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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你好》


上学

一过了早上八点半,市政府大院门口进出的车辆就少了,门卫都是有经验的,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个空档,出去视察工作的、进来见领导的、上访的、送锦旗的都得九点以后,所以除了在门口站成标杆不能动的俩解放军叔叔,大家都抽空该干嘛干嘛,吃早饭的奔食堂,泡茶的去水房,看报纸的回门房、上厕所的进茅房!

所以当这辆前没车镜后掉保险杠的老红旗晃晃悠悠闪到门口的时候,唯一一只被老鸟们留下来的菜鸟当即行使权利,不但不放行,还从调度室蹦出来,威严十足地质问:“哪儿来的?”

“你新来的?!”摇摇欲坠的副驾驶车窗后的人比保安还横!

小保安被问的一愣,望进车里,副驾驶座上的人通身的官威,坐着比自己站着还有气势。保安气焰马上矮了三分,有点不知所措,身边的前辈老鸟们一个都不在!小菜鸟求救似的看两边的解放军叔叔。

门两边俩解放军叔叔,离得稍远的那个目视前方压根儿一眼都不往这儿瞅。这边这个也是一动不动,不过基于离着小保安稍近一些,于是嘴角歪了歪,对着车前窗撇了撇嘴。

小保安还不算太笨,解放军叔叔嘴都快咧后脑勺了,他也看到那布满灰尘雨点泥点的玻璃下横七竖八插着的各类通行证了,可惜因上岗不久业务不精,愣是没看出什么门道。

副驾驶上这位有点不耐烦了,催促:“放行!”

小保安又心虚又不甘心,“来客……登记……”

远处一声大吼:“登什么记,登什么记,放行放行快放行!”就见两个人影飞奔过来,一个是气急败坏冲过来一头撞开小保安,另一个一声不响直冲进调度室一巴掌拍向按钮。

门口的闸栏缓缓右移,副驾驶上的人向把小保安撞开的这位点点头,车子飘进去了。

俩解放军叔叔按例敬礼,礼毕,放下手,同情的看一眼还在发愣的小保安,继续目视前方。

小保安张着大嘴,眼看着那辆仿佛随时能散架的红旗车进门再拐弯转到后面去。惊讶,“师父……。”

“小子,差点让你害死。”老师傅心有余悸。

调度室里那位出来,一脸惊恐,“走了吗?!说什么了吗?”

老师傅定定神,摇头,“没说话。”

这位闻言松一口气。

小保安傻愣愣地杵在一边,“师父,宋哥,你们……不是去续水了吗?”一人捧着一个茶杯去的回来后都两手空空!

“还不是因为你!”老师傅顺气,他们老哥俩就去锅炉房倒杯水的功夫,回来一拐弯老远就看见这傻小子把那辆车给拦在门外了!哥俩手里的茶杯当时就吓飞了,撒腿狂奔,总算及时制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代价是血压飙升心跳过速以及两杯上好的二泡黄山毛峰:(

“老宋,这位爷怎么来了?没接到通知啊?”老师傅忧心忡忡。

“不知道,我按紧急铃了。”老宋也一脸后怕,幸好他虽然吓的腿软但手没软,拍放闸钮时把紧急钮一并拍了。

“你做的对。不管上面知不知道他要来,告诉一声总没错。”

小保安听出一点门道了,敢情那破车里坐的是那位大人物呢。

他刚看见车里坐着三个人:司机,副驾驶上坐着的那位,还有后座上坐着一个。因为车玻璃能见度太低,后面那个连男女他都没看清。不过,就副驾驶上那位那气派,后座这个肯定更不得了。——不得了您坐那么破的车!= =

打听:“师父,刚才那是谁?”

“国资的李暮局长!”

“前面那个?”那后面坐着的不得是市长。

“那是人家的秘书!”???!

本市的局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再加上副局长和局级干部,数量多到够组个加强连的。

作为市府的保安,宰相门房的七品官,那些局长们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可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局长秘书给震住了!——当然更夸张的是前辈老油子们如临大敌的神情!

小保安嘟囔:“师父,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局长嘛!”

老师傅恨铁不成钢,“你小子懂什么,这里的水深着呢,该学的东西多了去!”转而神色复杂:“看样子上面应该知道他要来。”

老宋点头:“这会儿都没动静,肯定是知道。”

小保安瞅着自己师父略显苍凉的神色,不敢上前,拉拉老宋低声问,“宋哥,那个李局长是什么人?!”

一瞬间老宋的神情也升起一丝苍凉。

片刻,两位长者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不是人。”

***

离着门口十好几层的市长办公室里,官阶是门卫的几十倍,神色比门卫们苍凉几百倍成市长正在与下属亲切会谈。

理论上,市政府是在市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但是本市市委老书记该人,不要说在市里,就是在省里甚至出了s省,人品也是人人竖大拇指的,再加上省委书记和省长都是成市长嫡亲的老领导,成市长在s市里过的很滋润,基本可以横着走。

基本。因为他经常撞南墙!

南墙,姓名李暮,男,32岁,中/共/党员,现属性为s省s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行政级别——正处级。

作为一市之长,成市长博学多才,涉猎广泛,曾经在一本婚姻心理学(您看这书干嘛?!)上看到:再恩爱到老的夫妻,一辈子也有过200次以上离婚的念头和不下50次想杀了对方的冲动,成市长本来觉得这纯粹是外国人闲的无聊考证出的结论,不过在认识李暮后,成市长突然觉得外国人太聪明了,因为对着李暮其人,成市长退出仕途的念头已经冒出过不下200次了!

另,52次想要杀掉李暮,其中认真考虑过4次;53次想要给李暮下跪,求他别再折腾了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无数黎民百姓,其中双膝成功着地1次!

此刻面对李暮,成市长苍凉地打哈哈,“李暮同志,怎么这么早?老书记那里你去过了吗?”

李暮端端正正地坐在市长对面,笑容平静:“没有,我直接就到您这儿来了。”

“啊,啊,李暮同志!”成市长语重心长,“你还是太年轻,虽然我和老书记平级,可是论资历论党政的重要性老书记也应该排在我前面,你来了应该先去看他老人家,向老人家汇报工作,然后再到我这里来。”去吧,只要你出门左拐了我就出门右拐,深入地区去视察工作,今天一天视察不完就直接在当地哪个区哪个乡哪个县蹲一宿明天接着察,在你走之前决不让你再见到我第二面。——当市长当到这份儿上,成市长第201次想要归隐终南:(

李暮微笑,“可是我听说在常委会议上是市长您提名我的。”

成市长第54次膝盖发软。***,昨天晚上开的常委会议,李暮一上班就杀过来了。***,有资格开会的就是十三个常委,连没入常的几个副书记副市长都没资格参加,这小子不会是会还没开完就知道消息了吧。——党内有叛徒啊!

坐直身体,“李暮同志,你不用感谢我,提名你完全是因为你有这个资格,当然我还提名了另外一位符合条件的同志,还有其他常委也各有提名吗。至于最终确定了你,也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接过,你能获得大家一致的赞同,说明你的综合条件比其它几位同志要好,更符合要求。”市长大人絮絮叨叨力图证实自身的清白:“同志,机会来之不易,你要珍惜,其实竞争是很激烈的。”

“竞争激烈?”李暮若有所思,随后点头:“确实,在您没提我之前。”

“咳咳。你知道,我们每个常委都有一个提名权,老书记因为主持会议,所以把他的提名权让给我了。”听明白了吧,其实是老书记提名你,跟我没关系。

正如李暮所说,本来竞争非常激烈的,虽说s市的班子挺团结,但是小团体和个人利益是无所不在的,所以除老书记外,十二个常委一人提名一个,其中十个包括自己提名的那个都明显是陪衬,有竟争力的就是两个人,双方相持不下,能拍板的老书记不表态,自己则是心不在焉,致使昨天的会议在李暮这个名字横空出世前一直很热闹!

然后,在老书记的示意下,成市长提出了李暮同志的大名。

于是,世界清静了!连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位都消停了,大家伙儿沉默了足够念个悼词再加三分钟默哀的时间后,十三个常委中最不起眼的宣传部长默默地举起了赞同的小手。呼啦,剩余的十二位都举手了,一致通过!

刚才争的最来劲儿的组织部长边举手边小声抱怨,“成市长,提李暮您早说啊,看我跟老赵争有意思么。”老赵在一边也一个劲儿点头,默默地控诉市长大人的不人道。刚才还差点打起来的俩位瞬间站在了同一阵线,充分体现了s市领导班子的团结一致!——李暮同志功不可没!

因为是一致通过,所以,举个拳头投赞成票的纪委书记那声“李暮肯去?”的质疑,理所当然就被人民的热浪给湮没了,会议记录上也完全没有体现出这一笔,顺便之前组织部长和赵副市长差点打起来这段儿也省略了。——这是一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会后,同志们连夜起草文件,力图将会议精神以最快的速度传达下去,行政效率不可谓不神速!但是再快也得等第二天上班才能下发吧,半夜**叫这种事他们就不效仿了,可问题是今天一早文件上的大红章还没盖呢李暮就已经坐在自己面前了。

成市长不得不佩服老书记,人老成精,先一步就做好安排了,不然现在成市长还真没有底气。

干咳:“李暮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吗?”拜托,有想法也不该是对我有想法!

“没有。”李暮条理分明,“毕竟这是市委发的文,不是您市府发的。”

“就是嘛就是嘛。”成市长严重同意,不然他怎么会坐在这里而不是象老书记那样一大早办公室都不来直接跑路呢。

“市长,其实我也知道我应该先去找老书记,可是,”李暮顿了一下,成市长心里咯噔一下!——李暮已经知道老书记跑了!

李暮继续,“可是,老书记昨天连夜就到三杨乡去视察工作去了,所以我今天才没去他办公室。”

“哦?”老头儿连夜就跑去了?得,这小子的消息绝对比我这个市长要快!不过,既然老书记连夜就跑了,说明老人家胸有成竹,这次李暮也绝对要走了。

“小李啊,你看老书记为了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操劳,你不会不服从市委的决定吧。”

李暮恭敬地道:“当然不会。我怎么敢。”

成市长腹诽:你怎么不敢!

维持一派长者之风:“那你就去收拾一下吧,交接一下工作,最晚明天就该走了,要不要我叫人给你定机票?”

李暮推辞:“不用了,我开车去就行。”

成市长眼前飘过李大局长的那辆专车,命令:“你别开,让小郭开!”成市长亲身体验过,李暮同志的那辆破车,除了李局长那个开过军车的司机郭儿同志外,谁开都得散架。

李暮没意见:“谢谢您,我知道了。还有,您知道,我那摊活儿我局里那几个都不肯接。”

知道,因为没人想接个炸弹过去,还是定时的。成市长严肃地道:“组织上觉得小徐同志……”

李暮打断成市长,“徐子只是一个秘书,我不在,他管几个副局长名不正言不顺。”

==,你在也不名正言顺!

李暮不给市长说话的机会,继续向领导汇报:“而且,他跟了我七年,休息没超过十天,至于郭儿给我当了六年司机,就回过一趟老家。我想这次正好,我走了,就放他们长假,等我回来再说。您看呢?”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看什么看!

“你看着办就行了。你手里的工作既然不放心交给小徐,那就先放一放,等市里班子讨论一下,看交给谁比较合适。你不用着急。”

李暮很随和:“只要您不急,我就不急。”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递过来,“这里有几份材料和我昨天连夜赶出来的一个情况,您看是不是您先过目一下。”看完以后指不定咱俩谁比谁急。

成市长脸色有点僵,不接,接了他就兼任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了:( “小李啊,我很忙,没什么时间,还是等老书记回来,开了会大家一起看了再……”

李暮站起身,保持着进门来从头到尾都的微笑打断市长大人:“那您忙,我也回去收拾一下,尽快出发。”很干脆地把硬盘揣回兜里,准备走人。

成市长的脸色飞流直下,一秒钟之间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痛苦决断:“把东西留下。”

李暮闻言,笑意更深,恭敬地拉过市长大人的小胖手,郑重地把硬盘塞进手里,用一种类似托孤可市长同志怎么听怎么象胁迫的语气道:“交给您了。再见!”转身走人,还不忘从外面给领导把门带上。

成市长呆呆地看着手里超大容量的硬盘,半天,憋出一句:“李暮,老子总有一天要宰了你!”——第53次。

外面,徐秘书和小郭司机正在恭候自家局长。

要说下级来市府见领导,一般是不带秘书,很多人连司机都不带!就算带了,秘书也是等在秘书处,司机就待在小车班。问题是李暮同志他是二班的,他的秘书和司机不但都跟着他们还满大楼窜!别说市长办公室外面,就是里面他们也进去过。

看见李暮出来,徐秘书直接问:“市长接了?”

“接了。”李暮笑意不减。

小郭殷勤地上前:“局座,把你的笑容收一收,看着碜人!”压低声音:“那块地怎么样了?”

李暮摆摆手:“没提。”

“啊?!”徐秘书和小郭同志都是一愣。

“走吧。”他们还在人门口呢。

李暮一马当先,徐秘书和小郭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仨人都是一身素黑,身高均超过一米八,从走廊一过,所有行人都左右避让。——在市政府看见黑社会了!

到了电梯口,小郭按钮,等电梯一开,里面人看清是这仨,都是一惊,下一刻不管自己到没到地方都出电梯了。

同志们跟李暮打招呼:“李局长好。”

李暮一一回礼:“林局长好,苏处长好,小常同志好,秦师傅好。”

徐秘书和郭司机也跟着领导礼貌地打招呼,一边招呼一边进电梯,关门。

门外是四个僵化的好同志。

门里的小郭正在纳闷:“那个小常同志是谁?”林局长是市教育局局长,苏处长是科技局科技成果处处长,他都认识,小常同志是哪位?

徐秘书想了想,“好像在纪委看见过。”

李暮回答:“常飞,监察室新进的科员。”

“嗯。”徐秘书记下这一有用(?)的信息。

郭儿挠头,“那秦师傅呢?”谁啊?

这个徐秘书也没有印象,“不知道。”

李暮知道:“食堂专门作面点的师傅。”

徐秘书:……

小郭:……

出电梯,在大堂里来往的人看见是这仨人都避让,实在躲不过的就陪着笑向李暮同志打招呼,李局长也教养良好的一一问好连扫地的阿姨都没落下。

一路到了停车场,上车,小郭继续上一个问题:“局座,为什么不提?你这一去就是半年,真的这么放心?”

李暮承认:“不放心。”

徐秘书声音低沉气势惊人:“局座,你打算放手了?!”

李暮笑:“徐子,你希望我放手?”

小郭看着后视镜:“局座,求您了,别笑了,这儿没外人。”留着这表情去吓别人成吗。

李暮揉揉脸,“有点酸,我好像笑了很久了。”

徐秘书皱眉:“从昨天晚上接到消息你就一直笑到现在。”大半夜拖着他和小郭这一通忙活,连坐在电脑面前李大局长都笑容满面,灯光下惨幽幽yīn恻恻,把小郭吓的连秘书哥哥上厕所都跟着以免和李暮独处一室 ><

“因为我高兴啊,这一去我就该升副厅了。”

徐秘书把头扭了过去,小郭明智地发动车子。——李局长此刻的表情不象要升了,他像是要难产了。

李暮轻飘飘地补充:“而且,我这一去大概就回不来了。”

唰!徐秘书霍然回头。

咔!小郭一脚没踩住车子熄火。

“局座?”

“局座!”

李暮摆摆手安抚下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没有做完的事我是不会放手的。”

徐秘书愣了好一会儿,问:“怎么看出来的?”

小郭也被提醒了:“昨晚上你不是还说他们是暂时把你弄走?”

李暮回答:“因为老成对我太客气了。”

小郭踌躇:“局座,市长对你一向客气。”上次还抱着你的腿狼嚎呢。

李暮阅人无数:“不是这种客气法,他拿菜刀威胁我的时候都没今天心虚!”

徐秘书断言:“有人给他施压了!”

李暮若有所思:“而且是连老书记都顶不住的人。”

徐秘书一针见血:“对方稳的很,昨天之前咱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砰!小郭砸了一下方向盘。碰!破车跳三跳。“娘的,吃了个闷亏。”

李暮教育下属:“郭儿,你要是出去说升副厅是吃闷亏会被人打死的!”

“局座!”小郭态度坚定:“咱话可说前头,如果不干实事儿,你就是升副省我老郭也照样撂挑子!”

李暮看着小郭,问:“徐子,你也这么想?”

“嗯!”徐秘书表明立场。

李暮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下去了。——不笑的李局长气势是秘书大哥的十倍!“那么就按咱们预定的计划进行吧。”

徐秘书重重的点头:“上午之内我会和所有人联系完毕。需要面谈的全部安排在下午和晚上。

“明天我就出发,我走了之后,这里就靠你们盯着了。”看小郭:“机灵点,别被人跟上。”

小郭来劲儿了:“放心吧您诶,咱侦察兵出身的还能yīn沟里翻船。”发动车子。有点不舍得:“局座,你进去了,我们会想你的。”

咳咳。徐秘书干咳。

李暮把身体靠进座位,闭上眼睛:“同志们,大家都是党员!所以我要再次重申,我不是进去,我是进党校——上学去!”

同学

李暮到底还是坐着飞机进京的,成市长也没有实现在李暮走之前不再见此人第二面的美好愿望:第二天夜里,确切点说是第三天凌晨,李暮被以成市长为首的十几个同仁隆重地送上了飞机。当然,非要说是押上去的也行。

李局长登上红眼飞机,临起飞时与自己的秘书和司机深情话别。

徐秘书看着在下面挥着小手绢道别的领导们直皱眉,“就晚出发一天,他们至于嘛!”

李局长不以为意:“他们是怕我赶不上今天下午的开学典礼。”

郭司机愤懑:“就算是堵车我也能在四个小时内把你从咱们市送到校门口!”下面那伙人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地剥夺了他护送领导进京的权利!

李暮笑笑。

徐秘书压低声音:“局座,哥儿几个都想来送你,怕太点眼,没来,让我说一声。”

李暮嗯了一声。

小郭也说:“娘娘庙的老乡听说你要走,都说要来送,让他们杨支书劝回去了,老杨打电话给我,说大家伙儿怕你不管他们了。”

李暮沉默一下:“你让他们放心。”

小郭用力点头,对领导充满信心。

飞机下面的人抬头遥望机门口情深意重的三位。

“他不会转个身下飞机吧?”宣传部长胆小,想问题比较负面。

“不会,依他的为人要下来他就不会上去。”赵副市长对李暮的人品有信心。

其他人揣揣地看着机门,等空乘第三次播音让送机的人离机,李暮才进飞机里了,秘书和司机从云梯上下来。

组织部长一步上来,“郭儿,你们局长说什么了吗?”

小郭看看徐秘书,徐秘书低头。

小郭略带同情地看看面前的一堆领导,——成市长正潜伏在人群的最深处!——“局座说,谢谢各位领导来送他,让大家不要想他,他会回来的。”

有几个已经低声爆粗口了:“谁他妈会想他?!”

还有几个思维缜密的:“他会回来?!”这句话没有什么引申意思吗?

回头找人!咦?市长呢?

市长正蹲在最后面泥!

成市长蹲在地上一边画圈圈一边咬牙切齿,头都没抬:“看我干嘛?看我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

李暮深更半夜的下了飞机,在机场打了辆车直奔学校,天还没亮就到校门口了,校门理所当然还没开,又是两个解放军叔叔站岗。

李局长站在马路对面,凝视眼前低调肃穆的大门,很有点孤独出哲人的味道。

可惜,造型没摆多久,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这僻静的街道上突兀的响起,就着朦朦亮的天色就见一辆红色保时捷飞了过来,走的还是s形,一边跑一边震,怎么看怎么像是“车震”。

李暮皱了一下眉,往后退了退,站在了树荫下。

保时捷发着巨响停在了离李暮大概十米远的地方,砰一声后车门开了,听声音就知道不是打开的而是踹开的。一个踩着至少十公分红色高跟鞋的红衣美女以能踩碎地砖的力道下车,边下边连拖带拽。

“林放,你给老娘下来!”美女的声音很动听,就是话不太好听,姿势更不好看,厥着美臀正在死拉活拽企图把某人拽出车厢。

李暮站在yīn暗的角落里看着^^。

刚才还在想离六点开校门还有段时间,而且人家上班怎么也得八点,是不是先到旁边的颐和园去转一圈.,还在犹豫呢就有人送戏下乡了:)

李局长调整好心情,靠在树旁,看戏!

这边美女还在发飙:“林放,你个孙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扭头冲司机喊:“小张,你是死人过来帮忙!”

小张同志不情不愿地从车上下来,表情真跟谁死了似的,一步一挪挪到美女身边,有气无力地朝车内伸手。

一直沉默反抗的车里人终于出声儿了,“张儿,你要造反?!”

小张嚅嗫:“主公,您就下车吧。”

车里人很决绝:“就不!”

美女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孙子你敢!”

车里又没声儿了。

美女姐姐扶住车顶,一脚踹开出工不出力的小张同志,顺便给自己顺口气,“林放!我的耐心有限,我数到三,要么你自己从车里滚出来,要么我叫人把车砸了抬你出来,你自己选,老娘说到做到。一!”

车里又没声儿了。

小张有点急了:“主公,大姐头真的会砸的。”

主公瓮声瓮气:“车是她的!”

--,主公大人,你有没有搞清楚问题的重点啊,砸车不是目的,砸你才是目标!

“二!”美女已经拿出手机准备叫人了。

小张忐忑不安地劝美女:“大姐头!”大姐头抬腿又是一脚,张儿赶紧改口:“小姐!这里是党校,别叫人,影响不好……”

“三!”美女姐姐直接拨电话,“宏哥,给我二十个人,找个靠谱的带过来,我在……”

小张一听美女喊“宏哥”人都抖,扒着车门:“主公,快下来,打给宏爷了,进学校总比落在宏爷手里强!”

主公在垂泪:“我就是想下也下不来啊。”

小张立刻断章取义,不顾危险拉住美女的胳臂:“他说他想下来,他想下来。”

美女抬腿又一脚把小张踢远,“宏哥,你等我一会儿。”也不挂手机,“林放,最后机会。”

林放总算搭茬了:“我下不来,缠住了。”

美女一愣,把头伸进车里,就着半亮的天色仔细观看,一看气的手里的电话差点扔出去。“你好样的!”举起电话,“哥,没事了。……对,我在北京,晚点我去看你。……嗯。”把电话挂掉放好,顺手掏出一把匕首。

小张哆哆嗦嗦,重复:“他说想下来了。”

大姐头不管,挥刀探进车里,铿锵两声金属响,利落地从车里回身,手里还多了一团人,人团一只手上还挂着半拉手铐。

小张一脸悲愤地看着手铐,“主公,你真行!”怪不得大姐头一身蛮力把人塞进车里了到了地方愣是没能把他从车里拎出来,原来是林放偷摸把自己和车给铐一块儿了。重点是这副手铐怎么瞅都不是山寨的那绝对是正版的。主公,您又从哪儿顺来的啊?!

人团正在怜惜自己的纤纤玉手腕,“疼,勒破皮了。”

“活该。”美女是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不为所动,“张儿,把东西给他。”

“是。”小张立刻从前座拎出一喜羊羊的书包来,略带同情地递给林放。“主公,给,拿好,这里是您的钱包手机电脑工资卡奖金卡病例卡身份证工作证介绍信单位证明以及入学通知书。”边说边体贴地把人团拉直顺带给人把包背好。

“张儿!”林放的嘴直抽抽,非常想上前掐死,不,是拥抱小张同志,可惜美女大姐还死掐着他的脖子没放手呢,只能朝着小张抬胳臂:“为什么他们不让带秘书不让带司机不让带保镖不让带保姆?不带着你我怎么办!”不带着你我怎么弄死你?叛徒!

小张的整张脸都抽了,“主公,你别闹了。”

美女不耐烦,断喝:“张!包!”

“是!”

“这个不是……包?……!”林放闭嘴,因为小张已经一步蹦到车后,打开后车盖拎出一个二十五公斤级别的大编织袋,恭恭敬敬递到了美女跟前。

林放在美女手里缩脖子,“……装的是色么?”不会是炸药包吧。

美女把包带勒到他手腕上盖住手铐,“两套西装,两套休闲服,两件t恤,一套运动服,两双皮鞋,两双运动鞋,一双拖鞋,以及若干衬衫领带内衣内裤/袜子和一把雨伞。遇到变天你自己滚去买保暖衣!”

“姐姐,你真……体贴!”心虚:“那个,张儿不在,洗衣服叠被子买夜宵……”

林放不吱声了,因为匕首架在脖子上了。——万能的张同志已经躲到车后了。

美女yīn恻恻地笑了:“林放,你要是觉得你生活不能自理,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个愿望。”

林放立刻发誓:“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安排好自己的校园生活。”

美女不再废话,抬手看表,刚五点半多。喝命,“小张,上车,我们走。”

小张一愣,指着林放,“留他一个人在这儿等?”别他们前脚走后脚林放就跑了,明天一早大家喜相逢顺便还能开个早茶会庆祝林放逃学成功!

林放眨着大眼睛期盼地看着美女姐姐。

美女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松开他的后脖颈,慢慢收起匕首。突然嫣然一笑靠近林放,把下巴压在林放的肩上,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离开,挑衅地看着林放。

林放的眼里一抹冷光闪过,随即萎靡,表情那叫一个悲天悯人,“好,行,可以,知道了,就这样吧,我好好上学!”样子不象上学像去上坟。

美女解气:“活该你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货。张儿,我们走。”抬腿以豪迈姿势上车。

小张窜到林放跟前交代遗言:“主公,我先走了,你放宽心,就半年,忍一忍,不是能请假嘛,有什么事儿我来接你。”

“接我?”林放又来精神了,“什么时候来接我?”

“……,出事儿的时候。”

期待,“那什么时候出事?”

==,您还盼着出事儿啊!

“张!!!”美女听不下去了。

小张不敢耽搁,给了林放一个多保重的眼神,跳上车,就地掉头,风驰电掣地飞走了。

林放抬头看看已经渐亮的天,慢悠悠的叹口气,慢悠悠的转身,再慢悠悠地直视李暮站着的方向,询问:“哥们儿,好看不?”

李暮挑眉:“你要是多划几道就更好看了。”

林放闻言大喜,背着喜羊羊拽着大包就过了来,——这位是属于自来熟顺杆爬的主儿。

喜滋滋地问李暮:“你看见我划她车了?”车主和司机同志可都没看见。

李暮看着他:“你我的视力都不错。”另外两个人到走都没发现十米外树荫下站着个人!而且李暮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叫林放的人一下车就看见自己了。

林放无视于对方近乎审视的目光,快乐:“七道,少说一万块钱,不少了。”

“根据那辆限量版的保时捷和那位小姐c定制套装,我不觉得她会在乎这点钱。”

==,这是赤/裸裸的打击!林放垮下脸:“能给她添点堵就行。”

李暮不搭话了。

两个人正式互相打量。

快六点了,太阳虽然还没升起,天倒是亮了。

李暮靠立在树荫下,很挺拔,比林放略高,面孔线条分明,周身是长期浸yín官场的官气。

反观林放,脸孔很端正讨喜,因为背着个喜羊羊看着就更可爱了,还很……可笑。

李暮没笑,伸手:“李暮,s市来的。”

林放很尴尬,伸出没戴手铐的手:“林放,m市来的。”

很好,s/m都到齐了。

握手。

“刚才我就在想,”李暮思索着开口,“林放这个名字,我好像哪里听到过。”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林放郑重地道:“我爹很崇拜孔圣人!”

李暮摇头:“我看过《论语》,但是你的名字肯定不是从论语里听来的。”

“呵呵,”林放傻笑,看看李暮脚边的行李,“这个点儿等在这里,你也是赶今天来报道的吧。”

话题转的生硬而光明正大,李暮明白他不想深谈,也不介意:“是的。”

“今天开课的好像只有一个班吧。”

“是的。”

再互看一眼。

原来我们是同学==。

李暮抬手看表,六点了,对面大门边的一扇小门开了。

林放征求新同学意见:“我们要进去吗?”

“行政办公室至少八点才有人上班。”

“我们来的太早了。”

再对视。

林放的笑容真诚了一点,李暮的眼神也没那么锐利了。——很明显,都赶在这个时间来报道,至少在不愿意上学这一点上,俩人是难兄难弟。

林放打算提个小建议来打发时间,“你看……”

“兹——————”僻静的街道上响起今天第二次的刺耳刹车声,一辆大型别克商务车急驰而来一个刹车停在了这俩人和校门之间,换句话说这辆车停在了马路当中◎-◎!

哗啦,车门打开,跳下七八个人。

林放来兴致了:“你看,对面的解放军叔叔都警戒了。”这几条好汉够砸个场子了。

李暮点点头,觉得没必要告诉林放刚才那位女士掏出刀的时候,解放军叔叔看他们的眼神比这还凶狠。——以林放的眼力肯定也看见了。

李暮不出声,接着看戏。——今天早上党校门口开的是折子戏专场,一出一出的上。

林放更投入,直接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看。

面包车上下来的人都是一身黑西装,一落地在车门前分两排整齐站列,齐声喊:“大哥,到地方了。”

林放坐在马路牙子上喃喃自语:“古惑仔……”

很好,连戏名都有了。——李暮素质高,观戏不语。

商务车里传出睡意朦昽的声音:“啊~~,到~了,这么快啊~”车里嘁哩喀喳一阵声响,应该是在穿衣服,可听声音像是在穿铠甲!

一会从车上晃晃悠悠下来一位,穿的挺厚,倒不打眼。

李暮敛下眉头。

林放低笑:“好有创意,穿防刺背心。”

李暮低头看他一眼。

不过显然对面的创意还不仅于此,随着小弟们将大哥的行李一件一件搬下车,李暮的眉头越压越低,林放的笑声也越来越大。等到对面人都搬完了,也都有空看这边这俩位了,林放已经快笑得满地打滚了。

对面的大哥不乐意了,——他都被林放给笑清醒了。

大踏步的过来:“喂,你觉得我很好笑吗?”

林放指着马路中间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箱子,“勘察箱,金属探测仪,防爆毯,破胎器,万能车胎防滑链,还有那几件,哈哈哈,笑死我了,大哥你真有种,带这些来上学,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大哥怒了,居高临下怒瞪林放,“管着吗管着吗,我爱带什么上学你们管的着吗?”

李暮突然出声:“带得进去吗?”

大哥扭头再瞪,虽然这位根本就没笑甚至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但不妨碍大哥迁怒,口气挺冲:“不让带我就不来!他们想让我来念书就得我让带!”

“呵呵呵呵呵!”林放笑的更欢了,这位大哥的语气跟幼儿园小朋友有的一拼。

大哥被他笑火了,估计是想动手,不过跟他来的那几条汉子可不是一般人,不等大哥动手,就已经上前,一把……把大哥架住!——四个人架一个人劝,另外三个横插到大哥跟陌生人之间当人盾!

“干嘛?”大哥很生气,后果可以忽略不计^^

“大哥,我们在党校外面呢,不能动手。”

“哦!”大哥思考:“你觉得我应该到里面再动手?”

……>

入学

和着早晨八点钟的太阳,林副市长、李局长和邢团长一行三人入校报到了。——经过之前一个多小时的交流和沟通,党的三好位同志迅速熟识,尤其是林副市长和邢团长已经称兄道弟情比金坚,这会儿如果有只公**路过估计这二位能斩**头歃血为盟。

李暮同志相比另两位虽然有些冷淡,但却很认真的听林放和邢东程对侃,偶尔还随声附和几句,即仔细又耐心,并且得出结论:林副市长和邢团长满口跑火车一过多小时愣是一句有用的信息也没透露!

邢团长的小弟们度时如年,当李暮提醒说的兴高采烈的二人八点过了时,分明看见小弟们齐齐出了口气投来的感激眼神。

于是,把各类证件交给门口的解放军叔叔认认真真核查好几遍,到门卫室办了出入证后,仨人从校门口顺利(?)摸进了迎新办公室。

接待处只有一位老者带着一个中年学者样子的人在迎新,看见三位新同学进门,俩人的眼皮都在跳,一个跳左眼皮,一个跳右眼皮!

林副市长肩上背着喜羊羊手里拖个大编织袋,土洋结合老少咸宜。

邢团长参军前大概干过二道贩子,推着一辆出了机场绝对看不见的小车,车上堆满东西。

相比之下只带了一个不起眼的中型旅行包、一身休闲西装的李局长立刻鹤立**群了。

老者笑眯眯,“林放?邢东程?李暮?”

林放活络,立马打招呼:“大爷好,大叔好,我是林放。”

大叔一栽歪,右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好,好。”老者乐呵呵地看着他们,跟看孙子似的。

邢东程有点为难,觉得大爷大叔的称呼不是很恰当,又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打招呼。正在“老乡”和“同志们”俩词间纠结,李暮已经开口:“两位老师好。”

#_#,对哦,进了这里,他们的身份就是学生了:(

邢东程道:“老师好!”——上学最讨厌了!

林放在挠头。

老者招呼他们:“好好,都好。来,坐,坐。”

李暮在靠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邢东程人高马大东西又多,挑了个最大的沙发椅子坐了,林放同学则分外乖巧讨喜地坐在了老者面前。

中年老师过来收走了他们的入学通知书,回到角落里翻开电脑,给新生办理入学手续,不时抬眼瞄他们。

老者乐呵呵:“这一班就剩你们三个没报到了。过了十二点系统一关就没法儿注册了。”

仨后进生对视一眼:这话里有话吧?!

邢东程实诚:“我一点儿都不想来。”

老者对他的话很感兴趣:“那邢同学怎么又来了呢?”

“服从命令。”

老者点点头,“林同学呢?”

林放十分诚恳:“工作多,走不开。”

老者玩味地看着他。

林放的表情既纯良又无辜。

“有事业心,很好很好。”不盯着林放了,老者看李暮。

李暮八风不动:“我三天前刚刚接到通知。”

老者笑而不语。

角落里传来回音:“选拔通知两个月前就发下去了。”

李暮冲yīn暗的角落友好地询问:“学校是什么时候收到我市参加人员姓名确认的?”

角落里一愣:“前天。”

李暮坦然面对,老者若有所思。

冷场!

邢东程瞅着自己一堆家当表情又开始纠结了。

林放在左顾右盼。

一分多钟后,角落里打破沉默,合上电脑,指指桌上的三堆物品,“你们的学籍都注册好了,这里是你们的学员卡、图书卡、饭卡、健身卡,还有你们的宿舍钥匙。下午一点半在小礼堂举行开学典礼,请提前十分钟到场,”看看邢东程和林放,“着正装。”

林放第一个站起来去领东西,抄起一叠卡片重点看饭卡,“里面有钱吗?”

老师的脸一绿,刻板地回答:“没有,请自行到食堂充值。”

林放很失望,但没有绝望:“健身、看书都要钱吗?”

老师的脸翠了:“免费提供!”

林放很欣慰。

邢东程和李暮也过来领。

“钥匙上有宿舍号码,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一下。”鉴于这三位都是踩着点来报到的,强调:“下午的典礼务必准时参加。”

邢东程点头:“可以走了吗?”他的耐心不好。

“可以。”

“等一下。”老者开口了。

仨人一起看老者,神色各异。

中年老师也一愣,“曹老?还有什么?……”

老者还是乐呵呵的:“他们是一人一间宿舍吗?”

“是的。”这段时间只开了三个住校班,宿舍充足,都安排在单间了,曹老知道啊。

“把他们安排在套间吧。天南海北的,能一起来报到是缘分啊,住在一起,多交流交流多沟通,是好事。”

“啊?好。”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串三把钥匙,从角落里绕出来,把仨人手里的钥匙都截回去,又思考了三秒钟后,把新钥匙塞进了李暮的手里。

有缘分的人们一起欣赏李暮同志的手。

“三位同学没意见吧?”老者和蔼的询问。

回答很整齐:“没意见。”

“很好。”老者看着很高兴,“快去休息一下吧,都是赶夜路来的,要注意身体。”

李暮很有礼貌:“好的,老师再见。”率先转身,气宇轩昂。

林放拖起大编织袋立刻跟进:“老师再见。”脚底抹了油似的往外溜,飘飘欲仙。

邢东程慢了他们一步,扶住推车就地转个方向,“再见!”大马金刀地往外走,英雄气概。

中年老师对着仨人毫不拖泥带水的身影发怔,“曹老,他们都没问您是谁!”曹老师这份儿,一看就是个牛人,可仨新生明显对尊师重道毫无兴趣,老师姓氏名没人想知道。

曹老有不通看法,“小陶,他们知道你是谁!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啊???

***

李暮三人站在13号公寓楼414室套房客厅兼饭厅兼书房兼活动室里。

厅不小,约摸有三十平方,正对大门靠窗是一溜三张整齐的书桌,桌上除了三套茶杯就只有三根网线了。

旁边是一个电脑台,上面放着一台中古电脑。

再过来靠墙是一套六人沙发,沙发之间有两个小矮桌,边上是一个立式空调。

对面是电视机柜,柜上是一只迷你电视机,那大小说14寸都有富余。

还不错,电视机柜有个放碟机,林放凑近看了看,口气跟发讣告似的:“vcd!”这种碟别说正版,连盗版都快灭绝了。

这里就是他们今后半年的容身之地。

林放真心地感叹:“这半年的业余生活堪忧啊。”

邢东程不在乎:“不是有电脑吗。”

林放提醒他:“局域网!”

“部队里也是局域网,”邢东程满脸正气:“不过可以看片。”

林放闻言沉吟:“邢兄,其实,我的电脑硬盘里有很多……”

李暮打断他们:“我从进门就在想这个桌子是干嘛用的?”

林放和邢东程搁下儿童不宜的话题,一起围观桌子。

要说党校就是党校,宿舍的摆设就是这样有气派,三人套间里放两张饭桌,除了一个六人的长方形桌子,旁边还摆着一个四人小方桌,李暮指的就是这个方桌。

桌子四边都有小抽屉,配的是四把比餐桌木椅还要舒适的皮质靠背椅子,林放推测,”麻将桌!”

邢东程赞成:“拱猪也行。”部队不让打麻将,打牌可以。

李暮点点头,受教了。

周边还有五扇小门,左边是三间卧室,右边是共用的卫生间还有阳台。

所有的门都开着,门上挂着钥匙,站多功能厅里一目了然。

邢东程在检查卧室。

“太小了!”每个房间都不超过十平,里面就一个衣橱一把椅子外加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保险箱,横在床头冒充床头柜,箱子上头是一个十五瓦的壁灯。

邢东程推着行李进了中间那间,宣布:“我东西多,这间大半个平方米,归我了。”——你量的真准!

没人跟他抢,林放正在厕所呢,围着大按摩浴缸兴奋,“那这个归我。”

邢东程在屋里摆弄床上的新被单被套枕巾,爽快:“我洗淋浴。”

林放扭头,星星眼地着李暮。

李暮随和:“我也洗淋浴。”看遍整个屋子李暮也妹找不出什么值得占为己有的东西,横不能林放挑浴缸自己选马桶吧,就算自己不嫌脏,把两位新同学给憋死了也不太好。

林放从厕所出来,拖着行李编织袋进最靠里的房间,招呼李暮:“李暮,靠门的房间归你。”

李暮嘴角弯了弯。——看见自己坐在门口,就把靠门的房间留给自己,林放的观察力真不简单。

迅速思考一下,李局长坐到了方桌旁,招呼同学们:“林放,邢东程。”

俩人从房间出来,都顿了顿,一起过来,坐下。——结盟是必要的,在被曹老扔进同一间房开始,在这半年,他们似乎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

林放有气无力,“我这人不爱结党。”

邢东程竟然叹口气:“我有两千多小弟。”

对着聪明人就是省心!李暮开口:“能在门口遇到两位,我很荣幸,不过,不在我的预计之中。”

林放乐:“同意。”

邢东程严肃:“彼此彼此。”

“曹院长亲自迎接咱们更在我的预料之外。”

“李兄,”林放歪个头装可爱:“我个人觉得他老人家看见咱们仨一起进去时绝对比你要意外。”

李暮换手:“同意。”

邢东程抱怨:“就是一个巧合,他们非要往复杂里弄!”

三人都短暂的沉默。

再对视,攻守同盟初步形成。——齐齐松口气,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在座的应该都不是猪头,这日子就好过点了。

会议召集人李暮同志诚恳地道:“那么接下来的半年里,我希望我们三个人,如有矛盾能够内部解决,如遇问题能够一致对外。俩位不反对吧?”

林放嘟囔:“所以我才不喜欢结党,弄的跟黑社会似的。”

邢东程点头:“我也不喜欢拉帮结派。”

李暮很满意:“既然俩位都不反对,我想接下来的学习和日常生活,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应该还是比较轻松的。”

邢东程换手:“同意。”住一起半年在宿舍里都要互相防范,毕业的时候不累死也得累吐血。

林放对前途很有信心:“我想只要咱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安分守己,日子应该不难过。”这里是党校,不是工读学校,耶!

李暮看着他那张惹是生非招蜂引蝶表情欠抽的脸不作声。

邢东程倒是实在:“你保证你能不惹事?”虽然已经是兄弟了,但林放在校门口笑话自己的一幕还是让邢团长记忆犹新。

林放想了半天,狠狠心,“我尽量!”反问:“老邢,你能吗?”

“我能保证不主动惹事。”

那就是不能^^。

“李暮?!”林副市长对李局长抱有很大的期望。

“先看看情况吧。”李暮同志回答地模棱两可。形势比人强,安分守己扮忍者神龟;人比形势强,横行霸道当铁甲神龙。

林放对其大加赞赏:“狡猾狡猾地。”话锋一转:“不过原则还是要有的吧。”

李暮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林放与其对视。

不甘心啊,他的老底李暮知道,李暮的底细他却不得而知,——林副市长瞬间决定,入学后的第一件事,先查一下李同学的祖宗八代和生平简历!当然,鉴于他们参加的这个班的特殊性,林放同学决定整合资源提高效率,反正查一个也是查查两个凑一双,索性把同学老师都查一遍,以便更好地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建立崭新的统一战线。

李同学对林同学的好感度有所提升,——因为认识的时间还太短,目前李暮同志还无法解读林同学那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有,而且很多。”

“我也有很多原则。”邢东程表态,继而补充:“军人的原则。”

林放瘪嘴,李暮耷拉眼皮。邢团长这是在表明他身为军人与他们官僚之间的差别啊,好像被鄙视了。

这种情况不利于结盟啊。

李暮敲敲桌面:“看来,不想来上学的原因,应该是我们第一个共通的原则。”这个学校,别人都是削尖脑袋往里挤,这三个人是死活不愿意来被人当垃圾给扔进来,那么,不管是什么,至少在他们的眼里有比名利和官位更重要的东西。

林放研究天花板,邢东程观察地板革。

李暮很有耐心,等着。

半晌,林放收回对着天花板一往情深的视线,“成,哥儿几个,以后要仰仗二位了,逃个学啊翻个墙的事就靠你们了。”

上路!李暮顺势接话:“应该的!大家都俗务缠身,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不可能的。”

邢东程的眼睛瞪的很亮,“真这样的话,我认你们俩个当小……

“老邢。”林放笑嘻嘻地打断他。

“邢兄。”李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邢东程硬生生地转:“小……兄弟!”

算你识相!让我们给你当小弟,接下来就可以在党校成立有史以来第一个学生社团了,名字都是现成的,不是红星就是东星!——邢团长绝对是看古惑仔长大的。

静默一下,李暮把右手放在了桌子上手掌向上,林放自己的纤纤玉手搭了上去,邢东程的熊掌也乎了上来。——盟约正式缔结。

“那么现在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曹院长会来迎接咱们。”李局长十分清醒,缔结盟约的喜悦冲不混他的大脑。

“李暮,我困。”林放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

“我也困。”他的脸色没比林放好看多少,都是一幅几夜没睡的样子。

邢东程庆幸,来的时候我在车里睡了半宿,不过,“你自己说的先看看情况再说。”太急进了吧。

李局长是工作狂:“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说说吧。”

林放索性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你与其注意曹老,不如想想为什么是陶大教授来给咱们注册。”仨人的官在地方上都不小,可惜,这里是天子脚下。

“因为你们俩的背景?”信息有限,所以能得出的结论也有限。

邢东程不乐意了:“李暮,不带这么骂人的。”官二代可不是褒义词!“我觉得他大概是咱们的班主任。”

得,邢团长的带入感来得还真快,真当自己是来上学的。

林放要死不活:“他号称中国马列主义学术第一人!”不是自贬,一个班加一起也没够格啊。

邢东程问:“往年什么情况?”

“不知道。”李暮摇头:“没听说往年的学生有迟到的,早的有提前一个星期到学校的。”

邢东程不服:“我们也没迟到啊。”

“对,你没迟到,你掐着点儿到。”有人比他到的还晚,林放同学觉得很欣慰。

“也有这部分原因。再加上你们俩的名声,”李暮沉吟:“但还不足以让这两尊大佛出面。”

两个名声在外的在磨牙。——他***,中国的官场真不是人待的,三个人的小团体都能不断划分阵营,这会儿换李暮鄙视他们俩了。

林放琢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能想到的原因除了你,就是这届培训班本身有问题了。”

李暮谦虚:“我个人的原因可以先刨除。”

邢东程七个不忿八个不服:“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连李暮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追究问题是不是出在他身上没有意义。

邢东程勉为其难地点头。

林放摸着腮帮子看李暮。——这俩人认识短短几小时已经不知道对了多少眼了。

李暮神色不变,"我想,至少这半年,我们三人之间要学会更信任彼此,尽量说真话,并且相信对方说的是真话。”

林放暂时不追究李暮的原因了,“我有一种被迫与子同袍的感觉。”

李暮还没搭话,邢东程已经很严肃的纠正:“与子同袍决不能是被迫的。”

林副市长牙疼,“邢兄,小弟知道了,只要有你在,决不拿最可爱的人开玩笑了。”邢团长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太强烈了。

邢东程大度:“不用道歉了,改了就行,”

#_#,没人向你道歉!

林放放弃和邢团长的沟通,“李暮同志,s市的情况我不太清楚,那个,你和你的同僚都是这样建立工作和私人关系的吗?”单刀直入锋芒毕露,感觉李暮不是来上学的,是憋着股气来找人晦气的。好吧,自己也不是来上学的,是来流放的,至于邢东程,这位爷估计是来疗养外加搞科研开发的。

李暮很从容:“因人而异,这种方式你们是第一个。”林放和邢东程是两类人,但都是官场的新鲜品种,可遇而不可求。

林放坚决不承认自己奇异,“是因时而异,你没有时间。”就半年,少言寡语点的估计连同班同学都认不全,更别说在官场经营关系了,半辈子都不一定够用。

李暮同意:“各种原因。”

邢东程不耐烦了,“地方上的弯弯绕绕就是多,不就是这半年咱们仨互相帮助提携作弊嘛,至于绕这么半天嘛。林放你该睡觉睡觉,李暮你该休息休息,我,嗯,去收拾行李。”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林放放松下来,的确觉得很累,“我不吃中饭了,记得一点前叫醒我。”

“成。”

二位都站起来要回寝室,李暮又叫住了他们:“林放,邢东程。”

“还干嘛?!”

李暮官位不及林放、资历低于邢东程,主导欲却强的离谱。——所以说正统官僚要不得,太事妈,没事都能琢磨出点事儿。

“那个,不是大事。”李暮也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多事。

同学们很不满,跟你不是很熟啊,没事儿你拿我们解闷啊!

“我就是觉得,林放,”李暮温和地提议:“你是不是让邢团长先帮你把那半拉手铐拿下来。”

邢东程:???

林放:>

开学

下午13点20,林放、邢东程、李暮三位好学生,严格按照老师提前十分钟到达的要求,来到小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会场不大,但安排的很人性化,三排椅子每个位置上都有姓名,前面的黑板上除了“第38届后备干部培训班开班典礼暨迎新会”几个鲜红大字外,还有一小行细致的注释,“座位顺序按姓名字母先后排列!”很好的避免了可预见的事故发生:官场上为了排名先后能打出脑浆子来!

一排一排间挺宽敞,不用惊动其他人,从椅子后面入座即可。

林放和李暮座位挨着,在第二排的右后,邢东程的姓氏字母靠后,坐在了第三排,不过离室友实在是不太远,就在李暮后面。

礼堂里还算安静,除了主席台上坐的四人在偶尔低声交谈,底下的学生们都挺严谨,基本没有说小话的。

邢东程把椅子往前拉了拉。

李暮没动,林放把椅子往后靠了靠。

邢东程快趴林放肩膀上了,低声问:“我们又来晚了?”——奇怪,我为什么要加个“又”?

林放的声音更低,“你打的鸣你问我!”他不就是想睡一会儿嘛,邢东程自告奋勇要负责叫醒他们,李暮的情况他不知道,但他是差点被邢团长自制的闹钟铃声直接吓死,睁开眼还没清醒呢头一个念头就是往防空洞跑:(

“那为什么人都坐满了连主席台上也不例外?”他们还是最后一名。

“我怎么知道!”捅李暮,“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知道这些还不如观察一下台上的人,早上迎接他们的曹院长和陶教授都在上面坐着呢。

不过他们不知道,有人知道。

林放左边坐着的人小幅度侧过头,跟地下党似的,“不是你们来晚了,是人家来的太早,我一刻进来的,就剩四个空位子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啊!难怪看他们仨的眼神如此亲切呢,没有他们仨他就是倒数第一了。

林放感慨:“大家都太好学了。”

这位心有戚戚然:“我叫胡述,你们呢。”

“邢东程。”邢团长以很别扭的姿势和新同学在林放的左肩握了握手指。

“林放,”林放也友好的和胡述在座位下握了一下手,还不忘介绍:“他是李暮。”

胡述和李暮在林放的腿上握手。

李暮询问,“你的‘述’是哪个字?”

“述说的述……。”

李暮赞扬:“好名字。”直接叫胡说就更好了!

胡述同学闻言,看他们更亲切了。

“那个,我叫计裘。”李暮右边传来低低的期待的声音。

“气球?”林放向右转探过李暮,想看看谁是气球。

“记仇?”邢东程改趴到李暮右肩看谁在记仇。

计裘低头辩解:“计裘!计划的计,裘皮的裘!”

林放往回缩缩,趴上了李暮的左肩头,“哦,知道了,计划的裘皮。”

邢东程纳闷:“这句话通吗?”

计裘郁闷:“当然不通!”

李暮耸肩膀警告两颗脑袋,夸赞:“计裘,很有意义的名字,用父母的姓氏,取好合的意思。”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计裘同学当下将李暮引为知己。

胡述隔着两个人伸手:“我叫胡述。”

那边也伸出友谊的双手,“我是计裘。”

不错,左边一个胡说,右边一个记仇,林放朝邢东程努嘴,“问问你同桌的姓名。”没准邢东程两边同学的姓名更有创意。

邢东程看左右,是两个一看就很严肃的人。左边这个坐的很直,目视前方,眼神穿越;右边这个垂头微微斜靠在右扶手上,眼观鼻鼻对心好似入定。

邢东程用力地看。

右边传来缥缈的声音:“我叫章正则。”

“啊?”邢东程愣一下,因为开口的同学既没抬眼看他们一眼,姿势也没有丝毫变化,该入定接着入定,要不是再右边是走廊,邢东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林放用胳臂肘杵李暮,“这种才叫好名字。”

李暮客串姓名学家:“正气。”

胡述和计裘都加大侧转幅度,羡慕的围观正气同学。

章正则继续入定!

邢东程再看左边。

左边这位大概觉得不能太不合群,收回穿越的眼神,一眼扫完前面四个和右边的俩个,“谢泽国。”

除了入定的,另外四个都看李暮,等他评价。

“大气。”

谢泽国坦然受之:“谢谢。”

林放深感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胡说同学和记仇同学的名字。

刚想开口,台上有动静了,“呼、呼”,主持人在吹麦克风。

“各位学员,请大家安静,”其实不用大家,就那么几个,“本届后备干部培训班的开班典礼将准时开始,请大家将手机调到静音。”

下面二十几位都坐正。没人调手机,都是开会老手,这种规定还是清楚的。

干瘦的主持人自我介绍是教导主任马力佳,然后依次介绍另外三位老师和领导:老院长曹惑,学生处处长徐泾,以及哲学教授陶海洋。

“首先请曹院长向新生致词。”

下面响起热烈而零散的掌声^^

老先生笑容慈祥,“各位同学好!欢迎你们进入党校学习,你们中的部分同学在迎接新生时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你们能够进入我校学习,是学校的荣幸,也是你们的荣誉!”

掌声响起来,大部分同学心情澎湃。

右后角落里一小撮人被比的更加心不在焉。

“众所周知,我们这个培训班也称‘中青班’,是全国各地优秀中青年干部的进修班。”说到这里,曹老院长特意停顿,亲切而专注看下面。

每一个人都觉得领导在看我,很多人不由自主的挺直了已经很直的背,期待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当然,就像其他一切事物那样,总有会那么几个不和谐的同志在弓肩缩背。

“呵呵,”曹院长不在意,像是征询意见一样朝左右笑笑,“不过我看今年这个班和往年不同,不能叫‘中青班’,应该直接叫青年班嘛。”

马主任和徐处长都很捧场的笑了,陶教授比较刻板,光点头。

“能够进入这里学习,足见你们的优秀,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在这里,我代表学校祝愿在座的各位在半年的学习里,能够学到真正有用的知识,也希望在这半年里,你们能够认真思考自己以往走过的历程,规划以后的道路。预祝大家取得好的成绩,谢谢。”

稀里哗啦,又是一阵掌声。

“感谢曹院长的致辞,下面请徐处长讲话。”

徐处长胖胖乎乎一团和气:“呵呵,我不会占用大家太多时间,就讲一下本校的一些规定。有好多同志提前好几天就来报到了,因为还没有正式开课,所以出入、作息都比较自由,但是开课后,我们要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讲一下,每周一至周六,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参加晨练,七点半列队去食堂吃早饭,八点结束,自由活动半小时,八点半上课,中午十二点下课列队吃中饭。十二点半开始午休,当然,不需要午休的同学,学校开有兴趣活动课,大家可以选择参加。下午两点半上课,五点半列队吃晚饭,六点后自由活动。周一至周日每晚七点半设有各类专题讲座,每位同学每周至少要参加四次,讲座一般在九点半至十点结束,晚间休息时间不做硬性规定。”指指手边的一叠纸,“我这里有作息表和课程表,请大家散会后领取。另外,课余时间大家可以在校内自由活动,但是不允许未经报批离开学校,如需离校,半天之内由指导老师报教导处批准,一天之内由指导老师报教导处批准并报学生处报备,超过一天以上的,由学生选送单位出具请假证明报学校批准。当然,不论请假多长时间,请假理由一定要合理,否则校方有权利不予批准。还有,每位同学的生活考评分都是100分,上述规定每违反一项扣除一分,擅自离校加扣十分,60分以下不予发放结业证书,呵呵。”

徐处长说到一半下面就开始窃窃私语了,等他说完同学们都开始讨论了!——右后角落里尤为激烈。

邢东程拍着李暮的椅背义愤:“上当了!”不是说跟疗养差不多嘛,这算哪门子的疗养?精神病院疗养?

林放有不同看法:“入狱了!”限制人身自由!

那边胡述同学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太严了。”经过激烈争夺进了党校,本以为一只脚迈进了金光大道了,没想到另一只脚进坑了~~@@~~!真要毕不了业晋不了级,别人不说什么自己也没脸在官场上混了。

计裘小声搭话:“往年好像没有这样严格。”

李暮既来之则安之,外带安慰别人:“同学们,你们仔细听曹院长讲话了吗,他说,‘今年这个班和往年不同’!”

大家闻言一愣,继而豁然开朗,连入定的和穿越的都正眼看人了。

还以为曹老先生就算不是真的夸他们也算是客气客气,没想到人家压根是在给他们打预防针!

会场秩序有些混乱了。马主任一粒维持会议秩序、推进会议开展。

“同志们,同学们,安静安静。”下面渐渐安静下来:“下一个内容,请各位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第一位,艾国同学。……艾国同学?……艾国同志!”

第一排第一个爱国的同学大概还沉浸在即将入狱的悲痛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马主任叫了好几声这位才站起来,略有些茫然地看着台上的领导。

马主任要求:“艾国同志,请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叫二国,是是一岁,来只曲折(?)市,现任曲折人事局局长,爱好……,之前历任……,……,……。”

在串了味的普通话中,同学们硬生生从被监禁的前景里毫无过渡地进入了二同学曲折的人生历程中,一时间都愣愣的听着该同志细致的讲述其前半生的奋斗事迹。

十几分钟后,林放小声提问,“有没有人想制止他?!”该同学的经历太曲折,已经从其从事过的所有职务讲到他在大学学生会任职时的主要成绩了,一会儿是不是该说说中学小学幼儿园了?领导发言上瘾苦的可是下面听的人,还有二十多位等着说呢,都这样今天晚上他得接着熬夜!

邢东程鼓励:“你去。”

林放显然不是行动派,他是思想家。问胡述:“你写什么呢?”二同学讲了什么名垂史册的事迹了?

胡述光明磊落地回答:“记一下同学们的身家背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记详细点,待会儿拷贝一份给我。”

胡述同学的笔头顿了两顿,迅速抬头看了林同学一眼,作出判断:“行!”

邢东程又趴了上来:“有你就有我。”

林放够义气:“有。”

那边计裘往左边靠了靠:“我有没有?”

“可以有。”

计裘身后的章正则声音飘飘忽忽:“我加一杠。”

“见者有份。”

谢泽国:“谢谢。”

◎—◎这些人太讨厌了!胡述在本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继续一心三用,一边听一边记一边告诉李暮:“李暮,就你还算是个好人。”

李暮很诚实:“不敢当。”他听一遍就能记住,不用这么麻烦。

“咚咚。”马主任在上面敲桌子,“请同学们注意会场纪律,尊重他人发言。”

可惜,还没等下面安静下来,陶海洋教授就发言了:“艾国同学,请注意用词简洁,尊重大家的时间,本周六我会给大家时间进行从政经验交流。”

马主任的脸黑了一下。

艾国同学略显惶恐,赶紧结束自我介绍:“我的简介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艾同学请坐,下一位同学。”

下一位同学站起来,“我叫……”

邢东程又忍不住开小差:“马主任和陶教授好像有恩怨。”

林放指点胡述:“把这点记下。”

胡述:==,我正在记录第二位同学!

之后是第三位、第四位……

好在接下来每个人的讲话都未超过五分钟。

到胡述之前,李暮粗略统计了一下,十二位同学来自七个省市,里面五个副厅七个正处,平均年龄四十三岁,涉及岗位五花八门。

轮到胡述了。

林放热心肠,自动自发地接过胡同学的纸笔,——转身递给了李暮!

李暮沉默的接过,记录胡说同学的发言。

胡述很有礼貌:“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叫胡述,古月胡,述说的述,现任樱花市市长,……”

李暮下笔流畅。——果然是这个胡述。

这边林放崇敬地仰视胡市长,那边计裘同学差点从座位里栽出去。这是欺诈!本以为自己和胡说很有点同病相怜,没想到这位整整比自己官高三级!

胡说市长很快就说完了,轮到林放。

李暮一边执笔一边抬头观察林副市长。——这小子在高兴什么?

念头一转,李暮明白了,前头五个副厅了,这会儿又有胡述这个正厅级市长在杠头上钉着,林放就算是看上去太年轻,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李局长心态比林副市长还要好,前面有这么多能人志士先贤先烈们挡着,他更安全。

林副市长形象端正言简意赅,发言比胡市长还要短小精干,致力于缩小自身形象,站起来仅一分多钟就坐下了。

自动接过李暮手里的纸笔,一扭身,还给胡述^^。

李暮低调地站起来,开始做包括姓名、年龄、职务的自我介绍,全程用时……15秒!末了,李局长谦逊地向大家致谢:“谢谢!”

“三句半!”林放怀疑李暮是从曲协跨入政坛的。

邢东程在戳李暮脊梁骨:“别人至少还说说学历学位、在岗时间、工作经历、个人爱好什么的,连林放都说了自己的爱好了。”

“对,他说了。”李暮承认。

胡述补充:“而且主要就说了他的个人爱好。”林放的自我简介仅比李暮多个个人爱好!

林放恭敬地道:“胡市长,你就比我多了一个学历介绍。”留过学了不起吗?信不信我半夜改名方子舟。

邢东程摸下巴:“所以说你们仨是按照级别来定发言字数的?”

林放点头:“这是为了表现我们对胡市长的尊敬。”

胡市长严肃地道:“请叫我胡同学。”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那边计裘的发言也结束了。坐下伤感:“你们都不听我说话。”

林放瞄了一眼胡述的本子:“放心,计副处长,哦不,计同学,胡同学一字不差的记录了你的发言,连引号和冒号都没忘。”胡市长学过速记!

“好像还配了插图。”邢东程抻长了脖子瞅也没认出画的是什么。

计裘很激动。——这是领导对自己的重视!——苦于中间隔着两个人无法看到本子上写的画的是神马。

李暮迅速歪头看了一下。目前本班最高级别的胡述师长的确给了最低级别的计裘副处长前人都没有的待遇:胡述在“兽医局防疫处副处长”这几个字后面插了一只草泥马!

拦住邢东程的话:“老邢,马主任又在瞪这边了。”邢东程立马瞪回去,不过也稍有收敛,坐正了回去。——李暮同志有人情味,看到计裘同学那么激动,决定先不告诉他胡述给他画的是神马。

这边消停下来,最后一排八人发言依次进行。

倒数第三位的谢泽国同学站起来时,眼神依旧空灵,让不时回头仰望他的林放同志十分仰慕。

“谢泽国,34岁,人x日报国际部新闻编辑室副主编,……”

林放不回头了,当李暮不存在(李暮同志认为他是在当上面坐的四个不存在!),伸手一把抓住计裘:“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你了,计副处长。”因为谢国同学也是副处!

胡述也在愤懑:“这就是京官儿和地方官的差别!”地方上一个小市长有时候还不如京城一个小科长。

李暮纠正他:“计同学也是京官!”

计同学杯具地看着他们仨。

胡说赶紧补充:“也就是京官儿和京官儿的区别。”

计同学用餐具的眼神看他!

“咳咳。”胡述低头继续写。

谢副主编的自我介绍已经进入尾声,他不亏是搞文字出身,五分钟的发言掐的一秒不多一秒不少,除了姓名年龄官职其余都说的云山雾绕让人听的莫名其妙。

下一个邢东程,除了嗓门大点,表现还算不过不逾。

最后一个是章正则。

“章正则,31岁,z纪委网络监督举报室副主任……”

…… …… …… ……

下面一瞬间出奇的安静。继而,在章同学简述其主要经历和工作成绩时,窃窃私语比大家知道即将入狱时更激烈。

林放摸着下巴做深沉状:“原来是一位御史大人,失敬啊。”

那边计裘的声音更弱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从政以来参倒了多少人!”知道的话就不是失敬了,该失措了。

李暮看一眼下笔如有神的胡述,询问计裘:“你们认识?”一般当官的都远着纪委的。

计裘摇头,小小声:“那年我们一个副局就是他查办的。”

林放夸赞:“好样的。”连兽医局这种地方都不放过,比禽兽还要凶猛!

一直听壁角的邢东程不以为然:“那种清水衙门,就是抓出一两个有什么用,要抓就抓重点部门。”

谢泽国突然开口:“他抓了,很多。”

邢东程抓抓脑袋,看向章正则的目光多了一份钦佩。

章正则讲完,对邢团长热情的目光恍如无视,坐下继续垂头入定。

“你好样的。”邢东程也夸,比之林放多了十分的真心:“我收你做小……”

“老邢,党内不兴称兄道弟这一套,忒俗。”林放及时打断他,并确定邢团长与人结交的终级方法就是收人家做小弟!他妈妈的年龄歧视啊,比你年纪大的你是不是就该认大哥了。——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现在住在一个屋里,邢东程谁不招惹干嘛要招惹一言官,吉凶难料啊。

章正则缓缓抬头,没理会林放的话,平静地询问邢东程:“你要收我做小?”

噗!林放被空气噎到,断然转头:还是让他们去称兄道弟吧!更有利于构建和谐社会。

邢东程一愣,否认:“不是,是做小……”

“下面不要再讲话了,安静、安静。”马主任拍桌子了。

于是邢团长到底是不是要收章御史做小,成为开学后第一个待定问题。

已经进行了两个多钟头的开学典礼让很多人都不耐烦了,“最后一项内容,请陶海洋教授,即本培训班指导老师、哲学老师讲话。”

陶教授完全不受台下的干扰,——别说下面这些官儿了,九大常委他都给讲过课!——直奔主题:“明天正式开课。半年学习时间,初步分两阶段,前三个月为理论知识阶段,后三个月加入社会实践课程。

学习内容主要为党史和哲学。党史包括世界党史和我国党史,由魏德才教授主讲。哲学由我主讲,包括哲学史、马克思主义哲学、科学哲学等19个学科,以及39个与哲学相关的学科理论和21个主要的哲学命题。所有课业上课点名,下课签到,有随堂测验及问答。本周五前每位同学交一份一万字的从政经验交流报告,周六下午开交流会。之后,每周五交一份六千字一周学习报告,一份五千字一周读报心得;每月交一份一万字党性分析,一份一万字选题论文。进入社会实践阶段后,每十天提交一份一万字调研报告!上述所有成绩折算结业考试成绩,比例为60%。另外,我建议,大家可以每周交一份讲座听后感,字数不做硬性规定。还有午间兴趣课,对加强团队凝聚力协作性、拓展思维非常有益,希望参加。”

台下鸦雀无声!——很多人是张着大嘴说不出话,另一部分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

林放最先清醒过来,小声而低沉的总结业师的发言:“童鞋们,我们真的入狱了,而且进的还是——重刑犯监狱!”

选学

早睡早起是健康生活的第一步。

在经过了五天早上六点半起床的健康校园生活后,同学们们原本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的精神面貌有质的飞跃:大部分人眼眶发青,小部分人眼圈泛黑,还有几个脸都灰了!

当然神采奕奕的同志总是有的,别看414三位同学入校时一个比一个萎靡,可是经过一周的集体(同居?)生活后,这三位都养的脂光粉面唇红齿白盼顾生辉摇曳生姿了。

李局长及时打断胡说市长:“胡同学,我和老邢都觉得,虽然我们和林放一屋,也有着深厚的同学加同寝的情意,但在某些方面,他还是不能代表我们俩个的,您那几个形容词最好还是加个特指称谓为好。”打击一大片是不道德的。

邢东程一边吃饭一边点头附和,顾不上说话。

特指称谓端起碗汤顾影自怜,对着汤里的冬瓜肉丸叹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噗!”对面计裘同志一低头把嘴里的汤喷了出来,倒也没浪费,全溅在胡述同志的裤腿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计裘赶紧道歉,拿餐巾纸给胡市长擦。——万幸,偏向这边吐的,要是向那边溅到章御史就坏了。

胡述放下筷子,——林放是活生生的秀色可餐也可饱的实例,——拉住计裘:“没事儿,别擦了,还有十分钟就来收盘子了,你快吃吧。”

计裘很感动,“那我先吃,等会回宿舍你换下来我给你洗。”

胡述点点头,计裘继续吃饭。

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陆续停筷子,主要是吃饱了,次要是被林放恶心饱了。不过吃完不能走,因为他们吃饭都是列队进来列队出去,害的邢东程这几天经常梦回军校。

不过在党校食堂,用餐时间虽然固定,座位还是较随意的,至少在第一顿饭的时候要求多多的陶海洋教授就仅要求本班同学都集中在左边靠窗角落里,让大家自己找地方坐。——那么大的陶教授不但是课业指导,他还兼任生活指南!

食堂里都是六人餐桌,414的仨人于情于理都必须凑在一起,刚落座对面就又有三个捧着餐盘坐下了:章御史谢文人和计兽医,——本班唯三的三位京官大人!

照理说这桌就算是坐满了吧。不,胡述同学他拉了把椅子过来在把头地方就坐下了!加座!

然后,等全班同学都坐定了,陶教授宣布:为了体现本班的组织性纪律性团体性,吃饭座位就此固定。

这桌的七个人脸色还好,其他同学的脸色就不是很舒服了,因为陶教授剥夺了他们建立深厚同学情谊的大好机会!——聚餐是党内喜闻乐见的一项业余活动!

不过还好,虽然座位固定了,但不禁止吃饭说话,所以同一桌人的感情那是日新月异与日俱增!废话,才开学五天他们就已经一起吃了十四顿了,有几个感情深的连夜宵都一起了。

好在党校食堂伙食真不错,虽然是定餐,但菜色花样繁多营养均衡口味宜人。

所以,计裘同志这一周都没吃饱,凸!

也是,就半个小时吃饭时间,对于很多之前一顿饭不是半天就是一晚上的同志来说,别说餐前冷盘,连喝漱口茶的时间都不够。

用章正则同学的话说,是计裘同学之前太清闲太享福了,吃个饭都慢条斯理挑三拣四!——御史大人铮铮铁骨,说话酷爱戳人肺管子,一周下来大家都养成了他一张嘴别人就闭嘴的好习惯!不过章同学大概知道自己这一特质,所以不太说话,基本做到了语不惊人不开口这一要求。

这一桌人里话最多的要数林放和胡述,再加一个邢东程,不过邢团长教养好,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圣人操行,吃饭的时候一句多话没有,埋头苦吃,每次餐盘最干净的就是他,不管什么菜都一扫而空还觉得不够,经常到左右两边的碗里去找食儿。好在林放饭量不大,李暮不爱吃的一筷子都不碰,活活便宜了邢团长。

不过邢团长鲁而不莽,也就在左右划拉,筷子头从未伸到过对面三位碗里去。至于坐在把头本班行政级别最高的胡述,邢东程同学决定,不管这人笑的有多么招人怜爱,还是要再观察一阵为妙。

胡述坐在把头,左手依次坐着林放、邢东程、李暮,右下手是计裘、章正则、谢泽国,官场的次序排列再次得到充分体现。

这会儿这几个人正一起观看计裘吃饭。

计裘同志的心理素质十分过关,在他们亲切的目光下不仅吃不饱,相信再过一段能步入胃出血的行列,半年之后达到胃穿孔的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放看他吃饭都替他美的慌,询问:“下午就该交从政经验报告了,明天还要开交流会,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咳咳!”计裘咬到自己的舌头,最后一点食欲都没了,不光眼圈连脸都黑了,跟食物中毒似的。“我还差一千多字,今天中午的兴趣课不去了,再赶赶大概能行。”这一周上午党史下午哲学,晚上还要听从老师的建议去听各色讲座外带写一篇字数过的去的听后感上交,对于老师希望参加的兴趣课也要上个两三次应付一下,强度都赶上高考了。——在官场上,上级建议你做的,必须做;希望你做的,可以打折,但绝对不能不做!

邢东程看着计裘,不解:“很难写吗?我那天散会回去就写完了。”

计裘睁大眼:“当天就写完?”那叫一万字啊!不过,别人从政不管几年都能有点东西可写,他一个管动物防疫的写什么?人与自然?!

邢东程谆谆引导:“同学,请善用搜索。”什么叫度娘,哪个叫搜狗,实在不行还有代理服务器!

计裘傻呵呵地看着他。是谁说的军人是最可爱的人,他对面这个不会是雇佣军吧。

章正则的视线扫过来:“你抄袭?”

邢东程哑然,半天憋出一句:“我借鉴!”

章正则高高在上:“我原创。”

邢东程开始自卑。

林放安慰他:“李暮也是原创,速度不比你慢,而且还是手写。”这变态的文字能力!

邢东程郁闷,这算哪门子的安慰?都住一屋,他不就是眼热李暮所以找捷径嘛!

同样有超强文字能力的谢泽国同志收回了一直穿越计裘身体不知落在那个点上的眼神,看李暮:“真的?”作新闻这些年掺假的东西看得太多,更何况林放同志的话的可信度实在有待加强。

李暮简单回应:“真的。你呢?”

“当天写完,修改了两遍,”想了想补充:“机打。”作为班中唯一一个正宗的文化人,谢泽国同志有思想有内涵爱民主爱科学,是科技文化的忠实拥趸!

“哦。”李暮略带敬佩地点头,不太在意地问:“胡同学呢?”

从刚才林放提问起胡同学就在看表。***,就十分钟,怎么还没到,不会是表坏了吧?还铁达石!嘛用没有,要真的是石头还能当板砖抽李暮和林放,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我的诺基亚呢?可以开发一下其他功能。

林放见胡说同志不答,善意地催促:“胡同学?”

胡同学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娘嘞,官场里能不能多一点难得糊涂的人,少一点真的精明的人,这几位的眼神包括计裘都太深沉锐利了吧。——放下手腕,颇有点壮士扼腕的意思,压低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兄弟们,大家交情这么好,我也不瞒你们,我秘书昨天已经写完发我邮箱里了。”

他枪手!

胡述对上章正则眼神,做短暂交流,章正则同志兴趣缺缺地移开目光。一个小小的交流报告,抄袭也好、借鉴也罢、找枪手也成,不涉及公理仁心道义,他才懒的管。

邢东程对这种明显的差别待遇很义愤。

其他人都事不关己。干嘛那么较真,在座的谁没让秘书、助理、下属代过笔?太认真不好!

李暮提醒:“记得清空邮箱,删除记录。”君子防患于未然。

胡述感激地点头。

林放叮嘱:“注意第一人称,还有,歌功颂德别太反胃。”属下代笔就是这点不好,容易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瞬移切换,还不时讴歌上级的丰功伟绩。第三人称讴也就算了,顶多算是谄媚,第一人称讴就让听的人有围殴的冲动了,太恶心。

胡述被踩到尾巴:昨天晚上他就在修改这个呢,倒不是人称变幻莫测的问题,而是就算是第三人称,吹捧的也让人想吐了。

胡市长有来有往,“林放,你写完了?”

林放瞬间娇羞,抽出一张餐巾纸冒充绣帕掩住血盆大口,“我脱稿了!”???

除了室友,其他人都看着他,估计林副市长说他脱肛了也比说脱稿更让人容易理解。

“你什么?”计裘确认。

“脱稿。”???还是不懂==!

胡述准确提问:“脱稿的意思是说交流的时候你不拿稿子还是说你压根儿就没有稿子?”

林放坦荡:“很显然,我没写。”

……,怪不得你们仨一个赛一个精神抖擞呢,在别人抽时间冥思苦想、熬夜创作、修改润色的时候,这三位一个一挥而就,一个一抄而就,最后一个压根儿没写!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想的开就是不一样!

“搏出位?”谢泽国说话没比章正则婉转多少,搞新闻的人对与众不同事件的第一反应就是炒作!

林放同学挥着小手抗议:“谢同学,太直白了,不理你了啦。”

谢同学皱眉。由于认识时间还太短,谢副主编对于林放这一类型官场物种的认识还不够深刻,目前尚未能有效抵抗其无耻无畏无理取闹的无厘头攻势。

“还有一分钟!”胡述向同学们报时。收(抢?)餐盘的就要来了。其他桌上的同学也都停筷了,都在说闲话呢。

计裘同志抓紧最后的时间,犹犹豫豫地道:“那个,虽然陶老师说下周才开始交学习报告读报心得什么的,但是讲座的听后感好像没说从下周开始交。……你们……写了吗?”他今天中午的任务很重,一千字的报告结尾加一份字数过的去的讲座听后感:(

其余六个人闻言都是一愣。听后感?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

看看同桌人大同小异的表情,李暮在本次中餐会结束前夕建议,“同学们,今天中午,咱们集体罢课吧。”

***

中青班的小教室是固定的,且离他们住的宿舍不远,待遇比其他培训班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要好的多,别看教室小,空调电脑彩电投影仪一应俱全,课程也固定,上午党史下午哲学,中午兴趣课晚上听讲座,当然,座位也固定,三个人一个课桌,依旧按照姓名拼音排,林放、李暮、计裘还是一起,后面就是谢泽国、邢东程和章正则。

胡述同学第一次上课就闹了脾气,因为他和林放他们隔着一条宽走廊。

为此,一周以来,胡同学和林同学已经上演了四次牛郎织女了。——会场纪律不好的人你就不能指望他课堂纪律能有多好。

同学们还算镇定,都是有城府的,而且在人生地不熟又是第一党校这种地方,都奉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策略,就是有几个面皮还嫩,经常上着上着课就抽了,还有几个爱热闹的,注意力早转移了。

抽搐较严重的当属计兽医同志,凑热闹凑的最欢的那就是邢团长,连谢副主编和章御史都不时架桥拨火图个乐,致使短短一周本班认真向上的学习风气已消失殆尽(压根儿就没有?),自由散漫的左倾主义思想日渐浓郁,害的上党史的魏德才教授的脸一天比一天苦瓜,陶教授的脸则越板越像棺材板儿^^。

这会儿林放又拿着从邢东程那里找来的一根不知是钢丝还是什么的东西在捅咕胡述:“不是说是从政经验交流会吗?”。

胡述斜着身体让人看着都替他担心别栽地上去,“不会是因为你昨天不交报告不交听后感所以他今天一气之下改内容了吧。”

“会。”后面的邢东程同学热爱接后茬。

林放对着黑板掩面。

黑板上写着本节课的主要内容:班干部选举!

计裘同学问一点实质性的东西,“为什么徐处长也要列席。”开学典礼上惊鸿一瞥给同志们留下深刻负面印象的学生处徐泾处长!

“压阵脚,或者看热闹,你随意,多选也行。”李暮给出两个相反的答案,每一个都合情合理合乎天道人常!

谢泽国语气不明:“选上班干部的,好像会记进档案。”

“会。”胡述肯定的点头。各个省市都有省级市级党校,在党校成为学生干部的履历对之后的晋升、岗位选调至关重要!同一级别东部地区还是西部西部、油水衙门还是清水衙门差别不是一点两点,在很多人面前那揍是马里亚纳海沟和喜马拉雅山的差别!

邢东程嘟囔:“压阵脚的意思是怕我们在现实利益前争个你死我活陶教授压不住场面?”这一班招的都是什么人啊!人品太差了,平时人陶教授安排个座位安排个课程什么的都乖的跟绵羊似的,一碰到核心利益问题个个都头角峥嵘了。

“看热闹的意思就是陶教授压不住阵脚狼狈不堪徐处长来看他笑话?”计裘同学捧着《胡述笔录》对照着其中某一条推测。这本神奇的笔录七个人人手一份,里面不但详细记载了全体同学开学当天说过的话,另附胡述同志和林放同志经过观察后的一些个人想法!尤其是里面的神作草泥马,让计兽医对自己的职业前景充满绝望!

陶教授站在讲台上,黑着脸看着下面,他的学术地位很高,但是没有官位,不过是享受处级待遇,说白了就是个清贵,下面的人真闹起来,还真不一定压得住。

尤其是打铃到现在十分钟,底下这帮官生就没安静过,嗡嗡嗡的声音比苍蝇还苍蝇,一边坐着的徐泾的笑容也一直没有减退,随着嗡嗡声愈演愈烈,徐处长的笑容越来越真诚。

陶教授的脸越来越黑。

“安静!安静!”没人安静:(陶教授努力保持风度:“今天下午我们不上课,按原定计划进行从政经验交流报告会。在报告会开始之前,我们抽一点时间,选一下班干部。大家入校已经一周了,对身边的同学也有一定的认识和了解。所以,……”

“陶老师”,底下有人打断他。经过一周的学习,接老师话茬、打断老师讲话、给老师提问题、质疑老师的理论已经成为本班的风尚,谁要是没干过一两次那都显得没水平没品位。“陶老师,班干部不是应该由学校选定吗?”都是党员,虽然进第一党校是头一回,可进其他级别的党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短的三天,最长的有一年的,有固定班级的起码都在三个月以上,这种班才有班干部,一般由学校按级别和原岗位来定,学习时间长的当中可能有一次改选,从没见过一上来就让学生自己选的,都没有拉票的机会。

陶老师还算冷静,“我们这个班和其他班不同”,不给跃跃欲试的人机会:“和往年的‘中青班’也不同,没有可比性!”

林放伏在桌子上:“曹院长真是伏灰千里啊。”人老成精了。

其他同学也都在窃窃私语。

陶教授瞥了一眼坐在一边胖乎乎冒充弥勒佛的人,冷声:“首先,我们要建立一个临时党支部,选举出支部书记和支部委员,另外还要选出班长和班委会成员。”

下面又是一阵嗡嗡,都快达到喧哗的地步了。

邢东程在疑惑:“他不会是想在这二十几个人里组个五套班子吧。”党委、市委、人大、政协、再加个纪委,全班二十四个人一起上都不够至少一半的人得去搞兼职。

章正则的声音比陶教授还冷:“违法了。”违反《组织法》。

邢东程吓一跳,陪笑:“开玩笑,开玩笑,仅用于夸张。”

章同学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入定。

“安静,安静。”陶教授敲桌子,“首先,是支部书记的候选人,请大家踊跃提名。”

这下下面倒是安静了,一时间气氛诡异。

林放敢为人先,站起来,“老师,我提名胡述同学。”

陶老师微松口气:“理由。”

林放的理由充分:“行政级别最高。”

陶老师点点头:“还有其他提名吗?”

没有!事实就是胡述的级别全班最高!比俩老师都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老师,选举不是应该不记名投票咩!

林放这算什么?!先下手为强?

“既然没有其他提名,那就举手表决吧。同意胡述同学担任本党支部书记的同学请举手。”

刷刷刷,二十三只手举的霎是整齐好看。

“三分之二以上同意,符合程序,选举有效,我宣布,胡述同学为本临时党支部支部书记。”

鼓掌。胡书记^^在一片掌声中就任,顺便塞了张条子画作向林放同志表示感谢:四大神兽之二“雅蠛蝶”!

“请胡述同学提名副书记人选。”

胡述干脆:“林放。”

= =,同学们心中二百五十只雅蠛蝶振翅飞过!这是赤/裸/裸的官官相护啊,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明显啊啊啊啊!

连邢东程都看不过去:“这俩人互相抬轿子啊!”

上面的陶教授脸上黑中透紫,还在坚持主持会议:“同意林放同学担任本党支部副书记的同学请举手。”

又是二十三只手。

陶教授懒得废话了。

“请提名委员。”

胡述不干脆了:“老师,需要几个委员?”

“组织委员、纪律委员、宣传委员、保密委员、保卫委员、青年委员、统战委员……”

章正则打断师长:“支委人数不得超过本支部正式党员半数!否则违纪!”

“……”陶老师扶住讲台:“你需要哪几个?”

“组织委员李暮、纪律委员章正则,宣传委员谢泽国!”

陶教授在咬牙切齿:“同意的同学请举手。”

这次举手的人都不太痛快了,这算哪门子的选举啊?就犹豫了一步,林放就把胡述放出来了,导致其他人在支部无立足之处!

好几分钟,二十一只手总算都举起来了。我们不绝望,选完支部就该班长和班委了!

果然,“通过。现在选举班长,请大家提名。”

陶教授话还没说完呢,干部培训班班就成戏班了,南腔北调声嘶力竭抑扬顿挫气撞云霄。

“我提名钱文雄!”

“提名吕斌!”

“我提名龚纯兴。”

“我提名……”

“我……”

“我……”

“我……”

邢东程都听不清在提名谁了,一片我我我的声音,“这是提名呢还是自荐呢?”

谢泽国呵呵冷笑。

李暮表扬林放:“你和胡同学的默契给他们树立了一个无耻的榜样。”

计裘在一边小声说:“提名的都是那几个副厅,最多的那个龚副厅有九票。”

李暮笑看林放,告诉计裘:“把谁支持谁记下来。”

计裘听话地拿出《胡述笔录》,进行补录工作。——第二版《胡述计裘笔录》即将问世尽请期待。

陶教授在拍桌子,喊:“下面,举手表决。同意钱文雄的举手。”

小猫两三只。

“同意吕斌的举手。”

还是四五个。

“同意龚纯兴的举手”

这个不错,有九个人举手。

“同意……”

举手。

“同意……”

举手。

“同意……”

没人举手@_@! 这位被提名者看样子恨不能自己举手。还真有自荐的!

陶教授忍着气,“每位候选人的选票都没达到规定的三分之二。现在由得票前二位的同学进入差额选举程序。同意吕斌的举手。

刚才举手的四五个都举了,还有一两个也举起了手。

“同意龚……”

呼啦,没等陶教授说完,不但原来支持龚副厅的九个人举手,那边的七个人在李暮的带领下举手了。

剩下的人,看见胡述林放都举手,也都举起了。

“选举有效,我宣布,龚纯兴同学为本班班长!龚同学,请提名副班长。”

龚班长也够意思,立刻提名了叫的最响提名他最积极的仁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陶教授的头顶都快冒烟了,因为徐处长笑得一颤一颤的胖身子快把凳子震塌了。

“请提名委员。”

龚班长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章正则同学,谨慎开口:“学习委员计裘,生活委员钱文雄,劳动委员吕斌,体育委员邢东程。”

“砰。”拍桌子!不过拍的人不是陶老师,而是邢团长!“有老子什么事儿啊!”我是来疗养的,疗养!

谢泽国的视线又空蒙蒙了:“他在投桃报李。”没有这边这七个人的票,龚班长争吐血也当不上班长。

邢团长气的吐泡泡。龚班长很尴尬。

台上的马哲学术第一人的五官都看不见了,太黑了。“举手表决!”

大局已定。

二十人没什么意外的都举手。

“咚!”陶教授一拳凿向讲台,架势给拍卖行里的拍卖师有的一拼,“通过。现在开始进行从政经验交流。艾国。”

艾国同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啊!呜呜,老爸,我恨你。

二同学卷着舌头开始报告。

林放很高兴地听着,心情和上次听二同学简介有着天差地别。“要是每次选举都能这么有效率就好了。”

李暮同意:“要是每次不交作业都能这样混过去那就更好了。”陶教授显然是气糊涂了,估计压根儿就没看过昨天收上去的作业,并且看样子今天明天明天的明天都不会有兴致看了。

林放有信心:“我会努力的。”

“加油!”

学炼

6、学炼

魏德才教授站在操场边上,跟看犯人似的看着自己班上的学生跑步,不跑满1个小时就不带他们去吃早饭。

操场上有一个班也是仅有的一个班正在组队晨跑,别看人少,但是跑的很积极认真努力,以致队首和队尾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三百米且还有逐渐拉大的趋势,再努努力就能首尾呼应胜利会师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邢东程,连跑带蹦那叫一个朝气蓬勃,另一位军队出身的也不差,跑在第三,——李暮和邢东程并驾齐驱==。

谢泽国跟在他们后面。

这四个算是第一梯队的。

第二梯队离着他们少说有一百几十米,林放和胡述还有章正则都挤在里面,跑的虽然不算最吃力也一个个面红气喘了。

林放的脸红扑扑的,胡述第n次边跑边伸出贼手想去掐一掐。

“嗷呜!嗷呜”第n+1次惨叫两声。

同学们友好地边跑边慰问:

“书记,又被咬了?!”

“书记,又被揍了!”

“呜呜!”胡书记呜咽,对揍他的那个敢怒不敢言,只能对咬他爪子的那个放狠话:“林放,你又咬我,不跟你好了,我去找球球玩。”转身,胡书记去队尾求安慰了。

计裘同学正在押尾。由于娇生惯养四体不勤,参加晨练以来该同学次次垫底每每岔气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让后面的邢东程都不好意思超过他!

林放磨磨牙口继续跟章正则套交情。——这位算是战友了,每次胡述想调戏他占他便宜摸他玉靥时,正义的御史大人都会义不容辞的在林放咬着人家手指不放的时候给胡述后脑勺再加一巴掌。

算不算英雄救美不好说,但是林放第一次道谢的时候章同学就明说了:“不客气,我减压!”——打人是缓解压力发泄郁闷的最有效途径之一,其他途径有倾诉、哭、大喊大叫大声唱歌搞搞破坏等等方式,但是很明显,章正则同学认为以上都不如打一个厅级市长来得爽!

林放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实则边上的人都能听见。“章同学,你经验丰富,你说,胡述昨天拉计裘出学校干嘛去了?”昨天是第一个周日,也是大家第一次放风的日子,很多人都请假出校门撒欢去了,回来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副二进宫的衰样,但是谁也没似计裘那遭了天打雷劈的惨样。

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跑在前面的慢下几步,跑在后面的赶上几步,林放和章正则的周围隐约出现一圈人墙。——是谁说咱们班人少的!

章正则反问:“他是兽医,胡述找他能干嘛?”

“哦?治病?治胡述还是治禽兽?”林放反反问!

“你觉得呢?”章正则执着的反问!

==

周围有人在小声嘀咕:“胡述!”

——这是上帝的声音!

林放信仰上帝,“那为什么计同学看上去更消沉了?”

消沉?多么婉转的用词。章正则就事论事:“打击受多了。”大体力劳动加大脑力劳动加营养不良,计裘同志的体重用眼见的速度在下降,不但没了入学时青年发福的迹象,今天早上一列队更是连颧骨都凸出来了。

林放刨根问底:“我知道他受打击了,他一直在受打击^^,我就是想知道昨天他和胡述单独相处一天受到了什么毁灭性打击!”

章正则使用万金油答案:“不知道。”

林放还没来得及失望,真理出现了:“他们去了樱花市驻京办,给胡述的宠物治病。胡述把他的宠物带北京来了,正水土不服呢,好像送了好几家宠物店都没治好,开学前就死一个了。”邢东程八卦兮兮的脸呈现进了林放和章正则中间!

章正则制止住自己再次挥出一巴掌的欲望。

林放吓一到,与邢同学亲切握手,“老邢,你不在前面当领头羊了?”

邢东程豪爽:“兄弟你有疑问哥哥我怎么会不来答疑解惑呢。”

林放很感动,这得多长的耳朵啊!“你说开学前就死了一个,请问,他到底带了多少宠物来北京的?”

邢东程粗粗估摸:“应该够开一个小型动物园了。”

林放一愣,想了想问:“死的那个是什么?”猫?狗?兔子?不会是巴西龟吧。心爱的宠物死了,难怪胡述得知计裘是兽医的时候在边上插画了,

邢东程略带尴尬:“羊驼!”

我擦,还是草泥马!

“你怎么知道?”

“李暮说的。”

“……,球球好可怜。”

“嗯,好可怜。”计兽医是被迁怒的。

俩人悲天悯人朝后看,对着唏嘘。

章正则指着邢东程问林放:“既然李暮告诉了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

邢东程举报:“因为没见到人!他昨天中午吃了饭出去到半夜都没回来!”

“违纪!”作为纪律委员,章正则昨天没有收到林放的请假条!——越级上交很可耻!

林放冤死了,“我没出学校!”

章正则狐疑地盯着他。

邢东程作证:“他真没出去!他一直在东北角那片坟地里隔着围墙和栏杆跟外面一美女勾搭呢。”

林放力争清白:“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美女。”那里是个死角,视觉盲点,草都有半人高,这种地方都有人跟踪,没人性啊!“你怎么知道?”

“李暮说的。”

◎_◎!

章正则对于李暮怎么知道的不敢兴趣:“那女的是你什么人?”作风才是大问题。

“……。”

“他前妻!”

#_#!

林放重复:“你怎么知道?”

邢东程重复:“李暮说的。”

李暮!

林放磨牙:“老邢,李暮还说了什么?”绕了半天邢东程都没绕到正题。

自由发挥了半天的人一拍脑袋,“哎呦,还是你了解他。他让我过来告诉你们一句话,告诉完了还要到再后面去告诉一声,他拿我当传话筒啊!就算我不累再跑几圈都行也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况且他凭什么使唤我,党内级别相同,班内地位相同,我的资历还……”

“闭嘴!”

邢东程委屈地看看章正则,乖乖闭嘴。

“说!”

邢同学很无助:你到底是让我说啊还是让我闭嘴啊?

林放成功转移了同学们对他的注意力,决定拉兄弟一把:“说李暮让你说的。”

“他说,大家说话还有骂娘都小点声,魏教授身边站的那个看上去像是魏师母的老太太其实是曹院长!”

那边曹院长和魏老师并肩而立。

魏老师的研究领域是共产党党史,包括国际党史和中国党史两大部分。魏教授的成就和名气虽不及陶教授,但是在学术领域里,这位老先生的辈分崇高,和曹院长属于同辈人,连陶教授都要叫他一声老师。

今天是周一,魏老师精神好,主动要求代替陶老师来领学生们晨练、监督同学们晨跑。——魏老师在课堂上憋屈了一个礼拜,恨不能把这群高官一个个掐死在学校的摇篮里免得再出去祸害广大人民群众。因为恨不能,所以来看看他们疲于奔命的傻样以便让自己顺口气。

问题是气还没顺,添堵的就过来了。

魏老师使劲儿按自个儿太阳穴:“你一大早就去唱二人转了?!”

穿的五颜六色抹了一脸白粉头上还顶朵大红花的曹院长一派文人风采,“晨练怎么可能唱二人转?我扭大秧歌去了。”

还不如二人转!

“这么早就扭完了?”没扭完就去继续扭,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曹老乐呵呵:“老了,扭不动了,就想过来看看他们,正好遇见你。”

勇气可嘉!这副打扮从家属区一路进入校区,学识渊博的魏教授除了一句勇气可嘉都没别的能夸了。

刚想说话,一阵踢踢踏踏声由远至近,晨跑的中间梯队拉着十几米的队形来到他们身边,说是跑其实更像是竞走或者颠步,有几个压根是一拱一拱。

等最后一个都拱过了面前,魏教授稍微好受了点,嘲讽,“这就是说国之柱石党的栋梁!”火星上的党国吧。

曹老欣喜地看着这波拱远,瞅着着后面那波一点一点拱过来,“按照选调条件招人,地方上报了名单后那老徐老马带人筛选,有问题就退回重选,进来的人基本都是咱们预选名单上的人。呵呵,你看名单的时候不也说这些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吗?”

魏老师嗤之以鼻:“基本?!你加了那么多苛刻的条件,好几个市还有附加条件,从过年开始折腾了几个月,进来的人还是有和预计的不一样的,你也好意思说!”

曹老好意思说:“就三个。能符合我的条件,能把咱们原先看好的人挤下去,还能让老徐他们挑不出问题,跟其他几乎是量身定做内定的人比,他们可能更有潜力。”

“潜力?”魏老师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了,“那个邢东程,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搞小动作!”

曹老关爱学生:“他军队出身,一天到晚坐着上课的确有点难为他了,只要他跟的上,作业不少交,你也别多管了。”

“好,我不管他。那林放呢?”

“他也睡觉搞小动作?你就和邢东程一样对待好了。”

“问题是他从来不睡觉他一直搞小动作!”还不如去睡觉别影响其他同学!

曹老打马虎眼:“咳咳,林放比较活泼,从他的从政经历就可以看出来。”

“抱歉,院长,我只看过他的简历,他的从政经历报告连小陶都没看到”,陶老师也只是耳闻:( “小陶说,听林放的从政经验感觉像在听徐霞客游记。”

曹老转移话题:“那个李暮还是不错的。”

“的确不错!”魏老师同意,“他们那个小团体,在地方上他的级别和资历最低,跟本地的比起来厅级也不一定入得了那三个人的眼,他却在短短七八天的时间隐隐成了他们的核心,这份手段的确不错。”魏教授是学者,跟倾向于学者型官僚,对钻营仕途经济的人评价不高。

曹老当然了解魏教授这一点,“这几个人,再看看吧。”

魏教授严肃的道:“院长,请不要忘记酒与污水定理!一桶酒,倒进一勺污水,就会变成一桶污水;一桶污水,倒进一勺酒,还是一桶污水。”说完,不再看曹院长那惊艳——,抱歉,是惊眼的脸,吆喝:“都停下,停下!瞧瞧你们,不就是跑个步吗,还没有我老头子有精神。”

= =,老师,你又没跑,还有,我们不是跑个步,是跑了一小时步!

“我更喜欢陶老师。”有同学小声嘀咕。

“嗯,我也是。他虽然板着脸,但看见有谁实在跑不动了还能让歇歇递口水什么的。”好人和美人一样,都是比出来的。

“魏老头就只会说风凉话。”气愤。

“这么说起来,今天好像没人跑不动。都跟下来了?”才一个礼拜,且不说是跑是走是颠是拱,跑着跑着大家也就跑习惯了。——欠虐啊!

“计裘也是?”有人按照经验询问。

都回头,“胡述和邢东程架着他呢。”比第一天计裘差点趴地上爬要好的多了。

魏老师继续吆喝:“快点,再不集合食堂都要关门了,你们不想吃早饭,老头子我还想吃。都快点。”

二十多人稀稀拉拉的快点,队不成队列不成列的站过来,看得体育委员邢东程这叫一个糟心,要不是怕同学们在党校里造反,他都想提议学校把晨练改军训了。

魏教授带着学生们浩浩荡荡奔食堂了。

同学们都装不认识曹院长。

曹老看着他们的背影。哼,没一个懂尊师重道的,都没人让让他一起吃个饭!

还有那个魏老头,直接说一条鱼腥了一锅粥他也能听懂,至于整个什么定理吗。

“老家伙,这次你大概走眼了,污水和酒?呵呵,污水可能真能变成酒呢。因为他们既不是污水,也不是酒,他们是漂白粉!”

***

吃完早饭有半个小时自由放风时间,校方的本意是给同学们做一下课前准备,毕竟,一节课就是一上午,老师好说话的可能有个课间休息,讲课讲的兴致上来的别说课间,压堂也不是没有,至少这个班已经遇到过一次了:魏老师讲的兴起,对“共产党”这一名词的首次提出者恩格斯同志的一生做了一次全面的回顾和追溯,仅用了四个小时就把1820年11月28日至1895年8月5之间的事儿都讲清楚了真***神速,以至于那天中午大家集体回宿舍吃泡面!

所以大家抓紧这半个小时,收拾纸笔课本,给自己泡壶茶带杯咖啡再带点干粮,有条件的还带了点提神醒脑的药品。

414室里也在准备。

胡述在三个书桌上来回翻:“放哪儿了?哪儿去了?球球你是不是骗我!”

计裘跟在后面,“你才是球儿。我昨天肯定落在这屋的。”

胡述继续找,并且愤恨地瞪一眼拦在三个卧室门口的邢东程。至于吗,不让我进里面找,你和李暮的房间都有人,为什么林放的房间都不让我进!

林放的房间确实没人,他在李暮房间里!

门虚掩盖着。

林放同志正在里面抓紧时间耍流氓。“你跟踪我,你调查我,你不信任我,我不过了,我不活了,我死给你看了!”

胡述和计裘在外面互相扶了一把。这台词太熟了,南朝鲜三流家庭伦理剧最爱这一出,这不由于太过渗人让国家给限了^^。

李暮沉稳的声音传来:“你想把脑袋伸进我的旅行包把自己闷死?……不要拉我衣服,我兜里什么都没有。……衣柜不用翻了,我没几件衣服。……林放,我没有把东西藏在床铺下的习惯……”

计裘小声问:“他也在找东西?”

胡述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他在抄家。”估计已经把李暮及其房间翻个底朝天了。

砰!414的门被踹开。

章正则同学旁若无人地走进来。

胡述和计裘僵住。

邢东程已经硬了(?)。

章正则看都没看一眼桌上的两个,对在房里的两个也听而不闻,直径到邢东程面前,“咖啡。”

桌上的两个莫名其妙,但是邢同学是谁,立马会意,冲回自己房间拿出一贯纯蓝山即溶咖啡递给章同学。

章同学接过来,旁若无人地走出去。

胡述蹲在桌子上问:“老邢,他什么意思?”讨债?讨饭?讨嫁妆?

邢东程回答:“他的咖啡喝完了。”

胡述和计裘一起冲他摇头:没听懂。

邢东程补充:“应该是喝完了,还没来得及买,先问我要点。”

计裘想从桌子上摔下去,点?那叫瓶!“他要你就给?!”终于有比自己还窝囊的人出现了。

“呃?”邢同学也觉得自己有点窝囊,“我不敢不给。”

计裘呆一下,“也是。”就章正则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换他他也不敢不给。

胡述看出了重点:“他不会问你要的。”

对啊。

两人一起蹲在桌子上,不怀好意地瞄邢东程。

邢东程又要上火!

“咚!”李暮屋里一声巨响,外加林放呜呜惨叫。

邢同学一下就来劲了,“终于打起来了?”

计裘:= =

胡述:你不让我进去就是怕他们打不起来啊!

胡述刚想让邢东程放心,李暮低沉而感性的话语传来:“好了,我知道了,我给你开保险箱。那是老式全铁的,你凿不开的。”邢东程的斧子什么手到你手里的。

李暮过来蹲下,开保险箱。林放继续在旁边呜咽。

李暮一边开一边在他耳边低语:“要论调查,是你在调查我吧。”至于林放的那些事儿有心人多问问就能问出来,更何况李暮本来就风闻一二。

林放凝噎:“可我没查出来。”他要把小张他们都流放了,看见他进了党校一个个都大着胆子玩去了,都不尽心尽力干活了。

一脸委屈的瞪李暮。

李暮低头转锁,“算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直接我,我说过,在这个屋里咱们三个还是要互相信任的。”

“嗯。”林放乐了,表情转换极度自如。下一秒又不高兴了,跟李暮咬耳朵,“但是你跟踪我。”

“你挑的位置不错,离的最近的图书馆也够远。不过,在图书馆顶楼西面的斜窗看下去,角度很清晰。”

“……,请问,那个角落里是哪类图书?”

“神秘科学!”

为咩党校图书馆里还有迷信类书籍︶︿︶!

李暮打开保险箱,林放把头伸进去。

“你到底在找什么?”

“身份证。”

“干嘛用?!”办信用卡?

林放考虑了一下,说实话:“复制一下芯片,到内网查一下你的真实资料。”

李暮沉默了一下,把保险箱兼床头柜放正,关好。从搁在床头柜上的一摞饭卡、图书卡、银行卡等卡片中抽出一张,递给林放,“抱歉,我忘了你分管公检法了……”

外面几个人还在等着里面打起来。

胡述狐疑:“怎么一下子不说话了?”

邢东程耳力好:“不是不说话,是说话声音小了。”但是太低,他也听不真切,感觉像是李暮和林放在呢喃低语。

砰,大门又被踹开了。

谢泽国进来!

看一眼厅里的仨,询问:“李暮呢?”

仨人一起指李暮的门。

“谢谢。”谢泽国抬脚踹开李暮的门。

里面两个正蹲在床头窃窃私语呢。

谢泽国过来,拎起林放:“谢谢,让一让。”

林放直接被他拎到一边的椅子上,不忘回礼:“不客气:( ”

谢泽国蹲在林放刚才蹲的地方,——林同学突然觉得谢同学很碍眼,——把手里的稿件递给李暮:“这是我昨天晚上写的,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你帮我看一下。”

靠,这俩谁是政客谁是文人啊。林放提醒:“谢同学,还有一刻钟上课。”你手里的稿件厚度,就算教室离这里只有五分钟路,李暮边走边看也看不完啊。

“哦。”谢同学表示知道了,“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你可以到课堂上继续看。”

点头。李暮表示知道了。

谢泽国站起来,客气的把林放从椅子上拎下来拎摆回原处,走了。

里面的两个相视无奈一笑。

外面的三个都快傻了。

计裘尴尬评价:“你们屋,还真是……”

“招人!”胡述替他说。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计裘赶紧解释,“我是想说,想说……好客,对好客。”他和胡述不也还蹲在人写字台上呢吗。

一语提醒了胡述,他来不是客,他是有正事的,“倒底哪儿去了呢?”

计裘也着急:“快上课了,要不先去上课回来咱们再来找。”

“不,今天找不到我就不去上课了。”太好了,终于有逃学的理由了。

邢东程闻言不干了,他还打算上教室睡觉去呢,胡述在这自己肯定被留下。留下其实不怕,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还有床,是好事,可是胡述太闹腾,肯定睡不好,不像魏教授,讲课像是催眠曲似的,要多安心有多安心要多柔和有多柔和。

“那个,胡说,你看看,棋牌桌下面垫脚的那本是吗。”

胡述从书桌上下来,奔棋牌桌。

计裘帮忙搬桌子。

胡述一把拿起垫脚石,兴奋:“哎呦,可不就是它吗,《和您的爱宠沟通的101种方法》……”

学问

7、学问

五个人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邢东程性急走在前面,对已经在讲台上站着的魏老师视若无睹,风风火火跑回自己的座位,捅咕捅咕谢泽国,给章正则陪个笑,做睡前准备工作。

李暮手里拿着一份文稿在踱方步,铃声刺耳绵长也没打乱他不紧不慢的步子,李同学一贯认为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既然是来读书的,就该像个读书人。——跟在他后面抱着一摞五人份课本和一个厚厚笔记本的计裘同学像是他的书僮!

有了书僮就该有丫鬟,胡述猫在后头,手里托着个茶盘盘子上放着若干茶杯,身上的名牌西装穿的像老皮袄似的鼓鼓囊囊兜里的零食都快掉出来了。

这些魏老师都忍了,来上课的同学们基本每人都带了杯子,连他自己也泡好了茶搁在讲台上以便润喉,胡述不过就带的多了一点,其他人也有带干粮水果的,因为碰到老师高兴给个课间就能吃了,胡述不过就是带的多了一点。魏老头人老眼不花,胡述盘子上有五杯子和两个扣在一起的一次性纸杯,该同学从上到下七个兜包括上衣里面的暗兜和西装裤后面的屁股兜里都塞满了吃的!——这他娘的谁敢吃!食品卫生安全法是厕纸吗?

这些都算了,老头忍了,反正胡述带的东西他又不吃,但是,胡同学,你身上十字交叉背的俩军用水壶是干嘛用滴!你是看不起教室里的饮水机还是饮用水卫生安全问题也要提到国计民生的高度了!

好吧,总比他上个礼拜带了一周的暖壶来上课要强。

魏老师撑住讲台,低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风度,体罚学生是野蛮人的行为,他要以德服人。

嘟囔两句,上课铃也响完了,估摸胡述也该回座位上了,魏老师抬头,然后……一个没忍住黑板擦差点飞出去!——林放同学边走路边看书学习刻苦攻读的身影踩着铃声的最后一个音节晃进了教室晃入了魏老师的眼帘深深打动了老头刚受过伤的心灵!

老头拧着脸声音都气岔气了,“林放!你在看色么!”要不说老人家眼神好呢,林同学手里书的书皮书名老头看的真真的:一个清凉型美女的脑袋上顶着粉红色“爱宠”二字!——堂堂副厅级副市长在党校里看黄书!魏老教授抓着黑板擦的手都在抖。

沉浸在书海里的林同学被老师一副要抢劫的样子吓一跳,立马双手奉上:“您也想看?”他是懂得尊师重道的!

“你竟敢在我的课上公开看这种腌臜的东西!”魏教授为人师表的尊严被冒犯了。

林放很无辜,从善如流:“对不起老师,下次我不公开看,我秘密地……别扔,别扔”,及时阻止老头的故意伤害行为,党校的黑板擦都是用大理石做板儿的,会出人命的。改口:“我不在您的课上看,我到其他人的课……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还不成嘛,救命啊!”

嘭!黑板擦撞上了教室门,掀起一阵白灰,一颗粉尘粒儿也没糟蹋全溅林放身上了。

林放手中书正翻到的一张无/码超清晰全真空写真照上:一只得了白化病的白毛猩猩!林副市长看着这张照片顿生一种我妈叫窦娥我爹叫杨乃武我的名字是小白菜的悲情感!

教室很安静,同学们都看着,有几个已经打开杯盖,拿出茶点了。——围观与看戏是国人执着的民族精神。

李暮串场:“魏老师,魏教授,书是林放同学从胡述同学那里借的。”

胡述辩白:“什么借,是他抢的。”

全班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位被抢的受害人身上!魏老师冒着火光的眼神像是要把胡市长烧穿。

胡述莫名其妙。

苦于林放还在前面,只能向距离第二近的谢泽国请教:“我说错了?”

“没错。”就是没抓住重点。不管是借是抢,书的所有者都是胡述。

“哦。”那为什么魏老师还是一副要咬我的样子。胡书记很费解。

邢东程也很费解,拉章正则袖子,小声询问:“那本书很脏?”没看出来啊,书是新的,内容虽然是关于畜生的,那也只是文字图片啊,还是说魏老师有洁癖?

章正则没有回答他,而是向老师陈述事实:“这本书是计裘送给胡述的。”

“什么?!”老头都出离愤怒了:“气球?!”

老头的脸拧的太抽象了,计裘同学吓的结结巴巴:“是、死、死我送的。”

魏教授目光如炬:“李暮,还有你们几个,你们怎么会知道。”

李暮看看后面那仨,取得大家沉默的授权后代表他们发言:“我们都看过。”

“好好好。”魏德才教授怒极反笑:“你们竟然还敢承认!”

这几个一点都看不出不敢来。

近距离承受老师怒火、本次事件的导火索、年度悲情人物林放同学感受了一下此时此刻本班的学习气氛,接收到李暮同学不太赞成的眼神和邢东程同学希望火上浇油的热忱,决定见好就收,迈着小碎步上前两步,把小黄书恭敬递到业师眼皮子下,“老师,您先看!”

魏老师一看脸腾就黑了。不敢置信地一把抢过来,——老头比林放还狠,林放至少是半威胁半利诱的从胡述手里抢过来,魏老教授的抢夺动作他是职业的,——一张张翻,越翻脸越黑越翻脸越像苦瓜,林放都快怀疑老头的苦胆都要长脸上了,魏教授才颤颤巍巍地合上书,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的看封面和书名。坑爹啊!你一本讲宠物的闲书封面上不放个猫狗兔子的你印哪门子的半裸美女啊!还取个如此暧昧的书名!误导消费者啊啊啊啊!

把书还给林放,魏老师不亏多年党校教授的风范,竭力镇定,掐着自己的虎口告诉林放:“抱歉,林同学,你可以回座位了。”

林同学向老师鞠躬致哀,不对,是致意后,回座位了。

魏教授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很抱歉,耽误大家上课时间了。”

不耽误,至少胡述同学就趁机沏好了五杯茶分好,把备用的纸杯递给谢泽国、章正则,还有时间把瓜果点心零食简单的做一下分发。——计裘把课本分好。

魏老师在努力调整心态,酝酿传道授业解惑的高尚情绪。

“上课!”

老龚班长第一次履行职责,“起立。”

全体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刷,一起坐下。

“本周开始,我们讲美洲各国共/产/党党史,主要讲美国共/产/党和古巴共/产/党党史。”魏教授是个好老师,只要一上了讲台,他就能一丝不苟认真而投入的进行授课,知识点明确讲课条理清晰,在讲解重点人物和特殊历史事件及他们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推动意义时更是豪情万丈,非常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李暮对该老师的评价是:在党校教学可惜了!

胡述严肃同意:“可以放出去圈钱了。”

计裘叹气:“社会现象。”

谢泽国回应:“负面现象!”自从三十年前有了那句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名言警句后,教授们科学家们就迅速把“原子弹”和“茶叶蛋”给结合了,但是,好像矫枉过正了@_@。

章正则在一边对着李暮冷哼。

邢东程为兄弟两肋插刀:“李暮,你不是这个意思吧。”李暮不是一切向钱看的人啊,那他是什么意思。

林放告诉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就是魏老头能到中学,不,哪怕是大学教书,或者普及教育师资能多几个像老头儿这样的人,就好了。”

谢泽国和章正则当时都拿正眼瞅人了,区别是谢泽国看李暮,章正则看林放。

李暮也在看林放,林放回以礼貌的傻笑= =。

这会儿林放同学还是在傻笑,他已经迅速的从被老师误解的打击中站了起来,在听说今天党史课的主要内容后,趁老师转向黑板写标题时偷摸喝口茶再掸掸一头一脑的白灰,低声询问同窗知己李暮同学:“他上个礼拜讲什么了?”这位上礼拜压根儿没听讲,对党史的唯一印象就是魏老师崇拜恩大爷。

“欧洲共/产/党党史,重点是英法德。”李暮低头看书——那本疑似黄书,“你刚才的举动效果不佳。”

林放哀怨,“我就是试试效果。”结果就是效果不佳。你说魏老头那么大个教授伟大的人民教师你跟学生道什么歉,错了也要撑住,最好是把学生骂个狗血喷头,再一状告到学校,就皆大欢喜了。

“不要连累别人。”你不愿意上学不见得别人也不愿意,到时候被退学还是主动退学都不成,反倒树敌还是树强敌就太不划算了。李局长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损人不利己还害己,这得是多么纯粹的二百五才能干的出来啊。

林放奄奄:“我知道,不然我就真拿本黄书了。”

“你昨天受什么刺激了?就算是真的,魏老头也做不了主。”李暮坚信林放不是那种被党校关了一礼拜就爆燥的人,上周他折腾归折腾也没如此激进啊,这周一上来就开始挑衅老师了。

林放呜咽,“他们都打击我,我想回家,我不爱上学。”可怜兮兮瞟一眼李暮,连带坐李暮隔壁的计裘都被他瞟的寒毛林立,“我知道魏老头做不了主,但这是星星之火,终有一天可以燎原。”

李暮暗暗点头:林放这是准备一点一点恶心死校方呢。

林放却在摇头:“可是我没时间了啊。”***他能不能在星星上浇汽油啊!

“欲速则不达,甚至还会适得其反。”李暮说给他听,也在说给自己听,“或许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再给他几天时间,他应该能想到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林放半死不活地询问:“就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你觉得有可能吗?”

李暮实话实说:“有点难!”

呼,林放趴桌子上了。

坐在一边的计裘努力听课记笔记,更努力地听隔壁两个说话,并且可以肯定隔着这两位和一条走廊的胡述同学听的比自己还认真,——听课,或者听小话。

后面三位的情况不明,但是邢东程有规律的小呼噜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林放,林放。”计裘小声叫唤。

林放举起一张小纸条:颓废中,请勿打扰!

计裘:……

李暮继续低头看书,“有事?”

计裘当然有事:“魏老师……”

“林放!”魏老师叫人了。

计裘捂腮帮子:“现在没事了。”

林放站起来,不忘瞪一眼记仇同学。

计裘委屈。六七个人就我一个人听课记笔记看老师,忙的不亦乐乎,还要抽空提醒同学注意你被老师盯上了都没人理,他容易吗。

林放无精打采地看着老师,小模样这叫一个让人怜惜。

魏老师老而弥坚不为所动,“你来重复我一下我上周讲的成立德国共/产/党的两位先驱的名字,并讲述一下你认为是在什么样的历史条件下,这两人领导的党派才最终合并成立共/产/党的。”

林放的表情跟看见了天外飞仙似的。

“林放,回答问题。”

林放回答:“我认为他们是在受了打击的情况下合并的。”

魏教授愣了,“啊?”老头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打击报复的人,把林放叫起来不过是要警告他要么认真听课,要么不听课也不要打扰其他人听,只要林放说声不会,立马就让他坐下,邢东程就是魏老师如此调/教的,可是,林放现在的回答,算是……一个新的学术观点的诞生?!

“什么意思?”魏教授的学术兴趣被吊起来了。

李暮抬头了。

林放阐述自己的意思:“一个党能扛得住就不是合并了,而是吞并了,就是因为扛不住才拉帮结伙找助力大家一起扛的嘛,所以我认为他们就是在受打击的历史条件下才合并成立新党派的。”别跟咱说信仰和真理,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李暮合上书。——所以他才会觉得魏德才教授在党校教书可惜,林放如果能在小学就得到魏老师教导,现在党内肯定出不了这种奇葩。

“你……能不能再说的明白一点。”魏老师可没觉得可惜,他老人家正在不耻下问。

林放很谦虚:“不能!”——老头差点从讲台上栽下来。

“林放!”这孙子太可气了。

李暮站起来了,“老师,我能。”

“啊~?”魏老师再次被肇愣。

邢东程趴在后桌,喃喃自语:“我也能。”翻个方向,继续睡。

魏老师啊了半天,“啊,啊,啊!那你说。”

李暮说:“1918年12月30日卡尔·李卜克内西领导的左派组织斯巴达克同盟和罗莎·卢森堡领导的不来梅左派合并成立德国共/产/党,究其原因………………”

***

今天中午的兴趣活动课没有人缺席,原因是活动内容太感人:临时党支部第一次支部大会。

林放作为支部副书记主持会议。在书记胡述同志的带领下,全体支部委员向全体党员表达了要竭尽所能建设好这个短命的临时的党支部的美好心愿、要为广大党员服务好成为同志们可靠的“组织上”的真挚情怀、要构建和谐支部促进和谐校园的崇高理想。——以上三点均由胡述书记代表全体委员做个人表达。

鼓掌!

林放拍的尤其热烈,给足胡述面子,几达经久不衰的境界,场面十分感人,如果不是只有林放一个拍的话,打瞌睡的人肯定还得再被吵醒几个。

林放对此很满意,——胡书记都没有什么不满意,他一个副书记能有什么不满意,——因此林副书记主动放弃了表达诉求的机会,“下面请纪律委员章正则同志发言。”

章正则的发言很平静:“你们等着。”

……

没被林放吵醒的那几个醒了,吓醒!

“咳咳,”林放安抚自己的小心肝,“请宣传委员谢泽国讲话。”

谢泽国:“谢谢。”

大家都感动了,这个党支部终于有人说人话了,瞧瞧人家谢副主编,不亏是有学问有文化有礼貌有道德的“四有”新人。

大家伙儿含情脉脉地等着下文了。

……,十秒钟过去。?

……,二十秒过去。??

……一分钟过去!

林放在全班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问:“谢泽国同志,你没什么要说的了吗?”

“没了。”

“咳咳咳!”林放极力掩饰自己的欣喜,不对,是心痛,忽略掉底下摩拳擦掌的声音,继续主持会议,“那么下面请组织委员李暮同志讲话。”

短短七八天的相处,大家初步了解到,李暮同志可能是本支部里最靠谱的那个,所以对他的讲话抱有很大的期待:作为监狱党组织,能不能让大家在牢里过的稍微舒服一点啊?

李暮显然是听到了大家的心声,“同志们,我们都是党员,都过过组织生活,对党支部的工作都了解,所以,根据党组织条列,今后,本支部将每月召开一次支部大会,一次党小组会,一次党课学习,一次纪检日活动,一次党日活动,一次民主生活活动。”

李暮的话讲完,同学们的眼睛也都直了,忽然有了一种穿越的感脚。——我们这个班是不是跟各类会议都犯冲啊!

“火,火,火不了了。”二国同学已经习惯第一个发言了。

林放冲他点头。是活不了了,李暮的行为是活生生的落井下石真人版,徐主任和陶教授要是还浇不灭你们向往自由之火,李暮同学也得给你拍灭了。

生怕摩完拳擦完掌的同志们借机冲击党组织,林放补漏:“当然,我们这个五人支部也会每月至少召开一次支委会,并且形成各类会议的书面文字报校党支部审阅。”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们这五个比你们更倒霉大家平衡点了没有。

平衡点了,大家都面泛菜色了。

林放看向右边墙壁,跟两位列席的壁花打招呼,“陶老师,徐处长,可以了吧?”第一届支部大会可以圆满结束了吧。——要不是校方强烈建议,谁他妈闲疯了组织开会啊!还是支部大会!晦气!

班主任陶老师还没说话,徐处长就笑了:“新党支部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措施要说一下吗?”

林放踹了胡述一脚,回答领导:“这个问题请由胡书记来回答您。”

为什么是我~~~~?!胡述默默惨叫。

你定的三步走目标,不是你是谁?——林放再踹一脚。

做什么都是三步走,大同小异号称“三板斧”的胡书记悔不当初:怎么就忘了这里不是樱花市市政府他上头还有领导这茬了呢!

后悔归后悔,胡书记不亏是一市之长脑子就是快,“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由组织委员来回答更为妥当。”

刷,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再次回到李暮身上。

李暮荣辱不惊,询问正副书记:“真的要我说?”

胡述点头,林放犹豫地点头。——你不说没人说啊同志。

李暮征求另外两位委员的意见:“我说?”

另外两位委员没反应。——关我屁事!

“好,我说就我说。”李暮毅然接过重担,“为了实现胡书记所说的本党支部的三大建设目标,现特制定如下措施,希望同志们落实到位。1、开展‘弘扬浩然正气,建设和谐校园’廉洁廉政活动。具体负责人章正则,主要做法查寝,次要做法由负责人制定。”章正则精神为之一振。

“2、开展‘信息校园,时代先锋’活动。具体负责人胡述,主要做法交流信息互通有无,次要做法由本人制定。”胡述的脸五颜六色。

“3、开展‘节约校园,环保社会’主题活动。具体负责人谢泽国,主要做法宣传水电煤节约,次要做法停水停电拉煤气。”谢泽国一阵恍惚,想起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场景。

“4、团体辅导活动。具体负责人……”

“李兄!”严肃的支部大会上,林放副书记谄媚的声音非常和谐的响起。

李暮收到,“林放同志,党内请称同志。”继续,“团体辅导活动,具体负责人:本党支部全体!由于课业任务繁重,所以大家要在学习上生活上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这里,我代表党支部和胡书记,诚请班委会的协助。”诚恳地看龚班长

刚喊过一次“起立”的龚班长顿觉压力很大,生硬的表态:“我们尽力。”

邢东程在下面看不下去了,——他是班委会成员,他是无辜的。“李暮这小子是不是内奸啊!”

一贯怯懦的计裘第一个附议:“肯定是。”

邢东程有点意外地看看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这位是学习委员#_#!学习上互相帮助的话,这位倒的霉绝对比自己要大……得多!嗯,平衡点了。

周围的同学们都有点乱哄哄了。

李暮无所谓,询问正副书记:“有需要补充的吗?”

一起摇头。——已经很全面了,再补充要被围殴了。

征询同仁意见:“两位呢?”

章正则开了金口:“还不错。”

谢泽国又在穿越,压根儿没听见。

李暮点头,向大会主持示意:我说完了。

林放神情荒芜地询问墙壁:“这回可以了吧。”

徐处长很高兴,笑容不减:“可以了。”一扭头看见李暮在对自己笑,徐泾同志愣了下,不对劲的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徐处长稳坐第一党校学生处处长宝座多年,立刻就释怀了,没当回事儿。

陶老师没说别的:“支部工作尽量不要占用上课时间,应该尽量利用周日进行。”

林放翻着白眼虚心接受:“我们尽量。”

连上面的带下面的所有同志们都在磨牙。表情最悲愤的是党支部书记胡述。老师,您真敢说,一周就一天休息还用来开会,你们是真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邢东程在下面点头。差不多了,再来两次就该起义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林放不厌其烦地询问:“老师,可以了吗?”

陶老师刻板地道:“可以了。”

一股四九年的感觉油然而生,林放站起来振臂高呼:“散会!”

学痞

8、学痞

月黑风高,室外不见五指,室内……纤毫毕现!

414里,邢东程赤/裸上身套一军用大裤衩与林放对持,身上哪块是腹肉哪块叫肌质哪个地方是肌腱,林放同志看的一清二楚,邢东程怀疑过了今晚他和林放之间还能不能一清二白。

邢东程怒目相向,林放yín/笑。

挺了一分钟,邢东程恼羞成怒了,怒斥:“林放!你小子分管公检法是不是重点抓验尸和解剖?!”林副市长的色狼目光他不是无的放矢,他的视线是沿着人类骨骼接缝和肌肉间肌隔的纹路这种最容易下刀子的地方循序渐进的。

邢团长被他看的身上发凉,——会不会是因为我没穿衣服?

看一眼坐在棋牌桌上低头专心做作业对外界充耳不闻的李暮,邢东程感觉在敌我实力对比不明、敌方潜在外援实力不明的情况下,自己的胜算不大。遂把挥拳开揍的念头压了压,表明态度:“老子今天不洗了,我看你他妈能在茅厕门口蹲多久!”转身,回屋,我得加件衣服去。

林放倒不执着,立刻放弃据守,一个恶羊扑虎抱住邢东程的大腿,一改之前色眯眯的流氓样,用纯洁而无辜的小眼神由下而上注视邢东程,“邢兄,你帮帮小弟。”

邢团长再一次感谢培养自己多年的人民军队:要不是这条军用裤衩,换任何一条内裤他今天都得走光。

“不帮。”

软的硬的都不行啊,林放改无赖的,“你到底帮不帮?”

“不帮!”邢东程有革命气节,气愤,“不就是下午陶老师罚你站吗?胡述还陪了你半堂课呢,你现在又发哪门子疯。”

林放振振有词:“我上午还被冤枉了呢。”

邢东程替他补充:“你中午还被恐吓呢!”林放一天按三顿的折腾,这会儿算什么?宵夜?“我告诉你林放,在部队,大老爷们之间有矛盾,自己没能力解决还有脸跟领导告黑状的那是孬种,老子不干。”

林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邢兄,问题是咱俩没矛盾,你那不叫告黑状,那是小弟我热情邀请你告我的状,性质决不能混淆。”

“性质混不混我不管,说出去让人听了就是老子在告你黑状。”

林放掐住他的大腿威胁:“小子,别逼我制造矛盾哦。”

邢东程举拳头:“我习惯用拳头解决矛盾。”看看一脸持之以恒yín/荡笑容的林放,邢团长顿悟自己回屋穿件衣服的决定是多么正确!——林放,你他妈是在吃老子的豆腐吗?!

林放见邢团长油盐不进,摸着人家的大腿思考三秒钟,在被踹出去前突然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询问:“邢东程,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根本不愿意来上学。”

邢东程对着离自己仅十公分远严肃而认真的脸无语。——这位林副市长祖籍肯定是四川,家传曲目绝对是川剧,个人擅长毫无疑问是变脸。

“你想说什么?”

林放说:“去告我的状,说不定咱们能一起离开,。”

李暮坐在一边继续做作业。不错,已经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升华到诱之以利了。

邢东程迅速思考林放的提议,“就算我去,那也不能保证他们会把你退学,就算你成功退学,我不一定也能走。闭嘴,我知道你想让我以受害者身份退学,老子没那么脆弱。这最多就是你又一次的试探,还得把我也饶进去,对我来说弊大于利。”

林放同意邢东程的说法:“所以你就什么也不做坐等半年后毕业?”

邢东程受打击了:“我没你那么急!”反击,“至少我家长不会来学校看我。”

林放一愣,下一刻发狂:“啊啊啊啊,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李暮说的!”

@_@!林放悲情的转身:“李暮,你是克格勃吗?”

李暮头都没抬,干脆地否认:“不是。”

邢东程成功的把火势转移到李暮身上。——我真的得回屋穿个衣服了先。

对李暮同志林副市长一直是很崇敬的,——一点都看不透的人想不崇敬都难,或者用忌惮这一词更能表达林放同志此刻的心情。

撸一把脸,林放换上一贯可爱到弱智的笑容,蹭到李暮边上,客气:“李兄,又做作业啊,你真爱学习。”

李暮也很客气:“和你比吗?那我是很爱学习。”

林放忧伤。和我比?那不止李暮,全班乃至全校同学都很爱学习。这一周多,他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写作业,除了遥控m市老根据地的工作外,就是发展地下组织企图推翻校方政权早日打回老家了。

跟李暮不能用对邢东程的那一套,林放装孙子:“李兄,大哥,亲爱的,咱不兜圈子了行吗?是你说过咱住一屋是缘分,要彼此信任。”

李暮放下笔,看了他一眼,指指对家的座位。

林放安安分分在对面坐下。

李暮开口:“你妈要来学校看你了。”

林放忍着掀桌子的冲动看着他。——你连我哪个家长要来都知道?!

“我在京城也有几个知交故旧。”一句话算是解释怎么知道的,李暮下一句1080度大转弯,“m市离北京可够远的。”

林放笑得那叫一个纠结:“还不够远。”

“你的家族背景,大家基本也都知道了。”

“别基本,老邢都知道了,全世界也都知道了。”邢东程那种对政治官场不感兴趣、部队出身的人都知道了,肯定大家都知道了。最讨厌的是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儿:(

“你的家族主要势力都在京城周边,偶尔有几个到外地挂职的,原因大家也清楚。”

当然清楚,下去赚政绩博资历,通俗一点讲就是镀层金以便回京后继续高升。

“李兄,你想跟我分析林系的现状还是想规划林系的未来?要不等我妈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你跟她老人家详谈?!”

李暮眼神锐利地扫他一眼。

林放做无知状。

李暮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离得再远,你也不能否认,你能到今天的位置家族的影响力占主要因素。”林放的成绩的确惊人,但也不足以让他在这个年纪坐上副厅级实权副市长的高位。同样的能力,同样的成绩,你有背景,升的就是你。不同的能力,不同的成绩,你有背景,升的还是你。这可不是潜规则,这是明规则!哪儿说理去啊。

林放做无辜状。

“不过,知道你一直努力远离家族影响,尽量凭自己的能力做事、靠自己经营的关系为官,我很惊讶,也很佩服。”

“我该说彼此彼此吗?”一个完全没有背景的人,能做到李暮这种地步,林放也很钦佩。而且,李暮明显对他的背景毫无兴趣。

“不过,”李暮话锋一转:“不管你离的多远,在家族中多么边缘化,这种影响都无可避免。”

“你是在变相的告诉我别折腾了折腾也没用吗?”= =

“我是这个意思!”

— — “你觉得我现在改姓还来得及吗?”

“要不你自焚一次试试,要是能浴火重生估计还来得及。”

林放沉默。

李暮拿起笔继续写。

林放默默地看这他写,好一会儿,问:“你天天写究竟在写什么?”

李暮回答的很简单:“作业。”

林放撇嘴:“有这么多吗?老邢都写完了。”当然,邢东程的作业只有速度和数量,就质量看属于小学三年级以下水准。

李暮不以为意:“半年的作业。”

“咩?”林放没听懂。

李暮边写边漫不经心地解释:“每个月一万字的的党性分析和选题论文,每周六千字的学习报告和五千字的读报心得,还有讲座读后感,支部工作需要形成的材料。调研报告还不能动笔,要等……”

“我觉得你其他的也不能动笔。”林放打断他,“党性分析我还能理解,其他的你怎么写?”课还没上,报纸还没出,讲座还没开,支部也还没解散!——祝福s市的人民群众,总算李局长还知道社会实践还没开始,真知得从实践里出,比那些小胖手拍脑门子、上嘴皮子打下嘴皮子、笔杆子转a4纸的官员们好多了。

问题是李暮确实知道怎么写,“首先,要预习,发下来的教科书不是废纸,每一章后都有思考题!其次,注意老师的讲课进度,大约什么时候会讲哪里要心里有数!再次,媒体宣传是有方向的,百姓民生的大事琐事绝对不会过时,选几个大主题写系列文即可。第四,讲座读后感不做硬性要求,同一个讲座可以从多个方面写读后感且无字数规定。最后,”李暮抬头看他一眼,“林副书记,支部工作材料应该全体支委会成员合作完成。”

“别算我!我想辞职!实在不行退党也可以。”不是党员总不能进支部吧^^,这样说起来,不是党员连党校都不用读了,立马能达成愿望。呵呵!

“少想不切实际的事。”李暮打断他的白日梦,“我的确没算你,胡述也不能算,章正则和谢泽国有待观察,最主要的是,我没有推脱和逃避的习惯,我会完成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做局长就做局长该做的事情,做学生就做学生该做的事情,做组织委员就做组织委员该做的事情。

林放慢慢收起了笑容,苦逼着脸站起来,“我也在做我自认为该做的值得做的事情。”

李暮夸赞:“你是个好官。”

林放真心的询问:“你是在夸我吗?”

“是吧。”所以这种世家子弟少年得志不想家族庇荫想体现自我价值的做法他就不予置评了。“林放,胡述的作业都是他的几个秘书写的,你为什么不这么干?”本班这么干的人不在少数。

林放对此很有些清高自诩,恨不能摸着三缕长髯道,“某不屑为之。”

李暮点点头,“这就是你跟他的区别。他也是个好官。”说完低头,继续写。

林放仰头,对着日光灯长叹一声,“我去洗个澡。”反正已经把邢东程给赶走了,浴室空着也是空着,他去泡个澡冲个凉醒醒头脑也好。

回屋,取了换洗衣服,林放进去了。

邢东程恨的直咬牙,从门背后转出来,坐在林放刚才坐的位置上,小声告诉李暮:“你刚才说的话我虽然没全听懂,但是我觉得对他来说都是金玉良言。”

李暮的笔头顿两顿。没听懂你瞎评论什么!还有,你真的没听懂?“邢兄,大半夜你穿成这样打算出去拉练?”

邢东程摸了摸自己全套的野战服,一脸怀念:“好久没穿了。”

李暮突然笑笑,“好久?是好久了。”

邢东程的脸垮了垮,伸手把自己的下巴托上去,“李暮,你不会什么都知道吧?!”跟这种人住一屋实在太考验神经的韧性了。

“怎么可能。”李暮迅速撇清。

邢东程也无意深入探讨久不久的问题,直言:“他刚才摸着我大腿了,咳咳,我……”邢团长脸有些红。

李暮看着他,手里的笔轻轻放到了桌上。

邢东程解释:“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压低声音,“我就是觉得他刚才蹲着的那个样子很可爱,可像我养的‘胜利’了,——就是我的狗,军犬,——我差点就答应他了。”

李暮把眼中的锋芒收一收。套自己刚才的那句话:邢东程是个好军官!

——就是在军队待的太久了跟人类社会脱节了。

跟社会脱节太久沟通有障碍的邢东程同志还在絮絮叨叨,“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偏执,你跟他说的那些话我估计他活这么大都没人跟他说过。”

李暮考虑是不是要跟邢东程也说几句没人跟他说过的话:你的透彻与直白不能光用在旁观者清上,有时候也应该用在自己身上。

“其实我是要谢谢你,他缠了我一个晚上,要是他不打消这个念头我觉得我迟早会答应他。”

“我明白。”李暮真的明白,人民军队为人民,邢东程同志对于弱小的生物没抵抗力,林放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会拉邢东程帮忙。要不他怎么不找别人,尤其是计裘这种看起来软弱实则也很软弱的人?“不过,我怎么没觉得他打消了念头呢?”

“啊?”邢东程求解惑:“什么意思?”

“他会坚持做他认为该做的值得做的事情。”

“这句我听见了。”补充:“也听懂了。”

“所以我觉得,他邀请你去告他性骚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

上学的日子是煎熬。一日三秋熬了三十个年头都一世了,同学们才刚刚熬到第二周的第二天——周二!

在这个无比二的日子里,同学们心潮澎湃,一个挨一个忙不迭地从座位上窜起来夺路而去,但是由于舍不得课堂上的学习气氛,没一个人出教室,大家都溜着边挤在墙根里,要不是魏老师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下一刻好像要猝死似的,估计这会儿墙根那儿肯定得有几声叫好声儿。——虽然没叫好,那是也议论纷纷了。

教室里一时乱哄哄一片。

在关键时刻,倒了血霉给这班当课任老师的魏老头挺身而出,“住手住手,你们这群有辱斯文的败类,快给我住手。”

同学们是真听话,该出手的接着出手,该起哄的继续起哄。

老头出离愤怒了,喊:“班长,班长呢。”

龚班长一步就越众而出了,充分体现出了一个敬重师长的优秀班干部应有的素质。——***,谁推的老子。

老龚班长硬着头皮,“老师?”

魏老师指着教室中央扭在一起难解难分的仨说不出话:“去,去,去……”

龚班长哭丧着脸:“老师,我打不过他们。”

噗,老师一口血喷出来,“去把陶海洋叫来!”

呼,原来是找外援不是去劝架啊,得了,这活我行。

“是。”老龚溜着边奔教室门,以免被场地中央的热血青年们误伤。

“还有校领导,”魏老师缓过气来接着喊,“都叫来,都给我叫来!”

老龚班长愣在门口。老师,学校这么大,陶教授和领导们各有各的办公室,而且这些位都不是坐班制的员工,把他们都找来?今天上午的课结束前能不能找到都是未知数。我虽然叫您一声老师,但我自己也是四十往上奔五十的人了,不带这么溜人的。还有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名官员,龚副厅长明白,内部再怎么闹都行,只要事情能在内部解决掉!把事态扩大化是不明智的也是不允许的。找陶教授他不反对,这是本班的指导老师,俗家称谓班主任,班级出了事不找他找谁,但是找其他领导就不好了吧。虽然犯事儿的不是自己,但作为一个班的同学,自己又是班长,老龚觉得这种事还是负面影响多一点。

龚班长杵在门口不动了,明目张胆的阳奉yīn违,还不时拿眼光扫胡述。胡厅长,胡市长,胡书记,出来说句话啊。

胡述边热情关注场上情况,边和龚班长眼神交流: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

跟谁说?

— —,魏老头儿,林放,邢东程,谢泽国,谁都行!

我不干!

为什么?!

怕挨揍!

龚班长杯具地看着胡述。——这就是全班最高领导,太他妈没有担当了,难怪本班的情况江河日下啊。

魏教授又喊上了,“你怎么还不去!”

被老师发现了!@_@

龚班长一时间进退两难。

胡述总算还没有丧尽天良,对着龚班长指后门。

老龚不明所以,越过仨打架斗殴的人看向后门。

一眼千年,龚班长也想吐血!——李暮同学搬张桌椅坐到后面角落里自修呢!

“我这就去。”龚班长应答,从前门奔后门,一把拉住李暮:“想个办法,别闹大了。”胡述虽然不靠谱,但也不会瞎指路,全班二十几头,他就指李暮,绝对有他的道理,对此老龚深信不疑。

李暮无奈的放下课本,——自古班长和支部书记都是有交情(奸/情?)的!

随手写下两个电话号码递给龚班长:“陶老师和徐处长的电话。就徐处长一个人来代表一下校领导吧。”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手机的?龚班长没有问出口,捏着纸条出教室。——这里是党校,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的,在自己地里处级局长那就跟大白菜似的都能贱卖了,但是在这里,别说处级的,就是没级的和极品的龚副厅长也不会造次。

打发走了班长,李暮纵观全局,告诉缩在一边的计裘:“球同学。”

泪啊,“我姓计。”

“抱歉,球同学。魏老师年纪大了,你过去看看。”在场和医学搭的上边的只有计裘,兽医也是医。

“好。”计裘心善,魏老先生脸都气黑了,靠在讲台上直哆嗦。老头教了一辈子书估计从没遇见在课堂上打架的,这会儿绝对是受刺激了。

计裘摸上讲台给老师顺气当孝子闲孙去了。

胡述看看形势,也过去。

老头气糊涂了,他可没糊涂。问:“球球,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计裘给老头拍背:“林放和邢东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呼~!呼~!魏老师闻言喘的更厉害了。

呼呼呼!胡述憋笑。真以为这里是学校啊,俩同学因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三四十遍的主儿,浑身上下不说金刚不坏那也是遍体鳞伤了的,都主修过一句话不在舌头上过三遍一个动作不在脑子里转仨弯就不言不动的高深学问,会因为一言不合就在党校里打起来?

好吧,只要魏老师信,他就没有什么不信的。接着询问:“那谢泽国又是怎么回事?”谢副主编天天一副世外高人的茫然样,已经到了随时随地可以神游的境界,竟然会跟那俩个扭打在一处,且身手利落不亚于邢东程,不亏为隐世高人啊!

这个计裘也不能肯定:“好像是因为林放去打邢东程的时候不小心波及到了他,所以他就出手了。”

好样的,又是一个火爆脾气的。“那为什么是他和林放一起揍邢东程?”

对啊,为什么泥?计裘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如果他和邢东程一起揍林放林放早就躺下了打的不够过瘾?”胡述不负责任的推测。

其实胡述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现在场上林放谢泽国二对一也只是堪堪扛下邢东程的攻击。

邢东程进攻的这叫一个痛苦!——谢泽国你一个文人你跟着添什么乱啊,你打的这么浑然忘我你让老子是真打还是真不打。而且,为什么一个文人打起架来会这么凶悍?虽然还没到拼命的架势,但是谢副主编这拳脚功夫明显甩街头流氓好几跳街了!

这边跟谢副主编并肩战斗的林放更痛苦。

他和邢东程刚掐在一起看似打架实为把手言欢谢泽国就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真打凸︶︿︶凸!大哥,你看清情况再动手好不好,就算是掀翻课桌的时候倒在你那边砸到你大脚趾了你也不用狂怒吧,兄弟我这不是不敢往章御史那边掀嘛,咱就不能理解万岁吗?!

好吧,继续打。

这边仨人战事正酣,旁边围观的看性正浓,那边门开了:陶海洋教授徐泾处长隆重登场。

陶教授的脸色不比魏老师好看多少,但因为不是发生在他的课上他没有亲临现场亲身感受,所以比魏教授清醒不少,喊了一声住手后,一把拽过老龚班长:“去把保安叫来!”

我堂堂一个副厅长已经沦落成了跑腿了吗?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师,咱们学校的保安都是武警。”党内矛盾就不用武力镇压了吧。

陶老师脸色铁青:“叫你去你就去!”

胡述及时过来,向领导汇报:“老师,徐处长,他们好像是为了一个学术问题争执不下才打起来了的。

徐处长还在呵呵笑,就是有点冷:“学术问题啊,讨论的方式很特别嘛。”

胡述打蛇上棍,“徐处长也觉得应该叫保安?”

徐处长怡然自得:“当然,这里都是文明人,谁能去拉开他们。”

文明人?胡述看看场上:拉头发扯耳朵咬鼻子撩yīn腿各色招式行云流水,别说文明人,就是野蛮人都不耻这几位的行径!

“那个,陶老师?”该你表态了吧。

陶教授果然不负所望,他刚才是被气狠了,一时忘了一边还有个跟着看万年热闹的徐处长了。抱着大落牙齿肚里吞的决心:“别去了,武警同志都很忙,我们自己解决。”

龚班长闻言松口气。

胡述向他挤眉弄眼。

李暮在后面看的清楚:革命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的。

前面陶教授已经在喊关门了,估计再打下去该放狗了。

李暮站起来:这两个孙子也该停手了吧,不管是真打假打,谢泽国同志那一下接着一下的看着都疼!

场上的两位也想停手,问题是参与其中的不是俩而是仨!谢泽国不停手,他们单方面停战不仅突兀而且是亏啊!——太他娘的疼了:(

林放快扛不住了,不管谢泽国会不会听见了,向邢东程建议:“要不咱改改计划吧,不对打了,你和我联手先打趴下他得了!”

学识

9、学识

陶教授黑着脸,迅速思考该如何控制场面,既要妥善处理又要不落人口实。横一眼徐处长,徐胖子太会做人,正在魏老教授身边慰问老同志呢,对这边则是冷眼旁观,摆出了既不掺和也不帮忙的路人甲精神。

陶教授眉头皱的死紧。林放和邢东程这俩还好说,实在不行送给曹院长去圈养,但谢泽国怎么办?!这个人是自己力主收进来的,其他人对此采取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态度,谢泽国现在的状态校方是有点数的,但是怎么对这群学生说?

学生!现在一想起这个词陶老师都觉能反胃酸,有这样的学生吗?有吗!

有。

随着散打进入白热化阶段,围观的学生们早已化惊讶(如果有的话)为惊喜:我们枯燥而苍白的学生生涯里终于有了一抹亮色吗?谢泽国是把林放给揍出血了吗!

这会儿场上形势有变,一直和谢泽国联手的林放同志突然毫无预兆的一转身开始和邢东程一起揍谢泽国。愤怒的谢副主编硬生生挨了邢东程好几下腾出手脚,上面给林放腮帮子一手肘下面狠狠跺了林放一脚,顿时林同学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捧着脚丫子在地上就蹦开了。

“呜呜呜呜呜。”林放蹦到李暮面前,两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摇头摆尾求安慰。围观的群众们都惊叹了:太不要脸了!临阵倒戈不算他还临阵脱逃!

场下观众都有点忿忿然,相比之下场上直接斥之武力的谢泽国倒成最淡定的那个了!

陶教授在短时间内作出了决断:“章正则,你去拉开他们。”

同学们向章御史行注目礼:就这弱柳扶风的身板去拉开那两个?陶教授不会是和章御史有仇吧。

反观章正则,从那三个掐到一起开始离他们最近的章正则同志就以流星般的速度远离了是非之地,其毅然决然的态度连李暮胡述都比不上,李暮不过是找个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去自修,胡述也就是找视野开扩的地方好观战,章正则同志那完全是抱着趋利避害的精神站在了魏老头的身后,并肯定那三个掐货再怎么打也不可能打到老师身上来。

章正则接到命令思考了三秒钟,估计是觉得场上打的也差不多了,至少谢泽国的体力应该差不多了,朝陶老师慎重点了点头,一步一个脚印地朝被林放抛弃在场上的两个走过去。

同学们的心潮都奔腾了,继续保持两脚生根的姿势关注事态的进展,七嘴八舌的声音小了不少。

唯一**立鹤群一直在移行换位以期全方位观摩的胡述同学蹭到李暮身边,打听:“什么情况。”

“不知道。”诚恳补充:“真不知道。”不知道章正则和谢泽国还有陶海洋教授之间有什么内在的必然的联系。

“楸……球应该知道。”林放身残志坚,嘴角都瘀青红肿了也不忘八卦。京城官场就这么大,计裘既然知道章正则就没理由不知道谢泽国,那就有理由知道章正则和谢泽国怎么回事儿。

胡述的回答很实在:“套不出来。”计裘性格是弱,但不代表他的嘴不严,什么该说该在什么时候说计裘很有分寸,能混到这份儿上的人都有一技之长。

林放问李暮:“你泥?”胡述之计裘属于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李暮于计裘那就是知己了^^。

李暮的回答却让人失望:“我同上。”知己分很多种,红颜的,蓝颜的,海盐的(经过提炼),石灰岩的(经过沉淀)。目前李暮和计裘一致默认彼此属于煤渣级别,——非自己意志被扔进一个炉子里烧烤,——尚属知己的初级阶段。

胡述撺掇林放:“要不你去试试?”说不定计裘愿意告诉林放!

林放摸着受伤的嘴角思考可行性:“色/诱?”

“好办法!”胡述果断扭头。

章正则已经走到邢东程和谢泽国身边了。——速度真快,都赶上魏晋名士踱猫步了。

还在场上的两人对于章正则的到来,一个是打的太投入压根没注意,一个是太不投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见他靠过来赶紧嘟囔:“喂,小章,这人要疯,你别靠他太近,孙子下手忒黑。”文人会武术,流氓也挡不住!

章正则斜了邢东程一眼算听到,在邢东程吸引对方全部注意力时站到谢泽国身后,抬腿就是两脚踢在谢泽国的腿弯,一脚比一脚狠!谢泽国当时人就矮下去了,倒是坚韧不拔,只单膝着地,双手一撑就地转身就要报仇。邢东程一看不对,终于拿出了实力,从他后背扑上去瞬间锁住谢副主编的四肢把人跪压在地上不能动弹,内心默默内牛:林放,你个祸害。

章正则一步上来,抓起谢泽国的头发一个大耳贴子就呼了上来。

谢泽国想要暴起,都被邢东程死死压住,挣扎了一会儿,抬头,好像终于看着了来人,低下头,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全班师生加一起都比他安静,大家鸦雀无声。

外界挣扎力减小心理压力增大的邢东程对章御史的敬畏从表面开始流向内涵## !

章正则过了一会儿才问:“好了?”

谢泽国的声音不稳:“有点控制不住。”

“这里不是安达尔,我是你的同胞。”瞄一眼后面还压着谢泽国的那位,语气有点不情不愿,“他也是!”

……,谢泽国垂头

啪,章正则抬手又给了谢泽国一嘴巴,反正嘴巴子不要钱,“听到了吗?”

“听到了。”

抬手:“理解了吗?”

“……理解了。”

章正则把手方下,转向师长们,“老师,拉开了。”

老师的嘴角直抽抽。

另一位老师在计裘同志半搀扶中怒气早已平息,对着谢泽国很有三分惊疑,外带着三分同情三分理解和一分心疼,让嘴角肿痛的林放同学十分郁闷:“魏老头是不是爱上谢同学了?”

胡述观察入微:“应该与计裘同学坚持不懈打小报告有关。”整场比武,计裘一边给老头顺气掐虎口一边趴在老头耳边嘀嘀咕咕。

林放理解力曲折:“拉皮/条?”

李暮又往边上挪动几步,离林放远一点。

陶教授很尊重魏教授:“老师,我带谢泽国出去。”

魏老师点点头,没说话。

“谢泽国。”

一声令下谢泽国没怎么样邢东程忙了,手忙脚乱地放开谢副主编,把人连扶带拽从地上拉起来,顺便还给对方拍拍膝盖上的土拉平整身上的西服,态度十分殷勤。——知道的是陶老师要带谢同学出去,不知道是邢爸爸桑要让谢泽国出台。

谢同学一冷静下来茫然水平就恢复到正常的一半,正了正衣冠捋捋头发飘到陶教授身边。

陶老师没有就走,征询魏老师的意见,“老师,您看这课……?”

同学们一听这话心脏都跃动了:下课,放学,放假,毕业……,好吧,少上一节课就行。——四十多只期盼的大小眼睛冒着心注视魏老师。

魏老头目光扫过徐泾,对陶海洋道:“你们去吧,我们继续上课。”

陶教授心放回肚子:老头不追究今天的事了。

同学们的玻璃心摔回胃里,碎成一片一片,就等着被胃液溶解后排出体内了:( ,—— 老师,您不厚道啊,您老当益壮俺们可经不起吓,适当少上一节课安抚一下我们受伤的心灵不是不可以的。

老头铁石心肠,估计这会儿所有的感情都放在谢泽国身上了,叮嘱陶教授:“小陶,好好说,别为难他。”

同学们默默地在心中树中指:别为难他就要为难我们吗?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有吗?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们!

教室里的气氛一改适才的雀跃变成了浓浓的哀怨。

陶老师感激地向老头点头:“老师,我知道。谢同学,你跟我来。”

“我和你们一起,”徐处长的声音略带无趣,“他的事学生处不能不管,我们一起过去吧。”

陶教授不置可否,谢泽国同学没意见,该高人又开始神游了,陶海洋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已经认命的同学们纷纷垂头丧气地扶桌椅捡书本纸笔,准备全身心地投入下一轮美国党史的学习中去。

有人不认命。

被人遗忘的林放同学挺身而出,“老师,陶老师,我,我,我怎么办?”我才是打架的始作俑者,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我,这是为什么?“还有邢东程!”咦,邢东程呢?怎么不在场中央了。

邢东程正在墙角。谢泽国同学迈出第一步时他就功成身退退到墙边挤入人群泯然众人了,林放一句话又把他刨出来了,让邢同学有了打加时赛的想法:(

陶教授的火儿蹭一下又上来了,徐处长则一瞬间又感受到人生的意趣。——魏老头手又抖了。

李暮再次远离林放一步。

胡述向计裘挤眉弄眼,计裘当没看到,小心的扶住魏老师,顺便往老头身后挪。

陶教授威严的看一眼林放,压根儿不搭理他,告诉章正则,道:“你是纪律委员,他,”犹豫一秒,指向邢东程,“还有他,你来处理。”

***

旷了中午的兴趣课,章正则端坐在414室棋牌桌对窗位置上,旁边林放和邢东程一左一右站在桌边,作垂首认罪状。

章正则目视前方询问:“李暮,你什么意思?”

李暮同学很坦然:“我住这里。”

“你可以回房间。”

“抱歉,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他此刻正坐在大餐桌主位上,一个人独霸一张桌子,和章正则来了个脸对脸。

不过李暮这些天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笔耕不缀。——半年的作业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据李暮同学估算课余时间和写作进程,怎么也得要一两个礼拜(林放:艹!)。——低着头压根不和章正则目光相对。

正午阳光灿烂,李局长身被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晃得御史大人根本看不清其人表情,而且还不能建议他不午睡就去上课,因为今天中午是刺绣兴趣课!

没有兴趣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章正则继续询问:“那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林放和邢东程一起抬头,然后非常安心的低头。此二个非彼二个,有那么多人挡在我们之前,我们就祝愿章御史再而衰三而竭吧!

二个坐在窗前写字台前和李暮背对背即拿后脑勺对着章同学的人,一个拱肩缩背背影凄凉,一个挺直肩背状似无畏,就是没一个肯回头。

胡述客气地回答:“请不要在意我们,我们只是背景。”

计裘缩的都快坐桌子底下去了,他一点也不觉得章正则会在意他们两,章委员最多也就是想把他们从窗户扔出去而已。计裘倒是在意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为神马为神马这是为神马?就算他不去上课也可以回宿舍睡觉——他又不是李暮,再退一万步,其实我是可以去上刺绣课滴!悲壮!

章正则意味深长地眼光扫过三个人,不再理会他们,收回视线看身边的俩,还算人性化,“你们坐吧。”

林放和邢东程一边一个挪进座位坐好,林放坐正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小模样说有多乖就有多乖,邢东程则是侧身目光热切地注视章正则,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行大字:我要申冤,我要申诉,我要转污点证人。

章正则一看就是调查、取证、审讯、逼供(?)的老手,一眼就看出了俩人犯谁是主犯谁是从犯,“林放,说吧,为什么和自己同志打架。”

林放说:“我认为美共声称要建设的‘美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符合美国国情的,是有人民基础的,是有现实根据的,是可以实现。”

胡述拜倒在林放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话语下,从兜里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果然从镜子中看到林放一脸激昂,胡述觉得这也算达到不要脸的一种境界了。把镜子递给计裘:我们有热闹一起看:)

邢东程已经被恶心到了。

章正则的脸色也不好,“继续说。”

“但是老邢,”林放转脸就声泪俱下了,“他竟然恶毒的诅咒党的事业。说靠美共目前八千多且逐年递减的党员,等咱们实现了共产主义美国都到不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估计也就熬到资本主义中级阶段。我闻言痛心疾首啊,他这是对信仰的亵渎对理想的侮辱对目标的践踏对同志的猥亵!”

邢东程跳起来:“猥亵?老子猥亵谁了?林放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猥亵你让你看看什么叫猥亵!”

林放勇者无惧:“你这是威胁!”

邢东程要爆发,上午他是抱着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假打,这会儿他要抱着捍卫名誉的心态想真打。

章正则冰冷的声音想起:“坐下!”

邢东程一顿,看看他,看看林放,一时间很尴尬。

胡述一边给镜子调整方位,一边给邢东程找台阶:“老邢,别冲动,他说的猥亵的意思应该是指你对同志们精神上的猥亵,不涉及肉体。”

计裘的声音丝丝缕缕带着一种做梦说梦话的感觉:“而且还对美国同志们的猥亵。”要不说无产阶级事业是不分民族不分国界的呢。

邢东程顺着台阶就坐下了:“艹,老子总有一天猥亵死美国佬。”叫你恶心中国人民,叫你帮菲佣抢咱们地盘儿,总有一天把林放放出去恶心死你们!

“旁听请闭嘴!”背景就该有背景的自觉,看邢东程,“别再让我听到助动词。”章正则说的义正严词,委婉的表达了只要不带脏字他是支持邢东程猥亵美国同志的这一个人立场。

转向林放,“你继续。”

林放装小白兔:“所以我们因为这个学术问题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章正则冷笑,“林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什么?”

“我坐在邢东程旁边!”上课没一刻钟魏老头刚讲到美国共/产/党党/章“和平演进到社会主义”这一句时,热切关注美国社会主义该如何现实的俩人就大打出手了,期间章正则没听一句关于该命题的讨论。

“……”林放静默,三秒钟后冲章正则讨好的笑,“同桌的你。”

“干嘛又扯上我!”邢东程不满。

林放改口:“后桌的你。”

邢东程指出事实:“你的后桌是谢泽国。”被陶教授领走徐处长押走的那位迷失儿童。

林放瞪他。

章正则不为所动,“说,为什么打架!”

林放厚颜无耻,“邢东程,为什么打架!”耶,章御史没加主语,谁说不是说。

邢东程算逮着说话的机会了:“你看到的,是他先掀翻桌子冲我来的,我堂堂一个军人我能打不还手吗?只有警察才会干这种傻事,我那纯粹是自卫反击!你也看到了,谢泽国被他掀翻的桌子砸到不分青红皂白就先一通乱打,拳拳都在我身上啊。你还看到了,谢泽国想冲你动手是我凭一己之力制住了他,你才能那么爽快的甩他两个耳帖子。从头到尾我只是一个被动的反暴力者、受害者和保护者,这事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饶是在场所有人都见多识广还是为邢团长的一席话折服。城市兵就是不一样,我国城市驻军领导干部的理论水平已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了!——你有时间少扯点闲篇多参加参加点演习和实战好不好:(

章正则的确真真正正看到邢东程了,“说完了?”

“说、说完了。”扯完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自己摘干净了。

在深深看一眼邢东程,转向林放,“说!为什么打架!”不怒自威,“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后果。”

林放偷眼瞅瞅御史大人,小小声:“为了提前毕业。”

靠窗离得远的人都在支耳朵,胡述同志为了听真溜更是奋不顾身,“现在是背景旁白时间,‘林放,请大点声。’旁白结束,大家继续。”——计裘都敬佩他了!

章正则在喃喃自语:“毕业?……提前毕业……”

林放从善如流:“肄业也行。”看御史的脸色,“开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走就行。”

果然!章正则两眼炯炯地看着他:“那么现在,你认为哪条可行?”

林放可怜的不行:“哪条都不行。”陶教授把他们交给章正则,就说明校方对于该起打群架事件的态度了:人家压根儿就不理他们俩。至于章正则,他是党支部纪律委员,章委员无论怎么处理他们都是党内处分,就算是最严重的开除那也是开除党籍不是学籍,提前出狱那就是幻想。更不用说章委员有木有开除他们党籍的权力了,林放保证,把临时党支部都压上也没这个权力。——章正则没有真的把胡述李暮赶出去正是因为他们是支委会成员,至于计裘,好吧,他代表谢泽国委员出席!

章正则凝视林放半晌,问:“你真的不想上学?”

林放无语。御史大人你太直接了!

有人打破尴尬,李暮放下笔,第一次抬头,和章正则来个两两相望,“差不多了。”

章正则没有说话。

胡述配合,转过身,“什么差不多了?”

“本次支委会会议记录差不多了,还差一个处分结果就可以了。”

胡述拿出书记的样儿,亲切询问:“章委员?”

章正则已经问到了结果,没有拖延时间的意思:“邢东程免于处分,党内教育一次;林放给予党内口头警告处分一次。”

计裘无语问太阳:是谁说章正则刚正不阿的?搞政治的人就没有正直的。所谓的好官是指那些把国家利益人民利益放在自身利益之上的。不涉及国家利益人民利益,自身利益就得到充分体现了。

李暮把结果记录下来,并迅速整理了一份上报校党委的材料。

胡述从另一个兜里取出临时支部印章,以锤击的力度敲了上去,一锤定音。

全身而退的邢东程没有丝毫觉得可高兴的,这通折腾又是白费。苦笑,其实从被撵上车到党校来时不是就开始认命了嘛,没事,失落总是难免的,一分钟后爷还是条好汉!

振奋振奋精神,一抬头,李暮正在看他。——邢团长低头继续失落:(

林放有气无力,都趴在桌子上了。好吗,折腾了半天,就得了一个警告,还是口头的。警告至少一年内不得在党内提升职务不得向党外组织推荐担任高于原任职务的党外职务,这口头警告算什么?说是党内处分,其实压根不在党章和处分条例里,完全就是在混淆概念,妈妈的,欺负老百姓没常识啊。

语气跟要被枪毙五分钟似的,林放询问:“球球,还有胡说,你们怎么回事?”也该他问问了吧。

胡述对他的提问有点意外,也有点意料之中,考虑了一下决定说实话:“那天我和球球去我们驻京办看宠物,被人堵个正着。”他是被动的,他两面都不想得罪。

“球球呢?”

计裘尴尬,是真尴尬,“我是本地的,总有几个认识的人。”苦啊,认识他的和他认识的,其实我就是一个兽医啊。找挡箭牌,“那天堵胡述的人里,也有认识的。”

林放都想哭了,哽咽的问章正则,“那你呢?”

章正则倒也坦荡:“还没有人找上我。”

林放悲痛的捂住脸。没有人找上章正则,但是章正则在秉公办理的原则上从轻发落,大大违反了言官尤其是章御史这个级别的言官逮到就一口咬死死不松口的正义情怀。由此是不是可以联想,章正则纵横江湖犯人无数,但至今还没被人弄死其实是因为他背后有靠山靠山的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林”字?!

邢东程同情地看看林放,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暮,”林放把脸压在桌子上,闷声闷气地询问:“咱班还有多少被找上了?”

“不少。”李暮倒不是想打击他,而是想让他认清敌我实力:“或许你该问咱们学校有多少人被找上了。”

“咚咚咚。”林放以头戗桌以表达自己的悲痛心情。

李暮不去看他,站起来,把纸笔收一收把主位让出来,移到到右二的位置,拍拍桌面,道:“大家请坐。”

大家都是一愣。

胡述反映最快,坐在了李暮刚刚做过的位置上,李暮等他坐下才又坐下。

邢东程也不慢,坐在李暮对面的左二位置。

章正则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在李暮上首坐了。

林放大概是因为撞到了头,所以反映慢了点,在指缝里看着他们一个个落座,自己安慰自己:听一下别人悲痛的事情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悲痛其实是说的过去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坐在了胡述对面。

计裘挣扎了半天,所有人都坐好了都看着他了,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邢东程旁边,那样子恨不能真的缩成一个球以达到身外无物的境界。

看见人都齐了,胡述示意:“李暮,开始吧,计裘同志就代表谢泽国,至于邢东程,算列席,嗯,代表班委会全体列席。”(刺绣课上老龚班长一个大头针扎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并且莫名其妙的看到其他的班委会成员好像都受了伤!咦,天时不正?)

这边仅陪末座的李暮同志合上会议记录,“趁这个机会,我们召开一次不记录支委会议。”

林副书记低头对手指。原来他们这个党组织不但是临时的它还是地下的!

李暮的声音很正经:“此次会议的议题是——谢泽国。”

学者

10、学者

“首先,请计裘同志发言。”

……

“计裘同志?”

计裘同志面色萎顿:“……说什么?”

李暮友好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没有什么想说。”

胡述饶有兴致地注视难得强硬的计副处长,提议:“你没有什么想说,那就替谢泽国同志说点什么。”

计裘顽抗:“我没有权力替谢泽国说话。”

邢东程憨厚地指出事实:“你现在正在替他出席会议!”

计裘怒视胡述,——难怪你要死要活的拽着我!

胡述平视前方,“这样吧,举手表决计裘同志有没有权利、该不该替谢泽国同志发言。同意的请举手。”举手。

李暮和邢东程一起举手。

计裘不服:“邢东程是列席,没有举手的资格。”

没能进入党组织的邢东程同志闻言讪讪地缩回手。

章正则没有举手,“我弃权。”

胡述不勉强他。只有六个人的会议,一个弃权,一个没权,一个反对,两个同意,剩下的那一票就至关重要了。

转向林放:“林放同志?你的意见呢?”

“我很悲痛。”他还没缓过来呢。

==

胡述谆谆诱导:“林放同志,你的意见很重要。你同不同意计裘代替谢泽国发言?”

林放同情地看计裘,计裘希翼地看林放,两人的视线劈哩啪啦火光四射激情万分。

邢东程起了一身**皮疙瘩!

林放虽然悲痛,但是信念坚定:“我永远跟着胡书记走,坚决支持胡书记的英明决策,坚决围绕在以胡书记为中心的党支部周围,坚决为支部建设奉献终生。”

邢东程纳闷:“终生?”为这个只有半年寿命的临时党支部?且林放这句话最关键要表达的是,半年之内你不走了?哦,不对,是走不了了!——的确值得悲痛!

李暮确认:“林副书记的意思是?”

“我同意。”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悲痛!

论到计裘悲痛了,“你们别逼我,谢泽国这事儿是内部秘密,不能外传。”

邢东程第一个鸣不平:“那为什么你知道?”

胡述提醒:“而且上午你还告诉了魏老头。”泄密!这是泄密。

李暮理智:“密级多少?保密范围多少?”

计裘结巴了:“就是内部秘密,内部。我,我以前就是好奇,打听来的。”

林放已经迅速从悲痛中站了起来,摇头晃脑,“能打听来的秘密?!成,你就别当哥几个在开会,就当我们在向你打听八卦好了。”

计裘都快急了,“可是我就知道个大概,你们让我说什么!”

胡书记很随和,“就说个大概。”我们可是连大概都不知道。

李暮安慰计裘:“大概就可以了,具体细节方面如有不明白不明确的,我们应该可以问问章正则同志。”

与会人员除计裘同志外都赞同的点头。——冲那俩干净利落的大耳瓜子,说章正则不知道连计裘都不会信。

章正则回应:“看情况。”看计裘说到那一步,他再考虑该说哪一步。

计裘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章正则:“原来传闻是真的!你们真的审过他?!”

章正则纠正:“是审查,不是审问。例行公事。”

林放已等不了了:“成了,别绕了,快说吧。”他还等着靠谢泽国同志的轶事来抚平自身的伤痛呢。“等等,稍等,”又想起了什么,“老胡,吃的呢?老邢,上茶,上门是客,咱们是主人!那个,李兄,麻烦你端盆水果拼盘出来好了,对,就用我屋里的。计裘同志,你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计裘看着胡述从各个衣袋里掏瓜子、糖块、巧克力、布丁等等,看着邢东程风卷残云搬端上六杯普洱一滴没撒,看着李暮跟进自己房间似的推开林放的屋门拎出个水果蓝,计裘同志连最后的一点抵抗的勇气都随风飘散了。

“先说清楚,我是真的只知道个大概,还是口口相传来的,我没有一点隐瞒,告诉魏老师什么就告诉你们什么。”先撇清自己,“谢泽国之前自己也说过,他以前是个记者。”那个坑爹的自我简介,还有那个不知所谓被搅和了的从政经验交流会,绝对是在检验个人避重就轻能力。“他没说的是,三年前他还仅是个副科小记者。”

胡述憧憬:“升的够快的。”三年升两级,再过半年就又是一级。

邢东程不满:“晋级年限这种规定是不是放屁啊!”

林放开解他:“有特殊功绩的不受年限限制。”别说三年晋两级,就是两年晋三级也无所谓,至于功绩嘛,有话语权的人说了算。

李暮敲桌子:“请不要随意打断计裘同志的发言。”

仨人闭嘴,接着听书。

计裘有点局促:“谢泽国不一样,他应该是真的有功。他以前也是国际部,驻外记者,那年在阿富汗,他们去做一个报道,一共去了四个,一个记者,两个摄制,另一个好像是使馆的导游什么的,最后就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当中还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计裘停了一会儿,见几个人都沉默不语,继续说:“听说本来应该就到喀布尔和坎大哈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四个人跑到加兹尼省区了,最后一次和大使馆联系的时候人在安达尔区附近,后来就没消息了。”压低声音:“等把人找回来的时候其他三个早都死了,就他活着,身上带的都是枪子弹和手榴弹,浑身的伤,整个人都像是疯了的,听说拖回国直接就进疗养院了。”

邢东程问:“怎么找回来的?”

计裘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在西南部沙漠地区找到的人。”

邢东程皱眉不语。

林放提问:“安达尔区是什么地方?”虽然他的是地理盲,但这个地名却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章正则说的!

“不知道,好像是个很乱的地方。”

林放和胡述一起问李暮:“那是什么地方?”

李暮告知:“抱歉,我目前仅关注国内讯息,还没有能够通晓国际政局。”这两人问的如此理所当然,他感到压力很大。

胡述和林放都有点失望,旋即释然:如果连这个都知道李暮此人就更讨人厌了。

不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娘,李暮不知道,有人知道。

邢团长的样子很深沉,宣布:“我知道。”

大家忽略他装13的傻样。胡述最给面子,问:“是什么?”

“安达尔区号称‘新生代塔利班聚集区’,也叫‘塔利班的血库’,那儿有很多训练营。”

……!

林放亲切地询问章正则:“球球说的可信度有多少。”

章正则肯定:“90%以上。”

林放欣慰:“我觉得我挨那几下一点也不冤。”依照谢副主编似乎进过训练营可能上过战场肯定杀过人的辉煌传说,这真的不算什么。

还是李暮最能把持会议导向,问计裘:“还有别的吗?”

“就这些了,还有就是回国后有工作组审……查过他,后来就是他从疗养院出来后就升了,岗位也换了,又过了几个月刚年底就有升一级,当上副主编。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说这人平时看着斯文,学者一样,但是脾气太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林放瘪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今天根本是一言不发就动手了,谢副主编有攻击性人格啊。

胡述在琢磨计裘最后的几句话,问:“他的后台是什么?”

计裘戒备地看着他:“没有后台,他的父母也是记者,很普通的那种。”

胡述点头:“那就是他的那段经历了。”对国家或者说是对某些人有利,成为了谢泽国的背景和资历。

林放表扬他:“书记,你的心理真yīn暗。”除了权就是利。

胡述承认:“我是啊。”

李暮同志再次把主题拉回来:“没有了?”

“没了。”计裘出口气,终于说完了。

李暮请下一位同志:“章正则,你有什么补充?”

“有。”章正则肃然,“我要补充的是,谢泽国能回来,主要靠他自己,他在最疯狂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活下去和回家。所以使馆派出去的人最后才能找他,把他带回来。至于工作组,不光是我们,还有其他单位的人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看一眼计裘,“外面把他说成孤胆英雄,我们的调查和审查结论则是:他没有叛国,他是一个爱国者,他带回来的东西和他的经历都是有用的。以上。”

五个人都沉默地看着章御史,心里有一个一致的念头:如果有一天我倒霉,还是落在章正则手里比较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是必须的。

李暮继续主持会议:“下面,大家自由讨论。”

大家还在沉默。

李暮开口:“章正则,你不是第一次抽他吧?”那顺手的样子,不用考虑审查还是审问了,说审讯应该更恰当吧。

章正则沉默一瞬,回答:“不是。他服强者。”

“那我能不能认为你们俩是捆绑销售?”有人想让谢泽国升,就有人真好顺风把能压制谢泽国狂性的章正则也送了进来。——就章御史的威名,就当林系会力挺他,没有其他的利益,想进来也不容易,谁也不想养虎为患不是。

章正则冷冰冰地问:“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进这里?”

李暮没树敌的意思,“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校方的算盘打的真是好。”

章正则一怔。继而询问,“胡述,你在记什么?”

“《胡述语录》”。就是计裘同学经常帮忙记录的语录,不过这会儿计同学没有帮领导分忧的意思,他还在内疚泄露了国家秘密和他人隐私。

计裘质问李暮:“不是不记录嘛?”

李暮坦坦荡荡:“没有会议记录,这是他的个人笔记。”

胡述问李暮:“你觉我可以把自己对章同学的推测写进去吗?”

李暮点头:“当然可以。我的推测你也可以写进去。”

胡述快乐。

章正则看着他们共同创作,刚想说话,邢东程见缝插针,“小章,能给咱讲讲小谢在安达尔都干了些什么吗?”

“不能。”

— —,“那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你们的审查结果?”

“不能。”

“能不能……”

“不能!”

邢东程干瞪眼。

章正则明确告诉他:“计裘没有胡说,这件事的确是秘密,知情范围限于某几个单位和机构。而显然,你不在此范围内。”

“国家秘密中的机密级?”邢东程反应不过来:“那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章正则嗤笑:“说一点烂大街的传闻。”

林放同情的看着烂大街计裘同志。——自从该同志进入党校,各色花名就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他,让该同志日渐忧郁。——好心地给他岔话题,“球球,没见你对心目中的英雄有什么亲近的态度啊?”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计裘摇头:“以前就是听说,来这里才认识他,而且我发现,英雄都只能远观不能近玩。”

林放来劲了:“玩儿?怎么玩儿?”

计裘苦于距离较远不能踹他一脚,“我好歹是学医的,他明显每天都心神恍惚,情绪很不稳定,我才不想自找麻烦呢。”事实也证明,谢泽国同志的确有攻击性人格,极易暴躁,很容易伤到花花草草。

林放敬佩:“你真是兽医界的一朵奇葩。”计兽医医兽什么水平没人看到且胡述的猫猫狗狗兽兽们还在水土不服中,但是人家医人的成效已经初显了:对谢泽国的正确诊断及今天早上没有昏过去还能继续上课的魏老头!问,“他的病疗养院没治好?”

“心病!怎么治?就靠养,还不能受刺激。”

“那干嘛放他出来?”危害公共安全啊。

计裘不赞同地看着他,“人家平常挺正常的,要不是你们,哪会有今天这一出。”

林放惭愧,尤其是这一出还没有达到目的反而作茧自缚就更惭愧了。

计兽医终于扳回一局,高兴。

李暮也很高兴,继续和胡述交换写作心得,并对会场热切的讨论氛围深感欣慰。——林放和计裘的互相攻讦很温馨,邢东程对章正则不死心的追问很热烈。

“砰!”门被踢开了,煞风景的来了。

全体吓一跳。邢东程跳起来了,“林放,你又不锁门!”414室每次都是林放最晚一个回寝室,进门也是他拖拖拉拉落在最后,以至于他们已经考验了好几回党校的校格有没有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林放转过身看清楚来人,告诉邢东程,“还好没锁,锁了咱们就该换门了。”这一脚的力道!

邢东程蔫了。——其实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背后说人家的话是不是已经被听见了啊!我可是一向以光明磊落的人品著称的啊!

章正则沉声质问门外的人:“为什么不敲门?”——邢东程向章正则行注目礼:你进这屋也从不敲门。

谢泽国闻言停了一下,拉上门,退出屋,关门。

“咚咚。”

胡述告诉大家:“他敲门了。”——,+_+我们听见了!

李暮高喊,“请进。”

谢泽国进来,直接走到章正则旁边。

李暮主动让出空间,以免万一。拳脚无眼啊同志们。

不过谢泽国看起来已经正常多了,虽然是跟章正则有话要说,但是眼睛却在看林放和邢东程。

把俩人都快看毛了觉得谢同学还不如穿越呢,谢泽国终于开口:“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的错,你别为难他们。”

章正则不动如山,一副不屑回答的样子。

胡述拿出了支部上报材料,“不为难,不为难。”

谢泽国看着那份盖着鲜红印章印泥未干的纸片,有些难以置信,“这么轻?”章正则的手段他知道,所有处罚都是从重不从轻。

林放已经狂喜了,“小谢,你能让他重点吗?”

谢泽国奇怪地看他一眼,把废纸还给胡述。——胡述小心翼翼的收好。

邢东程忍不住问,“小谢,你没事儿吧。”

“没有。”

胡述也好奇,“你的处理结果是?”

“没有处理。”??党纪了又有新规定了?!因病从轻可以理解,因病免除处罚就太宽了吧,你谢泽国也就是个心理障碍,间歇性精神病在正常时候违法违纪也得处理啊。

“陶教授和我谈话,到了中午请我吃了顿饭,吃完了就让我回来了。没有处理。”

“砰!”林放拍案而起,“不公平,都是打架为什么不请我们单请你?”凭什么他们要继续听课熬到中午排队去食堂吃大锅饭回来还要参加批斗会!物不平则鸣。

计裘已经越过邢东程爬着桌子过来了,一把按住林放的手,“别暴躁别暴躁。”因为有人会比你更暴躁——创伤后应激障碍病症患者:(

林放谨遵医嘱,灰溜溜地缩手。

谢泽国看着林放的眼神又有点悠远了:“你们继续开会。”转身走人,连门都没替他们关。

邢东程向往,“哪天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章正则瞪他一样。

林放等谢泽国的脚步声没有了,“砰!”二拍惊奇:“你们说,他们是不是觉得党校包治百病,疗养院养不好的都送党校来了?”

计裘爬在桌子上没出声。胡述已经心直口快了:“肯定是。”你自己就是!

李暮收拾残局,“快上下午课了,咱们散会吧。”

***

下午课是哲学,上了一个多礼拜的课后,同学们不但党史成就由国内向国外纵深发展,哲学素养更是显著上升,并且已经上升到了某一高度了。具体表现就是大家都已经能灵活掌握运用辩证法、相对论及逻辑正确主义来摆正自己的上课态度——上不同的课要有不同的态度。

比如说吧,上魏教授的课,大家相对轻松,只要不扰乱课堂,在下面接个话茬、说个小话、看个闲书、写个作业、实在累的打个盹儿,或者手痒了打个架(?),老头儿生气归生气,可也没拿出什么实质性的制止和惩罚的措施,经常是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所以大家都觉得,老头虽然古板,但是挺可爱,更曹院长比,是个好老头儿。

但是上陶教授的课,很多人就开始琢磨琢磨了。这位班主任,开学就给了大家一记下马威,随后在第一节课上来就宣布:只要不打扰他上课、不影响同学学习,作业测验课堂问答还有考试都过得去,在他的课上干什么都行,包括站在课桌上跳舞。

哦,抱歉,最后一句其实不是陶海洋老师的说的,而是林放同学问的。陶老师的原话是:“你觉得你站在课桌上跳舞能不影响我上课?不影响同学学习?”

林放的回答很哲学:“我觉得如果我在下课的时候跳,应该没什么影响。”

邢东程对于林放这个行为的评价也很哲学:欺善怕恶,欺软怕硬,欺老不欺少!

林放对这十三个字当之无愧!——他尽在魏老头的课上折腾了,相比之下在陶教授课上的表现简直可以用评为三好学生了,其折腾的程度竟然只是和胡述同学并驾齐驱。

邢东程再次对他看人下菜碟的行为予以了高度赞扬!

李暮同学则认为:“有时候,名声和声名真的是形而上的,其影响力和威慑力无法估算却不容忽视,官场尤其。”

瞧瞧,414的哲学水平都到了什么程度了!

由此看出,虽然本班同学们的哲学修养都在噌噌的往上长,但速度还是有高下的,起码其他人就没有这三位的水准,包括和这三位走的近的几位,自愿的不自愿的。

例如林放的狐朋狗友胡述,例如李暮的石灰知己计裘,列入邢东程觊觎一段时间的章正则和今天中午刚惦记上的谢泽国。

由于自身领悟能力所限,以及课任老师填鸭似的教学方式,——陶教授要在半年之内教授哲学多达79大项学科、理论分支、相关命题,还得留出实践课时及毕业论文时间,仅上周陶海洋讲述了学贯中西溯古及今的东方哲学史、西方哲学史、科学哲学、相对论、量子力学、数学哲学及自由意志等六个方面的问题,据陶教授讲,因为这是一开始,所以放慢了课程进度,之后,他们将加快!果然,昨天一下午,同学们就解开了心中多年的疑问,知道了什么是现代哲学,什么是伦理哲学,什么是美学!而这个三个大项涉及近二十个子项,包括生命哲学和分析哲学、医学伦理和教育伦理、艺术美学和技术美学等等等等。——每次上完哲学课后,起立跟老师说再见的时候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向陶海洋同志告别,并在老师出教室后互相恭喜:我还没晕,我还很清醒,我又活过了美好的一天。

“所以说什么事儿都是互相的,咱们折腾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折腾咱们,反之亦然。”胡述在自己的私人但不隐私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行心酸的话语。

李暮和林放站在他桌旁看他写,还有几个在看未更新的影印件。因为中午既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午休,几个人破天荒早到了,让随后进来的同学们为之惊叹:打架斗殴的教育效果就是好!

邢东程拿着影印件帮章正则翻页,还负责答疑解惑,捅前座:“球球,老胡为什么觉得马主任和徐处长是一伙儿的?”

计裘不太情愿的回头:“因为他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邢东程奇怪:“他们和陶教授是敌人?”

计裘也赞同:“我觉得不是,官场上哪有那么明显的事。又不是傻的。”档次越高的地方,越是敌人就越是亲热,要是能让所有人都看出这两人不和还搞什么敌对!有追求的人都是暗地里yīn着来的。

“你觉得呢?”邢东程问章正则。

“一点内部分歧而已。”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

在一旁茫然地谢泽国同志接口:“如果真有敌对人员入侵,他们立马能团结一致、一致对外。”

邢东程很想夸他:兄弟,真难为你,你的军事素养竟然不比俺的哲学素质要低?!@_@!还是别惹这位爷了。

“叮铃铃……!”上课铃声两点半准时打响,同学们都回座位坐好,陶海洋教授摇摇晃晃满面通红的进教室。

“奇怪”,计裘刚才就在奇怪:“陶老师竟然会踩着铃声到。”这不是林放那几个货的专利嘛!陶教授平时两点就在讲台上等着教书育人了。

胡述拿个钢丝捅林放,“他这是喝酒了?”

林放摇头。

李暮回答:“他是激动的。”

那个自视甚高,一直板着脸,对着他们连个表情都不屑有,眼中又期待又质疑的陶海洋教授会激动?说是被下药了更可信吧。

林放不怀好意地回头瞅谢泽国:很有可能是他趁机下的药,嘿嘿!

谢泽国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应该说他连老师都没注意到。

章正则也在奇怪,邢东程已经在做哥德巴赫猜想了,“还有事儿能让这老小子激动?”觐见国家主席?

实际上见多识广的陶海洋教授已经快激动的晕过去了,一步踏上讲台,连上课都没喊,满面红光的宣布:“同学们,明天的课程取消。”

轰,下面一下子都沸腾了,的确值得激动啊。——所以大家对课任老师对能有一天不用教他们比他们不用上学还激动这一点都不在意了。

陶教授尴尬,“静一静,静一静,”这帮不学无术的东西,算了,心情好,不跟他们计较。激动,“明天不上课,因为有一位大人物要来我校讲学,并且和大家做交流访谈。”

一句话下面就安静了。

高兴傻了吧,小子们。

“你们想知道是谁要来吗?”

没人吱声。

陶老师神情兴奋地等了半天,等得都想脱口而出了,终于有一位同学似乎经过深思熟虑后举起了手。

陶老师立刻把他叫起来:“林放,你想知道吗?到底是谁要来?”

“抱歉老师,不是,我就是想说,明天,咱们,正常上课行吗?!”

讲学

讲学

能容纳二百多人的会堂里人头攒动。

预定上午十点开讲,九点多钟听讲的就陆续进场了,充分体现了党校师生们一心向学精神面貌!——如果大家脸上不是一副急着参观熊猫的样子就更有说服力了。

现场有人在引导大家按来宾、领导、教师、学生等各自的身份就座。

中青培训班二十四位同学被安排在一排里,比较靠后,再后面就是另外几个开课的班和墙壁了。

离开场还早,但是大家都是有素质有身份的,秩序不错,说话都很小声儿,坐下后走动的人也几乎没有,所以个别同志跑前跑后有喧哗嫌疑的行为理所当然地引来了站在场地周围的工作人员的侧目。

邢东程不在乎,从自己靠边的位置上流窜到中间,拱个背一个一个的和人商量,“老宁,你看老葛和老马都换了,你也表个态呗。要知道我们哥儿几个好的那是谁也离不开谁,这要一天下来非得相思病不可。”

宁同学的态度明确,比老葛和老马还干脆,一句话没有站起来身就向排尾走。让已经答应换座的老葛和老马同学都没有理由再坐着了,都站起来跟着他走。——三位的背影十分萧索,一看就是被侮辱被损害被迫的—_—。

邢东程热情地朝排尾招呼,“小章,小谢,来来,有座位了,中间的。”

看不出谢泽国和章正则是不是也愿意换,但是既然老宁仨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了,最随遇而安的老马同学甚至已经在邢东程原来的座位上坐下了,他二人也就从善如流的站起来换位置。

邢东程把谢泽国安置在了胡述这边坐下,——那边老龚班身体立刻向左靠,以期最大程度和谢同学拉开距离,——邢东程拉着章正则挨着计裘坐了。

胡述把谢泽国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冲老龚笑笑卖个顺水人情,扭头隔着从进来就死过去的林放问李暮,“后面在说的‘38班’说的是哪个班?”

李暮把林放歪着的脑袋搁自己肩膀上,回答:“咱们班!”

后几排“这就是三十八届班”、“三十八培训班”、“三八班”的小小声音即时又小了不少。

胡述怃然:“这个名字真让人伤心,咱班竟然一个女同学都没有!”

林放诈尸:“胡兄,相信我,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都是比汉子还要汉子的人!”俗称:真汉子!

胡述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贤弟,我信。”

受到了组织上的信任,林放接着装死。

李暮安慰胡述:“其他班有女同学,就在你后面。”

计裘尊重女性:“别拿女士们开玩笑!”

胡述迅速回头看,五秒后回身,把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我突然觉得还是男的比较好,——看。”至少本班从老师到学生都长的挺周正,全是帅大哥、帅大叔、帅大爷!“后四排六个女的加一块儿也没有球球一个人好看!”

计裘果断扭头找章正则去说话!——被章正则噎死也比被胡述恶心死要强!

胡述奇怪:“硕士班的不算,”那是一个比38班还要悲催的世界,该班不但没有女同学,而且已经在党校待了一年半,但最杯具的还不止这些,最杯具的是他们还有一年才能出狱!“那两个还是全国县委书记培训班?”

李暮点头。

“怎么跟上个礼拜的那些人不一样了?”虽然上个礼拜也没看到过美女:(

“因为他们的学时就一个礼拜。”

“……,还是都西部那边的?”

“还是!”西部地区水土不养人,美人少,别说美女,美男也没有一个,后面的县委书记副书记县长同志们普遍看起来较苍老,和38班的高官们不能比。

胡述的脑子在飞快转动:“你觉得什么时候能轮到咱们中东部的基层干部?”

李暮想了想,“咱们毕业的时候!”

胡述:……!话不投机,林放,你快活过来吧。

那边计裘的谈话也没多顺利,已经被章正则杵了好几句不软不硬的话了,外加邢东程有意捣乱,他的谈话都有点磕磕绊绊了,“章……同学,我真的没跟他们说你什么,就是告诉说我们局一个副局是你抓……不,你查办的,你也听见的,除了这个没说别的。”

邢东程作证,“他真的没说你坏话,他就是后来跟我们讲了些你都……查办过的人的名字。”

章正则在意的不是这一点:“计裘,那个是你们局的前副局!”——计裘觉得自己还是谁都不要搭理比较好!

这几位少说了句,会场的秩序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九点半左右,老师们就差不多入场完毕了,随后进来的就不是三三两两或者一群一群的了,进门的都成双成对^^,一个领导陪着一个来宾进来,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在前排就坐。

胡述不时询问一下谢泽国,以确认来人的身份。——就算是心理有问题,谢泽国同学也不亏是人x日报的人,见多识广,每一个都能说出名姓。——邢东程拉着章正则套各位大人物的小道消息以兹补充,不过就计裘同学看,邢东程最想套的应该是章正则的私人消息#_#!

很明显就能看出领导和来宾的地位,来宾地位越高陪同的校领导也越大,进场的时间也就越晚。好在身份太高的来宾不多,和校领导凑合凑合也就不到一排的人。

李暮不是很认真的听着两边的谈话,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陶老师到底在兴奋什么呢?”

两边都不说话了。

陶海洋教授本应该仅比领导和嘉宾早到一点,才能体现其地位和身份,这是明规则,可是陶老师竟然比他的学生来的还要早!

陶老师的座位离得他们有点远,但是会场不算大,学生们的眼神也够好,有几个肯定已经到达**贼水平了,对老师的后脑勺、左侧脸、右侧脸都进行了全方位的观察,——邢东程同学认为自己可以离座上前面去观察一下正脸,但是被章正则同学无情地给拍回座位里了,故此没有成行,——大家一致认为,陶海洋教授在激动,非常激动!

胡述第一次钦佩陶老师:“不容易,从昨天一直激动到现在!”就这架势陶老师还会持续激动下去。

正主还没来呢就这样,正主上场了他还不得激动晕过去!

李暮向胡述求证:“陶老师也是因为有女性同胞要来所以激动?”

胡述指着李暮身上的死人回答:“干嘛问我?你应该问他!”

李暮推私人的脑袋,以实际行动提问。

林死人回答:“不是!”

邢东程隔山隔水地表达他的不信任:“真的?”真的不是绯闻的前兆?

林放拿自己的脑袋撞李暮的肩来保证:“真的!呜呜。”

李暮觉得也是真的,“那这么说……”

会场内突然起了骚动,继而前排的人都站起来开始鼓掌。

于是场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跟着鼓掌。——场面一时间热烈起来。

林放是被胡述和李暮一边一个架起来。

看着随着掌声入场的一群人,林同学的气质陡然一变。

进场的大人物为首就是一个外国大妈,在她旁边陪同的是一男一女,女的看上去五十出头,端庄干练,气势逼人。男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学者,浑身气场强大,比曹院长有过之而不及。

三个人身后围着乌泱泱的人,中国的外国的都有,除了陪同的校领导还有看上去像是秘书翻译之类的陪同人员外,其余看着都不像善类,和会场四周站的工作人员有异曲同工之处。

三位大人物和陪同的领导都在下面第一排就坐。跟随他们一起进来的一位姐姐上台了。

台上就一个报告台,姐姐集端庄和美艳于一身,打扮的跟春晚主持人似的,自称是外交部发言人,并代表在场的全体国人,欢迎d国总理女士来党校访问并做演讲。然后介绍陪同总理大妈来的外交部领导吴副部长及中国孔子学院段老院长!

美女姐姐的开张白很有分寸,即不失一个大国东道主的宽厚,又适当的表现出了此次演讲和问答不涉及政治只谈学术和经济问题的立场,让场下的师生们都为之倾倒,其中尤其以硕士班的同志们为最!

当然场中总有不为美色所动的人,陶海洋教授就是教师中的杰出代表,他的眼神从大人物们一进场就牢牢地粘在段老院长身上就没离开过,李暮几个隔着十来排都能感受他视线中的火热,并深深为吸引陶海洋教授的段大儒默哀。——李暮几个是学生中的代表。

邢东程在确认:“这就是他前妻?”

李暮点头。美女姐姐一如既往,跟押送林放那天唯一的区别就是今天她没穿红的,穿的是黑的。

胡述感叹:“难怪你消沉,亲妈和前妻一起来学校看你啊!不说别的,就她们来探监这一点,是我我也不想上学了。”

“老胡!”林放紧紧握住胡述的手,终于有人理解他了。

李暮不知是在提醒谁,“你前妻在看!”

胡述赶紧掰开林放的手,迅速和林同学撇清关系。这年头,结了婚的人同性异性都得防,他可不想让台上的失婚妇女怀疑是自己抢了人家老公。

全场连坐着带四周警卫的三百来人,美女姐姐当然不能一直盯着林放看。林放趁姐姐不注意狠狠朝台上瞪了几眼,美女的眼光一扫过来就立刻正襟危坐,让计裘十分不耻,提问,“林放,你妈上台你也这样?”

“球球,不要骂人!”林放义正严词。

◎_◎“我是说你、母亲上台你也这幅态度?”

“什么态度?”

“……主流官员的态度。”你就一本正经地装吧!

林放答非所问:“你认识我母亲?”

==,“不认识。”林大妈的级别还不够隔三差五上新闻联播,计裘的级别也不够认识林大妈。

胡述拉偏架,告诉林放:“看着你这张脸,就算球球不认识你妈,你走丢了他也能把你送回你妈那儿。”这娘儿俩长的真像。

林放哀戚。血缘这东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暮安慰他:“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看吧。”林放同志身上的林系标签有附说明书:生是林系的人,死是林系的死人!

谢泽国瞟了林放一眼:“黔驴技穷。”

林放再受打击。

台上的美女发言人简单的发言后,鼓掌欢迎三位大人物上台。

三位大人物中由林大妈首先致词。

林放此刻看上去和在场的众多官员的样子已无二致,从气度到表情到举手投足都很符合一个副厅级副市长应有的风范,倒和身边的几位倒显的有点格格不入了。

身边的同学们都对他第一次表现出的王霸之气赞叹不已,以至于林大妈说了些什么都没人去注意。

邢东程注意的是,“咱们什么时候能坐下?”

林大妈的简短致词已经结束,林放在一片掌声的海洋中回答他:“等最高领导坐下,你才能坐下。”

接下来致词的是段院长。

受座师陶海洋教授的影响,大家对段老先生很感兴趣,对他的关注都超过林大妈了。废话,段老先生是中华文化入侵他国的领袖,吴副部长充其量就是同学家长,个别同学还是分得清楚孰重孰轻的!——其他同学可以再说!

段老先生不亏为当世大儒,几句话旁证博引,引的还都是文言古语,引得全场掌声就没停过。——大家都是有文化的,没文化也得装有文化!

有人是真没文化,邢东程提问:“什么叫‘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什么意思?”

胡述推谢泽国,“你来!”这是全班最有文化的人。

谢泽国回答:“出自《论语·泰伯第八》第五章,曾子说的。”

胡述问邢东程:“明白了吗?”

“糊涂了!==”刚才仅仅是不明白,这会儿是糊涂了!谢泽国,你行。“李暮,你说。”邢东程还是比较信任同居人^^

“我觉得段老先生在寒碜总理阁下。”段大儒几句话就表明了孔子学院要在d国设立分院的打算,中d两国进一步深入传统文化交流的美好愿望,以及中华泱泱大国居高临下的气势。

计裘惴惴,“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国人从古至今都以□□自居,非我族类都是蛮夷。

林放突然开口:“要是其他人的话有可能,但是段先生决不会。”

计裘对这样正经的林同学很不适应,“为什么?”

“在国外开设孔子学院就是他倡议、执行的。”

“这个我知道。”好歹他也是京官,虽然是兽医局的官儿!

林放看着很深沉地看了计裘一眼,打算继续卖弄,可惜有人不给他表现的机会,胡述抢答:“我知道了,一个如此重视与对方文明交流的人、明白文化侵略意义的人,是不会轻对方的。”

原来如此。

章正则开口,“胡述,你声音太大了。”有林放在,他们这片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那位老先生的话估计是针对这个总理本人的。”

大家回以了一下d国总理大妈关于我国的相关言论,觉得章同学的推测很准确。

台上段老先生的话也结束了。

于是所有人开始鼓掌,也不知道是给段先生鼓的还是给即将开讲的总理大妈鼓的,反正是台上台下一家亲,大家都鼓掌,林大妈和段老先生还笑容满面地看着总理大妈鼓,一边拍巴掌一边示意大妈上位,站报告台上去。

总理大妈在全场的等候中款款地站上了报告台。段老先生、林大妈、美女姐姐们鱼贯退场,灯光开始集中到总理大妈身上了。

待领导们下来坐下后,全场站了近半小时的人士们终于可以坐下听了。——尊卑礼仪无处不在啊,别说你站了半个小时,场内四周还有要站完全场的人不是。

总理大妈斗志昂扬,挺胸抬头,以45度俯视角开讲,第一句话就把听讲的人们给惊了。

计裘在咋舌:“没有同步翻译?!”就算这里是党内最高学府,大家都有四级证,计裘也不信后面的西部县委书记们都能听懂英语,况且还是夹杂了d国俚语的窜了啤酒味儿的英语。

胡述询问几个亲近的同学们:“都听的懂吧?”——老龚班长无语问天。

谢泽国点头。

林放回答:“懂。”还不如不懂。

李暮谦虚:“还可以。”

计裘也点头:“学过。”

章正则倒是当仁不让:“没问题!”

几个人一起看邢东程。

邢东程急了:“我也懂,我还会说!”***,干嘛都以为他是文盲。

李暮看着他:“老邢,你懂外文,却不懂文言文?!”

“忘了本了你!”林放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他人的机会!——这样我就舒坦多了:)

谢泽国恍惚的声音响起:“在新文化的时候,固执的国学家们鄙视西学,不承认更不会不学西学,但是学习西学的人首先必须是国学大师,否则就无法在文化界立足。”

同学们都同意他的观点,就是思及他的不凡经历加之其人幻景般的声音,让大家有点寒毛林立。——注重国学不学西学的老龚同志再往左边靠一点!

邢东程自我反省自我肯定:“至少现代汉语我还是可以的。”他次次都有交作业,比林放强。

章正则嗤笑:“那你就用现代汉语翻译一下。”

邢东程不愿意:“有必要吗?说的话三句不离钱,还标榜正义!整得更传道士似的!”

“那你觉得什么是必要的?”

邢东程琢磨了一下,把第一必要往后推,“我觉得搞清楚陶老师的行为是必要的。”

胡述重重点头,同意这一提议,笑容满面:“三位,把你们知道的和大家共享一下吧。”

这个小团体的“三位”这个称谓不特指,尤其是从胡述嘴里出来,有时候是指414的三位,有时候是指在京为官的三位,大家竟然从一开始就没弄错过,难得!

三位京官的回答很振奋人心,第一次异口同声:“不知道!”

章正则说不知道应该就是不知道,他不想就不会说,没必要特意说不知道,最多就是哼一声表达不屑回答的心情。——太招人恨了!

计裘也摇头:“我就知道这位老先生是个通天的人物,其他真的不知道。”

胡述问谢泽国:“你们一个圈里的你也不知道?”都是文化圈的。

“档次不一样!差远了。”他到哪儿去知道!

胡述点头:你还真不怕贬低自己,就是说的话容易引起歧异。

“三位,你们呢?”

邢东程兴奋:“我知道他儿子的事儿,你们要不要听?”

胡述婉拒:“下次吧,有时间再听。”

好像还是李暮可靠点,眼巴巴地看李暮。

李暮摇头:“我知道不比计裘多。”

于是六个人,哦不,一直听壁角的前后座有老师、有同学、有隔壁班同学,大家一起侧耳等待。——因为上面说的话偶们听不懂:(

林放苦着脸,“陶老师和段老先生的关系,就向咱们和陶老师的关系一样。”想起来就悲苦,他可不想成为陶教授的狂热粉丝。

“啊?”

好几声不信的的语气词在耳边响起,动静之大连台上忘我投入全情演出的总理大妈都听见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句又刺激到中国人了。

大妈疑惑地继续演讲,下面的听众们也在等着林放解惑。

“听说陶海洋是段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俩人情同父子。”

“情同父子?”邢东程差点笑出来,考虑到场合,还得绷紧脸皮,“单方面的?”人段老先生从进场就没正眼看过陶教授一眼,林放的妈可看了不止一眼刚刚趁人不注意还回了一下头呢!

林放力证自身的可信度:”我要是也用呐种眼神看我妈,我妈也得吓跑。”陶老师的视线太热烈了。

李暮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学术狂热有时候比宗教狂热更甚。”

“不对啊,”胡述很不解:“陶教授是马哲学者,段院长是儒学家,差得是不是远了一点啊。”

不是一点,是很多点!这是一对多么神奇的师徒。

“爱信不信!”林放不高兴了,“别忘了,陶老师标榜的是‘天地君亲师’!”

的确,陶老师给他们讲过,当然人大教授讲的时候把天解释为自然、地是人民、君代表国家,亲和师不解释。同学们一直以为老师是在教他们爱祖国爱人民爱父母爱护花花草草,重点是要敬爱师长不能和老师作对不能每次上课都把老师气到升天!——原来不是教育,陶教授其实已经躬行多年了。

“这样啊。”胡述算是勉强接受林放的解释。

林放在座位底下挥挥拳头,示威:“那你还想怎么样?”如此小道的消息,若不是这位老先生跟他老妈一起陪同外宾来,他至于花那么大力气去打听嘛!

胡述没想怎么样,他在往座位里缩。因为他左边的同座谢泽国同学正低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盯着林放同学的拳头※_※!

林放也看见谢泽国对自己纤纤玉手那一往情深的视线了,一格一格地收起拳头,动作既僵硬又轻柔。——在这里打起来肯定能退学,退出官场也可能,不但丢人还可能丢国家的人:(

“谢泽国!”章正则声音威严。

谢同学抬头看看他,顺便看看和自己交过手的邢东程,“嗯”了一声作罢。

邢东程莫名其妙。

几位私下交流的太投入了,计裘用蚊子的声音提醒,“有人、有人……”

林放奇怪:“有什么人?”全场都是人。

“有人过来了。”计裘一口气说完,目视前方开始装化石。

有人过来?演讲结束了?几位同学很诧异。

一个一声黑西装人高马大的哥们儿弯着腰从这排进来,致使半排的同学都坐直收腿给他让路。

工作人员走到胡述林放前面,声音很小很严肃,教育大家:“各位,会场之内,严禁喧哗。”

几个人都愣一下,计裘的脸都红了。

李暮温和地回答,“知道了,谢谢!”打开听讲笔记,开写。

林放在不满:“其他人也在交头接耳,我们怎么不能小声讨论?”说是喧哗太夸张了吧,他们这儿最多也就是比人家讨论的热烈一点,我们是在讨论外宾演讲的内容嘛!

工作人员噎了一下,据实以告:“吴副部长希望各位安静听讲。”这几位有没有安静还要看后续,但是他们周边的辐射区里的二三十位是立刻安静了。

“好的。”李暮最听话,撕下一页纸,一折二交到工作人员手里,“请把这个交给段院长。谢谢。”

同学们敬佩的看着他:你把人家当快递啊!

对方掐着这张纸表情变了好几变,终于将把纸条捏成废纸团的冲动压下去,猫着腰离开了。

林放快贴到李暮耳朵上了,问:“你写的什么?”

李暮斯文地以手掩口:“考验一下段先生和陶老师的师生情谊有多深。”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林放的脑子已经转了两圈了,“终于有热闹可以看了!”

儒学

12、儒学

快递小哥猫着腰回前排复命,顺便把李暮同学的小纸条交给段老先生。

一分钟后,在总理大妈激昂慷慨的演讲声中,段院长退场了。

◎_◎……

计裘咽唾沫的声音比说话的声都大,“糟了”!整个会场谁都能中途溜出去抽根烟啊上个厕所啊或者甘脆直接放羊都行,但是唯二不能走的就是林大妈和段老先生!段老先生此举如果上纲上线,那就是对总理大妈的侮辱,要产生国际影响的。

其他人大概还没有意识到段先生此举可能带来对两国关系的重大影响,因为目前为止大家还没有上升到国际的高度,但是大家有觉悟,官越大觉悟越高,胡述同志死盯李暮一眼,问,“大哥,你给帝师写什么了?”不是会情书吧?!我宁可你是情书呀!

李暮以党性保证:“绝对不会连累同志们。”

邢东程仗义执言:“我们不怕连累。”

计裘着急:“不是连累的问题好不好。”累不累李暮都已经上书了,他写的东西能让老帝师不管不顾的退场,而且好像还是和吴副部长取得共识后退的场,这就不是连累可以打住的了,全灭都有可能。

邢东程想开口反驳,低头入定的章正则团长轻飘飘一句,“闭嘴!”,邢同学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胡述就差踩死林放绕过李暮再去拉计裘了,“球儿,他写什么了?!”那一小疙瘩纸片内容重若泰山,同志们求知的希望都在同桌的计裘身上了!

计裘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平时对胡市长书记的敬畏了,“干嘛问我?!”林放都没看见为神马胡述就认定他能看见。

胡述威逼:“快说。”

这年头老实人还有活路吗?作者你不问,知道作者写作意图的人你也不问,单问我这个无意间扫到内容的人,可我就是看到了我也不知道李大文豪作品的深意啊。——所以说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可以,就是一知半解的不可以!

计裘咬牙请示李暮,“能说吗?”

李暮正在密切关注场下形势,——场上总理大妈的全场关注度大概接近负数!——不在意:“请便。”

胡述催促,“球儿,快点吧!陶老师也退场了。”快递小哥这次是直接叫人了。

“我看见了!”雪上加霜啊。

章正则落井下石:“还有徐处长。”——御史大人就是低个头也能看见==!

计裘已经不急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养,现在的情况就是李暮要把水搅的越浑越好浑水摸鱼。还有林放那一副欢快地像要坐地飞升的死样子,老实人也要愤怒了,问胡述:“你想听简装版的还是听详情?”

胡述很迷茫,那块纸片写的下超过五十个字吗?再详情能详情到哪儿去!难不成李暮真的写了首十四行情诗。

邢东程心急,等不了了,“简装是什么?”

计裘说:“‘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呼?’”

…… ……!邢东程自我反省:“看来我真的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妈的,这每个字老子都听得懂,组成句老子就是个文盲,纯的!

谢泽国幽暗的注疏再次响起:“《论语·述而第七》第三十章,陈司败说的。”

胡述扶额,党内真是人材济济!跟这群货同学了两个礼拜,谢泽国有文化他知道,没想到章正则计裘林放一个比一个有深度有意境有内涵,李暮那架势甚至是能通篇背述圣人理论的!——你背那玩意儿干嘛?那又不是党内普及读物!◎◎!还好,还有邢东程这个文盲可以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邢文盲在追问:“详情是什么?”

计裘罕有第露出一丝嘲讽的表情,“详情就是ps!李暮追加询问,‘党中之党?!陶党?徐党?党上之党?!林党?南党?国上之党?!欧美?苏俄?”

噗,吐血声^^,老龚班长陷入半昏迷!——计裘的声音是低,竖起耳朵听估计也就他们几个紧邻的人能听到一二,老龚班长的听力显然和邢东程有的一拼。可惜,班长同志虽然听力和邢东程可以拼一拼,但是心理素质绝对差邢团长好几条街!——当然也有可能是邢团长压根儿没听懂^^。

大家静默。

别人默了,林放欢蹦乱跳了,“球球,你好棒啊,我好羡慕你,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啊。”原以为这种特异功能也就在史书和小人书里能看到,没想今天遇见活的了!

计裘恶向胆边生,“我也羡慕你,别人作品署的是你的名!”李暮同志没有版权意识。

林放闻言一惊,看李暮,“李兄?”

“贤弟!”默认。

林放呜咽一声,一歪脖,又死过去了。

胡述把倒向自己的脑袋推还李暮,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并敏锐的感到了四周沉重的氛围兀然一松,拱手向李暮致意了,“君子不器。高明。”

李暮谦逊:“废物利用。环保。”

林放歪在李暮肩头做小鸟依人状,哼哼:“你们俩差不多就行啦,我还没全死呢。”

计裘还是善良,有些不忍,提醒他:“快了。”你快全死了,因为快递小哥又过来了。

林放越过李暮的肩,眨巴眨巴小眼神,看着计裘。

计裘无风自凉,毛都竖起来了。

林放似叹息似咏叹:“球球,待在这种地方真是难为你了,我理解你为什么会选兽医局了。”

计裘怔住,想问点什么说点什么,可是没时间了,勤劳的快递小哥又到跟前了,——段院长、吴副部长那么大的领导跟了来那么多的人,你们怎么就可着这一个人使唤啊,你们想累死人家小哥儿啊。

小哥儿有礼有节,“林副市长,段院长请您到休息室去一趟。”补充:“部长知道。”

林放很温顺地点头,扭头跟左右交代遗言似的道,“同志们,看热闹的人永远都是热闹的一部分。”洒脱起身,跟着小哥儿一起猫腰退场了。

胡述看着林放远去,目光跟送烈士没两样,瞟一眼李暮,像是自言自语:“他竟然肯受人摆布。”

李暮看看中间隔着的空位:“身在热闹中的人还能那么清醒,岂是随便能摆布的?他不是受我摆布,而是很清楚我去问不如他去问,直接问他妈不如问别人。——咱们在这儿就快半个月了,早知道他们的意图咱们也好早做打算。”

胡述知道他不想多说,也不追问:“是啊,早敲定了以防夜长梦多,谁手里没点事儿呢,咱们也好把精力放在做事情上。”

计裘忍不住问:“李暮,所以你和他是事先说好的?”你们俩这叫一个豺狼虎豹狼狈为奸!

李暮顿了一下,“没有。”

计裘不信。

李暮没有一口否定,而是想了一下才否定,胡述倒反而有点相信他说的了,疑惑,“你想说你们俩心有灵犀?”都是认识不到两礼拜的同学,李暮和林放认识的早一点也就早一天,那边还有一起认识却什么都不知道的邢东程呢,怎么没见邢东程和他们那么默契。——不过老邢对他们可真是义气,胡述羡慕嫉妒恨!

十分够义气的邢东程同志这会儿的心思全不在弟兄身上,管林放是去取义还是去成仁,他这会儿很忙,忙着揪住章正则探讨学术问题。

“君子不能拉党结派?君子要做爱国为民的纯臣?”邢东程一脸不可思议的重复章正则的教诲,“那个陈司败脑子进水了?”

章正则抬头看他一眼。这是一个标准的在军界摸爬打滚的文盲加流氓,最显著的表现就对政治不屑一顾外加旁观者清。

“陶党和徐党指的是陶海洋和徐泾?”既然是在背后说人闲话,邢同学自动自发自主地把对师长的敬称全都省略了。

章正则略一颔首。

“‘党中之党’什么意思?”

章正则确定,“党校中的党派派系。”

邢东程看李暮,李暮不否认。邢东程举一反三,“‘党上之党’就是我党中的……”

李暮打断他,“老邢,‘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邢东程:@_@!

谢泽国:“《论语·八佾第三》第二十一章,孔子说的。”

邢东程都耳鸣了。很好,终于有一句是圣人说的了!总理大妈,中国人民对得起您!今天我们的主题其实是“论儒学在党内的地位和作用”!

拉章正则的袖子,“他什么意思?”

章正则直译,“他让你闭嘴!”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了。

邢东程觉得还不能闭嘴,他必须澄清一下立场,“关于林党还是南党,其实我就是一个军人,跟两边都没关系。”军界和政界是两条线。

章正则直接反问,“在你和林放同志同居同住同吃同学同进同出了半个月后?”

名节受损的邢团长蔫了。

计裘比较委婉:“老邢,你是这样以为,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但是人家两边是不是也这样想啊。”

“o(︶︿︶)o 唉——!”邢东程长叹!“所以,所谓的‘国上之党?!欧美?苏俄?’什么的就是上述的延伸咯?”

章正则不回答了。

其他人也不接茬。

李暮首次表达自己的意思:“这句话其实是在为前两句服务,对我们来讲意义不大,大家可以忽略不计。”

胡述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一眼,“但是这句才是段院长退场的关键。”

李暮不否认,“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句话跟我们的关系真的不大,我只是在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说话的机会。”

邢东程总算听出点门道了,质问:“林放之前还挺高兴,他以为是你要去说?”

李暮勾勾嘴角,“老邢,你觉得他很相信我?”

“怎么可能。”邢东程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李暮的笑马上要挂在脸上了,邢东程又来了一句,“不过他好像很倚赖你。”

李暮愣住。

其他人都各想各的心事。

沉默。真正的沉默。

这一排终于有点听外国领导人演讲的自觉了。

听了不到十分钟,邢东程突然一拍大腿——章正则的大腿,“我明白了。——呜唔。”章正则踩在他的小脚趾上了。

“我真的明白了,他干嘛要加最后一句。真的,我考大学的时候要考军校,我妈死活不同意,那我说我去留学,我妈没办法了就让我上军校了,至少还是在国内,哎呦。”真疼。

胡述冲台上翻了个白眼。——军队和地方的思维模式的确不在同一维度里啊,邢东程同志以最曲折的思维曲线,以最后一名的速度理解了李暮的想法,比一直致力于倾听偷听自以为有点幻听的老龚班长都要迟一步。——台上的总理大妈发现又有中国人在对她振奋人心的演讲表示不屑了:(

计裘同志都有点羡慕邢东程还能那么轻松了。——李暮的从容这辈子是学不来了,胡述的皮里阳秋这辈子他都不想学,至于章正则和谢泽国,等俺也受到什么打击或者天天打击别人的时候,肯定也能如此谈了个定的!

“我有点担心林放。”计裘小声说出自己的担忧。

胡述安慰他:“他妈还在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暮也在自言自语,像是说给别人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能把自己当成热闹的一部分的人,应该不用担心……吧。”

谢泽国突然开口,“不用担心。你刚才说过‘君子不器’,那个人是个君子!”

所有人都看着他!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邢东程都结巴了,说“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但说林放是个君子,邢团长太不能苟同了。有吶样的君子吗?欺负孔子死的太早啊!段大儒可还健在!这会儿不定正在和林君子恳谈什么呢!其实中国人是很喜欢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吵着吵着就打起来的。谁知道林君放同志和老帝师已经谈到什么程度和烈度了。

谢泽国正经的回答,“从《论语·为政第二》第十二章看出来的。”

——邢东程有一种想要跟着“四人帮”鞭挞孔老二的冲动!

章正则猛然抬头,“计裘,担心你自己吧!”语气充满戒备,直视右前方。

全体看过去。——***快递小哥儿你又过来干神马啊啊啊啊啊!

已经有两次经验了,所以很明显能看出对方这回是冲计裘来的。

“李暮!”胡述的语气有浓烈的警告意味!

“我没想到!”不过现在想到了,不算晚。一把抓住脸都青了的当事人手腕,李暮忠告,“我们只想知道学校的意图,除此之外都不想也不必知道。记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记,住,了。”计裘都僵了。

快递小哥儿猫着腰又过来了,这回连坐在前几排的都有人回头看究竟这一排这一届“中青班”是怎么回事。

小哥儿估计也是跑累了,脸色不太好,“计副处长,院长有请。”

“好。”计裘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跟着人家出去的。

刚才林放走,几个人是沉默,这次计裘离开,气氛开始升华,大家都快默哀了,——台上的总理大妈,我们真的不是冲你,您一中年妇女就不要如此敏感了好吗!

胡述看着左空右缺孤零零坐在隔壁的李暮。“李暮,你真的明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的意思?你现在的位置是党校的学生,你的政务就是学好老师交给你的知识,之前的……”

“抱歉,”李暮打断他,“我的行政职务没有被解除。”他现在最多算是兼职,s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兼党校学生。

几个发挥主观能动性进校当学生的人闻言都是一怔,章正则甚至露出了一种遭当头棒喝的表情。

连邢东程这位被扭送入校的都在低语,“‘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么在其位,就该谋其政啰?所以说这句话……”

“出自《论语·泰伯第八》第十四章。”谢泽国背后灵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

当天的演讲具体是怎么结束的,没给同学们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无非是友邦总理大妈演讲完后又回答了几个明眼人一看就是事先预备好做了活扣的现场提问。——扮演提问角色的都是在押研究生班里的那帮还得一年半才能毕业的惨淡校友们。

提问之后的国家领导致辞、校领导致谢等等一系列内容,场下的听众们绝大部分人的参与度都不高,来就是负责鼓掌拍巴掌来的。因为是不对外的演讲,估计最后就是两国的中央媒体根据各自的需要发几篇体现各自美好意愿的快讯和新闻,这就跟同学们更搭不上边了。之后总理大妈是不是还有参观校园的活动安排,到哪里去吃饭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大家最高兴的就是因为大妈的到来,今天下午我们可以不上课了!耶!

循规蹈矩地在食堂吃了饭,难得的休息很多人都没有回自己房间休息,平时课业太忙,不同课桌、餐桌的同学们的沟通联络明显不足,反正也出不去学校,大家都趁这个难道的下午互相串个门聊聊天拉拉关系。

414门口,邢东程同学大马金刀冒充门神婉拒了第八批企图进门和他们畅述同窗情谊的热情群众后,邢团长认真的向屋里四人建议,“要不我弄块跟饭店一样的牌子,写上‘请勿打扰’挂出去你们看怎么杨。”

屋里四位围坐在小桌子上,抬头互相看看,李暮以主人的身份代表大家发言,“不太好,既不礼貌也容易引发他人的遐想,还是你站在门口接待一下,开门关门也都方便。”

邢东程不满:“就你想的多。”

胡述坐着说话不嫌累:“要是碰上个脸皮厚的不死心一直敲怎么办?敲门声很容易打断思路的。”

邢东程都想咆哮了,“什么思路?!”除了林放本校还有比胡述脸皮厚的吗?

“碰!”章正则的声音比他还大,气壮山河地推倒两张牌,“打麻将的思路!”

一时开小差被御史大人三摊落地的胡市长悔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对家章正则把自己打的那个二筒给碰走!抱怨,“老邢,你能不能敬点业,好好看门不行吗?小章,你有必要碰我三口吗?你也吃上家一口不行吗?你认定我开不了胡吗?”太伤自尊了。

章正则的上家也就是胡述的下家谢文人在催上家,“该你抓牌了。”

上家李暮已经打了个八条了,胡述抓牌,跟一个八条。

谢泽国扔出一个发财后才抓牌,章正则抓起一个张牌,思考一秒钟,“暗杠。”扣倒四个牌到后面杠牌。

胡述脸都绿了。

邢东程兴奋,挠着门喊,“杠开!杠开!”叫你***把老子当门童。

“放屁!”胡述想把邢东程踢门外去,反正是看门,门里门外在哪儿不是看。

李暮和谢泽国都比较平静,章正则砰胡述个三摊落地,这俩谁胡都是对方包圈,跟他们没关系。——我们是打酱油的。

章正则故意吊人胃口,摸着牌面就是不翻牌,yīn森森地看着胡述。看得胡书记眼角嘴角一起抽抽跟中了风似的。

看热闹的等不及了,邢东程催促,“小章,开牌。”

“啪!”章正则应声把牌掀在桌子上,“杠开自摸清一色对对胡!”

胡述都傻了!

“嚯嚯哈哈哈哈哈!”邢东程笑的跟自己赢了似的,那叫一个开怀!

章正则抬头看他一眼,“你知道我赢了多少?”

@_@?摇头。

“那你笑的这么开心?”有病啊!

“好像……挺大?”邢团长的麻将是小学水平。部队不让打麻将:)

“很大。”李暮点头,他的麻将是院士水平,两圈下不但一炮没点,他连一张牌都没打错过,让坐在下家的胡述同志苦不堪言。但是这不是最不要脸的,最不要脸最让胡述包括章正则和谢泽国不满的是,为咩基本都是李暮在赢!

胡述看着章正则推倒的牌都快哭了。

章正则告诉他有多大,“杠开一番,自摸一番,清一色一番,对对胡一番,暗杠一番,三摊落地加一番,三个花加三番,包圈再乘以三,胡述,你欠我307元2角正。”

胡述倒在赌场上。

邢东程咂舌,“小章,你们不是就玩1角大小的吗?”

章正则依旧道骨仙风,“是在玩1角的。”

“1角的一把就要307块?”

章御史较真,“是307元2角。”

好贵!

李暮扭脸看看邢东程,“老邢,你不是说你也要玩吗,那你来替老胡吧。”邢团长的满腹怨气主要来自大家不带他玩,次要来自大家把他当“来福”。

“我还是看门吧。”我比较适合看门:(

李暮伸手戳胡述的脊梁骨,“起来,码牌!钱可以先欠着,牌不能不打下去。”

胡述心疼的眼都发花了,“钱可以先还,牌可不可以不打?”

“不可以。”章正则和谢泽国异口同声。

李暮很欣慰,大家的默契都越来越好了。遗憾地看着胡述,“三缺一,你懂的。”

三缺一的人很焦躁,三缺一的人会很不理智,证据就是谢泽国!

胡述撑起来,谢泽国已经把跟前的牌码好了正炯炯有神看着他!舍命陪君子吧。

胡市长雄起:“换风向!”

李暮无所谓,“应该的。”已经是第三圈了,当然可以换。

章正则冷笑,“换就换!”

谢泽国一言不发找出东西南北扣过去打乱,胡述第一个抓,其他三人一人一个。

换位置,胡述还在李暮下家=_=!杯了个具的。

四位以进入党校以来前所未有的精神面貌投入到打麻将的事业中。

邢东程靠在门上看着,觉得这几位就是四书五经看多了才会如此钟爱国粹。当然几位此刻的样子怎么看跟论语差了七八百光年,他们背论语估计是连前言带后记加出版社定价一起背的。

“咚咚。”又有人敲门了。

邢东程开门,高大魁梧的身材真好把门挡个严实,让门外的人能听见里面“吃、碰、幺**、伍万、胡了”等不明词句,却不能一窥室内真容。

老龚班长站在外面发呆,耳边响起的是胡述咬牙切齿外带后怕的声音,“章正则,你竟然想做十八罗汉!”

“错,”章正则的声音冷冽,“我要做的是十八罗汉大三元!”

“噗!”这是谁在吐血啊。龚班长说不出话了都。

邢东程难得耐心,和善的询问:“班长,有事?”这位怎么说都是咱班委会领导不是。

“没事。”老龚班长坚决否认,“我就是来问问林放回来没有。计裘的屋没人。”

邢东程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龚班长下意识看表,才三点刚过一会儿,但是距离那两位上午被领导提走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老龚跺脚,这帮没有同学爱的家伙!“走了。”转身去别的地方打听消息。

邢东程关上门。

李暮扔出一个红中,“老龚是计家那边的。”

胡述打三万,“一通折腾都浮起来了。”

谢泽国打起牌来比较随和,——打起加来更随和——:“计家是林系的盟友。”

章正则拨乱反正:“打牌!”

接着打牌。

接下来两把还是李暮胡。

这把胡述牌好,此刻抓起了一张牌,胡市长都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人民了,终于能开胡了。

“哈哈。”胡述得意,刚想推牌,武林高手邢东又听见脚步声了,辨音识人,大喊:“他们回来了。”

@_@!

李暮一把把牌给推了,章正则谢泽国紧跟着也推牌了。

胡述内牛:我的命咋怎苦泥……

学礼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再次声明,这是一篇校园文^^

其实没什么情节,就是来搞笑的

顺便排解排解俺的压力,整整俺的三观,呵呵!  学礼

林放搀着计裘进屋,一看见麻将当机立断把球儿扔一边儿去,扫一眼桌上的形势过来就挤开胡述一屁股坐了上去,伸手把牌搓的哗哗响,声情并茂地吆喝,“谁的庄?”

李暮上下打量他:“我的。”

“切~。”林放码牌。

邢东程朝天翻个白眼,回身,关门,落锁!

被挤下牌桌的胡述同志很失落,过来扶住满面红光摇摇晃晃迷迷糊糊一个劲儿傻笑的计裘,拉过一把椅子让人坐好,问林放,“他怎么了?”

“喝多了呗。”林放已经码好了自己面前的牌,正在发挥其纯正的无产阶级友谊帮其他三家码。

“呵呵,呵呵,嗝~。”计裘同学在椅子上东倒西歪,一边傻笑一边打嗝。

胡述扶住了防止他表演倒栽葱,“他不会吐吧?”

“不会吧,喝的时候没吐,回来一路也没吐。”满意地看着砌的整整齐齐的小长城,叫唤:“李暮,掷色子。”

邢东程蹦到林放跟前,半蹲着瞻仰林同学的音容笑貌,啧啧称奇,“你还有心思打麻将?”

林放就手推他的头,“你觉得我应该打扑克?”

++,我觉得你应该打强心剂。

李暮听话,拿起色子掷,七。

对家章正则没理这茬,他从林放进来就在以观察嫌疑犯的如炬目光察看该同志。

林放不往心里去,他从进门眼珠子就掉在牌桌上根本不看旁人。

章正则停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催他——林同学欺软怕硬,——终于拿起色子掷。二。

李暮开始拿牌,林放紧跟,章正则依次,谢泽国的目光虽然一直在古今中外林放计裘间穿越,倒不耽误抓牌。

李暮把抓来的第十四张牌扔出去:“四条。学校什么意思?”

林放抓牌,“二万。他们说是保护。”

下两家没有跟进。

邢团长铮铮铁骨,第一个翻脸,“保护?保护谁?!谁他妈需要保护!”

林放相当随和,“你理解为圈养也行。”

“去***……”

李暮截口:“邢东程!你激动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邢东程一怔。

林放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牌上,心不在焉地附和:“对嘛。不管是保护,还是圈养,跟咱们仨都没什么关系嘛!”小心翼翼地瞅下家,大眼睛眨啊眨啊眨。

章正则就是不动,林放哀怨的看手里的麻将牌。

知道事不关己,邢同学的气说消就消,就是有点不确定,扫一眼来客们,“谁需要保护?”这几位需要保护?!胡述?点儿好像是挺背的。章正则?他的敌人好像更需要保护。谢泽国?这位需要的是治疗!

计裘?好吧,球球好像是挺需要保护的,他那样儿都快酒精中毒了。

过去,拍拍计裘的脸,“球儿,他说的是真的吗?”

计裘迷迷糊糊地抬头,“呵呵。”

呵你个头啊呵,你还没喝够啊。要不要轮圆给他一个嘴巴让他清醒清醒?

考虑到胡述就挡在计裘身边,邢团长把向同学施暴的yīn暗心思压下去,换个方式提问,“计裘,谁和你一起喝的酒?”

除了林放一副牌瘾发作又不敢催促章正则的纠结样儿,屋里人都很静。

计裘酒精中毒不浅,想了半天才理解点问题,举手,掰着手指头算,“曹院长,陶老师,徐处长,段院长,林副主任,宋副司长,好多好多人,呕~,对了,还有林放那孙子!”

废话,这些人我们都猜到了,同志们想知道其他人。“还有谁?”

球球困惑:“好多好多人啊……”

邢东程心急,“对,好多人!都是谁?”

“不能说!”

咕咚,邢东程栽倒。

胡述把邢东程踢一边去,用拐骗儿童的语气诱导:“球球乖,告诉胡哥哥,好多人里都谁是谁啊?”

计裘愣了一会儿,呵呵傻笑,“胡述,你傻啊!”

跨嚓,胡述跌倒。

——计裘同志,你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嘴真***严。

邢东程爬起来,揪住计裘的领子:“你到底喝醉没喝醉?”

“呵呵,呕!”

我擦。“林放,他喝了多少?”

林放抽空从麻将上移开一会儿眼,“三瓶啤酒。其实一瓶就醉了,后来又被灌了两瓶。”

胡述扶住计裘顺便也扶起自己,“你怎么不拦?”没有同学爱的孙子!

林放很委屈,“胡书记,这是官场!”不能喝酒的官儿还要不要混了!允许你不会喝,但不允许你不喝!

胡书记无话可说,只能坚持挤兑林放,“那你喝了多少。”

林放海量,“我也三瓶,茅台。”

——你怎么还没喝死:(

李暮站起来,走到计裘跟前,把邢东程扑撸开,拖过把椅子面对面坐下,询问:“在海子里喝的?”

“……。”

“总理大妈也在?”

“……。”

“ceo访问团在?”

“……。”

“经济领导陪同团也在?”

“……。”

林放把牌全扣下去了,不忍心看手里的一副乱章。

“我问完了。”李暮人情味十足,询问大家,“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邢东程善于把握机会:“李兄,问他什么是‘保护’?”

李暮点头应允,“胡述,你站旁边一点,不要再掐他手臂了,他是真的醉了,你就是掐他人中一时半会儿他也醒不了,不如倒杯浓茶给他好了。”

偶难道就是端茶倒水上点心的命?!——胡述想摆脱命运的桎梏!

林放蹬鼻子上脸,“我也要!”你们又是茶又是烟又是麻将的,他和计裘是晚来了一点,计裘有的他也应该有。

好吧,在党校里偶就这个命了。——胡述认命地去倒茶。

李暮伸手抬起了计裘的下巴,“他们想保护你?”

“嗯。”

“因为你太弱!”不是询问。

“呜呜,我太弱,是他们打击的最好目标。”不但脸红,眼也红了。

李暮捏住他的下巴,“保护你不被围杀,那他们呢?胡述,章正则,谢泽国,还有龚纯兴、艾国他们!”

“捧杀!保护他们不被捧杀!”

……

邢东程摇两摇再次栽倒。

胡述端着两碗茶僵在厕所门口。——没错,414的茶水都是在厕所烧的,因为我们没有厨房,也==。

林放搂着麻将扒桌子上了,计裘傻呵呵和李暮对视。

章正则和谢泽国从李暮开始问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很安静!十分的安静!所有人都像在表演行为艺术似的静止不动。

直到胡述觉得手上的两杯茶越来越重几乎要托不动了,——他***,那几个货都是无负担的!——伟大领袖胡书记直着腿迈到林放这边,重重的把茶杯砸在桌子上,然后一步跨进计裘和李暮之间,在李暮不得不把怎么看怎么像是调戏占便宜的手缩回去后,接茬托起计裘的下巴,一口浓茶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计裘被呛到,大声咳嗽。

李暮起身,回麻将桌,“章正则,该你打了。”

“哎呦我的命。”林放一下子就活过来了,焕发出今天一天都没有过的精神。

章正则抬眼看李暮有十秒钟,拿牌:“六筒。”

谢泽国拿牌,“二筒。”

几个人一张一张的打下去。

邢东程回过神,也不关管胡述和计裘,——坐着的人整个头都几乎埋进站着那位的怀里了——,走到章正则身后看牌。

这一局打的飞快,最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吃或碰的,同志们似乎都憋着一股劲儿,每张牌仍在桌上都掷地有声!

邢东程忍不住提醒,“再不开糊就要黄了。”

没人理他,继续抓牌打牌。

轮到谢泽国抓牌了,邢东程有点抓耳挠腮了,直接捅章正则,“不出手了。”

章正则不领情,“滚蛋。”

谢泽国打;“三条。”

没人要。还有最后四张牌,从李暮开始依次一人一张。所有人扣牌。

“你怎么就让他黄了呢!”邢东程大感可惜。

章正则理都没理他,站起来,一句话没有提脚就走。

谢泽国也站起来,朝李暮点点头算是示意,也走了。

“我送他回去。”胡述拉起计裘,出去时还不忘把门从外面带上!

人去茶凉。

走不了的三位突然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由此可见李暮同志相会第一天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邢东程摸着章正则留下的那副牌,“他们是那样,那咱们仨算什么?”

好不容易玩了一把还黄了的林放唉声叹气,“学校比咱们更想知道。”咱仨是意外,是后娘带来的!

李暮思维开阔:“换句话说,他们那些规定其实不是给你我制定的。”如果是这样,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退一步,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转向林放,“他们是怕被人围杀、捧杀,至于你,把你送进来除了你们家想你归回主流外,最主要是怕你在关键时刻搅局,不得已把你圈养吧。”

林放玩手里的色子,“而你进来是因为天煞孤星的名头太盛,没有背景却在别人出纰漏的时候每一次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人,被塑造成政界的精英为民的英雄以转移大众对真正的失误和错误的注意力来掩盖真相一步一步高升的人,有人力挺但也挡了很多人路的人。你来这里是挺你的人让了步还是被你挡路的人让了步,我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呢。——顺便说一句,徐处长今天被段老先生单独约谈了大约十分钟,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差咬碎酒瓶子和着血泪吞了。”你摆徐胖子一道的阳谋圆满成功了。

李暮面不改色,“你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只有一点,为民英雄不是塑造出来的,是人在艰难的环境中一点一点干出来的。”

林放放下色子,有点讪讪,“等小张那孙子再多递点消息进来我再做评估。”靠,以为已经摸清李暮的路数了,没想到人家一句话自己又动摇了。

李暮伸手拍拍他的手,“应该的。”

俩人的手相握一会儿,一起扭头看邢东程。

林放咧嘴,“你是因为……”

“打住打住,老子的事儿和你们没关系。”他娘的这两个货怎么不去当克格勃,留在党内太他妈浪费人才了。

拼命转话题,“你们别以为黄了是坏事,那是我们小章不胡,你们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牌?”不用人问,邢东程一边翻牌一边回答:“大三元!”

麻将水平是圣斗士的林放同学咧嘴咧的门牙都兹出来了:“那你怎么不看看其他人是什么牌?”

啊?邢东程一愣,半信半疑地翻谢泽国的牌,“七个对。咦?”看谢泽国打出的牌,“他也自摸了?他干嘛也不胡?”看看林放的门牙,恼火,“他就是胡,也没有小章的大三元大。”

“抱歉。”李暮其实不想打击他,“这是连七对,跟大三元一样大小,88番。”

“咳咳!”邢东程呛到,果断放弃与李暮纠缠,问:“林放,你是什么?”

林放不好意思地翻牌,“我是九莲宝灯,不大,也是88番,不过我有花,呵呵。”

邢东程压根儿就没听过什么九莲宝灯,但是他知道番数一样的话多一个花就又是一番。——就一局林放这个变态抓了八个花:梅兰竹菊春夏秋冬齐了!

捂住心脏,“你大,所以他们都不敢胡?”

林放同情地看邢东程。

老邢立刻反应过来,“那你为什么不胡?”

林放鄙视地看邢东程。

“因为李暮比你还要大?”

林放默默点头。

——呜呜,老首长,您到底把俺送到什么地方了,这里是党校啊还是麻将学校!

“李暮,你是什么牌?不,你的牌多大?”反正是什么牌他也看不懂。

李暮摇头:“我这副牌不讲大小,除了内裤,身上所有的钱物都要留下。”他放三家一马,三家也都识相,所以这局就黄了。

林放强行把手从李暮手里抽出来,揉揉手腕,把李暮的牌一张一张翻开:若非这副百年不遇、不孕不育的牌,我至于那么激动直言不讳吗!

邢东程看牌:幺**、九条,一万、九万,一筒、九筒,中、发、白……

“这个,是传说中的十三幺?”

林放点头:“是。”

“十三幺比你们都大?”

“那倒不是,十三幺本来也就88番。”

“那他怎么会比你大?”你还有8个花呢!

“因为,他从第一张牌开始,就抓什么打什么啊!”

……

天胡!

***

这几天,第一党校38班的同学们都特别老实,上课搞小动作的人少了,睡觉的人多了;下课互相串门联络感情的人少了,猫在宿舍里打电话上网不知在干什么的人多了;周日留在学校的人绝迹了,一大早六点半来校门口接人的车排成行了。——如果是晚上六点半来接人的话,党校的牌子就可以换艺术院校了^^。

学生们老实了,老师们比他们更老实。十来天了,大家都没见着徐泾处长的面儿,以前这位校领导可是隔三差五就遛达到38班来,至于曹老院长,大家也是远远的隔着操场见了一面,——若非老人家那天早锻炼的项目是踩高跷委实显眼,估计连着一面也见不到。

陶老师和魏老师倒是每天坚持来上课,不过陶大教授的脸已经板成兵马俑了,不用化妆直接cos,魏老先生则已然达到了方外无物的境界,一门心思讲课,下面是吵是闹是睡觉是认真听讲还是拿着手机爱派笔记本老先生都无所谓,同学们一致认为教完这一届魏教授就可以羽化登仙了。

学习氛围由散漫转向诡异。

但是最诡异的情况是,“为什么你的人要跟老邢相拥而泣?”林放百思不得其解地询问李暮。

李暮很尴尬,“你问我我问谁。”

林放安慰他:“算了,想开点,都是男人,应该跟帽子的颜色没关系。”

李暮揽过林放的肩:“林同学,你想的太多了。”

“你做的太多了。”

李暮捏紧他的肩头。

林放疼的龇牙咧嘴。

气氛一时间很和谐:邢东程和访客相拥相抱,李暮和林放勾肩搭背。

章正则把本子递到李暮面前,“是你签,还是邢东程签?”

李暮按按太阳穴,“我签。”毕竟是来找他的,至于和邢东程那一出只能说是他乡遇故知。

林放羡慕:“这已经是第三个来看你的了。”他们的校规太严格,平时出不去,所以外面人就进来了,这几天38班同学们的来客人数已经超过10人,以李暮的人气为最。难过,“都没有人来看我。”

李暮签字确认,章正则公事公办:“访客必须在十点前离校。”

“知道,谢谢。”

章正则瞥一眼还抱在一起的俩人,没说话,走了。

李暮和林放也一起看熊抱在一起的那二位。

“小章不容易啊。”林放感叹,“来个人门卫就打他电话,他得找人然后陪着一起去接客,接进来还得送人家回房签字确认,客人走了门卫还要和他电话确认,留得太晚了他还要负责查房送客。胡述看见他都不敢吱声了。”胡述把章正则捧上店小二的位置了。

李暮赞同:“党校的班干部不是好当的。”纪律委员章正则同志是血淋淋的例子。“你该去听讲座了,替我……和老邢都请假吧。”就那两位拥抱了五分钟还不撒手的样子看,邢东程今天晚上是不会去上课了。

林放理解,“太可惜了,今天晚上可是国学大师的课,主题是《从‘五胡乱华’到‘杀胡令’看民族团结的重要性与迫切性》!”

“……,好独特的视角!胡述应该会很感兴趣。”

“七点多了,我该走了。”总理大妈走后,少上一天课后,林放同学的课堂纪律有了质的飞跃,再也没有踩点上课,每次都提前进教室,睡觉!

不舍地看邢东程和来客深情相拥的画面,拍拍李暮地肩膀,“我上课去了,你停住。”

转身,出门,然后,……退回门里!:(

“小章……章同学……”哎呦妈呀,你是想吓死谁呀?!天黑了,楼道里连个灯都没有不带你这样无声无息站人门口的。

章正则去而复还,手里拿着电话,“林放,校门口有人找。”

“啊?”林放的表情绝对不能称之为惊喜。

“一位自称你前妻的女士来访。”终于有人来看你了。

李暮恭喜他:“宋副司长来看你了。”

林放一把夺过章正则的电话,——自己的手机就在兜里呢,但是来不及掏,——十指如飞按键,拿起电话都要泣淋了,“姐姐!大晚上你不开会、不喝酒、不打麻将、不睡美容觉你找跑这来干嘛!”这里可没有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电话那头告诉他来干嘛。

“等到礼拜天再讲不行吗?……,……,那你别进来,咱们还到后面栏杆那儿去讲行吗?……,……,……我想去上课,我求知若渴我悬梁刺股我……,……,我现在就下去!”林放合上电话,表情恨不能把手机砸了再踩上两脚,——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发明这隐形狗链让人无处遁形啊!

把手机还给章正则,顺便搭住人家手臂,“同学,劳驾,扶我一把,我们一起去接她。”难怪要求纪律委员管那么破事儿呢,党校的校规就是人性化,充满了服务理念。

章正则竟然没有甩手而去,真的扶住林放相扶相携地去接人了。

李暮深吸一口气,过来,把还没抱够的俩人强行拉开,“郭儿,松手,你快把邢团长给勒背过气了。”

“呦,老大,您已经升团长了。”小郭司机松手,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对、对,升了,升了。”邢东程给自己揉腰捏背,样子真像快要生了。所以你叫他怎能不紧紧拥抱小郭:不把自己的肌肉绷紧了,他就该被小郭捏死了,。

小郭师傅被李暮领着、章正则押着进门时,头一眼就看见准备在去听讲座前看一眼又有谁来找李暮、一副围观群众模样的邢东程同志了,——林放同志压根儿没进入郭儿师傅的视线!——小郭一个箭步过来推开林放一把抱住邢东程就嚎上了:“营长?营长!真的是您吗?!我竟然还能再看见您?”

我又没死,你当然能看见我:(

再见故人,邢东程也很激动,被死抱着时已经断断续续地知道小郭的近况了,这会儿脱离了小郭的怀抱,替老下属打抱不平,“你小子不是转业去当公务员了吗?怎么跑去给人家开车了?”

小郭赧颜:“公务员是公务员,可您知道我这个人坐不住,让我一直待在办公室还不如开个车在外面跑呢。”

邢东程关心小弟的前途:“你转业有七八年了吧?”

“八年。”感动,营长,不,团长记得真清楚。

“什么级别了?”

“刚升了副科,虚职。”

邢东程瞪李暮,“你一个处级局长用一个副科当司机?!”谱太大了吧,怪不得人民群众要求政府紧缩编制呢:养一个公务员的钱够聘三个司机了。

李暮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是他自己哭着喊着要给我当司机的,而且那个时候我也不是局长。”

小郭当着老领导面向新(半新?)领导表忠心,“老大,是我一定要跟着我们局座的。”而且刚跟的时候是科座。

老领导挺失落,“你小子认新老大了。”

“局座是局座,老大是老大,你们都在我心里。”小郭同志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猜测,“老大,你怎么也在党校?你要升大校了?”

邢东程义正严词地教育小弟:“不要什么都往升官发财上靠,军人也有必要提高党性素养。”

小郭受教,嘟囔:“还是老脾气,一不想说实话就拿大道理砸人。”

邢东程一把抓住小郭的后脖子,威胁:“你小子胆儿肥了,别以为你转业了老子就管不着你了。”

小郭半真半假嚷嚷:“哎、哎、哎,老大,营长,疼。”八年的时间不是距离,真好。

有人觉得不好。

李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打闹,“邢同学,请松手,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小弟了,他是我的人。”

邢东程闻言,大感时不我待,听话地松手。

小郭同志十分感谢自家局座言辞的委婉,至少局座大人没有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句话。

到李暮面前站好,“局座!”

“来干什么?”第一次来人是汇报详细情况,第二次来人是拿他制定的计划和措施,顺便心记一些不方便留下文字记录的要求和安排。才隔三天功夫,又有人来了,来的还是小郭,李暮直觉就是出问题了。

小郭看看邢东程,没说话。

邢东程摸鼻子,“我回避好了。”世态炎凉,只见新人哪闻旧人!

小郭很内疚,“营长,对不起。”

李暮却在摇头,“你说吧,他听无所谓。”要回避也不是邢东程回避,和前两次来人一样把小郭领自己屋里去行了。

小郭还是犹豫了一下。他要说的不能通过电话,也不能用网络,只有躲开人一路进京当面告诉李暮。

“局座,出人命了。”

逃学

14、逃学

林放带着美女姐姐进屋,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出人命了!”

林同学鄙视室友们,向美女陪笑:“我同学,三国杀玩傻了都。”回身拿过章正则手里的本子签上字,也不管章正则的脸色,拉着美女迫不及待就往自己屋里去,给厅里门外的四位留下了非常奔放的印象。

李暮看一眼还在门外的章正则,“我们进屋说。”

小郭同志理所当然跟着进去,邢东程不把自己当外人,更不把章正则当外人,大手一挥:“小章,上!”

***

22:22分。

胡述穿背心外面披了件衬衫、下面套了一条皱巴巴的西装裤、趿着双拖鞋跌跌撞撞地被章正则推进414。——若非身边还有其他同学,胡述都想喊非礼了。

和他一起进门的是被章御史攥在手里穿着睡衣呵欠连天的计裘同学。

谢泽国同学全身正装跟在后面,模样端正,随时可以参加婚礼葬礼两万五千里。

章正则把仨人弄进屋里,自己却站在外面没有进去,手握住门把手。

邢东程窜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犹犹豫豫含羞带臊,“小章,我想跟你走。”

进屋的仨人看热闹。——我们不奇怪,在414里什么都能发生,或者说在党校里一切皆有可能。

林放正依着李暮卧室门楣摆造型,身形很是缠绵悱恻,颇有生离死别的韵味:“老邢,连你也要扔下我一个人吗?”

邢东程去意又坚决了三分:“小章,我留下没用,他们几个还能凑一桌麻将,我能干嘛!”伺候牌局?

章正则和林放交换视线。好一会儿后,林放用一副天要下雨娘要嫁的姿态表达了自己对邢东程同志去留问题的态度。

章正则告诉邢东程:“五分钟。”

屋里几个人包括林放都没反应过来,邢东程已经欢呼着冲回自己屋里去再冲进厕所,不用五分钟,认识一个月,大家终于发现邢团长的军人气质了,仅用了一分钟邢同学就背着一个军用大包、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手里还拎着一塑料袋毛巾牙刷肥皂牙膏等日用品冲到章正则面前,豪情万丈:“我们走吧。”

章正则向林放点点头。

林放挥小手跟他们道别:“走吧,都走吧。”

章正则携邢东程离开。

门外伴随一阵嘁哩咔嚓钥匙声的是邢同学中气十足的歌声:“离开不是我要的结果……”

林放夸赞,“没想到老邢还挺内秀,别说,还挺像张天王的原版。”除了把哀怨的情歌唱的如此欢乐之外。——为什么我从他的歌声里听出了四九年的感觉?

“他再内秀也没有曹院长内秀,”胡述自己找地方坐,“把你们安排在这幢楼里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13号宿舍楼目前有住户二户:楼下传达室及楼上414。实有居住人口四人:传达室大爷、林放、李暮、邢东程!——麻将打的山响、歌声惊天动地也不影响邻居还不带坏校风。

林放谦虚,“胡书记,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绝不仅仅是先见之明,这绝对称的上是英明!”

==,我夸的又不是你!“哈~欠,大半夜把我们叫来干吗?”被计裘传染,胡述也开始打哈气。

林放笑容谄媚地招呼客人们:“坐坐,大家别客气。计裘你坐这边,李暮的专座,铺了椅垫。谢泽国,你也坐,喜欢坐哪儿就坐哪儿,李暮把地板都拖干净了。”

本来都无所谓的仨人开始警惕。——这屋子来了没有十趟也有八趟,邢东程是武人没人对他的礼仪抱希望,林放是(官)二(代)大爷也不用说,连最温和有礼的李暮都没给他们让过座,这更深夜半时林放来这一出,计裘的瞌睡都惊醒了。没去坐李暮的专座,挨着胡述坐下,询问:“李暮呢?已经睡了?”要是这样的话,一个睡了,一个走了,那就是林放又出幺蛾子了。

林放拉了把椅子坐在李暮房门口,表现的非常有亲和力,“我知道大家有疑问,不急不急。还有其他问题吗?都提出来,我一起给大家解答。还有没有?”

当然有。

一道黑影慢动作飘到林放跟前,谢泽国同志提问:“为什么要反锁房门?”

胡述和计裘的问题都憋回去了。

计裘茫然:“什么‘反锁房门’?哪扇门?”

胡述的脸色一变,站起来往门口走,抓住门把,上下拧动。

——拧不动!

“你们到底想干嘛?”搞夜半歌声还是午夜凶铃!

林放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老胡,你真的不适合一本正经。”胡述那张脸严肃起来典型的主流官宦人员!“所以我才让你们坐,我们有的是时间。”

胡述坐回来,气势直指林放。

林放没感觉。先告诉谢泽国,“这里很安全,至少这十天左右很安全。”

谢泽国走过来,俯下身,认认真真地看了林放好几眼,确认对方说的是实话,坐到麻将桌自己的常用座位,开始了例行的神游。——林放打赌他从在谢泽国的眼中看的不只是安心,还有一丝失望:不打架、不打麻将,谢同学很失落。

还有两个人!两个对人生很执着的人!

林放不好意思,“同志们,同学们,千头万绪,从哪里开始说好泥?”

由于林放一贯皮厚,计裘对其突如其来的的扭捏很不适应,瞄了胡述一眼,小声建议:“就从你前妻来看你说起好了。”来的路上胡述肯定的说此次414之行与此有关。

“还是从李暮的老相好来看他说起吧。”不好意思,还真没关系!

“咦?”计裘惊讶,“那个不是李暮的司机?啊!疼!”——胡述同志很严肃地踢了球球一脚。

林放对手指。中国官场盛产克格勃和007,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渠道五花八门,内容千奇百怪。诚恳提议:“要不你们先说你们知道的,不足的地方我来补充。”

“就知道这些。”胡述回答,“以及刚刚知道章正则站在了你这一边。”

林放摇头:“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他是站在了三杨乡老百姓这一边。”

胡述一愣,“三杨乡?哪个三杨乡?”

“s市所辖的三杨乡。”

三位访客都反应过来:李暮的老家。

“既然是李暮的事,让他来跟我们说。”有求于人还这么大牌,竟然还找了一副厅级副市长给他当传声筒。

林放一直守在李暮门外充当门神,闻言,给大家打预防针,“真的要他来讲?”

计裘公正:“应该他来讲。”

“友情提醒,大家不要大惊小怪。”站起来,把椅子挪开,冲屋里喊:“出来吧。”

屋里人一步三挪的从门缝里出来,立正。

胡述:“鬼啊!”

计裘:……

谢泽国:根本没看^^

胡述举手提问的表情跟他在樱花市人大开会举手表决时一样,“请问,这是谁?”

“李暮!”林放无压力。

胡述深呼吸:“林放同志,虽然这个人把自己的脸点的面目全非,但是我们还可以从发型、身形、造型方面分辨,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们知道他不是谁!”

林放语重心长,“胡述同志,其实你不必知道他是谁,你只要知道他是李暮就行了。”

胡述没说话。

计裘觉得不是味儿,“你说是就是?!”

林放点头,“一般,在m市,的确是!”只手遮天!

胡述红眼病,“你这个副市长做的可真自在!”妥协,“好吧,他就是李暮。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儿了吧。”

林放高兴,向计裘妥协:“应该李暮来讲。来,李暮同志,你坐下说吧。”

“李暮”同志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用军内常见的动作就地盘腿往下坐,——坐地上!

林放归座,慈祥地摸摸“李暮”的头:“说吧。”

“李暮”浑身僵硬,向各位领导汇报情况,“昨天中午,我市下辖三杨乡发生群体性事件。起因是我规划国土资源管理局开发办主任佟同同志,牵头带领工作组到三杨乡小杨庄,预计围毁农田十五倾!被三杨乡小杨庄村民围堵后撤离。此后,在佟主任的带领下,工作组又赶赴三杨乡老坟山,在每个墓碑碑上贴告示,要求村民限期三天迁坟否则就地深埋。其后三杨乡大杨庄、小杨庄、杨家村全体出动,乡书记及乡干部、村干部都不能平息村民怒火,期间大杨庄村民杨老爷子一头撞在祖坟的碑上,我出来时,嗷呜,”被林放踩了一脚,改口:“截至今天中午该人还在抢救!另村民们把佟主任等人堵在坟山上,目前已一天一夜,乡政府治安办、公安机关均已达到当地。”

胡述由衷地道:“我真的希望他就是李暮。”至少话语直白,说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官场如果都能这样,做官该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

计裘听完茫然了一会儿,又思考了一会儿,提问:“这位……李暮同志,那个开发办的佟主任领了多少人去的三杨乡?”

“李暮”回答,“去了三辆轿车,两辆铲车。”

计裘计算人数:一辆小轿车最多可以塞进去十二个人,铲车的情况不太清楚,那就也算十二个好了——铲勺里应该能躺几个吧——,五辆车,共计六十个人。询问:“那个三杨乡有多少人口?”

“三杨乡是大乡,有六万多人!”

“……你们开发办的人真勇敢!”从动物学角度讲,敢带着六十人去挖人家六万人的祖坟还是大白天日当正午明目张胆去挖,不是勇敢还能是什么!脑残?

“李暮”同志满是红点的脸涨的血红。

胡述奇怪:“这种事你来告诉李暮有用?代理局长呢?”李暮上学半年他的局长位置肯定得有人代理。

林放及时纠正,“他就是李暮!”

胡述没看见,“李暮人呢?”

“李暮”看一眼林放:精分是一种境界!我还没达到。

林放无奈点头。

“李暮”回答:“局座回去处理了。代理我局工作的成市长,前天被要求到省里去做季度工作汇报。”

“你们□□、分管副市长这些人呢?”尸位素餐?

“李暮”很沮丧:“老书记在现场镇了大半天,晕倒了,住在杨老爷子隔壁呢。分管副市长姓佟!”

原来如此。胡述是yīn谋论者,已经猜出s市这事儿的大概轮廓了。不再理会李鬼同志,问林放:“说,让我们帮什么忙。”早点说完早点回去睡觉!

林放指指满脸红点的“李暮”,“同学们,看看李暮同志的样子,大家也知道了,这几天他是不能见人了。”容易吓到花花草草。

计裘咬嘴唇,“只要他擦掉脸上的红点,就可以见人了。”问题是到时候除了屋里这几位其他人肯不肯当他是“李暮”。

林放兴奋,拉着椅子靠近计裘,“所以,球球,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是天花?”

球球的表情像是看到了狗尾巴花。“林放,这么天才的主意是谁出的?你还是李暮!”往脸上点一脸红点就敢宣布自己出天花了?“世界卫生组织在1979年就已经宣布消灭了天花病,目前全世界仅有两个戒备森严的实验室保存了该病毒样本!”***李暮到底要到什么地方才能得如此神奇的疾病!

林放^o^!“这么严重?”偶又不是学医的,画圈!

计裘很想骂娘,指着李鬼陈述:“比这还严重!得天花人的人死亡率是四分之一,毁容高百分之一百,他要真得了天花,只要不死,你说他是‘李暮’肯定有人相信!”

林放赶紧把椅子挪回去,“球球,别激动别激动,不就是出天花吗,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计裘站起来撸胳膊挽袖子了。

“喂!不信也别动手啊!”党校的风水有问题吧,连计裘这只小绵羊都想揍人了!

事实证明计裘“只是一只羊!”(请参考喜羊羊主题曲唱腔^^),他批了狼皮也还是羊,把胳膊上的痘印直送到林放眼皮子下,“同志,这个叫牛痘,基本功能用于免疫,有了它,就算偷到天花病毒李暮都得不了天花!”至于哪个李暮您随意!

林放挠挠头,“郭儿,不对,李暮,你竟然种过牛痘?!”

小郭悲愤,凭啥我就不该种牛痘?我是有亲爹妈的。“种过。”

林放叹气:“好吧,我知道了,你就不用脱衣服证明了。”

——我没想脱衣服!局座,为什么你不在的时候我要听这个人的话啊!

林放仔细的看计裘的胳膊,讲述心得:“球球,你的皮肤好白!”

轰,计裘的脸通红!——呜呜,遇见流氓了。

谢泽国天外飞仙:“是很白。”——接着神游。——同志,你的听话重点好诡异!

计裘慌忙把睡衣袖子扯回去几乎盖过手,缩回胡述身边。打定主意,我还是不要参与此次群体性事件了。

可是林放不放过他:“球球,a计划不行我还有b计划,我澄清一下,a计划是邢东程提出来的。”老邢才是那个没常识的!不管我事。“你看出水痘怎么样?”

计裘不想搀和,但是事关他的专业,实在不忍任人糟践,“林同学!你有没有c计划?”

有!“麻疹!李暮想的!”b计划是他自己想的。

计裘无力:“那还是水痘好了,虽然两者得病的九成九以上都是10岁前的儿童,但是至少水痘还有一种成人水痘!”而且出痘症状和天花比较像,没有枉费林放给人家打扮的功夫。——得这种病的成人的抵抗力得底下到什么程度啊!

林很高兴,他的意见被专家采纳了,请教,“患者得隔离多久?”

计裘没好气:“隔离到他痊愈。”

“大概多少天?”

“十天左右!”

林放欢呼:“我猜对了!”

胡述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关于病毒学的讨论,见终于告一段落,执着地询问,“林放,你们到底要我们来干嘛?”你们包括林放、李暮、邢东程,还有章正则!

林放指着李鬼给大家讲解,“计裘,你是病理专业的”,虽然后来当了兽医,那也是专业的,“麻烦你根据出痘的症状再给他补补妆。”

“—_—怎么补?!”

林放拍“李暮”。

李鬼同志认命,回屋,一个转身出来,手里捧的是一个硕大的军用医药箱,纠结万分地送到计裘面前。

林放注解:“邢东程同志友情赞助。”

计裘颤颤巍巍地打开箱子。三层阶梯式容量,基础医用物品药品之齐备,足够开一个底下黑诊所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我希望,你能够作为他的主治医生留在我们宿舍,如需其他物品,老邢和章正则会联系有关方面送进来的。”

计裘惊讶地看着林放。继而看胡述和谢泽国。

胡述冷笑,“邢东程章正则在外面接应,计裘留在这里给你们做挡箭牌!我和谢同学呢?”

林放侃侃而谈,“邢东程和章正则在外面挡着,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相得益彰。计裘这里面挡着,有他在‘李暮’就在,就算是做戏也要敬业,太假容易让老百姓骂街!至于胡述同志你,球球同学离开你眼十天你也没法儿交代不是,况且您这辈子执着地追求真相,我们也不好意思瞒你。至于谢同学,说实话,我实在是怕他打上门来看‘李暮’,因为弄巧成拙比画蛇添足更让人郁闷,当然,我个人觉得只要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别说十天,十年也不会难熬的。——邢东程把麻将留下了。”

胡述看着他,足足好几分钟。

计裘不知道说什么,谢泽国什么都不想说。

胡述站起来,“林放,如果这是你们今天晚上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定的计划,我只能说,你们很可怕。”

林放傻笑:“过奖过奖,三个臭皮匠而已。”

“不止三个”,指李鬼,“还有他,章正则,宋副司长!”

“你要非当是六方会谈我没意见。”

李鬼有意见,蹲在地上嘟囔:“我就是个送信的。”终于知道局座的无奈了,进了党校就身不由己,这不,进来就出不去了。

“宋副司长参与了多少?”胡述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林放很正经:“除了把李暮打包出去,什么都没参与。”s市的地方问题,中央部门就不擦手了。

胡述点头。果然,校门口的解放军叔叔和警卫哥哥们不是摆设,李暮和李鬼差那么多,没有人打掩护,哪里能如此轻易地出去。——爬墙就不要想了,墙头上都是红外线!至于挖洞爬底下管道这种事,我们谁身上也没纹一副北京地下水管图!

“林放,你们的团结让我吃惊。”胡述说的是实话,“但是你怎么嫩肯定我~们几个会和章正则一样顺着你们的计划走?”凭什么?

林放找凭据:“一个月的同窗情?”

胡述直言:“可以忽略不计。”

“水痘患者发病时的接触者都应该隔离?”

“你是觉得门反锁了我们就出不去了还是你打算一个人监禁我们仨?”小样儿,别看你分管公检法,跟计裘对打你都不一定能赢。

“不是一个,是两个。”林放拽住小郭给自己壮胆状气壮声势。

胡述把计裘也拉起来,“走了,回去睡觉。”借林放三个胆子他也不敢不会对他们三人动手。

小郭有点着急,“林……首长?”忘了问局座该怎么称呼了==!

“李暮,请叫我林同学。”林同学不骄不躁,“胡述,你真的不帮?”

胡述恢复常态,“抱歉,要是前几天,跟着你们闹就闹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忙,我们没时间,就不参与了。”不想把事情最绝,几句话圆回了场面,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球球,小谢,你们也不帮?”

谢泽国没开口。

胡述把计裘拉到一边,“其实我很奇怪,你有什么理由要帮他!还有邢东程,章正则!”

林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计裘和谢泽国。——两者也在看他,似乎在等待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胡述的手已经搭在门锁上了。

“胡述,人命关天啊!”

……!

计裘弱弱地发言,“我想留下来!”

谢泽国一直坐着没动,提问:“我住哪儿?”

胡述的手垂下:“你确定?他真的是回去救人,而不是抓住再一次进步的机会?”

小郭陡然站起来,“局座一直在做事,一边做事一边还要为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花心力。他要是不一步步升上去,早就不知道让人踩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跟了他七年,看着他从一个副科艰难地到现在。再难,他也一直在做事。”

林放翘起二郎腿,把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头,“章正则的想法我还没太弄清楚,老邢应该是相信自己前下属的眼光吧。至于我,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胡述转身,半晌,问:“要多久?”

这个林放也没底,“他说最多半个月!”

小郭保证:“局座亲自出马,半个月足够了。”李暮离开s市,国资局的几股力量都浮出来了,好在之前大家都有安排,这次的事儿虽然闹大了,但还不至于太离谱。局座大人抽空(?)回去几趟,也在预计之中。

林放再接再厉,“老胡,其实早半个月晚半个月真的没什么,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上窜下跳,不符合上头的审美观啊。”

胡述被说动了。——至于到底是哪句话打动了胡市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市长同志开始挠门,“你***李暮,不就是逃个学吗!你至于搞怎么大动静吗!”

学费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单位集体休整,要出去一周,跟大家告个假,停更一次。  15、学费

侵晨,**还没叫呢,浑身上下仅着一条一次性纸内裤的小郭同志已经站在了地当。郭同志悲戚地捂着自己的脸,任由室内的四人围观。

“不错,不错。”林放一副流氓像,掏出一口罩,上前掰开小郭害羞的手,把口罩给他挂脸上。“口罩,内裤,拖鞋,同志们,这就算是三点式了吧!”

同志们很无语。

计裘压根不忍心看小郭。容易长针眼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小郭同志由头至蹱遍布全身看上去不知道是吓人还是膈应人的红点、红肿、红块都是由他亲自设计并造型的,为求逼真,有很多是掐出来的。

谢泽国也不说话,——他不说话没人奇怪,他话一多大家都得警惕,——双手比划出一个8字形,用肢体语言形象地表达出了他心目中三点式的终极标准。——同志,你还是说话吧,这动作太猥琐不符合您文人的形象!

胡述同志凝噎了一下,默默上前,架起小郭直奔窗前,把郭同志一把拍在玻璃上,开始以一己之力从360度方位向窗外展示“李暮”同志的好身材。

小郭连死的心都有了。——一入党校深似海,从此清白是路人。

窗下面站着十来个人,以仰面朝圣的姿态仰视414室的窗口,其中好几个手里还拿着望远镜!

天没亮就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校医同志,一手举望远镜一手叉腰,起床气全部化成万丈豪情,“你们觉得我是华佗还是扁鹊!隔着二十多米你们让我给他确诊?往轻了说可以是过敏性皮疹,往重了说我说是天花。你们觉得哪样更可信?生了病不去医院还自我隔离?脑子烧坏了吧!”

跟在校医身后拎包的处级团长邢东程同志闻言兴奋地拉另一跟班,“小章,天花!医生说是天花!”英雄所见略同。

章正则甩开邢东程,一板一眼地告诉校医:“大夫,屋里有一个医生,初步诊断是水痘。您需要和他通话吗?”

校医一愣,点头,“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症状。”

章正则拿出手机,拨号!

声音刚响了一下,林放已经拎着计裘出现在了窗户前。林同学笑容满面地挥手致意,好像还说了点什么,由于窗户紧闭,下面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见。

陶海洋教授看见林放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又在干什么?”同学病了,他兴奋了!

邢东程看着林放一张一合的嘴皮子,给老师翻译:“他在向领导们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室友,请组织上放心,绝对不会出现03年大面积波及的情况!”

陶教授想起了03年时的盛况,气消下去一分,疑虑重了一斤。

向一边请示:“曹老?”

曹老院长沉吟。老人家比校医强,他不是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的,他是已经换好衣服正准备晨练被章正则堵在操场口的:(然后就与被邢东程挖出来校医、一个电话就赶来的尽心尽职的班主任陶海洋老师、昨夜正好值班的马力佳主任、两个校保卫科的同志、还有就是第一时间上报突发情况的邢东程章正则同学、以及在操场上看见章正则把曹院长拖走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跟着来的魏教授等人在13幢楼下喜相逢了。

13幢楼的传达室大爷都惊了,忧心忡忡地跟在一帮校领导身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着火了?煤气泄露了?豆腐渣工程被发现了?

小郭趴在玻璃上眼泪都快下来了。“这要是被我的老战友还有老同事看见了,我就不做人了!”局座,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也要出人命了,呜呜!

林放安慰他,“同志,艳照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流行围脖直播,不过你放心,就是播,那播的也是李暮,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也对。小郭刚想松口气,胡述质疑了,“就算播李暮,你跟着这样一个领导你露脸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暮倒了霉,作为他的亲信,只有更倒霉没有最倒霉!

==,小郭站不住快趴窗台上了。

林放跟胡述握手,“谢谢,这样就比较像是老弱病残了。”

“不客气!”胡述想在最想干的是把这老弱病残弄回房间彻底隔离掉,以防下面的人换了高倍望远镜后看出破绽!

计裘还在讲电话:“对……高烧38°9,……,……,皮损呈现细小的红色斑丘疹……,”

小郭看自己身上一点也不细小的红块,内牛满面!

计裘保持通话,“初步判定是成人水痘,有传染性,……,……好的,我知道,会密切关注,……。啊,我、我姓计,是学、病理学的,……,……,您过奖了,……咳咳,有机会一定向您讨教!好好,再见!”

抹了一把汗,挂电话,看看病人,计裘说不出口,只好对着病入膏肓的林放说,“校医同意咱们先自我隔离了!”

“先?”林放摸下巴,“那再和然后呢?”

计裘扶住窗台,恶狠狠地道:“没有再也没有然后!他是绝对不可能并发症的!”一把拽过病人,“走,去隔离!你不能受风。”

胡述拍拍林放肩膀,“接下来看你的了。”跟着计裘溜达进李暮的房间,参观计大夫是如何治病救人。

谢泽国无聊地看看下面,跟无聊的看林放,交代了两个字:“补眠。”往一早就挑好的邢东程屋里去补眠了。

林放孤零零地站在窗前自我肯定,“天才总是寂寞的”,开窗,运气,张嘴:“下面的朋友你们好吗?”

下面的朋友差点全部跌倒,——你小子这是在开演唱会?!

校医已经向曹院长汇报完情况了:“看,不对,听症状应该是水痘。第一时间隔离是对的,没什么特效药,只要没有并发症,等到皮疹完全结痂干燥为止就没问题了。至于亲密接触者,隔离观察三周,不发热就没问题。”

曹院长没说什么,还在思考。邢东程已经急了,“大夫,要隔离三周?!”

“对,三周。”

“不是十天?”

“当然不是。三周,二十一天。”

邢东程拍大腿,“靠,死兽医,什么水平啊,差的太远了吧。”

校医的脸都气黄了,“你,你说我是什么?!”竟然质疑他的专业水平!

“不不不,我不是说您,我说的是我们屋里的那个兽医,计裘计裘。”那个说隔离个十几天就行的兽医。

校医一惊:“兽医?刚才和我通话的是个兽医!他不是学病理的吗?”

邢东程不懂医学:“那个,动物病理?”有这学科吧!

校医气的都说不出话了。——知道是学动物病理的你们竟然还让他看人?!

医者仁心,“曹院长,病人应该……”

曹院长打断他的话,“老齐,计裘那个小家伙说的症状合理吗?”

校医听这话实在别扭,“应该挺合理的。说的头头是道。”党校难得有医疗卫生方面的人进来,来的也都是领导,真正有专业懂业务的人没几个。校医同志刚才和楼上的兽医谈得很是投机— — !计裘在短短的几分钟通话中,详细介绍了病人的临床症状、初步诊断、病理和治疗、以及预防保健的方法@_@!

曹院长看着邢东程和章正则,“亲密接触者都应该隔离三周?”

因为领导问的严谨,校医回答的也谨慎起来:“理论上应该是。”

章正则是实践派,“院长,我跟李暮不熟。”

邢东程也坚决表态,“我跟他就是同学加室友,也不熟。”

陶老师、魏老师、马主任一起瞪他:你还想怎么熟?

曹院长点头,看样子很认可邢东程的话,亲切询问:“那三个,为什么在你们屋里?”

邢东程陪笑:“这不是昨天晚上的讲座太感人,结合当前现实,他们仨听完后都心潮澎湃,跑来我们宿舍大家一起学习讨论,连夜写听后感!”

曹院长连连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在屋里?”

——这个我怎么没想到。

邢东程一秒钟内神情肃穆,“因为我是军人,不谈政治,去找小章说话了。太晚就睡在了他那儿了!”

曹院长看章正则。章正则不说话,算是默认。

曹院长抬头看。林放正从拉开一道缝的窗口伸出脑袋,往下探头探脑呢!——你倒不拍大头朝下栽下来:(

曹院长思考的深远,“水痘的传染……”

校医立刻接口:“接触性传染,病人是唯一的传染源。”不会空气传染。“等好了,他们用过的东西都要彻底消毒,生活垃圾最好焚毁。”

“好吧。”曹院长就目前情况做出指示:“魏老,快六点半了,他们班今天早上的晨练就麻烦你了。”

魏老先生狐疑地看一眼上面,清高一笑,“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跟那帮高官说。”

“老齐,你把这两个带走,消一下毒。别耽误了他们上课。”

校医有同感,“的确,就算不隔离,也应该预防一下。”

邢东程赖在原地,“院长,……”

曹院长不容置疑:“邢同学,校方可以自行与414室的同学们联系沟通,并确保他们隔离期间的合理需求。你们对同学的友爱让我很感动,但是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确保学生的身心健康及安全是学校的责任,校方会照顾好他们的。”

章正则审时度势,拉住还想说话的人,“老邢,我们去校医院。”

邢东程抓抓头发,不再争辩,抬头,对着楼上亲爱的室友做了一个“请多保重”的口型,也不管林放看没看见理没理解,跟着章正则毅然撇下室友走了。

校医在后面干瞪眼。——应该是我带你们走,不是你们领着我走!

曹院长吩咐两个保卫干事,“你们再找几个人,排个班,24小时待在楼下,别让人上去,免得传染。不用拉隔离线,别把事情闹大。老薛头,带他们去你那屋。”

保卫干事激动啊,院长啊,平时都见不到的啊,亲自吩咐的事情啊,“您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干好了说不定就能入领导的眼了。

保卫干事拽着薛大爷兴高采烈地进13号传达室了。

林放趴在窗户上,哀叹李暮的人缘。

曹院长瞥一眼跟在身后冒充背景一句话都没有的马主任,——这就是老马的聪明之处啊!

“马主任啊。”

马主任立刻恭敬地道:“老院长,您有什么吩咐。”

“徐处长这几天身体不好,你就辛苦点,学生处的工作多分担一点,小陶的教学任务重,这几个学生事就托付给你了,他们出不来,生活上、学习上有什么需要的,你尽量满足。”

#_#,我怎么满足?门口都让您给封了,我就是有心穿着隔离免疫服也进不去啊!

“老院长……”

老院长建议,“把03年用过的东西拿出来好了。”

“知道了……”老徐,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扛不住一群人!

“那我们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小陶,你跟我来一下。”

马主任眼睁睁看着陶教授跟着院长大人离开。抬眼看楼上,与林放同学地对空对视近一分钟后,扭头果断离开。

林同学趴在窗台上感受人去楼空的寂寥,“没人性啊,这是要让我们自生自灭啊!”

***

计裘杵在窗前,费了牛力摇辘轳,每摇三圈就要停下喘口粗气,然后接着摇。

另外四个人在打麻将。

胡述的眼角一直在往窗口瞟。

林放对他的心不在焉很不满,“胡同学,相信我,他真的很需要锻炼!”

胡述看着自己的一手烂牌都想出老千了,问林放,“那你觉得我需要点什么?”

林放把视线移到胡述脸上,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地看了好几眼,扭头看看谢泽国,没话好说,转这边看小郭,“把口罩拉上去,我知道对面楼没人拿望远镜监视咱们,但是你的这张脸太影响我打牌思路了。”

小郭憋屈地把口罩戴好,身着新型三点式陪几位领导打牌,充分体现了底层小公务员的心酸。

胡述对林放顾左右言他一点都不奇怪,压根也没想林放能回答他。

林放言他:“我进仕途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要做到三点,能保住我身家无忧。第一,坚持;第二,隐忍;第三,不要脸。胡述,你觉得你需要哪一点?”

谢泽国抬头看来林放一眼。

胡述扬起了四十五度纯洁角忧郁地望天花板,“巧了,我刚当官的时候,我的老恩师也对我说了三点,他说做到这三点能保我仕途无忧。”

林放很感兴趣,“说出来大家交流交流?”

连小郭都竖起耳朵了。

胡述交流:“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

林放失望,“差不多嘛。”

胡述觉得差很多,“第三,坚持不要脸。”

噗,小郭把刚喝进去的茶喷了出来。——我的思想还有局限性,我和领导们不能同日而语,别说对面的那个谢副主编闻言面不改色,就连在窗口干体力活、貌似最有人性最忠厚最老实的计大夫都听而未闻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林放赞叹:“英雄!可惜这样的老英~熊竟然养出了一只小绵羊,基因突变吗?”

呼哧呼哧的声音陡然加快,计裘同志从平均摇三圈喘一次加速到一圈一次,工作效率显著提高。

胡述想了想,摇头:“好像是特意养成的,老恩师觉得自己一辈子过的太艰辛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舍不得!”

“原来是养成系。”林猥琐的、堂而皇之的、明目张胆的、生怕别人没注意的看一眼计裘,询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我他妈正在把五个人的生活必需品、药品、学习用品从楼底一筐一筐的给你们拉上来!”尼玛林放,你小子到底要了多少东西,你不是隔离你是趁火打劫啊。计裘愤愤然。

林放对计裘的工作成绩给予肯定,“你用点力,别再像第一筐似的吊到半空力气不够都摔下去,摔坏了东西还好,砸到人就真要死人了。”近来新闻里高空坠物、玻璃幕墙下坠、小孩子往下掉的事故够多了,咱就不锦上添花了。

计裘气的说不出话,当然也有可是没有力气说话。

林放接着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真执着= =。

胡述回答:“恩师大人只要在位,他就一点事都没有,哪天老头退了,就不一定能护他周全,再哪天人走了,就该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了。”

林放不以为然:“送出国不就行了?”

胡述一张牌拍在桌子上:“他比他爹还爱国!”

林放有些意外地看看计裘。——计裘埋头苦干,谁都不想搭理。

“那把他托付给你有用啊?”

胡述实话实说:“我也是刚刚接手,尽力而为。”

也对,把计裘送进党校,先避过眼前的风波,出去后继续窝在兽医局,只要老头子在,以计裘的为人应该没什么事儿。老头子不在,那在党校多认识几个人,交两个同窗同年,虽然老头子的敌人多,门生故旧也不少,虽说人走茶凉,保儿子几年无忧还是能做到的。几年后嘛,……

“李暮说你是个好官。”

胡述对这个评价没看出有什么高兴,“因为我做得到不要脸,做不到不要良知?”

林放点头。冲这一点,就算将来计家烟消云散了,没用了,胡述也会护着计裘。“他老子还是很会挑人的。但是他对你好像还有点……隔阂?”

胡述被踩到痛脚,计裘的性格是懦弱,能力一般,但不代表他傻。反击,“你和刚认识一个月的人能没隔阂?”

林放思考哪些人和自己认识刚一个月,“我和李暮好像真没什么隔阂。”

大家一起瞻仰林放。

胡述拿着个红中不知道是又要砸桌子还是想直接砸林放:“好吧,我承认,我没你不要脸。”怪不得林家一天一天超过计家呢,他们后继有人啊!脸皮薄的球球和人家怎么比,怎么比!

林放很理解胡述的难处:“不要自卑,达不到境界不是你的错,你的老恩师不会怪你的。”

胡大市长都伤自尊了,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走背字,被林放压的死死的,“你哪只眼睛看见偶是自卑?!偶是骄傲,是骄傲!”没你不要脸我有什么好自卑的!哀怨,“我拿什么跟你比,你一个副市长当的比市委书记乃至省委书记都要逍遥自在。”这已经不是羡慕嫉妒恨了,这是人神共愤!——这人跟人的差距咋就怎大呢!泪目!

林放真的理解,“对,你没有比我更不要脸的环境。”

胡述想把手里的幺**塞林放嘴里去。

吸气,呼气,我端正心态,我摆正姿态,“我们专心打麻将吧。”这么长时间一局都没打完。

林放无所谓。

小郭有算所谓也得无所谓。——跟了李暮多年,什么场合轮得到他开口,什么场合应该闭嘴小郭同志还是知道的。

谢泽国突然出声,“胡述,隐忍这一点,你比林放做的好。”

= =“小谢,你这是夸我吗!”

谢泽国慎重思考后,“应该是。”

推到麻将牌。厅级市长做到他这个份儿上,的确是够隐忍的。

林放赞许地拍拍谢泽国,“胡兄,你炸胡?”

胡述站起来,“球球好像拉完了,(林放:这话有歧义^^),我去看看你都要了点什么东西。”不但转移话题,连自己都转移了,跑到窗前,无视地上的七八个筐,问,“球球,你手里拿着什么?”

计裘手里是一个白皮信封,一般大家用来送白事礼的那种。

反正也没写是谁收,计裘光明正大地把信拿出来观看,看一行喘一行,比刚才干体力活踹的还要重。实在是喘不过来了,怒喝,“林放!你要五十条一次性内裤干什么!”

所有人都诡异地看林放。

林同学大义凛然,“当然是穿!”难道还能拿来吃!

胡述不解:“你要那么多干什么?”林同学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林放委屈:“我要的是我们五人份十天的量。”其实我要少了,老邢的短信通知说至少要隔离二十一天!

谢泽国对此有异议:“让他们去我屋拿我的换洗衣服。”他穿不惯纸的。起身,也过去看清单。

林放嘟囔,“同志,请自力更生。早上你们连饭都不吃都进屋了,我当然是按照自己的爱好要东西啰。”

“那请问,”胡述指着林放亲笔递出去的清单,“锅、碗、筷、碟,油、盐、酱、醋以及电饭锅、电炒勺、电磁炉是要满足你哪一样爱好?”当厨子的爱好?

林放捍卫自己的爱好,“当然是吃!”

胡述敬佩,“吃锅碗瓢盆?”牙口真好。

林放跳起来,“当然是美食!美食!没看我还要了瓜果蔬菜生鲜海味了嘛!”好容易逮着机会不用吃食堂了,谁也不能阻挡他胡吃海塞地决心!

胡述还没看筐里的东西,但是,“我闻到了”!七八个箩筐里,有一筐发着腥味,一筐发着膻味,还有一筐是土腥味!——这蔬菜太新鲜了!“林放,跟你打听个事儿,你觉得屋里这五个人,谁会做饭?”

啊?林放一下子被噎住。

五个人面面相觑。

视线最后都集中到倒了血霉的小郭同志身上。

小郭同志要被几位领导灼热而期盼的眼神点着了——林放的火力最热烈!——有没有人记得他其实是个病号啊!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能把它们弄熟了。”至于怎么弄,弄完了能不能吃,小郭同志自己也不知道!

林放像看救命稻草似的看谢泽国。——听说你野外生存能力很强。

谢同学很平静:“我可以生吃!”

……

知道了,在此人眼中,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林放悲苦,“把吃的退回去,我们吃盒饭!”

别人没意见,计裘不答应,“我们是在隔离,进了这屋的东西再退回去,谁还敢吃?!”装病是我们自己的事儿,别人不知道啊大哥!

小郭小心翼翼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爷们提议,“可以烧烤。”他主要是见不得浪费,次要林放和局座关系好像非浅,他得解围。

林放勉强接受这个提议,“烧烤吃多了不利于健康啊。”好在我就要了两天的食物。

计裘拿着清单核对筐里的东西。

一一对完后,下一张纸引起了计同学的注意,胡述一起看。

看完,对望一眼后,计裘把纸塞进谢泽国手里,招呼小郭,“李暮,该量体温了。”

小郭一愣,“还没吃中饭。”其实早饭也没吃。

胡述过来一把挟持住小郭,“来,我扶你回屋。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小郭军旅出身的人,愣是让两个文弱官员给绑架进屋了。

谢泽国也没耽误时间,一目十行看完第二张纸,揉成纸团,扔给林放。林放反射地伸手接过,谢泽国宣布:“我是不会出钱的。”回屋,邢东程的屋。

林放莫名其妙。

掰开纸团。

第一页,自己那行云流水的字体跃然纸上。我的字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看来上党校也不是没有好处,作业一多手写一多,被键盘废掉的字又练回来了。——老师们是不是这样认为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页,是打印的,一整张整整齐齐的表格,内容详实目数清楚,以至于林放同志看了第一行就觉得头晕目眩,跳过中间直接看末尾合计:人民币伍仟零贰拾叁元柒角整!这到底是谁打劫谁啊?

“你们不能这样啊~~~?”林同学悲鸣。声音之凄厉这会而门外要是有个人听见得以为是李暮同学已经病的快要死了。“计裘,至少你砸碎的东西得你出啊。”前言收回,砸到人不是不可以,不用赔就可以!

已经遁进卧室的同学们没人理他。

他们不理有人理,林放的电话铃响了。接起来,也不跟那边的人客气,“你欠我伍仟零贰拾叁元柒角钱。”

电话那头连个喯儿都没打,“行!有什么问题吗?”

林放起死回生了,“那我就没有了。不过你有。”

“我这里是有点问题,不过不太大,需要一点时间。”

“不是你这里,是我这里!”

“什么问题。”

——很好,我们的沟通很好,就算有人旁听、监听、窃听都没有问题。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的!”

“李暮同学得了水痘。医生说我们最少要被隔离三周。”知道一下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另外你有足够的时间治病。

“坏的。”

“曹院长把路封死了,你看你回来的时候是爬个水管咱们来个楼台相会呢,还是到他老人家面前去负荆请罪呢!”

“……,我决定将功折罪!”

游学

游学

李暮合上电话,一抬头,看见徐子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问:“怎么了?”

徐秘书沉默地摇头。局座,如果您能用刚才讲电话时的柔和表情像春风一般温暖地对待同志们,不要说是成市长,——那胖子得感动哭了,——就算是老书记,这会儿也肯定死撑着出院站在您身后给您当背景!

李暮也不追问,径自翻转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相对于屋里几位的焦急,特地从北京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李局长倒是最镇定的那个。

最不镇定的人开口。三杨乡党委书记老杨同志很着急,今天早上看见李暮时虽然差点认不出来,但他还是跟看见救星了一样,欣喜若狂,一门心思等着李暮同志平定天下,自己继续安心安稳的当他的乡党委书记。可是等了一上午,李局长除了霸占自己的书记办公室招待几个局长、用他的座机打了几通电话,就愣没出去过一步。不要说到出事的三杨乡老坟山去看看了,就连到隔壁的乡医院去看看病人都没有,不看老杨头也就算了,连老书记他也不看。大多数时候在看徐秘书准备的资料,还不时把资料传给水利局、农林局、环境局的几位局长一起传看,互相讨论。那几位也坐的住,杨书记觉得那是因为乡里的这次事情和这几位关系都不大,人家当然不会太急,对李暮把这老几位找来的用意是一头雾水。

“李局长,”老杨书记实在有点等不及了,“佟主任他们已经在山上两天了,几个村的壮劳力轮班在上面守着,坟山下面聚集的乡民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事情越闹越大了。”

李暮不置可否。

水利局长不以为然:“肖副市长不是说‘相关部门正在积极与乡民协商处理,受害者家属情绪稳定’吗?”

“艹!”农林局长不屑:“老肖就会和稀泥!现在还不到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他当这两句话是万金油?”

环境局长摇头:“齐局,你别小看老肖,他能在事发后两个小时里调集这么多人到这里,各个路口、村口、重点单位都派了人!坟山那头村民围着姓佟的,他的人围着村民!”

“出工不出力!”农林局齐局长幸灾乐祸,“他带了那么多人来愣是没上山,这老小子压根就没想把姓佟的孙子救出来!”

水利局长点头:“他只要保证大家都‘情绪稳定’不出事就行了。”肖副市长分管社会治安这一块儿,就职责来讲和远在京城的林放是同行。

李暮放下手机,“已经两天了,市里其他人还不知道这儿的情况?”

环境局长叹气:“要不是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我也蒙在鼓里。”

另外两位也摇头。

水利局长道:“我刚才打电话给几个熟人探口气,还真就没人知道是这事儿。市府的老黄说传闻三杨乡可能发现大的墓葬群了,文物局的都在骂肖副市长不地道,要抢功劳。”

“还有传的更离谱的。”环境局长三八兮兮地压低声音:“市委里传言是二号首长突然上咱们这儿来视察了,老肖带人来做安保,就老书记一人陪着,一点露脸的机会都不给别人。省里的领导都听到传言了,怪老书记不向省里汇报呢。”

农林局齐局长听着生气:“这话不能让老书记知道,不然老头得走在老杨头前面。”那位撞碑明志的杨老英雄还在医院救治,没脱离生命危险,老书记就在杨老爷子隔壁休养,这些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这两人指不定谁比谁早走一步呢。

李暮脸色有点yīn暗:“咱们市里封锁消息的本事无人能出肖副市长之右!”

三位局长同意这一观点。要不老肖当副市长我们就只能当局长呢,而且还都不是什么油水衙门的局座:(

李暮把桌子上的资料一推,一上午连着小半夜总算都看完了。问杨书记:“佟副市长还是没来?”

“没来。连个电话都没来。”

三位局长一起纳闷:老肖封锁消息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齐局长不信:“佟同那孙子是死人?他都在山上当野人了还不给他叔打电话求救?”

杨书记回答:“肖副市长的人来了后才架的干扰电线什么的。佟主任一被人围起来就打电话叫人了,小杨庄的人亲眼看见的,不会有错。”

水利局长皱眉:“佟副市长什么意思?!打算幕后操作?”

环境局长哼一声,“看来老肖能把消息封死,佟副市长出了很大力啊!”佟同带着大队人奔三杨乡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佟副市长绝对不会不知道。

李暮问自家秘书:“徐子,他带出来的人的家属怎么说?”

徐秘书很沉稳:“肖副市长让我交代局人事科,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下乡调研工作了。”

李暮点头。这些事徐子会安排的很好,不然s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几十名员工家属集体报失踪可有笑话看了。当然,就算这种情况出现了,分管公检法的肖副市长肯定也有办法压几天。

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说肖副市长已经做的很好了。

李暮很肯定:“老肖应该没有靠过去,封锁消息做的没错。至于佟副市长这么配合,肯定还有后招。”

农林局齐局长嘟囔,“我知道老肖不可能靠过去,这老小子谁都不得罪,左右逢源,比泥鳅还滑。”

水利局长和环境局长都很不屑:“老齐,你不要一直盯着个人恩怨好不好。小李,你说说,姓佟的还有什么后招?”

“我想,他在等人吧。”李暮没有确定。

“等人?”

“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我们扛不住的大人物。”

三位局长都一愣,继而忧心忡忡地看着在座年龄最小却是大家主心骨的李暮。

杨书记最急:“李局……?”

李暮安抚大家:“是他们认为咱们扛不住的人物。”

环境局长有点踌躇,“有危险吗?”

水利局长不满:“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李暮直视环境局长:“老方,我从党校出来,升一级,怎么都好说。他们的方案一旦成功,你们几个就没有退路了。早则一年,晚则三年,到时候就算你们退了,追查起责任也还是你们的。”

三位局长同时苦笑。若非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们又怎么会坚定的站在李暮这一边。虽然一直和这位本市鬼见愁局长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这一次是把自己坚定绑在李暮这条船上了。

“佟副市长不露面,我也不能露面。齐局,这两天就麻烦你了,去周旋一下,稳住佟同。肖副市长应该很乐意看见你的。”

齐局长翻白眼:“他要是乐意见到我,你就不会让我这幅打扮跑来了。”

“咳咳”,李暮干咳两声,“方局他们我也这样提醒的,但是他们好像没你这么夸张。”

水利局长和环境局长都面露得色。

齐局长打击他们:“你们一个打扮的跟农民企业家似的,另一个根本就是农民工,有什么好得意的。”

方局长还击:“那你直接就是老农民!”

“哈哈。”三人相视大笑,刚才的疑虑一扫而空。——我们都没有忘本!

一起看李暮,反正第一眼的惊讶已经过去了。“你这一大半还真就是农村大学生的样儿。”年轻真好。

李暮很谦虚:“我现在就是学生。”

= =!

至于徐秘书,这会儿也不是西装革履,一身中山装整个乡村干部造型。

心情沉重的老杨书记自怨自艾:原来我最潮!

齐局长站起来,“那我先去,姓佟的既然不肯露面当缩头乌龟,我老齐多不敢说,拖他们三四天还是行的。他侄子不是看上人家坟地了吗,我就让他在山上多待两天,好好过过瘾。”

李暮点头,“好。方局,吴局,要不你们就留一个,随时顶齐局,另一个有什么事再赶过来。”

吴局长自告奋勇:“我留下,我们环境局的门槛的都长绿毛了,我在不在都一个熊样。”

方局长感慨:“彼此彼此。我回去去探探消息,我就不信姓佟的就那么放心他侄子,那可是他们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

齐局长哧鼻:“你知道他外面有没有二奶三奶四奶生的?最看不惯他道貌岸然的样儿,迟早找出来让他身败名裂。老杨,给我找辆拖拉机,我去坟地看佟同那孙子。”

“好,我马上去。”

“给我找辆摩的,我的车停在公路上呢。”

“方局放心,我找个可靠的人送您。”

“我的要求不高,把你们乡招待所的总统套房给我就行了。”

“吴局您稍等,我这就带您去。”

杨书记应接不暇,带着仨人出去,临走时看李暮的眼神跟怨妇一样。

徐秘书有些不放心:“局座,让齐局长打头阵……”

“他自己也说三四天没问题。”也就是说四天是老齐的极限了,和肖副市长大太极,齐局长明显功力逊一筹。“他管农田林业,这事儿他第一个出头最合适。咱们的人都没掺和进来吧。”

“把您的意思都传到了,大家也在等您的消息,本来想管的都不插手了,都说等您的安排。”

“告诉他们,老齐上了,他不行了吴局长上,吴局长也不行再加个方局长。咱们的人都缓一缓。”

“是。”徐秘书替三位局长默哀半秒。跟人死磕这种事当然是盟军先上,自己的嫡系那是要保存实力滴。

“局座,那成市长呢?就算一开始不知道,都两天了他还不知道?!”

“他在躲是非!”这个一市之长又不是死人,都这种时候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局座,你真的放心?不怕老百姓闹起来到最后不可开交?”这是大家最怕、最不放心的。

李暮突然叹口气:“徐子,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东奔西跑的,难道还没看出来?中国的老百姓,尤其是农民,他们的要求真的很低,很容易感到满足。如果能感到政府对他们的重视和公正,就算真的吃点亏,他们也不会闹起来。”

徐子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本《三杨乡开放计划书》,“佟同他们如果不是把人逼急了,杨老爷子也不会一头撞上去。”看着李暮:“局座,如果你出面,他带出去的那些人,还能跟着他的不会超过五个!”若非李暮离开,国资土地局那就是铁桶一块。

李暮顿了一下:“这次我想一劳永逸。佟副市长还有背后的人都没露面,我现在出面,事情是压下去,一离开,他们再来一次,不但我在局里的威信受损,三杨乡的老百姓对咱们的信心也会打折扣。”

徐秘书开着自家局座大人,欲言又止。

“对,你想的没错,我出来一趟不易,还有同学替我顶着黑锅呢,我不想再麻烦人家。这次时间充足,我要把三杨乡的事一次性解决掉!”

徐秘书脸上添了一丝神采,“局座,好久没看见您这个样子了。”自从上次那场人祸后,局座大人蛰伏至今。就连被挤出s市发配到党校去,李局长也没什么明显的不悦,而且在学校里也过的挺好。

“徐子,你不是有办法让成市长自己跑来吗?”

徐秘书精神一振:“成市长虽然不靠谱,关键的时候没有他就太没有成就感了。您把局里交给他,出事的时候他还敢躲,不拉他下水有损您的威名。”

李局长拍拍秘书的肩以示鼓励,“去吧。”

话音未落,杨书记回来了。

李暮很客气,“他们都安排完了?至于我,这两天你办公室就借我躲两天成吗?”

老杨书记还能说什么?

“李局长,外面来了个警察找你!”

李暮挑眉。

徐子脸沉下来了。——有人知道李暮回来了?肖副市长的人?!

杨书记察言观色,“不是咱们市的警察。”连咱们省的都不是,“是m市来的,别人都没找,直接找的我,要见李局。”

m市?徐秘书莫名其妙。

m市!李暮微微动容。

“让他进来。”

杨书记应了一声出去打个转就把警察同志带进来。

瞅这警号和警衔还有内着的白衬衫,除非肖副市长当公安部部长了,否则绝不可能把这位警察叔叔也调集到这来。

警察叔叔进门看看屋里的两位,略一思考,冲着徐秘书就敬了一个标准的礼,“李局长,我家主公让我来的,您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

徐秘书抬头望天。原来在这里我的官气最旺!

不搭理我?警察同志不气馁,陪笑:“我家主公是林放。”

徐秘书指着自家局座不搭言。

杨书记看不下去,“警察同志,这位是李局长。”

警察同志对着乡村大学生造型的李局长很尴尬。

李暮打破尴尬,“张警官?”

张警官都惊了,敬语都省了,“你知道我?!主公不是说要给你个惊喜吗?”

李暮回答:“我很惊喜。”

@_@没看出来!

“你把林放送进党校那天早上,我远远的见过你一面。”

张警官委实想不起来当时除了自己三人和校门口俩解放军叔叔现场还有第六个人!这个远远得远到什么程度啊。主公,我终于相信您说的了,这位李局长的确记忆力惊人。

他这趟大差出的也莫名其妙,林放不按牌理出的牌是越来越没道理了,他是亲信中的亲信,竟然被派到遥远的s市来了,还没有什么明确的工作和任务,就是来供眼前这位李局长差遣的。“李局长,您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吗?”

李局长提问:“张警官能帮我做些什么?”

***

过日子,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被隔离,也是有人高兴有人忧。

隔离才几天,414里五个人有三个都蔫了,用另外一个人的说法是“萎了”。

另外这个人很高兴,越来越高兴!

“首长,您能不能别再笑了?”小郭都哀求了。

林放快乐的坐在电脑前,在看电脑里的一副效果图和一边的文字讲解。一边看一边发表评论,“小郭,你们市里真是人才济济啊,这么天才的计划都有人能想出来,这脑袋被门夹过肯定不止一次了!”

小郭面红耳赤外带义愤填膺,“都是被驴踢过的。我是不知道这个计划建成了能不能造福百姓,我就知道,按他们的圈地、动迁方案办,是要把老百姓往死路上逼!”

林放很实诚,隔行如隔山,“我也不知道。不过工程说明里竟然用三峡大坝来作例子,别的不说,勇气可嘉是肯定的了。哈哈。”

胡述趴在一边看闲眼,“缩小版的三峡水利工程?预计工程三年?说这话的肯定除了三峡大坝这四个字之外,对其他一无所知!”

“我知道其他。”林放很得意,“三峡工程举全国之力修了十七年!他们一个市要在三年内完成,这缩小版的比例,估计建个真版模型的时间应该够了。哇哈哈。”

胡述真的不能理解林放同志干嘛怎么高兴,“你一个劲儿的傻乐什么啊。”

计裘在一边闷闷地接口,“乐他没看错李暮呗。”

胡述诡异地看林放。

林放的笑容僵在脸上,“球球,不用这么直接吧。”戳人肺的活儿不适合纯良的球同学。

胡述问:“你不是一直相信李暮吗?”林放同志为李暮整这么大动静,知情的人都被他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友情给感动了,——时间越长越感动#_#。

林放被一噎:“信任度是一点一点增加滴。”

胡述眼珠子乱转:“换句话说就是你想相信他?你愿意相信他?”

林放在电脑前对手指。

一直保持淡定、在哪儿都能活、被隔离也不喜不忧的谢泽国同志代替林放发言:“他愿意!”

……

为什么我们有一种神圣的感脚?

但是这个主语是不是有点问题!

一屋子的人都很无语,各式各样的短消息声音想起。

胡述看手机,“老邢,群发!”

小郭饥饿地看着领导们。他本来就是个好动的人,在屋里憋了几天真快得病了!一有风吹草动都想看看。

林放一巴掌把他拍开:“去,看别人的手机不礼貌。看电视去。”

小郭挪开一寸。

四个人个看个的。

计裘喃喃自语:“春游?他们要去春游?”为咩脑子里呈现出的镜像是一群一米一下的小朋友牵着一条好多拉环的绳子在年轻貌美的幼儿园阿姨的带领下逛公园的情景。

把脑内的小朋友换成同学们,美貌阿姨换成陶老师和魏教授,计裘同学生生被自己的闹补吓得打了个冷战!

胡述拿着手机颠来倒去地看:“故宫一日游?凑热闹吗?”谁想出来的。

“故宫十重门啊。”林放一副神往的样子,“他们要是去了会不会变成十一重?”

计裘对林放的人品早已不抱幻象了,“他们是去春游,不是去打砸抢。”

小郭在疑惑,“营长发这条消息给你们有什么用意?”据他对老领导的了解,那可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没看见这几天邢东程同志都对他们爱搭不理的吗!用邢团长的原话就是“吃喝都有人管,老子跟着起什么劲!”他大概是觉得解决吃喝问题,这五个人就没其他问题了。

大家都默了一下。

谢泽国开口:“问他,章正则去吗?”

— —,你的手机有发短消息功能。

林放代表大家默默地提问。

一秒钟后,还是四个手机一起想。——小郭很后悔,重逢的时间太短我没给领导留下电话号码。

这次的消息更短,就一个字:去!

胡述第一个表态:“我们在隔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欧也!

林放鄙视他:“真没义气。”

“你是梁山好汉,你一个人来,别再拉上我们。计裘,这事儿你别掺和。”及时阻止计裘开口。

计裘瘪嘴,他其实就是想问清楚。这次春游肯定有问题,但是究竟是什么问题,计裘一时间还没想明白。——我其实就该安心地当个兽医,入错行真的好可怕。

有人比他还糊涂。小郭小心翼翼地问:“营长也遇到麻烦了吗?”

林放摇头,“严格的讲,是他的同居人遇到麻烦了,将要遇到麻烦。”章正则的麻烦。

“那他的意思是让你们帮他?!”

林放教育他:“小郭同志,你只是假扮李暮,别真把自己当李暮。”

小郭很无助。林导演一会儿要他入戏一会儿拉他出戏,演员很无措的。

“各位领导,会帮他们吧?”我们局座你们也帮了,再加一对,也无所谓吧。小郭把这层意思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胡述眨巴眼睛:“我想我的宠物了。”他的宠物们也是这样把要表达的意思写在猫脸狗脸羊驼脸上的。

小郭充满希翼:“胡首长?”

计裘打碎他的希望:“他的意思就是不帮。”这是多么明显的岔话题啊。

小郭看林放。

林放说实话,“就这么一点信息量,我想帮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小郭不抱希望地看谢泽国。

谢泽国开口:“我帮!”

学风

17、学风

林放张大嘴,十五秒后告诉谢泽国:“章正则甩你的那几个嘴巴子真没白用力。”而且肯定是用了大力,不然谢泽国同志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能这么重!

谢泽国冷飕飕地看他一眼。

林放马上撇清,“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邢东程不在,林副市长没有丝毫单挑谢泽国的美好愿望。

胡述怕被殃及池鱼,赶紧赞美被燃起斗志的谢文人,“小谢,你还是适合空灵的气质,新闻工作者没有你这样凶残的。”

小郭嘟囔:“我觉得现在的新闻媒体已经很凶残了。”

谢泽国无视他们,“你们不是本地人,不会明白。”

林放把计裘这货从胡述身后拉出来,“他是本地人,但他好像还没我们明白。”

胡述拍掉林放的爪子:“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拽个人你用得着又环腰又楼肩膀的吗。

林放恨恨地收手,威胁:“球球,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我知道什么啊我!“故宫那点儿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曝出来是有人需要它曝出来,章正则怎么会跟这事儿扯上关系的我怎么知道。”

林放追问:“所谓的‘那点儿事儿’也是你一时八卦打听来的烂大街的事儿?”

我什么时候八卦了!就是上次被你们逼着说了点谢泽国的事!“京城的文化圈还有媒体们早就知道了,烂大街的程度不是谢泽国那事儿能比的。”谢泽国的传奇就是个大概,“十重门”却是有前有后有详情的。

林放点头,“看出来了。”连兽医界都轰动了。

小郭听的云山雾绕,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询问:“各位领导,你们在说什么?”

林放惋惜:“小同志,悟性不够啊。”给他解惑:“‘那点事儿”其实是一个斗争的局部爆发,甚至有可能成为体现该斗争的缩小版,这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涉及到一个站队的问题。你听懂了吗?”

@@没听懂。

但是为什么我觉得没听懂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那营长,不对,那个章正则同志,是不是只要站对了就行了?”小郭同志奋起自己所有的政治觉悟,提出了问题的关键。——别的咱不懂,咱就是想帮老领导……想帮的人。

胡述在一边叹了口气。

林放笑嘻嘻地摇头,“综合谢泽国同学和计裘同学提供的信息量,以及邢东程同学的态度,结合我个人的经验,不管章同学站在哪里,只要由他主导去查这件事,无论结果,他都会被炮灰掉。”

小郭睁着大眼睛继续听不懂。

计裘听懂了。他已经想明白问题的所在了。所谓的“结果”,根本不是那点儿事的结果,而是折射背后翻云覆雨手的结果。最后不管是云得势还是雨得势,打头阵的都得被去势!

球同学的脸白了白,“谁把小章推出去的?”太狠了吧。

胡述一边安慰球球一边拿眼溜林放:“就他干的那些事,到现在才被推出去,不错了。”这么好的人,他死晚了!

谢泽国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林放走过来。

林同学后退,再后退,退无可退直接退到胡述身后把计裘挤出去雀占鸠巢,“小谢,冷静,冷静。”呜哇,我不想挨揍啊,这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胡述被钉在了杠头上,——他的仕途生涯就一直被钉在杠头上= =,——义正严词地到:“谢泽国,人在江湖飘,哪个不挨刀!被敌人推出去,那是他命不好该着。被自己人推出去,那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还有第三种可能是敌我双方一起作用顺势把他推出去。在这种时候,他要是不能自己自救,谁也救不了他。”

林放趴在胡述的肩头沉痛补充:“消息是老邢发进来了。”邢东程那简洁明了的话语和饥不择食地群发,怎么看都是偷偷摸摸、狗急跳墙的英雄行为,不能不让人有更深入的联想:例如,章正则同志正在cos荆轲!

小郭同志焚心似火:我竟然什么都没有听懂!但是计大夫看我的眼神为什么是如此羡慕和嫉妒。

谢泽国跟胡述已经脸贴脸鼻子对鼻子了,盯着林放,一字一句的宣布:“我要帮他!”

林放没说话。

胡述顶了一分钟,把林放从身后让出来,“你上!”我顶不住了。

林放上,在谢泽国举拳前,瘪着嘴回答:“我帮不了章正则!”

拳头到鼻尖,林同学面不改色:“但是,我可以帮邢东程!”

***

大巴士两周来第五次停在了校广场上,三十八班同学们除了被隔离的五个,其余19位有一个算一个个顶个顶着个梦游的表情一个挨一个的上车。

围观的其他班级的同学羡慕的眼珠子都充血了,“他们又去春游了!”倒底是中青班,待遇就是不一样,我们这种平头小班拍马都追不上啊,呜呜。

三十八班19壮士闻言都在内心默默吐血。

但是内出血最严重的不是学生,而是带队老师!

徐泾处长的脸色绝对是已经便秘了两个礼拜,顶风臭出去500米。

陶海洋老师则是面如春花,估计脑淤血的程度已经遍布全身了。

这是本年度中青班第五次春游了,前三次,校领导们都还来送了一送,送的时候看某几位同学的眼神都颇有一点内疚、无奈、力不从心、风萧萧兮的感觉,但是第三次的时候内疚已经变成了疑惑、无奈成了不耐、力不从心变成气不顺心、风萧萧兮更是变得有点神经兮兮了。

第四次,干脆不来了。

第五次,同志们都默默地吐槽:又来了!这还有完没完啊。

同学们都上车了,两位老师没有上去。虽然的确是不想上去,但是为人师表他们不会推卸责任,之所以还不上车,完全是因为最后一名上车的同学他正堵着车门在骂街。

章正则同志的低气压压的全车同学都静默无语,如果说别人是在梦游,那该同志已经快要暴走了,声音低的像是要杀人,“邢东程!为什么你坐在驾驶座上!”

邢东程同学顶着一只乌眼青,默默抚摸自己身上的一堆抓伤咬伤和其他跌打损伤,一本正经的告诉章同学,“因为我是司机。”

车里车外的师生们突然觉得我们还有第六次春游的机会!

章正则气压还在往下降,“司机呢?”

邢东程很想再次表白:俺就是!不过看见章正则煞白的脸色,改口:“出车祸了。”——好几个马列主义国家公职人员在胸口默默地为司机同志画十字:给党校开车真他妈危险。

章正则咬牙:“候补司机呢?!”有了上一次经验,他就防着邢东程这一手呢!

邢东程无限默哀地回答:“死两天了!”

嘭!邢团长的乌眼青又多了一个,成双成对。

大家都当没看见!——想揍邢东程的不止章正则一个人!

邢团长捂着眼睛喊冤:“跟我没关系啊,一个是来的路上出的车祸!另一个两天前就开始拉肚子都拉进医院了。”

同学们的表情明明白白:我们不相信!

章正则揪住他的衣领,“让开,老子自己开。”

邢东程不想打击他:“你连b照都没有。”而他的是军照!别说大型车,坦克都能开。

章正则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杀人的视线环顾车厢,“出来一个能开的!”就不信了,十几个人没一个能开!

可是由不得他不信。

老龚班长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们都是c照。”并且有很多人连c照都开不好了,因为大家都有司机!

章正则yīn郁的视线射向车门。

陶老师的颜色堪比包公,深呼吸两次,开口:“我会骑自行车!”

徐处长双手握拳:“我靠11路走!”

与邢东程“呵呵”声音同时响起的章正则决绝的声音:“换车!”老子不用校车了。

邢东程的脸色僵了僵。

章正则冷笑,“其实就我一个人去,也没问题。”出校门打辆车就行。本来还想模糊一下视线,但是这都第五次了,全班同学都心知肚明了,还掩饰个屁啊!

拖不下去了。

邢东程无奈,发誓:“别,这次真去,真去。”

章正则不信任地看着他。

左手举过头:“我发誓!”托人下水:“全班都可以作证!”

全班都想揍人。——党校的学习效果真不错,三十八班全体文官都可以客串战斗人员了。

没人附和。大家都静观其变。

章正则慢慢松开邢东程,走进车厢,重重地坐在了龚班长旁边。

龚班长进入戒备状态,因为豪华大巴士的座位一个人坐一排绰绰有余。

车下的两位老师上车,坐到了最后面。

邢东程向后看看,关门。开车!

所有人都在默默感慨: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去了。

章正则笔直坐在座位上,用只有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班长同志:“等到了地方,不管老师说什么,你们都不用进去,你带着大家沿着外头参观。

龚班长:……溜墙根去吗?

“听到没有!”

“听到了。”老龚班长嘴角有点苦,看看前面聚精会神开车的熊猫,犹豫再三,开口:“邢东程是为你好。”

章正则的语气很冷淡,“我知道。”

老龚无话可说。

整个车厢都很沉默,气氛凝重,同学们不像是去春游,像是去参加追悼会。

其实党校离故宫真没多远,前四次为什么不能如期到达,原因只有天知道。

第一次,土生土长的司机师傅按照导航仪的导航,车子没有开到20公里外目的地开到了200公里外!游览内容直接改成了农家乐。

第二次,这车人是真给党校长脸,半路和一辆玛莎拉蒂对撞,玛莎拉蒂司机把一车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几个电话不但交警来了还叫来了好几个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哥们儿来撑腰,扬言要这一车人好看,整的最多只有百分之十责任的司机师傅连白眼都懒得翻了。那天大家的主要行程是交警大队一日游,最终结果是对方摆了三桌酒给领导们压惊,唯一倒了血霉的是给玛莎拉蒂投保的保险公司。

第三次没什么好说的,堵车。从校门出去拐弯那条街开始堵一直堵到六环全城大堵车,同学们要是能提前预知的话一天功夫走也走到目的地了。

第四次,章正则终于觉得蹊跷了,党校的所有校车不是爆胎了就是电池没电最后一辆车刚开出校门它还发动机故障了!

那天铩羽而归后,章正则同学的寝室乒乒乓乓响了一下午,据后来冒充家有贱狗的邢东程同志的话讲就是他被家暴了。

章正则同志一边施暴一边威胁,“如果这些都是你的手笔,我真的不敢想象军队已经跋扈到了什么地步。”

邢东程同志趴在地上为军人的名誉正名,“小章,我真的没这么大能耐啊!”以上成就是联合多人之力才达成的,而且堵车那事偶们就是因势利导!

此时此刻,章正则死死地盯着司机,以防再一次的万一。

邢东程如锋芒在背。

终于把大巴士歪歪斜斜开到了目的地——后门!

司机停车,开门,告诉乘客们:“同学们,我们到了。”

一车人一起静默了一分多钟。

最该跳起来的人既没有跳起来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老龚班长掂量了一会儿,招呼大家,“我们下车吧。”

不但同学们,连俩老师也下去了。

他们今天的行程是紫禁城墙外一日游。——能绕完这一圈也是需要一点体力毅力和承受能力的。

偌大的车里就剩司机同志和章正则同学。

司机全身紧绷做大无畏状准备再挨一顿家暴,没想到等了好几分钟,等的车下的同学们都排好队开路了,章正则还是坐在座位上没动也没说话。

邢东程哀叹一声,把车门关上,转身。

章正则完全不见出发时的暴怒,平平淡淡地开口:“我以为这几天都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清楚。”不清楚老子能这么劳心费力。

“拖下去没有意义。拖过了初一拖不过十五。”

“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不一拖就拖了半个月嘛:)

“可这是我的职责范围,也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

邢东程的表情终于正经了,“章正则,这件事做完,你的前程肯定没有了。”

“这是小事。”

“是小事!”功名利禄身外之物,“你的命也差不多要交代了。”

“……,我从入行起就没想过有善终。”

“那你身边的人呢?”

“我无妻无子,父母现在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朋友一只手可以数完,都是君子之交。”

邢东程双手握拳。

松开,站起来走到章正则面前,直直站着居高临下用一对熊猫眼看着他,王霸之气外溢。伸手扣住章正则的下巴,“淡如水?那你知道这次谢泽国为你出了多少力?胡述倒了哪些霉?林放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章正则沉默。好一会儿,“工作组在前门等我。”那个比三十八班春游团更倒霉被放了四次鸽子眼看就要被放飞第五次的工作组。

冥顽不灵!邢东程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章正则,生命很宝贵!”

章正则毫不犹豫:“有所为!”

邢东程斩钉截铁:“换个人为!”

章正则挑眉,“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邢东程突然抬高他的下巴,“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章正则沉默地与他对视,毫不回避。

良久,邢东程投降,苦笑:“我怎么总能碰上宁死不屈的英雄呢。”早生个七八十年他还能理解,现在这个年代想找这种人比找恐龙都难。还有,再这样对持下去,第五次也能拖~~过去了。

放开对方,抱歉地看着章正则下巴上的三道血红指痕,邢东程死道友不死贫道,出卖朋友:“林放说给你换个人。区别是你的命人家能动,换上场的这位没人敢动。”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不要再逞英雄了吧大哥!

章正则愣了半晌,道:“换谁?这样的人谁肯趟这趟浑水?而且让这样的人来趟这趟浑水是在浪费资源!”

邢东程差点坐地上。章御史,章壮士,您实在太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了,一直冲锋在打黑除恶反腐倡廉的第一线您就不怕自己变烈士?!

很好,不怕死,我喜欢。

坐到章正则身边,邢同学恢复一贯的嘻嘻哈哈:“谁都行,跟咱们没关系就行。”

章正则又沉默了一会儿,突兀的来了一句:“邢东程,我知道你的事情。”

邢东程一愣,状似不在意,“林放那几个家伙肯定也知道了。”长时间的寝食同步,谁对谁的底细都有了七八分的了解,他跑去和章正则同居也半个月了,知道点什么也应该。——再过几天林放他们就该出来了,李暮那小子竟然还没回来!

章正则摇头:“我还知道他们不知道的,就像我知道谢泽国你们不知道的那部分一样。”

邢东程愣住,半天憋出一句:“章同学,你就算不趟这趟浑水,也很可能被人灭口。”太遭人恨了。

章正则倒是真心笑了笑:“我知道的确实太多了。”

邢东程看着他的笑容琢磨,这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位锐利的御史大人笑啊。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说吧,都知道点什么。”

“知道那次演习事故的调查,不是军方独立展开的。”

— —“不会你也参加了吧?”

“没有。”

还好还好。

不太好,“我只参加了结论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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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制

学制

夕阳西下,章正则在13号楼下。

御史大人长久的仰望414室的窗户,熠熠生辉的双眼像探照灯一样直射入414室,表情肃穆地像是在瞻仰人民英雄纪念碑!——邢东程在旁边的一棵树下数蚂蚁。

林放捂着眼睛败下阵来,“胡述,我坚持不住了,你接着来。”俯视他人是项体力活儿,尤其是这个人还连眼都不眨,毫不掩饰就这样直愣愣的和你对视,如此深情如炬的眼光,脸皮厚如林放也有点顶不住。

胡述蹲在离窗户最远的墙角里,直接拒绝:“我接不住!”

林放叹息一声,“哗啦”,把窗帘给拉上了。

室内一下子昏暗下来。

小郭刚才一直站在林放的身后探头探脑往外看,这会儿什么都看不见,转身到胡述盘踞的墙角那儿,打算开灯。

“别~开。”出声的是计裘。

小郭一愣,继而发现其余领导对计大夫这一莫名其妙的要求都没有反应后,悄悄地缩回了自己的爪子。

计大夫趴在麻将桌上也好一会儿了,谢副主编也在餐桌那儿神游,再看看林放和胡述的状态,小郭在回房继续睡午觉和陪伴领导们共进退之间挣扎良久,终于选择坐到了谢泽国身边。——这里好像比较安全。

林放晃到胡述身边,蹲下,用胳膊杵他,“书记,你最近说话越来越不含蓄了,很伤人的。”

胡述直言相告:“如果不是三天后隔离就要结束,你会发现我不仅仅是不含蓄,我直接就把你从楼上推下去了。”

“呵,呵。”林放干笑两声,“老胡,你说小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站下面的,这么长时间他不累啊。”

胡述已经肯定自己和这位同学没有共同语言,哼一声算是回答。

还是计裘心善,一贯气弱但是此刻弱到连呼吸都觉得多余的声音传来:“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林放,你他妈妈的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气无力地粗口爆的人心都酸了。

林放把自己再往深处蹲一点,再蹲一点,快把胡述挤出墙角了,开始释放纯然无辜的气息,可怜兮兮地道:“球球,其实,我当时什么都没想。”

计裘双手抱头面朝桌面,决定不再和林放做无谓的沟通。

林放悲伤:“众叛亲离啊!”拿出电话,直接拨邢东程号码,那边一接,林放直接免提模式:“邢东程你个叛徒,快把你们家章正则领走,别再让他在这儿杵着了。”

那边邢东程也不含糊,胡述听他的声音比听林放的还清楚,“我要是能领得走,他就到不了你楼下,也不会在这儿客串望夫石了。”啪,听起来像是邢同学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是说他现在对你的感激之情已经满溢了就要爆血了,你要是不让他在这儿站一会冷却一下表达一下,我怕他一时想不开,不肯用人替又要自己冲上第一线去了!”

林放拎着手机,看一眼胡述,扭头冲着电话喊:“他就是这样感激我的?”屁的感激,章正则那眼神,不是爱上他了就是和他不共戴天了。“我不是让你们看见什么都闭嘴吗。”这俩恩将仇报的一逛完紫禁城就跑楼下来给隔离的同学们添堵。

邢东程嗤之以鼻:“你运道不好,胡述第一个看见他!”咔嚓,挂电话。今天受的刺激够多了,他也觉得和林放同志无话可说。

林放瞪手,扭头质问胡述:“阳光明媚的下午,你不在屋里睡午觉你跑窗口去看什么闲眼啊你。”还刚好看见章正则,还热情地跟人家通了电话互致慰问!

胡述不答,默默地给了林放一拳,表情不像是揍人倒像是自己挨了一闷棍,弄得林放都不好意思喊疼,只好龇牙咧嘴地离胡市长远一点。

胡市长也在后悔为刚才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被隔离的日子寂寞而无聊,居住条件又差,除了谢泽国同学以武力独霸了邢东程的房间,其他人都在同居中,林放自动自觉地搬进了李暮房间,白天黑夜的迫害小郭同志。自己和计裘住进了林放屋里,本应该相安无事,没想到那么老实的计裘同学他在床上的睡相简直可以编一本武功秘籍,胡述忍来忍去忍了多日,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忍无可忍大半夜把林放他们都喊醒放进屋来参观计裘的睡姿。

当时林放都无语了,半天,安慰胡述:“当年我之所以离婚,这也是原因之一。”

胡述满脑袋黑线:“宋副司长也这样睡着睡着就把你踢下床?”

林放摇头:“我把她踢下去了。”

……

来围观计裘睡姿的谢泽国同志转身回屋,小郭举手发誓“我什么都没听见”也跑了。至于计裘,他压根儿就没醒!

现在,胡述没有多睡一会儿的理由就是因为他第四十九次被计裘从床上踹下来了。

其他人都在午睡,胡同学百无聊赖地跑到窗口去看闲眼,一眼就发现章正则在下面了。胡述挺高兴,因为邢东程和章正则这俩没人性的好几天都没来看他们了,拿出手机热情地向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御史致电问候。——与世隔绝旧了,连章正则那张脸在胡述的眼里都变得眉清目秀了。

然后就听见章正则向他通报的那则消息了。——纪委的真是太讨厌了!

章正则打断胡书记的自我讴歌,“谢谢,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帮了我很多。”

“应该的。”胡述谦虚外带抢功劳。偷笑,虽然帮章正则是在计裘的请求兼谢泽国的威胁加林放的利诱和自己实在无聊下干的,但卖章正则一个大人情今后应该能得到更大的回报才是真的。

正高兴呢,就听章御史问:“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来接替我调查这件事的?”

这是林放安排的,这个功劳抢不到,“不知道。”

“是邓宏!”

“哦,邓宏啊!”胡述一时没反应过来,“邓宏,邓宏,”把这个名字连念三遍,胡述已经跳起来:“你说什么?!!邓宏?!”要不是窗台够高他就直接跳楼了。

“邓宏!”章正则万分肯定!

啪!胡述的手机直直落地。

下一秒,胡市长一脚踢开李暮的房门,一把挤开正在给林副市长打扇的小郭丫鬟,把睡的都流口水的林放从床上抓起来使劲儿摇,“你让邓宏接章正则的差?你***真的吃错药了?”掐着林放的脖子拿他当拨浪鼓,“章正则直接死在故宫门口也比邓宏去要好!——的多!”

林放迷迷糊糊被胡述拖到客厅窗口,期间撞到小郭、小门、小桌椅无数,把另外两个睡午觉的人都吵醒了,睡眼朦胧地和章正则一上一下对视了半个多小时。——很显然,章正则和邢东程也没想到林放把这位爷给抬出来了。

计裘和谢泽国被邓宏这个名字震住。

唯有小郭不明就里。

胡述颓然地蹲进墙角。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计裘睡姿不好总爱把同床人踢下去,但是只要把他抱住手脚制住就没有什么大问题,有几夜困极了胡述就是这么干的,也能一觉睡到天亮。——我还是脸皮不够厚啊!

脸皮够厚的那个看着一屋子被自己打击到的革命同仁,觉得自己有义务向同志们解释一下,同时鼓舞一下士气,振作一下精神,毕竟,现在是隔离的关键时期,马上要奔向自由了,可不能起内讧!

“同学们,尤其是谢泽国同学,你一言不发很不应该。是你第一个要帮小章的,现在我帮了,你们却这幅态度对我,我很伤心。”

谢副主编把自己的神识拉回现实世界,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放似的看着他,罕见的犹豫一下,“我是想帮章正则,但我没想害你们。胡述说的没错,章正则死在故宫门口也比邓宏去要好。”

计裘纠正:“不是你害我们,是林放这混蛋害我们!”

胡述也纠正:“不是害,是害死!”

林放进一步纠正:“我这怎么也就算是个自残。”

胡述再给他一拳,“拜托你自残的目标能不能准确一点,我和球球是标准的他杀!”

林放嚅嗫:“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糟,宏爷来了……”

胡述打断他,“你也知道那是个爷!在京城敢称爷的人有几个?你把他弄来是嫌事情还不够大是不是!你不拍死也别带着我和计裘一起冲锋陷阵行不行?!”林放或许是董存瑞,但是他跟计裘不是黄继光和邱少云!

“宏哥,宏哥还不行吗。”胡书记不喜欢有人称爷咱就不叫呗,“把小章摘出来,就得有人顶上去。没能耐的人顶上去比章正则死的还得快,我们不能硬逼人家去送死吧。有能耐的人不屑趟这趟小浑水,人家是要在关键时刻起作用的,章正则又不是人家儿子、侄子、干儿子,人家犯不上。所以就剩宏哥了!讲义气,有担当,不怕事,爱肇事,还足够无聊有空有时间,我不找他找谁?!”

胡述反驳他的狡辩:“你还是亲儿子呢,你们家里……”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胡述向见鬼了一样看着林放。

谢泽国猛然抬头。

连计裘都从桌子上撑起来了,颤颤巍巍地问:“林放,你不会是……根本没和家里打过招呼吧。”

林放正气凛然:“把小章放出去的时候也没人和我打招呼啊。”

胡述都蹲不住了,直接坐地上:“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就决定了?”林副市长你太有魄力了!

林放都快把自己嵌进墙里去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不会独断专行,一言堂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胡述浮出一线希翼。

“我专门打长途和李暮商量了。”

咕咚!胡书记直接躺平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跟他商量!他再怎么样也就是一个地级市的小局长,你竟然跟他商量!”

林放撇嘴,“你倒是一个地级市的市长,我跟你商量就有用啊!”

胡述躺着思考如果林放和自己商量的用处:“至少我会阻止你。”

林放欢快:“所以我才不找你。”

计裘瞠目结舌:“李暮竟然同意你把宏爷抬出来?”不会是李暮压根儿不知道邓宏是谁吧。

“他在和我长谈了两个小时后,同意了这一想法。”

“什么时候?”

“谢泽国说要助人为乐的那天晚上。”

领导们都看小郭。

小郭努力回忆,一拍脑袋:“林副市长抢走我的手机还说我胖了让我从厕所开始刷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了一遍的那个晚上!”杯具的拿出手机,“两个小时的漫游?!”

胡述和计裘一起同情无辜的小郭同志。

谢泽国关注别的问题:“他跟你谈了两个小时你就同意去自杀了?”生命多宝贵,为什么会有人去自杀?!“真的是舍己为人?!”

“小谢。”林放从墙角冲出去,挤开时刻充当障碍物的小郭同志,贴着谢泽国就坐下了,再近一寸他就直接坐谢泽国怀里了,“只有你知道我具有如此高尚的品质。”

“抱歉,我不知道。”

林放:==!

“我如果知道的话,不会要求你去帮他。每个人的生命都很重要,没有谁的命比谁轻贱。”

“……,虽然你这样说我很感动,但是我真的没有觉得自己的命比章正则的要轻贱。”

胡述从地上站起来,身形在角落里显得十分高大:“那你是觉得我和计裘的命比他轻——贱?”这话说出来太别扭了,为什么林放就一点障碍都没有!

林放一步跳上桌子,居高临下地俯瞰胡述,“胡述,我离开我们市,虽然很不方便,但是我还是有能力掌控局势,——闭嘴,那几只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我只要抽空回去一趟就能收拾掉他们,你看李暮就知道了。但是你呢?你自从进了这里,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血路杀出去,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胡述咬紧牙关!

计裘霍然站起,认识以来——也有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硬到颇有他老子的遗风:“林放,你闭嘴!”

谢泽国开始摩拳擦掌。

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小郭同志不得不出声:“林副市长,你往桌子里面站一点,你就要掉下来了。”就靠两只前脚掌站在桌沿上林放你练杂技呢!这要是摔下来摔傻了,局座回来非宰了我不可。

林放吓一跳,手脚并用往里爬,一边爬一边教育胡述:“因为我们有人,有队伍,都是自己人,忠心耿耿忠心不二的自己人。要知道不是你做的对就会有人跟着你干,也不是你许给人家高官厚禄人家就跟着你一条道跑到黑,关键是有事的时候你要能护得住自己人,总不能让那些为国为民为你做事的人一个个都混的跟鳏寡孤独似的你说是不是?不人道的!”

胡述继续沉默。

计裘跑过去挡在胡述前面,“林放,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你这次把我们都牵进去了,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林放横的很,“先说他的事,我们的事再说。”

计裘恨得想过去掀桌子,被胡述拉住。

胡述的声音yīn沉的很:“你说。”

林放一副语重心长:“小胡啊,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太惨烈了,做事不能太激进。”

胡述都快气乐了,“你把邓宏请出来很婉转吗?”

“>

学分

学分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很黑。但是一旦黑暗过去了……

“也许就更黑了!”

哐当,小郭从椅子上掉下去了,“林副市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谁也没规定黑夜过后就一定是黎明,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现象叫极夜>

学海(完完)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完结了吧。

原因就树洞把。

如果大家觉得虎头蛇尾,可以多做批评与自我批评^^

以上,谢谢追文的诸位,谢场鞠躬!  20、学海

睡了一个回笼觉再认认真真上了一天课,邢东程趁章正则听讲座之机,偷偷摸摸回了一趟414。

林放正在吃饭。厕所间里哗啦啦的水声,大概是李暮在洗漱。

邢东程大咧咧坐到了林放对面,“你这是早饭还是晚饭?”

林放坦言:“早饭。”

得,这两位睡了一天!

“谢泽国今天去上课了。”因为隔离已经结束了。

“胡述和计裘呢?”

“没去。”

“那不就结了。”少数服从多数,谢泽国同志的热心好学的做法不值得效法^^。

邢东程打听消息:“你们真的留级了?”

林放心理yīn暗:“真的!”很奇怪吗?胡述他还休学了呢,同志,不要只盯着偶们,胡市长的级别比偶们高。

邢东程闻言皱了一下眉,“不公平。”

林放放下碗,“老邢,你这次是回娘家还是常住?”

邢东程严肃回答:“我常回家看看。”

林放下结论:“娶了媳妇忘了娘!”看着邢东程孤单的影子,询问新媳妇,“章正则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邢东程有些郁闷:“他认为今天晚上的讲座比你们更吸引人。”

“讲座?”好遥远,我们已经很就没有受到党的教育和关怀了,“今天什么题目?”

“《中国中央与地方关系的演变》。”

“……,很……贴切!”扭头扯脖子喊,“李暮,洗完了吗?出来接客!”

李暮从厕所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用毛巾擦湿头发,睡了一天眼底的青色也没退多少,唯一的有点就是精神头始终如一。

坐到邢东程边上,直接问:“你想知道什么?”

邢东程讪讪有点抹不开,“你们都留级了,小章怎么办?”

李暮都看他,“你怎么不问问你该怎么办?”

邢东程一派男儿气概:“我已经是科研人员了,后台也够硬,我没事。”和别人没有利益冲突,强大的后台也不会容许别人欺负自己,邢东程同志被扭送进校时就开始提前规划自己的养老生活了。

林放恨铁不成钢:“妻奴。”

邢东程摸摸自己脑袋:“我本来以为要孤老终身了,呵呵。”

= =。林放撇嘴:“出手真快。”

李暮比较理性:“请问章正则是怎么以为的?”这种事不是单方面的吧。

邢东程笑容温和,“他本来也以为要孤老终身了。”

李暮点头。章正则那种职业还是不要有家累的好,容易连累家人。何况御史大人自己都承认过,他父母大人隐居在祖国哪个大好河山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邢东程热切地看着李暮。

李暮伸手指指林放。看见邢东程同志还略带迷茫,用力指。

邢东程一把抓住林放伸向碗筷的手,“小章怎么办?”

吃不成了:( “我的人,我会保住。”

“你的人?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宏爷的人!”故宫门口那一出,全世界都以为章同学良禽择木而栖了。

“那不是更好?我上面还有老子娘,章同学跟着宏哥就真的没人能动他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章正则同志现在以及往后非常长一段时期,比邢东程还要安全。

邢东程替内人操心:“可是跟了宏爷他的前途就毁了。”那位爷地位超然,他的人没人能动,但也没人会捧。

林放拍开邢东程的爪子:“鱼和熊掌。”

邢东程瘪嘴,替人委屈。

李暮劝他:“章同学的人生志向是什么?”

邢东程想都没想:“抓光贪官!”多么崇高的理想。

“他打着邓宏的牌子跟着林放干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你觉得这一志向能实现吗?”

“……,能!”所以俺不用担心?

李暮笑了,“能实现到哪一步?”

“杀光贪官!”

林放拿筷子敲邢东程的熊掌:“大哥,水至清则无鱼!”

邢东程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想让我干嘛?”

李暮措词婉转:“他为什么会被弄进来你不会不知道。”

知道,太有能力,太不怕死,所以送进来磨磨性子,也算变相保护。

李暮知道他明白,所以要让他更明白,“看住他!任何事情都有分寸,大局为重!”真让章正则抓一个宰一个,头一个要把御史大人送去养老的舍林放其谁!——章正则的人身安全肯定能保证!

邢东程忿忿不平:“你们拿我当缰绳用。”随时拉住章正则同志替天行道的脱缰步伐。

李暮全方位地夸赞邢东程同志的历史意义:“认识你是他的幸运,既能拉住他成为他的牵挂,又不会成为的他的弱点受人挟制。老邢,你们是天生一对!”

邢东程想了一想,对此结果还算比较满意。

大事已定,邢同学觉得不能太自私,也该关心一下室友们。强迫自己不露一丝一毫的八卦像,一脸关切地慰问李暮:“听说你这二十天每天最多睡两小时还连续好几天日以继夜?”李暮的对手不会是被他活活累死的吧。

李暮摇头:“你当我是铁人?有一天我睡了四个小时。”在连续四个通宵后。

这体格进军队都有富余了。“你都干了些神马?!”虽然班里、学校里都沸沸扬扬了,但是版本太多,而且主人公也不是李暮,而是某个可怜的警察同志,邢东程很想听听当事人的第一手爆料。

李暮传授经验,“看清大形势,顺势而为;拉最广大的同志们下水,结成多广大的联盟;从者不论,只钓大鱼,聚集力量,打击一个范围;然后深挖坑,及时填土,在对手就要爬出坑时,看准时机,一棒子打死!——最重要的是,正面战场让别人上!”其实我正在隔离,哦也!

邢东程听得背脊发凉,扭头问林放:“你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林放笑容满面:终于有人知道我品行高洁了。

李暮也笑,“邢东程,这句话你问我比问他更恰当。”

邢东程陪笑。我和章正则天生一对?你们太谦虚了,你们这才叫豺狼虎豹地成的一双嘞!——老天都不敢收你们!有你们这样的官儿在,祖国统一都有希望!

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一票干完了,你们接下来算是在这里避难?”

“错!”林放堂而皇之:“在党校能干什么,当然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说避难太难听了,最多也就是避风头。

邢东程对此嗤之以鼻,“在里面避难多好,别人想都想不来,半年时间一到,除了你们几个别人都得出去,外面风云莫测,官升了也不一定顶事,同窗一场,我都替他们闹心。”38班人心浮动啊。

林放对同学们的前程不太关注:“先不说同窗里有多少对方的人,学校保护也保护过了,平衡也平衡过了,连路都帮忙铺了,出去后一场风雨就歇菜了,那这位同学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

邢东程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半响后自我肯定:“我现在真的觉得章正则认识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章同学通过和自己的不正当关系拉紧与林放同志的不正当关系,从而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找到了一个比以前更可靠更强大的后台。

林放慧眼识英:“我肯收了他当然是因为他有能力。”

李暮给大家揭露事实真相:“章正则的能力有目共睹,想把他拉过去的人据我所知就不下四家,林系的政见和他的志向比较靠近他也并没有完全为人所用。客观来讲,这次是林放占了便宜。”

林放在桌子底下踢人:“不用这样直白吧。”

“直白一点好。”李暮指邢东程,“他的后台我们惹不起。”归根到底,章正则现在是邢东程的人。

林放摇头晃脑色厉内荏:“老邢,偶们不是惹不起,是不想和你上头的那位将军发生正面冲突。”

——那就是惹不起。

邢东程得意:“知道。”

把手伸到桌上。

李暮把手盖上去,林放也覆上去。

——414第二次同盟成立。

毕竟这次之后李暮是绝对出不去第二次,林放是一次也出不去!可以让邢东程到外面打头阵嘛!——李暮肯定,如果张警官昨天的惨样被邢东程看见了,邢团长绝对不会这么痛快的和他们达成第二次同盟!恐怕连第一次的同盟邢同学都有撕毁的心了。

邢东程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了,起身告辞,“快下课了,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二位了。”瞧,我多善解人意,把空间留给了你们。

李暮和林放都没有要留他的意思,连客气客气都没有:(

门外有很大的动静,由远而近。

邢东程开门,然后……回原位,看戏。“离下课还有一点时间,我不急。”

李暮和林放默默地注视门外:我们也不急。

门外的这位急,一步进来,砰一声关上门,冲到林放跟前:“林放,胡述他,胡述他,胡述……

林放如春风搬温暖:“球球,慢慢说,书记他怎么了?”是被车撞了还是被暗杀了还是被人给举报了^^

球球同学六神无主:“他,他,他向我告白!”

林放的脸在扭曲,计裘同志就算神志清明估计也看不出林放是因为消息太过惊世骇俗所以表情扭曲还是因为在忍笑才会脸皮一个劲儿的抽搐。

“告——白?”林放,忍住,不能笑,就算如此纯情的字眼你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那也不能笑!林放同志把头埋进碗里!

计裘明显是遇人不淑,求救错了门,转头:“李暮!”

李局长太可靠了,“计裘,你知道他马上就要休学了,再不告白大概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我管他来不来得及!”有病乱求医,一把抓住邢东程,“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向我告白,老邢你知道吗?”

邢东程躺着都中枪:“我不知道。”这二十一天我又没跟你们在一起,我怎么知道胡述为什么要向你告白。隔离时间太长了日久生情?还是其实更久从一进校门起?

林放努力端正表情:“严肃点,大家严肃点。”感情问题是一个多么严肃的问题!“球球,比起他为什么要向你告白,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候向你告白?”

计裘同志当场傻眼。

邢东程抓重点,“那个,我刚才是不是听到说胡述要休学了?”正如林放所说,这种时候,胡述同志竟然选择休学外加告白?胡同学的这一腔热血沸腾了?

李暮有点意外:“你们还不知道?”

邢东程诚实的摇头。

看来胡述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本来我带回来的消息,他已经可以不走了。不过,他还是决定休学,我们也觉得他应该这样做。毕竟,他的老恩师可以护儿子一辈子,却护不了弟子一辈子。”关键时刻为了保儿子还得牺牲弟子。

“重点是,”林放恐吓计裘,“他如果一直待在你爹的羽翼下,除非你老子驾鹤,否则他就不能对你出手。”计老爷子那身子骨,计裘那小身板,指不定爷俩谁先走呢。

计裘进屋的时候是六神无主,这会儿已经糟了天打雷劈了。“你们,什么意思!”

喂,你这是要哭啊!

林放赶紧把球球同学摁坐下,“他回去打一片天地,也不求欺师灭祖比你爹高,只要能能和你爹平起平坐有话语权,你和他的事就好说了。”

计裘是真想哭了,“我跟他有什么事!!!”

“没事!”门口yīn恻恻地声音传来。

计裘闻声连看都不看蹭一下子就窜进某间房间不出来了。

“那是我的房间。”林放一边喊一边决定今天晚上继续和李暮一起睡地板。

李暮对着门客气,“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你在这儿住了二十一天,不算是客了。问题是责任是来隔离的又出不去,林放你给他房门钥匙算是怎么回事!

胡述砰一声二次关门。——党校的门真结实。

林放询问:“怎么样了?”

“手续都办好了,休学,明天就走!”

真干脆。

邢东程八卦兮兮地询问:“你回原岗位?”

“当然。”别说毕业,这会儿连肄业都不是,可不回原岗位,党校又不包分配。

邢东程接着打听小道消息:“回去干嘛?”

胡述靠着门做伟人状,“省长倒了,樱花市市委书记没有了后台,我作为一市之长,回去收拾旧山河。”

李暮提醒他:“你说这话的时候最好站稳了。”

“我稳的很。”

李暮摇头:“你们市委书记的后台跨了,你却在这种时候向计裘告白,你的后台也很容易跨。”计老爷子要是知道爱徒有这种心思,第一个弄死他的就是他的老恩师,

胡述很光棍:“顾不了了。”

……

邢东程喃喃:“我都要被感动了。”他***,党校的风水肯定有问题。李暮和林放那是狼狈为奸,自己和章正则那叫英雄重英雄惺惺惜惺惺,再退一步叫搭伴过日子。胡述这是什么?是什么?这是爱情啊!我靠!

李暮和林放显然也被胡述的真情触动了,林放指着自己的房门告诉他:“球球快被你吓死了。”

胡述还是那句话:“顾不了了。”马上要回去投入殊死搏斗了,谁知道自己走后计白兔裘球球同学会不会被人拐走,——老龚班长的嫌疑最大,林放这种没节操的也难说,李暮那个审时度势的大手一挥来个3p也不是没可能,邢东程和章正则勾勾搭搭也难保有一个会变心,谢泽国的名字那就代表着异次元!——正直的胡市长在这次政治斗争大幕拉起时就对同学们的人品不抱希望了!球球那么单纯,在官场属于绝版,一定是他人争夺收藏的对象。

林放看着胡述一脸纠结加陶醉的表情很想把刚吃下去的饭再吐出来,“胡述,虽然我也觉得计裘人不错,但是我一点也没有人兽的想法。”那就是一只兔子啊兔子,急了的时候还会咬人,你用得着一脸人人欲谋之而后快的表情吗?

李暮走到胡述面前,“我希望你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所以才想把他弄到手。”

胡述顿住。很想说自己没有李暮这么变态,可把目光投向开着一条缝的某房门时,说实话:“一开始有,但是,现在没有。”

李暮回头,“你们信吗?”

邢东程知之为知之,“我还没了解胡同学到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就胡述的功力,他如果想让人信他的话,他说出的话就绝对连鬼都会相信。

林放回答:“我信。”

这回换胡述快感动哭了:“林放……。”

林放截断他:“他敢挑这种时候告白,除了被爱情冲昏了脑袋,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靠,你才被爱情冲昏了脑袋,你们全家都被爱情冲昏了脑袋。

李暮询问:“计裘没告诉他爹?”

胡述心里有五分暖意的:“他一听就尖叫,叫完了就冲你们这儿了。”另外五分没暖起来就因为他竟然冲到你们这里来了>_< !

李暮忧天下之忧:“那如果过两天,也不用过两天,只要你还没当上市委书记前,他告诉了他爹,你怎么办?”李暮都不好意思过多打击胡述,就算你当上樱花市市委书记,和计老爹硬磕胜算也不大。

胡述嘴硬:“他不会。”就算拒绝,计裘也不会。他是不聪明,但不会不明白厉害关系,胡述同学坚信计裘不会伤害他。

邢东程为球球打抱不平:“你都要强抢民男了,他为什么不能自救?要是他不愿意,难道还等你有了实力自己无法反抗的时候再自救?”

林放在一边煽风点火,“就是就是,他不会我们也会。”

胡述挺住:“除了他自己亲口说,你以为我的老恩师会信别人?”所谓疏不间亲!

三位同时叹气:你还知道那是你的老恩师啊,难得!你都想拐人家的宝贝儿子了。

林放再接再厉:“但是……

砰,林同学房门又是一声响。

计裘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你们少搬弄是非,我没你们那么没人性。”

邢东程同志觉得自己纯属侧翼误伤,要论没人性,有李暮和林放在前面,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

李暮看看林放的房门再看看414的房门,回餐桌坐好,询问另外两个没人性的,“他这就算是愿意吧。”

林放的头都点桌子上了。本家都愿意了,他们跟着操哪门子的心。

胡述都快满脸红光了,“计裘,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一步跨进林放房间。砰!再次关门。

林放捂耳朵:“我们的身心健康直接取决与门的牢固程度和隔音效果。”

“我同意。”大门再次被踹开。

章正则和谢泽国站在外面。

李暮揉眼角,站起来,过去拉起林放,“我们去睡觉。”

章正则不顾邢东程热切的凝视,几步过来拦住俩人,不客气地道:“你们俩个……”

“就这样了!”李暮打断对方的质问,“可以说是心甘情愿互相吸引,也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可以理解为互利互惠。”

林放注解:“因为我们对此都不在意。”

章正则沉默一瞬,扔下重磅炸弹:“林放,刚刚收到的消息,你们省长另有调任了。”

直接把邢东程炸翻。

林放嘛表情没有。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挤出一沉痛的表情:“李暮,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向前省长发个信息致个哀慰问一下?”

李暮点头:“只要你不怕他从电线那头爬过来咬死你就可以。”

“要咬也是咬你,我什么都没干。”

“不是我,是你的张儿干的。”

互相握了一下手。——我们果然是志同道合的同志!y(^_^)y!

章正则无语,当即扭头问邢东程:“你今天跟我回去吗?”

“当然跟你。”那两个家伙周身笼罩的yīn暗气息很容易腐蚀正直同志们的心灵。

说走就走,邢东程拉过御史大人绕过谢副主编就走。

剩下林放和谢泽国大眼对小眼:“小谢,你有什么事!”

“没事。”

@_@!

“来看看。走了。”谢泽国同志也毫不拖泥带水。

李暮等了几分钟,发现终于段时间内不会有人进出了,过去关门。

林放叮嘱:“上保险吧。”

***

胡述背着个大包,造型跟流浪艺人似的站在党校门外。

门内六个人一字排开隔着铁门上的窟窿十八相送!

邢东程对这种情况很不适应,“我觉得我们越混越惨了。”监狱的感脚太深刻了。

被放出去的人脸上没有什么喜悦,但是他信心满满,他趾高气昂,他一身五颜六色好似一只出笼的斗**!

胡述向同学们抱拳:“大家多保重。”

计裘哼了一声,不放心:“少干缺德的事情,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少……”

“勾三搭四。”林放酷爱接下茬^^

计裘恨不能踢死他。

胡述扑过来扒着钢筋嚷嚷:“林放,孙子,不许欺负他!”

李暮把林放从铁门上撕下来,以免被胡述咬掉手指:“放心,我会照顾计裘的。”

胡述很不放心:“李暮,你已经有这个孙子了,好好照顾球球,少动歪脑筋。”

邢东程下结论:“他要疯。”所以说离情最苦,胡述现在逮谁咬谁呢。

章正则皱眉:“就不该为了送他旷课。邢东程,我们回去上课。”那几个注定要留级了,他们可是要参加考试的。

邢东程明显不爱上课但又不敢违逆章正则同志的意思,羡慕地最后看一眼胡述,——胡述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可以和他永别了!——和其他人连个招呼都没打,乖乖地跟着章正则上课去了。

林放替邢东程叹气:“我都看不下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难过纪委关啊!

去牵计裘的手,“球球,我们回去,你不走胡述今天就别想走了。”这叫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细看计裘,哎呦喂,计裘长的的确很清秀很无辜啊,实为表面纯良内心邪恶患者的最爱!

“喂,孙子,你那是什么眼神。”胡述眼看就要翻门再进来了,门外两边的武警都准备过来了。

林放牵着计裘的手大模大样地走远,把身后的怒吼当咏叹调。

胡述嫉妒的内心滴血:“李暮,你就看着他这样?”当着你面携手他人。

李暮心胸宽广:“他喜欢养宠物。”想起一事,“你驻京办的动物带走吗?不带走下次我们去看看。”只当散心,其他地方也不安全,就算了。

“不带走,我过几个月还回来。”他是休学,他会回来的。

李暮点头,“既然会回来,那就走吧,再不走就中午了。”决定了,就别后悔,走上了官场这条路,没有办法回头的。

“走了。”胡述昂首阔步,踏上征程。——党校,我会回来的!

李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看不见,询问身边唯一的同伴:“谢泽国,你在看什么?”这位好像也是来送人的,就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搞的被送的那位也只好从头到尾都当没看见这人!

谢泽国把眼光收回来,“随便看看。”询问,“你们接下来怎么样?”

李暮看着对面自己来时靠过的那棵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错觉,总觉得这棵树好像长高了一点。回答:“就这样吧,好好上学。”

谢泽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过了。”

“哦?”李暮很感兴趣,“情况怎么样?”

“好了很多,有痊愈的希望。”

李暮这次是发自真心的笑容,“很好。”

“是很好。”谢泽国看了一眼远处过来的人,觉得这人应该比自己的病情严重,“应该谢谢你们。”不等李暮回答,朝着胡述相反的方向走。

远处一蹦三癫过来的是林放。

“他跟你说什么?”

“他的病要好了。”

林放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好事情。”

李暮微笑:“绝对的好事情。”新闻媒体届有自己人是件大好事情。“计裘呢?”

“扔一小黑屋里了。让他独自伤情去。”嘟囔:“又一个被爱情搞坏脑子的。”

李暮笑意直达眼角眉梢:“那我们是什么?”

林放大笑:“什么都可以。”

李暮拉住他的手:“我刚刚站在门口,看着门外,在想,‘还好,我来党校了’。”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被自己搞的一塌糊涂的s市全体领导。

林放半真半假:“我现在在想,‘还好,我没有逃离党校。’”他要感谢的人更多,家人父母以及政治联姻的前妻和兢兢业业看守他的全校师生。——被关在里面竟然也达到当初的目的了,哈哈。

挽住李暮:“走吧,李同学,就算是留级,明天咱们也不能再旷课了,尊师重道还是要滴。”

李暮和林放并肩迈步:“当然,林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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