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苟 - xp1024.com
《唐十苟》


第一章 唐十苟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叫启国。

启国中,有一个十分有名的画家,名叫唐十苟,字唐山,非常擅长画山水鸟兽,他的作品颇受世人喜爱,是人们茶余饭后主要的闲谈之作,更有许许多多爱好作画之人向他学习,刻苦作画。

日积月累之下,唐十苟的名声传遍全国各地,画粉数不胜数!

这一日,唐府。

气派的大门前,站着一位瘦高的中年男人,手持折扇,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双眼中透露着如狼一般的狠意,他就是大画家唐十苟,今年已三十有九,他本来也是出生寒门,但通过他十多年不懈的努力,地位、名誉、财富已到达了巅峰。

而今日对于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天!他要见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不久,便见门前不远处,有一八人抬的轿子缓缓而近,唐十苟眉毛一扬,含着笑连忙迎去。

轿子停下,随从便撩开帘子,唐十苟见状赶紧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抱拳俯身道:“恭迎章大人!章大人能光临寒舍,真是让舍下蓬荜生辉!”

章巍慢慢走出了轿子,目不斜视的冷声一句:“屋里说!”

“好好好!章大人请!”

虽然唐十苟颇有名望,但是面对章巍这样的大人物,也只有低头哈腰的份,谁让人家是朝中文臣,在官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唐十苟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放低一些。

大厅中央的圆桌上已经备好美味佳肴,更有长得俏丽的丫鬟站在一旁服侍。

唐十苟见章巍上了坐,打着眼色让厅中的丫鬟家仆离开,然后赶紧亲自给章巍斟满酒,又给自己倒满,说道:“章大人长途跋涉,一路舟车劳顿,真是太辛苦了,我在这里先敬章大人一杯!”

说着,唐十苟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章巍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沿,老神在在,默不作声,也不喝酒,就这样静静的带着思索的眼神盯着唐十苟。

唐十苟倍感压力,放下酒杯,讪笑一声,道:“章大人是不是好奇在下请您来的目的?”

“唐画师名满天下,门生众多,一呼百应,这次找本官,我自然是有些奇怪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章巍的眼睛眯起,视线从唐十苟身上移开,端起酒杯轻轻摇晃。

“唉!”唐十苟轻轻一叹,“是这样的,章大人您且听我慢慢道来…”

“鄙人自小就有一个夙愿,也是家中老父母的愿望,都希望我可以读书考取功名,但鄙人年幼沉迷作画,荒废了学业,如今已是来不及,实在是生平所憾,所以想在章大人这里求个一官半职,若大人能够成全,唐某必有重谢!”

说着,唐十苟直接跪下,语气神态一片诚恳!

“哼!”章巍脸色一变,站起身一挥衣袖,冷哼一声,“本官只是一个臣子,可没有给别人官职的权利,唐画师恐怕求错人了!”

“章大人,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小人求你了!”唐十苟急忙拉住章巍的衣角,膝盖在地上挪着,声泪俱下的恳求道。

像极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对不起!本官真的没有办法!秋考即将来临,唐画师还是老老实实的凭自己的能力考取吧!”章巍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唐十苟,漠然说道。

“我…”,唐十苟看着章巍丝毫不给情面的样子,心下黯然,凭自己的能力考取功名什么的,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要是能考上不早就考上了?

还用现在来求你?

越想,唐十苟心中越不甘心,神色挣扎间,他站起身,从隔间里面搬出一个箱子,短短的一小段路,就让他满头大汗。

嘭!

箱子一下扔在了章巍的脚下,然后唐十苟拿出钥匙打开了锁,一把打开了箱子。

哗!

顿时,一片金光闪闪,照耀在两人的脸上。

“唐画师,你这是…”,章巍内心一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贪婪,但脸上还是露出疑惑的神色。

唐十苟眼睛一直盯着章巍的神色,立刻捕捉到章巍的那一抹意动,心中大喜,即刻道:“章大人,若你能帮我,这些都是大人的!”

哪知道,章巍只是看了一眼,便撇过脸,紧接着厉声一喝:“你这是陷本官于不义!唐十苟,你又可知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大…大人饶命!”唐十苟被这一声当头棒喝,吓得立马跪下,抱着章巍的大腿哀求道,“章大人,我这不是贿赂您啊!我只是想请您帮个忙而已啊!”

“唐十苟,你好歹也是一位受人崇敬的画师,为何要为了一个官位,如此低声下贱?!”章巍厌恶的瞪着唐十苟,使劲的抽了抽自己的腿,发现抽不动,便放弃了。

唐十苟现在已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他抽噎道:“此生不能入朝为官,我死不瞑目!求大人帮帮我吧!”

“你先放开本官再说!”章巍忍着一脚踹在唐十苟脸上的冲动,气喘吁吁的喝道。

“我不,我就不!大人不答应,我死都不放开!”唐十苟剧烈的晃动着身体,越抱越紧,他竟然耍起了无赖。

章巍一把扶住了脑袋,他觉得今天来唐府赴宴,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过他眼见唐十苟如此无赖没底线,便只好说道:“好!本官试试!”

“真的?!”仿佛是之音传入耳中,唐十苟浑身一震,破涕为笑,“大人!你可不能骗我啊!我后半辈子可全指望你了!”

“你先起来!”章巍气呼呼的说道。

“好的,大人!”唐十苟擦着眼角的泪痕,站了起来,“大人,那我们先用餐吧!”

“不必了!”章巍罢了罢手,现在他可没有心情再去吃什么饭,只想着赶紧离开,“本官先回去想想该怎么帮你!”

“好好好,再次谢谢章大人!”唐十苟立刻笑逐颜开,“章大人,我送你吧!您放心,等我当上了官,一定尽心为国为民效力!”

二人说着,脚步已踏出客厅,客厅外此时正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章巍一见,内心猛的一跳,眼中闪过一道异芒,便开口问道:“此女子是谁?”

唐十苟心情极好,随口答道:“正是室内!”

第二章 永失爱妻!

“哦?原来这位就是唐夫人?”章巍眼珠一转,称赞道,“果然生的活色生香!我听闻唐夫人泡的一手好茶,本官可是垂涎已久!若今晚可以给本官泡壶好茶,让本官满意,那本官保证你的官位一定跑不了!”

“这…”,唐十苟面露为难之色,章巍语中之意,是人都能明白,但那可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章巍见唐十苟为难,单手抵住下巴,说道:“本官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若不不行就算了,那本官就只有先行告退了!”

说完,章巍不再留步。

“等等,大人…”,唐十苟急忙叫住了章巍,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唯一机会,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筹划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放弃!

“唐画师想通了?”章巍转身问道。

唐十苟脸色在短时间内不停变幻,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大人今日就在唐府留宿一夜吧!”

……

次日,清晨。

唐十苟在睡梦中都带着满足的笑意,梦里面他头带乌纱,手掌重权,站在大雄宝殿之上对着文武百官发号施令,威风凛凛!

突然,天空降下一只巨手一把按在了他的头上使劲揉捏,唐十苟难受的眉头一揪,睁开了眼睛,只看见管家吴永玄脸上带着惶恐焦急的神色,推攘着自己。

“老爷,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因为太过于紧张,使得吴永玄的声音变得十分尖细刺耳,但是听见自己的妻子出事,唐十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张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夫人…她投湖自尽了!”吴永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结结巴巴的说道。

“什么?!”

仿佛晴天霹雳劈在了唐十苟的心中,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手掌颤抖得搭在了吴永玄的肩膀上,诚惶诚恐的说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就在西院的荷花湖里!”

吴永玄扶住唐十苟,二人忐忑不安的往西院走去。

路上,唐十苟觉得胸闷不已,这才想起来,昨日章巍就留宿在西院里,还有自己将喝醉的妻子送去西院的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妻子如此想不开!

此刻西院中,已经有站了几个人,正围着一具尸体议论纷纷。

唐十苟见状,脸色一白,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妻子身前,痛哀道:“夫人啊!为夫对不起你啊!”

他双手捧着妻子的脸颊,声泪俱下,此情感动天地,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旁边站着的章巍一脸阴沉,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唐十苟,他扫视了在场的几个仆人,肃然道:“唐夫人的死必有蹊跷,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是,大人…”

吴永玄与家仆们缩着脖子,唯唯诺诺的应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唐画师有要事相商!”章巍冷声道。

几个仆人交头接耳的纷纷退下,在这里的就只剩下章巍与唐十苟,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见吴永玄带着家仆离开西院,章巍蹲下来,对唐十苟轻声说道:“唐画师,没想到唐夫人性子如此刚烈,竟真的投湖自尽,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唐十苟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已经没了分寸,“章大人,我…我害怕…”

“哼!不必担心!”章巍说道,“此中缘由,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们都会相安无事!”

唐十苟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咽了一口口水,跪在了章巍身前,一拜说道:“全凭大人吩咐!”

“唐十苟,你尽管放心,你的官位我会帮你搞定,刚好起州知府下个月退休,我会向朝廷举荐你,以你的声望与名气再加上我的举荐,让你当上个六品官,还是没问题的!”章巍徐徐安抚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是最清楚的,只有稳住唐十苟,才能对他自己没有影响。

唐十苟闻言,心里翻江倒海,有些不满六品的位置,不过只要当上了官,他就有自己的办法再往上爬,此时只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多谢章大人!”

唐十苟没有纠缠官职的大小,让章巍松了口气,他拍拍唐十苟的肩膀,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让唐夫人入土为安,记住一定要对外宣称唐夫人是病逝,这样对我们会少了很多麻烦!”

几日后,唐夫人逝世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无数唐十苟的粉丝从各地赶来,他们全部都跪拜在唐夫人的灵位前,整齐悲怆的大声喊道:

“唐家弟子,恭送唐夫人!”

唐十苟双眼模糊,泪眼朦胧,站在灵位前铿锵有力的喊道:“今日我唐某人永失爱妻,痛不欲生!此刻在妻子灵位前发誓,为妻子守一生的灵位,不再娶妻纳妾!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唐画师!不可啊!”

“老师切莫冲动,您才不惑之年,要被天打雷劈,就让学生来吧!”

“唐夫人啊!您听见了吗?!唐老师对您情真意切,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啊!”

“唐夫人!您一路走好!”

“唐夫人!一路走好啊!”

悲伤的呐喊持续了几个时辰,才缓缓停下,唐十苟对众门生和画粉表示了感谢,承诺了几番,又忽悠了几句,葬礼终于结束了。

在外,唐十苟因为妻子的去世,名气再一次大涨,让大家觉得他不仅画画画的好,更是一名重情重义的男人,他的那些画粉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书房中,唐十苟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礼物,嘴角一扯,发出一声阴笑。

“一帮蠢货!”

日落西山,月儿高挂。

夜晚的唐府,寂静无声,吴永玄带着几个家仆打扫葬礼后的残羹剩饭,一个家仆悄悄的在吴永玄耳边问道:“吴管家,老爷为什么要说夫人生病去世的?夫人明明是自尽的啊!”

“住口!”吴永玄骂道,“没听见章大人说此事不准外传吗?要是被别人听见,我们小命难保!”

“吴大哥,不好啦!”

吴永玄刚呵斥完,门外便急急忙忙的跑来一个年轻人,焦急的叫唤着。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我看见你媳妇跟一个男人偷偷摸摸的去了玫瑰客栈!”

“什么?!”

吴永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撒腿就跑…

第三章 人间有妖

吴永玄带着小兄弟火急火燎的向玫瑰客栈赶去,也许是有人通风报信的原因,一到客栈楼下,就看见一帮光着膀子的大汉从楼上的窗户跳下来,慌忙的四处逃窜。

吴永玄气的浑身发抖,面目狰狞的对着身边的小兄弟吼道:“奸夫是哪个?!”

“这个…又好像是那个…”,年轻人被吴永玄吓的直哆嗦,手指慌乱的胡乱的指指这个,指指那个,最后才弱弱的说道:“好像…跑掉了…”

“废物!”吴永玄一跺脚,气呼呼的骂咧着,“跟我上去把那个贱人抓下来!”

楼上,吴永玄踢开了三个房门,才看见自己的媳妇在那整理自己的衣服,顿时他气不打一处来,叫骂道:“贱人!奸夫是谁?!”

“官…官官…官人…”,小红先前只听见喊有人来捉奸,却没想到来人是吴永玄,她先是一个激灵,接着脸色一白,觉得自己的身体重若千斤,动弹不得,只能颤抖着说道:“你…你怎么…来…来了…”

“你说呢?!”吴永玄一把抓住小红的肩膀,红着眼睛咆哮道。

“官人,你误会了!”小红急忙解释道,“我是与一个道长来,他说我体内有邪气,来帮我驱邪呢!”

“哈哈哈,驱邪?用这种方式驱邪?你糊弄鬼呢?!”吴永玄眉头直跳,气极之下反而笑了出来。

“是真的,官人!道长说你体内也有邪气,等帮我驱完,再帮你呢!”小红低着头说道。

“什么?!”吴永玄听完直接七窍生烟,“他搞完你!还想来搞我?你们这对狗男女给老子滚!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吴家的人,我要把你休了,卖给青楼!”

“不要啊!官人!”小红吓得双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呸!”吴永玄狠狠的对小红吐了一口口水,接着转身就走,可能是怒极的原因,一个没注意,撞在了门框上,疼的他眼冒金星,连门框上的绿色装饰都被撞了下来,套在了他的头上,害得他扯了半天才扯了下来。

吴永玄气急败坏的走在街上,他人很随意的一个眼光他都觉得在嘲笑自己,让他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便加快了步伐往唐府赶去,途中,他听见了一声吆喝。

“快来看啊!新画家出新作品啦!画技赶超唐画师啊!”

什么?!

画技超过唐十苟?

怎么可能?!

吴永玄当即一愣,好奇的向一旁望去,原来是原点画廊在贩卖新作品。

原点画廊是启国最有名也是最大的一座画廊,分号无数,它主要是帮作者拓印作品,宣传作品和贩卖作品,不管是诗人、作家或者画家的作品都可以,只要作品出色,得到画廊的宣传,便可以更快的火起来,唐十苟能够火遍天下,就是曾经将自己的作品投到了原点画廊。

现在画廊宣传新作,居然说赶超唐十苟,让也身为唐十苟画迷的吴永玄忿忿不平,他气愤的钻进人群,定眼一看。

只见摊子上摆放着一副画作,画上画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看去让人眼花缭乱,但只要仔细的看去,画上的人各有特点,精明的商贩,落魄的乞丐,欢乐的儿童…

用心去看的话,还会发现这幅平凡的画中有很多的不平凡之处,画中人的服饰与神情与真人无异,这哪是画作,简直就是倒映着人间的镜子一般。

从里面可以直接看出,人这一辈子的辛酸苦辣,喜怒哀乐,吴永玄拳头不自觉收紧,不得不承认,这幅画不管从意境还是构思上的确超过了唐十苟一大截,他抬起眼皮,艰难的问道:“摊主,这副画出自谁的手笔?”

“这副画叫做‘人间有妖’,作者笔名姚火,姚画家可是构思了许久才画出了这幅神作,可谓是呕心沥血啊!”摊主挺着胸膛,得意说道,“这还只是一份拓印的作品,如果让你看到作者真迹,保证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真有那么夸张?”吴永玄一惊,毫无底气的问道,“那唐画师与之相比如何?”

“嘿嘿,实话跟你说吧!”摊主一笑,继续道,“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唐画师的画虽然算得上佳品,但是他画了这么多年,总是那几样,早就不新鲜了,我猜唐画师可能已经黔驴技穷,江郎才尽了!只有更加有创意的作品,才能让人回味无穷!”

“放肆!唐画师才是画界大师!其他人什么都不算!”吴永玄顿时火冒三丈,摊主说了唐十苟一句,好似比小红与那个什么道长勾搭还要让他生气,让吴永玄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伸出手就要掀了摊主的摊子。

好在周围人多,及时阻止了吴永玄,而摊主脸色也变了变,道:“难道阁下是唐画师的画迷?那刚刚真是得罪了,唐画师的画作在我们这里,也是很受欢迎的,毕竟他的名气在嘛!”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也不愿多生枝节,所以摊主便小小的服了个软。

“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吴永玄不依不饶得大叫道,“唐夫人刚刚过世,如果你的话传到了唐画师耳朵里,那他该多么心痛,这十几年来,唐画师可是兢兢业业的给我们作画啊!”

“好好好,我们以后不说便是!”摊主无奈说道,遇到这种死画迷,实在让人头痛。

吴永玄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摊主已经退让,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直接将画买了下来,只得带着愤懑离去。

唐府书房中,唐十苟眉飞色舞写着关于自己的举荐信函,虽然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上任,但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只见他奋笔疾书,越写越激动…

哐!

房门被人撞开,唐十苟眉头一皱,一见来人,愠怒道:“吴永玄!谁让你擅闯我书房的?!”

“老爷!不好了!”吴永玄跌跌撞撞的跑到桌前,将买回来的画摊开在桌上,急冲冲道:“老爷,你快看这幅画!”

第五章 惊天大逆转!

“唐大师,您可是画界的泰山北斗,这些年轻人虽然有创意,但还不够成熟,锋芒毕露!你可要多提点提点他们!”方有为见唐十苟脸色不太好,立刻停止了对那些作品的赞叹,憨笑着说道。

唐十苟气的牙齿差点咬坏,但还是很谦逊的说道:“哪里哪里,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向他们讨教讨教呢?”

“唐大师真是谦虚,您放心吧!只要是您的画,什么时候我们都收!卖出去了第一时间通知您!”方有为正色说道。

“那有劳了,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唐大师慢走!”

唐十苟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了唐府,坐在了书房后,他拿出那份提案,盯看了良久,突然目光一凝,出了房门,吩咐了一声就快马加鞭离开了唐府。

而此刻,吴家家中。

吴永玄一纸休书扔在了小红身边,怒喝道:“拿着休书快滚吧!”

小红一脸梨花带雨,轻轻呼唤道:“官人,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你说呢?贱人!”吴永玄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恶狠狠地斥骂着,不知道是不是玫瑰客栈里的那个装饰掉色,现在他的头上都一片绿油油的,洗都洗不掉,吴永玄无奈之下,只好等着它自己掉了。

“官人,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就原谅我吧!”小红挪着莲步走到吴永玄的后背,小手按在了吴永玄的肩膀上,悠悠的自责道,“我再也不敢跟窃格瓦拉出去了…”

“什么瓦拉?!”吴永玄一怔,“不是个道长吗?这是什么破道号?”

“啊?!”小红脸色一红,急忙掩住小嘴,下意识惊叫一声。

吴永玄见状,恼怒一声:“这不会是两个人吧!你到底和多少个男人出去过了?!”

“好吧!”小红缓缓的放下了双手,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事到如今,我就跟你坦白吧!”

“坦白什么?”吴永玄急忙从椅子上跳开,疑惑问道,他觉得小红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哼!”小红阴气森森的盯着吴永玄,轻轻将椅子拉到自己身后坐下,然后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吴永玄,你可还记得翠花儿?!”

“翠花儿?”

吴永玄的眼珠开始往上翻,终于翻到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他想起了那个姑娘,也想起了他们俩儿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那是他们逝去的爱情。

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想起来了吗?”小红静静地看着吴永玄,双手捋着自己的鬓发。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认识翠花儿的?她怎么样了?”吴永玄从回忆中惊醒,急忙问道。

“你猜猜看啊!”

“你是她姐?”

“不对!”

“她妹?”

“也不对!”

“她表姐妹?”

“你可以猜的更大胆一点!”

“那你不会是她老娘吧!”

“噗呲!咳咳咳咳……”,小红被吴永玄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永远都不可能猜到…”,待好了些后,小红突然仰天长笑,畅快的说了一句。

吴永玄慌了,后背不禁有一道道凉气升起,他觉得小红肯定是疯了,但是翠花儿的事他又特别想知道,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你到底是翠花儿什么人?”

“哼!你听好了!”小红的语气和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说道:“我是…她哥!”

轰轰轰轰轰…

犹如无数的雷鸣声在脑海里响起,吴永玄的下巴差点直接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

这三个字,吴永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与小红成亲十余年,彼此的身体构造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是……哥呢?

“哈哈哈,难以置信吧?!”小红快意的说道,“是不是感觉特别的乱?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女的?”

说道这里,小红在吴永玄惊恐的眼神中,从自己喉咙里拿出一条长长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黑布条,而小红的声音也变得雄厚,喉结也长了出来。

“那让我给你理理吧!听说过邰国吗?那里有一种医术,可以将男儿变为女儿身!”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吴永玄感觉自己在梦里,邰国的这种医术他的确听说过,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一个人,还成了亲。

“为了报仇!”小红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她’一步步的朝吴永玄逼近,“自从你这个没良心的抛弃了我妹妹以后,她就整天郁郁寡欢,最后想不开悬梁自尽!我最疼爱的妹妹啊!她就这样离开了我!”

“什么?!”吴永玄脑袋‘嗡’的一声,不敢相信的喃道,“翠花儿死了?”

“没错!就是被你害死的!”小红厉声道。

吴永玄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颤抖的手指着小红,嘶哑的叫道:“那你也不用把自己变成女人来报仇吧!直接拿刀来砍我多好!”

“哈哈哈,杀人是要偿命的,而且那样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生不如死!”小红的嗓音变得愈发的粗重,“这么多年来,我一次次忍受你的摧残,又一次次的出去找别的男人,就是为了让你身败名裂!是不是很奇怪这么多年来,我没有怀过一次孕,我要的就是让你断子绝孙!哈哈哈哈…”

“你卑鄙!你无耻!你好狠毒!”吴永玄难过的捂着胸口,疼的无法呼吸,这么多年,他的精力全部浪费在了小红身上,真的已经没有精力去生育了。

“哼!我就算在怎么卑鄙、无耻、狠毒,也没有你更卑鄙!更无耻!更狠毒!”小红面目可怖,睚眦欲裂叫道,“是你!先害死了我的妹妹!”

“小、小红…”,吴永玄无力的喊着,

“别叫我小红!我的真名…叫冥牙!”明牙冷着脸,森然的说道,“反正今日你执意要休我,我也没理由再留下来,不如最后再羞辱你一次,身为男人,我告诉你,你太差劲了!窃格瓦拉都比你强一百倍!”

“噗!”吴永玄再也忍不住一口猩红的老血喷出老远,元气大伤。

冥牙看都不看他,转身就走!

第六章 引狼入室!

“嘚儿驾~”

唐十苟大喝一声,手中长鞭不断扬起抽下,马不停蹄的赶着路。

路上,他已经打听到画家姚火住在哪里,唐十苟自从看到过人间有妖,就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作者,会一会那个年轻天的才画家。

就这样,唐十苟赶了快两天的路,途中祸害了两匹高头大马,终于赶到一个名叫有妖镇的小镇上,这里是姚火的家乡。

唐十苟朝镇上看去,顿时觉得有些眼熟,这分明就是人间有妖中的情景。

而人间有妖这幅画,本就是姚火已自己家乡为原貌而作,里面倾注了他全部的感情与心血,所以才画出那一幅旷世佳作。

虽然现在还没有火遍全国,不过在这个镇上已经众所周知,就算在这个时候,也能听见有人在评赏‘人间有妖’。

“姚家这孩子,真是个天才,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的作品来,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你们发现了没有,最近已经有好几波外来人冲着姚家去了,看样子身份绝对不低,姚火真的是要火了呀!”

“没错!这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孩子真的算是衣锦还乡了…”

“……”

唐十苟牵着马走着街上,耳朵听着关于姚火的信息,心中莫名的伸出一团嫉妒的火焰,旁人的言语就像柴火一样,使得那团火焰越烧越旺……

曾经,在街上走着,唐十苟都能听见他人对自己画作的讨论,可现在寥寥无几,这让他不得不相信,还有人买他的画,只是因为他的名气比较大,而不是他的画有多好,人家买的只是一份情怀。

他,真的已经渐渐淡化出人们的视线。

走到一家包子铺前,唐十苟向老板低沉的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姚家该往何处走?”

“这位客官,你也是来找姚火的吧!他家离这里不远,你直走百十步,然后拐进那条胡同,里面的第三家就是!”老板手指着前面,热情说道。

“多谢小哥告知!”唐十苟说完,拔腿就朝姚家走去。

与唐十苟想象中的不同,姚火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住的只是普通的民房,大门是开着的,屋内很是简陋,唐十苟站在门前叫了声:“请问有人在家吗?”

过了一小会,才有一个身穿青色长衫,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唐十苟,问道:“你是…”

“鄙人唐十苟,慕名前来拜访姚火画家,请问他在家吗?”唐十苟趾高气昂的‘礼貌’说道。

年轻闻言,眼睛一亮,喜道:“原来您就唐画师!久仰久仰,您能亲自前来真是让我受宠弱惊,在下就是姚火,还请唐画师多多指教!”

“哦?你就是姚火?”唐十苟看着姚火,心中闪过一丝鄙夷,阴阳怪气的继续说道:“我哪有资格指教你,我可是向你来讨教的呢?”

“嗯?”姚火心中轻疑一声,感觉唐十苟语气有些奇怪,但好歹是位前辈,说不定是性格怪异,便没再多想,还是很客气的说道:“前辈,请先到屋内一坐吧!”

“好!”唐十苟端着架子,大步跨进了客厅。

“前辈,在下家境一般,还请多担待,你随便坐,我去给你泡壶茶!”说着,姚火转身去了里堂。

唐十苟环视了一眼屋内陈设,嫌弃的用袖子掸了掸凳子,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姚火也端着一杯茶水提了上来,唐十苟接过茶,抿了一小口,接而说道:“‘人间有妖’就是你画的吧!”

“正是在下!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前辈多多指点!”姚火自信答道,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声音中气十足,神态不卑不亢。

“我看过那幅画,画的很好,很用心!”虽然心中非常不乐意,但唐十苟还是给出了很肯定的评价。

“多谢前辈夸奖!”姚火面露兴奋,欣喜道,“如果前辈看过的话,那么说明我的画已经传到了起州,真是太好了!”

“没错,你的作品的确传播的很快,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火爆全国!”唐十苟转着眼珠,在心里一直筹划着。

“前辈严重了!”姚火内心喜悦,却不骄不躁,“作画是在下的信仰,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到我的家乡,同时可以给画界带来一些新鲜的创意,让画家们不再拘泥于传统的作画模式!让人们可以看到更多更好的作品!”

姚火的话让唐十苟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心里想到你们作出了更好的作品,那我怎么办?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今是前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便是想瞧瞧你的真迹,二是有件小事想和你商量!”

“那前辈请随我来,我们边赏画,边商量,我还想让前辈多给点意见呢!”姚火说着回到了自己房间,拿出了画,从后门走出去了。

唐十苟端着茶水,紧跟而上,后门外有一座公用的大院,院子里有几处凉亭,他们俩便随意走到一处。

姚火将手中的画放在石台上打开,唐十苟的眼睛立即凑了上来,一看之下,他的呼吸忍不住的急促起来,姚火的真迹要比拓印的多了几分灵动,看上去更加传神,让他不由自主的在心中莫名惊叹,同时那份嫉恨的火焰以燃烧到极点!x999(唐十苟内心深处…)

“果然称的上是创世绝作!”唐十苟视线好似被魔力牵扯,半分都移不开。

“前辈缪赞了!”能够得到画界大师的认可,让姚火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也没有恃才放旷,而是一直谦逊得体,并无半点傲慢!

唐十苟收回了贪婪的目光,火热的盯着姚火,激动说道:“这幅画,能送给我吗?”

“前辈,这是在下得意之作,恐怕有些强人所难吧!”姚火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快。

唐十苟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便喘了几口气,尽量平静说道:“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对外宣称,这幅画是我指点你作的!”

“前辈!你这是何意?!”姚火骤然一怒,眼神中浮现出极大的敌意。

唐十苟这是夺人心头之血!

第七章 无赖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唐十苟睁大着眼睛,神情急切。

“钱?唐大师,难道你作画仅仅只是为了钱?难道你认为只要用钱就能买来任何东西?”姚火脸上显现一丝失望,原来传说中的唐十苟,并没有想象中的伟大。

“难道不是吗?”唐十苟向前伸着脖子问道。

姚火看着唐十苟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得轻蔑,已不再有先前的期盼,他冷冷道:“唐大师,我一直很敬重你的为人,但我现在觉得你很迂腐!”

“你是不是以为卖了高价的作品,就是神作,而无人问津的就是垃圾?”

“如果你这样真的认为,那我告诉你,大错特错!我也曾拜读过你的作品,除了你的第一幅作品,能让人感觉到一些意境之外,后面作品统统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你只是没有找到灵感,而画不出让人回味的作品;但我现在更加觉得,你根本就是利用别人对你第一幅作品的情怀在圈钱,十多年不断作画也都只是在吃老本!第一幅作品之后,你已经失去了热情,已经江郎才尽!你后面的作品,根本毫无意义!”

“你给我住口!”唐十苟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气急败坏道:“你懂什么?你毛都没长齐!这个世界,只有钱和权才能给你带来最实际、最直接的好处,什么感情?什么热情?通通都是狗屁!”

“呵呵,”姚火现在已经对唐十苟没有了任何敬意,他轻蔑道:“唐十苟,你想让我对外宣称是你指点我作画,是为了让自己名声大涨,更好的去圈钱吧!”

被姚火戳破了心思的唐十苟脸色涨的通红,他恼羞成怒道:“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比你有名气,有底蕴,这是你无法否认的!如果用我的名声来宣传,绝对让这幅画直接碾压所有的作品,红透半边天根本就不在话下!到时候我们的画迷更是会暴涨到一个空前绝后的数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再是梦!”

“唐大师还真是野心勃勃啊!”姚火内心惊骇,脊背发寒,唐十苟的欲望直接让他感到害怕。

“怎么样?!要不要与我合作!”唐十苟犹如中了魔障,面目狰狞,声色俱厉。

“对不起唐大师,我只是个小人物,只会写写画画,说起来惭愧,我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热爱的事业,换些钱财,但是只要能够安生立命,养家糊口便可!至于权谋之事,完全不懂!所以恕难从命!”姚火突然发现自己压根不了解这位人口相传的唐大师,野心这么重的人,他怎么敢与其同流合污。

唐十苟紧紧盯着姚火那张清秀的脸,眼中迸发出一道危险的光芒,语气森冷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下个月我就要担任起州知府,到时候我会下令整改整个画界,你若想你和你的作品没有任何意外的话,最好还是和我站在一条船上!”

“那我在这里先提前恭喜唐大人了,不过我姚火行的正坐得端,问心无愧!大人若要定我罪的话,最好还是拿出证据,徇私枉法可也是重罪!”姚火眼睛一横,也倔强的盯着唐十苟,丝毫不退让。

“你可不要后悔!”唐十苟狠狠道。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唐大师请自便吧!”姚火别过了脸,懒得再看他一眼。

“不识抬举!”唐十苟暗骂一声,气的浑身发抖,他看到自己手中茶水,顿时恶念一升,直接将茶水泼在了‘人间有妖’上,顿时水墨化开,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姚火一见,脸色瞬间惨白,面无血色,他一把捂住胸口,跪在了画前,心在滴血!

“哈哈哈哈哈哈…”

唐十苟觉得心情突然特别舒畅,他仰天大笑,但马上意识到这里不是起州,又立马收住笑声,拔腿就跑,那速度堪比夹到尾巴的野狗!

姚火双目猩红的盯着唐十苟的背影,愤恨的骂道:“唐十苟!你欺人太甚!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大师’的称谓,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小肚鸡肠的卑鄙小人!”

直到跑出了姚火的家,唐十苟才松了口气的找到自己的马儿,一个健步就上了马背,扬鞭拍马,绝尘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十苟觉得后面有人追赶自己,他回头一看,果然有十几匹人马朝自己跑来,应该是姚火叫的人,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的马儿比那些人的快多了!

半个时辰后,后面的人才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被甩开了,唐十苟才敢慢悠悠的将马停住,下了马,准备解决内急,他放眼一望,不远处有间农屋,本想去借个茅屋,但一想又觉得不太礼貌,而且他实在很急,于是便随地找了个草丛。

一时间,某处草丛里臭气熏天,唐十苟蹲在那里,用双手食指按着鼻孔,片刻之后他才舒畅的呼出一口浊气,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想到,他没带草纸…

看着那些锋利的毛草,唐十苟一时间犯了难,远处的农屋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他也不敢大声呼喊,眼看着夜色将近,唐十苟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褪下了亵裤…

咝咝咝咝…

就在唐十苟准备擦干净的时候,草丛里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里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条白色大蟒蛇正吐出蛇信子冷冷盯着他。

“啊!”

唐十苟尖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哪顾得上去擦干净,更别说是穿裤子了,立刻就跑,大蟒蛇的速度都赶不及他,跳上马背后,唐十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拍打着马屁股,继续开始了他的逃亡之旅。

马儿一受惊吓,一路颠簸不平,唐十苟只感觉自己的腚仿佛要开成了两半一样,下面血肉模糊,马背和他的大腿上,到处都是红黄之物,恶臭漫天…

更让唐十苟痛苦的,是宝贝上传来的剧痛…

第八章 尴尬之旅

月朗星稀,晚风吹在身上,让人神清气爽,可怎么也吹不走唐十苟的痛苦。

骑着马跑了一会儿,唐十苟疼的实在受不了,就停在了一颗大树前休息,他奄奄一息的躺在树根下,双手捂着受伤的部位,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我堂堂画界大师,今日居然被逼的如此狼狈,简直是奇耻大辱,绝对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

唐十苟喘息着,默默想到,待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他双手撑地,想先坐起来,手掌却按到了一团nian糊糊的东西。

唐十苟皱皱眉头,凑到鼻尖一闻…

“呕!!”

今天吃的东西,全部被吐了出来,他脸色青白一片,对着天空骂道:“是谁?!是谁做的,我唐十苟绝饶不了你!呕…”

“不行!我不能睡在这里!”唐十苟吐了一会,才努力的站了起来,神色坚定,“我是未来的知府大人,要是被别人知道我曾沾过兽粪,怕是名声难保!”

“嗷呜……”

“嗷呜……”

“嗷呜……”

就在唐十苟刚迈开几步,突然间一阵阵狼啸声,让他瞬间瑟瑟发抖,胆战心惊。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夜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唐十苟缩了缩脖子,胆怯的喃喃自语,尽量在远离那团东西的位置,轻轻躺下,怕惊动狼群,一动不敢动。

名声这种东西,与小命比起来,显然还是后者重要,唐十苟蜷缩着颤抖不停的身体,耳边听着不断的狼啸,嘴里念叨着:“好多狼啊!害怕…”



清晨,阳光明媚,又是一天大晴天,四处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唐十苟下身还是昨天的模样,就这样四仰八叉的躺在树底下呼呼大睡,而他的身体也在光合作用下茁壮成长…

感觉到了动静,唐十苟一下子睁开眼,热泪盈眶。

“太好了!它还活着!”

虽然昨天把裤子丢了,但好在唐十苟穿着一袭长袍,可以遮住下边,他哀叹一声,想起昨日的遭遇,就忍不住心酸,

然后难受,想哭…

而且现在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唐十苟不得已只好撕掉一截袍子,擦拭着大腿上的已经结成块的血块和污渍。

这个时候他才惶恐的意识到,他没裤子穿了…

本来唐十苟还打算去皇都找章巍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进去?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唐十苟,突然间,那人张开嘴巴,大叫道:“唐大师?!您是唐大师吗?”

“你认识我?”唐十苟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晚节要不保。

“当然啦!”那人兴奋道,“我可是您的忠实画迷啊!前几天我还去了您夫人的丧礼呢!唐大师,您可要节哀顺变啊!”

“原来如此,”唐十苟稍稍放心下来,眼睛看着那人的裤腿,面不改色的说道:“小兄弟,裤腿能借唐某一穿吗?”

“唐大师,您这是怎么回事?”那人见唐十苟如此模样,一脸惊讶。

“昨天不幸遭遇劫匪,他们抢了唐某的裤子!”唐十苟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着。

“真是太过分了!真是胆大包天!”那人沉声一喝,继而好奇道,“唐大师,为何你的后面都是血迹,是那些劫匪干的嘛?”

“你误会了,”唐十苟脸色微沉,“小兄弟,唐某还有要事赶往皇都,来不及和你解释了,赶紧把你的裤腿借给唐某,以后再与你细细道来!”

“没问题,能为唐大师效力,是在下的荣幸!”那人拍拍胸膛,立刻交出裤腿。

二人没发现的是,在不远处,有两个提着篮子的妇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

唐十苟接过裤子,急忙穿上,而后抱拳道:“多谢小兄弟借裤之恩,唐某以后定当相报!”

“唐大师客气了,能与唐大师同穿过一条裤子,是在下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奢求报答!”那人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

“……”,唐十苟一时间七情上脸,任他脸皮再厚,都不知如何接话,只好说道:“唐某先行一步,小兄弟多多保重!”

“唐大师走好!”

不敢再继续留下去,唐十苟连忙离开,朝皇都走去。

赶了半天的路后,唐十苟终于来到皇都城角下,这个时候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准备赶紧去吃顿好的,补补身子。

走在皇都的街道上,唐十苟看见一旁有一位穿着道袍,长着一撮胡须的算命先生,他停住脚步,想到最近一直遇到不顺之事,便走上前去,还没等他开口,算命先生捋着胡须,就说道:“这位朋友,看你穿着华贵,却狼狈不堪,想必近来多有不如意之事,请问,你要算什么东西?”

“先生说的没错!近来,鄙人身边总有些灾厄之事发生,所以想请先生瞧瞧在下是不是惹了什么煞星?!”唐十苟战战兢兢的说道。

算命先生眼睛一眯,凑上前来,盯着唐十苟黝黑的脸庞看了一会,才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一切并非是煞星所致,而是因果循环!”

唐十苟想起了妻子的死,冷汗直冒,心虚问道:“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有因必有果,有结必有解!来来来,喝下贫道的神水,保你万事顺心,前途光明!”算命先生从身上抽出一张符纸,双指一夹,符纸自燃,然后在杯上转动了几圈,就拿起来交给了唐十苟。

唐十苟犹豫了一下,还是灌进了肚子,他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虽然你现在喝下了神水,可以帮你挡灾祛恶,但近几日还是要多行善事,万事小心,方可安然无恙!”

“多谢先生指点,这算命钱这么算?”唐十苟抱拳低声问道。

“你我有缘,钱就不用了,要记住行善者,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作恶者,祸虽未至,福已远离,你好自为之吧!”算命先生和蔼的说道,他没有要唐十苟的钱,却顺手顺走了他的钱袋。

第九章 提案!

喝过所谓的神水,唐十苟心中安宁了许多,接下他就找了个酒楼,走了进去,点了许多美味佳肴,来解决自己的饥肠辘辘。

痛痛快快的吃完后,他豪爽的喊道:“小二,结账!”

店小二乐呵呵的跑过来,唐十苟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可是值不少钱,所以他很客气的笑道:“客官,您吃好啦!一共是八十六两三钱!给您去个零头,整整八十六两!”

唐十苟眼睛都不眨一下,伸手往腰间摸去,突然,他的眉头一拧,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想起来进城时,钱袋还是挂在腰间的…

难道?那个道士…

怪不得他不收钱,原来他是想要自己全部的钱…

“该死!上当了!”唐十苟低沉的暗骂一句,可不管怎么样,钱已经回不来了,当下的情况该当如何是好?

店小二见唐十苟迟迟没有动作,眼露疑惑,试探道:“客官?”

“这位小哥,”唐十苟抬起头,亲切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店小二很干脆的摇摇头。

“我是唐十苟啊!”唐十苟站起身来,急道,“你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说不定他认识我!”

店小二这才发现,原来唐十苟下半身穿的破破烂烂,根本就不像很有钱的样,说不定那件上好的袍子也是偷的呢?于是他得语气变得不善起来:“那又怎样,不管你是死狗还是活狗,吃了饭都得付钱!难不成你想吃霸王餐?!”

唐十苟闻言头发都要竖起来,他一拍桌子嚷道:“我唐十苟还从来都没有吃过霸王餐!”

“那太好了!把账结了吧!”店小二下巴一翘,玩味的说道。

“这位小哥,你听我说,我的银两被一个江湖骗子偷走了,我可以给你写张字据,过两天我就让人把钱送来!”唐十苟忍着怒气说道。

“这件事,你跟我商量没用!”店小二摊摊手,接着大声叫道:“跑堂的,有人想吃霸王餐!”

“是谁!”

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唐十苟寻声看去,‘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来人高大、强壮、一脸横相、手持着一根狼牙棒!

这么粗的棒子,打在身上一定很痛吧!

唐十苟胆战的想着,颤栗说道:“英雄饶命,有话好商量!何必拿家伙呢?多危险啊!”

嘭!

狼牙棒一下砸在了唐十苟的脚下,粗狂男子走过来,龇牙咧嘴,道:“老子可不是什么英雄,老子就是一个跑堂的!听说你想吃霸王餐!”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唐十苟立刻乖巧的像一只鹌鹑,额角有细汗冒出,再也不敢有半点怒意,“钱我真的有,只是现在没有!”

“怎么办?看样子他是真的拿不出钱来!”粗狂男转头对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嘴角嘴角一扬,道:“根据本店规矩,如果有客人付不起饭钱,就留下打杂还债!”

“打杂?可我不会打杂啊…”,唐十苟在一边弱弱说道。

“我说你会你就会!”粗狂男眼睛盯向唐十苟,眼神里满是警告。

唐十苟感觉十分苦涩,心中唉叫道:“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怎么一路都遇不顺之事!我还得去找章大人呢?!我还要去接任起州知府呢!”

接下来,唐十苟的噩梦生活便开始了,洗碗、劈柴、烧火、擦地、挑水…几乎所有的重活都有人逼着他干,而且每天只有几个窝窝头,菜里更是没有一滴油,几天下来,整个人骨瘦嶙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使得他心中的积怨越来越深……

“死狗,给我把地擦干净!要是让我发现有一点灰尘,我让你好看!”

这一天,粗狂男手拿着木棒,正在看管着唐十苟擦大堂的地板,看到哪里不满意,就一棒抽过去,疼的唐十苟‘嗷嗷’惨叫。

“是是,我一定擦干净!”唐十苟虽然满腔怒火,但却不敢发泄出来,只能任劳任怨。

“各位客官里面请!”

大门口,店小二又迎进了几位衣着得体的客人,唐十苟条件反射的瞟了一眼,顿时喜形于色,他连滚带爬的冲到那几位身前,抱住了其中一位的大腿,嚎啕哭道:“章大人,你终于来了!小的好苦啊!”

“唐十苟!”章巍脸上一片惊讶。

……

尚书府,客房中。

章巍替唐十苟付了饭钱,并将他带了回来。

“唐画师,你怎落的如此地步?!”章巍问道。

“唉!大人,一言难尽啊!”唐十苟凄凉的说道,“我本想到皇都来找大人,帮我一件小事,可是在途中却遇到种种意外,最后还被人扣在酒楼里打杂,真是倒霉之极!”

“你又有何事相求啊?!”章巍头疼的问道,要不是二人之间有唐夫人这件见不得光的事,章巍是真的不想在理唐十苟,实在太烦人。

“大人,是这样的!”唐十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最近原点画廊中出现许多新画,这些作品虽然别具一格,但显得不伦不类,甚至有蛊惑人心的作用,特别是有一幅叫做‘人间有妖’的画作,看上去妖气森森,为了博人眼球,里面画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我身为画界第一人,理当有责任带头清理那些超出常纲的作品,所以特地写了一份提案陈词,希望大人能帮小人上奏给圣上!”

“虽然我不太懂画,不过我也听说过那幅画,似乎没你说的那么差啊!”章巍看着唐十苟的眼睛,带着思索问道。

唐十苟闻言心中大惊,没想到‘人间有妖’相传如此之快,快的让他措手不及,他脸色大变,急忙道:“大人,那作品本来就有迷惑人心的效果,您千万不可轻信旁言!”

“呵呵,唐画师,我看你是怕那幅画的风头超过你吧!”章巍见唐十苟神色变化,就马上猜到了原因。

唐十苟见阴谋被拆穿,立马跪在了地上,哭着喊道:“章大人,你一定要帮我啊!我不能这些画超过我,我才是最有名的画家,永远都是!”

章巍揉着额头,道:“你先站起来,我当然会帮你的,谁让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呢!”

第十章 安慰

“明日早朝,我便将你的提案还有官位推荐呈上去,你就先回去等着圣谕吧!”章巍转了身子,躲着唐十苟,以防他再来抱自己大腿,真的怕了。

“章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唐十苟没齿难忘!”唐十苟泪如涌泉,跪在地上给章巍磕了一个头。

“好了,唐十苟,你也是近四十的人了,怎么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章巍不耐烦的冷声一句。

“大人啊!您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唐十苟辛酸的擦着泪水,“酒楼里的那几个人,简直就是在虐待我,他们给我吃猪都不吃的东西!不让我睡觉,还打我!”

“好歹我也是画界大师,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了好了,你最后不是也吃了吗?”章巍连忙罢手,阻止了唐十苟继续哭下去,他实在受不了这个男人了。

“不吃的话,我会饿死的…”,唐十苟低下头,小声bibi道。

“来人啊!给唐大师拿些银票!”章巍吩咐了下人,又对唐十苟说道:“我看你现在已身无分文,就借些钱给你,回去后记得要还哦!”

“这…多谢大人!”唐十苟眼皮抬起,难以置信看着章巍应道。

……

出了尚书府,唐十苟感觉恍如隔世,他挺起胸膛,又恢复了往日风范,大步离去,朝皇都的原点画廊走去。

这也是全国最大的一家原点画廊,可以算作总部,在那里可以看见自己作品的排名。

已经有些日子,唐十苟没有在乎过自己作品的排名了,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有金银收入自己的腰包。

但是自从他看到人间有妖,穷鬼等些优秀的作品,唐十苟就不在淡定了,他要看看自己的荣誉还在不在。

原点画廊前已经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有画家也有作家,还有观赏的闲人,这里唐十苟也曾来过,所以很是熟悉的朝画作区走去,一路也没什么人与他搭话。

虽然唐十苟名声在外,他的画作也很受欢迎,但见过他本人的却不是特别多,就算是他的画迷,在路上碰上,也谁也不认识谁。

唐十苟脚步不停地走到画作展览区,目光热切的朝一面挂了百十幅画的墙壁上看去,可他扫过了前十名的作品,却不见他自己的画,顿时脸色幽黑一片。

画作的排名,是按照月红的数量决定,所谓月红,就是一块两指宽长的木条,意指月月红,每一块月红十文钱,若是遇到十分喜爱的作品,则可以买下月红投给画作。

月红在每座城市的原点画廊都可以购买,也能随时给自己喜欢的作品投放,然后由画廊的执事统计数量,报给皇都总部,每七天排名都会刷新一次。

而今天是刷新后的第六天,唐十苟视线扫过前十、前二十、前三十都没看见他作品的时候,已经气的脸红脖子粗,他继续往后看去。

一直到了五十八名,才看见他曾画的那幅‘一柱擎天山’,月红只有一千三百多,比后一名只多了二十几,这让他的心直接凉了半截,以前的这个时候,随随便便他的月红就已经上万,排名也会前十,甚至前五以内。

他忿忿不平的朝第一看去,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幅画,只画了一座屋子,但看上去却让人有种心悸的感觉。

作品名也很简单,就叫作一座屋,作者修空,月红居然高达八万九千多,比唐十苟巅峰时都要高出越多,让他感觉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而后是第二名,叫做无限,画上也带有一些恐怖的色彩,而作者的名字很奇怪,是他看不懂的一些字符,月红也高达八万八千多,又是一个比他曾经高的。

第三名赫然就是人间有妖,姚火的月红也达到了八万六千多,稳稳的超过他。

别人唐十苟不知道,但人间有妖的作者是新人他比谁都清楚,作品也是新作,却已经不知道高出了他多少。

唐十苟指甲cha在掌心中,满眼都是怒火,气喘如牛,头顶升烟,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悠着,他咬紧着牙关,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呃,呃’声。

站在唐十苟身旁的一位黑衣少年,发现异状,眉头一挑,猛的向后一跳,叫道:“大叔,你咋滴了?”

唐十苟如梦惊醒,重重出了口气,牵强的干笑一声:“哈哈,没事没事,就是没看见自己的画,有些难受!”

因为作画之人太多,所以墙壁上只挂上了前二百名的作品,唐十苟虽然在第五十八,却已经没有脸承认了,毕竟他可是大师啊!

“原来如此,”少年洒然一笑,“大叔不必灰心,只要不断努力,就肯定有机会上榜!”

“多谢小兄弟安慰啊!”唐十苟心不在焉的说道。

“哈哈哈,客气客气,”少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爽朗一笑,“我叫何清,是清和酒楼的掌柜,大叔有空可以去坐坐!我请客!”

“你就是清和酒楼的掌柜?!”唐十苟沉声道,差点气血逆流而亡,清和酒楼就是被扣住他打杂的地方,那真算的上是他的一段血泪史啊!

“没错没错,难道大叔已经去过?我这几天一直在外,没有碰见大叔,实在遗憾!”少年走上前来,一抱拳,随和说道。

唐十苟瞥了何清一眼,立即转过头,盯着排名榜,忍着一把掐死他的冲动,默不作声。

何清以为唐十苟因为作品没有上榜的原因,心生闷气,于是便凑上来,拍拍唐十苟的肩膀,安慰道:“大叔,其实你不需要有怨气,那些上了榜的作品,也不一定名副其实,比如说那唐大师的那幅,他的画已经越来越不行了,能够排到第五十八,除了一些死画迷,还是别人看他名气大,给几分面子投的呢!不然他前一百都上不去!所以你只要稍微的有些创意,超过他还是很简单的嘛!”

噗呲!

何清的话,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的扎在唐十苟的心口上,

痛彻心扉!入骨三分!

“唔!”唐十苟艰难的将一口腥甜吞进肚子,面色黑沉的对何清抱拳道:“告辞!”

说完,便匆匆离去!

“哎,大叔…”,而何清却不明所以,一脸懵的喊叫着…

第十一章 欲哭无泪

从原点画廊中走出,唐十苟眼眶通红,那么多排在他前面的作品,像一座座山压在他的心上,现在别说是什么荣誉了,连他的名气,都已经名存实亡。

只有唐十苟自己才明白,追捧他的那些死迷,除了被蒙骗的,剩下的都是一些神智不清,或者智力未开的人。

“我一定要让我的作品重新回到前十!”唐十苟目光阴森,在心里暗暗发誓,急步朝城门出发,准备回府。

此刻,距离唐十苟上任,还有三天的时间,他必须要去准备了。

走了一段路后,唐十苟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瞬间像一只受了惊的狮子,暴躁不堪,因为他又看见了那个几天前给他算命的道士,在路边摆摊算命。

“啊!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死骗子!”

唐十苟一声大吼,语气里包含着深深怒气和怨气,他绷紧了全身的力气,鼓足了气势,朝道士奔去,势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片刻之后,

“放开我!你这个大骗子!”

唐十苟被道长一脚踩在脸上,一只胳膊还被反扭着,可是他却一脸倔强,挣扎着不肯屈服。

“你要冷静啊!朋友!”道长冷静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非要喊打喊杀的?”

“你偷了我的钱!你害我受虐了好几天!你现在又踩在我的脸上!你让我怎么冷静!”唐十苟悲愤叫道。

“原来是这样?”道长平淡道,“只要你答应贫道别再胡闹,贫道就放开你!”

“…好!”唐十苟脸色铁青,打又打不过,只能答应了。

“这才像话吗?”道长放开了手,看着灰头土脸的唐十苟说道:“这位朋友头顶乌云,近来定有不顺意之事,要不要贫道帮你算上一卦?”

唐十苟掸了掸灰尘,盯看着道长半晌,突然两行热泪哗哗流下来,哭泣道:“你这个大骗子!大坏蛋!你骗的伦家好苦!伦家敲想哭的!”

“嘤嘤嘤!”

“……”,道长被吓得后背发凉,额头霎时间布满细汗,后退几步,才问道:“这位朋友,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呜呜呜,”唐十苟泣不成声,泪如雨下,被受虐的那几天,让他的性情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哭道:“你是哪里的道士,怎的如此无耻,偷人钱财?!”

“贫道名号左华,来自海外!”左华道长自我介绍后,警惕的朝着唐十苟这边移了几步,慰问道:“这位朋友,为何说贫道是骗子?”

唐十苟哭了一会儿,似乎发泄了许多,他擦干了眼泪,振振有辞道:“你这个盗贼!你不记得我了吗?!几天前,你还给我算过命呢!”

左华道长眯着眼睛,凑上前看了看,才大悟道:“哦!原来是这位朋友,贫道就说,你我有缘!”

“我看是孽缘!”唐十苟气极败坏,可又拿左华道长无可奈何,只好一伸手坚定说道:“把钱还我!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这位朋友,贫道什么时候欠过你钱财了?”左华道长云淡风轻的说着,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你还装!”唐十苟怒道,“我进了城之后,就和你有过接触!不是你是谁?!”

“非也,非也!”左华道长摇摇头,“虽然你与我有过接触,但是若有毛贼偷你钱袋,会让你看见吗?而且,贫道记得与你说过,切记要万事小心!”

“这…”,唐十苟一时语塞,他托起下巴,在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人了。

“是不是觉得贫道说的有理?”左华道长正色说道。

“哼!这次算我倒霉!”唐十苟冷哼一句,又瞪了左华一眼,可苦于没有凭证,只好转身离开。

“啧啧,还是太年轻了,不是跟你说过,一切要万事小心的嘛!”左华道长看着唐十苟的背影,把玩着手中的银票,嘴里念叨着。

然后想了想,又远远跟上,他突然觉得此人人傻钱多,是条大鱼。

赶了一段路后,唐十苟遇见一家马寨,便决定买匹马回去,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想了想,还是先拿钱出来,可手一伸进怀里后,他就彻底懵了。

钱,又不见了…

“我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货!”唐十苟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欲哭无泪,再回皇都已经不现实了,那道士肯定早就跑了。

“没想到,我唐画师会栽在同一个人手里两次!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唐十苟伸出手,真想打自己两把掌,可手停在半空,又打下不去,只好捏成拳头,愤恨的朝一旁草堆上一拳。

“啊!”

顿时,一声杀猪般的叫声从唐十苟的嘴里发出,草堆里不知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还带着刺,他的手上顿时一片小血点。

“……”

唐十苟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他感觉他自己一定被瘟神附体,诸事不宜,只好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靠着自己的双腿,继续赶路。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后面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远远的跟着他。

走走停停之下,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唐十苟才失魂落魄的终于回到了唐府,整个人憔悴不堪。

家仆见其模样,急忙扶住,问道:“老爷,这几天你去了哪里?这么搞成这样?”

“别问了,别问了,”唐十苟有气无力的说道,“赶紧给我做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好,我马上吩咐厨子去做!”

“嗝~”,唐十苟大吃一顿后,才恢复了不少精神和体力,他随意的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吴管家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老爷,你离开的这几天,吴管家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病不起,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一旁的丫鬟回答道。

“吴永玄是怎么回事?我临走前还看到他好好的啊!”唐十苟说道。

“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大夫说吴管家的病很奇怪,只要一看到女子就会头晕目眩,大病不起,最少三天才能下床!”丫鬟仔细答道。

“哦?那真是怪哉!”唐十苟摸着下巴,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便便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他!”

第十二章 上任!

吴家就在唐府的一边,出了唐府没几步就到。

唐十苟踏进吴永玄的房门,只见吴永玄躺在床上,嘴唇发白,面无血色,时不时的哀叹一声。

“吴管家,你怎么突然病的如此严重?!”唐十苟走上前,语气中带着些关切,毕竟吴永玄可是他最忠实的下人,也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

看见唐十苟前来,吴永玄脸庞既然奇迹般的浮现出一丝红润,他转过头,声音嘶哑的说道:“老爷,您回来啦!我可能最近不能给您搓澡了!”

“先别说这些了,大夫可有说你这是什么病?”唐十苟问道。

吴永玄苦笑一声:“大夫不可能查出来的,我这是心病啊!”

“心病?你怎么会有心病呢?”唐十苟十分不解。

“我娘子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幽会,我把她休了…”,吴永玄一脸悲切,带着哭腔说道。

“什么?!”唐十苟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起那个美丽的夜晚,紧张道:“可抓到了奸夫?!”

“跑了…”,吴永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这都不重要…”

“这还不重要?!”唐十苟惊疑道。

“老爷啊…”,吴永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极大的恐惧,“其实小红她…她是个男的!他去了邰国,变成女的来害我,来害我啊!”

“……”,唐十苟闻言,只感觉一阵恶寒,可不知又为何,他的宝贝居然抬了抬头,感觉到身体异样的唐十苟大惊失色,

心里想到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

“我…我在一个男子身上浪费了十年啊!”吴永玄悲愤的喊道,“我现在见到女子就恐惧!就害pia!”

“这真是…这真是…”,唐十苟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去形容才好,实在与料想中差了太多的距离。

小红,居然是个男的!

唐十苟摇摇头,

心里总有种遏制不住的兴奋!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两天过去,吴永玄在唐十苟的慰问下,终于可以下床走路了,病情也似乎有了很大的好转。

此时此刻,唐十苟身穿一件华贵的黑色长袍,面带着半分激动,半分焦急的模样,在大厅中来回走动。

“老爷,什么事让您如此焦躁?”吴永玄走进大厅,疑惑问道。

“今日是我上任是老爷我上任起州知府的日子,怎么谕旨到现在还没来呢?”唐十苟面带忧色,心里祈祷着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幺蛾子了。

“老爷,您要当知府啦!”吴永玄眼睛一亮,大喜道。

“没错!等我当了知府,你就是师爷!以后我唐家可是真正有权力的家族了!”唐十苟正色道。

“小的先恭喜…大人!”吴永玄立即拜下身,改口喊的唐十苟心花怒放。

唐大人,嘿嘿……

二人正说着话时,大门外传来一阵公鸭嗓音。

“圣旨到!唐十苟速速出来接旨!”

听到声音,唐十苟一阵狂喜,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大厅,跪在来人身前,把头埋的很低很低…

“唐大师,你跪错人了,刘公公在那边呢!”捧着官服的侍从,对唐十苟打着眼色道。

“啊?!草民接旨!”唐十苟抬起头,慌乱的把方向挪到中间那身穿白色锦衣的面前,额头磕在了地上。

“哼!”刘公公轻哼一声,打开圣旨,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起州知府泰天泰大人年事已高,即刻退休!朕听闻唐画师深得人心,受民拥戴,今日命唐十苟接任起州知府一职!望唐大人管理好起州大小事务,为国为民,秉持正义,公正廉明!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十苟心中狂喜,欠着身子接过圣谕,压制着兴奋说道:“刘公公一路辛苦了,在下已经备好酒菜,刘公公一定要给在下几分薄面喝几杯,在下还准备了几分薄礼,来孝敬公公呢!”

“嗯…”,刘公公低帘着眉头,挪着猫步,轻轻应道,“算你有孝心!”

饭桌上,唐十苟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个马屁朝着刘公公拍去,说的刘公公喜逐颜开,娇笑不断。

最后,唐十苟才小心问道:“刘公公,您有没有听圣上说提案的事?”

“哦,你说这个这个事呀,”刘公公用洁白修长的手指掸着肩膀上,悠悠道,“这不是礼部尚书章大人呈上去的嘛!咱家已经告知过他了,不想再啰嗦了,你自己去问他吧!”

“哎!好好好,不敢劳烦公公,下官自己去问!”唐十苟一脸谄媚的连连点头。

“嗯,你现在可是起州知府,一定好好表现,为皇上效力,咱家要先回朝照顾皇上了!”刘公公嘴上说着要回去,可屁股还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唐十苟立刻会意,连忙对下人喊道:“快把我给公公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公公,这是我特地给您老人家准备的千年雪参,不仅能祛除百病,还能养颜护肤,还请您笑纳!”过了一会儿,唐十苟捧着一个长盒,满脸堆着笑容,卑贱的朝刘公公凑去。

一副讨好着主人的嘴脸。

“嗯,你的孝心咱家收下了,”刘公公拿到礼物,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朝厅外走去。

“恭送刘公公!”

唐十苟跪在地上,心情激昂。

刘公公走后,唐十苟急忙站起来,跑到官服前,双手颤抖的抱起乌纱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再把官服换上,在原地转着圈圈。

“哈哈哈哈,吴师爷你快看看本官穿着这件官服怎么样?”唐十苟此刻心中的激动似要爆炸开来,巨喜之色堆满了整张黑脸。

“嘿嘿嘿,这件官服真是为大人量身定做,威风凛凛,威风凛凛啊!”吴永玄谄笑道。

“哈哈哈哈!”

唐十苟仰天大笑,宛如疯癫,他痛快的对着天空叫道:“爱妻啊!你看见了吗?我终于当官了!你可以安息了!

我唐十苟当官了!

以后,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敢欺负我了!

呜呜呜…”

唐十苟一时间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哭着哭着他的眼神逐渐狠厉起来…

第十三章 威风八面唐大人!

湖面,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唐十苟眼神阴厉的将手中石子往空中一抛。

咕咚!

湖面溅起一片小水花,一圈圈波纹像四周荡去…

今天,已是唐十苟接任起州知府的第三天,而他已经搬到了公堂里。

一天前,章巍飞鸽来信,信上说圣上命他为净画大使,奉谕令整顿画界,而唐十苟则为先锋,辅助章巍。

“吴师爷,叫几个人随我去办公事!”唐十苟看着湖面,眼中带着跃跃欲试,嘴角翘起一道阴险的弧度。

“好的,大人。”吴永玄叩首道。

……

今日的原点画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平常,人来人往,看着那一幅新出现的好作品,人们评头论足,站在一起津津乐道,时而笑口常开,时而面露惊喜或者震撼,好的作品总是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真是百花争艳的时代,没想到这一两年来出现了那么多优秀的年轻画家!”

“年轻人不能固守城池,总要与时俱进嘛!”

有人不时的赞叹道。

“知府大人到!”

突然间,远处一声大呼传来,众人纷纷望去。

呼…呼…呼…

刹那间大风吹起,画纸随风飞起,好似受到惊吓,要随风而逃似得。

高头大马上,唐十苟头顶乌纱,身披官服,满脸凝重的审视着画廊这边。

“见到知府大人,还不快来拜见,愣着做什么呢?!”吴永玄像被夹住尾巴的疯狗,愤怒的大喊大叫。

众人面面相觑,这哪是知府驾到,就算皇上驾到都没那么大架势吧!

“都是一群聋子嘛!”吴永玄气的直跳脚。

“哎,吴师爷算了吧!今日来是有公事要办,一些俗礼就免了,”唐十苟平淡说道,有模有样的学着章巍的样子,对吴永玄罢罢手,然后便下了马,昂首挺胸的朝着画廊走了过去。

吴永玄则屁颠屁颠的紧跟身后。

见唐十苟渐渐走近,才有人敷衍的对着他抱拳作揖,自古以来,民与官总有一些分歧,有很多曾经很敬佩唐十苟的百姓,已没有了从前的热情,当然也有一些反而更加狂热。

这时候,方有为不得不从摊间走了出来,笑脸相迎道:“恭喜唐画师能够接任知府,不知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今日来自然有公事要办,还有请叫本官唐大人!”唐十苟头一仰,蔑视的盯着方有为,盛气凌人。

方有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唐十苟,感觉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便小心问道:“好吧,请问唐大人,到我这小小的画廊来能有何公事要办?!”

“哼!”唐十苟冷声一句,“近来画界中出现越来越多低俗和蛊惑人心的作品,本官奉旨整改那些不合标准的作品,就从起州开始!”

“原来如此,那唐大人里面请吧!”方有为让开了道,这才恍然大悟,近年来由于画作的极速发展,虽然有许多优秀的作品出现,但是那些不入流的也只多不少,如果真有人来整顿画界,他也是十分赞成的,毕竟这也是促进画家能作出更好作品的一种手段。

唐十苟撇了一眼方有为,端着架子带着吴永玄走进了画廊里,立刻指着墙上挂着的人间有妖,对他的手下吩咐道:“此画惑乱人心,妖言惑众,拿下来烧掉!”

“大人,不可啊!”方有为脸色一变,立即阻止道,“此画乃是月红榜上排行第三的作品,受千万人欢迎,画廊已经着重的拓印此画,准备要全国销售,你要是烧了它,影响太大啊!”

“方老板,此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受到千万人的喜爱,就足以证明此画可以蛊惑人心的效果,不管影响多大,都必须烧掉!”唐十苟完全不理方有为,神态一片冰冷与决绝。

“唐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人间有妖能被他人喜爱,是因为它的独特与意境,而且如果现在烧了它,怎么向那些预定此画的买家交代?他们都已经付过定金了啊!”方有为瞬间满身大汗,焦急的劝阻着。

“怎么交代是本官需要考虑的吗?本官是奉朝廷之命,难道方老板要与朝廷作对?”唐十苟眯起眼,死死的盯着方有为。

“草民怎敢与朝廷作对?”方有为感觉喉咙干涩无比,苦笑着哀求道:“唐大人,你曾经也是在原点画廊投作的画家,也是画廊给你宣传,你才得以快速成名,成家立业,声名远播,就当我求求你,念些往日情分,给点时间给我们,我们内部修改一下,再给你检查一番,你看这样如何?”

“哼!谁会给本官时间?”唐十苟脸一横,“本官得圣上信任才能坐上这个官位,若不尽力替圣上分忧,怎么对得起皇恩浩荡?不是本官不顾及情分,只是此画胜过…不对,太过于惑乱人心,不尽快处理,怕是后果难料!”

因为说的太急,唐十苟差一点说出了心里话,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唐大人…”,方有为张开嘴,尽力的想去劝阻,却直接被唐十苟伸手打断。

“方老板,你别再劝本官了!本官也是没有办法,朝廷之命大于天,本官刚上任,自然要做好每一条律令!”

“给我烧!”

一声令下,吴永玄兴奋的将人间有妖从墙上扯下,往大街中央一扔,大叫道:“点火!”

跟过来的随从,将火把往画上一放,画中的世界便渐渐在火焰中化成灰烬…

方有为看着那一片灰烬,心痛的喉咙发堵,难以呼吸,前一刻他还得意的宣扬人间有妖,还说它将有机会排上月红榜第一……

而唐十苟脸上则露出满足的微笑,心里快意的想道:“姚火!让你不识好歹!你等着,这才是一点教训,明天之后,才是你噩梦的开始!”

“还有那幅‘一座屋’,怪力乱神,宣扬迷信,也给本官烧了!”唐十苟张狂的大喊大叫,

烧吧!烧吧!

把你们的烧光了,月红榜上就是我唐十苟一个人的天下。

听着唐十苟的吩咐,吴永玄立马带头将‘一座屋’扔进了火里。

方有为看着火中的那幅画,脑袋一片空白。

完了,

全完了…

第十四章 铁骨铮铮唐大人!

大火还在熊熊燃烧…

唐十苟像是疯了一般,不顾众人惊疑的目光,手指着另一幅叫做‘蛊人’的画作,发狂叫道:“那是什么东西,烧了!烧了!全部烧了!”

呼呼呼…

一部部优秀的作品被无情的扔进火里,使得大火越烧越旺…

“烧的好!烧的好!唐大人威武!”

众人似乎忘记了时间,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傻眼的盯着唐十苟一个人发疯,可那一声呼喊,却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唐大人,不能再烧了!这里面的画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们大家还一点都不明白啊!”

有人站出来大声对唐十苟喊到。

“一个刁民知道什么,本官是画界大师,难道还没有你明白?给我烧!”唐十苟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呵斥道。

手下们在唐十苟的吩咐下,如提线木偶一般将一幅幅画扔进了火里…

方有为无力瘫坐在墙边,他已经无法阻止这场悲剧,唐十苟坚决的态度,让他仿佛隐隐猜到,画界的天,

要塌了…

“唐大人,你无凭无据就说这些画有问题,实在难以服众!我王觉第一个就不服!”人群里,王觉抬起坚毅的脸庞,满含怒火的盯着唐十苟。

“大胆!敢顶撞本官,给我拿下!”唐十苟指着王觉,恶狠狠的叫道。

闻言,几个手下走到王觉身后,立即控住了王觉。

“唐老狗!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王觉挣扎着身子,怒叫道。

唐十苟走出了铺子,鼻孔朝天的瞪着王觉,说道:“本官是起州知府,奉圣上谕令例行公事,你冒犯本官,就是藐视王法!不抓你抓谁?!”

“好,好一个起州知府…”,王觉冷冷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哈哈哈哈,本官替圣上办事,纵死无悔!带走先收监!”唐十苟爽快一笑,语气坚定。

这里的优秀作品已经烧的差不多,唐十苟便上了马,带着手下人离开了画廊。

画廊前,一片狼藉,大风吹过后,满街的灰烬,仿佛那些作品的灵魂在寻找归宿…

场面一片压抑与死寂。

而此间消息,在半天的时间内,便在各个城市蔓延,画界要整改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全部的画家提心吊胆,人人自危,疯狂的去修改自己的作品。

夜晚,

公堂里,房间内。

唐十苟泡在水桶里,脸上的笑容一整天都没有消失,吴永玄则在身边帮忙捏着肩膀,手法娴熟。

在没有跟唐哥苟之前,吴永玄可是澡堂子里的搓澡大师,手法一流,深得唐十苟之心。

“大人,今天您可真威风!一声令下!所有人莫敢不从!”吴永玄激动的唾沫星子满天飞,纷纷落在了洗澡水里,但是唐十苟心情大好,毫不在意。

“如今我唐十苟大权在握,看谁还敢欺辱于我?!”唐十苟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掌,神情雀跃。

“嘿嘿嘿,没错,今天那个傻小子不就屈服在大人的yin威之下了嘛!”吴永玄手指不停的按着,心里也十分舒畅。

“嗯,这小子既然撞在枪头上,那就先拿他杀鸡儆猴,看谁以后还有谁敢与本官唱反调?”唐十苟眼中精光直冒。

“对对对,大人我帮你去拿皂角!”吴永玄挂着笑脸,挪着小碎步去了一旁拿到了皂角,可不小心手一滑,皂角掉在了地上…

“哎呀,大人,皂角掉了…”吴永玄讶然一声,弯下腰就去捡。

唐十苟转头一看,有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喔喔喔!

一只羽毛鲜艳的大公鸡站在墙头,在红日之下,打着早鸣。

唐十苟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昨夜让吴永玄帮忙搓了一把澡,今天起来浑身舒畅。

“今天就去有妖镇,先把姚火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唐十苟可是还记得上次在姚火家,没控制住自己,做了些给自己抹黑的事情,不知道这件事发酵成什么样了。

第十五章 公正廉明唐大人!

唐十苟起了床,第一时间就套上了他的官服,戴上了他的乌纱,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腰板能挺的直直的。

此刻,时间还早,但是唐十苟就已经等不及朝公堂跑去,这几天一直如此,好似要补上以前缺失的官瘾。

来到公堂,唐十苟才惊讶的发现,公堂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个绿色衣衫的人,身材娇小,皮肤白皙。

竟然是早已离开的小红!

不对,应该称之为冥牙!唐十苟在这几天已经从吴永玄那里得知了小红的真名,与其中的前因后果,他还为冥牙的离开,可惜了好久…

现在看着冥牙那滚动的喉结,还有强壮的胸肌,唐十苟脸上闪过一丝嫣红,怦然心动。

心中仿佛有一只发qing的公鹿在乱撞。

在刚刚知道冥牙是个男子时,唐十苟的脑袋错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又看见冥牙,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男子才符合他的口味…

吴永玄和他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草民参见大人!”冥牙热诚的抱拳叩首道。

“咳…咳…”,唐十苟咳嗽了两声,收回目光,坐进了案桌中,正色问道:“现在应该叫你冥牙吧!你怎么早到公堂内,是有什么事找本官吗?”

“草民得知大人担任知府,特来投靠,希望能够留在大人身边以效犬马之劳!”冥牙真诚说道,曾经他还是小红的时候,就是唐十苟的画迷了,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个难忘的夜晚。

唐十苟浑身一震,心中那头公鹿似乎发出了狼一般的啸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以后留在本官身边,帮本官搓澡吧!”

“大人,这个好像有点儿强人所难…”,冥牙低下了头,虽然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男儿本色,但是有些恢复不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了,所以有些羞涩。

“那你愿意勉为其难吗?我可以叫吴永玄和你一起,你们的那点小恩怨就算了吧!都这么多年了,他也吓的不轻,病了很长时间呢!”唐十苟严肃的劝说道。

“这还真让草民左右为难,容我考虑考虑吧!”冥牙拧着眉头说道。

“嗯,那你就先留在衙门当个班头,本官给你时间考虑,今天你和吴永玄先随本官去一趟有妖镇办件公事,回来咱们再好好的秉烛夜谈一番!”唐十苟压着内心的火热,徐徐说道。

“遵命,大人!”冥牙抬起眼皮看着唐十苟,应道。

有妖镇中,姚家后面的大院的一处亭子中,正相视坐着一位中年人和一个少年。

正是方有为与姚火。

方有为满脸忧色,与姚火说了朝廷要整改画界,还有昨天唐十苟火烧人间有妖和其他画作的事情。

“姚画师,这次整改对整个画界都是一次相当严重的打击,不仅画廊损失严重,还有你们的画作,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方有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十分焦躁,他喉咙发涩道:“昨天我一夜没睡,连夜赶路去了皇都,找廊主商量,可是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唐十苟新官上任,不好招惹!我感觉唐十苟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处事极其极端,半分情面都不留!我们原点画廊,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唐十苟本来就是个卑鄙小人!他根本就不配称为画界的大师,前段日子,他跑到我家来,让我对外宣称‘人间有妖’是他指点我做的!我不同意,他就用茶水泼了我的画,此等小人行径,哪里有大师风范?!”姚火一腔火气,虽然画又被他描绘了过来,但已少了几分灵气,再也不似原来。

“什么?!竟有此事?!”方有为一下站起身,已隐隐有怒火升起,他以前只觉得唐十苟有些骄傲,没想到会如此不要脸!

“千真万确!有妖镇的乡亲们可以为我作证!他们还追赶了一段路,只是没跑过唐十苟的马!”姚火胸口起伏不定,忿忿不平,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连忙说道:“我听唐十苟说等他做了知府,就下令整改整个画界,说不定此次整改,就与他有关!”

方有为喘着重重的鼻息,说道:“这应该不是,我听廊主说此次的整改提案,是礼部尚书大人呈上去的,唐十苟只是辅助尚书大人而已!”

“礼部尚书?章巍?”姚火疑惑道,“据我所知,章大人好像对画作并没有兴趣,平时也很少赏画,怎么会好端端的要提出整改画界?”

“这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廊主在皇都有些能量,迟早可以查出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想个办法,保住那些还没有被烧掉的作品,再烧下去,画廊真的要关门了!”方有为在原点画廊中劳作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赶上画界最为辉煌的时刻,没想到确是昙花一现,他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

“唐十苟利欲熏心,野心勃勃,此次事件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姚火忿忿道,“还有他烧掉的是不是都是那些有创意,有潜力的作品?他自己的画有没有被烧?!”

“没错!唐十苟说你们的画低俗不堪,怪力乱神,蛊惑人心,他自己的还真是一幅没动…”,方有为无奈道,“章大人放权给他,我真是拿他没办法,官字两张口,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狗贼!他自己的画就没有问题吗?”姚火自从上次与唐十苟对峙过,就仔细的评鉴了一下唐十苟的画,发现不仅庸俗,而且引人遐想,下流之极!

“唉!”方有为叹息一声,“谁让他是画界第一人呢?昨天是起州,今天不知道哪座城又要遭殃了,姚画师,你还是先将你的作品改改吧!唐十苟他真的会找作者处理真迹的!”

“改什么?!”姚火质疑道,“我画的就是我的家乡,哪里蛊惑人心了?哪里怪力乱神了?我看,就是唐十苟嫉妒别人的作品比他有创意,心生妒忌,公报私仇!”

第十六章 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上次会见过一次唐十苟后,姚火就已经将他打上了卑鄙小人的标签,唐十苟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什么大师,而是让他恶心的蛆虫。

“这…不一定吧!”方有为脸色变幻无常,惊疑不定道,在他的心里,唐十苟应该还是有点底线的。

“我与众位画家的画到底有没有问题,大家心知肚明,唐十苟他仗着所谓的‘大师’之名胡作非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作品都是作者的心血!”姚火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唉…”,方有为揉着脑袋,头疼无比。

……

有妖镇外,有一队人马正在赶来,领头的大红马背上,唐十苟春风得意,红光满面,暗淡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铺在他面前的乃是一条康庄大道。

而相比于他,吴永玄的脸色显得不太好,因为冥牙回来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又怕的男人,不过在唐十苟劝慰下,他们还是与冥牙化干戈为玉帛,同归于好。

毕竟大人说过,以后他们三个可以一起玩。

吴永玄想想,就好向往…

队伍渐渐临近,已经能看见有妖镇的入口,唐十苟想起上次来有妖镇却不欢而逃,深深一叹。

牵着马绳的冥牙闻声,抬头问道:“大人为何叹息?”

“记得本官上次来访,却差一点被这镇上的刁民抓住,还好本官马儿跑的快,不然本官可就遭殃了!”唐十苟悠悠说道,却没说别人为什么要抓他。

“真是大胆!”冥牙凝眉一喝,接着说道:“大人一定受惊了!”

“哼!本官还会怕那些刁民吗?只是可惜了我的那匹马儿,在路上休息时,被狼群拖走了。”唐十苟不屑说道。

“大人,那您马牺牲了?”冥牙转头问道。

“恐怕凶多吉少了,那可是一匹千里良驹啊!要不是本官当时有些伤在身,一定把那群狼生吞活剥了!”唐十苟脸色潮红,振振有词道。

二人说着,队伍就进了有妖镇,接着直往姚火家而去。

这么多一行人,惹得镇上人纷纷注目,一个个全都跟了上去。

唐十苟知道姚火家后面有个大院,直接带着冥牙和吴永玄穿过大厅,来到了院子里,一下就找到了坐在亭中的姚火和方有为。

“姚火画师,可还记得本官?!”唐十苟趾高气昂的走到姚火二人面前,仰着鼻孔,那姿态要不是身下还有二两肉拽着,仿佛就要上天一般。

“唐大人?你怎么来了?”方有为目露惊色,暗道不好。

“本官当然是为了朝廷奔波,倒是方老板,可真是清闲啊!怎么早就来陪姚大画师聊天解闷!”唐十苟对着天空拱拱手,瞅着二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唐十苟!谁让你擅闯我家门的?!这里不欢迎你,请夹好你的尾巴给我滚!”姚火腾地站起,双眼喷火,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

旁边的方有为脸色担忧的阻止拉了一下姚火,可被姚火强横挣开,想起唐十苟的无耻行径,怒火根本压制不住!

“放肆!大人名讳岂容你直呼?!快给大人磕头认错!”吴永玄立刻跳出来,忠心护主的时候又到了。

唐十苟面露愠怒,上前一步,冷声道:“姚火,本官这次是奉了朝廷之命,整改画界,你的画作有蛊惑人心之效果!快拿出来毁掉,本官立刻掉头就走!”

“好一个整改画界?!”姚火气愤道,“你一上来就整,哪里给了他人改的机会?口口声声说整改,可是你自己作的画呢?为何全部平安无事?真是好一个公正廉明的唐大人啊!”

“哼!本官作画十几年,乃是画界中大师级别的存在,本官的画哪是你们那些拙劣的作品可以比的?”唐十苟脸色一黑,毫不在乎的张口说道。

根本不顾一边方有为那仿佛吃了土的脸色,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方有为发誓生平仅见。

“哈哈,哈哈哈…”

姚火好像听见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嘲讽的盯着唐十苟大笑不停。

那笑声仿佛触动了唐十苟心中的某根弦,让他勃然大怒,斥道:“大胆姚火!你竟敢嘲弄本官!信不信本官打你八十大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唐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但就算你打死我,毁掉我的人间有妖,也抹杀不了你不如我的事实!”姚火挺直腰板,自豪说道。

“哼!一幅靠蛊惑人心得来的成绩就让你膨胀了?”唐十苟脸色赤红,喝道:“来人啊!去姚火家中将‘人间有妖’给本官找来,本官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官威!”

“是!大人!”两个手下一拜后,就去了屋子翻找,不一会就找到画出来交给了唐十苟。

看到自己的心血被唐十苟拿在手里,姚火脸色大变,心痛难当,双眼通红,他喉咙发哑道:“唐十苟,你这个狗官!你公报私仇毁掉他人之作,却标榜自己,你作恶多端,迟早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那你也看不到喽!”唐十苟嘴角露出一道残忍的微笑,盯着姚火,慢慢将画打开,‘嘶啦’一声,人间有妖一分为二,二化为四…

姚火的心脏也瞬间跟着碎成好几辦,他的脸色惨白一片,双拳捏的铁紧,全身都在发抖…

这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荣誉,有妖镇的百姓看着姚火心生惋惜,但却唯唯诺诺的不敢上前…

因为唐十苟是朝廷命官!

他随手往空中一抛,纸屑如雪花一般纷纷落在地上,看着那些残碎的纸片姚火怒火中烧,一个跨步,一拳砸在了唐十苟的嘴脸上…

嘭!

门牙掉落,唐十苟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惨叫道:“哎呦!疼疼疼疼疼,疼死我了!”

这一幕发生太快,在场之人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姚火便已经停了下来。

吴永玄立即扶住唐十苟,恶狠狠地盯着姚火,大吼大叫道:“快把这个刁民抓起来!快啊!”

几个手下相视一眼,立即上前控制住了姚火,众人见状,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连忙叫道:“大人啊!姚火这孩子年轻气盛,你就原谅他一次吧!”

“滚!你这个老不死的!”唐十苟痛的已经失去理智,双目猩红,怒吼道:“给我把姚火押到衙门去!”

“唐大人…”,方有为也来到唐十苟身边想劝阻一下,可唐十苟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捂着脸跑出了大院,他急着要找大夫…

众人不敢阻挡唐十苟一伙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押着姚火离开了大院。

白头发的老人看着唐十苟一群人哀叹道:“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啊!而真正的英雄羽翼未满,却又被斩断了翅膀,这奸臣当道,让天下如何太平!”

第十七章 九重断

“哎呦…哎呦…疼死本官了…”

公堂内,唐十苟鼻青脸肿的坐在案桌里,连连喊痛,而冥牙在一边细心的照料着。

“这姚火真是大胆!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这次被打入大牢,有他受的!”吴永玄在一旁气的牙痒痒,暗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有舍身替大人挡上一拳。

要是能舍身护主,现在在大人身边照料的,就是自己了吧!

“冥牙啊!老爷的脸有没有变形啊?”唐十苟抽着凉气问道。

“没有,大人的脸很匀称!”冥牙答道。

“这帮刁民,居然为了一幅臭画打本官,本官再也不亲自去,”唐十苟把头枕在冥牙的肌肉上,吩咐道:“吴永玄,给本官写张告示,贴到各州各县的各个街道上,就说圣上下令整改画界,将我昨日烧掉的那些作品,全部写上去,这些都要烧光!”

“是,大人!”吴永玄一拜,答道。

自告示一出后,

一时间,画界里烽烟四起,无数优秀的作品化成灰烬,半个月的时间里,哀鸿遍野,百姓怨声载道,不管是爱画的还是作画的,都发出了对这次整改强烈的不满,一张张状纸纷纷呈上公堂,可就像石子入湖海,毫无声息,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天,皇都的原点画廊中,方有为与其他城中数十位的摊主坐在一起,一个个面如死灰,唉声叹气。

这一次的风波,直接让画廊元气大伤,损失惨重,月红榜上前二百名的作品直接没有了八成,还有一些没有排上名号的作品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的月红榜上都是一些十分庸碌的作品,每次月红榜刷新,来观赏之人寥寥无几。

不一会,一位身穿紫色长袍的男子悠然自得的走进会议厅,他面容俊郎,眼神凌厉,正是原点画廊的廊主九重断。

九重断长袍一撒,坐上上座,一双虎目中并没有什么太过忧心的韵味,他的神色如常,目光如炬,看着方有为一帮人死气沉沉的模样,沉声道:“此次是原点画廊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的时刻,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子,画廊还怎么重整旗鼓,恢复往日风光!”

“廊主大人,全国所有分号中的优秀作品在此次整改中,都被烧光,就算那些有潜力的,也被斩掉,画廊要像恢复昔日辉煌,怕是难啊!”一位摊主站出来,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方有为也跟着出来,憔悴的脸上带着无力之色,说道:“廊主,昨日又有许多百姓来画廊闹着说要退掉月红,他们花了银子投月红的作品全都没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交代!那么多的钱,画廊实在出不起了!”

虽然那段时间里,画廊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是那么多的执事和伙计都是要工钱的,还有拓印用的墨水与宣纸,也是要本钱的,画廊的账房中已经拿不出钱来收回那么多的月红。

“廊主,除此之外,我曾找过许多的年轻画家,他们一个个都灰心丧志,甚至有几个发誓从此封笔,再也不作画,以后我们画廊还能收到优秀的作品吗?”又有一个摊主走出来,忧心忡忡的报道。

听到最后一人的话,九重断才微微蹙眉,道:“我最担心的便是这个,画烧掉了可以重作,但是若是这些年轻人对作画死心,那画界就真的瘫痪了…”

“可就算他们不死心又能怎么样呢?朝廷下令整改画界,唐十苟只凭自己的喜好肆意妄为,只要有些创意的作品,就会被下令烧毁,你让那些年轻画师又能如何?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任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方有为沉声说道,他现在很相信姚火的话,唐十苟的确在接着这次整改的机会,将比他优秀的作品通通毁掉,因为他的那幅画月红没涨多少,名次却上升了三十多名,他真的是在嫉妒啊!

九重断目光一凝,淡笑道:“今天,我刚打听到整改提案虽然是章大人呈给朝廷的,但那份提案却是唐十苟亲手所写!然后再交给章大人,所以说其实这次的风波,就是因为唐十苟一人!”

“什么?!”

众人闻言,无不纷纷变色!

在九重断还没说出这个消息之前,他们还真的以为唐十苟是在替朝廷做事,原来这只是唐十苟一场借刀杀人的阴谋!

“这唐十苟堂堂画界的大师!居然会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难道他忘了他曾经也是在原点画廊出头的吗?”

“能做出此等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行径,他已不配‘大师’这两个字!亏我以前还当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他这样做不仅让我们画廊损失惨重,同样也危害到那些无辜的作者,他让那些依靠作画吃饭的画家怎么办?简直是丧尽天良!”

“没错!唐十苟他是在杀人啊!”

“……”

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人能遏制住自己的火气,奉朝廷之命整改画界,焚烧画作,百姓最多在心里埋怨几句,就算唐十苟不整改自己的作品,别人也只会说他自私自利。

但是,若这次整改是唐十苟本人提出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不是自私,是歹毒!是谋财害命!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可想而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到时候群雄愤起,会有无数的正义之士站出来声讨唐十苟!”九重断站起身,长袖一挥,慷慨激昂的说道。

方有为目中还含着震惊之色,他没想到姚火说的都是真的,听见九重断的言语,他说道:“不过唐十苟的的确确是有着圣上的谕旨,会有谁敢站出来替天下画师说话呢?”

“唐十苟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他人死活,打压同行,实属不义之举;若是能找出他徇私枉法的证据,或许能拯救画界于水火!”九重断神态自若,颇有大将风范,“不过当下要做的,就是不要让那些天才画师过早绝望,所以希望各位摊主即刻启程,回到各自城中,宣扬唐十苟卑劣行径,若是这些画师都知道了此事后,还不敢站出来,那我九重断就亲自上阵,带领他们讨伐唐十苟!还画界一片清明!”

第十八章 你看天边那朵云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唐十苟脸上的伤已经完好如初,掉落的牙齿也已经镶上了一颗金牙,一龇牙就金光闪闪。

今天他带着吴永玄和冥牙来到了皇都,主要是去往尚书府,向章巍邀功,毕竟奉旨烧了那么多画,可是一笔丰功伟绩。

可在路过原点画廊的时候,唐十苟停下了马车,带着二人踏进了画廊,一来是要看看皇都的画廊有没有整改,二来他是要看看他自己作品的排名。

最近他们三个在一起待的比较愉快,为了能更好的玩耍,唐十苟特地在房间里修建了一个大澡池,这样一来,就有了更大的空间搓澡,这半个月他们玩的不亦乐乎,关系更加的上了一层楼。

来到月红榜前,唐十苟笑靥如花,指着榜上对二人说道:“玄儿,牙儿,你们看…老爷第六了!”

“大官人可真棒!”冥牙仿佛又回到了小红的那个时候,娇嗔一声。

唐十苟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只是完全没有胆子,有些画他不敢烧,所以排名第六已经很靠前了。

出了画廊,三人就直接往尚书府而去。

章巍还是如往常一样,整日都在操劳,今日真在忙正经事的时候,家仆突然来到房门外叫道:“大人,起州知府唐十苟前来拜访!”

“哦?他怎么来了?”章巍疑惑一句,停止了身下的工作,将衣服整理好,出了房门。

看着章巍从远处走来,唐十苟连忙离开了座位,弯着腰堆着满脸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笑道:“哎呦哎,章大人别来无恙,近一个月不见,下官甚是想念啊!”

“是吗?”章巍淡淡的瞥了唐十苟一眼,道,“我看唐大人最近面色红润,生活很滋润啊!连金牙都镶上了!”

“下官还不是为了朝廷办事,遇到了狂徒嘛!这不,不小心就被打掉了一颗牙!”唐十苟谄笑着故意将为了朝廷加重了语气。

“那唐大人可真是劳苦功高了!”章巍走到太师椅前坐下,端茶杯抿了口茶。

“在您面前,下官哪里敢提什么功高啊?下官的功劳就是章大人的功劳!下官以后还想让章大人多多提拔呢!”唐十苟低声下气的跟上章巍,小心翼翼的陪同着。

“唐大人最近怎么样?一定又成为画界中的佼佼者了吧!”章巍放下茶杯,神色不动,平淡的注视着前方。

唐十苟屁股一撅起来,章巍就知道他是要放屁,还是要大便了。

“嘿嘿,还不是托了章大人的福嘛!”唐十苟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信函,上面是他这次完成的任务,也算是他的功绩,“还是要麻烦章大人帮忙转交给圣上,下官感激不尽!”

章巍接过信函,看都没看,就随手扔在了一边,说道:“不用了,圣上不会看的!也没空看!唐大人,你要记住,我们做臣子的,一定要时时刻刻让圣上看见他想看见的,听见他想听见的!这样我们的位置才能坐的安稳!”

“哦?”唐十苟心中一动,“那请问章大人,什么才是圣上想看见的呢?”

章巍轻轻的吹了两口茶水,说道:“为君者,自然是想看见自己所统治的江山,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所以我们只能让他的眼睛看到这些,至于他不想看见,那就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多谢章大人提点!”唐十苟如醍醐灌顶,真诚一拜,章巍说的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嗯,记住永远都不要让你的上一级为你操心,否则你就回家哭去吧!”章巍藐视的看着唐十苟,徐徐说道。

“是是是,下官记住了!”唐十苟浑身忽然一阵冷汗。

“那现在你还有什么事吗?”章巍问道。

“没有没有,下官只是特地来看望一下大人,见大人无恙,下官就放心了,下官这就告退!”唐十苟急忙说着,准备离去。

“等一下,唐大人!”章巍叫道。

“请问大人有何事吩咐下官?”唐十苟抱拳,弯着腰问道。

“提督大人的公子离家出走了,已经一个月音信全无,提督大人担心他遭遇不测,已经派人找了很久可一直都没有消息,如果你在起州发现什么,记得要向我汇报!如果你能找到他,可是一件大功!好好表现吧!”章巍说道。

“遵命!章大人!下官一定全力以赴!不找到公子誓不罢休!请问大人,公子大名叫什么?”唐十苟跪在地下激动问道。

“叫王觉!”章巍说道,“城墙上有他的画像,你是画师,照画一份应该不是难事!去吧!”

“王觉?”唐十苟眼珠一转,眉毛扬起,“好耳熟的名字!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公子找出来!”

“嗯,去吧!”章巍对唐十苟一挥手,突然又想到什么,站起身说道:“对了,唐大人你随我来一趟!”

“什么事大人?”唐十苟疑惑的跟着章巍来到一扇窗前。

章巍打开窗户,指着天空说道:“唐大人,你仔细瞧瞧天上那片云…”

“哦?那片云怎么了?”唐十苟盯着那片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你看它像不像我曾借与你的一百两银票?”章巍炯炯有神的问道。

“……”

……

带着吴永玄与冥牙离开了尚书府,唐十苟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城门前,找到了王觉的那幅画像,急忙掏出纸和笔,照着画了下来。

“哈哈,这可是一笔功绩啊!我唐十苟就算上天入地,也一定要把王觉找出来!”唐十苟兴高采烈的看着画像,仿佛这份功绩已经是囊中之物。

“祝大人马到功成!”冥牙在一边说道。

“大人,这人我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吴永玄盯着画像,挠着脑袋说道。

“其实本官也是!”唐十苟也很奇怪,“难道在哪里碰见过?”

“我想起来了!大人!你看他,像不像顶撞你的那个傻子?哈哈哈哈…”

“的确很像!哈哈哈…”

他们二人瞬间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空气也安静了好多……

第十九章 大人看不见

起州,衙门,牢房。

唐十苟如一条将要死的狗一般,满身大汗的冲了进来,气喘如牛。

“快…快…”,唐十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对着狱卒道,“快把王觉公子放出来!”

狱卒长不明所以,但看见唐十苟满头大汗的样子,也能猜到事情不简单,赶紧带头去打开关押着王觉的牢房。

唐十苟喘了几口气,哭笑不得的走进了牢房中。

正在闭目养神的王觉听见动静,睁开了眼转头一看,立刻骂道:“狗官!”

“王觉公子骂得好!本官一时糊涂把公子抓进了牢房,还望公子多多见谅,给本官一个机会,好好赎个罪好吗?”唐十苟哈着腰,低声下气的走到王觉身前蹲下,一脸受气包的表情。

王觉眉头一皱,怪异说道:“赎罪?大人又有何罪?那日大人铁骨铮铮的模样,在下可是铭记于心呢!怎么现在又跑来装孙子?”

唐十苟心中一跳,暗道这是和王觉结仇了,于是便‘噗通’一声跪下,根本不顾一旁狱卒快掉下的眼珠,大拜哀求道:“王觉公子啊!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啦!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不要在提督大人面前提起被我抓到牢里的事儿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啊!”

“提督大人?”王觉抵住下巴,疑惑道。

“没错!”唐十苟眼巴巴的看着王觉,双腿发软的说道:“求求公子在提督大人面前不要提起此事!只要公子答应我,我什么都愿意!”

王觉眼前一亮,说道:“当真?!”

“当真!”唐十苟拍拍胸脯。

“好!”王觉站起身,厉声说道:“那你以后不准再烧那些画作!”

“可…可这是朝廷之命,我也没有办法啊!”唐十苟惶恐说道,冷汗在他身上升起。

“没有办法就给我想办法!以后若是让我看见你再胡乱焚烧那些优秀的画作,别怪我不客气!”王觉凛然道。

“公子啊!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这个做臣子的,实在难做啊!”唐十苟弱弱求饶道。

王觉神色一变,心中想到若逼急了唐十苟,怕是会出反效果,只好说道:“那本公子就退而求其次,只要你放过‘一座屋’,其他随便你!”

“可…可这已经烧掉了哇!”唐十苟哀嚎道。

“什么?!”王觉大怒。

“公子息怒啊!”唐十苟急道,“虽然真迹与画廊中拓印的都已经烧掉了,不过民间肯定还有拓印的‘一座屋’,我马上命人去找一幅重新拓印,再挂上月红榜!”

王觉心里一沉,虽然他不是这幅画的作者,但是非常喜爱这幅作品,现在听见真迹以被烧掉,心中很不好受,只是事已至此,能够挽回一点是一点了,他难受的闭上了眼睛,点点头道:“快去吧!”

“好好好!公子!你快随我出狱吧!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家!你千万不要在提督大人面前说起我抓你的事儿啊!”唐十苟后怕的说道,却没看见另一个牢房中,姚火双眼喷火,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出了牢房,唐十苟还是觉得不放心,便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塞给了王觉,颤笑道:“公子啊,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这些钱就当我给你赔罪,你千万要记住别跟提督大人提起这事儿啊!”

王觉嘴角上扬,一把拿过银票,掂量了一下,说道:“放心吧唐大人,不会的!还有,不用派人送在下了,在下自己走!”

“公子既然想自己走,那本官就不叫人了,公子慢走啊!”唐十苟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道。

“告辞!”

看着王觉越来越远的背影,唐十苟如虚脱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总算解决了,累死本官了,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搓个澡!”

夜晚,月高风黑。

“冥牙,本官要进去了!”唐十苟说道。

“嗯!”

听见冥牙答应,唐十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就说道:“冥牙,准备一下,今晚帮本官好好的搓个背!”

“好的,大人!我随后就到!”冥牙说着起身在枕头下拿出一根长鞭跟了上去。

……

时间匆匆,一晃又是几日。

平静的起州城中,人潮川流不息,大家还是在为了自己的生活奔波,可似乎少了一些欢声笑语,少了一些可以让他们为之津津乐道的事情。

画廊前没有人再抢着给作品投月红,也听不见摊主爽朗的吆喝和宣传,一副落败的景象。

自从画界整改以后,再也没有可以让人追捧的画作,一切看上去味同爵蜡,就算是唐十苟的画,看的人也不多了。

画界的变故没有让别人的生活轨迹发生太大的改变,可对于画师来说,不亚于天灾人祸,他们唯一的出路,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大街上,仔细看去,似乎比平时多出来一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他们走到画廊前,看了一眼,便又垂下头离去。

游游荡荡的他们满脸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那日日夜夜不停拼搏的梦想,在一昔粉碎;那幻想中的荣誉,离他们越来越远,变得遥不可及。

酒馆里,有人借酒消愁;

赌场中,有人眼眶发红;

青楼内,有人肆意放纵;

有人在堕落,有人在消沉,有人在郁郁寡欢,有人在垂头哭泣…

而相比这些曾经靠画作赚到过一笔的画师来说,那些刚开始拿起笔作画的新人更是雪上加霜。

他们有的放弃了功名,埋头苦作!

他们有的与家人闹翻,远走他乡!

他们有的撇弃了姻缘,孤身一人!

就是为了有一日能鲤鱼跃龙门,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完全可以靠自己成就一片辉煌。

他们曾是多么的热爱这个世界,如今却仿佛被世界抛弃,只能躲在角落孤芳自怜!

幻梦犹如泡影!又有谁管过他们?

城墙下,都是倒映着如孤魂野鬼一般的倒影,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看着这帮人,稚嫩道:“这些大哥哥垂头丧气的,难道大人看不见吗?”

孩童身边一位老者‘吧唧’的抽了两口老旱烟,说道,

“铁蛋儿,

你还小你不懂,

大人不是看不见,

大人是视而不见!”

第二十章 盛宴!

唐十苟在忐忑中度过了几日,见没有动静,便安下心来。

一早,他从冥牙房间出来,脖子处明显的有一道暗红的长痕,打了哈欠,伸个懒腰后,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就在这时,

突然天上飞来一只白鸽,唐十苟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从鸽子腿上拿下信封,拆开一看,原来是章巍传来的,说是王觉已经找到,让他去参加提督大人给王觉接风洗尘的宴会。

唐十苟顿时心里一紧,不知章巍到底是几个意思,但章巍到底是他的大腿,不可不去。

准备了一番,唐十苟就立马赶往皇都,这次他只带了冥牙。

唐十苟的这个决定让吴永玄气的直跺脚,他感觉自己要失宠了。

再次来到皇都,唐十苟轻车熟路的去了尚书府,而章巍此时已在大厅等候。

“下官参见章大人!”唐十苟进了大厅,就连忙叩首拜见,冥牙也随着一起。

“唐大人不用多礼!”章巍说道,“一起去提督府吧!今日提督大人不仅设了盛宴,还特地请了一位十分有名的歌伎叫唐坤姬,给我们助兴,听说她会唱还会跳,随我去见识一番!”

“那有劳章大人带路了!”

唐十苟站直身,跟在章巍身后,眼珠急转,显得心不在焉,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悄悄问道:“章大人,请问王觉公子有没有提过下官?”

“提你做什么?!我今天带你前去,就是给你机会,让你与其他大人结识结识,没什么其他的,别想太多!”章巍用眼角余光瞥着唐十苟,沉声说道。

“多谢章大人!”唐十苟说着,还是一脸忧色。

二人各怀心思的坐上了马车里,赶了近两刻钟的路程,才到了提督府的大门前。

此刻,从门口望去,提督府中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里面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笑意闲聊着,一个个穿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庸之辈。

章巍带着唐十苟进了大门,就有不少的人涌了过来,与章巍客套的打着招呼。

“章大人来了!章大人看上去容光焕发,想来定有喜事啊!”

“哪里哪里,周大人才是老当益壮,听说你第八房姨太太又有了身孕,真是宝刀未老!不知周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秘方,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与我分享一下啊!”

“那是当然,有机会到我府上,定不会让章大人失望!”

“哈哈哈,好好好,周大人里面请!”

“章大人先请!”

“……”

而跟在章巍身后的唐十苟却显得有些拘谨,唯唯诺诺,大气不敢都不敢出一口,看着章巍那左右逢源,应付自如的样子,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心中暗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章巍这样。

大厅中歌舞升平,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傍边更有身姿婀娜,身披薄纱的侍女静静等待侍奉。

等到这群大人上了桌,侍女就赶紧将酒杯倒满,这时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声音雄厚的说道:“今日我儿归来,我便趁着这次给我儿接风洗尘的机会,邀请各位大人一聚,顺便欣赏一下天下第一歌伎的风采!客套的话不再多说,我王城先干为敬!”

“提督大人您太客气啦!能参加您的晚宴,是我们的荣幸啊!”

“就是,要敬也是我们先敬你啊!”

“提督大人快人快语,不拘一格,果然有大奖之风,吾辈不及啊!”

“……”

一句句奉承的话语,从不同的人嘴里脱口而出,唐十苟愣愣的看着这些人如坐针毡,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浑身都不自在。

这种都是大人物的场面,他还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连说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战战兢兢的摸着自己的小金牙,消遣时间。

王城一口喝完,放下酒杯,拍拍身边的年轻人,爽朗说道:“儿子!你不见的这段日子,让各位大人也操了不少的心,快给各位大人敬杯酒水,赔个不是!”

年轻人端起一杯酒,带着谦逊的微笑说道:“竖子王觉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离家出走,害的各位叔叔伯伯为我担心,在此自罚三杯,给各位叔伯赔罪!”

“哎!王觉公子公子严重了!”

“就是啊!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还赔什么罪啊!”

“来来来,坐李叔这边!”

“……”

啪嗒!

唐十苟手中的酒杯滑落,盯着王觉的脸,脑袋一片轰鸣。

“这是…王觉?”唐十苟不可思议的低喃道。

“没错!他就是提督大人的公子,昨日才回来!”章巍说道。

“唔!”

唐十苟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胸闷气短,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脑海里闪烁着那张画纸,那个牢中的王觉和站在眼前的王觉的所有画面,只觉得有种要爆炸的感觉。

天底下无巧不成书!

这两个同名的王觉长相各有差异,但是那双眼睛和脸型十分相似,用画像来看的画,还真是真假难分。

做贼心虚的唐十苟以为自己抓住的王觉就是提督大人之子,结果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放走了王觉,还送给了他二十万两银票…

二十万两啊!

那颗刚镶好的金牙渐渐被唐十苟咬出血,但他毫不在意,因为心中的痛远远超过牙齿上的痛苦…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章巍见其异状,眉头紧锁,问道:“唐十苟,你怎么了?!”

“章大人!我肝疼!我要回家!我要看大夫!我不能陪你看唐坤姬了…”,唐十苟喘着粗气,眼珠慢慢向上翻去,往章巍怀里一倒。

章巍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一把唐十苟推开,惊慌叫道:“快来人!快叫大夫!”

如此变故着实让这群人没有想到,众人纷纷侧目,看着如死狗躺在地上的唐十苟,惊疑道:“这位大人怎么了?怎的突然倒地不起?!”

“不会中毒身亡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脸色剧变,急忙伸出手指抠自己的喉咙,企图将吃进肚子里的酒菜,呕吐出来。

王城浓眉一皱,喝道:“众位大人稍安勿躁!酒菜并未下毒!一定有其他原因!”

“呕…”

一个人吐了出来,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连连呕吐出来…

“呕…”

一瞬间,大厅中恶臭漫天…

第二十一章 良辰美景

饭,是吃不成了。

因为桌子四周都是各位大臣的呕吐物,一片恶臭,就算已经吐空了肚子,还有人在抠着嗓子,恨不得把肠子给吐出来…

没人想死。

提督大人王城额头青筋直跳,怎么喊都没用,便将目光转向章巍,指着地上的唐十苟质问道:“章大人,这是何人?!”

章巍脸色墨黑一片,沉声说道:“他叫唐十苟!新上任的起州知府!”

“知府?这么小的官,章大人带他来做什么?”王城身后的王觉撇撇嘴,不屑一顾的样子。

“唐十苟?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画师?”王城嗤笑道,“他是不是有病?!”

“本官本想带他来目睹一下提督大人的风采,哪知这厮突然犯病?!大夫就要来了,看大夫怎么说吧!”章巍低沉着脸,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

听着二人的对话,好似真的没有下毒,其他的大臣才讪讪的站了起来,面露尴尬之色。

不一会,有个提着药箱的大夫急步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翻白眼的唐十苟,连忙过去蹲下把住了唐十苟的脉搏,面色凝重。

“这位大人没什么大碍,就是急火攻心,昏死过去,我给他配些中药,等他醒来吃过就好!”大夫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平淡说道。

“有劳秦大夫了,我这就派人送秦大夫回去,”王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中毒什么都好。

……

秦大夫离开后,众大臣闻着满屋的恶臭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气氛一时间好似要凝固起来。

“现在看来,众位定是没有心思再继续喝酒了,就此散会吧!”王城脸色难看的说道,背着双手大步的离开了大厅。

章巍厌烦的看着晕在地上的唐十苟,无奈的对一边的下人说道:“你们两个,先把唐大人抬到马车上!”

说完,章巍也一甩衣袖离开了此地,众大臣这才舒畅的出了一口气,慌不择路的跟了上去。

众人出了大厅,刚走几步,突然看见院门前走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便是今日要来表演的歌伎唐坤姬。

“小女子见过各位大人!”

唐坤姬眼见这么多大人,立刻行了一礼,她媚眼如丝,明眸皓齿,章巍与其他大臣立刻呼吸一滞,竖然起敬!

“你就是唐坤姬吧,不必多礼了,今日的宴会已经进行不下去,表演也取消了,我听说你舞跳的不错,本官很感兴趣,今晚去本官府上,让本官好好开开眼界!”章巍清清嗓子,一派正色道。

“是,大人!”

……

夜晚,唐坤姬一舞完毕,跪坐在了章巍的身前,章巍托起唐坤姬的下巴,内心火热说道:“姬!你太美了!随本官去房间,本官给你看个宝贝!”

……

次日清晨,唐十苟悠悠醒来,脑海里想起王觉,心脏还是有一丝丝的疼痛。

“我的钱,我的钱啊!”

唐十苟悲愤欲绝的呼道,一下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他想了想,自己好像在提督大人的宴会上突然晕倒了。

“这里不会是提督府吧!”唐十苟冷汗落下,他不知道自己突然晕倒有没有扫了提督大人的兴致,于是赶紧下了床,推开门刚好看见冥牙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

“大人,你醒啦!快把这碗药喝了吧!”冥牙将药提过去,说道。

唐十苟看了看四周,感觉有些熟悉,便问道:“冥牙,这是哪里?”

“这里是尚书府上,昨天大人突然晕倒了,我费了好大劲,才帮大人把身子洗干净呢!”冥牙笑道。

“唉,”唐十苟一叹,“冥牙啊!你真是古道热肠,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大人做事精益求精,让小的深感敬佩,为大人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大人不必如此!”冥牙脸上微微一红,说道。

“好好,”唐十苟拍拍冥牙的肩膀,眼中露出欣慰的眼神,说道:“本官先去找章大人问问提督大人有没有说我什么?在这里等我回来,再一起回起州!”

“好的,大人!”

与冥牙聊了几句,唐十苟的心里才似乎平静了一点,信步的转身离去。

走到大厅门口,唐十苟就看见章巍坐在主坐上,双眼如利剑一般的盯着地板,脸色阴沉似水。

唐十苟心里猛的一跳,暗道不好,惶惶恐恐的挪着步子一下跪在了章巍的面前,拜着哭喊道:“章大人啊!下官对不起您啊!您骂我一顿吧!怎么骂都没关系,求求您千万别动我官位啊!”

章巍眼皮一抬,如鹰隼般的眼神死死盯在唐十苟脸上,良久才无奈一叹,收回目光,背着手走到门前,抬着头望着天空,不言不语。

“……”

唐十苟满脑子问号,小心转身看着章巍的背影,冷汗直冒,瑟瑟发抖,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他站起来战战兢兢的走到章巍身边,泣声的问道:“章大人,是不是我昨天在提督大人的宴会上晕倒,得罪了提督大人让您难堪了?

章大人,你可要帮我说说话啊!我可是您的小苟苟啊!

嘤嘤嘤…”

章巍脸色一变,差点没一口气噎死,他转身说愠怒道:“唐十苟,昨天因为你,酒都没喝完就散会了!还弄的各位大臣脸上无光,场面难堪至极!我说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急火攻心了呢?你急什么?!”

“大人啊!此事一言难尽啊!”唐十苟苦哀道,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了章巍。

“什么?!你还给了那个王觉二十万两白银?!”章巍眉头直跳,“愚蠢!真是一头蠢货!难道你当时就没有一点怀疑?”

“我当时……害怕嘛…”,唐十苟缩着脖子说道。

“你…”,章巍指着唐十苟,浑身颤栗,忽然又放下了胳膊,无力说道:“算了吧!本官和你比起来,强不了多少!”

“章大人何出此言?”唐十苟问道。

章巍说道:“本官昨天见到唐坤姬了!”

“额…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唐十苟一脸懵逼。

“昨天晚上本官才发现,原来她就是个妖人!宝贝比本官都大!已被本官打进大牢!择日问斩!”章巍突然怒道,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

第二十二章 和气

听说唐坤姬已被问斩,死的老惨了…

唐十苟不敢多问,也不敢耽搁,带着冥牙立刻离开了尚书府,向起州赶去。

对于唐坤姬的死,唐十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心里有些可惜,如果能收到自己麾下多好,这样搓澡大队又可以多一个体质构造特殊的人了。

不过这唐坤姬惹怒了章巍,唐十苟也不敢去要。

赶了一会路,唐十苟突然看见傍边的清和酒楼,顿时想起以前那一段屈辱的日子,心里升起暗火,他摸了摸腰间,钱袋还在,便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小二,快给本官上好酒好菜!”唐十苟一拍桌子一声大喝,发泄着心中压抑良久的怒火。

“来嘞!这位爷!”

店小二热情一声,来到唐十苟身前,定眼一看,调侃道:“呦!这不是死狗吗?升官发财啦?!”

“大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信不信本官立即将你打入大牢!”唐十苟一怒,脸色涨的通红,死狗这个称呼让他心里永远的伤口,容不得他人说道。

“不是你自己说你叫唐十苟吗?嘿嘿…”

“什么事这么吵?”

忽然,传来一声悠悠的懒散声,楼梯上面有一位身穿黑色衣衫的少年,正缓缓走下来。

正是清和酒楼的掌柜,何清。

何清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店小二身边,一双丹凤眼清冷的盯着唐十苟,玩味一笑,切齿的说道:“这不是大叔吗?没想到大叔竟然就是远近闻名的唐大师!真是失敬的很啊!”

何清语气中暗含的怒气,让唐十苟神色微动,他眯起眼睛疑问道:“何掌柜好像对本官有不小的意见?”

“何清哪敢对威风凛凛的唐大人有意见?要是我这酒楼被奉朝廷之命的起州知府烧了,我找谁说理去?你说是不是?”何清眼中带着一丝轻蔑的看着唐十苟,怪里怪气的说道。

“哼!”唐十苟冷哼一声,“何掌柜意有所指吧!”

“哪里哪里,草民只是觉得唐大人手段高明,这段日子大人稍稍操作,你的作品在月红榜上就一路飙升到前十,这份谋略实在让何清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何清讥笑一声,嘲讽的对唐十苟拱了拱手。

唐十苟老脸一红,转过了身子,昂首道:“本官的作品深得民众喜爱,而且韵味无穷,能上前十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人的画,的确韵味无穷,让人看着看着…突然就想了!”何清眼中透过一抹冷光,语气带着寒意,“还有,如果草民没记错的话,大人的作品能冲上前十,好像没那么大人说的那么自然吧!”

唐十苟脸色发青,恼羞成怒道:“何清!本官看你仪表堂堂,怎的想法如此下流?!”

“不是草民下流,而是大人的画太传神了,稍稍一看,就让人心生火气,欲罢不能呀!”何清认真的说道。

“何掌柜!今日本官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跟你聊作画的!还不赶紧叫你的伙计给我们上菜!”唐十苟撇开了话题,生气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哎,大人别急!做菜也需要时间的啊!不如我们先聊聊‘人间有妖’、聊聊‘穷鬼’、聊聊‘灵剑山’、聊聊‘无限’、聊聊‘惊惧’、聊聊‘废土’、聊聊‘青叶’…,大人你说好不好?”何清脸上露出追忆之色,双手撑住桌子,盯着唐十苟,眼眶通红的质问道。

“本官饿了,没空与你聊这些!赶快先上两碗汤给本官暖暖身子,再吩咐厨房多做几道菜,今天本官可是带足了钱!”唐十苟眼神闪躲,把脸面换了个方向。

“听见了没有?赶紧先给唐大人上两碗汤来!”何清转头对着店小二说道。

“好嘞!”店小二不屑的扫了一眼唐十苟,便嗤之以鼻的去了厨房。

“大人,听说‘一座屋’曾也被你烧了,怎么近日又挂上了月红榜呢?这样的话,你不是又掉了一名吗?此乃蠢货之举啊!”何清恨恨说道。

“都是朝廷之命,与我无瓜!”唐十苟烦躁说道。

“真是荒谬,一句朝廷之命,就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我可是听说是唐大人你亲手所词的提案,请问你当时是何居心?!”何清看着唐十苟,痛心疾首,他曾虽然不喜欢唐十苟的画,但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崇敬唐十苟,毕竟唐十苟成名已久,盛名在外,是家喻户晓的唐大师。

可自从听见唐十苟亲手写下提案,上交朝廷的时候,何清对他已经失望透顶,没有半点敬仰。

“大胆何清!朝廷命官是你能质问的吗?!”唐十苟满脸愠怒,气急败坏的大喝道。

“汤来喽!”

这时候,何清还没开口,店小二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又稳又快的走来。

唐十苟斜着眼看着店小二,端着架子,一动不动。

何清嘴角微微一扬,接过汤,‘啪’的一声就泼在了唐十苟的脸上,然后将碗一扔,不急不躁的问道:“唐大人,汤暖不暖?”

“啊!”唐十苟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冥牙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扶住。

唐十苟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何清骂道:“何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朝廷命官!本官要你不得好死!冥牙,咬死他!”

“是谁在大呼小叫?!”

一声粗犷的声音传来,让唐十苟心惊肉跳,定眼一看,果然又是那提着棒子的大老粗。

“壮子,这条死狗想咬我们掌柜的!”店小二抱着双臂,调笑道。

“是吗?!”壮子恶狠狠的瞪着唐十苟,走过去一把揪起唐十苟的衣领,呼道:“又是你这条死狗!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松松骨啊!”

“壮汉!误会啊!是你掌柜的先用汤泼我的!”唐十苟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脸,心惊胆寒,又想起被这个壮汉支配的恐惧。

“哦?掌柜是这样泼你的吗?”大壮说着,拿起一碗汤往唐十苟头上浇去。

“不是…”,唐十苟心里苦涩,眼泪唰唰流下。

“那一定是这样的喽!”大壮又在隔壁桌拿了一碗汤,直接往唐十苟脸上一倒。

“我错了!英雄!放过我吧!”唐十苟满身汤汁,哭着求道。

“够了,大壮!”何清见大壮还想泼,立刻出声阻止。

大壮闻言,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碗,像拎小母鸡一样把唐十苟拎起来往酒楼外一扔,狂叫道:“死狗!告诉你,别惹我!我……超凶!”

第二十三章 封店!

大壮的蛮横,让躲在一边的冥牙身子缩瑟着,牙齿打着寒颤,唐十苟被扔出去后,他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满脸慌色的扶起了唐十苟。

唐十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说道:“赶紧走!赶紧走!”

看着唐十苟二人灰溜溜的背影,何清回过头,平静对店小二说道:“瘦猴,你去让账房先生把伙计们的工钱结了,让他们回家吧!”

“掌柜的,为什么啊?”店小二疑惑问道。

“不管怎么样,唐十苟都是朝廷命官,在我们酒楼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以他那卑鄙的性情,会善罢甘休吗?到时候别连累了伙计们,还是让他们先走吧!”何清在泼唐十苟汤水的时候,就打算好了接下来该怎么走,所以他很平淡。

“这死狗要是再敢来,俺一拳打爆他的大金牙!”大壮挥舞着拳头,怒斥说道。

“别冲动!唐十苟下次来肯定带上许多官兵,到时候你也不是对手,”何清看着街上说道,“民不与官斗,咱们还是先暂避锋芒,关了酒楼回天城老家,刚好一路上还可以顺便到处逛逛,整天待在酒楼里,也烦闷的紧!”

“好吧,听掌柜的。”店小二说着,就去与账房先生算账去了。

“那俺去叫老板娘!”大壮迈着步子,去了楼上。

何清又继续盯着大街上人来人往,有感而发道:“俗世有俗人,俗人笑俗事,大人不喜闻,杀尽世俗人!奸臣再现,不知道这次风波又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

……

“章大人啊!您一定要替下官做主啊!”

唐十苟与冥牙离开酒楼后,立刻找了个客栈,搓了把澡换了身衣服,就迫不及待的回头跑到了尚书府,一见到章巍,他立刻就嚎啕大哭,哀嚎不止。

“又发生了何事?”章巍眉头紧皱,不厌其烦。

“章大人啊!那个清和酒楼您知道吧!里面都是一群反贼!那个掌柜的何清,不满下官为朝廷烧掉了那些不入流的画作,就命人欺辱下官!”唐十苟满脸悲愤,声嘶力竭,泪水汪汪,

“伦家的脸都丢尽了!伦家真的不想活了啦!”

章巍一把捂住眼睛,不忍直视,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请章大人交给我一队人马,封了清和酒楼,把那些反贼抓起来,打一百下屁股,再打入大牢!”唐十苟满脸狰狞,愤恨不平。

“好!你先去吧!现在天色将晚,明早本官就下令捉拿反贼何清,派给你五十官兵!去随你封店!”章巍苦笑不得的说道。

唐十苟惊喜的抬起了头,感激道:“多谢章大人!下官这就告退!”

出了大厅,天空已浮现出皓月淡淡的轮廓,冥牙跟在唐十苟身后,问道:“大人,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去?”

“现在安寝还太早,我们再去搓一把澡!”唐十苟看看天空,露出一丝坏笑。

“好的,大人!”冥牙转头看看包袱里的蜡烛,紧跟而上。

……

清和酒楼里,客人已全被打发走,伙计们也领了工钱回家了。

现在店里就只剩下何清、大壮、店小二,和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看上去只有二八年华,如清水出芙蓉,不着粉饰,却依然秀美。

包袱都已收拾好,四个人围坐在桌前,低着头久久不语,这里就好像他们的家一样,现在却是不得不离开了。

“你们两个,还不走吗?”何清打破了平静,对着大壮与店小二问道。

“掌柜的,俺没有家,能跟你一起走吗?”大壮摸摸后脑勺,傻傻的问道。

“我也是啊!掌柜的,我和大壮一起长大,都是孤儿,没地方去的,你就带我们一起走吧!”店小二也急着说道。

“那好吧!”何清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说道:“你们两个带着姗丹连夜出城去,我去办件事情,很快就追上你们!”

“你要去做什么?!”姗丹扭过身子,蹙着眉头,盯着何清问道。

“这里我们恐怕是回不来了,城东的万老板一直想买下这酒楼,反正我们都要走了,就卖给他吧!还能换点盘缠,不然怎么养你?”何清回过头,扬起嘴角笑道。

“哼!谁要你养?!”姗丹娇嗔一声,撇过了头,脸上洋溢着甜蜜。

“掌柜的,不用那么急吧!我们可以等你一起的!”大壮伸着脖子说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听我的吧!”何清说完,便转过身,身影渐渐被夜色吞噬。

“听何清的,我们先走!”姗丹挑起一个包袱,背在身上先步离开。

“老板娘,包袱让我们背吧!”店小二跟上姗丹的步子说道。

“说了别叫我老板娘,那家伙还没娶我呢!”姗丹羞怯的笑着,明眸中满是希翼的星光。

“那小姐,让我们背吧!”大壮也凑上来,连忙说道。

“哼!不让!”姗丹脸色一冷,生气的加快了步伐。

大壮看着店小二,两个人不明所以的耸了耸肩。

……

一大早,唐十苟就带着几十个人马,嚣张跋扈的来到清和酒楼下,叉着腰扯着嗓子大声叫道:“何清!你不顾法纪,殴打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快给本官滚出来!乖乖束手就擒!要不然别怪本官不客气!”

呼…呼…

一阵风吹过,酒楼里没有半点动静。

唐十苟喘着气,皱皱眉头,觉得不大对劲,就指着酒楼大门,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给本官冲进去!将反贼何清抓出来!”

“是!大人!”

两个官兵立刻上前,一脚踹开了紧关着的大门,进了酒楼,不一会又跑了出来,报道:“大人!里面没人!”

“什么?!”唐十苟惊疑一句,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急的直跳脚,怒道:“这几个反贼居然跑这么快!真是气死我了!”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冥牙问道。

“还能怎么办?!”唐十苟气急败坏道,“眼下当然只能先将酒楼查封啦!给我封!”

几个手下得令,立即拿着封条贴在了门窗上。

……

城外,四个人三匹马。

大壮和店小二回过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皇都得城墙。

姗丹坐在何清身前,嫣然浅笑,问道:“何清,酒楼卖了多少钱啊!”

“一万两!”

“这么少?!”

“一万两黄金!”

“哇!清哥哥真棒!”

第二十四章 万有财

没有抓到何清等人,让唐十苟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尚书府。

“什么?何清他们跑了?”章巍听了唐十苟的哭诉,凝眉问道。

“是啊!章大人!这些贼子狡猾如斯,居然连夜逃走,害的下官扑了个空,真是气煞我也!”唐十苟脸色憋的通红,心有不甘的说道。

“既然跑了,就算了,别节外生枝了,”章巍无所谓的说道,何清是不是反贼,他心里清楚的很,唐十苟想抓住何清,无非就是想出口气而已,所以便不再打算追究。

可唐十苟闻言,脸色立刻一变,他苦着脸作揖道:“大人,不能啊!他们伤害了我,还能让他们一笑而过吗?求大人下一道通缉令,下官非抓到他们不可!”

“唐大人,你身为堂堂知府,就别与他们计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章巍眉头拧成‘川’字状,看着唐十苟十分头疼。

“大人啊!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这些贼子以前就虐待过下官,还吓我,还骂我死狗!绝对不能饶了他们!我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唐十苟迅速的一把抱住了章巍的大腿死命摇晃,感受着那熟悉的味道,哭着哀求,

“好不好嘛?章大人!”

章巍无奈的仰天长叹,欲哭无泪,他拍拍唐十苟的脑袋,道:“乖,你先放开本官的腿,别擦鼻涕,本官答应你就是了!”

“真哒?!”

唐十苟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意味,破涕为笑,立马放开章巍的大腿,弯着腰,连连道谢。

……

“章大人,有贵客到!”

就在这时,仆人过来报道。

章巍立马抓住机会,逃也似的跑离了唐十苟三丈远,才整整衣襟,信步的出去迎客。

“嘿嘿…”,唐十苟阴笑一声,立刻跟上。

此时客房中,正坐着一位肥头大耳,面色红润光滑,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富贵,双手上加起来带了有足足六个翡翠玉扳指,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章巍踏进客房,意外的拱手道:“原来是万老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啊!”

万有财眯着眼睛,看着章巍,一只手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闷声闷气的说道:“章大人不必装模作样了吧!为什么要把我的酒楼封了?还一个通知都没有?!”

“万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本官何时封过你的酒楼了?!”章巍脸色一冷,语气不快道。

“还装!”万有财怒喝一声,伸手拿出张封条,扔在了章巍脚下,“你自己看,上面明明写着尚书府封,还有你盖的章呢!”

“这是怎么回事?”章巍捡起封条,看着上面的印章,疑惑的说道。

“我还要问你呢?今天我好好的去接收清和酒楼,一过去就看见满楼贴的都是封条,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你尚书府的人一大早就将酒楼封了!”万有财气呼呼的道,“章大人!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巍闻言脸色一变,立即就想到了什么,他急忙说道:“万老板,此事确实是一场误会!请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叫始作俑者前来!”

唐十苟远远的站在通往客房的道上,心情轻松的与冥牙聊着今晚去哪搓澡,也在等着章巍接完客与章巍告辞,反正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

“唐十苟!你给我滚进来!”

唐十苟一惊,急忙将手从冥牙胸口拿开,匆匆忙忙的朝客房跑去。

“章大人,怎么了?”唐十苟到了客房外,探头探脑的心虚问道。

“万老板,就是此人封了清河酒楼!你有什么就问他吧!”章巍瞪着唐十苟,愠怒说道。

“哦?他是谁?”万有财瞄了一眼唐十苟,轻蔑问道。

章巍退了几步,默不作声,站在一边老神在在,什么都不管了。

“我是起州知府,唐十苟!”唐十苟不明所以,小心的看看章巍的脸色,谨慎的说道。

“唐十苟?听说过!就是那个大画师吧!你的画我家中有好几幅呢!我特别喜欢看,就是因为这样我最近又迎娶了两房小妾!”万有财用力的抬了抬眼皮,咧着嘴笑道。

“过奖过奖,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唐十苟表面谦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我是万有财!”

唐十苟眉头一跳,大惊失色,他结结巴巴道:“就…就是那个…皇都首富?万有财?”

“不敢当,”万有财随意说道,“听章大人说,清和酒楼是你封的?”

“清和酒楼?”唐十苟心里一动,看了看章巍,有些慌色的说道:“没错就是本官封的,里面的人都是一群反贼乱党,本官没抓到人,只好先把店封了!”

“可你封的,是本财主的店!”万有财斥喝道。

“什么?那不是何清的酒楼吗?”唐十苟疑问道。

“我不管!今天日落之前,一定要把封条给我撕了!要不然,章大人你是知道影响的!”万有财离开了座位,背着两条粗壮的胳膊,走到二人身边,侧着脸盯着二人,沉声说道。

“好!本官马上下令撕了酒楼的封条!万老板你慢走啊!”章巍冷冷说道。

“哼!”万有财闷哼一声,傲慢离去。

“章大人,万有财虽然很有钱,倒也只是一个商人,您干嘛要对他这么客气?”待万有财走远,唐十苟才警惕的问道。

章巍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才悠悠道:“你只知万有财是个商人,那你可知他背后的人是谁?”

“这…下官不知?”唐十苟摇头道。

“太上皇有六个皇子,本来皇位是要传给大皇子的,可是当年与导国一战,大皇子战死沙场;于是剩下的五位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相互厮杀,后来死了三个,太子之位被三皇子所得,存活的五皇子无奈之下,放弃争夺,被封为成王!”

“虽然成王如今只是个闲散王爷,但大臣们心里都清楚,他的帝王之心从来都没有消退过,而万有财却是成王的至交,而且他富可敌国,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大患,但圣上又不敢轻举妄动,怕给了成王篡位的借口,所以万有财的身份很是特殊,几乎文武百官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担心自己成了替罪羔羊,刚刚他前来就是试探一下本官,看看能不能从我这里找到契机而已。”

章巍徐徐说道。

第二十五章 李李无涯

唐十苟听完,面色一白,冷汗涔涔流下,他战战兢兢的问道:“章大人,那他不会拿我当替罪羔羊吧?!”

“你?分量还太轻了,”章巍嗤笑一声,“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儿,回去吧!”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唐十苟脸上这才恢复一丝血色,放下心来,“那下官就先告辞了,章大人要记得下通缉令啊!”

“去吧!”章巍放下茶杯,大刀阔斧的离开了客房。

……

与冥牙在路上买了两匹大红马,二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回起州。

离开起州已好几天了,这几天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让唐十苟有种快疯的感觉,好在马上就要回家了,他的脸上都是兴奋的潮红,又可以回去做他的青天大老爷了!

赶了半天的路,踏过起州的城门,唐十苟浑身气势为之一变,又成了那个威风凛凛的起州知府。

快要回到衙门的时候,唐十苟突然停下了马,瞳孔一凝,他看见这个时候衙门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百姓,人声嘈杂,听不清在说什么。

“大人,这么会有那么多人在这里?”冥牙问道。

“这里是衙门,可能有人来击鼓伸冤吧!”唐十苟心潮涌动,激动道,“本官上任以来,还没处理过一件案子,今天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冥牙,这里怕是进不去了,随本官从后院翻墙进去,刚好可以先换上官服,嘿嘿…”

二人来到后院,傻愣愣的抬头望着那二人多高的院墙,眉头紧皱。

“冥牙,让本官踩着你的肩膀先爬上去,再给你开门!”唐十苟看着冥牙,认真的说道。

“好的,大人!”

于是,唐十苟踩上了冥牙娇小的肩膀,冥牙咬着牙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当冥牙身体完全站直的一瞬间。

唐十苟目光一凝,使力一跃,脚下的冥牙被立刻蹬到一边,他双手一把抓住了院墙,一条腿跨了上去,可另一条腿因为凌空,使不上劲,怎么翻也翻不过去,就这样挂在院墙上。

唐十苟急的满头大汗,他叫道:“冥牙啊!快来帮帮本官,本官没力气啦!”

“大人,别急,我来了!”冥牙从地上爬起,连忙跑到唐十苟脚下,可发现他不够高了,唐十苟悬空的那条腿,已经踩不到他。

“大人,你坚持一下,我帮你去叫人!”冥牙急中生智,一把推开后院的门,刚好后院有两个扫地的家仆,他急忙叫道:“快出来帮帮大人,大人他挂墙上下不来了!”

两个家仆对视一眼,一脸茫然的随着冥牙将唐十苟从墙上拉了下来。

“……”

唐十苟满脸黑沉,闷不做声回了房间换上了官服。

此时,公堂之上,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笔直的站在公堂中央,持扇而立,一动不动。

大师爷吴永玄在案桌旁急的团团转,他指着堂上之人,语气近乎崩溃道:“李无涯,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别来了,大人真的去了皇都,不在衙门里,你每天一大早就来击鼓,你不累旁人也要睡觉啊!为了你,本师爷都瘦了!”

李无涯下意识的攥紧折扇,面不改色,振振说道:“草民只想找大人讨个说法,唐大人一日不出来,我便每天来击鼓鸣冤,直到大人肯出来为止!”

“祖宗哎!要我说多遍你才能听的懂?不信的话,你自己进去找嘛!要是我骗你,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吴永玄满脸的无奈,干脆让开了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李无涯挺挺胸膛,道:“我不去!我要等到唐大人自己肯出来!”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吴永玄伸长着脖子,喉咙已然干涩。

“唐大人无故烧毁无数画作,使得千万画师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草民本对唐大人并无怨意,可近日来却听说,朝廷下令整改整个画界,一切的缘由都是唐大人亲手所词提案造成!草民心中不平,特来讨个公道说法,没想到唐大人却躲着不见,所以草民一定要等到唐大人可以想出一个能说服天下画师的理由!”李无涯轻轻上前一步,目中含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给我闭嘴!你们这群刁民!有谁亲眼看见了唐大人亲手写的提案了?!一个个道听途说,就跑来找我家大人的麻烦!你们想找个说法,去找朝廷啊!找我家大人干嘛?!”吴永玄去踩到尾巴的兔子,急的暴跳如雷,破口就大骂。

“哼!你以为我们没有找过朝廷吗?可是一张张状纸呈到衙门之后,就如沉大海,时至今日半点回响都没有!而且,唐大人亲手撰写提案之事,是出自原点画廊廊主九重断之口,而九重廊主又是从尚书府打听到的消息,不由人不信!请问我们不找唐大人,那该找谁?!”李无涯拧着眉头寸步不让,据理力争!

“但是不管怎么说下令的都是朝廷!管我家大人什么事?!你们不带脑子的吗?要是朝廷不下令,我家大人能有那么大的权利去烧了那么多的画吗?一个个不明是非,就跑来无理取闹,任都不会理你们,该回回哪去?!别再来了!”吴永玄喉咙里喷着火的叫嚷道。

“呵,找朝廷?!你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去接近那些高高在上,每天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况且我李无涯个人觉得,大人所焚之作,根本找不出半点问题?相反唐大人的画作,却是令人不耻,却完完整整的一幅没少!你让天下画师如何服气?!”李无涯呼吸粗重,怒不可遏。

“大胆李无涯!竟敢公然质疑我们家大人?!信不信我打你八十大板!”吴永玄恼怒的用力一拍公堂木,大声一吼。

啪!

公堂之外的百姓语气一噎,全体禁声,空气突然安静,让吴永玄得意的撸了撸袖子,指着李无涯说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胡搅蛮缠?我劝你速速离去!否则依法处置!”

“胡搅蛮缠?”李无涯惨然一笑,“你可知唐大人所烧毁的是什么?

是心血!

心血啊!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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