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的快乐时光 - xp1024.com
《偷情的快乐时光》


一、红杏出墙

司太平十六岁结婚的时候,还不知道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给患病的母亲冲喜,亲戚们给他娶了一个比他大四岁漂亮的姑娘公羊香。入洞房那天,公羊香熄灯后,司太平并不知道男女结合的真正目的和人类繁衍的本能、义务,白天的劳累和应酬使他感到疲惫和困倦,外面的喧闹静下来之后,他就睡意朦胧,在公羊香羞涩和亢奋交加的怀中悄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饭后,两个人一起去给母亲买药,他意外地发现,两只狗在村头交 媾,公狗伸出长长的阳物后,插入等待它的母狗体内,司太平感到很好玩儿。想多看一会儿,又怕别人看见笑话他,他就拉着媳妇依依不舍地走开。

旁边没有人时,公羊香挑 逗似地问他:“你会吗?”

“啥?”

“跟刚才公狗那样。”

司太平羞红了脸,低头走路,再也不说话。

两个人走不远,他们又惊奇地发现,有一伙人正围着观看一匹高头枣红色的大马在配种;这次,司太平贪婪地看了好半天,把马配种的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公羊香害羞地远远地躲在一边,眼睛却不离开那匹亢奋的公马,她也在认真地观摩,她想成为那母马。

晚上,两个人回到家里,吃过饭后,双方心领神会,早早地熄了灯,司太平开始学那公马和那公狗的动作,公羊香心花怒放地极力配合奉承,也学那母马和那母狗的姿势。她开始探索着在**耐心地诱导着教她的男人怎样行房 事。并且,告诉他自己也就是许多关于女人,对他来说又十分陌生的常识,她还大胆地**地给他摆出许多他以前见也没有见过的刺激的姿势和动作,这使他紧张亢奋之余,又眼界大开,在理论和实践中,渐渐显出男人的成熟和本能的雄猛。

司太平这才彻底知道,男女间的事和女人到底是什么,她们最喜欢什么,最需要什么。

那几天,他恨不得自己沾在女人身上不下来,不愿意外出干活,天刚亮时又盼着天快些黑下来,并且希望永远是黑天;那样,他就可以和自己的女人快活地纠缠在一起。

黑夜给他带来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无穷的快乐。

蜜月过后,他也就揭掉了女人身上曾经有过的神秘面纱,对女人不再好奇,他开始经常亢奋而又轻车熟路地驾驭着自己很会调 情的美丽女人。

但是,他母亲的病情并没有因为新媳妇的进门冲喜而有所好转,在司太平欢快加剧的日子里,母亲的**也疼得日益加剧;并且,高耸的乳 房开始腐烂。后来,她的**烂得可以在外面看见跳动的心脏。他们请了能够请到的附近的名医,仍然无济于事。

终于有一天,母亲撒手归西。

不久,他的父亲也不甘夜晚的孤独,追随着他的母亲而去。

公羊香开始为司太平生孩子,每年一个,预产期犹如二十四个节气那样准时到来,老大不是儿子,是一个女儿,这使他们感到有几分失望;于是,给她起名叫司接弟,希望下一个接她而来的是个男孩儿。后来,果然不负众望,公羊香生下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儿子,老三又是女儿,他们希望儿子多,那样,她们家才有力量,他就给二女儿起名叫司接男,希望生的下一个还是男孩儿;果然,公羊香争气的肚子又给他生下一个男孩儿,老四司传化是儿子,但后来发觉他有些傻。

据说,他是小时候做梦家里失火时,没有人管他,哭喊吓出的毛病;公羊香后来生的几个孩子都是儿子。这些孩子的出生,如同跟二十四节气的处暑有密不可分的渊源。孩子的出生大多都在处暑的当天,有的是前一天或者后一天,最多不差一两天。

八年后,当司太平二十四岁的时候,他已经是七个孩子的父亲。

有一天,自以为家庭幸福,儿女满堂,媳妇又贤惠的司太平,突然听到一个令他丢脸、气得他浑身发抖、让他带绿帽子的消息:他的女人,跟一个山外来的吹糖人的小贩子好上了。

那一个个出自他灵巧的双手、神奇的色彩和在他手里魔术般出现的各种小糖人,在公羊香面前展现出一个美妙的世界,她的心被卖糖人给吸走了。

这个不光彩的风流韵事,对别人已经不是秘密,当村里人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司太平还一个人蒙在鼓里。

那天,他上山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通过高粱地时,他无意间听到村里的大舌头跟自己的傻儿子司传化的对话,才知道自己的家门里出了丑事,并且已经发展到人人皆知,他忍无可忍的程度。

他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傻子,你看见你妈跟卖糖人插了吗?”

“看见了。”

“在哪儿插的?”

“白羊泉那里。”

“怎么插的?你再学一下。”

于是,司太平的傻儿子就学起两人亲热时的样子,先是搂抱,然后亲吻,然后再倒在地上,一只手做成圆圈状,在他小而软的阴 茎上不停地套入套出,还伴随着运动的节奏,哼叫出声音来。然后,他又肆无忌惮地在地上起伏、滚动不止……

司太平在旁边气得猛眨几下眼睛,血脉膨胀,怒发冲冠,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忍无可忍,他疯狂地冲进高粱地,上前狠狠地给傻儿子一个猝不及防的通天炮,把傻儿子司传化打倒在地,他的傻儿子被这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的袭击惊呆了,他趴在地上好半天,转过头来,才看清楚打自己的竟然是平时十分呵护自己的父亲,他努力眨几下眼睛,然后,不解地大声问道:“爸爸,你为啥打我?”

第二天,公羊香在她们家的后院里,莫名其妙地死亡。

据说是先喝了一瓶1059剧毒农药后,又在树上吊死。

司家没有人声张,人们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公羊香的哥哥姐姐都来了,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在司太平处变不惊已经沉稳成熟的脸上,大家看不出这件事对他的心理伤害程度和他的大男人自尊思想左右下的过激行动有何后果。

他不动声色,也没有眼泪,他找了本村最好的木匠,给她打一副最好的木头棺材;然后,又找本村最好的喇叭手和最好的鼓手,吹打着把她埋在漫山遍野、山花不断的杏花山,远离祖坟的阳坡。

这事也就了结了。

可是,在一天早晨,村里的流言很快传遍这个不大的山庄:公羊香的墓被人盗了,在前天风雨交加的夜里,一个黑衣人把她的尸体挖出后,背下山去,放在山坡下的毛驴车上,直向山外走了。

司太平不相信这件事,他眨几下眼睛,自己不去验证,更不准许他的孩子以及家人去挖开墓穴看个究竟。

谣言!这纯粹是谣言。

谣言需要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但他不需要或许能够使他心灵感到震颤的事实得到验证。

第二天早晨,司太平去地里干活时,人们看见他眼边有一个黑圈儿。

不久,又听到村里有谣言说:懂艺术造型和色彩的那个山外做糖人卖的小贩,这回卖不了糖人了,他在盘山道上走夜路时,掉到山下的悬崖湍急的河水里淹死了。

他遍体鳞伤,好像是被别人袭击后,又推到山下河里去的。

这似乎都不关司太平的事,他仍然平静地生活着。

一天,平静的司太平不能平静了,这是因为,村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恐怖的自杀事件,自杀方式都是采用公羊香上吊的方法,自杀的大多是女人,虽然没有一个人真正自杀成功,但恐怖和模仿的趋势有增无减,他们效仿的对象就是公羊香。使人感到奇怪的是,有的女人在纳鞋底时,只要将绳子在脖子上说笑着比划一下,就真的背过气去;有的女人跟家里人一生气,就要上吊自杀。

后来,关于吊死鬼的传说越来越多,而且很广泛,还被民间不知名的艺术家加工得有声有色,不胫而走,如同一片被山外的风吹来的云雾,笼罩在他们的生存空间,挥之不去。

他们说:公羊香吊死之后,已经成为没有户籍,四处流浪的吊死鬼。她必须得找一个替死鬼,灵魂才能够步入真正的鬼门,升入鬼和神居住的天堂找地方安息。她找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到,她仍然是鬼门外的流浪者,没有人因为怜悯,就准许她进入本该属于她们新鬼的家。因而,她很累,也很焦躁,甚至有些不择手段,急于求成,不是随便找个男人也可以替代她,村里必须再死一个人,她才能够停止这种寻求接班人的恐怖行动。

大枣村人心惶惶,天一变黑,大人们就忙着关门闭户。

黑夜给人带来黑色的恐怖。

这期间,却给很多女人提供撒娇的机会,有的女人故意跟丈夫耍小孩子脾气,甚至无理取闹斗气玩儿,男人们也都大度地原谅她们,生怕她们步公羊香的后尘,成为她的接班人,当没有面子的替死鬼。

黑夜使世上的万物失去固有的颜色,呈现给人眼睛的一律是黑色。

大枣乡被夜色涂抹得更加阴暗和恐怖,缺少生气。

司传化似乎也变得更傻了,一旦遇到有人调侃他时,他就满腹哲理,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大人似的口吻说:“常言道,心去最难留,应该顺其自然,我爸不应该……”

时间久了,有人就如同祥林嫂见人就说阿毛被狼叼走的故事一样,对他笑着说:“傻子,心去最难留,应该顺其自然,对吧?”

这时的司传化就不屑一顾地转过头,显出高人一等的智者的样子,再也不理睬身边的人,大步走开去。

后来,令村人心慌的真正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原来,有人发现是河那边的人在对他们使坏,在对着他们大枣村的山上,立起一个面目狰狞的石头人,并且石人不分昼夜地怒视着他们,大佛说:这就是令他们村子不稳定的真正因素。

大枣村得破坏他们这种坑人的把戏,得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在属于他们地盘的这面山上,立一个同样的石人,并且要手拿利剑,或者板斧,对着河那边的村庄,还得把那边山上的石人推倒、砸烂。

这事得抓紧办。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司太平带着大枣村年轻力壮的人马和工具,带着几分兴奋和恐惧,踏上毁灭不详之物的征途。

没有人知道天兵天将的到来。

他们齐心协力,只用点一支烟的功夫,就把大枣村人感到恐怖气氛的石头人推倒、击碎。

这一次集体神秘行动的顺利结束,使喜欢眨眼睛的司太平感到作为头羊的充实和荣耀。

可是不久,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天,司太平得到可靠的消息:他们山上立的那个石人,也被河那边来的人给偷偷地推倒、砸烂了。

这还了得?

他们立即召集村人在一起商量,要立一个更坚固的石人,用水泥做一个更坚固的面目狰狞的拿枪的石人,在水泥未干期间,派人拿火药枪昼夜看守,一旦看见他们村有陌生的面孔,就严加盘问,严阵以待,决不姑息。

石人终于立住了,笼罩在大枣村头顶上的浓雾,也开始慢慢地散去,人们的心有了对石人的依赖,也开始趋于平静。

此时,司太平二十四岁,已经是七个孩子的父亲,他也养成了遇事少言寡语,喜欢眨眼睛的习惯。

孩子小而且多,家境又不好,一时还没有人给他提亲再娶。

即使是有人给他保媒,介绍给他比公羊香更漂亮的女人,他也不想见面,他已经有了心仪已久的女人。同时,他也需要冷静一下自己的思想,还要慢慢恢复被伤害的自尊。

司太平身心同时受苦的日子开始了。

为了把这七个孩子养大成人,他对人生有了比别人更深刻的感悟和体验,他开始在看不见曙光的慢慢长夜里煎熬,苦心等待天明的到来。

有时,他一个人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抽烟,看着来往的猪狗和熟悉的人们,他就感到有一股使他倍感痛苦,又无法驱散,沉重的水一样的东西迅速弥漫浸泡他的全身,他痛苦地感叹道:这些猪狗看上去都比我轻松,因为他们没有伦理和尊严之说;这些行走的人们看上去也比我轻松,因为他们的家庭没有发生出乎意料的不幸和使男人丧失尊严的突变。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承受得最多。

为了孩子,为了维持这个家,无论如何,他这个男子汉得在这个心灵的暗夜里无限期地熬下去。

熬时间就是胜利,就是未来。

在天明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他的大姐司杏花熬生活的功夫不如弟弟,司太平在生活的底层苦苦的挣扎,使她看得心酸心疼心焦,她除了帮助弟弟带孩子照看家,做些必要的家务活之外,别的事她爱莫能助,她着急上火,她在打掉牙往肚里咽,刚强的弟弟在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里,她先是痛苦着压抑着消瘦着。接下来,就只能是窝火,口舌生疮。再后来,她的脖子底下长出一个大疙瘩,破皮、化脓、黄水流淌不断,疼得她钻心裂腑,喊爹叫娘,彻夜难眠。

听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讲:这是毒火疮,如果救治不及时,脖子就会全部烂掉,脑袋最后就从烂掉的脖子上掉下来。

那时,人也就死了。

难道就没有办法治疗吗?司太平不甘心地自言自语问道。

有。办法还是有的。世上的东西,一物降一物,有软就有硬,有高就有低,有生就有克。据老年人说:山海关那个地方。有一个专门治这种毒疮的祖传世家。

大姐夫体弱多病,又从来没有走出过这连绵起伏的大山,大姐已经很难走远路。于是,去山外接大夫来给姐姐治病的重担,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司太平的肩上。

因为他是男人。

“你能行吗?”大姐司杏花担心地问从未出过远门的弟弟。

“行!”一个坚强有力的字,从司太平的厚嘴唇中吐出,他已经下过几次决心,一定要去山海关,把大夫请到家里,治好姐姐的毒疮。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疼她爱他的大姐只有一个,他要尽自己的所能,治好大姐的病。

“姐姐对不起你。”

“不!大姐,是我对不起你!我拖累了你,我一定要找人治好你的病。”司太平抹掉脸上的汗,咬着牙,一字一板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在太阳还懒得出来的时候,司太平就早早地告别家人,背上几个窝头做的干粮,怀着对山外世界的恐怖与兴奋,踏上陌生的为姐姐求医的道路。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衣服破烂,脸色黝黑,眼睛深陷,带着疲惫的司太平回来了。他穿着露脚趾头的鞋,推着单轮的手推车,用自己的双脚,跨过漫漫的盘山小道,把山海关大名鼎鼎的霍老先生,推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沟。

小山沟又一次被司太平的所为震动了。

人们不知道司太平是怎么走出大山?又怎么找到霍老先生的家,他是用什么办法?将只有在说书人的嘴里听到过的大地方的名医请到这里来?

很快,各种传闻不胫而走,每一种传闻到达司太平这里需要印证时,他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于是,司太平在人们的心中又增加了几分神秘感,他也变得更加少言寡语。

霍老先生治病时,依照惯例,不允许别人观看。但是,这次给司杏花治病时,他却特许司太平在场,并且讲给他说:他姐姐脖子上的毒疮,有如树上长的果子,树根在人的脊背上,要想让这果子萎缩自然脱落,就得除根。

于是,老先生用手比划几下,在她姐姐后背上找好尺寸,用小刀在他姐姐的脊柱两侧切两条一厘米长的小口,出血为止。老先生说:这就是除根,以后永远不会再犯。

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黑红色,还有些发硬的药膏,放在灯火上慢慢烤化,贴在刚割的刀口和她已经化脓的脖子上。

霍老先生的整个操作过程,司太平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并且默默地记在心中。

当晚,司杏花的脖子就不疼了。

她再也不用在深夜里哭爹喊娘地用叫喊来分散苦痛。

从她得病的那一天起,她第一次安稳地睡到东方的山头露出火红的太阳。

司太平很有心计地眨几下眼睛,他感到了霍老先生的神奇和重要。

第二天早饭后,霍老先生就坚持要走,司太平没有同意,说是这里有一个山沟,有幽深凉爽的山洞,有清澈温热的泉水,有满山茂密的各种鲜花和奇形怪状的古树木,这些景色,山海关是没有的,老先生既然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一次,就应该去看一看,不看岂不遗憾?

霍老先生在司太平的坚持下,同意再住一夜。

这一夜,成为司太平人生转折的一个机缘,注定改变司太平后半生的一个机缘。

后来,有人传言:司太平这小子太狡猾。

那天晚上,他把霍老先生用烈酒灌醉后,他用感化和持久磨牙的战术,在坚硬的屋地上跪了整整一夜,求到霍老先生从祖宗那里接下来,从不外传的配药秘方和“割根”的尺寸。

不久,他们举家从大枣村搬到大枣乡。

二、心仪已久的女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理想女人的样式,或者有多个样式。

俗话说:男人的愿望至少得有四个女人,家里有个能干的,外面有个好看的,远方有个思念的,心里有个不能实现的。

但是,司太平真正倾心的女人只有一个。

文若露是司太平心仪已久的女人,她就住在他们的东院。

文若露柔情似水,说话从不高声,长得如同城里人一般,丰腴白皙,不笑时脸上就有两个醉人的酒窝,高个子细腰身,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与她剽悍魁梧的丈夫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丈夫业余时间以打鱼为乐。

因而,她们家的鱼香不断,一股风吹过,常常把她精心烹调的鱼香味飘送到司太平家,馋得他的几个孩子不能自控,常常驻足抬头,向她们家不停地张望,并且不断地用鼻子使劲吸气,这常使司太平恨铁不成钢,英雄气短,他眨着眼睛刚刚骂走这个孩子,那个孩子又来到院中。这样,就使他男子汉的自尊,常常接受孩子们给他带来的屈辱和无言的频频挑战。

司太平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曾经悄悄地去河边,也想弄几条鱼回来,但都是空手而归。

打鱼和获得女人的芳心也有技巧。

他不服气自己不如别人,有时间他就偷偷地去河边练习,研究;再练习,再研究。想凭着自己的聪明,当个失败者是成功之母的典型,但是他终究没有成功。

有时,女人天生的柔情或同情心,使文若露也给他的几个孩子端过来一碗她和丈夫合伙生产的杰作,那红色 欲滴的虾、外滑里嫩的清炖鱼、香酥脆口的油炸小鱼。

当着女人的面,几个如狼似虎的孩子不讲礼貌和斯文,伸出几双激动又不干净的小手,上前一抢而光,这时的文若露看着他们,常常怜悯地摇摇头,轻声叹道:“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惜这次打来的鱼不多,下次,我要多拿来一些。”

这时,司太平脸上的表情和内心的感受截然相反,他常常尴尬又温和地笑一笑,有几分腼腆又心存感激地看着这个美丽多情的女人,心中有许多话要说,梦中曾经对她表达过的千言万语,此时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说出口。

他真想有一次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可以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和盘托出,倾诉对她储存已久的爱慕之情。

不久,司太平真正接近这个女人的机会来了。

一天黄昏,文若露的丈夫在炸鱼时出了事。

本来,他点燃炸药瓶后,就可以把炸药瓶扔进很远的水里。

可是,他的劲儿不知道为什么使偏了?力气也不够,炸药瓶掉在河边好久没有响,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他等了一会儿,本来以为药捻熄灭了,他就大着胆子走过去,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炸药瓶没有冒烟,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心想:这东西一定是熄火了,否则,它不是慢性子,干嘛等这么久不爆炸?

它一定不会再爆炸了。

他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大着胆子上前,小心地拿起炸药瓶仔细看。

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声震天巨响,装在瓶子里的慢性子导火索终于引爆炸药,瓶子终于爆炸,玻璃碎片和炸药在轰响中突然强劲迸射,她的丈夫大叫一声:“不好!这家伙也有脾气!”随后,就倒在血泊之中。

等她丈夫被人发现,抬回家里时,身体已经被炸成无数碎片,体无完肤,断气多时了。

文若露葬过自己心爱的丈夫,悲痛地哭两天之后,仍然没有缓过劲儿来。

本来认为可以幸福托付终生,对她疼爱有加的男人突然走了,她无法接受这个突然而来,毫无防备的沉重打击,一股闷气在体内作用,憋过几天,终于难**出来,火力攻心。

后来,终于在她的脖子下面找到了突破口,生出黄色的毒疮,并且流脓;疼得她哭爹喊娘,在宁静的灯火阑珊的夜晚,她凄厉痛苦的叫声传出很远很远。

她的亲戚来找司太平,说听说他跟霍先生学会治这种病,求他出诊,却被他婉言谢绝,说他不会治这种她大姐得过的病。

文若露的亲戚四处为她求医问药,用了几个听来的偏方,仍然毫无结果。

毒疮并不给他们求医的时间,等待她们找人来收拾自己,它在不分昼夜也不休息慢慢地长大化脓。这样,在毒疮快活无阻地生长期间,疼得文若露喊哑嗓子,寻死觅活,痛不欲生。别人只有睁眼看她的毒疮渐渐长大化脓的本事,却爱莫能助,无能为力。

她生病的第五天,也就是她晚上叫得最厉害的早晨,文若露的女儿丹妮来找司太平,她先是哭,来个悬念,或者说是铺垫,观察司太平的反应,然后再准备说出动人的话,她花容带露,又故意抽噎几声作个铺垫,才对他悲哀无助地说道:“大叔,我妈疼得快要死了,只有你能够救我妈的命!我知道,你会治好她的病,我求你了。”

司太平面对着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用力快速眨几下眼睛,第一次犹豫着说话:“我早听到了她的喊声,我们住得这么近,可是……我不能……你妈她……”

“大叔,我知道你能行的,你会治好我妈的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知道,你喜欢我妈……”

“我?我喜欢你妈?”

“对!这是真的,我已经看出来了,有好几次,我妈上厕所时,我看见你在墙缝儿这边盯着看她的……”

“你……”

“大叔!我求你了,你就去救救我妈吧!她太痛苦,太可怜了,你真的忍心让她这么疼死吗?”

“我的手艺,你妈她……她的白皙皮肤……”

司太平不忍心在女人洁白如玉的身上,自己用刀划开几个口子,他心疼,她是他心中的女神,是他每天能够有兴趣活下去的动力。

只要每天能够见她一面,他就知足了,他的心事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有时,夜深人静,孩子都睡熟时,他就悄悄地来到门外,隔着院墙,呆呆地看着文若露她们的窗户,设想着房间里的她在干什么,是否脱 光了衣服与她的丈夫在干那事?

他痛苦地想过多次,面对她虎背熊腰的丈夫,自己跟这个女人睡觉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晚上他有时候就是想,并且想得厉害。有时候,他就大胆地模拟是她在与自己做 爱手 淫。

第二天,面对她时,他又有一种负罪感,认为自己在亵渎他的女神。

他认为自己是个癞蛤蟆,她是天鹅,美丽绝伦的天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是不可能的事。

十六岁的丹妮已经长成一个大人,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

她看出司太平的心事,大胆地诱 惑着他说道:只要司太平肯救她妈妈的命,她可以把自己的**,全部献给他。

她已经没有了父亲,不能让她再失去母亲。她要不惜一切,拯救自己的母亲。

世上的几十亿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她叫母亲。

司太平明白她说的全部是什么意思,但他面对娇嫩的小丫头,又装作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毫无内容地眨六下眼睛。

后来,洁白如羔羊似的小女人脱 光衣服仰躺在他的面前,司太平没能够阻止她,面对这个为了救自己的母亲不顾一切的女孩儿,他这个大男人感到震撼。但是,不久,他压抑已经的心,在本能的驱使下,又怦然大动,甚至生出一种毫无顾忌的要犯罪感……

是犯罪吗?是亵渎吗?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吗?他对这些伦理问题已经毫不顾忌。

如果干了她,别人会说他是什么人?可是,面对眼前的强烈诱 惑,又不能不使他无动于衷,他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年轻有力,有需要的男人……

这是上帝拱手赐给他的一个机会。

是把握还是放过?他面对着诱 惑,眨过六下眼睛之后,仍然没有答案,他痛苦地犹豫着、斗争着……

当司太平操刀的手放在文若露的后背上时,他的手抖动得十分厉害,眼睛也眨得更快,这样洁白的如露水珠一样轻柔易被风吹破的身体,以前,他在梦中多次见过。

如今,他要在这白净的女人身上亲手动刀子,割出口子,并且还有鲜血流出来。以后,这身体上还会永远有她抹不掉的伤痕,那是他的罪过,他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这种破坏美的罪过。

可是,目前只有这样做,他没有别的更高超的办法,能够治好她的病,又使这个女人光滑白净的后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刀割在女人如煮熟的鸡蛋清那样嫩白的身上时,犹如划在他的心。

他的心在痛。

他慢慢地进刀,随着刀尖的慢慢深入,他的心更加疼痛起来,他为不能够使自己心爱的女人免受皮肉之苦,减少不必要的疼痛,感到强烈的内疚和自责。

女人的病好时,他们两个人也好上了。

文若露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在一天夜里,她半推半就地倒在他的怀里,司太平心中激动不已,这是他多少年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如今,真的要变成现实?女人现在就搂在自己的怀里,等待自己的冲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难道是梦吗?我真有这样的福气?

会调 情的女人轻车熟路地为他脱 掉衣服,然后,自己也脱得一 丝不挂,张扬地躺在他的身旁,很懂风情地让他上来。

司太平如同初进学堂的孩子,又如同一个处男,显得十分紧张慌乱,不知所措,不敢抬头正视女人饥渴的眼神。

女人在下面焦急地说道:“快上来呀!”

“不!我……我不……”司太平紧张地眨六下眼睛,还是显得手足无措,十分慌乱。

“你怎么了?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不……我……我……”

文若露在下面伸手熟练地去拉他的那个物件,要尽快引导它到达自己饥渴的领地时,她突然吃惊地发现,她梦中的快乐之神,竟然还没事人一般,事不关己,远远地躲起来,软塌塌不是精神百倍直立着,等待冲锋的号角。

女人燃起的欲 火很快被失望浇灭,她抬起头,疑 惑地问上面肌肉发达的男人:“你怎么了?你不行?难道你不是男人?”

“不,我是男人!我有七个孩子可以作证。”

“你现在不行了,你现在不是真正的男人了!你让我感到失望。”

“不!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原来还是好好的,昨天晚上我自己还……”

“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不骗你!我真的喜欢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司太平愧疚地说道。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不争气?会出现这种使女人不愉快的情况?很扫兴,真的很扫兴,很使他这个男子汉丢面子。

难道他真的不能再振雄风吗?

司太平过分的饥渴和崇拜,已经把文若露升华为不是一般可以泄欲的女人,这种过分的崇拜心理和想要的东西突然不约而至,使他的心理准备不足,而对自己的身体自然反射产生障碍。

司太平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和无奈,自己梦寐以求的女人就在身边等着迎接自己,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不能痛快淋漓地进入,这真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几次的交往之后,司太平慢慢地调整心态,把他心中的偶像,降低为一般的女人,一般的可以使他**激情的女人。

在一个阴雨霏霏,没有电闪雷鸣的黄昏,文若露的房间里电闪雷鸣,文若露终于使他再次成为真正雄风威猛的男人。

当司太平将坚硬的阳物插入文若露柔软温热饥渴的体内时,他忽然想到他将手术刀第一次刺入她身体时的感觉,那时是痛苦,这时是舒服,并且是很舒服的感觉。

后来的日子,他们无所顾忌。

她们酣畅地享受着男女间与生俱来的本能的快活,那个神奇的穴道对司太平从来没有这样充满诱 惑和魅力,使他乐此不疲,他快活地眨着眼睛,不知身外还有何物和留恋,也使他忘记荣辱和声名。

这是司太平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快乐时光,女人的身体和柔情的滋润,使司太平一度萎靡的精神焕然一新,犹如蓄满蓬勃生命力的种子再次种植到他的体内,他说话的声音和口气、走路的姿势,都显示出他活力四射,俨然换了一个人。

日子如白驹过隙,在他们寻欢作乐的不经意间,悄然流过。

一个玉盘样的圆月悬在空中的夜晚,文若露如水一般松散在司太平的怀里,娇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你那种怪怪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没有表示?”

“人家不是在给你的孩子送鱼吃吗?”

“你是在故意接近我?”

“女人哪有那么直接表白的?要暗示。你真傻!”

“我傻?”

“你不傻吗?”

司太平高兴地眨着眼睛,笑着说道:“啊!对对!我傻!我傻!我比我的傻儿子传化还傻!”

那段时间,是司太平无法言状的身心最快活的日子,脸上也常常露出经年不见的笑容。

女人改变了他的身心。

司太平感到自己身上轻松了许多,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觉得世上的万物也充满生机和光彩。

爱情使他充满活力和朝气,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自己干着的事也是最幸福的事,他在充分享受着自己的快活人生。

可是不久,命运之神就将他们的快乐生活斩断。

在一个月色满山,万籁俱静的晚上,文若露对司太平说:她得走,要去很远的地方,她妈要给她再找一个男人,一个很富足,会手艺的男人,她不是去做小填房,而是明媒正娶,那人从来没有结过婚,因为她长得好看,那人不嫌她有女儿,年纪又比他大。

司太平苦笑着眨了六下眼睛,对她说:要她相信他的未来,迟早有一天,他会发达的,孩子也不会总是累赘。

文若露顺口笑着说:“不是嫌他的孩子多,而是嫌他太强壮。他的那个东西太硬,她不是那种能够使他满足,伺候好他的并且同步快乐的女人,有时,她已经梅开几度昏厥过去,可他还是金枪不倒,她有些怕他呢,他是青龙,她不是白虎,他们不属于同一个重量级别,他应该找个白虎快乐终生。”

但她感谢他带给她作为女人的快乐,并且还治好了她的病,这都使她终生难忘。

女人既然决定要走,司太平就决心送她走。

心去最难留。

让她有个富足的家庭,幸福地生活吧。因为他真心爱她,他不忍心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受苦,不应该愁容满面总不开心地过着没完没了年复一年的枯燥日子。

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他都要满足她,他是一个大度的男人,不是索取,而是奉献。

他认为,那才是真正的爱。

临走的那个晚上,司太平在她梅开四度送她上过几次天堂,又兴奋得昏过去之后,独自在她柔软的体内进出了好久,才终于消 魂亢奋地大叫着泄掉。

送文若露的那天上午,天空灰暗,犹如一个鸡蛋打在一个阴暗的盘子里,太阳发着淡黄色朦胧的光,这时的天空就如同他的心情。

司太平一路无言,他默默地跟她们娘俩一起翻过第三道山梁,来到第四道山梁,他们隐约见到灰暗的阳光下,山洼的房子里有人走上小路迎过来,他站住不动,他无言地看着她们娘俩,娘俩看山下,山下的人们看着她们三人。

突然,眨过六下眼睛之后,英雄泪从司太平的虎目中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次,他真的很伤心很自责很无奈,自己喜欢的女人又走了,他没有能力挽留她……

三、长女出嫁

司接弟长到十八岁的时候,继承了父亲鸭蛋的脸型和母亲显着聪慧匀称的五官,**成皮肤白皙,体态丰腴,透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她已经到了女大该嫁的年龄了。

有许多好事的人想喝喜酒的人和真正关心她的人纷纷来给她提亲。

她是家中的老大,母亲死后,弟弟和妹妹们的生活大多由她照料,她也义不容辞地承担起负责弟弟和妹妹衣食住行的责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十八岁的司接弟看上去身体和思想都要比别的与她同龄的女孩子早熟,她不想扔下嗷嗷待哺的弟弟和妹妹,一个人躲到一边去寻找清静和幸福。

命运已经把她和她的弟弟妹妹拴在一辆车上。

直到她二十岁的时候,这在农村已经是准大龄的姑娘了,她才准备挥泪告别自己的家乡,嫁给离她们家不远的盆窑的那木匠的儿子那有畏,为的是可以方便地照顾她不忍割舍的家和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

司接弟针线活好,弟妹的衣服大多由她缝制,她又生性要强,虽然失去母亲但不失志,自己能够干的事情,就不麻烦姑姑和邻里帮忙。

她不但承担屋里的琐碎家务,外面农田里的活儿也不甘示弱,能够为父亲分担一千斤,她决不挑九百九。

那木匠家人口清,又是盆窑村有名的好户,女人好,会过日子,没有脾气,从来没有跟外面的人打过架、吵过嘴,家境殷实,在当时人们的审美观念中,干木匠活跟干瓦匠活一样,在农村是一门手艺,人称手艺人。那有畏也在跟父亲学手艺,谁家娶亲盖房子或添置家具,打个箱子和柜的,有时候就请他们爷俩上门,吃香的喝辣的好酒好菜的伺候,不用风吹日晒,是一件很体面的工作。

司接弟的两个姑姑对司接弟的终身大事很负责任,人这一辈子,只能结一次婚,只有一个男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定要找个好主儿。

她们思量再三,打听再三,考察再三。最后,才同意并且促成这门亲事。

司接弟出嫁之前,见过那有畏几面,两个人还单独有一次谈心。

那天,白絮一样的云如被盖住太阳的光芒,两个人在树木繁茂的山坡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俯瞰着美丽的家乡,畅谈着美好的未来。

那有畏信誓旦旦,对她道:“我一定让你幸福,你们一大家子人,你又是老大,很辛苦,我们家人口清,我不会让你受累的。”

司接弟脸上洋溢着幸福,依偎在未来的丈夫身上,这就是她将来的靠山,她感到坚实。

女人的一生,在家靠父亲,结婚靠丈夫,老了靠孩子。前半生的幸福与否,她没有办法选择,后半生的幸福,她要睁大眼睛选择。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处于最低阶段。

司接弟与别的女人不同,她还有自己清醒的理智。

她问那有畏:“将来,将来你会让我过上好日子吗?”将来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会的,一定会!”

“我从小就没有妈,缺少母爱……”

“你放心,我会把你缺少的爱补回来。我要做一个盆窑村最好的木匠,不,全乡、全县最好的木匠!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大碗喝酒,大碗吃肉。”

“我不会喝酒。”

“我会,我教你!”

“女人喝酒,成何体统?”

“在家里时,我们关上门偷偷地喝,不让别人知道。”

“那不好。”

“有啥不好?我们是两口子,脱 光 衣服在一个被窝里搂着睡觉,那时候我就……”

“你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可爱。”

“不对。”

“难道你不可爱吗?”

“你……”

……

司接弟出嫁那天,阳光灿烂,微风和煦,万里无云,蓝蓝的天空犹如水洗的一般清亮,几只鹰在高高的天空盘旋,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

司接弟的心情却没有天空那么晴朗,她想到死去的母亲和缺少大人照顾的一家人,自己年纪已大,又不得不委身他人,对自己的同胞弟妹再也难于照顾得周全,特别是司传军,年纪还小,大便还需要给擦试,否则就容易粘在裤子上,冬天会冻得发硬,刮破他娇嫩的皮肤,他弱小得如同秋天的一束草,一股风吹过,就可能倒在地上,再也不会站起来。

母亲走时,他刚刚五个月,营养不良的他是否能够在这个缺少母爱的世界上活下去?她很担心。

大姑说,让她放心地走,她将小弟领回她们家去,养他这个老疙瘩。但是,她仍然感到担心和内疚。

她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应该把他们一个个拉扯成人,牺牲自己的幸福,那才是一个好姐姐……一想到这些,她就不忍一个人躲到一隅去快活,伤心地哭得死去活来。

司姓家族在大枣乡是个大户,送亲那天,司太平家摆了几大桌子,七个碟八个碗,招待亲朋好友,热闹非凡。

司太平在酒桌上跟人们打个照面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一个人躲到远远的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先是抽烟,然后痛苦地眨几下眼睛,接着就慢慢地开始流眼泪。

女儿大了,总也不能让她一辈子受家里的拖累。

天要下雨,女要出嫁,自然规律的战车在轰隆隆地推动着人们的步伐,有时是身不由己。至于他内心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感受,那就只有他自己才能够说得清楚。

迎亲的鼓乐和车马都走远了,司太平才从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走出来,一个人站在村前的老榆树下,看着尘埃升起,把接走她女儿的泥土道路遮住,他也站成村头的一棵树,直到天黑……

四、我们家得出个省长

几十年过去了。

司太平已经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由一名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变成一个老谋深算、深得众人畏惧又佩服的一乡之长;后来,他又当上大枣乡的书记。

他当上书记以后,心想:自己得有点儿变化,心态上的变化是必然的,但别人不一定看得见,那就从发型上有些变化。于是,他就改变了自己的发型,梳成中国的老百姓公认的领袖式或者领导式的大背头,脑袋显得更加油光发亮;每天,他都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有条不紊,一丝不乱。并且使自己更加像一个领导,看上去也很有派头,突出自己更是一个三度干部:脑门有亮度,肚子有鼓肚,下面有硬度。

他的几个孩子也都长大成人。

在这七个孩子中,依次排列的是:大女儿司接弟、儿子司传文、女儿司接男、儿子司传化、司传祖、司传财、司传军,最使他挂心和伤神的就是最听话的傻儿子司传化和最不听话的大儿子司传文。

人们常说:老大傻,老二奸,调皮捣蛋是老三;他们家里的人并没有证实这句话。

傻子听话。但是,因为他是傻子,所以,他经常干出使他脸上无光的傻事,他可以原谅自己的傻儿子,可别人不能够总看他的面子,原谅这个傻儿子。

儿子惹出事来,然后,他再去平息,平息后又惹事,惹事后再去平息,如此循环往复,已经是家常便饭。

公羊香死后,他没有再娶。

文若露的走对他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当时,他的家庭条件是不能够娶女人,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那么多小孩子,都是累赘,谁愿意把这些沉重的麻袋背在身上日夜走路?什么时候才能够把他们拉扯着长大成人?人长大了,女人也老了,图什么?

如今,司太平不想娶女人。

因而,他可以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和义务,跟他看上的女人在一起睡觉,这个腻了,他可以像换一件衣服那样,再轻松地换一个;没有女人敢找他的麻烦。

这正适合当地流传的民谣:结婚是失误,离婚是觉悟,再婚是谬误,复婚是执迷不悟,生孩子是犯个大错误。他一个人过,什么都不耽误。

但是,文若露的影子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没有人能够替代她,他也不想再娶女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大枣乡是远近闻名的富乡。

大枣乡不是靠大枣富起来的。

司太平使大枣乡比别的乡富起来的手段有两个:一是造假酒;二是向市省乃至中央的有关领导家里输送保姆。

改革开放之初,司太平费尽心机,冥思苦想能够使他治下的老百姓先富起来的办法。

这个地方产大枣,白羊泉及白羊河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天然水资源,灌进瓶子里,就可以成为优质的矿泉水出卖,专家鉴定,白羊泉牌矿泉水,水质清澈,矿物质含量高,没有污染。但是,他没有单纯地卖没有多少利润的矿泉水。

天然矿泉水不是他们的支柱产业,矿泉水厂只是他们乡致富的一个幌子。

他别出心裁地要生产以大枣为原料的**酒,并且加进鼋鱼、枸杞子、灵芝等营养材料,该酒在附近小有名气,销量也好,老百姓和乡里的生活都日渐好转。

可是不久,邻乡竟然模仿他们的酒名,造出假酒,远销省外,被他们酒厂跑供销的人发现;本来,他们刚要计划把大枣这种新奇的**酒打入这个省的各地市场,不料,有人捷足先登,已经占领这里的市场,有了这种打着他们厂名的假酒。

司太平闻讯后,眨了几下眼睛,有人认真地研究过他,他一般情况下,是快速眨六次眼睛,然后才说话,从他的眨眼次数,可以看出他的感情 色彩,或者他的心理活动。

他大动肝火,准备跟造假的人大动干戈。

后来,大动肝火之后,他举一反三,灵机一动,从中又大受启发,别人违规操作,他们敢造我们的假酒,我们为什么不造别人的假酒?他高价寻找他们的配方和有经验的造酒师傅,重金聘请外地的酒业工程师和品酒员,大规模地建造酒厂和制瓶厂。

模仿全国有名的酒,甚至国外有名的洋酒,让洋人喝中国老百姓造的假洋酒。原则是不能使人致伤、致残,没有副作用,能够让喝着、品着这酒的人,或者酒鬼、酒仙、酒圣、酒徒们难分真假。然后,设法打进全国和国际市场,借风驶船,岂不顺利?岂不一本万利?

几个月后,司太平就把自己的想法变成了现实,并且成功地建成产销一条龙的秘密流水线。

如今,大枣乡原来居住在偏远沟洼里的散户人家,犹如大山间摆放的几块积木样的人家,大多数都迁了出来,他们住在乡政府所在地附近,过上团队样的生活,在大山之间,乡里通到外面的柏油道路的两旁,统一盖起两排楼房,酒店、洗浴中心、超市一应俱全,过上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并且,他们也跟有些城里通勤的人一样,早晨乘交通工具去郊区上班,晚上再回到城里过丰富的夜生活。

大枣乡的村民也是这样,早晨,他们乘各自的交通工具,去隐蔽在山沟里能够造出各种名酒,并且分工明确的酒厂上班;晚上,他们又乘通勤车回到繁华的大枣乡,享受他们不比城里人差的各自的夜生活。

在乡里找他们开会时,如果没有上级领导在场,他们会轻松地开玩笑点名:茅台酒厂来没来?五粮液?郎酒?xo人头马?路易十六到没到……

司太平另一条致富的渠道不是违规操作,而是软投资。用他的话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大枣乡的天然好水,使这里的女人皮肤洁白滋润,胜于擦各种昂贵的护肤品,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个个大眼睛、双眼皮,身材苗条,一个个水灵灵、白净净地看上去机敏可爱,经过认真培训拿到保姆考试合格证书后,把她们送到各级有关部门的领导家里,给她们在乡里开一份工资,三两年后,这些机灵的女孩子大多讨得领导的欢心,在城里给安排工作,迁走户口,有的还嫁给了高干子弟或者大款,衣锦还乡。

如果领导官儿小但有用,没有能力或不管这事,不给她们安排体面的工作,司太平在她们当保姆三四年后,经有关人员考核合格,就以乡里的名义,给她们安排工作。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事实胜于雄辩和空洞的理论说教。

她们不必去参加或者选择艰难的高考,痛苦地等待和活动上学、就业,找关系去分配的大学之路。因为在她们面前,已经有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众多的成功典范,女人前半生靠父母,后半生靠丈夫,仍然是约定俗成的规律。

所以,女孩子进城当保姆,成为这里的热门工作,需要在司太平那里排队,等候考试过关,候选,经过他在花名册上圈点后的女孩子,也就差不多注定了她后半生的幸福生活。

再有一点,司太平没有对外言明的是,使用这些保姆,实际是他安在领导身边的耳目,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不但能够及时准确地得到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消息,一旦有什么他不好出面或不能出面解决的问题,就让领导身边的小保姆吹风、说话。

这个效果极佳,屡试不爽。

这样,即使是别人看起来棘手的问题,在司太平这里都不费吹灰之力,迎刃而解。

有人说:单独的中国人是龙,在一起时就是虫。日本人单独时是虫,在一起时是龙。言外之意,日本人有团队精神,中国人不善于团结。

还有人说中国现象是: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司太平不信这个邪,人都是一样的,关键是管理方法,他就能够使大枣乡的人忠心地团结在他的旗帜之下,听他指手画脚。

他不再为自己的婚事和没有女人解渴发愁,如果他有需要,或者有暗示,他不用花一分钱,女人就会争先恐后地来到他的面前,他可以像过去的皇上那样,随便“点幸”,或者“巡幸”。

如今,司太平不缺钱。

他们乡是远近闻名的富乡,干什么事也不需要他自己掏腰包去花钱。

他潇洒的人生,使许多外乡认识他的大小领导都羡慕不已,嫉妒不已,赞叹不已。

但是,他也有烦心的时候。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工作上的事,如果他不愿意出面接待应酬,可以让乡长或他的助手去办,但家里的事,别人就不好插手,只得由他自己处理。

二儿子也就是他傻儿子司传化的婚事,就使他很操心。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给傻儿子司传化敲锣打鼓明媒正娶过三个女人,她们都没有跟他过上几天,这几个大张旗鼓娶过门的女人,又都如蜻蜓点水一样地悄然飞走了。

司传化娶的第一个女人是很贤惠的黄花大闺女,跟他过了半年,屋里屋外都是一把好手,白天如做牛做马一般肯干。

白天的活她都肯干,晚上需要合作的活她也肯干。

可是,晚上女人却得不到做女人的满足,她自己做了最大努力也没有满意的结果。她为了使自己的男人雄风大震,四处为他求医问药,但都不中用,这时,这个女人就不肯贤惠了。

人真的成为牛马,只干别人看得见的活,别人看不见的活傻子不会干,女人就不干了。

再说,牛马也有性生活,也有发情的时候,也需要得到雄性的抚慰和激烈的冲撞运动,这在大街上有时就看得见。

这些动物都具有的本能的东西,傻子却都不会干,这使她很着急上火,口舌生疮,夜深人静时,她曾耐心地教他,导引他,抚慰他。但是,都无济于事,她由渴望变成失望,后来,变得越来越失望,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也不会干,不能干那种事,那东西总是软软地如霜打的黄瓜一般,直立不起来。

过门半年后的女人仍然含苞待放,没有经过她渴望的风吹雨打,还是一个处女。

她不敢跟别的女人相处,更怕别的女人谈起那个令她们快活,自己痛苦的话题,她没有发言权和快乐的感受,她无言相对。

后来,她如实对渴望得到答案的自己的母亲,说了自己得不到男人冲击的不幸。

女人来到世上,上帝造女人时已经设计了那个等待冲击和进入的器官,但她得不到自己应该得到可以进去使她快活的东西,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在母亲的苦苦劝说和以身说法下,她思考再三,哭泣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告别司家优裕的生活和舒服的环境,决定再次改变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方式,洒泪跟母亲而去。

司传化娶的第二个女人是她原来的丈夫得病死后一年,她欠了许多外债,为了还债和养大她与前夫生的女儿,女人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名正言顺地走进司家的大门。

爱情是有条件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个女人比他娶的第一个女人更漂亮、更有丰韵,成熟的少妇**的身体,使司太平一眼看中。

可是,娶过门三个月之后,这个女人因为不堪忍受傻子夜里对她用坚硬的手指来代替温热的阳物的进入,咬她**的乳 房,不能行房室又搞粗暴的性虐待,她从忍受慢慢地过渡到失望。

女人下了决心,宁可自己含辛茹苦去养大孩子,也不能忍受这种不可对外人言的窝囊罪。她放弃坐在家里数钱的幸福生活,抱着孩子,在枝头有喜鹊叫的吉祥的早晨,像鸭子走路时一样,扭动着肥大的屁股,怅然离去。

两个女人走后,司太平忙完别的事,处理完乡里的问题后,静下心来分析二儿子的问题,他开始意识到,如今的女人要求变了,她们不仅有强烈的性要求,更加注重生活的质量和自身性要求的满足程度。

他不得不承认,女人的自由度、开放度增强了。

但是,有时司太平又不解地想:男女之间的事,本来应该是无师自通,难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摆弄女人?难道这方面他也是个傻子?一窍不通?女人就跟衣服一样,想穿上时就穿,想脱下时就脱下。

就是平时留心看大街上的鸡狗交配,也该学会几招了,难道儿子这方面还得需要有人去教他?再说,娶过门已经有过孩子的女人,难道没有在夜里耐心地教他怎么去干这件事?

许多难道在提出之后,司太平又认识到做父亲的责任。

看来,性知识这门课,儿子也需要言传身教的老师;此时,只有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屈尊去亲自指导他了。

在他没有给傻儿子娶第三个女人之前,司太平给自己的儿子观看从广州买来的黄色光盘和黄色画报,以及《性 交十八法》的教科书。并且严肃地告诉他,这事不准对任何人说,否则,就割下他的舌头,然后掐死他。傻儿子兴致勃勃地点头答应后,他才耐心又有几分兴奋地指点给儿子看男女间寻欢的主要操作方法和过程。

给司传化娶的第三个女人是在山外大城市做肉 体生意的,用文明语言说是性工作者,因为她在卖 淫时被警方突然袭击,抓了一个现刑,还荣幸地上了当地扫黄打非的电视新闻。

她曾经有过一次倒霉的经历,熟悉他的男人曾经给她编个顺口溜:深夜已来到,bp机在叫,有人约我去宾馆,知道又要搞,挨过一炮后,梳妆后往家跑。出了宾馆门,赶紧数钞票,数来数去才知道,又白挨一跑!假钞!

回家后,倒霉的她又被愤怒的父母扫地出门,她为贫穷又虚荣的父母收她的卖身钱后,还是这个态度,而不是理解她的难处和羞愧,感到十分生气,恼怒的她与只顾脸面不顾父女情的父亲动了手,并且拿起家伙捍卫自己的尊严和泄怒,在她发怒时,她不意失手砍伤绝情而无能的父亲,吓得她连夜出逃,躲到山沟的亲戚家寻找保护。

她的事被司太平知道后,他特意去相看,女人长得不错,他相中之后,司太平把这个女人给儿子娶进家门。

不久,这个年轻漂亮,见过世面当过暗娼的女人,难耐夜晚自己房中的寂寞,她失望地发现,她的合法的男人不但不懂风情和技巧,甚至连她做女人的起码的简单的性要求都得不到满足。

她不愿意放弃这个不愁吃穿,家人对她友好,无忧无虑的优越生活环境。于是,她想红杏出墙,她早就听说自己的老公公在外面很风流,凭自己的年轻漂亮和令嫖客赞叹的**功夫,只要与他粘上身,跟他过上一个**之夜,一夜夫妻百日恩。那时,保证就能够使他从此流连忘返,乐此不疲,以后的日子也就更好过了。

这个生意不但要做好,还要做大!

这样,她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证,身心和嘴都不会吃亏,后半生的吃穿玩也就有了依靠。

她认真地想出**司太平的三招。

可是,在她第一招失灵,准备使用精心策划的第二招时,就被司太平气愤地骂出门去。

从此,她一去杳无音信,真的如司太平所言:再也别让我看见你!她真的再也没有敢登司家的大门。

如今,司太平的傻儿子又跟他生活在一起,好在他饮食起居还能自理,也减少司太平心中的一些不安。

可是,有一天,傻儿子突然问他:“爸爸,你为什么把我媳妇赶走?我一个人晚上没有意思,要有个人跟我玩儿,我得摸她!你得再给我娶个好看的媳妇。”司太平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他只是心中暗自叹息,以前,母亲多次说过,老天爷对人是公平的,这辈子的人短寿,下辈子的人肯定长寿;人也不要耍聪明过分,也不要贪心太重;否则,这辈子找不上来,下辈子肯定找上来,就有报应,一定有报应。

如今,上帝给了他聪明的脑袋,又给他一个傻儿子,这就是一比一,扯平了。

他眨六下眼睛,又认真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然后长叹一声,对他道:“爸爸对不住你,我一定要再给你娶一个好媳妇。但是,你的媳妇得慢慢地找,不能着急,现在得先研究你大哥的事,我们家得出个省长,我要先办这件事。你记住,我说话算数。”

最近,他越来越意识到,在当今社会,有钱不如有权,钱可以买权,权可以生钱,一本万利,他们家得有人在朝中做官,要掌权,最好是掌握大权,能够制定政策或者有决策权。

为了此事,他特意找大佛算过,大佛说:他们家将来在省衙有做大官的,但不是现在,还得花点儿心思和时间。

司太平权衡再三,自己年纪已大,不可能再提升了,老疙瘩传军还嫩,没有多少基础,三五年内难于出人头地;想来想去,只有二儿媳妇是最佳人选,虽然她属于外姓,但也是司家的人,是司家的儿媳妇;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要努力再帮她一把,上几个台阶,虽然她是个外姓人,但基础条件好,已经是副市长了,具备再上升一个阶梯的条件。

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要她当上更大的官,她不会不念亲情,以后司家有事,也会好办的。这样,她一人在朝,就可以带动他们司家人和传军的今后发展,使他们司家在仕途上后继有人。

他相信大佛的话。

并且,他决定为此精心筹划,做出努力。

傻子听司太平说他们家要出个省长,不解地大声问他道:“我们家得出个省长?让传军这个老疙瘩当省长?那我干什么呢?我也要当官!当个傻官!”

“无官一身轻,你就当你的傻子吧。”

“不,你比我活得省心。”

“你到底要让谁当省长?”

“不是传军,是你嫂子。”

“那与你给我娶媳妇有啥关系?”司传化认为他们家出不出省长那是别人的事,小事一桩,以后再说不迟。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个漂亮的女人玩儿,女人是会说话的活物,比亲戚给他买的世上所有的先进电动玩具都表情生动感人,特别是晚上,一定得有个女人,否则,他感到活着太没有意思了。

司太平用力眨过几下眼睛之后,对儿子严肃地说:“出个省长与你也有关系。将来你就知道了。明天我派人送你去你大姑家住几天,再找个大夫给你看看病。”

“我没有病,我愿意当我的傻子,我看你们才都有病。”

“好了,我不跟你讨论傻不傻的问题,傻人自有傻人福。你打电话叫你大哥这个星期天回来,就说我找他。”

“我不打。”

“为什么?”

“天意难违,你应该顺其自然。”

“傻话!你从哪儿听来的?”司太平口上这么说,心中却是一怔。前几天,他找大佛算过,大佛说这事要犯小人,他的师傅没有明确告诉他需要多久?他也没有再追问大佛的时间和破解的办法。

有些事情,他就有破解的办法。

他就是霸气十足的佛。

犯小人是什么意思?大佛的老师没有说具体,大佛也不知道其中的玄机。

今天,这个傻儿子也这么说,与大佛的话不谋而合,这傻子的话也许是对的。

聪明人有时候会说出傻话,傻子有时候也说出聪明的话来。

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要顺乎天意;水到渠成的事有,渠成后焦急地等待水到的事也有。

五、大儿子

司传文是司太平的大儿子,这个大儿子在结婚这件事上,体现出最不听他的话和大胆的背叛,并且敢于公开对他做父亲的权威进行不讲情面的挑战。

在他们乡里,还没有人敢藐视他司太平的权威,每家有大事小情,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得请他出面才搞定。

如今,在大枣乡这个地方,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是,面对自己儿子的婚姻问题,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却显得无能为力。

司传文动用许多人来劝说他,他都没有同意。

当时,他坚决反对这门婚事,理由是:不是这个女人不好,但凭他多年的经验,鸡窝里终究养不住凤凰,这个城里来的不知底细的知青小姐,世道一变,迟早有一天,会扔下他一个人飞走。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重蹈自己失败的婚姻覆辙,自己身上的悲剧不能在他们司家下一代重演。那样,不但自己的身心遭到重创,在村人面前,也是一件很没有面子,丢人的丑事。

人都有尊严。

儿子看上的这个女人叫冷犹冰,她是“五.一六”指示下达时,来到他们村的城里人。大学毕业的冷犹冰成为大右派的女儿,她在城里已经很难生活下去,她就积极响应文化大革命的号召,来到农村广阔天地,其实是来到他们这个小地方,在一个小作坊式的农机厂做技术员。

司传文当时是厂党支部委员、团支书、公社团委书记、民兵连长,年纪轻轻,却有一大串的头衔,是地道的根红苗壮的革命接班人。

对于罪犯的子女,重在挽救教育,厂领导经过反复研究,决定把教育冷犹冰的任务交给司传文。

这就给两个年轻人提供了接触交流、深化感情的机会。

两个人刚开始接触时,冷犹冰对他十分戒备,女人的天生防卫本能,使她对这个上级派到她身边的男人敬而远之。

后来,她发现他埋头工作,不善言辞,决不是那种“彻底革命”的干将;人都是有感情的。

不久,冷犹冰对处处关照她的师傅,日久生情。

寒冷的季节给人带来温暖的心。

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天气十分寒冷,孤独无靠的冷犹冰抗拒不住严寒的侵袭,不经意间冻坏了身子,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阴暗潮湿的小屋里发烧、说胡话。

她痛苦无助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冷犹冰一不请假,二不上班,人影不见。这岂不是犯错误?司传文发现这个女人竟然胆子很大,不请假就不来上班,他也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他要亲自去看看,一个人去又怕担嫌疑,他叫上当班的一个女工,两个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她的家。

他们吃惊地发现,冷犹冰这个娇弱的女子已经重病在身。

他二话没说,背上冷犹冰,踏雪出门,一路上脚步不停,大汗淋漓,直奔卫生院。

冷犹冰住院了。

住院期间,司传文责无旁贷地对她用心呵护,使远离家乡和父母亲人在病**的冷犹冰感到阵阵温暖。

在司传文的精心照顾下,冷犹冰不久病愈出院。

司传文用自行车把她接出医院的大门。

当这个经过病痛折磨的女人安详地坐在司传文的自行车上时,她望着他宽阔的后背,雪地上深深的脚印,口中呵出长长的雾气,她感激万分,心中荡漾着羞涩的波澜,这是一个好男人。

她认为,他是可以托付自己终生的男人。

她无限幸福的把头靠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同时,也把自己的身心交给她认为可以信赖的男人。

他们相恋了。

恋爱的人是幸福的。

两个人放弃所有的顾忌,敞开自己心灵的大门,不隐瞒彼此,在花前月下,小路、泉边,他们相互倾诉,相互体验着真正爱情带给人的温馨与快乐。

不久,他们的恋爱由秘密转为公开。

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隐瞒的。

相恋的美好结局就是结婚。

再不久,他们开始讨论婚嫁的具体事宜。

夏天,在领导的反对和司太平闻讯之后只是眨六下眼睛,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的情况下,两个人准备一下简单的生活用具,就义无反顾地结了婚。

他们的结合,成为当时大枣乡的一个大新闻。

这是农村生活中的新生事物,这是城乡人结合、工农结合的又一可见的产物。

司传文在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就来到父亲的身边,他见到父亲的第一句话,就使司太平出乎意料,他激动地对父亲说道:“爸,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要离婚。”

“混账!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不但不能离婚,还得支持她!我今天不想跟你谈,明天省委书记要来县上,我这就去县里。”说完,司太平一甩袖子走人。

傻子司传化这时走过来,对着父亲的背影慢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对!你说得对!你一点儿都不傻,我看爸是发傻了!”司传文赞同地说道。

六、上面来人了

县里的领导今天是最忙的一天,明天,省委书记要来这里调研,上下的准备工作都很重要。

川马县是省委书记的扶贫帮困点,并且是省级领导第一次来到这偏僻的县城。省委书记要求看几个贫困户,还要到最偏僻的地方看看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并且要听县里主要领导的工作汇报,这都需要精心的准备和安排。

大家统一穿什么衣服,西装还是夹克?穿皮鞋还是旅游鞋,穿皮鞋是否打得油光锃亮?最后班子开会认为,这要看省委书记的装束后再决定穿什么衣服。

陪同省委书记时,要适当做纪录,笔记本要统一发,笔一定要好使,最少得拿两枝笔,以备万一。

几点在县界迎接?有几辆警车开路,都在什么地方设立岗哨?几点进入县城招待所和会议室,几点开饭、休息、座谈,都制成表格,发放到有关人员手中。谁在前面走,与书记同一排走,谁在第二排?距离书记多远的距离,说话才能方便,又便于收入镜头?那天,大家不许吃大蒜或者大葱等气味大的东西等等,安排得细密周到,并且将接待计划传真到市里、省里及省委书记秘书,他们稍做改动后,又传真回来,才算最后敲定。

另外,保安、后勤、住宿等一系列的问题,都事无巨细,需要面面俱到,要想得周全,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既要务实,也要务虚,两不耽误。

不能有任何疏忽,如果领导不满意,那以后的麻烦事情就大了、多了。

为了迎接省委书记的到来,县委特意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对接待领导的每个环节和细节都进行了认真讨论,并且进行详细分工,事无巨细,落实到人头。

最后,书记和县长及常委们取得三方面的共识:第一,以吃为先,要招待好省委书记一行人,以吃特色菜为主,吃昂贵的山珍海味为辅,一定要吃好;第二,汇报工作时要实事求是,把书记领到本县真正最贫困的地方,不夸大,不隐瞒,不虚报;实话实说;第三,工作结束后,带领书记到本县有名的清泉寺旅游观光。

会议结束后,分工负责的领导马上落实、督办。

大型三 级干部会议决定在电影院举行。

但是,有一个降温的问题需要解决。

具体的操作由电业局来完成,要在主席台上,也就是省委书记等人坐的地方安放电扇或者空调,由于电影院的线路老化,空调多了电线负荷不够,空调少了主席台太大,又不密封,达不到降温的作用。

电业局决定临时拉一条专用线。

这是一项政治任务,上下必须认真对待,电业局局长放下手中的其他工作,亲自上阵,县财政又临时拨出五万元作为降温费。

主席台上准备安放四台空调,但是要做得隐蔽,还不能让台下的观众看到,否则,会使人感到领导奢侈,影响不好。

司太平的三儿子司传祖作为电业局临时安装小组的组长,具体负责这项工作。

晚上八点,安装调试全部结束,司传祖很满意地离开电影院,刚回到家,一个经商的同学大华就打电话找他,约他到外面吃饭,并且有一笔外地的电线生意要谈。

吃过饭,他做买卖的同学大华送走客商后,对他说:“走,我们两个人潇洒一把去。”

“什么?”

“就是腐败一回。”

司传祖没有完全明白他说的话,但是,他也隐约感到不是去干好事,腐败的准确含义到底是什么?他也不再去追究。

很快,两个人乘车来到一家洗浴中心,这个地方刚开业不久,司传祖还是第一次来,他不明白,来洗一次澡也是腐败?对什么人都适应?那腐败的含义也真是太大了。

在一楼换过皮鞋,他们来到写着男部的浴池。里面很大,有池塘和淋浴间,还有桑拿蒸汽间,零星的几个人正在冲淋浴,有两个人站在搓背凳子边看着进来的他们,热情地迎上去说:“先生,搓背吗?”

“现在不搓。”

泡澡、淋浴、搓背,程序很简单,在搓背时,大华兴致很高地给他讲了一个笑话:一个男人去玩女人,女人说,一共数到八个数,收五十元。那个男人爽快地说,好,就这么定了,我来数,到八为止。

于是,男人趴在女人的身上开始运动,他一边运动,一边数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就是不数八……

司传祖忍不住笑了,搓澡的人也笑了。

笑过之后,司传祖又想:我这个大华同学还自吹见多识广,下海经商这么多年,原来只会讲几个荤笑话,把男人给搓几下背就叫腐败?也真是少见识了。至少得有女人给**,那样叫腐败才差不多,否则,这跟腐败也贴不上边啊。

两个人搓完、冲完,司传祖以为节目就完了,大华却对他说:“走,到楼上去。”

“楼上?”

大华含蓄地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自己穿好一次性浴衣就往外走,拐了一个弯,在一个幽暗的地方,有一个服务生问声好,请他们上楼,楼上左拐右拐,大华看上去是轻车熟路,但每个拐弯的地方都有一个穿统一制服的小伙子,看上去有几分神秘,司传祖感到他们是不穿警服的站岗的哨兵,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

大华一边走一边又轻松地对他讲笑话:“一个老农,进城想玩儿个女人,他问一个妓 女,插一次多少钱?女人说,一块钱。

老农心中暗道:这么便宜?

于是,他就跟女人整。完事后,女人说,一百元。老农不解地问:不是说好一次一元钱吗?女人道:我给你数着呢,你一共插了一百次,一次一元,一百次多少元?你不识数吗?

老头儿无奈,只好交给女人一百元。

第二次进城,老头子又找到妓 女,问明白干一次一元后,插 进去不动,女人着急,女人不停地动弹,完事后,老头子对女人说:我没有动,是你动的,我只给你一元钱。”

两个人说着话,走进一个灯光昏暗的大厅,有两台背投电视,正在播放着关于打击恐怖分子的电视节目,四排躺椅上,有很多人在抽烟喝水打呼噜,门边一排座椅上,有许多花枝招展卖弄风情的女人,看见他们进来,有的停止照镜子打扮,有的拿出放在嘴里的香烟,或者叼住烟不动,都抬起头望着他们。

给她们送钱的客人来了!

司传祖跟着大华来到里面的躺椅上刚躺下,就有几个年轻的女人跟过来,司传祖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瞪眼看着她们谁长得好看,早有一个坦胸露背、长发披肩的苗条女人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熟练地隔着一次性浴衣**着他的阳物,亲切柔情地说:“大哥,我给您**吧。”

“**?”司传祖这时感到身体下面很舒服,转头看着大华,大华正对他神秘地微笑,他身边也坐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女人站在旁边,似乎是说如果这个不满意,可以马上再换一个。

大华调笑着对身边的女人毫不顾忌地说道:“小姐小姐你真美,让我亲亲你的嘴;小姐小姐你真骚,让我搂搂你的腰,小姐小姐你真坏,干嘛解我的裤腰带?”

司传祖这时才明白大华说的腐败,此时才要进入文章的主题,他们来这里的中心思想不是洗浴,而是要干这件事。

这时,一个女人毫不羞涩地向他走过来,对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大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告诉我?你不是说好要跟我结婚吗?前天我看见你来了,一个晚上买了三次单,找三个女人都不找我,你不怕累坏你的身体呀?”

男人道:“那天你不在呀。”

“你买单没有?我今天还没有开张呢,你得给我买一次单,你总说跟我结婚,可是又不结婚,你什么意思呀?”

“我真的太累了,刚洗完澡,我得休息一会儿,你不怕我给你磨秃露皮吗?”

“反正你得给我买一次单,我还没吃饭呢,我先出去吃点儿东西,回来再找你,你先休息一下。”

男的说:“你过来,先坐一会儿,你看,今天我带这么多钱,够用的。”说着,打开随身携带的老板包,给女人看很厚的一沓钱。

司传祖也不屑一顾,又情不自禁地看男人的钱包,他心中暗道:真的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啊。

大华对司传祖道:“她们有句顺口溜。别看我胖,做 爱有力量;别看我瘦,做 爱有节奏;别看我高,做 爱不弯腰;别看我矮,做 爱有能耐;别看我笑,做 爱有技巧。我说得对吗?小姐!”

他身边的女人微笑着点头。

这时,他身边又走来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穿着超短裙,露着洁白**的女人,她分开腿坐在椅子背上,对着她旁边的秃顶男人分开腿,掏出烟,男人机灵地掏打火机给她点火,讨好地靠近她,对着她淫 笑,眼睛却迅速挪到她的双腿间,停住不动,而不再看她俊俏的脸蛋儿,女人不屑一顾地嘲笑道:“我知道你没有钱,玩儿不起!”

秃顶男人立即附和道:“对!对!我玩儿不起,可是我看得起,我想问一下,你可以打折吗?”

“凭我的身材和长相,你还想打折?休想!”

男人又嘲笑道:

“你长得很有创意,

你活着是一种勇气,

丑不是你的本意,

只是上帝发了脾气,

你要好好活下去,

只有你才能衬托世界的美丽!”言罢,男人看着她开始奸笑。

“放你妈的屁!”女人大怒,骂过之后,扭着腰肢走开。

秃顶男人身边的几个男人开心地淫 笑起来。

此刻,**司传祖的女人的柔情使司传祖怦然心动,他不想再观望别人,他自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干这事需要多少钱?是否就在这个灯光昏暗的地方干?规矩是什么?怎么付钱?这些他都不知道,如果这时候去问大华,会显得他老土,没有见过世面。

正在他尴尬的时候,大华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低声对他说:“满意吗?满意你就跟她去。”

“那你……”

“我在这里等一个旧相识,你去吧。”

女人听罢,高兴地站起身,拉着他就要走,司传祖也随她站起来,又担心地问大华道:“你在这里等我?”

“对。”

大华说过,又转头逗身边的女人:“你是下岗女工吗?”

“我一直没有上过岗。”

大华搂过女人,笑着对她说道:

“下岗女工不落泪,

挺胸走进夜总会,

谁说我们没地位?

昨天还陪书记睡。”

司传祖站立着看已经判若两人,正跟女人放肆地调 情的大华,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人的面孔真是多变啊,他站在旁边对他谨慎地说道:“我等一会儿还回这个地方?”司传祖生怕他一个人走了,他可是好人家的孩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如同来到陌生的河边野浴,不知道河水深浅,如果被人扔到这里不管,万一被警方抓住,那可就麻烦了。

何况,今天他出来时匆忙,口袋里没带多少钱,如果他干完那件事,钱不够,女人不放他走人,并且大喊大叫,并且有许多高大粗壮的打手围过来,跟电影上的黑 社会打人镜头一样,被打得头破血流。

如果外人知道,说他玩儿女人不给钱,好说不好听,会影响他的名声和仕途。

面对女色的诱 惑,他修行不到家,不是坐怀不乱,而是怦然心动。还是被女人紧紧拉着手,被动地跟在这个长发披肩,扭着细细腰肢的女人身后走了。

拐几道弯,有几个身着制服的小伙子看守着,在柜台开票,写上他在一楼时换来的牌子号,然后,两个人来到被小伙子打开的一间包房内,小伙子走后,门被关好,女人又从里面插上,她们操作得轻车熟路,十分熟练。

司传祖十分好奇,又心里没底,装着见过大世面的大款,有几分傲然神色,打量着这个没有窗户密封的房间。

女人热情地说:“来,我给你更衣。”说着,就上来给他脱 衣服,司传祖刚脱下短裤,那东西就不争气地一下子立起来,司传祖很不好意思,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不料,那女人竟然高兴地蹲**,上前亲它一下,然后,又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他的衣服。

女人自己也转过身,快速地脱下裙子,一丝 不挂后,又转过身,分开洁白的双腿,司传祖可以看见她那茅草丛生中诱人的鸟窝,她亲昵地突然对他叫道:“老公啊……”女人再也不说别的话,就出人意料地自觉扑在司传祖的身上……

司传祖心中一颤,心中还尽量控制着激动,暗自想道:她竟然大胆地叫我老公?那我就临时当她的一回老公吧。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应该用套,书上和广播中多次讲过,用套最是安全,还增加耐磨性,持续时间又长,别新媳妇坐轿,第一回就干出事来,千万别染上艾滋病或者性病什么的,那就得不偿失,自找麻烦了。

最好是先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你过来,我看一下。”

“你是我的老公,随便看。”女人大方地无所顾忌地**说道。

准备防护工作完成后,司传祖才又上前把女人柔软温热的身体抱在怀里……

“老公啊!”

“你叫我老公?”

“对呀!快点儿上来呀!要不,你在下面休息,我来做?”

“不!我不喜欢凤在上,龙在下。”

“那你就来呀!”

正在他热情亢奋勃 起挺进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谁都不许动!我们是警察!打开门!”

就跟演电影一样。

司传祖以为是有人在外面开玩笑。

眨眼之间,许多警察突然不知道从何处悄然涌来?似乎他们早已经隐蔽在一边,观看着他们的动作,只等司传祖入巷的时候,再出奇兵,来个神兵天降,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司传祖发呆,还没有来反应过来,穿上裤子的时候,门被踢开,已经有几个便衣警察迅速来到他们的身边,一个人掏出手铐,上前就要铐人。

原来,为了迎接明天省委书记的到来,净化这里的人文环境,市里派下来大批警力,联合县里的公安人员,进行统一行动,突袭打击黄赌毒。

司传祖被抓个正着,大华却闻讯从隐蔽的后门机灵地跑了。

七、人和动物有相同的地方

省委书记在去大杖子村考察时,在村头警卫及工作人员、陪同人员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一个小孩儿,他双膝跪地,挡在省委书记面前,随行人员大吃一惊,有人奔上前去要拉走这个小孩儿,却被省委书记制止,他严肃地说道:“他还是一个孩子,听他有什么话说?小朋友,你别害怕,你有什么事?”

“我不怕。我知道你是大官儿,他们都围着你转。”

“我们是父母官,我们应该围着老百姓转,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父母都死了,我想上学,可是,我没有钱,学校不收我。”

“竟然有这种事?”

“求你了,我要上学,我要像高玉宝那样,我要上学。”

“孩子,你起来,我答应你。”省委书记动情地拉起衣衫破烂,脏兮兮的小孩儿。然后,他转过头,问身边头发油黑,梳得一丝不苟的牛登科市长:“竟然还有孩子上不起学?你们是怎么落实农村义务教育政策的?”

牛市长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本来他不愿意省委书记上这里来,可省委书记点名要上这里来,他都没有上这里来过,这里终于出现了漏洞。他脸一红,很尴尬,他看见县长陪伺在身边,转身问他:“你是怎么落实的?”

县长不好正面回答,看见乡长在自己身边,又转身问他:“你是怎么落实的?”

乡长回头,看不到合适的**对象,又不能转移目标推卸责任,只好检讨说:“我们正在落实,可是,没有落实好。”

“好了,这事你们必须马上办,让他上学!立即上学!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说这种扯皮的话,我们走。”

在破桌椅摆成的露天会议上,省委书记开一个当地政府毫无准备的现场会。

会上,省委书记动情了,流泪了,他对当地的老百姓和市县乡几级干部们动情地说道:“共产 党已经成立八十多年了,建国也五十多年了,我们红色老区的老百姓,还是这个生活水平,孩子还像解放前的高玉宝那样不能上学,在座的有没有你们的孩子到学龄不能上学的?你们的孩子得上好学校,还得找好老师。可是,我们的后代,老区的后代还有人不能够上学,我们问心有愧呀!他们还有几口人盖一床被,我们有责任哪!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农民的儿子,五十多年了,五十多年过去了,还跟我五十年前的家乡一个样子,甚至,比这更贫困,年收入不到五百元钱,一年四季只穿一件衣服,家里什么都没有,电视机、甚至收音机、广播喇叭都没有,他们听不到党中央的声音,在座的各级干部,你们问心无愧吗?你们谁来过这里?是不是都第一次来?你们吃着共 产党的饭,拿着共 产党的钱,老百姓的纳税钱,他们在养活我们,你们却不为老百姓干事?却不给他们干事!我告诉你们,如果这个地方三年不脱贫,市领导首先引咎辞职。”

下面一时鸦雀无声,省委书记眼中含泪,虎目环顾着众人。

他真的动情了。

陪同他来的牛登科市长和市委书记,这时也忙着掏出手绢,擦拭不知道有没有泪水的眼睛,会场愈发显得庄严肃穆。

省委书记要罢官,他有这个权力。

市里来的几个主要领导心中一颤,书记的话说得很重,他们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不容置疑,毫不留情的口气说话,他们内心很紧张。

他们熬上这个官不容易,如果被省委书记一句话拿下,真是天大的憾事。

牛市长感到,这次省委书记是对着他来的。

随行的省委组织部部长点点头,马上记下这一条,他早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可以当市长、市委书记的人很多,只是名额有限,位置只有一个,这才显示出他组织部部长的重要。

牛登科和市里的主要负责人,虽然看不见组织部长记着什么,或者假装记着什么,无论如何,如果他们以后拿这一点作为他们的政绩考核标准,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俗话说:对上不敬,早晚是病。

临时现场会后,省委书记把随行的财政厅副厅长找到跟前,对他说道:“马上拨五百万,就给这个乡,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在这里要马上建一所学校,每家农户买一头牛,发展畜牧业,如果不够,其余的钱市里要给筹备。”

财政厅副厅长点头后,赶忙说:“我做不了主,回去后我马上汇报。”

省委书记听后,不讲情面,生气地问道:“你做不了主?那你来干什么?马上给我回去!让能够做主的来!”

县电影院的三 级干部扩大会议在下午一点召开。

为了开好这次大会,县委副书记亲自在会场搞过各委办局人员及乡镇领导全部参加的演练,书记出现时大家要起立鼓掌,书记坐下后,大家再坐下;退场时,书记起立,大家起立鼓掌,直到书记在大家的视线中消失,大家再分头按照秩序,不大声喧哗地走出会场。

县里已经多年没有开这样规模的大会了。

大家怀着各种心态,来参加这次会议,电影院里座无虚席,设备陈旧,没有降温设备,这么多人拥挤着坐在一起,人们感到闷热,有的人事先有准备,带着扇子,有的人临时用报纸折起来扇风,只是他们不理解,坐在台上的省委书记、市、县的领导,都西装革履,穿得比他们还多,竟然没有一个流汗的,岂不奇怪?难道他们这些共 产党员,真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不怕热?

他们当然不知道,主席台上已经新安装了四台隐蔽的空调。

这次大会,使全县的三 级干部感到振奋,省委书记的话语重心长,打动了许多人的心,很多年没有听到这样不打官腔,感人肺腑的实话、真话,使他们感到激动和信心,省委书记说,他对这里老区的父老乡亲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打通到市里的一条隧道,不再走五步一险,日本人在这时修的盘山道,不管是投资二千万还是三千万,专家测算后,都由省里出这笔钱,让他身边的副省长出这笔钱,大家给他点儿掌声表示感谢!要想富,先修路,把山里的水果、蔬菜等绿色食品运出去,外面的客商请进来……

省委书记的讲话,几次被下面真诚的掌声打断……

司太平坐在后排,却一次也没有鼓掌。他只是心里感到,自己当年没有看错这个小子,他是一个干实事的好干部。

俗话说: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夸奖,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口碑。

这时,他的手机振动起来,为了大会秩序和纪律,与会人员必须关闭手机。怕耽误大事,进门他就把手机改成振动,他见没有人注意他,就悄声道:“喂。”

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我是你仇人的儿子。”

“仇人?”

“对!仇人!”对方先挂断了电话。

司太平没有在意这个电话,继续倾听省委书记在台上的高谈阔论。

他曾经救过这位现在省委书记媳妇的命。

那年,他媳妇偷着来看正在接受改造的他。

女人见到自己的男人如同当地的老农民一样,在地里干活,汗流浃背,面色黑红,失魂落魄;在这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地方艰难地熬生活。

当天晚上,她一着急上火,毒气在脖子上集结,下巴底下疼得厉害,在缺医少药的这个穷地方,疼得她喊爹叫娘,两天就鼓出一个大脓包,生了毒疮。能找到的药和听说的偏方她都试过、吃过了,就是不好使。这一带的水质不好,大多数人容易得这种病。

后来,这个现在的省委书记听别人讲,司太平有不外传的偏方,能够治他媳妇的大病。

病急乱投医,已经无法可想的他,只好相信民间土医生一回。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天黑风高,他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亲自拿一盒带过滤嘴的香烟,来求见司太平,给他在苦疼中坚强忍受煎熬的媳妇用偏方治大病。

司太平听完这个外地人的陈述后,好久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打量着这个接受改造的陌生人。

后来的省委书记很诚恳地说:“我相信你,你能够治好我妻子的病,这里我人地两生,举目无亲,没有别的办法了,将来你有什么事,我一定尽力帮助你。”

“你很自信?”

“是的,对你和未来。”

“那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犹豫,他简单地想到,这正是他练手艺的机会,他还没有给外地人治过这种病。何况,他是外来的落魄之人,即使出了问题,也没有多大关系,他们迟早都得走,如果治不好这个女人的病,她也不会死,就是死了,也没有关系,是他要求死马当作活马医;换一个角度讲,如果他治好了他女人的病,还会到外面传播他的声名。

他满足了他诚恳的试探性的要求,用他长跪一夜学来的手艺,第一次试刀,悄悄地给这位城里来的将来的贵妇人割了“毒根”……

这次省委书记来,他得跟他谈些事情,他自己年纪已大,在官场上不想再有大的作为,不想当大官,只想干大事。

这次主要是想跟他谈谈自己的孩子进入官场和提升的事,他已经意识到:是应该尽快培养自己的亲信和接班人的时候了;可惜传军还小,资历不够,提拔他还没有到火候……

八、他是我姐夫

晚上,省委书记的宴会结束后,市长的秘书苟来问酒兴未尽,他又从戒备森严的招待所出来,邀请司传财喝酒,司传财刚把哥哥从派出所接出来,在家里抽烟生闷气,接到苟秘书的电话,他如接到圣旨一般,马上换好衣服出来。

两个人是中学的同学,这次苟秘书陪牛市长来这里,也是难得见面的机会。何况,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这里镌刻着他艰难的生活和沉重的回忆。此次他回来,可以说是衣锦还乡,不但昔日的同学和老师对他高看一眼,难见上他一面,就是县长和县委书记也对他毕恭毕敬,关心地问他家里人有什么要求?如果有事,尽管提出来,他们一定尽力去办。

他没有提,应该提的他已经提了,应该调走的亲戚他已经给调走了。今天晚上,他就是要喝酒,喝个痛快,他伺候好牛市长休息后,自己才敢出来。

他们三个人喝了两箱啤酒,一边喝酒一边吹牛讲笑话。

话题从官场秘闻到怎么样才能赢得你看上的女人刻骨铭心的爱情,让她爱得你死去活来,再到留须拍马的经验。

后来,苟秘书又讲了一个“副处”的故事。

说的是一个人去嫖妓,他临上女人身前,问那个女的:你是处女吗?女人犹豫再三,不好回答,考虑怎么说才合适,说不是处女呢,她还没有结婚,说是处女呢,她又是干这种工作的人。

男人见她犹豫着不好回答,就替她回答,对她说:那你就是副处。

司传财也不甘示弱,对他讲了一个从别人那里刚听来的笑话:一个军人,在演习时受了伤,在他住院期间,一概拒绝别人和家属探望。

军人伤好回家,家人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都很高兴,晚饭后,他妻子关上门准备睡觉,脱掉他的衣服时,她吃惊地发现,他的阴 茎没有了,女人见她的幸福之根没有了,失望地痛哭起来。男人气愤地大声道:哭什么哭?我是团级干部,复员回到地方,怎么也得当个县委副书记,一个县委副书记,副处还不顶个鸡 巴?

众人笑过乐过开心过。后来,酒都喝高了,该说的大话已经说了好几遍,该吹的牛已经吹了好几次,该讲的黄色故事已经讲得差不多没有了先前的味道。

午夜已过,苟秘书仍然不能平息耀武扬威归乡的精神亢奋,兴致仍然丝毫不减。他突然想起上学时,一次想偷偷溜进县招待所洗澡,被杨师傅当场抓住,他不服气地问,前面刚进去的一个副县长的儿子,他的同学,他为什么不买票就可以进去?杨师傅讽刺他说,因为他是县长的儿子,你爸爸不是县长,县长的儿子可以洗,并且可以免费洗,你资格不够,不能洗!说着,无论他如何说好话,求他,杨师傅还是毫不留情地把他拽出来,撵出去。

走出浴池大门时,他曾经对天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杀回来,回马枪。让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他开个洗浴专场,单独为他烧水洗澡。

如今,杨师傅已经是县招待所管后勤的副所长。

苟秘书拿出手机,给杨所长家里打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杨所长一定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他接听电话时,还带着无精打采的睡腔,苟秘书自报家门后,说:“我要洗澡,马上就洗。”

“苟秘书,真对不起,烧锅炉的工人已经下班了,已经没有热水了。”

“他们下班了?那你给我亲自去烧!否则,老子就让你永远下班!我半个小时就到。”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把电话关闭。然后,就邀请司传财等人跟他一起去洗澡。

关键不是去洗浴,而是享受他的扬眉吐气,以前是当孙子,今天是当老子。

杨所长是有名的火爆脾气,县里没有多少人敢惹他,司传财他们担心出事,没有去。

天真的太晚了,司传财签字买单后,苟秘书一个人走了。

“苟来问已经今非昔比,如今,谁还敢得罪他?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司传财望着他的背影,感叹地说道。

突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喊叫声和枪声,顺着明亮的街灯展眼望过去,只见一个人正向他这里跑来,后面有人大声喊道:“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打死你!”很快,路灯的逆光中,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的面前,司传财定睛一看,心中一愣,原来,被人追赶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姐夫那有畏。

那有畏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小舅子站在旁边,他如同发现水中的一棵救命草,眼睛一亮,气喘吁吁地奔到他面前,站在他的身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几名公安人员已经把他包围,大声喝道:“不准动!”

顷刻,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那有畏。

“传财,姐夫这回全靠你了!”

司传财犹如一座安全的大山,把姐夫挡在身后,仗着几分酒力,他大声说道:“他是我姐夫!”

一个膛音极重、大学刚毕业、急于要立功受奖的年轻的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们也不管他是谁姐夫!他是重案犯!明白吗?这是非常时期,不要妨碍公务,快闪开!别犯包庇罪!他必须跟我们走!”说着,他一手举枪,一手已经迅速掏出手铐,上前逼近,要把那有畏铐上。

“有话慢慢说,我是司传财!”

这句话不但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反而得到对方不买账,不给面子的嘲笑。

这使司传财一度高傲的心,因为姐夫受到伤害。

一个人大声说道:“司传财?司传财是谁?我不认识,就是联合国秘书长我也不管,我铁面无私,认法不认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眨眼之间,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毫无反抗之力,以为有了依靠的那有畏,放松了警惕,被如饿鹰扑兔样的警察迅速奔上来,熟练地戴上手铐。

原来,那有畏刚才毒瘾发作,手持猎枪去医院让大夫给开杜冷丁,被外科大夫拒绝,他就开枪伤人。

此时,省委书记还在县里,各方面都十分戒备,医院的保安闻讯出来,立即打电话报警。同时,迅速关闭医院的大门,要将犯罪嫌疑人在院中抓获;那有畏无奈,只好人急跳墙,在夜色中逃出来,夜色可以掩盖罪恶,但是,不能够掩盖他蠢蠢欲动的心。

他还是没有逃脱警方如猎犬一样有效的追击。

那有畏已经不是昔日的那有畏了。

他早已风光不再。

改革开放初期,他享受到了司家的恩荫,他脑袋灵活,又有岳父等人的许多关系,搞建筑承包,挣了不少钱,率先致富,令人眼红地过上小康的生活,他们司家也算远近闻名的富户。

可是,有钱后的他再也不思进取,小农意识使他饱暖思淫 欲,吃喝嫖赌抽无所不能,坐吃山空,并且吸毒成瘾,不能控制。后来,他不但把家里的所有积蓄花光,还外债累累,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已经借过、骗过,被人嗤之以鼻。但他恶习不改,后来就不能借就骗,不能骗就偷,不能偷就抢,渐渐混得恶名远扬。

今天晚上,他毒瘾再次发作,忍无可忍,就去医院要他认识的大夫给开药。

不料,他的要求这次被拒绝,痛苦的毒瘾发作使他失去理智,变得恼羞成怒,要与别人同归于尽。他用猎枪对着大夫,强抢不成,就开枪射击,扬言他也不想这样痛苦地活了,这样受着煎熬,还不如去死,没有人倾听、害怕,他多次说过的恐吓之言,这种人大夫见得多了。

于是,他真的开枪,将一名大夫打成重伤。

一个曾当过兵的保安勇敢地冲上去跟他搏斗,抢下他手中的枪。两个人在地上撕打起来,那有畏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借机咬住保安的鼻子不松开,疼得保安痛苦地大叫,等那有畏松开口时,保安带血的鼻子已经在他的口中,他用力将鼻子尖吐出窗外,惊险的场面很快结束。

人们还没有从电影样的镜头中反应过来时,那有畏已经反应过来,他转身夺门而出,飞快逃跑。

但是,他难逃法网。

保安的鼻子尖没有了,一名值班的医生又被打成重伤,无论如何,铁面无私的警官得把他这个犯罪嫌疑人带走,要有个说法。

我们是法制国家,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他终于被忠于职守的公安人员带走,再次成为使司家人感到丢脸面的阶下囚。

司传财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使他姐夫脱离关系,冷犹冰虽然是市长,又不能立即找到她,即使找到她,她也许会坚持原则,不会为难具体办案的公安人员。

冷犹冰一直想当个清官、好官。

司太平在第二天早上闻知此事后,眨六下眼睛,长叹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这个不争气的女婿,他已经失去信心。

但是,他对女儿有难割舍的血缘亲情,他不忍心为这个家已经付出很多很多的女儿过于痛苦,女儿不肯跟他离婚。

那么,他只好老将亲自出马,给有关的人打了几个电话,决定立即让这个不争气的女婿得精神病,并且找权威的大夫和有关部门联合签发诊断证明书。

第二天下午,司太平就派人送他这个无罪的精神病患者,到张六家精神病医院监护。

那有畏再次享受到司家的恩荫。

九、进入与走出

家是什么?家是几间房子,家字的组成是宝盖下面一头猪。

换句话说,也就是貌似美丽和睦的家庭内部,都有肮脏、丑陋、兽 性、愚蠢、忍耐。

冷犹冰站在自己家的落地窗前,让抒情的轻音乐包围她的全身和她的耳朵。

这是两排市级以上领导靠海边单独建造的一个环境幽雅,水电煤气单独设置管线的别墅小区,在窗前可以直接看到大海。此时,冷犹冰望着西面高层住宅窗户内,各家射出温馨的灯光,感慨地想着这个名字为家的问题。

房子好,不如人好;人好,感情好,才是真正的幸福。

记得有一首歌唱得十分贴切:寒窑虽破能遮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苦中的甜,才能够使人品味到生活的真正味道。这是常人的快乐,对这种常人能够拥有的快乐,冷犹冰感到饥渴,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和拥有了。

除了感情,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优雅的环境,昂贵的家电设备,豪华的服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真正的身心幸福,才是世上千金难买,最值钱、最无价的东西。

这时,门铃响了,打断了冷犹冰关于人生的思考。她打开门,只见丈夫司传文脸色通红,满嘴酒气地从外面走进来,冷犹冰关心地问道:“你又喝酒啦?茶已经给你沏好了,喝点儿茶,醒醒酒吧。”

司传文大声道:“你少给我虚头巴脑地来这一套!哄小孩子呀?我问你,我们单位的钱你批没批?”

“你们单位的技改项目市场前途风险大,财政资金有限,我不能因为你在那儿工作,我就随便乱批。我已经给退了回去。”

“我是你丈夫!你这点儿面子也不给?”

“传文,你应该理解我的难处……”

“你他妈的理解我的难处吗?厂子减员增效,厂长亲自找我谈话,我没有文化,本该让我下岗,他们给我面子,让我向你说情,把这个技改项目资金批下来,让我去当仓库保管员,到时候给你好处,我满口答应下来,这事你就说了算,你竟然不答应?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你还是我的老婆吗?”

“那是两回事。国家的钱要花在应该花的地方,我也不想得到什么好处。”

“你想当清官啊?如今哪个当官的不使劲儿往自己腰包里捞钱?给好处就办,不给好处就卡,你怎么那么死心眼?不捞白不捞,白捞谁不捞?你还想让人给你立廉洁牌坊啊,你纯粹是大傻冒儿!”

“不许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我就这么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提醒你,你是我的老婆!娶来的老婆买来的驴,任我打来任我骑!明白吗?你现在就给我把衣服都脱 光了!”

“你要干什么?”

“干你!”

“不行!天还没有黑,等一会儿还会有客人来!”冷犹冰向后退着,拒绝走向自己的丈夫,她这时候不想与他做 爱,她实在没有心情。

司传文咆哮道:“这是我的家!你是我的老婆,我想什么时候干你,就什么时候干你!你得伺候好我,别以为你是市长,就了不起?你在我眼中就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女人,明白吗?快把裙子脱了!”

“不!”

“你对我敢说不?拒绝我?”

“反正这个时候不行!”

“我说行就行!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他妈的如果不脱,我就**你!”司传文说着,猛然把冷犹冰抱在怀里,颤抖着手,用力拉开她后背上的裙子拉链,把冷犹冰的裙子硬生生地扯下来,满是胡茬的嘴喷着酒气,咬住冷犹冰的双 唇。

冷犹冰奋力挣扎,对丈夫道:“住手!你这个酒鬼,你再耍酒疯,我就报警!”

“随你的便,你不怕丢人就报警,说你丈夫**你!”

冷犹冰的身体被丈夫紧紧抱住,面对粗暴野蛮的丈夫,她无能为力,双手用力捶打他的后背,可是,仍然无济于事。

她被丈夫脱 光了衣服,一 丝不挂地按倒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司传文一只手按住冷犹冰,一只手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喷着酒气,压在妻子洁白的身上。

冷犹冰柔嫩的身子在下面蠕 动、挣扎,口中大叫:“流氓!酒鬼!你给我起来!”

“不!我今天就是要干你!”司传文要掰开冷犹冰的双腿,冷犹冰却用力紧紧夹住不放松。司传文烈焰中烧,身子乱顶,双手在女人胸前乱抓,舌头在冷犹冰的脸上舔个不停。

他口中愤怒地大叫道:“今天我一定要干 死你,你他妈的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神气个屁?”

冷犹冰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在地上,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牙关紧咬,不肯松开自己的双腿。

司传文见女人真的跟自己抵抗,并不配合,火气更大,用带有尖利胡茬的脸,猛刺冷犹冰白嫩用进口护肤品保养的面颊,又伸手在冷犹冰的脸上左右开弓,“啪啪”打了她几个响亮的嘴巴,他骑在女人的身上,犹如骑着一头驴,抓着她的耳朵,酒气喷涌,大声喊起来:“你他妈的快把腿给我分开,再不把腿分开,我就真的打死你!掰断你的腿!我宁可跟你一起死!”

“打死我也不分开!”此时的冷犹冰,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凛然感觉,这种痛苦的**,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与其这样受折磨,毋宁死。

“你还嘴硬?看我怎么制服你!”司传文说完,从冷犹冰身上下来,如同抓一只小兔一般,把赤 裸的妻子从地上拎了起来,夹在腰间,大步向楼上走去。

“放开我!”

司传文大步来到二楼的卧室,进门打开灯,把冷犹冰扔在**,冷犹冰起来要跑,又被丈夫抱住,扔回到**。

然后,他转身从衣柜中拿出一条领带,走到冷犹冰面前,如抓犯人一样,从后面绑住她的双手,又把冷犹冰按在**,双手系在床头。

司传文又从衣柜内找来冷犹冰的两条长裙,掰开她的双腿,分别把她的左脚和右脚系在床栏上面,使冷犹冰的身体犹如人字型平摆在**。

冷犹冰已无力挣扎,身体被气得乱抖,对这样借着酒力,兽 性发作的男人,她已不能以礼相待,只有听其摆布的份儿,汗水湿遍她的全身,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司传文淫 笑着站在床边,对**的女人道:“怎么样?你敢不听我的?我想怎么干你,就怎么干你!你服不服?”说完,司传文坐在冷犹冰身边,开始用手在她洁白的身体上恣意**……

几颗清泪,从冷犹冰的眼中夺眶而出……

门铃响过之后,电话铃也响起来。

好久,冷犹冰才支撑着起来接电话。

打电话的是女儿司美,她问:“妈妈,你们睡觉了吗?我的钥匙忘了没有带,按了半天门铃,你们也不出来开门!”

“小美,你等着,我这就去开门。”冷犹冰忙着起来穿上衣服,在镜子前,她整理一下纷乱的头发,匆忙下楼开门。

晚饭后,女儿说身体不舒服,秘书谷粱红陪她去医院看医生刚回来。

谷粱红谦恭地站在门口,对冷犹冰说:“冷市长,医生给小美仔细检查过了,说没大毛病,只是感冒,开了药,让注意休息。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你早点儿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明天七点来接你去开发区。”谷粱红说完,知趣地转身走了。

司美关上门,认真地端详着母亲,问道:“妈,你怎么了?”

冷犹冰掩饰着自己,说:“没什么,我今天太累了,想早点儿休息……”

女儿打断母亲的话,说:“不对,你从来没这么早休息过,我爸打你了,对吧?我看你的脸上……”司美伸手**母亲有指印的脸,认真地端详起来。

冷犹冰终于忍受不住,把女儿抱在怀里,低声哭泣。

司美气愤地大声道:“妈,你不能总这么忍受着!我去找他!”说着,她挣脱开母亲,大步上楼,要与父亲讨个说法。

她推**门,只见司传文躺在**,鼾声如雷,口水正流在枕巾上。

司美要进门叫醒父亲,跟他说理,却被母亲拉住。

司美爱莫能助地抓着母亲的手,痛苦地对她说:“妈,你们离婚吧!我坚决支持你离婚!”

冷犹冰又把女儿抱在怀里,口中喃喃地说道:“女儿,你大了,妈实在是……”她欲哭无泪,欲言又止。

母 女两人来到客厅,冷犹冰坐在沙发上,她看着已经长大,深明事理的女儿,心中有万语千言,都化成慈母的温存,她对司美关心地说:“天不早了,你休息吧。”

“妈……”

“我在这儿坐一会儿,你……”冷犹冰说到这里,电话铃突然响了,她拿起电话,听出对面是儿子司健的声音,她忍不住问道:“小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电话?学习紧张么?”

“紧张,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不在家,这几天,你是不是又出差了?”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有事吗?”

“有事。”

“什么事?没钱了?”

“不,我要带个人回去。”

冷犹冰敏感地问道:“谁?你的女朋友?”

“对。”

“上大学不要谈恋爱,否则,会影响你的学业。”

“妈,我已经谈恋爱了,她是一个好女孩儿,但有一件事我要先向你打个招呼,让你有个精神准备。”

“她怀孕了?”

“不,我们之间不会出现那种事,我们知道这方面的知识,请你放心好了。”

“那你说的是什么事?”

“她的身份,我要告诉你,她是一个修女。”

“什么?你可别跟妈开玩笑。”

“真的。”

“小健,妈年纪大了,我没有听明白你刚才说的话,你要把你的女朋友领回来?她是个**,对吗?”

“不,她是一个修女!”

“你与一个修女谈恋爱?”

“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修女不能结婚,我的儿子也不会找一个修女作妻子,你是在寻求刺激,你是不是写诗,或者看武侠小说,使你走火入魔了?”

“妈,你不要太保守,修女怎么了?修女可以还俗。我只有和她谈得来,她很清纯,我的心中只喜欢她,喜欢她的衣着,她说话的声音。我们回家的车票都已经买好了,后天早晨就到家,不用你们去接,我们打车回家,后天正好是星期天,你能在家吗?”

“不许你带她回来!”

“为什么?”

“我说不准……”冷犹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气愤地想放下电话。可是,对方的儿子比她还快,已经先把电话切断了。无论如何,她不准许儿子对自己的权威进行挑战,儿子曾经是她艰苦岁月活下去的动力和惟一的希望,她不能允许自己的骨肉背叛自己的意志。

她再也坐不住了,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她心中忿忿地想: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的儿子绝对不能做出这样的笑话事。

一定要阻止他干这种傻事。

第二天一早,秘书谷粱红准时坐车来接冷副市长去开发区。

讲话、剪彩、宴会,一系列程序完成之后;下午,冷犹冰又回到市政府办公大楼自己的办公室。

她处理完今天着急要办的事情之后,对谷粱红说:“她准备早回家一会儿,明天丈夫乡下的亲戚要来,她要亲自买菜做饭,以尽人 妻之谊。明天又是星期六,没有大事不要去找她,她也不接任何电话。”

谷粱红点头谨记,并殷勤地说:“她可以替她上街买菜,下厨房搞烹调。”她的热情却被冷犹冰婉言谢绝。

身为人 妻,冷犹冰要在丈夫的亲戚面前给他争回一点面子。

她还要维持这门婚姻,凭她现在的身份,婚姻的稳定对她很重要,从一而终的思想,在她的脑中根深蒂固。

她身为市长,此时更不能临场换人。她要当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

晚饭后,冷犹冰把明天要做的菜写成菜谱,并且反复研究,不断修改,犹如写一篇重要的讲话材料,十分认真,把司太平看得莫名其妙,又不好开口多问。

中午,客人快要到了,司太平去车站接他们,冷犹冰下厨房切菜,要为第一次来她们家的亲戚做一桌丰盛的饭菜,表示欢迎。

丈夫刚出去不久,门铃就响了,冷犹冰以为亲戚来了,忙热情答应着从厨房里出来开门,她打开门,见到谷粱红秘书站在门口,谷粱红鼻尖上沁出汗珠,开口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冷市长,我给你打电话总占线,只好来了,二道河子学校组织学生夏令营,两船相撞,有十几名学生落水,五人死亡,车子就等在外面。你要去现场吗?”

冷犹冰主管的部门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如何不去?

官身不由自己。

冷犹冰赶忙取下围裙,在茶几上给丈夫留下一张条子后,换上衣服,与秘书匆忙出来。

当司传文领着大姑、老姑、妹妹等人兴致勃勃地走进家门时,室内人走楼空,没有一个人在家。

老姑进门就感叹道:“还是市长的家啊,住小独楼,客厅就比我们家住的房子还大,也真干净。”

大姑司杏花问道:“你媳妇呢?”

司传文痴呆呆地站在茶几前,看着妻子写的纸条,然后,用力把纸条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老姑见状,尖刻地说道:“我们这些人是平民百姓,你媳妇这个大市长是不愿意见我们,躲出去了吧?”

司传文一言不发,愤怒地坐在沙发上喘气。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也不想解释。

“你媳妇也真是眼皮向上,我们还没求她办事呢,八百年也不来一次,来这么一回,她还故意还躲出去了,这种女人家里啥活儿也指不上,还不如找个家庭妇女,围着锅台转,伺候好你。这下可好,男子汉大丈夫,你得调过来伺候她,她在外面风光,还上电视,你可真是窝囊!还是一个受气包!古人说得好,女子无才就是德……”

“好了!老姑,你少说一句行不行?”妹妹看见哥哥脸色铁青,出言阻止老姑再继续说风凉话。

司传文从沙发上站起来,口中道:“他妈的!我一定要跟她离婚!”说完,大步向厨房走去。

大姑白了老姑一眼,也随他向厨房走去。

老姑不服气地说:“她在外面当多大的官,在咱们司家也是媳妇,是我们司家的人,得跟我们司家男人睡觉生孩子,生出的孩子也姓司,本来,我想在这里多住几天,还有事要求她这个大市长办,没想到,她知道我们来,竟然故意躲出去了,真扫兴,就是乞丐来敲门,也得打开门跟他见一面呀,她可到好,知道我们来,竟然躲得远远地,热脸碰个冷屁股,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吃点儿饭,我们回去吧!”

“行!我哥也真……”

第二天下午,冷犹冰匆忙回到家里时,意外地看到丈夫留给她的字条:我父亲年纪已大,需要照顾,我已调回县里工作,我随时准备在离婚书上签字。

冷犹冰愣愣地站了好久,才长出一口气。

离婚?

对!她们这桩没有感情的婚姻,也应该结束了。

孩子大了,小美也快高中毕业,小健大学也要毕业了,这种没有共同语言的死亡婚姻,早就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围城中消耗了她许多的青春岁月,她要冲出这封闭的围城,她下决心走出这一步,这样的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了。她有权利,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要寻求生命自身赋予人的本能需要与快乐。

她也是人,一个普通的女人需要的东西,她也同样需要。

冷犹冰坐在沙发上,犹如负重爬山的旅人,终于有机会把包袱放下来喘口气。她从饮水机中倒一杯矿泉水,连喝几口,把头靠在宽大的布艺沙发上,放松一下紧张疲惫的神经。

她需要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一下自己的婚姻,并且尽快拿出在这种处境下的积极对策。

她太累了,她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有家的感觉真好,不必考虑形象与身份,尽情地还原自己,成为一个无所顾忌,自由自在的女人。

冷犹冰忽然想到儿子司健,他打电话说今天早上回来的。可是,家里没有他的影子。儿子牵挂着她的心,冷犹冰上楼来到儿子的房间,不见儿子的东西,也许,他早晨回来,看见家里没有人,又出去了?可是,楼上楼下,都没有他回来的迹象。

他会不会去省城的姥姥家?

冷犹冰打电话给母亲,母亲慈祥的声音告诉她:司健带着女朋友在他们家,刚吃过饭,出门玩儿去了。

冷犹冰放下电话,立即打电话要车,明天省里要开会,原计划明天早些走,她改成等一会儿就出发。

冷犹冰回房间准备一下换洗的衣服,又给住校的女儿打个电话,等她走回客厅时,司机余事足已经开车来到她的门外。

三个小时后,冷犹冰坐在省城母亲的面前。

“小静,你又瘦了,你看上去很疲惫,工作一定很累,传文对你还好吗?”母亲关心地问女儿。

“妈……”冷犹冰见到母亲,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犹如小孩儿一般,钻在母亲的怀中,痛哭不止,将压抑在心中的无奈向母亲倾诉。

这位大学离休的校长,静听完女儿的讲述,心疼地搂着女儿,说:“闺女,你别哭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很多罪,守着这个木头丈夫又是何苦呢?婚姻与恩情是两回事,你还年轻,你的婚姻无幸福可言,从理论上讲,维持死亡的婚姻等于扼杀人性,岁月不饶人,你有权力寻找自己的幸福,跟他离婚吧,我们不亏待他,多给他一些补偿,再托人给他找一个有共同语言,门当户对的女人,你刚四十多岁,婚姻非同儿戏,生活的幸福需要自己去创造。”

“妈,我前几天曾经跟市委车书记谈过这个事情。”

“他怎么说?”

“他告诉我离婚要慎重,我是一个引人注意的女市长,离婚虽然是家庭内部的事,但我的地位不同,应该从大处着眼,不要产生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怕是被一些轻率的离婚夫妻,曲解为他们的榜样,成为不明真相群众的谈资。”

“可是……”门铃响了,保姆打开门,进来一位中年女人。

“马校长在家吗?”

“是古青?快进来!”马校长松开女儿,热情地招呼她的得意门生进来。

冷犹冰与古青也早就认识,她们打过招呼,相对而坐,同时,也换了话题。

“古青,好久没见你了,以后来我们家,千万不要买东西,最近生意怎么样?你看上去跟我女儿一样,很疲惫,很憔悴。人到中年,可要注意身体啊。”

不料,古青眼中含泪,说道:“马校长,你的学生遇到了麻烦事,我陷进了感情的漩涡,不能自拔,真折磨人啊。”

“有这种事?你可是精明的女人啊!”

“马老师,感情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我没有把你和冷犹冰当成外人,冷姐是市长,见多识广,我今天来就是向你讲述我的事,让你们给当参谋,旁观者清,向您这位法律专家请教,如今,我已被他扰乱了方寸,没有主意了,没有他,我太痛苦,有他我也痛苦,单位经营上的事,我已经无心过问。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谢谢你对我这个老太婆的信任。”

于是,冷犹冰作为旁观者,倾听起古青讲述她的情感历程:

去年秋天,市里一家电台组织一次企业家联谊会,目的是为广告创收坐铺垫,古青应邀而来,通过主持人介绍,她认识了北京一家大公司驻本市分公司的经理任民。任民虽然身材不高,却白白净净,温文尔雅,十分有涵养。

别人向她介绍,这是××大学的经济学硕士,北京人,无婚史。无婚史这句话,那人故意用重音,是特意给她听的,古青心里也“顿”了一下。

古青今年三十岁,有过短暂的婚史,一个六岁的女儿在老家县城跟母亲生活。古青早就感到岁月不饶人,尤其是女人。所以,在亲朋好友的关心下,也在婚姻介绍所留有资料。

在她的心灵深处,一直苦苦寻找着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好让她疲惫的身心有个宁静的港湾。

女人都需要有一个安稳的家。

任民不失时机直截了当地向古青表达了他对一个女强人的好感,他的京腔口音使古青产生兴趣,她与这位硕士毕业的经理聊了起来,任硕士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给她这个从打工妹做起,白手起家,创办了自己的食品厂的女经理讲起了经营课。

此前,古青在经营上遇到一些未曾预料到的问题。一番虚心求教后,任经理更是如鱼得水,大侃名牌战略,声言古青的产品宣传不到位,缺乏策划。空洞的理论,使古青这个实业家感到真正遇到了梦寐以求的经营天才和知音。

联谊会结束后,两人联系频繁,彼此的好感迅速升温。

古青独居生活,每一次深夜回家,任民都送她到楼下,表现得十分节制和有礼,不越雷池一步。古青邀请他上房间坐时,都被他婉言谢绝。这与那些打她主意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见了面就想方设法要到她家里的男人别有用心,使她反感而十分戒备。

这位仪表堂堂又知书达理的男人让她心动,她暗自庆幸在她中年又遇到一位好男人,望着纯情而又专注的眼神,古青有些忘乎所以。欣慰之余,她担心自己结过婚,又有一个女儿,她与任民同岁,与大男小女的时尚不合拍。

任民信誓旦旦的话,简直使她这个感情丰富的女人感动得泪飞如雨。

他说:结婚与否,不就是那张几块钱买来的纸吗?人的感情万金难买。

古青听着他诚恳的发自肺腑的话语,感到冲动和安慰。

她没有看错人,看来这个男人自己可以托付终生。

古青原本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她心中深处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倾诉和归宿,两个人不久就同居。甚至是古青主动表白自己的心迹,让她来到自己家居住。

拥着古青,任民更有兴趣侃谈他的投资理论和经营观念,只是没有忘记与古青商量明年春天,他当上总公司的副总后,两人正式结婚的事。古青丝毫不怀疑自己未来夫君的前程,他是如此的博学,而且晚上回家之后,也常常与书为伴,令人敬佩。

任民开始过问古青的生意了,他频繁地到古青的厂子转悠,一副决胜千里之外的气魄,并且指指点点。

古青的厂子在郊区,距离任民公司有四十多里的路程,古青心疼他来来去去太辛苦,劝他厂子没什么大事,就少去几次,他说:谁家的男人让老婆像你这样辛苦呢?我虽然关心厂子,更关心的是你呀!这让古青十分感动。

接着,任民关心地提醒古青,销售部的几个人看上去素质太差,专门拿出一辆桑塔纳车给那几个人跑攻关,没有经营价值,还不如让他兼职管理。

古青对他言听计从,马上给销售部经理,她最信任的助手换了岗位,让自己的心上人来兼营销售部,桑塔纳车也由任民支配,任民去厂子的交通问题也就解决了。

不久,任民苦闷地对古青说,由于一些人事上不可抗拒的因素,有几个地方官对他们的公司百般刁难,致使公司蒙受巨大的损失,总部对在这里的继续投资失去信心,决定缩小经营规模,如果他不调回北京总部,或往沿海地区走,留下来已经没有什么前途了。

古青听了他的话之后,即心疼又心慌,看着他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失魂落魄的样子,女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一个优秀的硕士,当然不能碌碌一生,学无所成,留下来对他发展不利,如果他走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感港湾,又将失去。

她问任民有没有更好的选择?任民告诉她,其实他早就想过,离开公司自己干。可是,苦于自己的满腹才学,没有施展出来。

古青高兴地对他说,我们可以一起经营食品厂。任民说,不!我早就看好了资本经营。然后,他察言观色地说,古青如果给他在某大厦租几间办公室,并且给他一点启动资金,保证钱会像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来。

古青赶忙点头答应,两个人都住在一起了,人已经是他的人,难道还在乎几万块钱?

第二天,古青毫不犹豫地取出三万块钱,给自己倾心的男人租房作为启动资金,去搞她心上人愿意干的事业。古青对他的经营天才毫不怀疑,充满信心。

任民自从有了自己的项目,就很少去古青的厂子,桑塔纳车整天开来开去,晚上一到家,就对古青吹嘘生意比预料的红火,说你那厂子太小,等我有了发展,咱们在一起干。可是,古青在欣慰之余,没有见到他的一个客户,只记得隔三差五就得向她要几千块钱去攻关。

她没有怀疑过,作为离婚多年又痴情的女人,她深深地体会着与硕士经营天才耳鬓厮磨的幸福时光。

一个月后,任民又有了黄金项目,他声称信息产业是永远的黄金产业,有好多开发空间,还没有被人注意,他要先人一步,搞多种经营,齐头并进。因为现在有生命力的公司都是走的集团化、多元化的道路,他讲这番经营理论的目的,就是让古青掏钱。

任民带着古青与一个报社总编共进晚餐,古青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假总编。饭桌上,任民与他谈得十分投机,两人当着古青的面深刻地交谈报业的发展与竞争,不少专业术语使古青听不懂。最后确定,总编以最优惠的价格把报纸的一个版面卖给任民,由任民组织人来编辑出版,出版的广告收益归任民。这样,任民又从古青处拿走2万多元启动资金,他说:这一点钱要投资报业是远远不够的,幸好一个月后,他净赚了6万元,对付着可以在前期使用。

任民似乎如鱼得水,在外面干得热热闹闹,他去人才市场招聘记者,还虚心地让古青给他提发展意见,他和古青在一起消遣时,业务电话此起彼伏,他则表情严肃,处变不惊,一副天将降大任与斯人的干大事业的将领气派。

古青白天太忙,她没有时间过问任民的事,她在任民身边的时候,只是用心体会着快意与温存,她感到越来越离不开任民了,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乐极生悲。

不久,使她充满泪水与恐惧的日子开始了。

一天晚上,任民慌慌张张地回来,衣服有几处被撕烂,头发乱七八糟,他紧张地自言自语着说:“能逃出来就好,老子将来再收拾你!”他不顾古青在一边的紧张询问,拿起电话一会儿找公安局的朋友,一会儿找武警部队的朋友,一会儿找防暴队的朋友,语言中充满教训、砍杀、报仇等暴力词汇,使胆小的古青听得胆战心惊。

终于,他和防暴队的副队长约好,马上见面研究对策。然后,他才对泪流满面的古青说出事由:刚才,他在酒店和一个客户谈生意时,那人与服务小姐打情骂俏,把茶水泼在了他的身上,他质问一句,那人却出言不逊,两人吵了起来。不料,旁边冲出几个人,对他破口大骂,大打出手,他拚命挣脱后跑开了。

任民狠狠地说:那家伙口口声声骂我是一个外地人,敢在他面前装大,还自报家门。声言要砍我的一条**,真是欺人太甚,我咽不下这口气……古青劝他忍一忍就过去了,别把事情搞大,任民却对古青大声吼起来:“他们已经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你让我还做不做人?”

然后,他又放缓语气,对古青说:“你要是真对我好,不让我受这窝囊气,就给我一些钱,让我把这件事情摆平。”

古青二话没说,她希望自己的男人不窝囊,不希望别人坐在他的脖子上拉屎,她拿出家里的全部现金,一万元,交给任民,只求他花钱买平安,息事宁人,做什么事之前,要想到她在家里等他平安归来。

任民接过钱,二话不说,匆忙出门。一走两天,不见他的踪影,古青无数次打他的手机,都是关机。

古青以泪洗面,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是任民遇害的身影,恐惧感时刻袭击着这个用全部身心爱着他的柔情女人的心。

两天后的深夜,任民风尘仆仆地回来,进门后对她没有温存,忙着收拾东西要走。

古青吓坏了,忙抱住他问:发生了什么事?任民告诉她:他和防暴队长带几个人拿枪找到那家伙,他在一家洗浴中心正在嫖妓,他们以嫖妓为名把他抓起来,在一间民房里,几个人对那家伙百般折磨,可他如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给他下跪求饶,还威胁他。

任民一气之下,抢过朋友的枪,把那家伙的两条腿打断了。

这下闯了祸,不仅警方在找他,那家伙的黑 社会朋友也在找他,并且扬言要剁他八块。他只好躲避风头,要逃到广东去。

古青听罢,犹如晴天霹雳,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们此时感情日深,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了,她抱着任民痛哭道:要逃我和你一起逃,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任民说:不行!我不能拖累你,你创下这份产业不容易,不能丢下它!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

别这样,等事情平息了,我们又会生活在一起的。听话,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回老房子去住,我担心黑 社会的人会找到这里,给你添不必要的麻烦。

古青万分感动地搬家,男人这个时候还想着她,她对任民更是言听计从。

深夜,任民帮古青把她的东西又搬回她的房子,任民又找借口要回她新买的房子的钥匙。当夜,两人在老房子相拥而眠。

因为要打点生意,古青一大早赶到厂里。

中午回家,她不见了任民的身影,她惊慌失措,给任民打手机,打不通后,她又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地流眼泪。

晚上,任民的一个亲密伙伴终于给她打来电话,他神秘地告诉她,任民已到达广州,因为警方抓得太紧,不便与她联系,怕连累她,请她放心。古青含着泪说:请转告任民,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要逃我们就一起逃……

古青从此再也没有心思经营厂子,她的心已被任民带走,一连几天没有管厂子的事,厂子的经营状态降到创建以来的最低点。

一天中午,古青突然接到任民的电话,说他在广州的一家酒店,他大学的同学是这家酒店的经理,他住在这里不花钱。

他说,他的朋友已经与追杀他的黑 社会头子说好,只要拿出十万元,就不再找他的麻烦,而且去警方通融撤案。

任民说他手里只有二万块钱,需要古青帮他,古青如今厂子资金短缺,拿不出十万现金,但她立即答应,马上设法去弄钱。

古青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见到任民,相思之苦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借到钱后,她没有告诉任民,立即乘飞机赶赴广州,打车赶到任民说的那家酒店。

这里没有任民,也没有经理认识任民。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古青的心头,正在她胡思乱想时,手机响了,是任民打来的,听说她已在广州,任民说她没有问对人,他的那位经理同学正与他飞往北京。

任民说,母亲来电话说,他父亲病重住院,他要尽点孝心回去看看,古青哭着要任民等她,她也去机场飞北京,任民说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来不及了,等他到北京后再联系。

古青立即买了下一班的机票去北京。

到北京后,任民的手机一直关机,无法联系,古青记着任民的身份证地址,在××大学的住宅区,古青找到他的家。

古青站在任民的家门口,女人的自尊使她急切的心情稍事冷静。

如今,她是以什么身份来见两位老人呢?见到任民又应该说些什么话?她心中紧张得要命。终于,她鼓足勇气敲门,开门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古青小心地问:这是任民的家吗?

老人说:他不在家,去广东与他媳妇小兰旅游去了。

你找他有事吗?老人平静地问。

一声炸雷,在古青头上响起,她扶着门框坚持不让自己倒下来,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发生了。

任民兄妹四人,他是老三,他结婚已经四年。

古青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进房中,她开始对慈祥的老人诉说自己的感情经历。

老人听后,默默无语,并不惊诧,她说你先别着急,我马上打电话要任民回来,她没有说古青在苦苦地找他,劝说古青不要报案,一切等任民回来再说。

当天晚上,古青在招待所彻夜未眠。

两天后,任民来到招待所,面对憔悴的古青,他又甜言蜜语,使出影响女人的煽情天才,他对古青说,他真的想与古青结婚,可这需要时间,他必须得先离婚,妻子要他拿二十万元离婚费,他没有这么多钱,才想从古青手里拿一点儿钱。

任民没有急着送古青回家,两个人又飞到黄山旅游几天。

如今,她刚回来,厂子已濒临倒闭,几百名职工选出代表与她谈判,今天上午,任民又向她要钱,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冷犹冰望着人至中年,丰韵犹存的古青,听她陈诉至此,忍不住对她直言道:“很明显,他是一个骗子,你应该立即去报案。”

古青幽怨地说:“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这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青,马上报案吧,他一定是京城来的骗子,看中了你的财色。”

这时,电话铃响了,冷犹冰顺手拿起电话。对方用急切的声音问:“是冷厅长家吗?”

“对。”

“你是马大姐吗?”

“不,我是冷犹冰。要我妈听电话吗?”

“你是冷犹冰?我是你刘姨,不好了,你儿子出车祸了,在联营公司门口,快点来吧!”

“好,我马上就去!”冷犹冰放下电话,站起身要走,老太太也听清了电话里的声音,大声说:“我也去!”

“妈,天已经黑了,你年纪又大……”

“别说了,谁也不能阻止我去看外孙!”

古青也站起来,对两人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三人打车来到联营公司门口,明亮的灯光下,只见许多人围成一个大圆圈,120急救车、112事故车已经来到,几个警察正在维护现场,有的拍照、有的画现场事故图。

冷犹冰分开众人,挤到前面,她惊讶地发现,儿子躺在担架上,正要被人抬着去医院,地上躺着一名年轻的女子,一动不动,已经死亡。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司机酒后肇事跑了!”

“警察同志,司机跑不了,我记忆力好,我已经记住了他的车号,是*****。”

古青听罢,大吃一惊,我的老天爷,这不是任民的车号吗?她立即站立不稳,摇摇欲倒……

十、省长秘书

司太平的小儿子司传军是靠自己的本事走出大山,考上山那边三家初中的。

翻过两座山,就是司传军要去的三家中学。

明天是司传军上初中的第一天,他父亲带着几个姐弟,去山外卖大枣还没有回来,大姐特意赶回来,决定起早送他去学校,交好学费和住宿费后,就让他在那里住读。

可是,下午,特意赶回来要送他上学的传军的大姐突然病了,躺在**,哼叫不止,别人又不在家,司传军要送她去山外的医院,她舍不得花钱,也想再挺一下,吃两片止痛片,就躺在**不动了。

太阳不紧不慢的脚步已经快到山梁时,天空如同红色的墨水洒在蓝蓝的画布上,显出不规则的红晕,这就是天边的彩云。

在天边出现彩云的时候,传军的姐姐病情不见好转,她坚持着不哼叫,把传军叫到身边,对他道:“传军,大姐怕是明天走不动,送不上你了,她们又都不在家,咱们这里就几户人家,你又没有一个伴儿,天还没有黑,你拿好钱,这就去大姑家,晚上在她们家住,明天早点儿起来,让她送你去报到上学。”

传军懂事地点点头,对大姐道:“姐,你放心,你好好养病,我一个人去找大姑,我能行!我已经大了,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大姐把钱缝在传军的裤衩上,又叮咛再三,嘱咐再三,看着她的希望,背着书包,昂首挺胸地走出家门。

去大姑家要走羊肠小路,翻过一道山梁。

太阳如蛋黄似的滚入山涧不见后,天地间的万物也由丰富多彩的颜色,变成统一的暗色调。

天黑时,小传军来到大姑的家门前。

大姑家铁将军把门,没有人。

邻居告诉司传军,他姑父前天出了车祸,她大姑昨天一大早,就坐三轮车,然后再坐火车到省城看姑父去了,估计这时候她刚上火车。

传军怅然无助,这是他和姐姐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好心和认识传军的邻居让传军住在她们家,天已经黑了,明天再回家去。

传军没有说找大姑有什么事。

在他坚强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傲然的想法,不住她们家,也不回家,我要一个人去上学报到,我已经大了,我是一个男子汉。

传军对邻居说,他不住在这里,天还没有完全黑,他还可以回去。

邻居没有强行留他,传军就抹一下额头上的汗,带着几分悲壮和当真正男子汉的决心,孤独地踏上去中学的山路。

以前,他曾经跟父亲去过三家那个地方,再翻过面前的这座山,山的那面就是他的学校,他决定在天还没有全黑的时候,翻过这座山,去他渴望就读的学校,这个时候,学校那里一定灯光明亮,那里肯定有他未来的好老师和好同学。

司传军一个人带着梦想,一股气就汗流满面地爬到半山腰,他实在太累了,他就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山下,零星的灯光,如渴睡人的眼睛,正在赞赏似的看着他微笑。他感到很渴,这里静极了,不远处的山泉声叮咚有韵,使他想到小时候听到的母亲的催眠曲,他来到泉边,用手捧着水,连续喝了几口,他感到一股清爽,从喉咙流到肚子里,十分舒服。

他坐在泉水旁边儿的一块石头上,看到天上有一弯新月,如同大海上飘荡的小船,自由自在。低头看时,泉水中也有一弯月亮,轻轻地荡漾着,细碎的波光,使人感到是一种惬意的梦境。

就在这种美好的梦境里,司传军坐在这里休息,后来,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传军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睛,看见大姑推着自行车,正从山下慢慢地吃力走来,姑姑生气地对他道:“你胆子可真大!怎么一个人上山?如果出了事,我怎么对你爸爸说?快跟我回去!明天我们从大路走,这条道走不通,悬崖峭壁的,很危险。山那面正在修路呢!”

司传军睁大眼睛,只好跟着姑姑往山下走。

一阵山风吹过来,带着奇怪的吼声,似乎是什么威猛的食肉动物出现了。

司传军心中害怕,心跳加速,腿肚子发抖,身上也惊出了冷汗,阴凉的山风吹过,他感到后背冰凉。

他不敢说自己害怕,拉着姑姑的自行车后座,快速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走不多远,突然听到姑姑一生尖叫,姑姑竟然不见了,他的脚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峭壁,姑姑掉下去了!刚开始还听得见自行车碰到石壁和姑姑的惊叫声,后来,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传军惊慌失措地大叫:“大姑!”

没有回声,司传军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泉水边,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

此时,看不见的黑风呼呼地响着,天上和泉水里的月亮都不见了,远山如高耸的剪纸,又如同说不清的怪物,静立无声,吓得司传军打一个机灵,他一跃而起,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出来了。

恐怖如空气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地弥漫他的全身。

怎么办?刚才这一觉睡得太久了,耽误了他翻过这座山的时间。

传军小心地走几步,发现天上的月亮没有走远,天上孤独的月亮伴着地上孤独的他,刚才走动的月亮是被大山挡住了,它还高悬在空中,他感到一丝欣慰,只是月光把山石的影子投在地上,显出使人展开联想的各种可怕的怪物,不甚友好。

传军沿着朦胧可辨的小路,向上刚走几步,发现路中间有一条弯曲的东西。

蛇!它在动!传军平时怕蛇,闪出的第一个念头那东西就是蛇。

他的腿开始颤抖,不能挪步,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生怕那东西一下子突然扑过来。他在电视上看过动物世界的节目,有的动物一动不动,伪装成死的样子,单等猎物上前,再进行突然袭击。

传军的眼睛都盯得花了,蛇仍然没有过来,但它的身子还在动,一阵风吹过来,他突然想到:我也许是自己吓唬自己,那本来是一根木棍,这里的风大,才吹得它动弹。如果它真是木棍,正好做我的拐杖,一旦有什么动物攻击我,我还可以拿它当武器,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每个人手里不都拿个棍子吗?

想到这里,传军脚下也有了力气,他上前走几步,蹲**,拿起那个长木棍。

突然,那个长木棍又真的在他的手中动弹起来,小传军感到奇怪,拿近眼前,借着月光才发现,这个木棍手感是绵软软的,还有些热度,它真的不是一条木棍,而是被人砸瘪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受伤?坚持着跑到这里,还没有死的蛇!

小传军浑身一颤,松开双手,蛇掉在地上。

他惊叫着,头也不回,疯狂地向山顶上跑去。

司传军一口气跑到山顶,回头看时,蛇没有追上来,只有高天新月,山风吹耳,再也没有别的活物。

他站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低头往山下细看,不禁大吃一惊,自己站在悬崖峭壁之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下面已经没有了路。

难道这里真的在修路?为什么不见一个人影?原来的路怎么没有了?他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他找不到解题的答案。

原来,他刚才被惊吓,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与他要走的下山小路相差九十度角。

“妈呀!我害怕!”传军突然痛苦无助地失声大哭起来,哭声随着山风传到很远的地方,不久,他悲痛的回声又隐约传回来,更增加几分苍凉的味道。

一个小学刚毕业,还没有跨进初中大门的孩子,此时,如同山顶弱不禁风的脆弱的小草,让恐怖肆虐的风纵情摆布。

他哭过、喊过、坐过,又开始围绕着峭壁寻找下山的路。

既然上得了山,就要下得去山。

他要当个坚强的男子汉。

司传军根据月光判断着方向,见到可以下去的路,就慢慢地往下走、往下爬、往下跳。

有的地方看上去很平坦,似乎是个通途,在依稀的月光下没走几步,就是几丈深的悬崖,如果看得见谷底,他就勇敢地往下跳,或者绕过去。

司传军接触到的就是汗水、泥土、石头,却没有看见丝毫修路的痕迹。不久,他已经变了一个泥人似的,好像被画过妆的演员,衣服破烂,头发蓬乱,手脸被泥土和汗水涂染成一个从战火中突围出来的带着鲜血和泥水的火线战士。

望山跑死马。

司传军来到三家这面的山下时,天已经蒙蒙地亮了,伴随他一夜征程的月牙,也要悄然引退。

他疲惫地询问早起的过路的农人,一路打听着慢慢地来到三家镇。

快要到三家学校时,他问一个人去学校的路,那人用奇异的目光盯着他,问道:“你迷路了?逃学?”

“不,我上学。”

象征着未来希望的太阳冉冉升起来的时候,司传军迈着疲惫又谨慎的脚步,走进学校的大门。

在众多同学怪异的目光注视下,他小心地打听着找到自己的班主任老师,他跟老师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老师,我叫司传军,我没有迟到吧?”

“司传军同学,你没有迟到。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我想,你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对吧?”

“是的。是发生了一点儿意外。”司传军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抹一下流到眼角的血水,望着围观的、打扮、修饰一新的男女同学,轻描淡写地说道。

后来,司传军又靠自己的奋斗考上高中,并且上了大学,这给司太平的脸上增添许多光彩。

他们司家也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学生。

艰苦奋斗磨练人的精神,也消耗人的肉 体。

在大学将近四年的时间里,他一直耕耘着,毫无收获,痛苦的单相思折磨着他,他真心实意地爱上他的一个同学,但是,那个美丽虚荣的女人无情地拒绝了他。

于是,他在大学四年的收获,除了痛苦执著的单相思,就是写的几本诗集,爱情诗集。他开始痛苦地思考女人和爱情的问题,思考的结果,就是几本诗集。

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他曾发过多次誓言,但是,那终归是誓言,他失望地感到,自己没有实现曾经发过的誓言。

中文系毕业后,他被分到省城的郊区一所中等专业学校教书,教书不是他的志向,他的志向是曾经发过的誓言:当作家,当大作家,不拿诺贝尔文学奖,至少得拿中国的茅盾文学奖。

过去有句俗语云: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

司传军很苦恼,他曾经对家人发过誓言,自己的路自己闯!不靠父亲和家里别人的帮助。

但是,残酷的现实粉碎了他单纯的梦。

现实不等于想象,更不等于他简单的思维,他设计的乌托邦似的理想王国和人际关系,只能在他的作品和诗中出现,现实生活中无法存在,或者存在也只是昙花一现。

司传军很消沉、很落魄、很无奈。

愤怒出诗人。

他写了很多发不出去,或者编辑有同感又不敢发的诗。厚厚的诗稿成为他痛苦的呐喊和长歌当哭,无言泪水的纪录,日子如烟雾一样在他的身上不见光彩地漫过,他如一块被时间之水冲入河底的石头,与别的石头一样,慢慢地磨去棱角,沉入在如蚁似的人群中,不被外人知晓,他常说的一句话:世上的名人很多,但司太平却只有我一个。无需顾做惊人笔,写得性灵品自高。

他认为自己写得高深莫测,阳春白雪,和者寡音。

再后来,他就渐渐地少说,后来就不说了。

他也不能超凡脱俗,不得不面对满足人生的本能要求和尽自己的义务,也要面对结婚生子,他选择女人,女人也选择他,诸如房子、票子、位子等一些凡人都有的问题。

有一个晚上,他一个人在一家小酒馆喝过酒,然后,又一个人回到房间,他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走过的路,他看过很多书,有些是别人推荐给他看的,有些是自己想看的,现在,冷静地想一下,所谓的中国文学的经典之作,所谓著名作家的处女作,开山之作,将他们沉淀过滤,也不过是某人谋事情爱的纪录,真正给他的启迪的并不多,或者说,他需要的东西那里没有。

古典和经典给了他错误的导向,使他几乎失去自己。

这是可以滋生新、生长新、羡慕新的时代,也是出英雄,崇尚英雄的时代。

抱着前人的思维模式不放,就是包袱和累赘,就只能踏步受苦,喝别人剩下的汤儿。

他曾经因为看过他们写的这些东西激励过自己,自信过自己,充实过自己,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如今,他突然明白:文学就是人学,弄明白人学的人才能够搞文学。现在,有许多专业作家,他们就是专门靠码字捉摸人为生,构筑着虚无,并不实用,码起的字表现着暗示着某种东西,他不是这种码字的人,他的人学还没有研究透。

这一夜,他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他就开始改变自己的人生目标:不干清苦的码字的活儿,要研究人,由理想转为实际。

人学搞明白了,仕途上就有发展。

这是他的第一次自我否定。很早的时候,他有自己的誓言:世界上的各种官很多,但是,大作家司传军就只有一个。

他有自己新的誓言:有权不如有钱,有钱就能有权。

玩文字的人不如玩钞票的人,玩钞票的人不如玩人的人,不能经商就混进官场。反正,他不能再当这个孩子王。

中国人的当官史,就是研究人、贿赂人、拉拢人、整人的历史。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

他再也不轻易相信人,开始用自己的脑袋分析问题,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一线曙光,从东方照射进孤单渺小的郊区校园,省政府公开招聘公务员了。

他符合招考的条件,他就决定去应考,即使是内定或者是圈套、陷阱,他也要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

苍天不负苦心人。司传军的考试、面试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通过,扬眉吐气的日子终于来了!

天生我才必有用,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薄薄一张纸,稀松两个字,圆圆一个章。使司传军的命运出现一个转机。

二年后,他已经是展常务副省长的秘书。

这也成为司太平的又一骄傲,他是赫赫有名的省长秘书,有些事不用司太平动用老关系,司传军就可以办到。

官场的复杂和几年的磨练,没有使司传军耿直的心变得圆滑世故,他开始讨厌这种见人只说三句话,不可全掏一片心,勾心斗角,如履薄冰的日子。

一天,他们酒后巡视归来,在展省长的办公室,他看到展省长的心情好,办公室又没有别人,他就真诚地对展省长说:“我想动一动。”

“动一动?”

“对。展省长,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也不想隐瞒自己的观点,我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我想换个工作。”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还年轻,资历浅,怎么也得再干几年,三十岁的时候再下到哪个基层市县锻炼几年,然后,再调上来任职,我也是秘书出身,要想别人伺候你,你得先学会伺候别人,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展省长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小秘书,不知道他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今天索性开诚布公地讲吧,你也不要生气,我干这样的工作,总是处理不好各种关系,让你费心,我们干公务员的工资低,月薪两千多,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人家请我们吃一顿饭的,熬到五六十岁当上官,又快退休了,没有意思,我想出去闯一闯。”

“你要下海经商?”

“对。”

“你是不是有目标了?”

“不瞒您说,我想跟我的同学合作,他在一家公司当老板。”

“哪家公司对你那么有诱 惑力?”

“宏天集团。”

“我知道,就是牛登科市长女婿开的那个公司?”

“正是。”

“小司呀,如今时代不同了,人各有志,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但那个全无忌可靠吗?他赏你一个什么官?”

“副总经理,他说让我只搞一些策划,出出点子就行,年薪他开价二十万。”

“看来你主意已定,今天是对我摊牌了。好,你去高就,我没有意见,但我得跟书记说一声。”

“我一个小秘书的事,还得跟他说?”司传军知道他们关系密切,他们是大学的同学。

“当然,你与别人不一样,本来,他的意思是让我再带一带你,等过一段……”

“带一带我?”司太平感到疑惑,省委书记会特意关照他一个小秘书?

“你父亲救过他妻子的命,你不知道吗?”

“有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我父亲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真的不知道。”司太平认真地说道。

在省委书记宽大肃静的办公室里,司传军第一次距离书记很近地坐着谈话。

“太嫩!你真太嫩,你干这些年的秘书了,怎么还这样幼稚冲动?你考公务员进来不容易,刚当上别人想干,红眼睛的省长秘书没几天,竟然想跳槽?”

“我考进来是不是你说的话?”

“你没有任何背景,硕士、博士都有来参加考试的,你竞争得过他们?你能够正常进来吗?本来,你父亲不想让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他有他的想法……”

司传军突然有一种受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豪的考进省政府,是凭自己的本事和政府的透明度高,真的实行了公开公正公平的竞争原则,他万万没有料到,竟然国旗高悬的省政府,也有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地、不露声色地、又看似名正言顺地进行着暗箱操作!

这更促使司传军幼稚地决定:马上离开省政府,不享受别人的恩荫,让他做出感激涕零的姿态,如狗一样看主人的脸色行事,他做不到,他要去外面精彩的世界,自己去打天下。

就让我一个人去浪迹天涯!

这是他在上大学时,常对人慷慨陈辞说的一句有志气的话。

“果真是有人在帮助我走进省政府大院,我没有料到,原来是你在暗中帮助我,谢谢你,可是,我还年轻,如今是市场经济,我真的想出去锻炼一下……”

“你既然已经决定,我不反对,出去看看也好,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可以来找我。”省委书记如一位长者,不是用训斥的口吻,而是对他耐心地说话。

“我不会再回来的。”司太平这句满怀壮志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暗道。

好马不吃回头草。司传军在人们行与不行的语言中,毅然决然,下决心要当一匹驰骋商场的好马,商品经济社会,给他提供了这个大展宏图的机会。

小治治事,大治治人,无治治法。

他不愿意终生像算盘珠一样被人来回拨拉,也不想跟键盘那样总被人敲打,他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要干一番大事业,做一个顶天立地大写的人。

司传军又开始厌倦官场的生活。

中国人的传统是单干出成绩,吃大锅饭只能虚度光阴,一事无成;比如音乐,世界音乐史就是最好的例证,中国的乐器独奏很出名的,都是单干出的名,笛子独奏、小提琴独奏、二胡独奏,声震寰宇;而外国人善于团结在一起的合奏,像交响乐团、众多人的大合唱等,名闻遐迩。

这与中国人的风格截然相反。

没有本事的人才在政府部门干一辈子公务员。

他们上班第一天干的活和退休下班最后一天干的活没有什么两样,更没有创意,如林黛玉进贾府一样,谨小慎微,不敢大声说一句话,不敢快步走到领导前面一步路;一张报纸看半天,上午皮包水,喝水,中午水包 皮,泡澡。上午八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活得太累太无聊,太没有个性。

他要经常修改自己的人生目标。

诗人的冲动使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草率做出这一决定,走出一步后来他追悔莫及的错棋。

好十一、好比女人

省委书记挂号的川马县,市里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他们为了不被辞职,让省委书记感到他们还胜任,他们也进行仔细的分工,每个市级领导也分工包片,立下责任状,并且上报省委。

实际上,从他们的内心讲,都愿意包到经济效益好的乡镇,在川马县,大枣乡最富,三冈子乡最穷。

冷犹冰不能报名去包大枣乡,她自己报名包落后的三冈子乡。

冷犹冰来到三冈子乡,她在电话里已经告诉乡长和书记,她要包这里最穷的一户人家,跟他们结成对子,带动别的人家,乃至全乡的发展。

乡长和书记为难了好久,冷犹冰根据自己掌握的资料,三冈子乡数米家窝棚村最穷,穷山恶水,几乎一年四季都没有水,缺水。

冷犹冰在县里、乡里有关领导的陪同下,驱车来到米家窝棚村。

村长和支书,村里的领导早已经在村口夹道欢迎。

米家窝棚村从来没有来过县级以上的领导。

这里是距离县城最远的地方,还没有黑色的路面。据说,国家级贫困县都用上电以后,他们这里才拉来电线,用上电灯。

尘埃升起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也不知道尘埃什么时候才能够落下?冷犹冰在县领导和乡领导的簇拥下,风尘仆仆地下了车。

她没有喝水,水是村长闻讯她来,特意从小卖店买的矿泉水,这里的水外人不能喝,一喝就拉肚子,烧开了喝也不行。

冷犹冰对有些紧张,又毕恭毕敬站在身边的米村长说:“我们去这里最困难的人家看看,一定是最困难的,不能隐瞒,这里是我的扶贫点,以后我要常来,不能够搞假象,你们明白吗?”

“这……”米村长紧张地看着乡长和县长。

吴新副县长说:“你还犹豫什么?就按冷市长的指示办!”

乡长没敢说话,乡书记忙说:“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前面领路!”

“是。”

米村长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去,一步三回头,天不热,风很大,他却出了许多汗,他不用手绢或城里人的面巾纸,只用他黑乎乎长满皱纹和老茧的手,不停地擦拭着他的核桃脸。

不久,一行人来到米万仓的家门前。

他们是三口之家。

米万仓刚被村长派人从地里喊回来,看见他们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像是城里的大干部,还有几个跟电影上漂亮的女人,有的拿笔记着什么,有的抗着拍电影的家伙对着他们照,还有闪光灯一闪一闪的,这个架势,米万仓从来没有见过,他吓得只要往后躲,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米村长架住他,他没有往后躲成,并且,他开始跟几个走上前的陌生人紧张地莫名其妙地握手,对方的手都很温暖、柔软。

他后来被拉到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面前,站住,米村长说:“这是冷市长,特意来看你,要帮助你们发家致富!”

“帮助我?我根本不认识她呀?”米万仓没敢说出口,握一下冷犹冰的小手,生怕被猫咬着一样,赶忙松开,他想赶快躲开,又被村长和乡长左右挡住,他只好紧张地站在这个美丽的女人面前,搓着手,脚不动,听他们说关于他们家的话。

米村长介绍道:米万仓这个名字起的好听,可是,他们家常常断顿,没有米吃,他这个人老实厚道能干。但是,这个地方十年九旱,有时春天种的种子,秋天却颗粒无收,他家里老婆有病,肾病,大夫说是得换肾呢,得几十万,他们根本换不起,他的孩子小,又有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的,干不了多少农活……”米村长说话的时候,他就看见乡长不停地对他使眼色,起初他不明白,后来他才明白,乡长是不让他如实地继续往下说。

米村长不敢说了,止住话头,乡长赶忙接话,被冷犹冰止住,她让米村长继续说。

米村长不敢说了。

吴县长也说:“冷市长,这里的情况也就这样,我们县里有责任……”

冷犹冰一挥手,对一直紧张地站在旁边的米万仓说:“走,进里面看看,看看你的妻子和孩子。”

米万仓紧张地看着村长,村长又看乡书记,乡书记又看陪同来的吴县长,吴新县长不满地说:“看什么?老米,你在前面领路!”

乡书记赶忙道:“对,你在前面领路!”

房间里阴冷,并且很暗。

炕上没有炕席,只有一条破烂露着棉花的被子,已经看不清被面的颜色了。

冷犹冰问:“你们三口人一条被?”

米万仓点点头。

“冬天盖什么?”

“四季,四季都盖它。”米万仓嗫嚅地看着村长和乡长,低头说着,他不认识别的大干部,只认识这两个领导,生怕自己说错话,犯了什么大错误。

冷犹冰沉重地点头,说:“你儿子呢?”

米万仓把躲在旁边的瘸腿儿子叫过来。

冷犹冰热情地拉着他脏兮兮的小手,问:“叫什么名字?上学了吗?”这时,闪光灯又亮了几次。

“我叫米成车,上三年级。”

“学习好吗?”

他旁边的校长终于等到发言的机会了,立即不失时机地应道:“他学习好,是一个好苗子。”然后,在书记的注目下,又退到一边。

“你妻子呢?”

米村长又把远远地躲在一边的一个女人拉过来,让她站在冷犹冰的旁边,这时,有人在冷犹冰的身后,悄悄地递给她一个信封。

冷犹冰关心地问道:“你的身体不好?”

女人点点头,突然道:“坏了,坏了。”

“什么坏了?”

“肾。”

旁边有人大声道:“这是冷市长,冷市长特意来看你们的,她很关心你们。”冷犹冰把信封交到女人手里,对她道:“病还得治,我们大家都想想办法。”女人不会说话,只是如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止。

很快,她就被人拉到一边。

县长、乡长、村长围过来,强烈要求冷市长先去休息,都已经过12点了,走了这么远得路,中午饭还没有吃呢。

无论如何,得先吃饭,再接着谈工作。

不会休息就不会战斗。

司健和他母亲处理完女朋友的后事,回到家里养伤,肇事司机任民逃逸,正在被警方通缉。

晚上,司健对坐在身边的母亲冷犹冰说:“妈,我已经想了好久,目前,我只有两条路选择。”

“什么?你说说看。”

“一,我出国留学,去加拿大,再也不回来。二,我去五台山出家当和尚。”

“为什么?”

“我已经看破红尘,反正我毕业不想回来了,不想见我所有认识的人,我讨厌这个虚伪肮脏的世界,包括我们这个家。”

孩儿大不由娘。

冷犹冰没有料到,他变化这么大,世界观竟然与众不同。她不解,她震惊。

冷犹冰仍然沉着地问道:“小健,你也许受到过刺激,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不要走极端。”

“我没有走极端!我很清楚我的人生之路怎么走,妈,谢谢你把我养这么大,我决定的事,不能改变,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你的决定让妈感到意外。”

“妈,我姥姥可以出钱让我去加拿大,那里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我心已死,不会再有爱情,你联系的电视台让我的好同学门见山去吧。他会干得很好,不会让你丢脸。等一会儿他来时,我就对他说。”

“你……”冷犹冰还要再劝儿子,邻居市委车书记的妻子过来看望司健,母子的谈话只好结束。

送走客人,冷犹冰又在客厅接待几位拎着东西说是来汇报工作,实际是想跟她拉近距离套近乎的部下。

司美也放假在家,她无事可做,十分悠闲,或者说很无聊。

这时,她来到哥哥的房间与他交谈,她很欣赏哥哥的才学与为人,他是这个市领导别墅区中,惟一凭自己本事考上名牌大学的人,这让母亲与她着实骄傲了好长时间,而她则是母亲找关系上的大学。

他们兄妹间有许多共同语言,她支持哥哥出国的决定,反对他出家当和尚。

“哥哥,要来看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门见山,他是我最佩服的人,也是他使我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释加牟尼放弃优越的生活,远离繁华,入山苦修得道,我也要独去异国他乡闯世界,从零开始。”

“门见山有什么了不起?这个世界上你佩服的人屈指可数,你为什么那么佩服他?”司美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这里正好有一篇记者采访他的文章,给你看看。”说着,司健递给妹妹一张报纸。

司美坐在计算机桌边,认真地看起来:

承受与挑战

一个人对厄运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大?本文或许能给人们提供一个答案。

门见山出生在加州市一个农民家庭中,作为长子,他受到父母的格外疼爱,随着父亲赚的钱逐渐增多,他过着衣食无忧的自在生活。

门见山的父亲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但他缺文化却不缺智商,他们村处处有河叉,是养鱼的好地方,七十年代末,他承包到户以后,老门就带着儿子门见山,在承包的大水库里捕鱼捞虾。

因为老门勤劳厚道,生意很快做大。见山读到小学毕业时,家中存款已经到十几万元,老门也成了远近闻名的首富。门见山记得,他上小学时,在家和弟弟闲着没事玩儿时,把抽屉打开,可以把钞票当成扑克牌玩儿游戏。在学校,他第一个戴手表、骑自行车。这种富家光景,在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并不多见。

身为农家阔少的门见山,那时是学校的孩子头,指挥两派学生的打斗是他的拿手好戏,不时有受伤的小学生上门告状,而见山也经常一身挂彩地回到家中。

老师对这个聪明、富有的学生既爱又恨,一直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孩子教育的老门,采取一种独特的惩罚办法,将一只破轮胎放在地上,让门见山站在里面反省,身子不许摇动,动一下就要挨打,儿子站在那里受罪,父亲在一边干活一边监视着他,罚站什么时候结束?要到老子手中的活计干完。

就在老子为儿子的淘气烦心的时候,他的生意也遇到了麻烦。由于他养鱼发财,来吃白食的人就多了,吃不到白食的人就对他进行刁难、排挤。为人忠厚的老门虽然为富心仁,但终究抵不过贪婪与嫉恨的人心。

不久,门见山读初三时,老门被迫远走他乡,在离家数十里的地方与人合伙养鱼。

不料,他遭到合伙人的暗算,三年下来,合伙人明亏暗赚,而老门不但亏掉投入的全部积蓄,还背上几万元的债务。

老门回到家后,一病不起,长期的水上辛苦,又加上一口闷气未出,老门患上了肝癌、胃癌。为了还债,病入膏肓的老门,仍然坚持去水库养鱼。

家境的突变,使门见山一下子懂事许多,成熟许多。上高中二年级时,他父亲已经意识到自己来日不多了,有必要对懂事的孩子交待一**后的事情。

一天上午,老门特意从水库里捉来几条鱼、一只甲鱼、两条泥鳅,把他们放在水缸里,告诉儿子,一周内不要换水喂食。他要给儿子上一堂活生生的人生教育课。

七天后,他们打开缸盖看时,只有甲鱼和泥鳅还活着。

老门把儿子拉到水缸边,深有感触地对他们现场说教,道:这是我有意为你们做的试验,你们看,凡是生性太娇贵的东西,一受苦就熬不过去,而泥鳅和甲鱼是水中的贱种,又有耐性,能甘于低贱,日子不论好坏,都能活下来。

低贱的东西生命力更顽强。

老门望着儿子还有些稚嫩的脸,又感伤地说道:过去我有钱,你们活得像个少爷,性子很娇;现在我倒霉了,又得了要死的病。我死后,你们母子的日子很苦,长兄如父,你要像甲鱼、泥鳅那样带着娘儿几个挺过去,我这辈子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你们兄妹一定要好好学习,成为不再吃亏的文化人。

从那以后,见山如同换了一个人,整天抱着书本不放,刻苦的结果使他成为班上的双优生,在见山的懂事和成长中,父亲的病也在加重,距离高考还有十天,被老师视为种子选手的门见山,正在教室做模拟考试,弟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告诉他:哥,快点儿回家看看吧,爸爸就要不行了……

弟弟正在读高中,妹妹在上初中,母亲多病,家中一贫如洗,债台高筑,高考临近了,自己满有希望考到梦寐以求的北京大学,家道突变,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17岁的门见山面临着人生的重大选择。是奔个人的前途,还是放弃考学养家糊口?母校的老师劝他准备高考,不要担心钱的问题,邻村的富户也愿意收他为干儿子,供他上大学。但是,考虑再三,门见山做出牺牲自己前途的选择。

安葬好父亲后,门见山向母亲及弟妹宣布,从明天起,我决定休学挣钱,一定要把弟弟和妹妹供到大学毕业!

母亲坚决不同意,她说,谁也不准休学,她宁可再嫁人,当牛做骂,也要供几个孩子念书,要让丈夫的遗愿得到实现,使几个孩子都成为读书人。

门见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母亲的这种做法,他当即跪在地上,大声说:妈!你决不能这样,你若不答应,我就一直这么跪下去!弟弟妹妹见状,也双膝跪下;母亲顿时泪如雨下。

一个小时过去了,母亲望着长跪不起的几个孩子,心如刀绞,终于答应了长子的要求。

几个人站起来时,门见山的双腿一软,身子又倒了下去,跪的时间长了,他在小时当阔少时,打架斗殴留有旧伤。

门见山弱小的肩膀开始挑起生活的重担。

第二天早晨,他就登上外出打工的汽车。

在一家建筑工地,他开始干从没有干过的力气活,搬砖、扛石头、搅石灰砂浆。

打工的第一天,他就见到一个血腥的场面,一位劳累过度的工友,在锯钢筋时,一不留神,竟然被电锯齐刷刷地据掉右手的四根手指,工友门见状,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把他送到医院。然后,又回到工地闷头干活,17岁的门见山第一次感受到生存的残酷与无情。

门见山默默地在工地干活挣钱,闭口不提自己的遭遇。

一个月下来,他拿到四百元血汗钱。姨夫闻讯赶来找他,见到他双手溃烂,皮肤黑红,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感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们可以资助你上大学。

门见山回家之后,母亲再也不让他外出打工,一个月的炼狱生活,门见山感到自己洗掉了书生气与娇气,他决定重操父业,开始养鱼。为了一笔资金,母子两人卖掉拖拉机和渔船,在高考放榜的日子里,门见山在母校旁边承包了一个鱼池。并且盖了一个草房,在这里,他可以看见母校的老师和弟弟、妹妹。

三年过去了,他还清了父亲的欠债,把弟弟、妹妹都送进梦寐以求的大学。

当两张入学通知书先后送来时,一家人高兴地放起鞭炮,然后又是大哭。

弟弟和妹妹上大学后,门见山心中常常感到一种满足后的失落,自己以后怎么办?与这鱼池终身为伍?

他不甘心,他要上大学,圆自己少年的梦。

后来,他下决心再考大学,就把鱼池以低价转包给别人,他重入母校,成为高三年龄最大的复读生。

几年的社会磨练,使他更加刻苦,从倒数第一很快升为前几名,高考结束后,他被大学录取。

马上就要上学了,门见山心中又多了一份牵挂,母亲一人在家,他们不放心,几个孩子建议母亲再嫁。

并且,门见山亲自为母亲做媒,同村的国大叔早年丧妻,为人忠厚,他与母亲早就有那个意思,但一直没有启齿,门见山给他们制造机会,并且点破这层窗纸,两个不幸又善良的人终于结合在一起,被当地人至今传为美谈。

门见山进入大学后,同学和老师都对他很好,他不仅靠自己的能力担任班长,还成为学校的学生会文艺部长,课余时间,他勤工俭学,批发转卖文化用品,他认真地积攒着每一分钱,为弟妹的不时之需做准备。

每个月他都要寄钱给他们。他说:这比让弟弟妹妹打工挣钱上学,他心里要踏实。

幸福的校园生活开始不久,厄运又来找他。门见山接到家中的电报:母亲得了胆囊结石,并有穿孔的危险,必须手术治疗。

门见山急出一身冷汗,家里没有钱,他只好跟同学借钱,同学中又是穷学生居多,爱莫能助,富学生冷眼旁观,借来借去,只有借到五百元钱。

这时,他的师兄——校园作家闻讯送来两千元钱。并且开导他说:你的生活经历很丰富,为什么不尝试写作呢?现在,好的纪实稿件,报刊给的稿费很高呢!

门见山将钱寄回家之后,开始以惊人的毅力全身心地投入写作,他们的宿舍定时熄灯,他就在厕所、走廊、路灯下,借着灯光勤奋写作。一个月写了几十万字,眼睛近视了,稿子投出后,如石沉大海,一分稿费也没有赚来。

经过师兄指点,他知道写东西进入了误区,稿子不是新闻,也不是纪实,报刊不好用,他马上改变写作方法。

终于,他挣来了五百元的第一份稿费。

他泪流满面,自己的劳动成果终于得到社会的承认。

从此,他一发而不可收,通过写稿,他还清了债务,银行还存了一笔钱。

弟、妹毕业以后,门见山浑身轻松,更加专注地投入读书与写作。可是,好景不长,继父得了出血热病,病情在一天天加剧,有可能转为尿毒症,治好这种富贵病,价格昂贵,每天得花400元左右,门见山把日积月累攒下的稿费一万多元取出来,又向同学借五千元钱,交到母亲手里。

继父流着眼泪说:我对不起你妈,还拖累你们,这病不治了。

门见山对医生动情地说:继父也是我父亲,请你们全力救他吧,不用担心钱,如果需要换肾,我愿意取下一个给我父亲。

去年十月,连续九次透析后,继父终于排尿。

医生说:小伙子,你父亲得救了,不是我们医术好,是你的孝心感动了上苍!

……

司美读到这里,激动地问:“哥,这上面写的事情都是真的吗?我想立即见到他本人。”

“等一会儿他就来了,上次他来时,你没有在家。”

两人说曹操,曹操就到。冷犹冰把他们正在谈论的门见山领到司健的房间。

冷犹冰说给他做饭吃,门见山说已经吃过,不必客气。

冷犹冰又下楼招待别的来访客人,司健与门见山寒暄几句后,才把站在一边正盯着他看的妹妹介绍给他。房间内有些闷热,两人扶着司健来到院子草坪中的藤椅上坐下。

司美在月光下问门见山:“刚才我们还谈到你,我也看了写你的文章,你的生存经验很新奇。那都是真的吗?”

门见山看着她忽闪的天真大眼睛,感慨地说道:“如果说我与命运抗争的有限历程是一次生存试验,那这次生存实验,使我看清了我们这个社会的世道人心,体会到个人生存的价值与意义。同时,也让我掌握了来之不易的生存能力,苦难与挫折真是一笔财富,能不能战胜他,就看你能不能战胜自己的娇气与脆弱。感谢命运赋予我的不幸,是它使我无法犹豫地选择了坚强与自救,对我来说,有了先前的残酷体验,我敢说,今生今世我不会有跨越不了的鸿沟。”

“你说得真好,不愧是学文的。”司美钦佩地说道。

司健对门见山笑道:“你是遭到我妹妹表扬的第一人。”

“门哥,我想去你们家乡看看,可以吗?”

“太远了,那是落后的偏僻农村,怕你适应不了。”

“我爷爷家原来也是在农村,我就是想要亲眼见见你的生存环境和那个鱼池。等你回去时,我就跟你走。”

“小妹,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你门哥要在这里住几天,还要联系工作上的事。你别添乱!要去,也得以后有时间再说。再说,妈也不会同意你去!”

“我这就去和妈说!”

“说也没用。”

司美说着,转身走进客厅。

两个人看着她的背影,司健感叹道:“我这个妹妹很娇气,真应该让他出去见识见识,可我妈还把她当小孩儿,半个月见不到她的面,自己就想办法去学校看她,零食买一大堆,还带回换洗的衣服让我爸给洗。有的事我都看不惯,看她将来找个什么丈夫……”

两个人又在外面谈了好久,才回到房间里休息。

门见山在冷犹冰与司健的帮助下,去电视台工作的事基本落实,在报到后上班前的闲暇,他决定回校后顺便回家看看。

司健伤好后,则去加拿大留学。

这天早饭后,门见山不用司健他们送行,自己去火车站返校,这次出来联系工作,意想不到的顺利,没有冷市长的关照,他举目无亲,找个好单位岂是易事?感慨中,他来到火车站。

在站台上,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感到奇怪,这个地方会有人认识他?

门见山寻声望去,在人流中使他一愣,原来是司美!

两个人相对而立,门见山客气地对她说:“你不用来送我,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我不是来送你,我是和你一起走!”

“什么?和我一起走?”

“对!我要去你们家乡看看,不欢迎吗?”

“这……”

“怎么?”

“你母亲和你哥哥知道吗?”

“我已经告诉他们,我和同学去旅游了。”

“这不好,我不能带你去。”

“车票我都买好了,我既不用你背,又不用你抱,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哪儿都可以去,你们家为什么不能去?我决定的事情就不能改变,也不用花你的钱!你怕什么?”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事一定要通知你们家。”

“不必,等到那个地方打个电话就行。我总出门,我父母都习惯了。火车进来了,我们上车吧!”

两个人上车后,司美又与别人换了卧铺,两个人坐在一起。

不久,火车徐徐启动。

门见山不解地问司美:“你为什么要背着他们去我家?这不好,你父母和你哥哥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我该怎么对他们解释?我们那里的条件很差……”

“不用你解释!我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我先给你看张报纸,我为什么跟你来?这里有答案。”说着,司美从背包中拿出一张报纸,递给门见山。

门见山在她的指点下,认真地看起一篇文章:

女大学生与囚子的爱情传奇

爱情是人类永久的话题,在新春伊始,记者采访到这个真实感人的故事。

电波传情

这是一个周末的夜晚。

在初夏美丽的夜色里,s中医学院610宿舍的大学生们却毫无睡意,她们聚在一起畅谈人生理想,憧憬美好的未来。

寻寻觅觅节目是她们喜欢收听的广播。于是,她们静下心来,倾听无线电波里传来的陌生朋友交流的心曲。听完广播节目之后,这四位女大学生,仿佛都有一种渴求:我们需要更了解外面精彩的世界。

我们携手参与征友行列。她们围在一起商量后,以笔名肖梦写出第一封征友信。

6月初的第一个周末。夜色美好,月明星稀,经济广播电台又开始播放寻寻觅觅节目。此时此刻,坐落在市南郊的少管所内,有一名叫代健的青年囚犯。当他在办公室加班编排完一期监狱自办的《育新报》时,顺手打开桌上的收音机,正好收听到肖梦的征友信。

代健在来到人间三天时,被送进医院切除了手臂,成了一个残疾人……

他从小就接受着生存的严格考验,使他练就了吃苦的本领。

上学后,别人用右手写字,他没有右手就用左手练,写出的字比同学的好看。他从小用功刻苦,成绩一直排在年级的前面。

后来,代建以优异成绩考上高中,他发愤努力,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身残志坚,对社会有用的人,并一步步向大学校园迈进,实现一个残疾青年的大学梦。

代健在学校打乒乓球技艺较高,早已传出校外。当市里举办残疾人运动会时,他被推荐参加乒乓球比赛。他没有辜负学校和同学的希望,在赛场上发挥出色,顽强拚搏,过关斩将,终于登上冠军的领奖台。

就在此间,代健打听到,像他这样的残疾人,被大学录取的希望不大。

从此,他放弃了上大学的理想。

“再用功读书有什么用?也没有哪个大学愿意录取你,算了吧,何必自找苦吃?同我们一道去外面闯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正当代健思绪飘飞,苦闷之际,被社会上一伙闲人 挑 逗,引诱他外出,把他领到人生的歧途……

省里举办残疾人运动会,代健入选参加比赛的信函寄到完小教书的他父亲手中时,他也同时收到看守所拘捕代健的通知书。因为他参与抢劫、盗窃犯罪,被市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9年,后送到市少管所劳动改造。

代健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他经过几天的思考,毅然决定给肖梦复信,表明一个囚犯渴望与当今的时代骄子交朋友的诚挚期待。

然后,他把诚挚的心投入信箱。

飞鸿传信

610室收到一封来自监狱的信,把她们征友以来的心情推向高 潮。

此信是代健寄来的,她们四位相互传阅,议论纷纷,在房间内热气腾腾。当喧哗的寝室终于寂静下来时,躺在**的郝娟同学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郝娟反复回忆起代健的来信,她的那颗少女火热滚烫的心,已被这封真挚的囚犯来信深深地打动,爱情的火焰犹如炉中煤被风吹起,开始在她的心中猛烈燃烧。于是,她决定给这位在人生道路上受过挫折的年轻人回信,伸出友谊之手,献上一份爱心,帮助他扬起青春的风帆。

郝娟以海鸥的名字给代健复信,当这只海鸥飞到高墙内,被代健的左手捉住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更不敢相信女大学生愿意与他成为朋友。

代健的手和心在颤抖,他那颗阴郁的心被温暖的友情感动,心海泛起层层波澜,一股股暖流袭遍全身,激动得他泪流不止……

心诚则灵。

代健企盼与海鸥见面的日子终于来了,10月,代健获准参加法律大专自学考试,他把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海鸥。

一天中午,代健在区教育局领取自考证后,他打电话给海鸥,他要去学校看她!

代健是个囚犯,他没有金钱,惟有真诚,以心答谢。

但是,他还是想买点儿纪念品,送给没有见面一直关心他的好朋友。他到一家花店,买一束鲜花送给她。

代健当时不知道花名,就顺势要了一束,谁知竟是一束代表爱情的玫瑰花。

代健到中医学院后,激动地登上女生宿舍楼,他用断臂敲开610室的房门。

代健没有料到,海鸥是如此文静温柔,白皙漂亮。

他虽然平时能言善辩,今天,面对心仪已久的女大学生时,却变得十分腼腆。

从此,郝娟的文静秀气,音容笑貌,像电影一样常在他面前放映,一种青春的冲动,使他抑制不住,常常兴奋不已,促使他更好地接受改造,迎接美好的明天。

只要心中有了爱,神清气爽干劲足。

代健在狱中,表现一天比一天好,他第一次报名参加自考的三科法律专业,均获85分以上的好成绩,他改过自新的成绩,多次受到司法机关和有关领导的勉励,作家韩素音曾经采访过他,并鼓励他写作。

代健参加省司法厅等部门联合举办的征文比赛,他写的文章,获征文一等奖,还被收入专集。

爱情到底是什么

郝娟与代健的频繁往来,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她们曾经开玩笑说:郝娟,你不是真的爱上一个囚犯吧?

郝娟在激烈的矛盾中抗争,在感情的漩涡中盘旋。

面对现实,了断吗?怕伤害代健的自尊心与自信心,使他一蹶不振,重蹈覆辙。继续与他交往,前景莫测,幸福是个未知数。她左思右想,觉得晚断不如早断,长痛不如短痛。免得以后伤害更深。

3月的一天,郝娟下课后给代健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断交吧!当代健接到这个电话后,连续问了三个为什么?郝娟没有回答。话筒在代健的左手中握紧,他顿感天昏地暗,思维凝固,几乎要倒在地上。

他用手使劲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努力镇静下来,第一个出现在脑中的念头就是,必须见到她!

他立即向管教请假,说是去门口买东西,他走出大门,在商店借一辆自行车,发疯地向中医学院奔去。

代健单手骑车,双脚拼命地蹬,自行车飞快向前,在红楼的拐弯处,一辆货车右转弯而来,他措手不及,被汽车撞出一米多远,鲜血染红了裤子。

从少管所乘车到中医院,一般需要50分钟左右,代健单手骑车只用了30分钟,他跑到郝娟的宿舍门前,急促地敲门,把寝室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郝娟见他满头大汗,裤子受伤,身上有血,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跑来?代健开口表白:我今天若不来见你,我会发疯的!但请你别误会,我不敢奢望什么,也决不会伤害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来看一眼,曾给我生命注入动力的海鸥。

郝娟端水让他洗过脸,她们到校园外散步,两个人心事重重,默默无语,缓缓漫步。

当郝娟来到学校招待所准备给他登记住宿时,却看见一辆警车停在校内。

代健告诉郝娟:警车是抓我回去的。

郝娟突然明白,代健是逃狱而来。他一头扑在代健身上,拼命地摇晃他道:你疯了吗?偷跑出来是要加刑的,这代价太大了!

代健的这种行为,产生的后果是严重的,但他却由此赢得了郝娟的芳心,千值万值。

代健被抓走以后,郝娟不知这种行为的后果最终会是什么,她心中感到愧疚,因为自己,才使他不顾一切地跑出监狱,她彻夜难眠,脑海里反复出现代健被警车带走的那可怕的一幕,她一夜泪眼不干,没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如此重要!更让她感动的是,他为了见上她一面,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第二天中午,郝娟第一次义无反顾地去少管所,她要探望心中挂念的代健。

可是,由于代健被关禁闭,郝娟又不是他的直系亲属,警方不准他们见面。

郝娟很伤感,她哭着对一个管教说:都是我害了他!

一名女大学生帮助代健的事在监狱中广为流传,面对这位善良的女大学生,管教也深受感动。

假如社会都像郝娟一样伸出温暖之手,关心浪子回头,做一个特殊的园丁。那么,对于犯人的改造,无疑会起到积极的作用。

监狱有监狱的规定,被关禁闭的人不准接见。

因此,管教告诉郝娟:等代健从禁闭室出来后,她可以来探监。

代健被关禁闭后,他每天把脸盆扣在膝盖上当桌子,给他心爱的郝娟写信。据他讲,仅在7天内,他就给郝娟写满50多页的信纸。其中一封写道:

人间芳草凄凄,世间人海茫茫。我们有幸在偶然中相识相知。我深信这就是缘分。

娟,你可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假如没有你,我的生命将会失去意义。

每当我读你写给我的信时,就像给我送来一份最美的精神食粮,给我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每当我接过你的电话,我就兴奋得像个顽童,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心情如晴朗的天空一样,每当我们见面,你那音容笑貌,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温暖我曾经冰冻的心,让我感到人间无比的温暖……

当郝娟一天收到代健寄来的厚厚一叠信时,她再次被他的真诚而感动。从这个时候起,她真的感到自己爱上他了。

一天,郝娟又来到少管所探监,监狱的人知道她们的事,也被她们的真情相恋感动,狱监特殊批准她们在《育新报》编辑部会面。

从此,她们以正式恋人的身份在人们面前出现,代健在少管所服刑期间,只要时间允许,郝娟都在每个月的10日、25日准时来到代健身边。

郝娟频繁地来往于监狱与校园之间,她们诚挚的爱情,感动了狱警,她们特批将接见单换成接见证。这样,就为郝娟探监开具了一张特别通行证。

郝娟后来说:我不否认,刚开始我是抱着牺牲自己,挽救一个失足青年的想法,去接纳他。只要我的付出能使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就无怨无悔。后来,随着我们交往的加深,我渐渐地转变了认识,发现代健身上有许多闪光点,有一般男孩子没有的勇气,勤奋诚实,这让我情不自禁地爱上他。

郝娟22岁生日时,代健为了让心爱的人同他过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他向管教请示,要求在监狱给她过生日,并邀请监狱的文体队的全体管教和犯人共同为她祝贺。

狱方破例,不仅批准代健的请示,还允许在办公室布置会场。当郝娟步入会场时,掌声雷动,贺声悦耳,代健声情并茂地唱起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曲。

郝娟面对插在生日蛋糕上的燃烧蜡烛时,默默地许下心愿,一口将蜡烛吹灭,她激动地将蛋糕分给前来祝贺参加她生日的人们。

郝娟与代健的爱情故事,给犯人带来蔚藉,在高墙内传为美丽的佳话……

喜结良缘

一个农村户口,缺了右臂的囚犯,另一个是干部子女,美丽的大学生,双方的条件悬殊,她们却结成伉俪,酿造出爱情的花朵,这使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

记者问郝娟:你究竟爱他什么?

郝娟一边喂养幼 女乳汁,一边说:这个问题很难准确回答,她冲破阻力,远嫁给他。只能说爱是一种境界。代健虽然是一个犯人,但他犯罪时太年轻,有勇气改过自新,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善良、诚实,有正义感,他对我的爱,是世界上最疯狂的最动感情的爱,因此,我们的爱与别人的不同,实实在在。

代健在服刑期间认罪伏法,表现突出,9年期改判5年,提前释放。

代健回到市里后,经市残联领导推荐,他到中外合资的××有限公司应聘,老总见他左手也能够写出漂亮的字,认定他是个人才,安排他到办公室工作。

后来,老板见他工作努力,善于攻关,又任命他担任供销科长。

代健的初步成功,更坚定了郝娟对他的信心,爱情的蜜浆也就越酿越浓。

郝娟与代健的爱情故事传开以后,人们议论纷纷,引起一片哗然。她父母最先反对,母亲说:你太不现实了,只有爱情是不够的,理想代替不了现实,你若与他结婚,有什么幸福可言?今后他哪有能力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视女儿如掌上明珠的父亲道:你怎么变得如此不明事理?你的条件可以百里挑一,怎么甘心找个残疾人?真把我们的脸面丢光了,你再执迷不悟,我就与你断绝父女关系!

有的同学说:她太善良,爱情不等于同情,这样作太傻。还有的人说,她有病,才去找残疾人……

7月,郝娟终于获得医学学士学位。

为了证明她对他忠贞的爱情,她告诉代健:放弃大城市,来到他的身边。

10月,郝娟与代健来到镇人民政府,两人高兴地办了结婚证。

后来,她们用浓情酿造的爱情花朵-—女儿出生。

门见山看完这篇文章,抬起头,看见司美正在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你看完了?”

“对。”

“你看明白没有?”

门见山心中怦然一动,但是,他不敢有过分的想法,她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她是市长的千金!千万不要钻进牛角里,误入歧途,一失足成千古恨,特别是这个阶段,万万不可大意。

他马上用理智否定自己的感觉,带着几分疑惑。试探性地问司美:“什么?”

司美桃腮带怒,噘着小嘴,讽刺他道:“他们都说你很聪明,我看你一点儿都不聪明,比猪还笨,是木头脑袋!”

“什么?”

“你难道只会说什么?”

“是的。”

“你诚心要气死我呀?”

“什么?”

“你这个猪脑袋,真的把我气死了。”

“那你还说话呀?”

司美突然开心地笑道:“你小子还会幽默?”

“是的。”

“你不会说些别的话吗?”

“不会!会。”

“你到底会不会呀?”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