜出他背后之人身份,便知道陶白此来必定不怀好意。

此时,听到燕南飞所说,他忽然明白了陶白此行目的。

大秦冶炼术天下无双,其所制作之兵器,可以轻松穿透盾牌甲胄,大秦军队便是由此而战无不胜。

联想到陶白身后之人身份,李沧海越发觉得事态之严重。

陶白身后之人,便是安禄山。

安禄山狼子野心,早有谋反之心,这点他早已知晓。

只是,安禄山一向在暗中动作,加上李隆基对他之信任,可以说从未露出马脚。

尽管包括杨国忠在内的诸多朝臣,曾多次提醒李隆基,但却并未能引起李隆基之重视。

李沧海记得很清楚,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正式爆发。

于时间上来说,正是今年。

也就是说,安禄山今年必会起兵造反。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禄山想要将大唐江山尽收囊中,便要做好万全之策。

大唐虽国立式微,但依旧有着不少精锐之师。

特别是李世民在位时建立的一支苍云玄甲军,让安禄山最为忌惮。

这支军队,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所穿玄甲,乃是以秘法锻造,可以抵挡普通兵器攻击。

身穿选件,便能够以一敌百。

玄甲军世代镇守北疆,可以说是安禄山最为忌惮之师。

安禄山想要夺得李唐天下,便要找到对付玄甲军之方法。

而大秦兵器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洞穿盔甲,这便引起了安禄山之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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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始皇棺椁

李沧海忽然明白了过来,安禄山可能从未对长生不老感兴趣,他真正在意的,乃是大秦秘法所铸造的兵器。

只要有了那些兵器,他就能够对付玄甲军,进而席卷天下。

李沧海眉头紧皱,陶白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探路,安禄山的手下一定就隐藏在这骊山周围,只待陶白找到兵器下落,他们便会来到皇陵大肆搜刮。

这始皇陵里,除了兵器之外,还有着大批宝藏,若是这些全被安禄山得去,这天下势必会被安禄山悉数夺取!

想打这里,李沧海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稍作沉思之后,李沧海便决定先去阻止陶白打开兵府,而后再去寻找长生之药。

但他刚做出决定,就被燕南飞给拦了下来。

“李大哥,我曾听父亲大人说过,这皇陵之中一切皆以机关控制。陵墓自打开之时算起,只有六个时辰打开。六个时辰之后,所有的通道都会被断龙石堵死,整个皇陵就会彻底陷入地下。咱们已经浪费了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燕南飞严肃地说道。

李沧海闻言,眉头拧的更加紧了些。

“沧海,你为何对陶白如此看重?”狄晴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将心中所想对几人说了一遍,道:“安禄山谋反之心,昭然若揭,若是被他得到这批兵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一定要阻止他!”

“你若是去阻止陶白,谁去寻找长生不老药?”狄晴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这确实是件麻烦事。

阻止陶白和寻找长生之药,二者只能选一。

让李沧海去选,他一定会选择阻止陶白,但长生之药,也是重中之重。

狄晴握着他的手,温柔地道:“沧海,这世间若有人能找到长生不老药,那个人一定是你。放心的去寻找长生之药吧,陶白交给我便是。”

“不行!陶白为人狡猾,且武功不低。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李沧海沉声道。

狄晴嘻嘻一笑,道:“无妨,陶白手下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一人未必会是我之对手。”

吕季同拱手道:“大人,不如让卑职跟着郡主前去捉拿陶白吧!卑职会誓死保护郡主,绝不让郡主受到任何伤害!”

狄晴见李沧海神色有些犹豫,便眨了眨眼睛,道:“沧海,有季同陪着我,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好大一会,才作出决定,凝重地对两人道:“既然如此,陶白就交给你们了。这皇陵之中机关遍布,危机重重,千万不可莽撞行事!若是不能将其捉住,就设法将其困住,待我寻到长生不老药,就立即前去寻找你们。”

狄晴点了点头,随即和吕季同两人朝着兵府甬道走去。

两人走后,李沧海收拾了下心情,带着李钰及燕南飞等人,继续前行。

连续穿过两座外城,几人来到了地下宫殿的内城之中。

内城有一座广场,广场之中矗立着许许多多的兵佣。

而广场尽头,则是一座巍峨磅礴的宫殿。

“这里就是始皇陵寝所在,始皇帝之棺椁就放于这宫殿之中!”燕南飞说道。

李沧海抬头看着那宫殿,顿时感到一股磅礴雄浑的威压,自宫殿之中传来。

始皇帝毕竟是千古一帝,纵然身亡,这股睥睨六合的气息,却依旧让人心存敬意。

燕南飞等人脸色苍白,对他们来说,始皇帝犹如天神一般。

尽管始皇帝已然身亡近千年,但依旧让他们感到惧怕。

李沧海怀着敬畏之心,一步步迈上台阶。

这台阶共有九百九十九阶,每一道台阶皆是以白玉雕琢而成。

大殿之中,更是巍峨。

地面以琉璃玉石铺就,梁柱以黄金浇筑,殿内两侧矗立着文武百官之佣,这些人佣栩栩如生,仿佛依旧在守卫着始皇帝。

大殿正中,有一尊九丈多高的九龙玉台座。

玉台座周围放着两条首尾相连的黄金巨龙,两条龙成环状般,将玉台拱卫其中,而玉台之上,则放着一尊硕大的翠玉棺椁。

“这……这就是始皇帝之棺椁吗?”李钰看的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地道。

燕南飞等人跪在地上对始皇帝行礼,而后站起来,点头道:“不错,这正是始皇帝之灵柩。”

“那长生不老药又在何处?”李钰扫了眼周围,忽然看到大殿顶上盘着一条神龙,便大叫道:“快看上面!”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大殿之上还有一条金龙。

那金龙正好位于始皇帝棺椁之上,龙头向下低垂,让人觉得随时都会从上面冲下来一般。

而真正吸引众人注目的,则是那尊龙头前悬浮的一枚珠子。

那珠子不过鸡蛋般大小,通体金黄,散发着阵阵毫光,看起来神异非常。

“那珠子竟然能漂浮在空中,会不会这就是长生不老药?”李钰惊奇地问道。

李沧海也啧啧称奇,他还从未见过能够漂浮之物,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种感觉,从他进入大殿之时,便一直存在。

他总觉得这大殿太过安静,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们,这种感觉犹如芒刺在背,让他很不舒服。

“这里太安静了,我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大家不要乱动任何东西!”李沧海抬头盯着那颗珠子,沉声道。

可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李钰的惊叫声:“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石碑!”

李沧海忙扭头看去,只见大殿右侧果然有座石碑。

几人匆匆围了过去。

石碑有两人多高,碑上文字乃秦篆,所记载的皆是秦始皇的丰功伟绩。

但石碑上的一些事,却引起了李沧海的注意。

石碑上说,秦始皇之所以能够灭六国,统一华夏,除了战无不胜的兵器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诸子百家在背后的帮助。

诸子百家为结束春秋战国,持续数百年的战乱,便选择了具有雄才大略的嬴政作为辅佐。

嬴政却也能力非凡,继位之后,发展国力,很快使得大秦成为六国之中最为强盛之国家。

第七百七十四章 八岐大蛇

诸子百家也在暗中帮助嬴政,大秦用来征战天下的利器,便是由诸子百家之中的兵家所提供。

嬴政却也不负众望,用了十余年时间,统一了整个华夏,成为千古一帝。

但嬴政统一天下之后,并未如同诸子百家所设想那般,可以使天下安定。

嬴政自觉功比三皇五帝,是以自号皇帝,建阿房宫,修长城,所行之事皆是劳民伤财之举。

百姓苦难更胜乱世。

诸子百家这才明白,嬴政乃是乱世之枭雄,并非治世之贤臣,便决定推翻大秦帝国。

但诸子百家与嬴政之间有一个约定,只要嬴政在位,诸子百家便要遵从其令行事。

而约定之关键,则是一枚刻有诸子百家的信印的令牌。

只要这令牌在手,便可号令诸子百家。

诸子百家由此而受制于嬴政。

但他们却又不忍苍生涂炭,便约定前去盗取令牌。

令牌被盗,嬴政震怒。

他心知诸子百家要起兵反他,便下令让李斯以儒门为要挟,让诸子百家交还令牌,再次归顺。

但诸子百家决心已定,嬴政一怒之下,坑杀儒生四百六十余人,以儆效尤。

这后面所发生之事,李沧海却是猜出了个大概。

始皇帝焚书坑儒,不仅未能让诸子百家归顺,反而激起了诸子百家反秦之决心。

而后,诸子百家挑选了刘邦与项羽两人进行反秦大业,当然这是后话。

整个故事之中,让李沧海感兴趣的还有两点。

其一,便是始皇帝用来号令诸子百家的令牌。

这令牌结合方士与墨家机关术制作而成,名曰:号令六合!

也就是徐琳所要还回之物。

其二,盗取令牌之人的身份。

从石碑上的记载,以及燕南飞所说,不难猜出,盗取令牌之人就是徐福。

李沧海思绪越发清晰,渐渐地好像发现了一些秘密。

徐福是方士,而方士又是道家分支,道家又是诸子百家的中流砥柱。

于是,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李沧海脑海之中形成。

出海寻仙,建造皇陵,等等一切,其实都是诸子百家针对秦始皇所设下的局。

徐福先是取得秦始皇之信任,而后借着出海寻仙之名,将童男童女带往‘平原广泽’。

不仅如此,他还与墨家联手。

李沧海终于明白为何秦皇陵还会容人进入。

几乎所有的皇陵,在将棺椁放入之后,就会彻底封死,而秦皇陵却留下了六个时辰。

秦皇陵虽是李斯主持修建,但其中所有的机关,皆是由墨家所设计。

而秦皇陵之中却又藏了大秦许多宝藏,唯一的解释便是,诸子百家曾经打过秦皇陵宝藏的注意。

于是,这才有了三大神器与尚同魔盒流传于世。

最为直接的证据便是,秦皇陵之门户,只有三大神器方能打开。

李沧海猜测,反抗暴秦势必会用到钱财,实在到了万不得已,诸子百家便会打开皇陵,取出其中宝藏。

同时,诸子百家必定担心会遇到下一个秦始皇,便让徐福将三大神器与尚同魔盒带去了东海,以备不时之需。

这才使得秦皇陵近千年都未曾被人找到。

听完李沧海所说之后,几人纷纷沉默不语。

李沧海所说,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但也从侧门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皇陵之中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

徐福带人出海寻药,不过是为了取信始皇帝,他又岂会真的替始皇帝去寻找长生之药?

“如此说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了吗?”李钰泄气地道。

他并不知道徐琳等人的底细,更不知晓他们是吃了神秘果实才长生不老。

想到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始皇陵,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顿时郁闷非常。

“快看,这下面还有字!”婉玉蹲在石碑跟前,用衣袖使劲擦拭了下石碑下方。

李沧海蹲了下去,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一些字体较小的字迹,加上石碑蒙上了灰尘,是以众人起初并未发现。

“先生,这上面说了些什么?”李钰凑过去好奇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一遍后,皱眉道:“这上面说,徐福当年出海,捡到一颗陨石。他将陨石交于道家方士一脉,方士一脉以陨石为原料,炼制九九八十一天,终于在始皇帝驾崩之前炼制出了长生之药!”

“真的有长生之药?在哪里?”李钰欣喜无比的问道。

“长生不老药随着始皇帝被放入地宫,日夜悬浮于始皇灵柩之上。”李沧海沉声道。

“悬浮于始皇灵柩之上?”几人抬头看去,李钰吃惊地道:“莫非就是那颗龙珠?那还等什么,快些将那龙珠取下来啊!”

说着,李钰便急切的跳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突然传来。

李沧海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李钰身后,竟然竖立着八条狰狞的大蛇!

那些大蛇有水桶般粗细,直起身子约有五丈之高!

八条狰狞的大蛇,双眸之中闪烁着血光,不断发出阵阵嘶嘶声,冰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众人。

几人被这几条突然出现的大蛇给吓懵在了当场,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大气也不敢喘。

“海……海龙!是海龙!”徐琳脸色煞白,捂着嘴压低声音道。

“海龙?什么海龙?”李钰更是吓得腿肚子打颤,喘着粗气问道。

“这……这就是当年我们遇到的海龙!”燕南飞难看地道。

李沧海心中猛然一沉,燕南飞所说,乃是当年他们被当做诱饵所引诱的海龙。

当年他们躲进洞穴,出来之后,秦兵和海龙都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秦兵竟然真的将那怪物给捉了回来。

八条硕大无朋的蛇头,不断发出阵阵嘶吼,让人不寒而栗。

李沧海看得清楚,这八条蛇头,其实共用的却是同一个身躯。

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怪物顿时浮现在李沧海脑海:

八岐大蛇!

流传于东瀛神话之中的怪物!

一个长着八个脑袋的蛇怪!

“我靠,世上怎会有这等怪物?”李沧海下意识地骂了一句。

第七百七十五章 神剑斩妖蛇

李沧海没有说错,这确实是八岐大蛇。

当年,徐福等人前往海岛寻找海怪,共遇到两条八岐大蛇。

其中一条被徐福以草雉剑斩杀,而另外一条则被秦兵带回大秦,放入皇陵之中负责看守始皇灵柩。

始皇灵柩后面是一方水池,而八岐大蛇就生活在水池之中。

八岐大蛇八个蛇头探出,猩红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众人,不断吐着信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先……先生,你可有应对之策?”李钰盯着八岐大蛇,声音发抖地问道。

就在这时,八岐大蛇突然伸出脑袋,朝几人咬了过去。

李沧海大叫一声:“快跑!”

余下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疯狂的朝殿外逃去。

然而,众人之中惟有李钰没有武功,他速度稍慢了一些,顿时被八岐大蛇其中一条蛇头给卷了起来。

“救……救命啊!”李钰大叫一声,随即没入大蛇庞大的身躯之中。

徐琳等人见状,顿时吓了一跳。

“你们快离开这里,去与晴儿会合,我留下来救他!”李沧海自背后拔出草雉剑,大声喝道。

“李大哥,我留下来帮你!”徐琳抽出随身携带的青铜古剑,紧张地道。

李沧海大喝一声,随手挽了个剑花,对着八岐大蛇便冲了上去,边挥剑砍蛇头,边大声道:“你们全部离开这里!我手中有草雉剑,此剑曾斩杀过八岐大蛇,乃此蛇之克星,你们不用担心我。找到晴儿之后,你们就立即离开这里!”

徐琳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燕南飞给拦住,他看着八岐大蛇,皱眉道:“琳琳,听李大哥的话,咱们先离开这里!李大哥手中握有斩蛇神器,不会有事的。咱们快去找晴姑娘,而后立即离开这里。若是离开的慢了些,咱们都会被困在皇陵之中!”

“可是……李大哥他……。”徐琳急的眼中都流出了泪水。

“你们快走!我不会有事的!”李沧海一剑砍在其中一颗狰狞的蛇头,顿时将那蛇头给斩了下来。

“琳琳,咱们走吧,我们要相信李大哥!”婉玉握着徐琳的手道。

徐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大声道:“李大哥,你一定要当心啊!我们在外面等着你!”

说完之后,徐琳等人便匆匆离开了大殿。

却说李沧海手持草雉剑,干净利落的斩断了八岐大蛇一条蛇头。

八岐大蛇吃痛,整个身子疯狂的扭动了起来,对李沧海发起了更为凶猛的攻击。

李沧海手持草雉剑,在八岐大蛇的蛇头缝隙之间来回穿梭躲避。

庆幸的是,八岐大蛇虽说凶猛,但却被铁链锁在水池之中。

狰狞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不断朝李沧海咬去。

李沧海既要同时对付七个蛇头,又要从蛇躯之中寻找李钰身影,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八岐大蛇被斩断一颗蛇头,凶性大发,攻击更加猛烈。

李沧海有几次都险些被蛇头咬住,好在他在融合了天竺高僧的内力之后,身形灵敏了许多,这才没有被八岐大蛇分食。

八岐大蛇攻击愈发猛烈,李沧海终于找到裹住李钰的那颗蛇颈。

就在这时,一颗蛇头自上而下朝他咬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沧海就地一滚,躲过致命一击,顺势滚到了那中间蛇颈,反手便是一剑在蛇颈鳞片之上划出一道火星。

那蛇颈应声而断,李钰顿时从蛇躯里掉了出来。

李钰脸色发青,险些被勒死在蛇躯之中,他躺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

李沧海抬起一脚便踹在李钰肩头,将李钰直接踹出了十多尺,避开了八岐大蛇的攻击范围。

而他自己却被疯狂的蛇头所包围。

李钰逃出生天,尚未来得及喘息,便看到李沧海身陷险境,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先生!”

而李沧海被六条蛇头围困,正全神贯注的对付眼前困境,又哪里听得到李钰喊声?

八岐大蛇只剩下六条蛇头,攻击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李沧海虽能躲开蛇头撕咬,但却无法躲开那些蛇头的冲撞。

八岐大蛇蛇头坚硬如铁,普通兵器都难以伤其分毫,也只有草雉剑能够对付八岐大蛇。

但八岐大蛇在被砍掉两颗蛇头之后,似乎也知道草雉剑之锋利,不敢与之正面相对。

李沧海手中不断挥动草雉剑,在八岐大蛇几条蛇颈上砍出一道道的伤口,猩红的血水自蛇颈流出,很快便血流成河。

八岐大蛇虽无毒,但血液腥臭,险些将李沧海熏晕了过去,动作一时间慢了下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八岐大蛇突然发动进攻。

六条蛇颈同时竖立而起,六张血盆大口,对着李沧海同时撕咬而去。

李钰见状,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这种险境,李沧海惟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八岐大蛇包围之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天怒吼:“**龙影斩!”

随即,一圈惊天剑光闪过。

八岐大蛇六根蛇颈,应声而断!

六条蛇颈掉落在地,不断蠕动着,而八岐大蛇直立而起的巨大蛇躯,在失去所有的蛇颈之后,轰然**在水池之中。

六条水桶般粗细的蛇颈,在地上不断蠕动,还在拼命的朝李沧海撕咬。

自蛇颈之中流出的血水,汇聚成了小溪,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殿。

浑身是血的李沧海站在原地,手中草雉剑不断有血水滑落,好似一尊杀神。

“先生,你……你无恙否?”李钰慌忙大叫道。

李沧海随手抹了下脸上腥臭的血水,一剑将跟前蠕动的蛇头斩成两截,走到水池边清洗了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此等妖物。”李钰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蛇头,感慨道。

李沧海边清洗脸上的血水,边道:“这八岐大蛇乃传说中的怪物,想必是变异蛇种。在东瀛一直流传着草雉剑斩杀八岐大蛇的故事,这种蛇类存活了近千年,鳞甲坚逾铁石,若不是有此神器在手,只怕此番你我皆要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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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真正的麟主

“此剑竟然如此神奇?”李钰捡起草雉剑,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

李沧海点了点头:“此剑乃诸子百家中的兵家为始皇帝所铸,削铁如泥,否则也不会被东瀛奉为神器。”

“如此锋利之剑,不知杀人是否会让人有疼痛之感?”李钰用手指弹了下剑身,意味深长地道。

李沧海甩了下手上的水渍,道:“此剑锋利异常,一剑便可斩下头颅,被斩之人尚未感到疼痛,便已身亡……。”

话未说完,李沧海肩膀上顿时搭上了一柄明晃晃的利剑。

“你终于还是出手了。”李沧海看了下肩膀上的利剑,平静地站起身,转头看着李钰。

李钰手持草雉剑,剑身则搭在李沧海的肩头,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李钰盯着李沧海问道。

李沧海神色颇为失望地道:“其实,我早已知晓。大唐肃王真正的身份,其实就是‘逆鳞玄武’的首领—麟主。”

李钰微微一愣,他似乎并不打算否认,不解地道:“你是何时知道我之身份的?”

李沧海叹了口气,平静地道:“起初,我并未怀疑过你。但我知道,秦鹤绝不会是麟主。”

“哦?你为何这般认为?”李钰惊讶地问道。

“直觉!秦鹤虽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依他的能力,根本难以运转如此庞大的组织。捉拿秦鹤归案之后,我便故意将狄恨天带至关押秦鹤的牢房之外,狄恨天当时见到秦鹤,并未有下属见到首领之表现。那时,我便更加确定秦鹤并不是麟主。然而,他却甘愿冒死担下麟主之罪名,唯一的解释,便是为了替真正的麟主隐藏身份。”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叹了口气,接着道:“秦鹤这般做,本是替你隐藏身份,但这也间接说明了一件事,真正的麟主一定就在朝堂之中。甚至,很有可能与我有过交流。否则,他根本没有必要这般做。”

“没想到,你之疑心竟如此之重。”李钰讥笑道。

李沧海神色凝重,沉声道:“不错,我确实有着很重的疑心。老实说,自从我做出这个判断之后,对接触之人都产生过怀疑。甚至连崔涣大人,我也曾经怀疑过。不过,众人之中,你之嫌疑却是最大。”

“哦?此话怎讲?”李钰皱眉问道。

李沧海淡淡地道:“当初,‘逆鳞玄武’在洛阳造反,逼迫圣上写下禅让诏书,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场。”

“仅凭这点,你就认定我是麟主?这未免有些难以让人信服。”李钰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当时,满朝文武与皇室子孙,共有数十人,我怀疑之人虽多,但却并未怀疑到你身上。不过,当时雾隐道人曾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甚深。”

“什么话?”李钰问道。

“圣上当时曾问过雾隐道人,写下禅让诏书,是打算将皇位禅让于何人,你还记得雾隐道人是如何回答的吗?他道:陛下放心,这天下终究还是姓李的。尽管这是雾隐道人随口一说,但却让我确定了一件事,麟主真正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李唐王室之人。”李沧海沉声道。

李钰仔细回想了一下,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低声道:“这个雾隐,简直愚蠢至极!”

顿了顿之后,李钰盯着李沧海道:“即使你猜到麟主可能是皇室中人,你为何会怀疑到我之身上?而不是其他皇室子孙?”

“皇室子孙确实不少,我也的确怀疑过其他人。但有两件事,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李沧海道。

“哦?哪两件事?”李钰皱眉问道。

“其一,都畿道刺史刘通,身份败露之后,曾企图逃走。但有一点,让我有些不解。刘通武功高强,完全可以逃出生天。但他却并未立即逃走,而是将你抓为人质。这本无可厚非,但当时那么多人,他却偏偏抓了你。而我分明记得,在刘通未败露之前,你站在圣上身旁,而当刘通败露之际,打算逃走之时,你却出现在了距离刘通最近之处。这便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李沧海沉声说道。

李钰没有说话,依旧眉头紧锁。

李沧海接着道:“其二,便是秦鹤。秦鹤是你之管家,但他却主动承认自己就是麟主。这两人表面上来看,皆是为了自己,实则却都是为了掩护同一个人。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逆贼挟持之人,会是逆贼之首。”

李钰沉默了片刻,叹道:“当初,我故意移到距离刘通最近之处,便是想叫他以我为人质逃出包围。但刘通却为了隐藏我之身份,而自断生路。”

“刘通,秦鹤两人对你极为忠诚,这点毋庸置疑。但也正是他们的忠心,让我对你产生怀疑。”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叹道:“而后,你便想尽办法与我接触,并竭力取得我之信任。而我虽对你有所怀疑,但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心中猜想,于是便将计就计将将你留在身边,同时暗中观察。”

“我向来表现的很好,自认从未露出破绽,你又是何时看穿我的?”李钰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盯着李钰,认真地道:“尽管我怀疑你就是麟主,但我真的希望自己猜测是错误的,直到在新罗,我故意试探于你,才确定心中猜想。”

李沧海眼中闪烁着泪光,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当时,秦鹤被我所捉,并承认自己便是麟主,我知道他这是在替你隐藏身份,但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便在从新罗班师回朝之前,让吕季同秘密押解秦鹤返回大唐。那天夜里,我故意将吕季同喊至房间,压低声音与他商议,实则是为了验证你是否会前来偷听。其实,秘密押解秦鹤之事,我曾事先告诉过你,但你所不知道的是具体计划,为救秦鹤,你不得不前来偷听。也就是那时,我更加确定,你就是麟主。”



第七百七十七章 玄武逆鳞

李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在长安城那次,想必也是你之安排吧?”

李沧海点了点头,平静地道:“不错,那次计划,是为了将计就计的除掉你们。其实,当我查出张闻远死因之时,便已猜到是你将张闻远之下落告知了杨国忠,你们互相利用,想借机将我除去。而我则利用这次机会,将你们一网打尽。从一开始,我就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消息给你,其实就是为了验证我心中所想,即便是我猜对了,可我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个洒脱幽默的王爷,与我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兄弟,其实就是我一直追查的逆贼首领。”

说到‘兄弟’二字,李沧海眼中泪水充盈,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兄弟……?你还当我是……兄弟?”李钰愣住了。

李沧海盯着他,认真地道:“还记得在新罗,咱们并肩作战吗?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了你这个兄弟。自扬州至新罗,你有很多杀我的机会,但你却从未对我出手。也许,你是另有打算,但我宁愿相信你心中尚有情义。”

李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个怪人,明知我在你身边另有所图,却又对我如此宽容。不错,起初我确实想除掉你,但却又不能引人注意,于是想借刀杀人。还记得出海迎接东瀛使团时,你跳入大海之事吗?其实,当时是可以前去救你的,只是我杀意萌生,便暗中指使阿鹤阻止了众人前去救你。你若葬身大海,皇帝也只会认为是场事故,而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可是,你没有想到,我居然如此命硬,竟能从凶险万分的大海之中死里逃生。”李沧海接过话道。

“不错,在神社之中见到你时,我却是很惊讶。但也就是那时,你让我刮目相看。后来,前往新罗,本想趁乱将你除掉,但你面对东瀛大军时,那种临危不惧的豪气,以及‘犯我大唐,虽远必诛!’的壮语,让我心有戚戚。被东瀛大军围困期间,我有许多机会能够取你性命,但却始终下不去手……。”

李钰长长地吐了口气,接着道:“阿鹤见我几次饶你性命,便不顾一切的想替我除去你,这才有了他私通倭寇之事。”

李沧海盯着他道:“所以说,秦鹤勾结倭寇,其实是他个人所为,你并不知情?”

李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虽与东瀛倭寇合作,但其实却是利用他们,又岂会真心与他们合作?何况,东瀛对我大唐向来虎视眈眈,我虽是反臣,但也是李唐皇室之人,又岂会做出叛国之举?”

李沧海诧异地看着他,道:“你既是皇室之人,为何要加入‘逆鳞玄武’,做出造反的大逆之举?”

李钰苦笑着道:“非是我要加入‘逆鳞玄武’,而是率领‘逆鳞玄武’推到李隆基,本就是我之宿命。先生如此聪慧,不知可否猜出其中缘由?”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逆鳞玄武’这个组织,在世间存在了百年之久。当年狄公就曾对付过你们,可见你们绝非普通势力。你身为李唐后人,却要造自家皇帝的反,依我猜测,你之祖上应该与太宗血脉,有着血海深仇。”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淡淡地道:“与当今皇帝同宗,却与太宗一脉有着血海深仇,惟有当年被太宗皇帝所杀的李建成之后有此深仇。‘逆鳞玄武’之名,想必便是取自‘玄武门之变’吧?”

李钰笑了起来:“先生之能,我是越发佩服了。没想到仅凭蛛丝马迹,便猜出我之身份。不错,我确实是李建成之后。当年,李世民以卑鄙手段,行下弑兄之举,将先祖斩杀于玄武门。不仅如此,还下令斩草除根,灭我满门。好在先祖身边尚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义士,他们拼死救下先祖血脉,并逃至东瀛安身。”

李沧海皱眉道:“你们在东瀛韬光养晦,同时暗中收拢李建成当年旧部,成立‘逆鳞玄武’,企图推翻太宗皇帝血统?”

“不错,自李世民之后,我们便致力于推翻李世民血统帝位。这百多年间,‘逆鳞玄武’进行了多次行动,却始终都功亏一篑。当年父亲身患重病,临终之前,安排下这等计划,本来即将大功告成,没想到最终却败于你之手中。”

李沧海盯着他,沉吟道:“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为安全之处。恐怕任谁也想不到,‘逆鳞玄武’真正的首领,其实就是大唐太子之子。以太子为掩护,这确实是个高明的计策。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又是如何成为李亨之子的?”

“先生博学多才,应当知道什么叫‘偷天换日’吧?当年,我与李亨次子同年出生,父亲暗中将我替换成了李亨次子。我三岁时,父亲便派人入宫教导我,让我忍辱负重,以待时机到来。”

说到这里,李钰叹了口气,神色哀伤地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麟主’,更不想当皇帝。这些年,我从未真正开心过,直到遇到你,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李钰双眼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他兴奋地道:“这段时间,跟着你出生入死,屡破凶案,是何等的快意!如若可能,我想跟着你一起破解天下奇案。可是……你我注定是对手,而非朋友……。”

李沧海盯着他,叹道:“在新罗你我同生共死之时,我便拿你当做兄弟看待。王爷,听我一句劝,解散‘逆鳞玄武’,从此以后,你依旧是大唐王爷。而今,天下即将大乱,若是你们再行谋反之举,受难的最终还是黎民百姓啊!”

李钰苦笑了几声,摇头道:“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之路。身为麟主,夺回皇位,乃是我一生宿命。即便我根本不想当这个皇帝,我也要全力以赴,如此方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第七百七十八章 石龙惊天

顿了顿之后,李钰眼神骤然一冷,深深地道:“先生,对不住了。你死之后,我会替你照顾林小妹与花花的。”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李沧海叹息道。

李钰犹豫了下,随即挥动利剑朝李沧海的脖颈横削而去。

而就在剑刃距离李沧海的脖颈不过两寸之际,李沧海右手一翻,随即发出一阵兵器碰撞之声。

李钰只觉得手腕一阵颤抖,倏然后退了几步。

他盯着李沧海,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你手中怎么会有兵器?”李钰看着李沧海手中拿着的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随手挽了个剑花,用手指弹了弹剑身,道:“此剑,乃是我的一名救命恩人之遗物。此剑名为‘却邪’,乃是一柄软剑,为越王八剑之一。”

李钰突然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咱们可以正式较量一番了。不过论智慧,我自认不如你。但论武功,你却未必会是我之对手。”

李沧海平静地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忽然严肃地道:“在动手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先生所说,我必会全力以赴。”李钰郑重地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安禄山狼子野心,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起兵造反。到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大唐江山也会岌岌可危。如若我死于你手,我希望你可以暂且放下家族仇怨,与当今皇帝联手对付安禄山,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这……。”李钰犹豫了起来。

李沧海见状,严肃地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安禄山今年必反!而整个大唐,将会陷入战乱之中,到时大唐将国将不国!你可以想一想,若是安禄山夺得江山,即便是让你当上李唐皇帝,又有何用?”

李钰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若是安禄山起兵造反,我必会全力以赴对付安禄山。”

李沧海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希望来世,你我能够做个兄弟,而非对手!”

李钰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挽了个剑花,道:“先生,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喝!”

一声厉喝,李钰身形突然腾空而起,手中利剑划出一道惊天剑光,对着李沧海便斩了过去。

李沧海冷眼凝视,手中利剑发出一阵剑吟,以不变应万变。

随后,便是一阵兵器相交之声。

李钰内力深厚,剑法凌厉非常。

李沧海虽融合两大天竺高僧内力,但与李钰之间仍旧有着不少的差距。

一阵剑光过后,李沧海浑身伤痕累累,鲜血几乎染遍了全身。

三丈之外,李钰手中利剑不断滴落着血水,他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却并未打算停手。

李沧海大吼一声,突然挥剑对着李钰挥剑斩去。

这一次,李沧海突破了李钰防御,连续几剑劈在李钰胸前,血水瞬间染红了李钰的胸膛。

两人谁都没有故意放水,都是全力以赴。

对他们来说,对方不仅仅是对手,更是兄弟。

他们互相欣赏,历经生死,却又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他们为各自的使命而战斗,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方的尊敬。

两人越战越猛,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不经意间,两人触动了机关,大殿之中顿时响起一阵机括转动之声。

两人心中一惊,几乎同时后退。

但就在这时,大殿四周的墙壁之上,突然飞出无数箭矢。

两人忙挥舞长剑,将激射而来的箭矢纷纷打落在地。

然而,就在箭矢刚结束,意外再次发生。

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踏步声。

紧接着,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两条庞大的巨龙,竟然步入大殿之中。

李沧海和李钰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条巨龙,两人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这两条巨龙,其实就是镇守在大殿外的两条石龙!

可如今,这石龙竟然好似活了过来一般,扭动着长长地躯体,一步步的踏入大殿。

吼~!

一阵惊天怒吼,两条石龙突然对着两人冲了过去。

两条巨大的龙爪,对着他们狠狠地拍了下去。

两人大吃一惊,纷纷闪身躲开。

巨大的龙爪轰隆一声拍在地砖上,将地砖拍的一片粉碎。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生出一阵冷汗,如此之重的龙爪若是拍在身上,非将他们拍成肉泥不可。

“这石龙……怎么会活过来?”李钰吃惊的问道。

李沧海边躲避石龙猛烈的攻击,便大声道:“这石龙体内想必是有机关控制,咱们方才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才激活了石龙!”

“这石龙打也打不动,该如何是好?”性命攸关之际,两人便立即摒弃前嫌,决定共同对抗石龙。

李沧海一剑砍在石龙身上,却只在石龙身上砍出一道痕迹。

石龙没有痛觉,也不会不觉得累,但他们却是血肉之躯。

何况之前,两人对战,消耗了大量体力,如今面对两条庞大的石龙,顿时有些力不从心。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这里!”李沧海大声道。

李钰一剑挥出,将其中一条石龙的龙爪砍断一只,而后飞身而起,踏着石龙庞大的龙躯朝殿外飞去。

李沧海见状,也立即暗提功力,准备飞身而去。

可没想到,刚冲出去的李钰,竟然又飞回了大殿。

“你又回来作甚?”李沧海眉头一拧,大吼道。

李钰头也不回地冲到了始皇棺椁处,指着殿外道:“外……外面更多!”

李沧海忙抬头看去,这一看,却让他险些跳了起来。

只见大殿外,密密麻麻的兵佣正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大殿而来。

而那些兵佣,全是大殿外广场之上的兵佣!

“先生,快想办法吧!再想不出对策,咱们可都要死在这了!”李钰一剑劈出,直接砍在石龙右前爪,大声道。

李沧海心中大惊失色,如此之多的兵佣冲进来,他们必会被砸成肉泥。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既然是机关,就一定有破解之法!”李沧海边躲避石龙攻击,边对自己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 生死有命

李沧海仔细观察着两条石龙,他发现两条石龙的眼睛,其实都是宝石制作而成。

“宝石?宝石?”李沧海念叨了两声,突然抬头看向头顶悬浮着的那颗龙珠宝石,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些宝石与章邯陵墓之中的宝石,极为相似。

想到章邯陵墓之中的经历,李沧海想通了其中关键。

“原来这些宝石才是激活机关的关键!”

想到这里,李沧海立即飞身而上了其中一颗龙头,大吼一声用利剑将那石龙眼中的宝石给撬了出来。

宝石被撬出之后,那石龙瞬间变停了下来。

“快将那石龙眼中的宝石弄出!”李沧海大吼道。

李钰见状,立即飞身而上,三两下便将石龙眼中宝石给撬了出来。

果然,那条石龙也瞬间停止了动作。

就在两人刚松了口气之时,殿外的那些兵佣却又冲了进来。

“先生,这些兵佣可没有以宝石做眼,你可还有办法对付?”李钰问道。

李沧海抬头看着那颗龙珠,皱眉道:“我倒是有个猜想,这些兵佣与石龙之所以能够行动,皆因这些宝石。兵佣体内应是有宝石残留成分,只要触碰到机关,就会激活兵佣与石龙。而所有的关键,应该就是这颗悬浮于半空之中的龙珠!”

“这个好办,待我将龙珠破坏!”没等李沧海说完,李钰便踩着龙头,凌空一跃,挥剑对那龙珠斩去。

剑光过后,龙珠应声而裂。

殿外那些兵佣也纷纷停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兵佣,将殿门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李钰刚落到地上,尚未站稳脚跟,整个大殿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

紧接着,大殿忽然出现了坍塌。

巨大的烟尘,瞬间弥漫在整个大殿,让人难以睁眼。

混乱之中,李沧海突然听到李钰发出一声惨叫。

李沧海闻言,忙使劲挥动衣袖驱散周围烟尘,同时朝着李钰所发出声音之处摸去。

片刻过后,他摸到了李钰身边,但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眉头紧锁。

李钰在劈斩龙珠之后,原本悬挂于上面的那条纯金铸就的盘龙突然落下,正巧绊了李钰一下。

紧接着,整个大殿突然坍塌,一根巨大的石梁忽然落下。

李钰猝不及防,顿时被那石梁给砸断了双腿。

坍塌还在继续,仿佛遇到了大地震,整个陵墓都开始下沉。

李沧海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力,拼命的想推开石梁。

但那石梁重逾千斤,任他如何用力,也难以撼动分毫。

“阿钰,坚持住,我一定救你出来!”李沧海拼命的推着石梁,咬牙切齿地道。

李钰浑身是血的躺在石梁之下,气若游丝,他咳了几口血水,吃力地道:“先……先生,不……不用浪费力气了。……你快走吧!”

“放屁!老子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命?”李沧海双目通红,疯狂的怒吼道。

李钰眼角顿时滑落两行泪水,他喃喃地道:“有先生这句话……我死也值了。先生,我死不足惜,你一定要活着出去……我累了,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逆鳞玄武’……就交给你了。”

说着,李钰颤巍巍的拿出一块沾满血水的令牌,交给了李沧海。

“这么‘玄武令’,乃是历代麟主之信物……。先生,这些年来,我们为了一己之私做了许多错事……。我希望先生能将‘逆鳞玄武’带回正途……为天下苍生尽一点绵薄之力……。”

李沧海握着李钰满是血水的手,胸中好似堵了一块巨石般。

他看得出来,李钰已经没有了生还之可能。

但让他就这样放弃李钰,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李沧海眉头一拧,拿过长剑道:“你我之间的决斗尚未决出胜负,我不许你死在这里!阿钰,你忍着点!”

说着,李沧海便要挥剑斩断他之双腿。

李沧海明知李钰生还无望,但依旧心存侥幸,想着斩断他之断腿,或可救其性命。

就在李沧海准备挥剑之时,李钰突然挥手抓住李沧海的手腕,然后拼尽全力,对着李沧海肩头拍了一掌。

李沧海只觉得气息一滞,随即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

而下一瞬间,一块巨石突然自屋顶坠落,狠狠的砸在李沧海原本所在之处。

“阿钰!!!”

李沧海目眦欲裂,顿时发出一声凄凉的呼喊。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李钰救了他。

整个陵墓地动山摇,无数石块纷纷落下,大殿逐渐呈现出下沉之势。

李沧海忽然想起燕南飞之前所说,秦始皇陵只会打开六个时辰,超过时辰之后,整个地宫便会下沉。

何况,他们破坏了用来控制皇陵机关的龙珠,若是再耽搁下去,惟有一个下场,就是留下来给始皇帝陪葬。

可存放始皇帝灵柩的长生殿,距离出口较远,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让他逃命。

眼看着整个大殿即将下沉,李沧海情急之下想到了始皇灵柩后的一个水池。

这水池就是八岐大蛇所出没之处,此时水面汩汩的冒着水花,水花之中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鱼类。

李沧海顿时升起了希望,忙将‘玄武令’以及草雉剑收好,然后搬了块石头,纵身跳入池中。

几乎就在他纵身跃入水池的同时,整个大殿突然坍塌。

山崩地裂一般的震动,使得水池之中出现了一条旋涡。

那旋涡越转越快,越来越大,很快便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洞形状。

李沧海一个不察,瞬间变被卷入旋涡之中,顺着旋涡激流急速而下。

李沧海在水中挣扎了一阵子,猛喝了几口水,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李沧海突然睁开眼睛。

这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房间之中。

这房间,让他有种熟悉之感,正是章老汉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包扎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整个房屋,房屋正中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粗瓷茶盏。

李沧海盯着那张四方桌,眼中突然流出两行滚烫的热泪。

第七百八十章 物是人非

景物依旧在,人面已全非。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看到李钰和他坐在四方桌前,兴高采烈的交谈着什么。

李钰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竟抬头对他笑了笑。

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让他觉得越发难受。

突然,气血上涌,他哇的一声,喷出一片血雾。

这时,狄晴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走进房屋。

看到李沧海口吐鲜血,顿时吓了一跳,忙走了过去将他扶住。

“沧海,你怎么样了?你……你可别吓我啊!”狄晴急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呜呜地道。

李沧海靠在狄晴的肩膀,脸色苍白,喃喃地道:“阿钰……阿钰他……。”

狄晴红着眼睛,安慰道:“我们只在渭水边找到了你,并没有找到阿钰。不过你放心,吕季同和燕南飞他们已经出去寻找了。阿钰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李沧海眼中扑簌簌的流出两行泪水,咬着嘴唇道:“阿钰……阿钰他已经不在了……。”

“啊?”听闻此言,狄晴顿时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问道:“沧海,你说什么?难道……阿钰他……?”

李沧海苦涩地点了点头,道:“阿钰……没能逃出皇陵。”

“怎么会这样?”狄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她秀眉紧蹙地道:“沧海,你一定是睡糊涂了。阿钰福大命大,怎会轻易死在皇陵之中?我们发现你时,是在距离入口处二十里以外的河滩边。说不定,阿钰是被大水冲到了更远的地方呢!”

李沧海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口气,道:“阿钰……真的已经不在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狄晴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她才问道:“沧海,你们在皇陵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阿钰……怎么会死?”

李沧海沉默了片刻,将其中发生之事,对狄晴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狄晴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过了好大一会,她才回过神来。

对她来说,李钰是‘逆鳞玄武’贼首的身份,实在令她难以相信。

她与李钰虽经常打闹,但李钰确实一直如兄长般疼爱她。

狄晴虽说调皮,但也是性情中人。

李钰对她的好,她不会忘记。

但这也让狄晴心中有些难受。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把自己当妹妹一般,陪自己嬉笑打闹的李钰,竟然会是‘逆鳞玄武’的麟首。

“沧海,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狄晴问道。

李沧海从怀中摸出‘玄武令’,叹道:“阿钰临终之前,将‘逆鳞玄武’托付于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阿钰之遗愿。”

狄晴听完顿时捂住了嘴巴,惊讶地道:“沧海,你要带着‘逆鳞玄武’造反吗?”

李沧海摇了摇头,道:“阿钰临终前,已有悔悟。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成为麟主,更不想起兵造反。他有着一颗侠义之心,却被身份所束缚,夺回江山是他之宿命,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心如明镜。大唐,只有在李家手中才能被称为大唐!”

狄晴不解地看着他,“既然不是造反,那是要做什么?”

李沧海沉声道:“安禄山造反乃是必然之事,阿钰将‘逆鳞玄武’托付于我,便是让我率领‘逆鳞玄武’之众,共同对抗安禄山。”

狄晴点了点头,道:“若是这般,未尝不是件好事。‘逆鳞玄武’人数众多,且高手如云,若能将其收入麾下,确实是一件有利于朝廷,有利于天下之事。不过……我有些担心,他们毕竟是些逆贼,又怎会听令于你?”

“这枚‘玄武令’,乃是历代麟主信物。有此令在手,‘逆鳞玄武’必不敢违背。”李沧海说道。

“可怜的阿钰……唉!”狄晴看着那黑色的‘玄武令’,发出一声长叹。

李沧海默然不语,片刻过后,他忽然问道:“晴儿,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们逃出皇陵不久,皇陵便塌了。可你们却没有出来,我们虽然担心,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守在陵墓入口。过了一天,忽然有村民来说,他们在渭水打鱼之时,发现你漂在河边,便将你救了回去。”说话间,狄晴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果然被我蒙对了,长生殿的水池,连接着渭水。此番能够活命,真是上天垂怜。”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忽然问道:“发现我时,你们可曾在我身上找到其他物品?”

“除了两把剑之外,就只有这个东西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说着,狄晴便走到了对面的土炕之上,将一枚晶莹剔透,有霞光流动的宝石,拿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见到那宝石,立即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

狄晴见他如此谨慎,顿时大为不解。

“沧海,这不过是枚宝石而已,你为何如此谨慎?”狄晴问道。

李沧海扫了眼房间周围,压低声音道:“这可不是宝石,而是‘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狄晴大吃一惊,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许多。

李沧海忙伸出食指,对她嘘声道:“此事不可对外人道也!”

狄晴忙捂住了嘴巴,使劲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兴奋地道:“沧海,这‘长生不老药’你是如何得到的?”

李沧海低声道:“这是在始皇灵柩之中所找到,具体情形,我日后再对你细说。对了,你与季同前去追陶白,结果如何?”

狄晴兴奋地道:“对付陶白,对本女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当日,我与吕季同前去地宫兵府,去到兵府之时,陶白已经打开了兵府之门。不过,他之手下,却也死了个赶紧。我与吕季同潜入其中,暗中尾随陶白,却发现陶白对那些兵器并不在意,而是直接走到了一辆铜马车跟前,将马车上的遮阳铜伞给取了下来。”

李沧海眉头紧皱:“你是说,他没有去拿那些兵器,而仅仅取下了遮阳铜伞?”

狄晴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们也觉得奇怪。放着满府库的兵器不要,偏偏去拿一把铜伞,这着实令人想不通。他取下铜伞之后,趁其不备,我与吕季同对其发起了攻击。这陶白武功却也高强,竟能与我二人抗衡。我们斗了上百会合,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最后我忽然想起你给我的‘无影针’,便在暗中给了他一下,才将其捉住。”

第七百八十一章 遮阳铜伞

“哦?你们捉住了陶白?他现在何处?”李沧海惊讶地问道。

“陶白现被捆于柴房之中,我用‘无影针’封住了他之经脉,他是跑不了的,你安心养伤吧!”狄晴说道。

“一些小伤,不碍事。扶我起来,我要去见一见陶白。”李沧海吃力地道。

狄晴知道李沧海向来是说一不二之人,即便是自己不扶他,他也会自己前去,于是便不再多说,替他穿上衣服,扶着他朝着柴房走去。

柴房之中,陶白整个人都被捆在了柱子上,旁边则放着一柄九尺高的铜伞。

“陶白,咱们又见面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陶白不悦地哼了一声,道:“暗箭伤人,算的上什么英雄好汉?”

狄晴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道:“你这话就大错特错了。首先,我只是个小女子,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其次,我在使用暗器之时,可是有提醒过你的!是你自以为武功高强,对我之提醒毫不在意,这并不能怪我啊!”

陶白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去。

在地宫之中打斗之时,狄晴确定有说过,要他小心暗器。

可第一次他全神贯注的躲避暗器之时,却并没有任何暗器打出。

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

起初,陶白还在分神躲避暗器,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不过是狄晴故意在诈他。

这让他勃然大怒,同时对暗器也毫不在意起来。

可谁曾想到,就在他松懈之时,狄晴竟然真的射出了暗器!

想想自己也是纵横塞外的高手,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败在女人手中的一天,这让陶白郁闷的简直要吐血。

李沧海冷冷地道:“陶白,你在质疑别人时,可曾想过自己所作所为?下毒威逼,可有半点侠士风范?更为可恶的是,你不守承诺,给假解药,似你这般阴险卑鄙之人,还有脸说别人?”

陶白吃惊地看着李沧海,道:“你早就知道我给你的解药是假的?”

李沧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你所下之毒,我们早已解除。之所以还问你要解药,不过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们的性命被你掌握在手中,如此你们才会放松警惕。同时,替我们在前面探路。”

“不可能!五色散乃西域奇毒,除了西域曼陀山庄之外,其他人不可能有解药!”陶白狞声道。

李沧海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既然调查过我,想必也曾调查过我身边之人吧?但有一人,想必你没有太过在意吧?”

“谁?”陶白皱眉问道。

“吕季同。”李沧海眯着眼睛道:“他不过是个普通侍卫,且之前一直是最为神秘的‘蟠龙秘卫’,他之过往除了高力士之外,别人很少得知。你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曾经奉命前去曼陀山庄寻找过长生之药。”

“你是说……吕季同身有解药?”陶白脸色凝重地问道。

“他并没有解药,但他却与曼陀山庄之人相熟。你还记得我曾让他前去咸阳购置寻找皇陵所用之工具吗?其实,他是去取解药罢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不可能!吕季同前去咸阳城时,我曾派人暗中尾随,他怎么可能取到解药?”陶白惊叫道。

李沧海冷笑道:“你太小看吕季同了,他身为‘蟠龙秘卫’,想摆脱追踪,简直易如反掌。”

陶白闻言,悻悻地叹了口气。

李沧海看着他,冷冷地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安禄山派你前来皇陵,既不是为了长生秘药而来,又不是为了大秦兵器,他派你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陶白看了他一眼,哼道:“李沧海,你既然知道我是奉安将军之命而来,就该知道,得罪安将军会是何等下场?不怕告诉你,安将军如今兵多将广,随时都会起兵打进长安!届时,整个天下,都会是安将军囊中之物!李沧海,你是个聪明人。以你之能力,若是投靠安将军,他日必会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飞黄腾达?我现在已是开国郡侯,身兼大理寺卿,太子少傅等官职,可以说已经位极人臣。他安禄山,又能给我什么好处?难道还能让我做皇帝不成?”李沧海冷笑道。

陶白怒视着他,沉声道:“李沧海,你可要想好了,跟安将军作对,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李沧海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安禄山造反,最终会以失败结束。而他,则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拿起铜伞,冷冷地道:“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找不到其中秘密!哼!”

很是不爽的甩了下衣袖,李沧海提起遮阳铜伞便离开了柴房。

这时,外出寻找李钰的吕季同,燕南飞等人返回章老汉家。

见到李沧海已经醒来,众人顿时欣喜若狂,纷纷围上来询问。

李沧海将斩杀八岐大蛇与石龙,兵佣复活之事对众人说了一遍,却没有说李钰是麟首之事。

只是说,李钰为了救他,而命丧皇陵。

众人听完之后,纷纷叹息不止。

“大人,接下来您有何打算?”吕季同问道。

李沧海看了下放在一旁的遮阳铜伞,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猜透陶白此来目的,他既是为了这铜伞而来,想必这其中必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众人将目光随即投向了遮阳铜伞。

看了片刻过后,徐琳突然道:“这铜伞……我见过。”

几人忙朝她看去,李沧海惊讶地问道:“琳琳,你当真见过这铜伞?”

徐琳低头回想了片刻,点头道:“我的确见过。当年,父亲曾带我前去墨家,我便见过这铜伞的铸造。这铜伞以金、铜浇筑而成,但中间却是空的,本是用来藏东西之用。”

“哦?那你可能打开?”李沧海眼睛顿时一亮,忙问道。

徐琳犹豫了下,道:“我可以试一试。”

说着,徐琳便走到遮阳铜伞边仔细看了起来。

只见徐琳将遮阳铜伞拿在手中,而后在伞骨处摸索了起来。

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徐琳,没有人说话,房间之中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机括转动之声。

第七百八十二章 暗中之贼

徐琳全神贯注的转动着伞骨,额头上逐渐升起了一层细密汗水。

半个时辰过后,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遮阳铜伞的伞柱上,突然出现一块缝隙。

徐琳长长的吐了口气,她擦了下额头汗水,将那缝隙掀开,从伞柱里面拿出一块布帛,交给了李沧海。

李沧海接过布帛,摊开之后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沧海,这是何物?”见他脸色异常,狄晴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凝重地道:“此乃‘九天冶炼术’,为诸子百家之中的兵家所著。这上面详细记载了当年他们提供大秦的兵器冶炼方法,以及矿石分布图。”

狄晴眨巴着眼睛,恍然道:“我明白了,陶白之所以没有去搬运那些兵器,原来他的目的就是这‘九天冶炼术’。”

李沧海点了点头:“不错,大秦兵府之中兵器虽多,但限于时辰与人数关系,他们不可能大规模的将兵器搬出地宫。但这‘九天冶炼术’则不同,只要得到此物,便可依据其上所载,自行锻造。看来,安禄山已经按耐不住了。”

众人闻言,脸色纷纷变得严肃起来。

徐琳等人虽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但也知道这天下想必又将会如同秦末一般,陷入战乱之中。

“沧海,你有何打算?”狄晴问道。

李沧海思忖片刻,沉声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押解陶白返回长安。安禄山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但圣上却依旧被其蒙在鼓里,惟有将陶白押解至长安,方能引起圣上之注意!”

徐琳道:“李大哥,我们跟你一起去!若有需要帮助之处,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李沧海犹豫了下,说道:“琳琳,你们本是方外之人,没必要身陷战乱之中。天下战乱将至,你们还是速速返回蓬莱吧。”

徐琳闻听,顿时急了,忙道:“李大哥,我们此番来到中原,就没打算再回去,你就让我们跟着你吧!”

燕南飞也点头道:“李大哥,琳琳所说,也正是我们心中所想。我们已经过了数百年的平淡日子,每天每夜都在想着能够回到中原。而今,我们身体恢复正常,断无返回之理。何况,如今天下即将陷入战乱,我们也想替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

“李大哥,你就让我们跟着你吧!”徐琳真切地道。

李沧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们身为秦朝遗民,本过着恬淡自然的日子,但若是将他们卷入战争,对他们来说,绝对是祸非福。

似乎担心李沧海会拒绝他们,徐琳忙道:“李大哥,我们虽说武功低微,但却有着侠义之心。若能跟着你,解救天下黎民,也不枉我们活了这百多年啊!”

“沧海,你就答应他们吧!”狄晴也跟着说道。

李沧海看着他们真诚的眼神,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你们便是。”

“真的?太好了!”徐琳兴奋不已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上路!”

徐琳等人点了点头,便各自返回了住处。

客房之中,很快便只剩李沧海和狄晴两人。

“晴儿,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之身体已无大碍。”李沧海说道。

狄晴将李沧海扶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摇头道:“你身上伤痕累累,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李沧海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真的已无大碍。何况,还有季同在门外守护,我不会有事的。”

“吕季同还要看守陶白,又岂能顾得上你?你等着,我去给你熬药,喝完药之后,就好好睡一觉。”狄晴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而就在狄晴熬药期间,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突然冲进了房间之中,闪电般的出手擒住了李沧海。

“你是何人?”李沧海无比震惊地问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点了他之穴道,伸手在他身上翻了起来。

片刻过后,黑衣人从他身上搜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打开看了看之后,满意的塞进了怀里。

“小子,多谢你出手替我寻到了此物,作为报答,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黑衣人声音低沉的嘿笑了两声,随即挥掌对着李沧海脑门便狠狠地拍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自门口飞来一个瓷碗,朝着黑衣人砸了过去。

黑衣人察觉到背后破风声,立即转身,挥掌拍了过去。

只听当啷一声,瓷碗顿时被拍落在地。

“大胆贼人,竟敢行刺沧海?拿命来!”狄晴一声娇喝,身形突然一晃,瞬间便出现在黑衣人身边,与其缠斗了起来。

双方你来我往,瞬间便过了数十招。

黑衣人招式诡异,凶狠毒辣,每一击皆是致人死命。

狄晴身法飘逸,双掌翻飞犹如花中蝴蝶,翩然潇洒。

两人对战了数十招,狄晴凭着轻灵之身法,挥掌便撕下了黑衣人脸上面罩。

然而,那人之脸面,却让狄晴为之惊愕。

这黑衣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章老汉!

章老汉眼神一凛,趁着狄晴惊愕之际,默运玄功,突然带着一股冰冷寒气狠狠地拍在了狄晴肩头。

狄晴一声闷哼,张口喷出一片血水,发出一声闷哼,顿时摔倒在地。

而这时,在柴房之中看守陶白的吕季同,听到动静,匆匆赶了过来。

章老汉见状,右手一扬,挥出一把暗器拦住吕季同,随即纵身翻过墙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吕季同躲过暗器,刚想去追章老汉,却听到李沧海的惊呼,他忙冲进了房屋之中。

来到房屋,只见狄晴脸色煞白的躺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气息无比微弱。

而李沧海则躺在床上,眼中泪光闪现,拼命地大吼着:“救晴儿!快救晴儿!”

吕季同忙将狄晴抱到了床上,并伸手解开了李沧海身上穴道。

李沧海忙爬了起来,紧紧的握着狄晴的手,急切地道:“晴儿,你怎么样?”

狄晴脸色苍白,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李沧海,吃力地道:“沧海……我,我没事……,咳咳……。”

第七百八十三章 回返长安

狄晴一开口,便吐出一片血水,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李沧海目眦欲裂,怒吼道:“吕季同,给我去将章老汉找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徐琳等人也赶了过来,吕季同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和燕南飞两人离开了院落,前去追寻章老汉。

徐琳和婉玉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忙走了过去。

婉玉摸着狄晴的脉搏,顿时大吃一惊,道:“李大哥,晴姐姐心脉受损……怕是……。”

“不可能!晴儿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岂会心脉受损?我不信!我不信!”李沧海看着气若游丝的狄晴,双眸通红,疯狂的怒吼道。

“李大哥,你冷静点儿!婉玉说的没错,晴姐姐确实心脉受损……我这有一枚当年父亲炼出的‘洞明丹’,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也却能够起到续命之效,你先放下晴姐姐,让我把‘洞明丹’喂晴姐姐吃下!”徐琳急匆匆地从身上带着的白玉葫芦之中,倒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焦急地道。

“沧海……我冷……。”狄晴身体不断哆嗦,嘴唇不停发抖。

“晴儿,你不会有事的!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李沧海眼中流出两行泪水,紧紧的抱着狄晴,哽咽不止。

徐琳和婉玉见状,心知李沧海是不会放下狄晴的,便走到跟前,将丹药小心翼翼地塞进狄晴的嘴里,并给她倒了些水送服。

“李大哥,晴姐姐深受重伤,最需要的歇息,你这样抱着她,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徐琳眼中闪烁着泪光,哽咽道。

婉玉也点头道:“李大哥,你快些将晴姐姐放下吧!这些年我略懂些医术,让我仔细看看晴姐姐的伤势,再做论处吧。”

李沧海虽不想放下狄晴,但听到两人所说,也只得将狄晴放好,并给他盖上了被子。

“李大哥,我要给晴姐姐验看伤势,你还是回避一下吧。”婉玉说道。

李沧海心乱如麻,便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在门前来回的踱步。

婉玉和徐琳两人在房间之中替狄晴查验伤势,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出来。

“婉玉,晴儿伤势如何?”见两人出来,李沧海忙问道。

婉玉和徐琳两人脸色凝重,婉玉转身将房门关上,小声道:“晴姐姐伤在肩膀,本不会影响到心脉。但晴姐姐伤处,却有着一股寒气,那股寒气波及到了晴姐姐心脉。虽说琳琳以‘洞明金丹’护住了晴姐姐心脉,但却无法将其体内寒气逼出,时间久了,寒气必会入侵心脉……。”

“可有办法将寒气逼出?”李沧海忙问道。

“除非有内功深厚之人,以雄浑内力,替晴姐姐伐毛洗髓。否则,断难将心脉附近的寒气逼出。”婉玉秀眉紧蹙地道。

“我有两大高手之内力,我可以替晴儿伐毛洗髓!”李沧海道。

徐琳摇头道:“我听晴姐姐说过,李大哥之内力,乃是自他人得来,并非你自身所有。冒然替晴姐姐伐毛洗髓,不仅会害了晴姐姐,还会累及己身。”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李沧海懊恼地道。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找到下手之人。这种寒冰内劲,本就是一种特殊内劲,修习之人多半会有解决之法。”婉玉说道。

顿了顿之后,婉玉不无担忧地道:“李大哥,有一事我要告诉你。‘洞明金丹’只能续命七七十四九天,若四十九天之内未能祛除寒气,晴姐姐她很有可能会……。”

婉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沧海脸色难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这让徐琳和婉玉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在她们印象之中,李沧海一向温文尔雅,可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的眼神。

“李……李大哥,你莫要太过心急。晴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徐琳有些不知所措地道。

“谁敢伤害晴儿,我就让他百倍偿还!”李沧海一拳砸在墙壁之上,冷冷地道。

一个时辰过后,吕季同和燕南飞无功而返。

众人聚在一起商议之后,李沧海决定兵分两路,立即启程前往长安与华山。

狄晴乃是纯阳子吕洞宾弟子,而吕洞宾又是闻名天下的活神仙,他说不定能够医治好狄晴。

他让燕南飞,徐琳,以及婉玉三人带着狄晴前往华山求救。

自己则带着吕季同,押着陶白前去长安。

一路上,李沧海脸色始终阴沉无比,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眼看即将到达长安之时,却在长安城十里外,遇到一伙蒙面人伏击。

危急时刻,薛萱带着何萧等一众地鼠门门人赶来,将那些蒙面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沧海,你没事吧?晴儿呢?为何不见她与你同行?”薛萱见他神色哀伤,狄晴也不在他身边,便疑惑地问道。

“晴儿她……她深受重伤,现在生死未卜……我让人将她带去了华山。”李沧海形容枯槁地道。

“怎么会这样?……晴儿她武功高强,怎么会受到重伤?是何人伤的她?”薛萱无比震惊地问道。

“凶手身份,目前尚且不知。不过,我应该能够猜出,是何人在幕后指使。”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冷冷地道:“此番,我回到长安,便是他之末日!”

“沧海,可否将晴儿所中之伤,对我详说一遍?我师父见多识广,或许他有解救之法。”薛萱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但野外并非说话之处,便押着陶白回到了长安城。

将陶白交由大理寺关押之后,李沧海回到了府邸。

府邸之中,李沧海将事情经过,对薛萱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薛萱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萱儿,为何你之脸色如此难看,可是想到了什么?”李沧海见状问道。

薛萱思忖片刻,说道:“沧海,如你所说,晴儿所中之招式,乃是‘凝冰掌’。”

“‘凝冰掌’?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孙叔叔的绝学。看来,我没有猜错,凶手果然是他!”李沧海眉头拧做一团,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桌面上,怒声道。

“你知道是何人所为?”薛萱问道。

“除了杨国忠,还会有谁?”李沧海冷冷地道。

第七百八十三章 回返长安

狄晴一开口,便吐出一片血水,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李沧海目眦欲裂,怒吼道:“吕季同,给我去将章老汉找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徐琳等人也赶了过来,吕季同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和燕南飞两人离开了院落,前去追寻章老汉。

徐琳和婉玉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忙走了过去。

婉玉摸着狄晴的脉搏,顿时大吃一惊,道:“李大哥,晴姐姐心脉受损……怕是……。”

“不可能!晴儿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岂会心脉受损?我不信!我不信!”李沧海看着气若游丝的狄晴,双眸通红,疯狂的怒吼道。

“李大哥,你冷静点儿!婉玉说的没错,晴姐姐确实心脉受损……我这有一枚当年父亲炼出的‘洞明丹’,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也却能够起到续命之效,你先放下晴姐姐,让我把‘洞明丹’喂晴姐姐吃下!”徐琳急匆匆地从身上带着的白玉葫芦之中,倒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焦急地道。

“沧海……我冷……。”狄晴身体不断哆嗦,嘴唇不停发抖。

“晴儿,你不会有事的!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李沧海眼中流出两行泪水,紧紧的抱着狄晴,哽咽不止。

徐琳和婉玉见状,心知李沧海是不会放下狄晴的,便走到跟前,将丹药小心翼翼地塞进狄晴的嘴里,并给她倒了些水送服。

“李大哥,晴姐姐深受重伤,最需要的歇息,你这样抱着她,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徐琳眼中闪烁着泪光,哽咽道。

婉玉也点头道:“李大哥,你快些将晴姐姐放下吧!这些年我略懂些医术,让我仔细看看晴姐姐的伤势,再做论处吧。”

李沧海虽不想放下狄晴,但听到两人所说,也只得将狄晴放好,并给他盖上了被子。

“李大哥,我要给晴姐姐验看伤势,你还是回避一下吧。”婉玉说道。

李沧海心乱如麻,便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在门前来回的踱步。

婉玉和徐琳两人在房间之中替狄晴查验伤势,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出来。

“婉玉,晴儿伤势如何?”见两人出来,李沧海忙问道。

婉玉和徐琳两人脸色凝重,婉玉转身将房门关上,小声道:“晴姐姐伤在肩膀,本不会影响到心脉。但晴姐姐伤处,却有着一股寒气,那股寒气波及到了晴姐姐心脉。虽说琳琳以‘洞明金丹’护住了晴姐姐心脉,但却无法将其体内寒气逼出,时间久了,寒气必会入侵心脉……。”

“可有办法将寒气逼出?”李沧海忙问道。

“除非有内功深厚之人,以雄浑内力,替晴姐姐伐毛洗髓。否则,断难将心脉附近的寒气逼出。”婉玉秀眉紧蹙地道。

“我有两大高手之内力,我可以替晴儿伐毛洗髓!”李沧海道。

徐琳摇头道:“我听晴姐姐说过,李大哥之内力,乃是自他人得来,并非你自身所有。冒然替晴姐姐伐毛洗髓,不仅会害了晴姐姐,还会累及己身。”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李沧海懊恼地道。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找到下手之人。这种寒冰内劲,本就是一种特殊内劲,修习之人多半会有解决之法。”婉玉说道。

顿了顿之后,婉玉不无担忧地道:“李大哥,有一事我要告诉你。‘洞明金丹’只能续命七七十四九天,若四十九天之内未能祛除寒气,晴姐姐她很有可能会……。”

婉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沧海脸色难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这让徐琳和婉玉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在她们印象之中,李沧海一向温文尔雅,可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的眼神。

“李……李大哥,你莫要太过心急。晴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徐琳有些不知所措地道。

“谁敢伤害晴儿,我就让他百倍偿还!”李沧海一拳砸在墙壁之上,冷冷地道。

一个时辰过后,吕季同和燕南飞无功而返。

众人聚在一起商议之后,李沧海决定兵分两路,立即启程前往长安与华山。

狄晴乃是纯阳子吕洞宾弟子,而吕洞宾又是闻名天下的活神仙,他说不定能够医治好狄晴。

他让燕南飞,徐琳,以及婉玉三人带着狄晴前往华山求救。

自己则带着吕季同,押着陶白前去长安。

一路上,李沧海脸色始终阴沉无比,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眼看即将到达长安之时,却在长安城十里外,遇到一伙蒙面人伏击。

危急时刻,薛萱带着何萧等一众地鼠门门人赶来,将那些蒙面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沧海,你没事吧?晴儿呢?为何不见她与你同行?”薛萱见他神色哀伤,狄晴也不在他身边,便疑惑地问道。

“晴儿她……她深受重伤,现在生死未卜……我让人将她带去了华山。”李沧海形容枯槁地道。

“怎么会这样?……晴儿她武功高强,怎么会受到重伤?是何人伤的她?”薛萱无比震惊地问道。

“凶手身份,目前尚且不知。不过,我应该能够猜出,是何人在幕后指使。”顿了顿之后,李沧海冷冷地道:“此番,我回到长安,便是他之末日!”

“沧海,可否将晴儿所中之伤,对我详说一遍?我师父见多识广,或许他有解救之法。”薛萱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但野外并非说话之处,便押着陶白回到了长安城。

将陶白交由大理寺关押之后,李沧海回到了府邸。

府邸之中,李沧海将事情经过,对薛萱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薛萱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萱儿,为何你之脸色如此难看,可是想到了什么?”李沧海见状问道。

薛萱思忖片刻,说道:“沧海,如你所说,晴儿所中之招式,乃是‘凝冰掌’。”

“‘凝冰掌’?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孙叔叔的绝学。看来,我没有猜错,凶手果然是他!”李沧海眉头拧做一团,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桌面上,怒声道。

“你知道是何人所为?”薛萱问道。

“除了杨国忠,还会有谁?”李沧海冷冷地道。

第七百八十四章 复命

听闻此言,李隆基顿时陷入了雷霆之怒。

“何人如此大胆?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陛下,关于抢夺长生不老药之人,臣心中已有怀疑之人。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查出抢药之人身份!”李沧海正色道。

“朕给你三天时间,找出抢药之人,朕要将他满门抄斩!”李隆基怒声道。

“臣,遵旨!”

……

离开皇宫之后,李沧海径直去了建宁王府。

来到建宁王府,李沧海将李钰身亡之事,告诉了李倓。

听完之后,李倓发出一声长叹,随即命人前往东宫,将此事告知太子李亨。

李沧海将安禄山准备起兵之事,告诉了李倓。

李倓听完之后,便兀自离开了王府。

而李沧海则去到了建宁王府中的地牢。

地牢之中,狄恨天形容枯槁,靠着墙壁,无精打采。

李沧海命人将狄恨天与秦鹤关至同一间牢房,而后走了进去。【

第七百八十五章 说客

“此番前来,我有个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坏消息是,李钰已经死了。”李沧海淡淡地道。

秦鹤与狄恨天两人,嘴角同时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李钰?他死便死了,与我何干?”秦鹤冷冷地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他若真是肃王,死便死了,自是与你无关。但可惜,他不是肃王,而是麟主。难道,这也与你们无关?”

秦鹤眼神骤然一冷,盯着李沧海道:“你……你是如何知道麟主身份的?”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我说过,李钰已经是了。难道,你们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吗?”

“不……不可能!麟主武功高强,怎么会死?”秦鹤突然变得疯狂起来,怒声吼叫道。

“是你杀了麟主?不可能!你根本不是麟主对手!”秦鹤盯着李沧海,大吼道。

李沧海神色平静,他缓缓地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枚令牌,道:“此物,想必你们都认得吧?”

“‘玄武令’……怎么会在你手中?”秦鹤惊叫道。

“这便是我说的第二个消息,好消息是你们又有了新的麟主。而新任麟主,便是我。”李沧海淡淡地道。

秦鹤愣了下,随即狞声道:“李沧海,你不仅杀了麟主,竟还盗走了‘玄武令’,我要杀了你!”

李沧海将‘玄武令’拿在手中,冷冷地道:“李钰是为救我而死,并非是被我所杀。这‘玄武令’,乃是他生前所留,让我接替麟主之位,带领你们脱离恶海,返回正途!”

“不可能!麟主怎会将‘玄武令’交给你?”秦鹤怒吼连连。

“不管你信与不信,事实便是如此。阿钰虽是麟主,但他并不想造反作乱,他想要看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阿钰死前顿悟,将麟主之位交给我,便是要我带领你们迎接即将到来的巨变,也好赎回你们往日所造之罪孽!”李沧海平静地道。

“我不信!你这个小偷!你好生无耻,竟然盗取麟主信物,我要杀了你!”秦鹤双眸通红地道。

李沧海冷冷地道:“此乃麟主信物,‘玄武令’在我手中,你们就要听我之吩咐!违背麟主之命,后果如何,你应当比我更加清楚!”

说完,李沧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相国府的密室之中,杨国忠坐在白骨椅上,不断打量着手中的木盒,眼中露出兴奋而贪婪的光芒。

“转轮,这盒子之中所装,果真是长生不老药?”杨国忠兴奋地问道。

带着转轮王面具的男子点头:“宗主放心,此物乃李沧海自始皇陵所带出。而且,我亲耳听到他之所说,这便是长生不老药,绝无有假。”

“哈哈哈,长生不老药!长生不老!哈哈!只要我能够长生不老,这天下还不手到擒来?”杨国忠兴奋地大笑道。

“宗主……我听李沧海说过,这长生不老药乃是采天地之精,日月之华而炼成。需得在月圆之夜方可服食,否则灵药会变成毒药。当年始皇帝便是因时辰不对,而枉送了性命。”转轮王说道。

杨国忠满意地道:“这个无妨,三天之后便是月圆之夜,到时再服用也不迟。此番有劳你了,你本宗已为你准备好了奖赏,下去领赏去吧!”

转轮王欠身行礼,随后便离开了密室。

不多时,一名黑衣黑袍之人出现在了密室之中。

杨国忠端详着木盒,声音冰冷地道:“事情查的如何?”

那黑袍之人用一种极为冰寒的语气道:“回宗主,据属下所查,一切皆如转轮王所说那般。狄晴被打成重伤,如今危在旦夕。李沧海返回长安,便立即被召入皇宫。据宫中眼线回报,李沧海丢失长生秘药,皇帝震怒,给他三天时间,让他找出长生不老药,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如此看来,这长生不老药,倒也确是真的。这下,我就放心了,哈哈哈!”杨国忠放肆地大笑道。

“宗主,长生秘药虽在咱们是手中,但李沧海毕竟还活着,他若查出,该如何是好?”黑袍人问道。

杨国忠捻着胡须,淡淡地道:“就是让他查,他又能查出什么?只要三天期限一过,李沧海就只有死路一条。传命下去,这三天任何人不许惹是生非!否则,杀无赦!”

“属下遵命!”黑袍人领命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却说,李沧海回到府邸,独自一人坐在走廊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花与林小妹,早已被送去华山,就连仆役也被他遣散,整个院子一阵冷清。

薛萱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过来。

倒了一杯热茶交给李沧海,薛萱秀眉紧蹙地道:“沧海,圣上只给你三天期限去找回长生不老药。如今已过了一天,为何你没有任何动作?这不像是你之风格啊!”

李沧海抬头看着屋檐,沉声道:“对付杨国忠,只有一次机会。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三才具备,方能给其致命一击!”

“天时地利人和?”薛萱有些不解。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不错。现在时机未到,冒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

“沧海,无论你有何打算,我都会陪着你。”薛萱柔声道。

李沧海笑了笑,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人生在世,能够有此红颜知己,此生足矣。

接下来两天,李沧海始终都在府中,甚至连脚都没有踏出过府门。

此举,不仅让杨国忠不解,就是李隆基也是一头雾水。

李沧海表现的越是淡定,杨国忠心中就更加惊疑不定。

有了上次的教训,杨国忠变得越发谨慎。

他怀疑李沧海在故意等他露出马脚,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让人前去在暗中探查李沧海之动作。

连续两天,探子所回报的皆是相同之事,李沧海始终在书房之中,从未踏出过大门。

这期间,除了每日里照顾李沧海的薛萱之外,就再无人进入过李府。

杨国忠甚至怀疑,李沧海是否真的就在书房之中。

但回报之人却异常肯定,并说他们亲眼看见李沧海就坐在书房之中看书。

杨国忠担心这些是李沧海所使用的障眼法,便想尽办法前去一探。

第七百八十六章 试探

到了第三日,突然有一伙衙役冲进了李府。

李沧海本在书房之中读书,听到院子之中传来吵闹之声,便走了出去。

他扫了眼那伙衙役,见为首之人身穿官府,便皱眉道:“你是何人,未经通秉便私闯本府,你可知这是何罪?”

那官员闻言,哼道:“听好了,本官乃是新任长安府府尹朱大畅!本官追着几名毛贼前来,追到此地却不见了踪影,想必定是被你窝藏了!速速交出毛贼,本官或可从轻发落!”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那你可知,你为何能够当得上这长安府府尹之职?”

“本官能当上这长安府府尹之职,自然是皇恩浩荡,还有本官实力使然!本官劝你趁早交出毛贼,免受皮肉之苦!”朱大畅傲然地道。

李沧海冷笑了一声,道:“朱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如若我说,你上任长安府府尹,便是栽在我之手中,不知你是否相信?”

还没等李沧海说完,朱大畅就呸了一声,道:“啊呸,就你一个文弱书生,口气倒是不小!本官不跟你废话,来人,搜屋!”

就在这时,长安府捕头何崖,带着几名衙役匆匆赶了过来。

见到朱大畅趾高气扬的质问李沧海,何崖顿时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慌忙跑了过去。

“朱大人,您怎么跑到李大人家里来了?”说着,何崖忙对着李沧海行礼:“李大人,朱大人不认得您,无意冒犯还望大人多多见谅啊!”

朱大畅见何崖对着李沧海赔笑行礼,顿时有些不悦,瓮声瓮气地道:“何崖,你说他是大人?他是哪个大人?”

何崖脑门上冷汗涔涔,低声道:“朱大人,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当今开国郡侯,加封太子少傅兼大理寺卿李沧海李大人!”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朱大畅,听到何崖所说之后,整个人都好似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他喉咙不断发出咯咯之声,身体不断发抖,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李沧海跟前,不停地磕起头来。

“李……李大人,下官不知李大人,多有冒犯……望大人多多见谅,多多见谅啊!”

李沧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朱大人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个窝藏毛贼的文弱书生罢了。”

朱大畅吓得浑身发抖,拼命的磕头道:“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望大人恕罪则个!大人所住之处,乃世间仙境,又岂会有毛贼,是下官疏忽,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李沧海眉头紧皱,冷冷地道:“身为长安府府尹,你之所作所为,简直有辱朝廷,有辱百姓!自己去吏部领罚去吧!”

“是,是,是!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去吏部领罚!”说着,朱大畅带着一班衙役,屁滚尿流的离开了李府。

朱大畅等人离开之后,薛萱秀眉紧蹙地道:“沧海,你说似这等混账之人,又是如何当上这长安府府尹的?”

李沧海将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如今的大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盛世大唐。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官员较朱大畅还要混账,安禄山造反已是无可避免了。”

“我看他不仅混账,而且还蠢。抓贼竟然抓到你头上了。”薛萱叹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朱大畅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棋子?什么棋子?”薛萱不解地问道。

“验证我是否真的在家的棋子。”李沧海神色淡然,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萱儿,陪我去下盘棋吧!”

薛萱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李沧海走进了书房。

而就在两人进入书房之后,远处的房顶上,一道人影也随之消失。

相国府密室。

黑袍之人对杨国忠禀报着什么。

杨国忠听完之后,眉头顿时拧的更紧了一些。

“你果真看到了李沧海?”杨国忠仍旧有些不太相信,再次确认道。

黑袍人点了点头:“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出错。”

杨国忠眼中忽然尽是茫然之色,他踱步沉思了良久,始终猜不透李沧海心中所想。

黑袍人见他沉思不语,思忖过后,便问道:“宗主,明日就是月圆之夜,是否改变计划?”

杨国忠停下脚步,眼神骤然一冷,沉声道:“无需更改计划,一切按计行事。”

“可是,李沧海那边该如何是好?”黑袍人不无担忧地问道。

杨国忠沉思片刻,道:“三天期限将至,他却毫无所动,他定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他既然没有离开过府邸,就不可能查出什么线索。多派些人手,给我死死的盯住他!”

“属下遵命。”黑袍人领命之后,有些犹豫地道:“宗主,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杨国忠走到白骨椅上坐下,说道。

“属下担心李沧海会在暗中进行一些安排,用以破坏宗主食用长生不老药。属下建议宗主莫要太过着急食用长生不老药,等除去李沧海之后,再行服食。”顿了顿之后,黑袍人接着道:“何况,此药是否真是长生不老药,目前尚且不知。若是毒药,宗主岂非反受其害?”

杨国忠捋着胡须,沉吟道:“这长生不老药,乃是李沧海自始皇陵之中所寻到,用来献给皇帝的,又岂会有假?如今,这长生不老药被本宗所得,皇帝亦是雷霆震怒,此物不可久留。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尽早服食为妙。”

“宗主,这世间又岂会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属下对此,依旧不甚相信。”黑袍人道。

杨国忠哈哈笑道:“本宗知道你不会相信,但世间却有长生之人。”

“请宗主明示。”黑袍人道。

杨国忠捋了下胡须,眯了眯眼睛,说道:“此乃皇家秘闻,除了历任皇帝与储君之外,其他人皆不得而知。长生不老药,历朝历代皆有人前去寻找,但却全都无功而返,只有一人找到了长生不老药的一些线索。”

第七百八十七章 布局圆觉塔

“能够找到长生不老药,不知是何方高人?”黑袍人问道。

杨国忠淡淡地道:“那人就是袁天罡。袁天罡学究天人,且善相术。当年,他奉太宗皇帝之命,前去寻找长生不老药,其足迹踏遍天下。最后,被他在一座海岛上,发现了长生之秘!”

“不知是何秘密?”黑袍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国忠眯着眼睛,兴奋地道:“袁天罡踏上那海岛之后,发现岛上之人服饰颇具古秦之风,询问之下才知晓,那些人竟然是秦朝之人!”

黑袍人不禁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杨国忠捻须笑道:“袁天罡起初也并不相信,但在与他们相处一段时日之后,便对他们是秦朝之人身份确定无疑。那些人,其实就是徐福东渡寻仙之时的随从,因误食了长生之药,才活了数百年!”

黑袍人啧啧称奇,他沉思了片刻,疑惑地道:“既然袁天罡找到了那些长生之人,为何太宗皇帝没有长生?难道,袁天罡私藏了长生不老药?”

杨国忠摇头道:“非也。袁天罡只是找到了那些秦朝遗民,但长生不老药却并不在他们手中,而是被藏于始皇陵。当年,太宗皇帝病情加重,尚未等袁天罡找到始皇陵便驾崩。而后,高宗皇帝,武皇则天,皆派人前去寻找过长生不老药,但却始终未能找到始皇陵真正所在。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直到当今玄宗皇帝再次提及,方才派李沧海四处寻药。”

“原来如此,难怪宗主对此药毫不怀疑。”黑袍人感慨万千,突然兴奋地道:“李沧海费了这许多力气,最后却是为宗主做嫁衣。宗主若是得以长生不老,便是真龙天子!到时一统江山,万世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黑袍人对着杨国忠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杨国忠听着黑袍人大呼万岁,双眼放光的大笑了起来。

“爱卿平身,只要本宗服食长生不老药,便立即举兵,夺下这大唐江山。到时,你们皆是开国功臣!哈哈哈!”

黑袍人立即接过话头,以头触地,恭敬地道:“臣,谢主隆恩!”

随即,整个密室都充斥着杨国忠疯狂的大笑。

三天期限,转瞬即逝。

到了第三天,李沧海依旧在家中无所事事。

既没有外出查案,也没有前去大理寺处理公事。

就连李隆基也看不下去了,便让高力士前来催促,告诉他三天之内,若是未能找到长生不老药之下落,将严惩不贷。

李沧海对李隆基的命令,却不以为然,反而拉着高力士陪他下了一整天的棋。

眼看夜幕降临,高力士逐渐着急了起来。

“李大人,圣上所给你的期限将至,你为何不见半点着急之色啊?”高力士不解地问道。

李沧海神色淡然,他抬头看着洒满庭院的月光,淡淡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我命该如此,却也怨不得别人。时辰尚早,咱们再来上一盘棋如何?”

高力士叹了口气,道:“李大人,我知你向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可这三天,我却看不甚懂,你既没有亲自外出调查,也没有让身边之人前去调查,难不成你是神仙不成,要用法术找回长生不老药?”

李沧海笑了笑,道:“高将军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凡人,又哪里会什么法术?高将军请耐心再等上片刻。”

高力士虽想不通李沧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见李沧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想坐下来看个究竟。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便到了子夜时分。

天空,一轮硕大的明月高悬于顶。

整个长安城一片静谧。

长安城内有一座高有二十余丈的圆觉塔,此塔是除皇城之外,最高的建筑。

站在塔上,便可俯瞰整个巍峨壮观的长安城。

此时,圆觉塔周围站着一些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严密监视着周围举动,而塔顶上则站着几名黑衣黑袍之人。

“宗主,服食仙药为何非要选择此处?”其中一人问道。

被围在中间的杨国忠,揭下面具,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巴掌大的木盒,道:“这盛放仙丹的木盒之中,刻有服食之法。若想发挥仙丹灵力,须得在月圆之夜的子时,于高处服食,如此方能阴阳调和。”

“既然如此,宗主何不去找一座高山?反要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在长安城内服食?”那人不解地问道。

“据木盒之中所描述,服用仙丹必须要在龙脉处进行。而长安城内有三处龙脉,其中一处便是这圆觉塔。”杨国忠道。

“原来如此,宗主请安心服食仙药。属下等会全力给宗主护持!”那黑衣人郑重其事地道。

很快,子时临近。

杨国忠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闪烁着七彩琉璃的仙丹,高举头顶,神情激动无比。

杨国忠神情激动,对着四方仙佛跪拜了一番,而后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准备将仙丹一口吞下。

而就在这时,一枚羽箭突然携雷霆之势,直扑杨国忠面门而来。

杨国忠眼疾手快,忙一个侧身,躲过了羽箭。

他尚未反应过来,瞬间又是无数羽箭飞射而来。

与此同时,塔下传来一阵杀伐之声。

杨国忠翻身跃下塔顶,躲过羽箭,朝塔下看去,心中顿时一沉。

只见塔下竟然突然出现了许多兵士,那些兵士挥舞着火把,与自己的手下正陷入混战。

“包围圆觉塔,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随着一声冷喝,建宁王李倓在众人簇拥之下,走到了圆觉塔下。

杨国忠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随手将仙丹放入怀中,戴起鬼王面具,自塔上一跃而下,对着李倓便杀了过去。

余下那些黑袍之人,也紧跟其后,冲入阵中,与建宁铁卫战成一团。

杨国忠与李倓两人再次对战,双方瞬间变过了数十招,却并未分出胜负。

而杨国忠则趁着李倓露出破绽之际,扬手甩出几枚霹雳弹,随即逃之夭夭。

第七百八十八章 当面对质

“王爷,您无恙吧?”身边侍卫忙问道。

李倓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本王已按计划行事,这接下来的便要看李沧海了。”

顿了顿之后,李倓瞥了一眼那些脸戴面具的黑袍之人,淡淡地道:“传令下去,若有投降者,可免一死。若是奋力抵抗,格杀勿论!”

却说,杨国忠逃离圆觉寺之后,独自一人绕了大半个长安城,才回到自家门前。

可尚未等他跃入自家,周围突然冲来许多官兵,迅速将杨国忠给包围了起来。

杨国忠大惊失色,但他很快变冷静了下来,盯着那些官兵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相的府邸也赶围困?还不快速速离去!”

“这里可没有什么杨大人,有的只是盗取长生不老药的贼人。”李沧海分开人群,走了过来,淡淡地道。

杨国忠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李沧海,道:“李大人,你这话是何意?”

“适才建宁王来报,说他在圆觉寺发现了盗取长生不老药的贼人。那贼人逃出包围之后,便一路逃窜至此。没想到,这贼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杨大人啊!”李沧海似笑非笑地道。

杨国忠脸色一寒,怒道:“李沧海,你血口喷人!我要到圣上面前去告你诬陷之罪!”

“哦?我也正有此意。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见一见圣上吧!”李沧海淡淡地道。

深夜,大明宫皇极殿。

李隆基高坐于龙椅之上,而文武百官则肃立两旁。

大殿正中,李沧海和杨国忠分立两侧。

杨国忠脸色阴沉,李沧海则一脸淡然。

“李爱卿,你让力士深夜喊来文武百官,究竟所为何事?”李隆基皱眉问道。

李沧海尚未开口说话,杨国忠突然对着他跪了下去,捶胸顿足地哭道:“陛下!李沧海诬陷臣,请陛下替臣做主啊!”

“怎么回事?”李隆基问道。

杨国忠声泪俱下地道:“陛下,臣今日外出访友,夤夜方回。可回到家门之时,却被李沧海派人围住,他诬陷臣盗了陛下的长生不老药。不仅如此,他还让人包围了臣之府邸!李沧海仗着陛下对他之信任,诬陷朝臣,胡作非为,望陛下给臣做主哇!”

李隆基眉头紧皱,盯着李沧海道:“李爱卿,杨爱卿所说可属实?”

李沧海看了一眼杨国忠,平静地道:“陛下,杨相所言,皆是片面之词。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唐江山亦是如此。陛下让臣捉拿盗取长生不老药之人,臣已有眉目。”

听到长生不老药几个字,李隆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道:“哦?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抢夺朕之仙丹妙药?长生不老药又在何处?”

“回陛下,盗取长生不老药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国忠!”李沧海正色道。

此言一出,原本都尚未完全清醒的群臣,瞬间惊醒了过来。

李隆基更是整个人都为之一愣。

杨国忠神色惊慌,忙大叫道:“陛下!李沧海这是在血口喷人!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又岂敢盗取长生不老药?这分明是他找不到长生不老药,而故意陷害老臣!陛下,您一定要替老臣做主哇!”

说着,杨国忠便对着李隆基砰砰砰的磕起了头。

李隆基看了看杨国忠,又将目光投向李沧海,质问道:“李沧海,你说杨爱卿盗走了长生不老药,可有何证据?”

“陛下,证据如今就在他怀中!”李沧海郑重地道。

李隆基闻言,立即挥手道:“来人,搜身!”

话音刚落,两名护卫便冲了进来,不容分说的在杨国忠身上搜了起来。

片刻过后,从杨国忠身上搜出一枚令牌,一个钱袋,以及一枚宝石。

杨国忠神色惊慌的看着托盘给托到了李隆基面前的龙桌上,额头上瞬间升起一层细密汗水。

李隆基拿起那些东西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些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哪里有甚长生之药?”

杨国忠长长地吐了口气,心中暗叫侥幸。

李沧海看了一眼杨国忠,又看了看李隆基手中那枚宝石,突然惊叫道:“陛下!这枚宝石便是臣自始皇陵之中所带出,本是与长生不老药同放一处,如今怎会只剩下这枚宝石了?”

杨国忠闻言,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大叫不好。

果然,李隆基拿着那宝石,向李沧海问道:“李爱卿,你说这枚宝石是与长生不老药是放在一起的?”

李沧海点了点头,道:“臣不敢欺瞒陛下!此宝石乃天外陨石,长生不老药便是有此宝石,才不见损坏!臣将之与长生不老药共同带出,却在守陵村被贼人盗走!可如今竟然只剩下这枚陨石……难道这长生不老药已经被吃了不成?”

说着,李沧海将目光投向了杨国忠。

不仅是他,李隆基与群臣也纷纷朝他看去。

“杨爱卿,你可否给朕一个解释?这陨石为何会在你身上?长生不老药又在何处?”李隆基语气有些冰冷,紧盯着杨国忠问道。

杨国忠额头冷汗涔涔,忙以额触地,道:“陛下,臣……臣冤枉啊!这宝石乃是臣之友人所赠送,并非天外陨石。这都是李沧海故意混淆圣听,诬陷老臣,望陛下明察!”

李隆基皱了皱眉,相对于李沧海,他依旧相信杨国忠。

稍作沉思之后,李隆基开口道:“李沧海,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你之所说?”

李沧海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点,说道:“陛下,臣自然有证据证明。”

说着,李沧海拍了拍手。

随着李沧海的拍手,吕季同与两名侍卫抬着一尊兵佣走进了大殿。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李隆基也是一头雾水。

“李爱卿,你这是何意?”

“陛下,这便是臣所说的证据!”李沧海指着兵佣说道。

李隆基眉头紧皱地道:“这不过是尊兵佣罢了,如何能算是证据?”

李沧海神色平静,淡然地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兵佣乃是自始皇陵之中所带出。臣在进入皇陵之时曾遇到过一些匪夷所思之事,只要有人步入皇陵,触动机关,那些兵佣便会如同活物一般行动。”

第七百八十九章 全力一击

“这怎么可能?”李隆基难以置信地道。

“起初,臣也想不通究竟是何原由,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其实,那些兵佣之中,都有着这种陨石成分。这便如同磁石可吸引铁器,是同一道理。那些兵佣之中有陨石成分,在触动机关之后,便会朝着陨石方向行动。”

说到这里,李沧海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杨国忠,淡淡地道:“若是杨大人没有说谎,这枚宝石是友人所赠,想必不会对兵佣产生影响吧?”

李隆基闻言,立即将陨石交给了高力士,命他前去实验。

高力士接过陨石,便朝那兵佣走去。

刚走到兵佣三丈范围,那兵佣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兵佣动作僵硬,但确实如同活物一般,朝着高力士走去!

这一幕,顿时让群臣为之惊愕。

李沧海接着道:“始皇帝在位之时,东郡曾落下一块陨石。当年负责修建皇陵的李斯得知之后,便将陨石切开,一部分用以塑造兵佣,一部分则当做日月星辰,镶嵌于皇陵之中。而长生不老药,也是以陨石炼制而成,是以需要陨石滋养。杨大人,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杨国忠脸色煞白,他看着李隆基阴沉的脸色,吓得额头上不断滴落汗水,颤巍巍地道:“陛下……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敢盗取长生不老药啊!”

“哦?既然你没有盗药,这陨石该如何解释?”李隆基眼中燃烧着怒火,冷冷地喝道。

“这……这真是臣之友人所赠啊!臣对此事一无所知,望陛下明察啊!”杨国忠放声大哭道。

“既然是你之友人所赠,我倒要问一问杨大人,你那位友人姓甚名谁?”李沧海淡淡地问道。

“……我那位友人乃是西域客商,他将此物送于我之后,便离开长安返回了西域。”杨国忠道。

李沧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杨大人,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吧?”

“李沧海,你这是何意?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你却几次三番诬陷于我,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杨国忠怒道。

李沧海冷冷地道:“杨大人,既然你说未曾盗取长生不老药,想必在圆觉塔上想要服食之人也不是你了?”

“那是当然,我从未去过圆觉塔!”杨国忠眉头紧皱,虽不知李沧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能矢口否认。

李沧海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神色淡然地道:“月圆之夜,需在子时天地交泰之际,于龙脉汇聚之处服食仙药,方可长生不老。杨大人,这等漏洞百出之事,你居然也会信以为真,这着实出乎我之所料啊!”

杨国忠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猪肝色,他盯着李沧海,饱含怒火地道:“李沧海,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我编出来的,没想到杨大人竟然会真的上当。看来,杨大人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长生不老啊!”李沧海意有所指地道。

“胡言乱语,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杨国忠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听不懂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的。”

顿了顿之后,李沧海的语气骤然一变,对李隆基道:“陛下!臣有一人可证明臣之所说真假!”

“何人?”李隆基捋着胡须,脸色异常难看地问道。

“建宁王!”李沧海正色道。

建宁王李倓与李沧海对视了一眼,随即走出朝列,对李隆基拜道:“皇爷爷,孙儿能证明杨国忠就是圆觉塔上企图服食仙药之人!”

杨国忠脸色骤然一紧,李隆基眼中也是瞬间升腾起一丝怒火,道:“你如何能证明?”

“回皇爷爷,在圆觉塔之上,孙儿曾与他服食仙药之人交过手,并在其身上留下了一些线索。”李倓道。

“是何线索?”李隆基问道。

李倓拍了拍手掌,一名侍卫从殿外抱着一只松毛小狗走了进来。

“倓儿,你这是作甚?”李隆基不解地问道。

李倓将松毛小狗抱在怀中,道:“皇爷爷,此犬嗅觉极为灵敏,曾帮助李大人屡破奇案。孙儿与服食仙药之人交手时,故意露出破绽,趁机在其身上留下了‘伽蓝沉’之粉末。此香香气黯然,寻常之人难以嗅出,但此犬却可以嗅出其味。杨大人既没有去过圆觉塔,也就不会与我有过交手,身上定然不会有‘伽蓝沉’之香气。”

李隆基眼神微冷,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朕看看你之证据!”

李倓领命之后,便用布条将松毛小狗的眼睛给蒙了起来,然后走到大殿门槛处,将小狗放下。

松毛小狗蒙着眼睛,靠着鼻子在群臣之间穿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松毛小狗的身上,杨国忠更是脸色紧绷,双手暗中握拳,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将这松毛犬除去,而不引起他人注意。

但如今众人位于朝堂之上,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又谈何容易?

何况,李倓与李沧海两人似乎对他早有准备,眼睛始终盯着他之举动。

这让他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松毛小狗绕着每个人都走了一圈,待来到杨国忠跟前之时,松毛小狗围着他转了足足三圈,而后突然对着他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李隆基见状,顿时跳了起来,指着杨国忠痛心疾首地道:“国忠啊国忠,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杨国忠脸色煞白,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道:“陛下……臣……臣冤枉啊!仅凭一条狗,如何能算作证据?臣之妻妾也有人使用‘伽蓝沉’,臣染上此香只是巧合啊!”

李沧海冷笑一声,道:“杨大人,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说着,李沧海对李隆基拜道:“陛下,杨国忠不仅盗取长生不老药,更与南诏,吐蕃,突厥,东瀛等国相互勾结,企图瓜分我大唐江山!除此之外,他还残害忠良,蒙蔽圣听,结党营私,致使民不聊生!臣请陛下治杨国忠大逆之罪!”

第七百九十章 纵容

杨国忠闻言,顿时愤怒起来,他指着李沧海道:“李沧海!你血口喷人!我乃当朝宰相,岂会做出这些忤逆之事?分明是你对我怀恨在心,想以此公报私仇!”

怒吼了几句之后,杨国忠对着李隆基砰砰砰的磕头,同时声泪俱下地道:“陛下,自从李沧海自新罗回朝之后,便仗着自己在军中之威信,不将老臣放在眼中。他今日不是怀疑老臣,而是怀疑陛下啊!”

李沧海冷笑道:“杨大人,你之所作所为,我已查的一清二楚。陛下,这是臣查到的有关杨国忠所做之诸般恶事,请陛下过目!”

说着,李沧海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本奏折,呈递了上去。

高力士将奏折接过,继而转交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脸色阴沉,他将奏折拿在手中,但却没有去翻看。

李沧海眉头微皱,稍作沉思之后,他正色道:“陛下!杨国忠勾结倭寇之事,臣已有确凿之证据!倭寇首领,土肥原,以及其麾下杀手唐傲,现正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闻听此言,杨国忠一双瞳孔瞬间收缩了起来。

“陛下……李沧海这是血口喷人!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与东瀛倭寇勾结之事啊!”杨国忠大声疾呼道。

李沧海也紧跟着道:“陛下!杨国忠祸国殃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请陛下治其大逆之罪!”

李隆基没有说话,大殿之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一股令人脚底生寒的肃杀之气,充斥着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隆基的决断。

李沧海突然对杨国忠发难,这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即便是与李沧海交好的崔涣等人,也是大为惊讶。

但他们都知道,李沧海若是没有把握,断然不会贸然对付杨国忠。

只是,杨国忠毕竟是皇帝宠臣,皇帝是否真的会相信李沧海,这还很难说。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突然从后殿走了过来,对高力士说了些什么。

高力士又将消息传递给了李隆基,李隆基听完之后,便直接带着高力士离开了大殿。

群臣面面相觑起来。

约莫一炷香之后,李隆基再次回到了大殿。

不过,高力士却没有跟来。

李隆基盯着杨国忠,痛心疾首地道:“国忠,你太令朕失望了。你身为朕之肱骨重臣,却做出这些事情。朕若不严惩于你,如何能令天下百姓臣服?”

杨国忠以头触地,道:“陛下,臣所做皆是为了陛下。但若是因此而妨碍了某些人的利益,臣愿意接受责罚!”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杨国忠,朕今日革除你之相位,降为吏部侍郎,罚抄三万两白银,以充军资。你可有异议?”

“臣……甘愿受罚!”杨国忠颇为惊讶,忙对着李隆基磕头谢恩。

李隆基的这份判决,让众人大为讶异。

崔涣等人疑惑的对视了一阵子,忙走出朝列。

但尚未等他们开口,李隆基便直接挥手拦住了他们。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退朝吧!”李隆基淡淡丢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臣等恭送陛下!”群臣纷纷跪倒行礼。

李隆基离开之后,杨国忠的党羽立即朝杨国忠围了上去,簇拥着得意洋洋的杨国忠离开了大殿。

“沧海,怎么会这样?杨国忠做了如此之多的恶事,为何圣上仅仅是象征性的对他做出了惩罚?”崔涣愤愤不平地道。

李沧海神色平静,他叹了口气,道:“想必是贵妃娘娘替他求了情,不然单凭这长生不老药之事,杨国忠便难逃一死。可惜,可惜啊!”

“是啊!就差那么一点,便可除去杨国忠这个奸臣。没想到,最后竟然只是降级留用。唉!”崔涣摇头道。

几人刚走出大殿,便有内侍前来,对李倓说了些话。

李倓皱了皱眉,随即对李沧海小声说了起来。

“王爷,发生何事了?”崔涣问道。

李沧海听完之后,皱眉道:“方才太子内侍来报,说土肥原与唐傲畏罪自杀了。”

“这……这怎么可能?”崔涣难以置信地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这自然不可能,这段时间,阿旭已经说服了他们前来作证,他们又岂会自杀?唯一的解释就是,陛下不想让他们开口,便让高将军前去解决了他们。”

听闻此言,崔涣整个人都愣住了。

“李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圣上又岂会命人灭口?”崔涣脸色难看,惊恐地道。

李沧海抬头看了看东方升起的鱼肚白,深深地道:“圣上从一开始便不想治杨国忠之罪,这点从圣上没有去看杨国忠之罪证奏折,便可看出。何况,贵妃娘娘又替其求情,圣上更加不会将其治罪。”

“圣上既然已经知晓杨国忠之罪,为何依旧对其纵容?如此以往,大唐该如何是好啊?”崔涣痛心疾首地道。

“杨国忠虽是奸臣,但却深谙圣上心思。许多事,圣上未曾开口,杨国忠便已猜透圣上心思,是以于圣上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忠臣。只是……我没有想到,圣上对杨国忠的纵容竟然到了此等地步。此番未能将杨国忠扳倒,日后再想对付他,就难上加难了。”李沧海深深地道。

崔涣几人纷纷叹息不止,不仅是为了李沧海的心血付诸东流,更是为了这风雨飘摇的大唐江山。

李隆基依旧生活在繁华盛世的美梦之中,根本不知民间疾苦。

纵使有崔涣等人竭力维持大唐江山,但乱世已至。

何况,皇帝又如此宠信奸臣,这让他们顿时对大唐失去了信心。

几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皇宫城门。

就在这时,高力士匆匆赶来,拦住了李沧海。

“李大人,陛下有旨,着你前去觐见!”高力士与众人见礼之后,对李沧海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与李倓等人告别之后,便跟着高力士前往大明宫而去。

大明宫,皇帝寝殿。

李隆基披着龙袍,坐在龙床之上,正在兀自品尝一杯香茗。

“臣李沧海参见陛下!”见到李隆基,李沧海便上前行礼。

李隆基点了点头,命人赐座,并让人给他上了一杯香茗。

第七百九十一章 盏茶释雄才

“爱卿,尝尝这茶,味道如何?”李隆基道。

李沧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此茶香气馥郁,茶汤清亮,乃茶中之珍品。”

李隆基点头道:“不错,此茶乃江南贡茶,名曰‘雀仙’。此茶虽妙,但煮茶之时,却是有着诸多讲究。若想煮上一杯好茶,不仅需要好茶叶,这好水也极为重要。但仅仅有了这些,便能煮出好茶吗?”

李沧海眉头微皱,平静地道:“请陛下示下。”

李隆基捋着胡须道:“若想煮出一杯好茶,这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均衡。茶多,则味道苦涩。水多,则淡而无味。惟有茶、水适量,再控以火候,方能煮出一杯色香味俱全的香茗。”

说到这里,李隆基盯着李沧海,意味深长地道:“朕之所说,你可否明白?”

李沧海放下香茗,点头道:“臣,明白。”

李隆基笑了笑,深深地道:“你是聪明人,朕知道你会明白。你与国忠,皆是朕之肱骨之臣。国忠虽说有错,但罪不至死。何况,国忠身为宰辅重臣,若是将其定罪,必会使军心动摇。与国不利啊!”

李沧海没有说话。

李隆基接着道:“朕知道爱卿对朕之忠心,也知道国忠做了许多过分之事。但他手握重兵,且门生众多,这大唐江山还需他进行维持啊!”

“臣,明白。”李沧海神色平静,依旧是那三个字。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国忠虽说手握重兵,但他毕竟是玉环之兄长,他断不敢造反作乱。但你却不同,无论在军中还是民间,你都有着极高的声望,百姓对你信任有加,群臣对你也是马首是瞻。何况,你还擅长兵法韬略,百姓对你更是一呼百应……。”

听到这里,李沧海顿时明白了李隆基话中之意。

原来,李隆基将自己喊来,其实是为了给自己来个‘杯酒释兵权’。

李沧海心中苦笑,安禄山造反在即,李隆基却还在担心他功高震主。

“陛下,您就不要多说了。臣都明白。自今日起,臣会辞官归隐。”李沧海平静地道。

李隆基笑了笑道:“爱卿,你莫要怪朕无情。朕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陛下,臣都明白。今日之后,李沧海这三个字,将会自世间消失。”顿了顿之后,李沧海起身行礼道:“陛下若无其他训示,臣就告辞了。”

李隆基捋着胡须,道:“爱卿有此心思,朕心甚慰。你辞官之后,这开国郡侯之侯位,朕允你世袭罔替。”

“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李沧海行礼之后,便起身退出了寝殿。

李沧海离去之后,高力士不解地问道:“陛下,李沧海颇有才能,且对陛下忠心耿耿,如此做,是否有些欠妥?”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李沧海确实颇有才能,但正因如此,朕不得不防啊!”

“老奴不解,还请陛下示下。”高力士欠身道。

李隆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深深地道:“李沧海确实颇有才能,也为我大唐江山尽心尽力。但正因如此,朕对他不得不有所提防。从默默无闻到名扬天下,李沧海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而今,不论是在军中还是民间,皆以他之声望最高。若是他起兵造反,百姓必会一呼百应。朕,不能养虎为患啊!”

“陛下多心了吧?李沧海虽说在民间颇有声望,但他手无实权,且对陛下忠心耿耿,断然不会造反作乱的。”高力士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道。

李隆基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李沧海的拥趸者越来越多,朕不得不防。何况,李沧海自始至终都在对付国忠。国忠虽说有过,但对朕却是忠心耿耿。这些年,朕努力维持国忠与崔涣等人之间的平衡,但李沧海的出现,却让这种平衡出现了倾斜,若是这种平衡被打破,朝廷必会大乱。朕,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高力士默然不语,过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据老奴所知,安禄山已集结大军,确有造反之迹象。如今,让李沧海辞官,是否会动摇军心?”

李隆基笑了笑,道:“安禄山对朕忠心耿耿,岂会造反?这是他八百里加急,给朕送来的奏折,他之所以调集大军,其实是为了攻打突厥罢了。”

“可是陛下,李沧海已经抓到了安禄山之手下,这又岂会有假?”高力士忙道。

李隆基不以为然地道:“禄山身兼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也得罪过不少大臣,想必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他。禄山日前还给贵妃送来一些珍奇之物,这足以表明他对朕之忠心。行了,此事就莫要再提了,朕有些乏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高力士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李隆基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大殿。

却说李沧海离开皇宫,回到府邸。

府邸之中,康旭,常风,以及小五等人,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

见到李沧海前来,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属下参见大人!”

李沧海点了点头,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薛萱端了一些点心走了进来,放到李沧海身边的桌子上,问道:“沧海,此番前去朝堂,结果如何?圣上有没有将杨国忠治罪?”

康旭等人也纷纷看着他,眼中皆是期许。

李沧海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起身对他们抱拳行了一礼。

这一举动顿时吓了几人一跳。

“大人,您这是为何,卑职等万万承受不起啊!”康旭忙道。

“这段时日,辛苦你们在暗中搜集杨国忠之罪证。”李沧海道。

常风道:“大人,这些都是俺们分内之事,您如此客气,却是折煞我等了。”

薛萱见李沧海脸色有异,便问道:“沧海,难道此番没能扳倒杨国忠吗?”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本以为能借着长生不老药一事,将杨国忠扳倒,没想到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愣了起来。

康旭难以置信地道:“大人,我们搜集了这许多杨国忠所做恶事之证据,难道还不能将其定罪吗?”

第七百九十二章 决意退隐

“沧海,究竟在朝堂之上发生了何事?”薛萱忙问道。

李沧海摇了摇头,稍作沉思之后,便将事情经过对几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几人怒火中烧,险些跳了起来。

“面对如此之多的罪证,还能对杨国忠网开一面,真是个糊涂皇帝!”常风暴跳如雷,怒声骂道。

小五吓了一跳,忙小声提醒道:“常大哥,连皇帝都敢骂,你不想活了啊?”

“如此糊涂的皇帝,骂了又如何?我看这朝廷**,民不聊生,根本就不是那些贪官污吏之错,这错便错在皇帝身上!”常风怒道。

康旭皱眉道:“大人,依您所说,圣上之所以放过杨国忠,全是因为杨贵妃为其求情?难道,圣上连长生之事也不在意?”

“圣上之所以命我找寻长生不老药,便是想与杨贵妃永生永世在一起。但若是杨贵妃以死相逼,圣上也不会独自长生。”李沧海淡淡地道。

“糊涂啊!这皇帝可真他娘的糊涂!简直就是个大大的昏君!”常风使劲捶了下拳头,恨恨地骂道。

薛萱秀眉紧蹙地道:“沧海,事到如今,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沧海平静地道:“我已向圣上提出辞官,天亮之后,便会离开长安。”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如遭雷击。

“大人……您说什么?您要辞官归隐?”小五瞪大双眼,吃惊地问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

“为何?大人,您为何要辞官?”小五急声问道。

康旭眉头拧成了一团,沉声道:“大人,如今正是对付杨国忠的最佳时机,虽说此番失利,但只要我等继续调查杨国忠,必会将其扳倒,您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辞官?如此一来,咱们往昔努力,岂不是全部付之东流?”

“这是圣上之意,非你我所能扭转。”李沧海道。

“圣上……圣上为何要让您辞官?”小五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原因就不要深究了,总之,天亮之后,我会离开长安。从此以后,世间再不会有李沧海三个字。”

康旭三人闻言,突然对着李沧海跪了下去。

“大人,您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李沧海扶起三人,道:“辞官归隐只是我一人,你们前途广阔,没必要跟着我,从此隐姓埋名,无人问津。”

常风泣泪道:“大人,俺常风是个粗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您替俺小妹洗刷了冤屈,给俺报了仇,从那时起俺就决定永远追随大人!俺不在乎名声,大人去哪,俺就去哪!”

“小五也是!小五是大人的学生,大人去哪,小五也去哪!”

“公子,我自幼便是您的书童,您去哪里,阿旭也会紧随。”

……

李沧海眼眶之中泛起泪光,他深吸了口气,道:“有你们这番话,我便心满意足了。不过,你们不能跟着我辞官归隐,你们还有更为重要之事要做。”

“大人,您说吧!您有何吩咐,俺们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完成!”常风擦着眼泪道。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扳倒杨国忠,而是应对安禄山造反之事。安禄山暗中招兵买马,但圣上却认定他不会造反,对防御之事毫不在意。我已与建宁王商议,由建宁王在暗中联络朝中忠臣良将,做好应对叛军之举,我要你们留下来帮助建宁王!”李沧海正色道。

“如此昏庸的皇帝,与如此无能的朝廷,还护他作甚?就让安禄山打进长安便是了!”常风气呼呼地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沉声道:“安禄山造反,大唐百姓将会陷入战火。若是不提前早作准备,大唐势必生灵涂炭!我在乎的并非是朝廷,而是天下百姓!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下令,我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

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对李沧海行礼道:“卑职遵命!”

“大人,您辞官之后,又有何打算?我们又该如何去找您?”常风问道。

“我会在华山之上,关注局势。若有难处,你们可至华山寻我。”李沧海说道。

三人躬身应是,虽有些不舍,但也无可奈何,便纷纷退去,给李沧海收拾东西。

天亮之时,常风牵来一辆马车。

李沧海收拾好东西,便和薛萱一起乘坐马车离开了府邸。

长安城外,十里亭。

一名带着斗篷的中年男子站在亭中,似乎在等着什么。

李沧海驾车来到十里亭,便和薛萱走了进去。

那男子见两人前来,便迎了上去。

“李大人,老朽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沧海抱拳行礼,道:“有劳阁下前来。”

“沧海,他是何人?”薛萱看着那男子,疑惑地问道。

李沧海淡然一笑,道:“他便是你一直在找寻之人。”

男子笑了笑,随即摘下斗笠。

薛萱见状,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孙叔叔?真的是你?”薛萱兴奋地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萱口中的孙叔叔,十二金仙之中的‘惧留孙’。

“孙叔叔,你这些年都去哪了?”薛萱不解地问道。

惧留孙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我奉太白先生与太子之令潜入杨国忠身边,在暗中搜集他之各种罪证。只因此乃机密之事,是以未曾告知于你。只是,这些年没见,当年的小萱儿,如今已经成为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啊!”

“你一直潜伏在杨国忠身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沧海又是如何认识的?”薛萱更加疑惑。

惧留孙淡然一笑,随即将事情经过对薛萱说了一遍。

原来,当年惧留孙护送张九龄回故居时,李太白便猜到继李林甫之后,杨国忠同样会是一大奸臣。

为了对付李林甫,杨国忠之流,他便与太子李亨商议制定下了计划,并让惧留孙潜入杨国忠身边,暗中搜集其罪证。

只是,杨国忠为人狡猾谨慎,对半路上加入其组织的惧留孙依旧抱有怀疑,是以从未真正信任。

直到后来,惧留孙取得了其信任,杨国忠便派其跟踪李沧海,夺取长生不老药。

惧留孙事先赶到了守陵村,并伪装成了章老汉。

李沧海起初并未察觉他之身份,但在他带领众人找到始皇陵的前一夜,惧留孙暗中与他联系,并将自己身份告知了他。

李沧海这才将计就计,打算以长生不老药为窃,来给杨国忠致命一击。

第七百九十三章 深藏身与名 (大结局)

为了不让杨国忠看穿其中破绽,李沧海与狄晴,惧留孙三人一起演了一出苦肉计。

惧留孙对狄晴出手,虽说将她打至重伤,但并未真正伤其心脉。

何况,在让燕南飞等人护送狄晴回到华山之时,她便吃了解药,是以并无性命之忧。

回到长安城之后,惧留孙便将服食方法等注意事项故意透露给杨国忠,这才有了后面所发生之事。

只是,按照他们之前设想,面对如此之多的罪证,杨国忠即便是不死,也要发配充军。

可没想到,李隆基竟然看在杨贵妃的面子上,竟然对他网开一面。

可以说,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但却没能得到相应的结果。

“太子殿下对此事有何看法?”李沧海问道。

惧留孙叹了口气,道:“圣上此举着实令人难以理解,不仅没有重办杨国忠,反倒将你罢官。面对如此之多的证据,杨国忠都能逃过一劫,想要再对付他,就更加困难了。太子殿下如今也在头疼此事。”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片刻,他回想了一下前世所知,淡然地道:“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有办法对付杨国忠。不过,有一件事,我想请你替我转告太子殿下,务必留意安禄山!”

惧留孙点了点头:“此事,我会转告殿下。但不知你日后将何去何从?”

李沧海眯着眼睛,淡淡地道:“天地之大,随遇而安吧!”

三人又说了一些话,惧留孙便告辞离去。

李沧海和薛萱则继续上路,朝着华山而去。

转眼间,李沧海便在华山上度过了两年光景。

这两年,李沧海始终都在华山上诵经悟道,从未离开过华山。

但他对天下大势,却始终牵挂于心。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从范阳联合突厥,室韦,契丹等国,组成二十万大军,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奸臣杨国忠为由,在范阳起兵造反。

安史之乱正式爆发。

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安禄山大军便攻占了洛阳,次年攻入长安,玄宗仓皇出逃。

后至马嵬驿,太子李亨等人发动兵变,杀了杨国忠等一干奸臣,并让高力士缢杀杨贵妃。

太子李亨于灵武自行即位,尊李隆基为太上皇,并以建宁王李倓,郭子仪等人为将,进行平叛。

李沧海虽身在华山,但对战事却始终有所关注。

而李倓在遇到叛军阻碍之时,也时常派人前来华山求教。

秦鹤与狄恨天等人终于幡然醒悟,带领‘逆鳞玄武’抵抗叛军。

中原武林,甚至地鼠门也纷纷联手,与朝廷一起,共抗叛军。

而李沧海则动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一切资源,帮助朝廷进行平叛。

他让康旭带着自己的令牌,前去秦岭,让张悬命带领门人出山,给平叛大军疗伤。又重启沉寂百年的‘号令**’,召诸子百家之遗脉共赴国难。

安史之乱第四年,朝廷与叛军之间的战争陷入胶着之时,李沧海更是以新罗摄政王之身份,让新罗出兵五万,解了太原之围。

次年,国库空虚,军心涣散,李沧海更是直接开启‘武皇宝藏’,并让雁南飞等人以大秦所遗留的九天冶炼术锻冶兵器。

在平叛期间,一名用兵如神的儒将横空出世,而那人正是当年李沧海在扬州遇到的秀士李光弼。

李光弼凭借李沧海送于他的卫公兵法,以及李沧海在两卷《武皇行旅图》中藏着的《江山社稷图》,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令叛军闻风丧胆,成为平叛主力。

历时十余年的安史之乱,最终以大唐获胜而告终。

双方战死数十万人,百姓更是流离失所,而大唐也由盛转衰。

作为自后世而来的李沧海,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改变历史,自己不过是个历史的经历者。

唯一庆幸的是,尽自己所能,将伤害降至最低。

天下大乱,不是靠他一人便可扭转。

但若不是他在背后提供帮助,大唐朝廷想要平叛,也绝非易事。

值得庆幸的是,大唐虽连年战乱,但那些遭受蝗灾肆虐之地,却慢慢恢复了生机。

由李沧海在山桑县所遗留的应付蝗灾的方法颇见成效,继而推广至中原各处,流离失所的百姓也纷纷回转家乡,大唐社会也逐渐趋于稳定。

不过,李沧海也始终遵守着与李隆基之间的约定。

李沧海这三个字,从此再没有在世间出现过。

宝应二年,安史叛逆被彻底清剿的这年。

一座大船自扬州出发,朝着朝阳升起的东海,缓缓而去。

李沧海站在船头之上,身旁站着两名美若天仙的靓丽女子。

“沧海,你真的打算从此以后不再踏足中原了吗?”破有些成熟韵味的狄晴看着李沧海,温柔地问道。

李沧海平静地点了点头:“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而我的使命,不是阻止浩劫,而是给阻止浩劫之人提供帮助。而今,浩劫已止,我之使命也已完成。”

“你不想家吗?”狄晴犹豫了下,接着问道。

李沧海笑了笑,道:“我本孑然一身来此世间,无牵无挂,又有何想念?何况有你们在的地方,便是家之所在。只是,又要辛苦你们过着清贫的日子了。”

狄晴和薛萱莞尔一笑,薛萱眼中无限柔情地道:“只要咱们在一起,再清贫的日子,又有何妨?”

李沧海眼中露出无限柔情,轻轻将两人搂在了怀中,在她们额头上各自亲吻了一下。

这时,两名五六岁的稚童嬉笑打闹着从船舱里跑了出来,钻进了李沧海的怀里。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那稚童眨巴着眼睛问道。

“去一个无人能找到的世外仙岛,你们的琳琳姑姑与婉玉姑姑都在那里呢!”

“那里好不好玩啊?”

“当然好玩了,那岛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会飞的蜈蚣,还有房屋一般大的蘑菇……。”

“我要吃蘑菇,我要吃蘑菇……!”

“哈哈,好,等到了岛上,爹爹就带你们去摘蘑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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