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品男色 - xp1024.com
《偷品男色》


第一章 男色

空荡的街景

想找个人放感情

作这种决定

是寂寞与我为邻

————《一直很安静》

小窗清夜,魅影婆娑。

恍惚之中,姜如潮又来到那个叫做‘逸寒斋’的院落。

周围是一大片竹林草舍,没有一个人。

他伸手推门,大厅里空无一人。

他信步来到楼上,来到那扇期待已久的房门——心在剧烈地跳动。

——这是第几次了,现在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在屋子里的大床上,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一个年轻的、神秘的女人。

姜如潮想着,顺手推开了那扇门。

没有一丝光亮,一片鬼魅的诱惑。

窗户——大概都被帘幔遮严实了吧,他苦涩地想。

他在黑暗里摸索,刚摸到床边,手就被另外一只小手给握住了。

他反手扣住了那只小手,随即把床上的那个女人拉进怀里。

“想我了么?”

他问。

那女人没有回答,却返身攀住了他的脖子——

一双不安分的小手早已探进他的胸口,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往来摩挲……

姜如潮把那女人抱起来——

她是那么纤弱娇小,轻盈得宛如一片羽毛。

当他触及到她胸前的那一团柔软时,浑身禁不住一阵颤栗。

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沿上,小心地褪去她的衣裳,用颤抖的唇吻遍了她

的全身。

那女人不住地呻吟,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他形容不出那种美妙的声音,只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美妙的乐音——

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吟,那女人终于放弃了抵抗……

姜如潮仿佛来到了一片汪洋大河,如今只剩下奋力前行了。

那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他仿佛被带到了一个瑰丽的世界:

天空是一片近于透明的蓝色,空气清新澄澈,七色的花儿在风中轻轻摇

曳,一朵又一朵。

一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那女人轻轻地呻吟着,克制地呻吟。

两小时后,那女人起身离去了。

黑夜中,姜如潮呆呆地坐着,心里是割裂般的疼痛。

当他再一次进入那个身体时,久违的又复苏了。

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他情不自禁地投入了全情——

在意犹未尽中,那女人就被推向了极乐的巅峰

在权力和金钱的社会下,身份卑微的人还有权力去爱吗?

今夜,姜如潮再一次迷失了。

林兮箬坐在窗前,双眉紧锁,陷入沉思。

手中的《包法利夫人》掉在了地上,她却没有发觉——

那个温柔的男人,那么真实的个体存在——于无边的暗夜,为她送去了

渴慕的一切……

自从和那个人发生了亲密关系之后,林兮箬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发生变

化了。

不再麻木冰冷,不再萧索寂寞,而是有了一丝生命的活气儿。

时常在半睡半醒间,她感觉那人就在身旁,正用一双魔力的手,唤醒她

体内久违的……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身子也莫名其妙地变得燥热,心慌意乱的。

克制着,她咬住了嘴唇

的确是变了。

对梅夕宁,她不再情意绵绵了。

对他的绵绵情意也爱搭不理的,仿佛他只是个摆设——可有可无的。

两个人在一张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每天都能看见——可她的心却

飞走了。

梅夕宁是个细心的男人,他当然觉察到她的变化。

可他装作视而不见,一味地纵容着,仍旧对她照顾着、呵护着,无微不

至。

虽然,她从不给他好脸色。

这一切都快要把她*疯了。

其实,梅夕宁的心里也是想好好沟通的,可一见她冷漠的眼神,满肚子

的话儿又咽回去了。

日子就这样僵持着,不冷不热。

梧桐的叶子开始飘落了,洒了一地,零零落落的——像人此刻的心情。

有一天,梅夕宁还是受不住了。

在一个墙角处,他拦住了她。

“箬,你怎么了?”

他问,眼神充满了温柔,几乎是用忧伤的口气说:

“好些天了……都不理我……”

“我怎么了?”

她看着他,心里是极度的厌恶,想甩开他——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只好由着他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过了好一会儿,梅夕宁说,一边把她的小手放到嘴边,轻轻摩娑着。

“我知道你的心事都是我”

瞧他那样,唯唯诺诺的——哪像个男人!

林兮箬看着,心里直冒火。

“你知道什么?你能知道些什么!”

她的眼睛在冒火,咄咄逼人的——像要杀人似的。

看她愤怒的脸,梅夕宁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深爱他的小丫头吗——那个柔情似水的苏州小女人?

她一把推开他,一溜烟儿跑进了卧室——

“咣当”一声,门被上了锁。

望着那怒气冲冲的背影,梅夕宁心里凉了半截儿。

釜底抽薪似的,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我还算个男人吗?”

他用手捧住了头,痛苦地自责。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梧桐的叶子在风里飘摇着,摇摇*坠的,像个濒临死亡的人。

林兮箬躺在床上,像得了重病似的——

头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逸寒斋”的那个人。

她想他,想要他——那个健康的男人。

不能再骗自己了,只有在他身下,她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才有那种*

生*死的感觉。

他让她体会到了做女人的滋味儿,也填补了多年来梅夕宁所留给她的空

缺。

情*这东西,像毒品——吸食多了会上瘾。

林兮箬心里乱糟糟的,睡是睡不着了。

她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定了定神,来到梳妆镜前,观摩着镜中的那个

女人。

她有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虽然不大,眼波流转中却能够脉脉生情;

——一张的小嘴,很能打动男人的心。

那光洁的脖子,没有一丝细纹儿,一双白嫩的小手,此时正精心地梳理

着胸前的长发——

它们是那么小心,仿佛一使劲儿,就能破坏镜中人似的。

镜中人的确很美,她身段窈窕——

还是个真正的小蛮腰,穿着一件天蓝缎子仿古旗袍儿,肩上披着一搭儿

仿古流苏。

不过,无论怎么看,她身上都有股子摸不去的风尘味儿。

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沾上了那小子的邪气儿?

窗外的雨下得大了,天空也由上午的阴沉变作了傍晚的阴暗。

在昏黄的路灯下,雨丝闪着寒光,打湿了行人的鞋子,也打湿了窗户里

的人。

有爱无性的婚姻。

第二章 风月

memory

all alone in the moonlight

i can ile at the old days

i was beautiful then

i remember the time i knew what happiness was

let the memory live again

every street lamp

seems to beat a fatalistic warning

someone mutters and a street lamp gutters

and soon it will be morning

day light

————《memory》

那是一座七层楼的建筑物。

欧美风格,掩映在一片苍山茂林之中,只露出一个灰白色的尖顶,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的存在。

夜色越来越浓。

林兮箬坐在车里,望着那个灰白色的尖顶,她感到这样迷茫。

心仿佛沉到了海底,不能呼吸,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无尽的压抑,压抑……

秋夜的雨,无声无息,静静地打在窗玻璃上。

一丝丝,一缕缕,就像她此刻纷乱的思绪——那么绝望,那么无力,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救赎。

去还是不去,已经不是问题。

既然来了,肯定是要进去的。

她现在的犹豫,只是为自己的出轨找个借口罢了——至少,她还犹豫过。

她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雨具都没有拿,直接奔进雨里。

城市里,入夜之后,人们都是孤独的,都需要某种方式的慰藉。

孤独的人有权力为自己找乐子,找发泄。

已经到了门口,她又站住了,望着雕花门洞发愣。

这是我吗?

我怎么找不到自己了?

她苦笑着,思忖着,一丝惶恐涌上心头。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从旁边经过。

她好奇地望着林兮箬,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进去呢?

——傻妞,在这儿傻愣什么?

林兮箬有点瑟缩,忽然想转身回去。

这时,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从门洞里走了出来,两人搀扶着,一边走,一边低声调笑。

少夫配老妻。

绝妙。

当他们走到林兮箬身边时,那男人迅速地看了她一眼——那是一种放肆的目光,充满了职业的。

林兮箬的脸呼地一下热了起来,她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那两人上了一辆雪弗莱。

车子倒退一步,便决尘而去,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无声的讽刺,却又这样刺痛人的心灵……

算了,还挣扎个什么劲?

咬咬牙,林兮箬弯腰走进雕花拱门。

大厅里,装饰极其奢华。

除了两位门童,不见一个人影。

一位门童要她出示会员卡。

看过之后,另一位门童毕恭毕敬地把她带到了二楼的舞厅。

二楼没有灯,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时不时地,从不知名的某处传来一阵喘息声.

紧促,压抑。

这声音轻轻地飘进了林兮箬的耳中,她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她的心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中间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冲动。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了一个靠墙的角落。

这时候,一个女人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随着一声大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林兮箬听得毛骨悚然,随即,她明白了。

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她坐在那里,手指莫名其妙地颤动着,不由自主。

这时,从四周黑漆漆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压抑的喘息声,那声音如海潮一般,一缕缕

一——穿过了黑暗,穿过了时空,于夜色中传进了林兮箬的耳膜。

——一种不可名状的堕落之感。

林兮箬痛苦地把头埋进了双腿,想要堵住那些声音。

可是,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

那声音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它们不停地撞击着她的心,冲击着她的灵魂。

——不绝如缕。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四周的无边的声浪紧紧包围了。

正当林兮箬不知所措的时候,灯亮了。

光怪陆离的灯打在人们的脸上,投下了一道道鬼魅的暗影。

那暗影像哀伤,像落寞,像一种无言的讽刺。

灯光下,几对意犹未尽的鸳鸯,还在拼命地纠缠——

他们就那样肆无忌惮地,众目睽睽之下,上演着一幕幕活色生香,没有丝毫的顾及。

林兮箬看着那一对对扭动的身体,奇怪地想——

这是别人吗?这不就是自己吗?

——“逸寒斋”午夜求欢的女人。

第三章 各取所需

誓言怎样说才不会错

拥抱到天明算不算多

失去了你

只会在风中堕落

你的谎言像颗泪水

晶莹夺目却叫人心碎

花瓣雨

飘落在身后

————《花瓣雨》

一阵狂野的音乐过后,几个年轻的男人滑进了舞池。

他们动感十足的舞姿和强健动人的体魄,立刻就吸引了台下观众的注意。

林兮箬听见有女人在欢呼,心里禁不住一阵厌恶。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到林兮箬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一个人?”

他美丽的大眼闪动着流波。

“恩。”

林兮箬点了点头,示意他请坐。

那人坐了下来,一边观看着表演,一边打量着林兮箬。

——他看似漫不经心,不动声色的样子,却逃不过林兮箬的直觉。

过了一会儿,他叫侍者送来一瓶葡萄酒。

他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

这是一个极其俊朗的男人,有着英俊的外形:

一个挺直的鼻梁,一张有着坚毅曲线的脸——

犀利的眼神里,透着精明。

一套银灰色西装,裁剪得体,把他本已挺拔的身躯,衬托得更加高大。

他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波澜不惊,态度从容——

可谓是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怎么,一个人闷了?”

他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不。”

林兮箬说,躲开了他探询的目光。

“这有什么——出来玩玩,很正常的。”

他说。

不知为何,林兮箬总感觉在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多多少少的

流露出一种惯有的轻佻——那是一种被风月场浸*的轻佻。

“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如果不尽情地享受人生——岂不是暴殄天物?”

——真是人不可貌相,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兮箬呆了,惊异地看着他。

——他也在看她。

只见他目光炯炯,眼神动人——

那眼神里有种魔力,似乎能轻易抓住女人的心,轻易俘获她们深藏的灵魂。

“你在这里做多久了?”

避开他略带探寻和追问的眼光,她小心翼翼地问。

“三年了……”

他爽快地说: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没有——我只是好奇。”

林兮箬慌忙掩饰着,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似的,不禁小心翼翼地问:

“你——你们这里能带出场么?”

天哪,她终于把那句话说出口了!

“我们是自由的!”

他笑了,往她身边靠了靠,诡谲地说:

“不过要双倍小费。”

“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林兮箬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能让她满意——也许还远不止这个数呢!”

“嗯——是你吗?”

他诡谲一笑,眼里浮现的神气,一边放肆地盯着她瞧:

“如果是你——我一分不要!”

“你就那么希望有我吗?”

她看着他,淡然一笑,不露声色道:

“那么——今晚就看你了。”

“我莫不是听错了?”

他惊讶地说,眼里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你们两个……”

“怎么?”

林兮箬打断他的话,幽幽地问,目光寒人:

“你不做吗?

“做——干嘛不做?”

他笑了,重新打量了她一番:

“她和你一样——靓丽吗?”

“这你就不必问了——”

她有点不悦:

“你又不是新人,难道你不懂得这一行的规矩吗?”

“对不起,对不起——遇到美丽的女人,你看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连忙道歉,然后陪着笑说:

“那——我们何时动身?”

“那么,就现在吧——你还方便吧?”

说着,林兮箬站了起来。

第四章 出轨

是谁导演这场戏

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

对手都是回忆

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至终全是你

————《独角戏》

林兮箬站在山顶之上,向远处眺望。

她的脚下,树冠被夜色包围着,显得格外的静谧和安详。

林中的空地上,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远处的村落里传来了一声声凄凉的犬吠,伴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四周的夜,充满了鬼魅的暗伤。

黑暗也仿佛在燃烧,好像要吞没野外的游人一样。

她站在那里,遥望昔日的美景。

夜色中,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在何方——她任凭自己的思想和意识随风飘荡,随雨徜徉……

守林人的小木屋里,姜如潮跺完了脚上的泥水,坐在林兮箬的身旁。

“就这么——一直坐着?”他问,一边打量身旁的女人。

树林子大,什么鸟都有。

今天偏遇到这怪异女人,连亲热一下也像要送葬一样——姜如潮愤愤地想。

有钱的女人都有毛病!

屋子里没有灯,只有一截蜡烛——也快要燃尽了。

夜色中,林兮箬的脸被罩上了一层鬼魅的暗色。

屋子里没有灯,只有一截蜡烛——也快要燃尽了。

夜色中,林兮箬的脸被罩上了一层鬼魅的暗色。

“那就——陪我看看夜景吧。”

她望着他,笑了:

“我会照常付双倍小费的。”

“算了,今晚就只陪你聊聊天吧——”

他说,一边脱掉了外衣:

“正巧,我也怪闷得慌的——也想出来透透气。”

“那你岂不赔了?”

她笑了,逗他。

“要不,你就陪陪我——那方面的。”

他笑了,也逗她:

“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许诺。”

她说,一边咀嚼那两个生硬的字眼。

“许诺?”

他惊呼,“好名字呀——真不错!”

说着,他伸出了一只白净的手:

“本人姜如潮——别人都说像武侠小说中的名字。”

“蛮好听的……”

她说,理了理胸前的长发:

“你多大了?”

“二十了。”

他说:

“你呢?”

“我可比你大得太多了——是你姐姐!”

说完,她笑了。

“姐姐?”

他看看她,撇了撇嘴:

“我看算了,可不敢有这么漂亮的姐姐——那会让人想入非非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着拿眼瞄了瞄她的小蛮腰:

“就这么着——干坐一夜?”

林兮箬的脸腾地热了,立刻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她忽然后悔和一个陌生男人来荒郊野外——

还是以那样的名义。

她把头压得低抵的,大气不敢出一声,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你知道么?”

姜如潮向她靠近:

“我忽然觉得——今晚我俩换了角色。”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索她的手,在上面细细摩挲:

“已经很久了——我对女人没有那方面的冲动了”

——除了那个在黑暗中的神秘女人,他在心里补充说。

“可以么?”

他吻了吻她光滑的脖颈,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她不语,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身子一直在发抖。

得到了默许,他忽然把她推倒在床上,然后用身体挤压着她,一边为她宽衣解带。

——当她的白嫩呈现在他面前时,他惊呼:

“太美了——你真美!”

他颤栗着,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潮湿的吻……

当他们结合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温润湿滑的感觉——

他仿佛穿越了亘古的荒芜,来到了一片神秘的水湖……

在他身下,她不停地呻吟着,克制地呻吟,压抑地呻吟……

“爱我……”

她在他耳边急促地说,拼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

他没有回答,只是奋力前行——所到之处,激起她的一阵颤栗。

他忽然停住不动了,搂住身下的女人惊喜地问道:

“你——你是‘逸寒斋’的那个女人?”

他无比兴奋:

“真的是你吗——太巧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

望着那张惊喜的脸,林兮箬有点惊慌失措,她掩饰着说:

“什么女人?我不是!”

她生气地推开那个男人——

被他这么一吓,她哪里还有兴致了?

“你怎么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从前的机灵劲全没了:

“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扫你的兴了?”

“没有——我要走了!”

她极不耐烦地说,扔了一沓钞票在床上,顺手拿起了外衣。

“你——”

他慌忙起身,顾不得穿衣:

“这就要走了吗?”。

“对——我累了,要回去了。”

她说。

“那你把这个拿回去,我不要!”

他说,把钱又塞到林兮箬的手中:

“我不要你的钱,我是心甘情愿的——你明白吗?”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我只想求你多呆一会儿,行吗?”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看也不看他一眼,又把钱放回到桌旁。

“谢谢你——今晚陪我!”

说完,她拎起手提包就往门口走去。

“别——别走,请你别走!”

他跳下床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我不该提那事!”

说着,他用嘴唇在她脖子后面轻轻蹭着——

仿佛在她的心尖儿上蹭着一样,她忽然战栗起来。

“没错,就是这种味道——这种香草的气味,夜夜在我梦里出现——你知不知道?”

他忽然把她翻转来,激动地望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我有多想你!”

他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热情地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脖颈,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干什么!”

她猛地推开他,随手就是一掌,直打得他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有毛病啊!”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愤怒地瞪着他。

他摸着发烫的脸,有点不知所措。

“对不起,是我吓着你了?”

半晌,他才缓缓地说:

“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有点失态……可是,你还好吗?怎么……怎么没再找我?”

“我说了——不是我!”

她愤怒地转向他:

“不是我,你没听见吗?”

他抬起脸,望着面前的那个女人,不禁有点难过。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否认呢?”

他说,忧郁地望了她一眼:

“你怕我敲诈你么?”

林兮箬真的不想再理会那个人了——他真是太傻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小木门,一个人愤怒地冲进了无边的雨幕。

“许诺——你等等我!”

他也冲到了门口:

“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几棵参天大树,哪里还有‘许诺’的影子!

第五章 出轨的代价

林兮箬心惊胆战地往山下走着。

偌大的树林子里,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怪叫,她听得毛骨悚然。

雨水飘向林中的空地,羊肠子小道更加泥泞了。

当她走到一棵老槐树底下时,忽然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粘住了头发。

她又惊又怕,使劲地向空中挥舞着手臂——蜘蛛网早被弄破了,可她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头

皮发麻,仿佛有无数只小蜘蛛在上面乱爬......

她害怕得要死,也不管能不能摔倒,拼命地向山下逃去。

林兮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找到回山脚下的路的,她当时的样子非常狼狈。

她隐约记得,当她踉跄着走到车门口时,裙子的下摆挂满了泥浆,黄糊糊的,恶心死了。

她觉得自己像个疯女人似的,上身的外套被树枝刮破了,头发凌乱不堪,一只高跟鞋底也不知何时给

崴断了——此刻正要死不活地挂在鞋底子上。

她哆嗦着四处寻找小镜子——这时她才发现,身上除了钱包之外,所有东西都在落在了山顶的小木屋

了……

她心里沮丧极了,哆嗦着掏出了车钥匙——可几次都插不进去!

她心里这个气呀!

定了定神,她又试了一次——终于打开了。

她动作麻利地褪去了衣裤,迅速地爬进了车子,然后把那个断了跟的鞋子一下子扔进了无边的雨幕。

那鞋‘咣当’一声打在了一棵古树上,‘沙沙’地击落了一树的雨。

车里有一套备用的衣服,林兮箬换好了后,就把车座放倒了,躺在里面直喘气。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她只感觉身心俱疲——这就是她所谓的‘出轨’经历。

回到‘梅园’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曙光。

梅夕宁背过身子躺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头发乱糟糟的,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好。

林兮箬踮起脚尖绕过床头去喝水。

这时她发现,在梅夕宁这边的地面上有一大堆的半截烟头,把上好的羊毛地毯烧出了很多大窟窿——

有的地方还在冒着白烟,空气中一股烧羊毛的味道。

林兮箬悄悄放下杯子,水也不想喝了,澡也不想洗了,她忽然感觉意兴阑珊。

衣服也没脱,她就那样浑身臃肿地爬上了床,蒙上被子,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

睡得正熟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尖叫了一声,清醒过来——梅夕宁像只巨大的龙虾,正弓着身子压在她身上!

他双眼通红,头发蓬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林兮箬吓坏了,她一边惊叫着,一边伸手想要把他推开:

“你神经病啊——这样会弄死我的!”

她无力地哭喊着。

“我就是要你死!”梅夕宁咬牙切齿地说,面目狰狞:

“免得你到外面去找野男人!”

他一边狠狠地压向她的,一边失声骂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她反抗的手忽然停住了——他还是她温文儒雅的丈夫吗?

“你当我傻子吗!”那男人疯了似的,狠命地撕扯她的: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疯了!”她尖叫着,身下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她哭喊着,一边拼命推他,想要躲开那两只罪恶的手:

“你要把我弄死了!你这个疯子——变态!”

她大声地骂着,痛苦地呻吟着。

“放开?”他邪恶地笑着,面目狰狞:

“你们快活的时候——怎么没想要‘放开’?”

这时,他的眼睛已经极度,像一个变态的杀人狂一样:

“那时候,你想过我吗——想过我的感受吗!”

她惊呆了,怔怔地望着那个青筋毕露的男人——没错,他知道了一切!

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挣扎着想要喊出声来——可终于什么也没喊出,她就晕死过去了……

“我还是男人吗?”梅夕宁还在一边狠命地骂着:

“我算什么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老婆和别人鬼混!”

第六章 醉生梦死

秋云绵绵,随处舒卷。

偶尔,露出一片青紫色的天空,给人一种无可名状的凄清之感。

林兮箬坐在窗前,大病初愈的样子,心意懒散地望着窗外。

连日来的秋雨,让本已崎岖的道路泥泞成河,人陷在里面,狼狈不堪。

她看着看着,泪水漫过了眼帘。

拭去泪水,她起身回到了卧室。

卧室的床头上方,挂着她和梅夕宁的巨幅照片——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

黑白相间的底色,为两个人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古典色彩。

那时的梅夕宁,白净的脸庞棱角分明,目光清寒而幽邃,于睿哲中不失深微。

他那紧抿的小巧而的嘴,不肯多说一句话,仿佛隐藏了无数的秘密。

见到她时,话还没说,脸先红了。

也就在那一刻,她就悄悄地喜欢上了这个深沉而腼腆的大男生。

那时,她十九岁,刚上大一。

梅夕宁是她的同门师哥......

林兮箬的心一阵难过:莫非人生都是美中不足的?

为什么他偏偏有那种缺陷呢?

她心里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四年的大学同学,几年的婚姻生活,即便没有了所谓的爱情,却还有那么多的亲情感情——

难以割舍。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梅夕宁抱着她大哭的情形:

那天,当她醒来的时候,脸上湿漉漉的。

除了因为剧痛而冒出的汗水——还有梅夕宁的泪水。

他哭了,抱着她无声地哭着。

虽然不是嚎啕大哭,但那种无声的哽咽——听起来却更让人痛苦。

那是一种无言的折磨。

见她醒来,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激动地说:

“你终于醒过来了......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我心里难过——我实在不能忍受......别的男人和你......”

他说不下去了,伏在她身上哭了。

林兮箬呆住了,愤恨和怜惜交织着,啃噬着那颗不堪忍受的心。

她推开他的怀抱,躲开那热情的眼神。

“你先出去吧,好么?”

她说,把脸扭过了一边:

“一切就这样吧,我感到很累——想静一静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箬,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不该那样对你,”

梅夕宁泪水涟涟:

“求你……不要赶我走——难道,你真的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么?”

他说得那么恳切,声音里充满了哀伤:

“我知道......我无法满足你,可我就是忘不了你……我试过,我控制不了自己......”

......

林兮箬闭上了眼睛。

洗澡,她不愿再看,不愿再想,不愿再听。

也许,每一种伤痛,都有一种无法释怀的隐衷。

傍晚的天空,忽然放晴。

太阳穿过云层,昏蒙蒙落在小山丘上。

山的东北,只剩下一抹朱黄色的残曛——

别样凄冷。

午夜的门口,人头攒动。

姜如潮一如既往地坐在那个位置——他在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会来么?

如果来了,还会要我么?

哎!那天为何要那么冲动?

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提起那件事,却偏偏触犯她所忌讳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那样风华绝代,那么美丽动人,一出手就一掷千金,却独自一人来这个食客横行的娱乐地界!

迷一样的女人。

莫非是某位高官的‘包养’,抑或是某个富家千金?

总之,她是个有钱的女人。

既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女人,为何要独自来寻欢?

玩得又不那么尽兴。

想着想着,姜如潮逐渐陷入了一种思维混乱之中。

算了,顺其自然吧!

他想着,一仰头,一杯酒喝了下去。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凭直觉,姜如潮知道——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客人’。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诺!”

他低低地惊呼一声:

“真的是你么?”

短短一周,她瘦得不成人形。

“你这是怎么了?”

他扶她坐下,发现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你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她有气无力地说:

“我好着呢,只是有点累了——你帮我找个睡觉的地方。”

她说,喷着浓浓的酒气:

“我要睡觉!”

她轻轻地靠向他。

灯光魅影中,她的脸格外温柔而妩媚。

他感觉她是那么缥缈而疏远,却紧紧纠缠着他的心。

“好的,你等等我。”

说着,他忙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瑟缩的肩上:

“我去去就来——你等等我!”

姜如潮和老板简单交代了几句,拿起了林兮箬遗失的手提包就折回了舞厅。

远远地,包厢里空无一人。

他急了,三步并两步赶到包桌,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

他仔细一看——原来,他的‘许诺’从桌子的一边滑到了沙发上。

此时,她睡得正酣——他可怜的西服被压在了地板上。

姜如潮轻轻地抱起了林兮箬——

她本就娇小的身子,现在像孩子一样轻。

他低头吻了吻那张泪湿的脸,然后大步向门口走去。

恍惚之中,她的小手攀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偎在他怀中——

不经意地,他触到了她胸前的那团柔软——一颗心也随着沸腾起来。

“别......”

他的眼神热情如火,却不得不握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别----”

他屏住了呼吸,用手示意她——

现在是途中,车子里除了他俩,还有司机。

她笑了,不顾一切地把手探进了他的衣服——开始逗弄。

不一会儿,他就重重地喘息了一声,然后无力地倒在她的身旁。

车窗外,无边的夜色之中,有几点亮闪闪的星星——

远处,一片幽暗的苍穹。

第七章 万恶之源

那个邪恶的男人,和她那么靠近——

她的理智虽在排斥,心却欲拒还迎。

林兮箬眯起眼睛,于半睡半醒之间注视着身边的那个男人。

心犹豫着,在放纵与压抑、拒绝与接受间始终徘徊不决、摇摆不定!

哎,本来应该在梅夕宁身上得到的一切,现在却要寄托于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

这该诅咒的命运!

下车了,外面冷冷的——酒有点省了。

‘逸寒斋’寂静无比,一切都沉浸在睡梦之中,除了人的。

那个携着‘万恶之源’的男人,此时目光炯炯。

他慢慢地脱衣,慢慢地露出了迷人的身体——

她望着他,屏住了呼吸!

他踏着优美的旋律,仿佛在为她进行一场激情的演绎。

此刻,他舞姿,目光迷离......

那极富阳刚之气的优美曲线,那强健有力的垒状胸肌,一点点诱惑着她的感情——

她情不自禁地俯身向前,贪婪地舔舐,恣意地游弋......

他倒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颤抖着摸到她的小手,牵引着滑向他的......

她的吻绵长有力,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下割开黑暗的往昔,于顷刻间瓦解了他的理智,引出他身体里最原始的......

她的手充满魔力,凡被她抚弄过的地方皆是燥热无比......

她一遍遍地轻抚着,一边轻吻着那个无可挑剔的男性标记......

他低吼一声,俯身向她压去......

此刻,她的身子俏丽,丰软柔滑得宛如蛇体——

她就那么巧笑着,轻而易举地俘获他的身心,他的情感和私欲......

在他身下,她贪婪地索取,毫不顾忌地放纵自己。

没有羞耻,没有顾虑,只有一声声的酣畅淋漓,只有绵绵无尽的柔情和蜜意......

她像一叶浮萍,在的海洋里漂浮不定——

无枝无蔓,无傍无依,穿梭于极乐的天堂和地狱......

他们长久地纠缠在一起,像一团激情的火焰,不弃不离。

这场始于的大火,焚烧了理智,摧毁了伪装,结束了长久以来的情感压抑——

把一场没有之亲的婚姻,顷刻间化为灰烬……

天空中那一隅堆积的云,不知道何时消融了,散开了,流走了。

而今,那经风梳理过的两三片羊毛般的云絮,舞动着,漂浮着——

在晨曦中,一边流散,一边消失了踪影。

林兮箬凝视着身边那张熟睡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这个俊朗帅气的男人,为何是个……

假如,他像梅夕宁一样‘三子登科’,又出身名门——

那么,她会不会像当初对梅夕宁似的,忘情地、义无返顾地爱上他——投进他的怀抱?

她会么?

她不知道。

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她现在无法看清。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她是个坏女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在欲海中沉浮的——坏女人!

命运,你给人以感官的快乐,却又夺走他们享受的权力……

命运,你才是最该受诅咒的!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

一扇扇的落地橱窗幽幽地紧闭着——清晨的乡间寂静无语。

一棵低垂的白色山毛榉伸开细长的肢体,偷偷地伸过车道上去。

它的枝叶觥畴交错,势不可挡地向两边逼近,在一扇落地窗外形成一个巨大的穹隆形树环。

再下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湿地。

林兮箬披着一见镂花晨褛,独自坐在‘逸寒斋’的窗前,静静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宝贝儿,在想什么呢?”

姜如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俯身轻轻地抱住了她丰腴的身体。

多么温馨的画面,本应是夫妻共享的,可现在身旁靠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林兮箬想着,轻轻推掉了那双热情的手。

“没什么。”

她掩饰着:

“你睡好了?”

激情过后,她的心已经冷却。

“恩。”

他笑了,黑亮的眸子里有流光在闪烁:

“刚才,你有没有想着我?”

他又向她靠近,用温热的唇在她光滑的脖子上来回摩娑,一边轻抚她曲线圆润的肩膀。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好了。”

她说,面无表情地躲开了他的亲吻和抚摸:

“不必问我。”

“你——你怎么了?”

姜如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

他想起她刚才热情如火的样子,禁不住一阵心碎:“你,你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么?”

他痴痴地问,一面注视着那张冷艳无情的脸。

“我早就说过了——”她很不耐烦地说:“还要我重复一遍么?”

他沉默了,定定地望着她,惘然若失的样子。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露一丝伤心的痕迹——

就在那一刻,所有的喜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抹杀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具。

良久,他返身回床头坐了下去。

然后,他掏出一根烟。

点着,猛抽了几口。

然后就一支接一支——连烟蒂都想不起要熄。

不一会儿,烟头就像花瓣儿似的散落了一地。

“我,我有一个请求——”他的声音在抖:“不知道你......”

“说吧,”她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我还有事。”

“你——”他把话打住了,咬了咬嘴唇:“能不能再碰碰我?”

他说:“即使没有什么感觉,也请装出爱我的样子吧!”他慢慢挪到她的面前:“就只是这一回,好不好,诺?”

随后闭上了眼睛,敛气屏声地等待她的靠近。

征服——绝对的满足!

她犹豫着,默默地走上前去,再一次轻轻地抚遍了他的全身......

姜如潮和衣倒在床上,紧闭的眼角依稀见泪,心里是别样的痛楚。

没有起码的尊重,何来所谓的爱情?

感情基础薄弱的伴侣,欢娱过后的感觉——

冷暖自知吧......

第八章 两棵树

秋季的雨,无声无息,一滴滴打再地上,落在人的心里。

天空依旧那么阴郁,不曾裂开半点缝隙,银灰色的云阴沉沉的——太阳不知躲到了哪里。

林兮箬坐在车里,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

那个人因痛苦而悲戚的脸——真是心如刀割。

他是爱她的,她知道。

分开不到半小时,她已经开始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强壮有力的胳膊.

她多想靠在上面说说话,撒撒娇——就像许多正常的男女朋友或者恋人一样。

可是,他俩不能——他们之间只是和金钱的关系。

都说那种事是人类的感情升华,是其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可又为何有那么多的婚外恋和?

是人们堕落了?

抑或——是单纯的生理需求?

还是——人们的观念真的开放了?

不,都不是,是一切变得更短暂、更真实了。

思索着,询问着,没有谁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想到心烦,她索性将车窗摇了下来。

——她抬头仰望一下迷离的天空,呼吸一下冷湿的空气,再侧耳听听雨水汇流成溪。

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情感的涟漪,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流波闪烁的眼。

算了,何必要挣扎?她掏出手机,按下了那一串陌生的数字。

“是我——”她说,脸在发烫,心却十分坚定:“我还在外面......你能出来么?”

“我马上就来!”

那边话音未落,她已经在窗口看见了他的影子。

一分钟后,姜如潮出现在车子旁边——没穿外套,脸色冻得发白。

车门一被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搂进怀里,不停地抚摸着,亲吻着,伴随而来的还有他带来的那股清新的空气和狂乱的心跳。

她像小猫似的偎在他怀里,没有一点挣扎和犹豫,没有拒绝,全盘接受他的疯狂和,用心体会他健康的真实和灼热的呼吸。

“对不起......”她轻抚他强壮的胸肌:“我一直在伤害你.....”

“没关系——”他说,轻吻她的耳际:“你什么都不解释——就让我好好感受一下真实的你......”

她不再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那个结实的身体。

她一面呼吸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一面把唇递给了他。

“爱我——”她说,眼神慌乱又迷离,紧紧地攀住他的脖子:“毫无保留的......”

“只要你不嫌弃,我愿一直陪你……”他吻着她,泪水涌上眼帘:

“哪怕你骗我......玩弄我......我都愿意......”

“别说了——”她吻住了他的嘴:“对不起!”

一边拉下了他裤子的拉链……

但当感情转化为难以抑制的*情时,她贪婪地索取着,忘情地呻吟着......

她那左右摇摆的头,新盘的发髻已经散开:

卷曲的秀发披散着,舞动着,香汗淋漓——

high的模样任凭任何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会方寸大乱,弃械投诚......

终于,两个人在长久的纠缠中松开了彼此。

他虚脱一般软瘫在车座上,任她俯在身上喘息......

爱到无力,不问结局。

从幽谷里升起一团雾气,轻轻地化为一朵云烟,飘过烟雾缭绕的山顶,在离车道不远的上空袅袅返回天宇。

“我们回屋里去吧。”姜如潮说,轻吻林兮箬的耳际:

“我帮你冲洗一下。”

“你抱着我。”

她说,并不放开他的身体,撒着娇,样子是个十足的小女人。

他笑了。

轻轻推开她的手臂,拉开车门,跳下了车子。

返身将她轻轻地抱起来,一边把外衣覆盖在她的胸前。

进了浴室,她垂立在一旁。

他放满水,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

最后,他整个人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不敢直视,犹豫地低下了头,血液往上涌,心也狂跳不止。

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体,无可挑剔。

极富阳刚之美,极具男性魅力——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通电一般。

她迟疑着走上前去,轻抚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肌。

他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颤抖着捉住了那双不安分的小手:

“我也想看看你......”

说着,把她拉进了怀里,迫不及待地褪去了她的小衫儿,露出了一副波浪动人的光滑而雪白的女体......

他贪婪地抚摸着,揉捏着,情不自禁地吻向她的......

她轻叹一声,在他怀里软瘫如泥。

没有理智,伪装也被解除,压抑更是彻底的消失。

躺在姜如潮的身下,看着那男人红光焕发的脸庞,林兮箬开始怀疑:

当初,她是否真的爱过梅兮宁么?

灵肉分离的爱情能长久么?

她想着,问着,的潮水奔涌而来,再一次将她淹没......

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实体,游离于宇宙之间,徘徊于心门之外。

所到之处,只知道无尽的掠夺,贪婪地索取。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一句从书上看来的话:

把对一个人的依恋,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胸膛,

让第二次犯的错误,总结出一个梦想;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

享受着提心吊胆的情感,才懂得拒绝做下一次爱情的替罪羔羊。

浴室的窗外,摇曳着两棵孤独的树。

它们形影相依地伫立在一起,中间有一段不远不进的距离。

它们遥遥相望,彼此思念,彼此倾慕。

它们会心地摇动着树枝,相互默默地打着手势。

一阵秋风吹来,它们惶恐地东摇西摆,呜呜低鸣。

仿佛想挣脱束缚的地面,双方飞奔到一起。

互相支撑,互相依靠,在拥抱中——期待救赎。

第九章 食色性也

林兮箬坐在梅园的台阶上,隔着山谷望着长满松林的山峰。

她一边坐着,一边想像着——如果,清亮的月色撒在那座尖耸的山峰上,该是何等的模样?

“箬,吃饭了。”

梅夕宁推开橱窗,拿着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说。

“哎,来了。”

她起身,挪着小步朝饭厅走去。

在梅园,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按理说,一个女人如果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也该满足了——可是,生活中就是有些美中不足的欠缺。

手机来短信了,不停地震动着,她赶紧按下终止键。

“诺,我想你了——”姜如潮在短信中说:

“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你呢?”

没有回短信,她直接关掉手机。

心烦意乱的感觉——如何取舍?

走进饭厅,梅夕宁还在忙活,满头是汗。

“别炒了,菜够了,”林兮箬望着梅夕宁的脸,内疚地说:

“就我们两人——能吃多少呢?”

“多做几个嘛,”梅夕宁笑着说,把一盘青椒牛柳放在她面前:

“给你补补身子。”

林兮箬拿起筷子,感觉这一双竹筷子似有千斤重。

“尝一尝嘛,”说着,梅夕宁亲自夹起一块鲜嫩的牛柳送到她嘴边:

“这是你最爱吃的。”

她心里堵得难受,缓缓地张开小嘴,把那菜品含住。

如含骨鲠,难以下咽。

“如何?”

他说,在她面上亲了一下。

“不错,”她愣了愣说,味同嚼蜡:

“——蛮可口的。”

“是吗?”梅夕宁笑了:

“那就多吃点。”

“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林兮箬定了定神,望着梅夕宁那张清逸俊秀的脸。

“一天,”梅夕宁解下围裙,坐在她对面:

“明早就走。”

“这么急?”林兮箬十分诧异,忙放下手中筷子:

“你们这次又要去哪儿?”

“珠穆朗玛。”

梅夕宁说,为她盛了一碗青羹莲子汤。

“什么?”林兮箬大惊失色:

“你疯了?!”

“这是我的工作,”梅夕宁说,捏了捏她的脸蛋:

“征服珠峰是每一个登山运动员的终极梦想——你知道的。”

“多长时间?”

她心里乱极了,伸手解开了胸前的扣子。

“三个月吧,”他说,吻了吻她的小手:

“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为了你,我也会活着回来的。”

“你别说了,”她堵住了耳朵:

“你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惩罚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又没说,只默默地低头吃了一口饭。

她也不言语了,凝视着面前那张深沉的面容,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

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欢乐,只有一种永恒的、奇怪的沉默。

一种类似死亡的、绝望的、怪异的坦然。

她忽然很不忍——这也是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虽然,他曾用卑鄙的伎俩骗取她的信任和芳心,却又在无性无爱的日子里,背转过身——默许她的出轨。

然后,又无视她的背叛,一心一意照顾她,爱她,用另一种方式补偿她。

她隔着桌子握住了他的手。

他正在埋头吃饭——随之一愣,抬起了头:

“怎么了?”

他问,放下了碗筷,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

“不合胃口么?”

夫妻间的默契——也许,就是这‘举手投足’的瞬间。

她绕过了桌子,来到他的身旁,坐在他腿上,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把头深深地、无言地埋进了他的颈子里。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哭了:

“何必这样苦自己呢?”

他不说话,隔了半晌,他起身将她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让我看看你吧……”

他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我想看看你——很久了。”

或者,不能得到或给予的东西,如果能看看,也是一种享受——一种无声的占有吧。

或者,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能勾起人的占有欲。

梅夕宁的残疾,反而激起了他对她的占有和痴迷。

他褪下林兮箬薄如蝉翼的羽衣,又轻轻地去掉了她的粉红蕾丝,露出了那一段玉一般雪白丰腴的女体。

梅夕宁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箬,你真的是太美了——就像一块传世美玉!”

说着,梅夕宁捧起了林兮箬那张妩媚精致的脸,用近似耳语般的声音低声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好想要你呀!”

林兮箬望着梅夕宁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心里一阵难过。

她起身,抱住了他的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吧,”他说:

“明天我就要走了......”

说着,他开始反复揉搓她的……

他的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柔,他就那么轻轻地,一遍一遍地——仿佛身下的女人不是,而是一块精致易碎的传世美玉!

看着梅夕宁那张被*火炙烤的脸,看着他因兴奋而发光的眼睛,看着他欲罢不能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林兮箬心如刀割——

虽然不能做,可他还是有那方面的渴望的……

他开始亲吻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她的身体在他轻柔的下,变得格外的光滑细腻,丰软无比。

当他的舌尖儿滑向她脊背的一刹那,林兮箬控制不住叫出了声,伸腿勾住了他的腰……

恍惚之中,她竟把梅夕宁当作‘逸寒斋’的那个人——

他的舌多么柔软而有力度,他的手富有魔力又恰倒好处……

不由自主地,她起身攀住他的脖子,用灵活的小舌在他的锁骨和颈窝间,恣意游走……所到之处激起梅夕宁的一阵颤栗……

当她把手滑向他两腿之间的那一刻,他蓦地怔住了,紧接着握住她的手,硬生生地从他的腿间移开——他忽然从她身上滑下,背过身去无声地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

她轻声地道歉,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林兮箬说不下去了——她不能说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无论白天黑夜,都能让女人在情*中迷失自我的人——一个让女人情迷意乱的人。

——一个名副其实的坏男人!

食色,性也!

第十章 最遥远的距离

人的感情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当初,他千方百计的追求你,你死活不同意。

后来,他把你弄到手了,仍小心翼翼伺候你,你还时不时的给他冷遇。

现在,他走了——

你却忽然舍不得,想挽留,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林兮箬就是这样的女人。

当梅夕宁不能在上满足她的时候,她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

现在,他悄无声息退出了,给她自由的空间了,她反而觉得不自由了。

心烦意乱之时,她又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两个人约好一个小时后见面。

从梅园出发的时候,雨点敲着车窗,等到了梨园,雨住了。

渡过浑浊的松浦江,车子沿着石板路的方向向前走了三里地的光景,就来到了‘逸寒斋’。

此刻,乌云向北飞逝而去。

正午的阳光,如细雨般普照大地。

雨后,万物都沐浴在阳光里,‘逸寒斋’格外清新亮丽。

一如往常,林兮箬轻轻推门,姜如潮和衣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青色的睡衣敞

开着,露出了肌肉结实的褐色胸膛。

他醒过来,一见是她,赶忙站起身来惊喜地说:“你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知道了。”

她无精打采地说,换过他递过来的拖鞋。

“水我已经给你放好了,”他笑意盈盈地说:“水温正合适呢——要我帮你按摩么?”

他的双眼熠熠生辉。

“不了——我自己泡泡就可以了,”她说,一面把小衫儿扔到他怀里,“帮我把那件真丝的罩衫儿拿来。”

林兮箬一个人躺在宽大的浴缸里,感觉身心俱疲,浑身散了架子似的疲惫无力。

门开了,姜如潮走了进来。

林兮箬只感觉眼前白晃晃一片——不辩东西。

“我要和你一起洗,”他手脚麻利地跳进浴缸,并排躺在她的身旁:“一周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他埋怨的模样像个小媳妇。

她烦闷地坐起来,望着他,欲言又止。

现在,她心里既没辙又无奈,觉得自己像一个包养了的男人似的包养了这个男色——免费的。

“你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么?”她愠怒地说,直视他的眼睛:“我都已经结过婚了!”

“我知道......”他尴尬地笑了,顿了顿才说:“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到了耳语的程度。

“你不要我的钱,”她幽幽地说,盯着他的眼:“你还在......接别的客人么?”

她艰难地吐出了后面几个字。

“不,我没有!”他大声地辩白着:“我已经向公司递交辞呈了——做满这期合同,我就不干了!”

“那你靠什么过活?”她不相信他说的。

“我自己有一些存款的,”他着急地说:“我已经很久没做了!”

“为什么?”她冷冷地注视着他:“你觉得我们会有结果么?”

他怔住了,呆呆地望着她,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你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不接受我,我明白......”

子夜,林兮箬走进家门——看着满室的空旷,她心里一阵悲凉。

家是什么?家是一座空房子么?

想起刚才姜如潮满面忧戚的神色,林兮箬心里一阵难过:

男色也是人啊,也是有感情的也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爱护的。

她推开落地窗,外面是一片庄严的黑色。

无所不容的夜啊——

你吞噬了多少人无言的忧伤?

无数个孤独寂寞的晚上,

惟有你始终陪伴在我身旁……

婚姻是什么?

是有爱无性的惆怅吗?

是一个男人带来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残障吗?

是数年来聚少离多的考验吗?

还是一纸婚书的空言承诺?

多深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见证?

多深的爱恋,能锁住一个孤单的灵魂?

多深的感恩,能固守一个虚无的家庭?

多深的怜悯,能慰藉一颗漂泊不定的心?

姜如潮说:“许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因为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男色。”

他望着她的脸,眼睛里是黑白分明的坦然。

“我们之间有天壤之别,又拥有各自的生活我们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如果想要走到一起,的确有些难了,何况——”他停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何况你从来就没在意我!”

他的泪水无声漫过眼眶:

“从一开始,你就不相信我对你是真的——无论我为你做什么!”

“不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是吗?因为——”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因为我只是一个男色,一个微不足道的、被有钱人呼来唤去使唤的男色!”

林兮箬怔住了,她惊愕地望着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脸,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第二个在他面前落泪的男人。

都说男人哭了,是因为他真的爱了;

女人哭了,是因为她真的放弃了。

于无形间,她就伤害了两个男人——一个她深爱的,一个深爱她的!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林兮箬低下了头,她不敢直视那双受伤的黑眼睛:

“这样你会好受些。”

“我要你看着我!”他愤怒地说,把一双铁钳子般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虽然是个男色——可我也是有感情的!”

“而且,我比你更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去在乎一个人!”

林兮箬看着他,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

“在你眼中,你看到的只是利益和关系你以为钱可以买来男色的,就能买来他们的感情么?”

他一把推开她: “你错了!我要的是你的心和你的真感情!不是你的钱!”

他愤怒地从浴缸里站起身来,围上一条浴巾:“留着你的臭钱暖心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走出浴室。

落地窗外,从对面的山峰上飘下一朵浮云。

瞬间如大鹏展翅般掠过高山峡谷,投下的光和影在互相追逐。

它们时而松缓,时而紧迫,时而零零落落——极尽变化之妙!

林兮箬来到客厅,见姜如潮穿戴完毕,已经推门,正欲离去。

“对不起……”她追上前去,迟疑地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我不是故意要伤你心——你,你真的要走吗?”

姜如潮停住了脚步,呆了半晌才缓缓地转身。

他看着面前那张妩媚单纯的脸,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我想回去了,”他说:

“我感到很累,我想休息了不打扰你了!”

林兮箬杵在那儿,像个孩子似的茫然无措。

“你知道么,许诺?”姜如潮说:

“你就像个孩子,永远不知道谁是最爱你的!永远只会在失去了,才会想要挽留,想要重新获得……可是——可是那可能吗?”

说着,姜如潮轻轻抚了抚那张犹带水珠的脸:

“我从来不想对你刻薄——更不忍心对你发火。”

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那么美,那么娇弱——可你的心却那么冰冷——”

他缓缓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捂也捂不热!”

他放下手臂,垂下眼睑,用一种近似耳语的声音说:“对不起,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在你眼里,我从来只是

一个男色——一个微不足道的、供人消遣、替人解闷、捧哏逗乐子的男色!”

“我没有!”她大声说,试图为自己辩解。

“你有的,你嘴上不说,可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轻轻地笑了,转过身去,手紧紧地握住门柄。

“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我——独你不能!因为,因为我爱你......一直以来!”

“你越把我当作男色,我的心里就越难过,越是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

“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她支持不住了:“求你.....”

“为什么不说?”姜如潮轻轻地笑了:“今天我就告诉你说,我是心甘情愿被你玩儿的——你不是一直喜欢玩男人吗?”

“不是我!”她的声音都变了:“我没有!至少我不是存心要伤害你的!”

“是么?”他问:“你——也有感情吗?”

冷冷都地甩出这么一句,推开门,那男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林兮箬倒在了地上——整个人身都虚脱了。

林兮箬无力地倒在了‘逸寒斋’的地板上,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伤痛啃噬着。

都说感情是一柄双刃剑——今天她算是领教了。

哎,女人!

问问你那颗冷漠多疑反复善变的心,看看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又错过了多少珍贵的感情?

你总是对他反复无常,无视他也会受伤;

你总是对他任意轻贱,无视他毫无怨言;

你总是不相信他的爱,无论他怎样表白;

你总是居高临下,在他本已受伤的心上再创伤疤!

没有起码的尊重,何来所谓的平等?

没有最初的平等,何来所谓的爱情?

林兮箬后悔了,想要把姜如潮追回来。

她几步跑出门外——屋外寂静无声,除了秋风扫来的几片黄叶,哪里还有姜如潮的影踪?

那个充满了邪恶又充满了魅力的男人,也许她再也看不到了,可是——可是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有些不能割舍!

算了,忘了他吧——这段没有结果的畸恋。

可是,她越想忘了他,心里就越难过。

她返回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心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得到时,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想挽留。

他们之间的那一段的距离——那段距离将他们隔开,那段来自心理上的,现实中的——无法逾越的距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第一章 夜行女郎

午夜,路灯撒下一片昏黄的晕。

灯光下,只有林兮箬一个人的影子。

三五对情侣,从夜色中来,朝夜色中去。

她看过去时,那些女孩子身披男友的外衣,偎依在他们的臂弯里,一边走,一边发出细碎的笑语。

——好不得意,好不幸福。

一丝寒意从心底升起,她裹了裹贴身的外衣。

——厚厚的羊毛大披肩,竟多不出一丝暖意。

安静的马路上,极少有人经过。

偶尔,从身边飞跑过一辆车,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白日里喧嚣的大街,此刻一片死寂。

不觉间,脚步有些虚浮,手心里多了一些寒气。

她举起手来放在唇边,一张口,一股酒气从中溢出,格外扑鼻。

恍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街角。

——还是那件米色上衣,还是那张不露声色的脸。

疾走,亦步亦趋,若即若离。

“姜如潮!”

她喊,奔跑着去追,直到没了力气,才歪倒在路旁的一隅。

一颗大大的泪珠颓然滑落。

凌乱的头发下,是她惨白的脸。

凄楚,悲凉,伤心*绝。

“原来只是幻觉……”她说。

苦笑。

话未出口,她已弯下腰去,大声呕吐起来。

——那些久经酒水考验的肠胃也宛如她此刻的感情一样——千疮百孔。

再起身时,她已经气若游丝。

没有半点力气,胃里灼热般的疼痛。

踉跄着,走在无人的街头。

迎着微微的晚风,忽然想唱一首歌。

陈奕迅的《十年》。

刚一开口: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就蹲在马路上,一直哭,一直哭……

这一生,无论你经历过多少人,真正爱的,就那么一个。

爱一个人,你就要等。

真的等到了,你却发现,等的那个人,与你无关。

你只是等待幻梦,等待幻梦里——你自己的影,自己的魂。

这爱,与情感无关,与寂寞有染。

起风了,夜半的风,冷冷的,吹的人生疼。

点根烟,她沿着马路边席地而坐。

看着烟圈一圈圈袅娜上升,她就释怀了。

这一生,有多少人值得你等,有多少人为你在等?

唉,人生。

你看这滚滚红尘,不过红尘一梦……

再往前走,是一家酒吧,有一个暧昧的名字:

午夜风情。

一曲轻柔的音乐,于此刻飘渺而来。

午夜,它仿佛一只温柔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抚慰人的孤寂。

几对金发碧眼的帅哥靓女,从酒吧一拥而出。

他们嬉笑着,从她身边一拥而过,互相你推我搡,像一群欢快的鸟儿又一哄而去,各自寻找安慰的巢。

林兮箬怔了怔,走进那道暗的门。

一条走廊,很长。

两旁站满了人,或亲密或疏远,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偶尔,从人群中发出一两声干咳或浅笑,斜睨一眼旁边的人,接着聊。

蛇一般,她灵巧地穿过那些人,来到酒吧的门口。

一大团蓝紫色的烟雾。

若隐若现中,她看见一大帮的人在狂舞。

一股无名的厌恶从心底窜出。

她仿佛置身与一大片污浊的迷雾,天和地都摇晃起来,连灰尘都在随着闪光灯起舞。

她穿过那帮狂舞的人群,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于黑暗里坐定。

过了很久,热舞才停止。

灯光跟着变暗,一点一点暗到朦胧,只看到人的形。

她揉了揉发胀的头,有些后悔来这里。

她起身想走,就在这时,一支妙曼的音乐飘了过来。

——轻柔地、舒缓地,像水一样漫过人的,飘向不知名的某处……

她又重新坐下,闭上了眼睛,想要体会一下这片刻的安宁。

慢慢地,她从这音乐中听出一股奇怪的杂音。

这声音像倾诉,像呻吟,像极了女人低低的、压抑的喘息。

起先,那声音很小,后来竟然像潮水一般,一漾一漾地从四处飘来,不断刺激她的耳膜和神经。

忽然,一个女人的一声尖叫,像一声霹雳划过了夜空,打破这宁静。

紧接着,一种类似于喘息和呻吟的声音宛如滔滔洪水一般汹涌而至,疯狂灌入人们的耳朵,引们前去探索……

她忽然感到脸颊发烫,血直往脑门上涌。

——不知为何,她此刻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男女亲热的情境……

太阳穴疼,她想,是不是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闪光灯终于又亮了。

迷离的紫光朦胧璀璨,打在她脸上,刺目而眩晕。

恍惚中,她怀疑自己正身处一个荒诞的春梦中——极度荒诞。

第二章 苦枧树

又一阵音乐,一个舞男开始独舞。

那是一个绝美的舞男,带着旷世的孤独,虽身着火红的舞服,却像一棵苦枧树——于火热中透出一股冷艳。

他身材极好,兼阳刚之美及阴柔之妙。

这二者完美的结合,让他看起来像一团舞动的火。

——轻轻地、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心底最深层的*望勾引出来——点燃了。

林兮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舞动的火,忘记了一切。

一曲舞毕,那舞者悄然退出。

四周哗然。

——口哨声、尖叫声,生生震耳,如海浪般奔腾不息,不绝如缕。

人去楼空的舞台,让林兮箬怅然。

她用手揉揉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头痛。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走来一个人,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看时,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可以坐下吗?”

他开门见山。

“请坐。”

她回答,漫不经心打量他一眼。

这是一个英俊的美男,有一张动人的脸,让女人见了生情,让男人见了生厌。

——褐色的韩式卷发遮住了光滑的额头,匀称的眉毛又细又长,使那双眼白微带蓝色的黑眼睛显得忧郁而多情。

“你也是一个人?”

他问,目光炯炯有神。

“对。”

她看了他一眼,有点心不在焉。

“你经常来吗?”

“不,偶尔。”

她说,有点不耐烦。

不知为何,这时侯,她不喜欢这陌生男人来打扰。

“跳支舞?”

他问,眼神里充满探询。

这人真讨厌,她想,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也罢,散散心吧。

看一下时间,又看了那陌生人一眼,林兮箬这才站起身来,径直朝舞池走去,那个人跟在后边。

不出所料,那男子果然舞技非凡,舞艺精湛。

他与林兮箬配合十分默契,甚至有点让她飘飘然。

这时,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从某处袭来。

透过灯光,那男子的脸离她很近,目光也变得咄咄*人。

心下一惊,林兮箬跳漏了一拍,忘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怎么了?”

他关心地问,停下来看这她的眼睛,不露声色。

“没——我在想,你的舞跳得不错。”

她尴尬一笑,想掩住窘迫。

“这是我的工作——我是舞蹈演员,每晚在这里表演,”他笑吟吟地说,目光如水:

“刚才那独舞就是我跳的,你没看出来?”

“什么?!”

林兮箬楞了一下,她仔细看了看那张英俊的脸。

——果不其然,面前这男子就是那个独舞演员。

“哦,不好意思,刚才太远——没看清你的脸……”

她不知怎么解释:“对了,薪水一定很高吧?”

——也算急中生智吧,她很庆幸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想出这个问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是很多,两三万吧。”

他眼神忽然变得黯淡,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要把她看透似的。

“这么高?!”

她惊呼,毫不掩饰语中的惊奇。

“高吗?”

他淡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多职场新贵一周的薪水就不止这些。”

紫色的灯光如水一般倾泻在他脸上,使他看起来既遥远又梦幻,既温柔又多情,于英俊中又多了一丝的风情。

——不知是与生俱来的,还是长久于风月场中的浸*。

手机在震动,林兮箬停下舞步看了一下。

“我得走了,”她说:“时间到了——抱歉。”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秦楚。”他说。

“你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丹凤。”

她回答道,转身欲走。

“等等,”他拉住她的胳膊,莞尔一笑:“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不容拒绝。

“我只要真的,”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假的或停机的就不用告诉我了……”

“停机?那你岂不省事了。”她笑了。

“没办法,曾被忽悠过,怕了。”他说。

“怎么会留假的?”她笑道,接过他手机,按下了十一位数字。

第三章 指间沙

林兮箬走出酒吧,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苦笑了一下。

多年前,她可不是这样子。

那时的她,是个多么清纯的女孩子呀。

——什么风月、声色,离她远远的——没有交集。

如今,一切都变了。

惨不忍睹。

如今。

仔细想来,那年的那一幕天,距今已有七八年了吧。

那天凌晨,月亮已走完了它最后的旅程,马上就要隐没在西方的天空。

空气越加清冷,东方已渐白。

林兮箬躺在床上,身子像散了架子似的,又酸又痛,不想动弹。

明明很累,她却睡不着。

躺在床上,两条腿都有些麻木了。

身子越来越热,她只好坐起身子,光着脚,穿上一件睡衣,踏着一室的晨缕,来到那扇高大的落地窗前。

站在窗前,她信手推开窗子,眺望夜色。

天就要亮了,紫色的云霞掠过巍峨的群山,向广袤的大地投来万丈光芒。

林兮箬看着那耀眼的光线像火一样倾泻在树木、草原和大地上,她的心无比欣喜,禁不住热泪盈眶——

她用手擦拭着眼角,不知为何,她竟无声地哭了。

不久,晨曦的美景开始消逝。

她的心开始平静下来,感觉有点累。

刚才的兴奋劲一过,她的身体就透支了。

她关上窗子回到床上,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沉沉入睡了。

睡得正香时,手机响了。

她懊恼地缩进被窝,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可那铃声就是不停,打定主意要她接。

“谁呀?!”

她没好气的问,口气很冲:“一大清早就要把人吵醒!”

“你怎么才接电话?”

手机里传来楚瑜的声音:“你跟谁在一起?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最后一句话,楚瑜说得很愤怒,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醋意。

“发神经,我旁边怎么会有人?”她生气的说。

“那你怎么才接电话?我打多长时间了?!”

楚瑜语气生硬,怒气冲冲地问:“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才接电话?”

“我在睡觉呢,”林兮箬气不打一处来,“刚睡着就被你吵醒!”

“大白天你睡什么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楚瑜忽然厉声责问,“你是不是跟谁鬼混去了?!”

“我跟谁鬼混了?”林兮箬觉得好笑,“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撂了电话。

这就是楚瑜,林兮箬的第一个男友,每一次都不等人把话说完,就抢先挂断电话。

林兮箬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算了,何必理会这种没风度又霸道的小男人?”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心是这么想,到底被冤枉,林兮箬的觉也睡黄了,她起身来到卫生间。

望着镜中那张暗黄的脸,林兮箬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自从认识楚瑜,她没有睡过一宿好觉……

有时候,一连几夜失眠,她却无能为力。

那张原本丰润的脸,也已深陷下去,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下,是两抹重重的黑眼圈。

原本细嫩光滑的皮肤,近日来也愈加粗糙,肤色暗淡,颜色蜡黄,一副病态的样子。

一头过腰的长发,此时也变得乱糟糟没有光泽。

她原本是个体态的美人,经过连日的折腾,人也明显瘦了——脸上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丁点二十岁女孩的青春活力。

她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镜中的那个人,一边放水准备洗脸。

正洗得满手满脸香皂泡,手机又响了。

她随手摸到一条毛巾,慌忙擦了一下眼睛,赶紧来到卧室。

“你没完了是不?”她一把抓起电话,没好气地问。

“死丫头,谁招惹你了?”手机里传来楚云乔的声音,“一大清早就发这么大的火?”

“云乔,是你呀——”林兮箬很惊讶,抱歉说道,“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楚瑜?”楚云乔接过她的话,“你们又吵架了?”

“还不是他,整天神经兮兮的,总是无中生有,竟然说我和别人鬼混——”

林兮箬很气愤,“现在他每次给我打电话,我若稍微接慢了点,他就开始疑神疑鬼……”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你家那口小醋缸又打翻啦?”楚云乔笑道,“把你淹了没?”

“别提了,再这样下去,他不疯我都疯了!”

林兮箬连声抱怨道,“对了,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这段时间你干嘛去了?为什么手机总不在服务区?”

“我去四川玩了几天——”楚云乔诡秘一笑,“怎么,你想我了?”说完,咯咯一笑。

“你这死鬼,有了老公忘了朋友,”林兮箬笑骂道,“重色轻友的家伙!”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楚云乔笑道,“你猜,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林兮箬问,又用毛巾擦了擦留下来的水,“告诉我。”

“你来了就知道。”楚云乔故意卖关子。

“我不想动弹,昨晚没睡好,真的,”林兮箬一边说,一边揉了揉发麻的膀子,“现在还腰酸背痛……”

“怎么,昨晚和楚瑜……运动过量了?”楚云乔打趣道,“我说怎么不愿动弹呢,原来——”

“别胡说了,我俩清白着呢,还没到那步……”林兮箬打断闺蜜的话,连忙辩解道,“昨晚睡得迟,又失眠……”

“说,昨晚是不是‘夜游’去了?”楚云乔打断她的话,“碰到‘艳遇’没有——品味如何?”

“碰到了,长得还挺帅呢——”林兮箬故意逗弄她,“名字就叫杜金锋!”

“死丫头,没正调!”楚云乔嗔怒着,笑骂道。

杜金锋是楚云乔的老公,两人早已结婚,生有一子。

“你有正调?”林兮箬笑了,小声嘀咕道,“刚才还拿我开涮……”

“好啦,说正经事,”楚云乔收敛玩笑,正色道,“不管怎样,这周末你一定要来一趟。”

“云乔——要不,你来我这儿如何?”她央求道。

“不行,机不可失——你自己考虑吧。”说完,楚云乔挂了电话。

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第四章 长发少女

晴朗的天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雨点轻轻敲打着窗玻璃,并在上面形成一道又一道弯弯曲曲的小溪。

那小溪顺着落地窗流去,最后汇入道排水沟里。

林兮箬望着那纷飞的细雨,推测着这趟行程的归期。

那时,她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女,身形颀长,举止文静。

她的五官很端庄:一张鹅蛋型的脸上嵌着一双温柔、细长的眼睛,周围有一圈淡蓝色,使得这双眼睛愈加朦胧。

那微微上撩的眼角,盛着无限风情。

两条匀称的眉毛,看起来又细又长,为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平添了几分姿色。

眉毛下面是两排浓密的睫毛—每当眼睑低垂,便给的脸色投去一抹淡淡的晕。

一个俏皮的鼻子小巧而挺秀,一张小嘴唇齿分明。

那头乌黑的秀发,已经齐过腰身。

——每当轻微摆动,那头发便显出一份如水的柔情。

——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不为她身上所散发的那股的气息所吸引。

天色已近黄昏。

林兮箬关上窗子,正要拉上窗帘,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大门口,随之而来是两声汽笛响。

林兮箬赶紧披上外衣,拎着皮包跑下二楼,推开楼层的门冲进雨里。

司机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

一声长长的鸣笛之后,那座小楼便被抛弃在身后的雨幕里……

风和着雨拍打着挡风玻璃,宽阔的马路淹没在雨水里。

车子沿着盘山道驶去,穿过了一排又一排高大的杨树。

杨树的叶子密密层层的,被雨淋得透湿,垂头丧气地挺立在雨里。

黄昏时,雨下大了。

一阵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立刻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晶莹的雨花,伴随着一阵噼啵巨响。

林兮箬一路沉默,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好像这雨和这夜色,使她变成了一株忘忧草,把她的心和外界的苦闷都已隔绝。

此刻,她终于可以尽情享受这雨中飞驰的感觉,尽情享受这种无拘无束、无人问津的生活了。

——自由真是好啊,她在心里感叹。

她像一匹驯服的小马驹,在这无边的雨夜,身上那种不羁的本性又复苏了。

此刻,她的眼睛眨呀眨的,心情激动——

她努力克制那种想要大声呼喊的冲动,一颗心早已飞出了车窗外,飞向了无边的雨中,任意驰骋……

暮色渐浓,车子在一个巨大的拐弯之后,终于驶出了那片,驶进了一片开阔的原野。

林兮箬摇下车窗,于风雨中眺望夜景。

这时,从原野上吹来一阵风,凉爽湿润,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大雨马上就要停止了,天空中只剩下零星的雨丝。

云开始向四下里飘散,云与云之间露出点点缝隙,透出了天幕的一角。

一阵强风过后,终于露出了整个天幕,那明丽澄澈的样子,就像一个碧蓝的湖。

太阳早已西沉,原野上传来几点蛙声。

不一会儿,蛙声由点点变成阵阵,又由阵阵变成此起彼伏的高低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句虫鸣。

天空缀满了繁星,夜已深沉。

车子行进了一片松树林,透过稀疏的枝叶,一轮圆月缓缓而升,大而朦胧,周围有一圈鹅黄的晕。

一切都笼罩在梦幻中,看起来像个诗意的梦……

经过了漫长的旅程,晚上十点多,林兮箬终于到达了楚瑜的办事处,那是他在青城的一处房子。

林兮箬用钥匙打开外面的防盗大门,里面的内门竟然没有上锁,房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门,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有光溢出——那是电视机。

感觉有点异样,她轻轻走到卧室前,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只听那男人说:“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嘛,一个人怪闷的慌的……”

“去死吧你,”那女人娇嗔道,“缠了我一晚上还不够?讨厌……”

“求你了,宝贝——”那男人连哄带劝,“你走了我找谁去?你就真的忍心?”

这时,里面发出衣衫拉扯的声音。

林兮箬颤抖着推开卧室的门,眼前的情形让她血液一瞬间凝固了:

说话的男人背朝着林兮箬,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裤。

——那黑色那么刺眼,硬生生刺痛林兮箬的眼睛。

此时,那男人正俯身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正手忙脚乱地准备为其宽衣解带。

那女人见有人进来,慌忙抬起一张雪白的脸。

——那是一张妖娆的脸,比林兮箬另有一番姿色。

那男人趴在那女人身上的样子很不雅观,可谓丑态百出。

他见那女人不再反抗,感觉有点意外。

他顺着那女人的眼神回头一望,不觉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大叫一声。

与此同时,林兮箬也大喊一声——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相识一年的男友——楚瑜。

第五章 第三者

楚瑜见林兮箬就站在面前,早吓得三魂出了七窍。

只见他慌忙从那女人身上爬了下来,却不料被那女人拦腰抱住:

“怎么,她一来,你就吓成这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把楚瑜的脖子扳向自己的:

“刚才还求我留下来,现在不需要我了?”

那女人雪白、狐媚的脸给林兮箬的印象格外深刻。

林兮箬清丽的面容在她面前也稍逊一筹,这使她又气又急,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楚瑜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个女人,谁知那女人用力一勾,他支撑的手没撑住,一下跌回那女人怀抱。

那女人不动声色地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

“正好她来了,咱们今天也好有个了断!你说,要她还是要我?!”

说完,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地瞪着一蹶不振的楚瑜。

那女人见楚瑜不说话,忙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推开六神无主的楚瑜,动作迅速地下了床。

她抬起杏核眼,看了看林兮箬,嗤笑一声,十足地摆着轻细的小腰,一步一步扭到林兮箬的面前。

林兮箬的血都要凝固了。

那女人走到林兮箬面前站住,抬起那张狐媚的脸,挑衅十足地望着林兮箬。

林兮箬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她气得浑身冰冷,说站在那里不出话。

她掠过那女子盛气凌人的目光,盯着正在床上垂头丧气的楚瑜,心里是钻心的痛。

两年的感情,她要他一个结果。

那女人见林兮箬对她不屑一顾,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一把将镂花晨褛褪了下来,露出一副波浪动人的曲线——

那果真是一副动人的曲线呢:

但见肤如凝脂,胸填,一双匀称修长,再配上一头瀑布似的长发——相信任何一位谦谦君子也抵挡不了这迷人的。

那女子还要脱——此时,她身上只剩下两块遮羞布了。

就在这时,杵在一旁的楚瑜已穿上了裤子,他一把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低声吼道: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那女人见楚瑜有些动怒了,哪里肯示弱。

她一把抽出被楚瑜握住的手,冲着楚瑜的脸凌空就是一掌……

这一掌,可谓甩得楚瑜是满脸飞花,不辨东西,他一个趔趄摔在墙角,抢了个嘴啃泥。

“王八蛋!你吼什么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到跟老娘耍起威风来了!你个狗戴嚼子——不识抬举的东西!”

她一边骂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楚瑜面前。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她一把拽住楚瑜的脖领子,上去就是一掌,一边指着林兮箬的脸骂道:

“你以为我像她呢——都被人欺负到头顶上了,屁都不敢吭一声——窝囊废!”

说着,她又用一根小蛮指用力点了点楚瑜的脑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也不睁眼看看,我张云娇是干什么吃的?!”

“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瑜一急,差点给她跪下来:“你能不能小声点,算我求你了!”

“小点声?”

张云娇冷笑一声:“怎么,事都做出来了——你还怕丢人啊?”

说着,她用眼角瞥了一眼楚瑜:

“姑奶奶?昨早还叫我小心肝,今晚就改口姑奶奶了?”

她哧的一笑,点点头道:

“行,乖侄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今儿就小声点,我只问你一句话——要她还是要我?!”

说完,她把楚瑜使劲往后一推,自己交叠起双臂一屁股坐在大床上,一边跷起二郎腿慢慢悠悠看着楚瑜——连看都不看林兮箬一眼。

楚瑜看了看清纯的林兮箬,又看了看摄人的张云娇,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他颓唐地瘫倒在床沿上,耷拉着脑袋不吱声。

林兮箬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楚瑜呀楚瑜,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才几天不见呀,竟滚落到别人的床上……

想到这里,林兮箬的心都碎了。

“罢,罢,哀莫大于心死,你在这里呆着,我走!”

说完这些话,她拉起上衣的领子,转身向门外走去,没再多说一句话,更没有掉一滴泪。

楚瑜在身后惊慌地喊:“兮箬!”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切使她厌恶,让她产生一阵强烈的反感。

她再也不想看他,再也不想听他谎言的解释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一切摆在面前,事实胜于雄辩!

林兮箬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道门的。

她在黑夜里走着,已顾不得会遇上什么危险。

她一直向前走着,想要躲开一切,想要避开一切,不想见任何人。

恍惚中,楚瑜追出来想拽她回去。

随后,那女人也赶来了,又给了楚瑜一记耳光——耳光打得响亮,把楚瑜遏住了,也把林兮箬打醒了。

林兮箬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楚瑜。

此时,楚瑜一副狼狈相,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他站在那趾高气扬的女人旁,形容看起来愈加猥琐——在那女人凌厉的目光下,他已不敢再动弹一步。

林兮箬笑了,无声的笑,无奈的笑,自嘲道:“这就是你恋了两年的人……”

她重新转过身去,感觉不再有任何牵绊,便顺着广场的圆形水池,穿过人行横道,越过马路牙子,在黑暗中奔走。

下雨了,秋夜的雨,无声无息,打在人脸上,流淌到心里,带来轻微的寒意。

她默默地走着,头脑中一片空白——

她已不愿去想,人已失去了思考力,失去了意志力,似乎只剩下一具可以行走的躯壳了——行尸走肉。

不知走了多远,她有点清醒了,发现自己正走在无人的马路上,对面就是青城的火车站。

雨水顺着她的脸和衣服往下淌,她却不觉得冷。

她站在那里,看着硕大的古钟像哨兵一样指向凌晨一点——她才明白自己走了两个小时,精神和都已麻木了。

望着那座古钟,她忽然开始发抖——身子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后来,楚瑜还是来电话了,问她在哪儿。

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

再后来,楚云乔又打来电话,也询问她的位置。

她只说了一句:我在火车站呢,你快点来接我,不要带任何人,尤其是楚瑜——就挂断了。

恍惚中,她走进一间候车大厅。

这时,有小流氓样子的人过来冲她吹口哨。

她没搭理,径直朝前面走去。

此时的林兮箬,双眼望着前方——

她已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路,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着,没有一点气力,也不觉得饿。

最后,她来到一个靠门的角落,虚脱一般软瘫在椅子里,再也不想起来。

她浑身开始发热,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毫无疑问地,经过这场意料之外的打击,她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第六章 挣扎

梧桐叶子开始一片片飘落,西风更加凛冽了。

夜已深沉,房檐滴水的声音更加清晰。

燕子也早已销声匿迹了,只有蛐蛐儿还在不停地叫着。

它们像春天里满怀悲壮的杜鹃,非要啼出满腔热血来——可秋还是势不可挡地来了。

西风越来越紧,吹得玻璃窗直轰鸣。

空气愈加十分凄清,月亮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显得不很分明。

没过多久,天下雨了。

雨滴稀疏,点点滴滴的,一直滴到黎明。

林兮箬病了,躺了一个星期。

在这七天里,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在梦境中,只见晨光熹微,黄叶随着西风漫天飞舞,纵横的大雁成排向南飞行……

真是一个漫长的、不易苏醒的梦啊……

林兮箬依稀记得,那天从楚瑜的房子走出后,晕倒在火车站的长椅里。

她全身湿透,不住地颤抖,不停地呼唤楚云乔,却没有人答应。

早晨五点中的时候,楚云乔和老公杜金锋才赶到车站,随同而来的,还有不知所措的楚瑜。

楚云乔小声呼喊她的名字,把她摇醒。

杜金锋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候车室门外的站前广场接应。

直到这时,楚瑜才有胆挤到林兮箬跟前说话。

他要背她去医院,她想避开却办不到——此时,她的身体已经病得不听使唤了。

她听任他的摆布,不再有反抗。

楚瑜把她背到战前广场,杜金锋的三菱轿车早已停在那里守候多时了。

楚云乔从车里拿出一条大毛毯,如同包粽子一样把她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实,这才投到车里。

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失去了知觉。

后来,等她恢复了一点知觉的时候,全身又酸又痛,头胀得仿佛要炸裂,眼皮沉重得不想抬起来,只想睡觉。

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也不记得——

她以为自己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睁眼就要起床上学,就要被老师骂,所以她情愿闭着眼不愿醒来,想继续赖床假寐。

后来她又睡着了,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

在这段时间里,每当记忆袭来,她都不愿去想,尽力回避过去的种种。

医生说,她的大脑和思维都在作出一种抵制活动,帮她忘记过去的一切。

第七天时,当她刚从那种昏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看见楚瑜独坐在扶手椅里,面对面看着她——

过去生活的一幕幕像洪流一样,一下子就撞开了她的记忆之门,让她无处躲藏。

她又惊又怕,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逃出门去。

这惊惧的叫喊声引来楚云乔和杜金锋一家人,大家都很关心她的病情。

楚瑜赶忙过来扶住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她却尖声狂叫,推开他的手,不准他碰他!

她像一个受了惊的孩子,尖叫着要他离开。

楚云乔过来哄她,她一把抱住好姐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央求着,要她把他赶走——她不想看见那个人。

楚云乔发现她在发抖,只好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边给她揩眼泪,安慰她说楚瑜已经走了,一边示意着其他人出去。

等到只剩下她们俩人的时候,林兮箬哭了。

自这次打击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哭。

哭够了,她小声说:“云乔——他不是人,他,他在外面早有人了!”

接着,林兮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楚瑜的一反常态,他的多疑、他的蛮不讲理,他的背叛行为,她说得很慢,但字字清晰。

楚云乔看得清楚,听得分明——

她知道,此时的林兮箬不是因病说胡话,而是诉说铁一般的事实。

“你必须离开他!”

楚云乔握住了她的手,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人靠不住了——他太不地道,如果你再跟他继续相处,恐怕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第七章 月老

楚云乔声音很轻,落在林兮箬的心里却有字字千斤。

“我看这个人挺有心计,一年了,你们交往了整整一年,却没有谈婚论嫁,他什么时候有的别人,谁也不清楚,他没露出一点破绽,真是太狡猾了——这种男人实在没有安全感。”

楚云乔愤愤地说:“你还年轻,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何况还是棵歪脖树,真的不值得。”

“你说这世上还有好男人吗?”林兮箬绝望地问。

“傻丫头,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活人有都是,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别憔悴得不成样子,让人不敢接近。”

楚云乔笑嘻嘻地说,替林兮箬鸣不平。

——她看着好友憔悴的面容,心疼她的不幸,一边打定主意要帮好友寻觅个好人,托付终身。

楚云乔的娘家很有钱,是一个世代商贾人家。

从祖上三代起,她家就开始经营造船业和原样货物运输,是远近闻名的商贾大户。

一个半世纪以来,楚家家资殷富,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仅在市中心就拥有一整条商业街,冠名:楚街。

连带的,楚云乔小两口的日子也不错,香车豪宅不在话下,光别墅就两三处,最近在市郊又增添了一小栋。

这栋别墅取名“玉龙轩”,面积不大,却毗邻风景名胜宝地——天龙寺和玉竹峰。

天龙寺一年四季香火不断,游人如梭。

玉竹峰因一片奇异的斑竹而得名,常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慕名而来,参拜天龙寺的佛像和玉竹峰的斑竹。

楚云乔和杜金锋商量,想把林兮箬送到玉龙轩去休养,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可以避开楚瑜的纠缠。

在征得林兮箬的同意后,楚云乔陪林兮箬踏上了去玉龙轩的旅途。

沿途风景绝佳,空气清新。

约莫过了黄昏时分,车子才驶进了寺庙的山门外。

但见苍松古木,郁郁葱葱,紧紧簇拥着紧闭的山门。

那扇门奇大,壮丽无比,正中的横梁上早已栖满了晚归的乌鸦和秃鹫。

古寺的对面是秋波潋滟的青溪。

正值秋季,青溪上空的雁群排列成阵,此刻正向平坦的沙滩落下。

夕阳的余晖正将光华抛洒,水面上传来低缓的渔歌声,归来的小船隐入芦花丛。

这时,一阵西风乍起,搅起满天的黄叶,像漫天的飞雪,模糊了淡淡的晚霞——好一派湖光山色的美景啊。

忽然,从风中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歌声忽远忽近,格外悠扬,听起来悦耳至极,令人心颤。

林杨二人循声望去,但见——傍云暮霭,水雾氤氲,哪里能寻到那歌者的影子?

果真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林兮箬想,无声地握了握好友楚云乔的手,后者心领神会地回握她,二人相视一笑。

“我想把你介绍给杨佳楠,我的二表弟,一直在国外念书,今年毕业,马上回来帮我姑父做生意,精明能干,人长得也不错——一个货真价实的王老五,就是年龄大了点,二十九岁,比你整整大八岁。”

楚云乔说,看了林兮箬一眼。

“但年龄大的男人稳重、深沉,懂得体贴和照顾人,而且还多金,是托付终身的最佳人选。”楚云乔见好友没反映,马上又说道。

“你不当媒婆真是屈才了。”林兮箬笑道。

“我是认真的,你会喜欢他——任何有品味的女人都会爱上他,我有种感觉——他会爱上你。”

“你是夸他人好,还是夸我有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时你就知道了。”

楚云乔一本正经道:“不是我偏袒我表弟,佳楠是个很不错的人,你可要把握机会,小心别错过。”

杨佳楠何许人也,让楚云乔如此器重?林兮箬当下思忖道。

“他这么优秀,理应有很多追求者——他就没有中意的?”

“他的确有许多追求者,可我姑妈不喜欢。”

“你姑妈——是慈禧太后吧?”

林兮箬笑道:“不过——二十九岁不算晚,还早呢。”

“可我们家族一过二十岁就订婚了,这早已成为约定俗成的习惯。”

“你表弟倒是个孝顺的人——你姑妈一定很厉害,恐怕没人过得了她那关。”

林兮箬笑道,“你表弟人又好,又‘多金’,母子俩的眼光一定都很高。”

“你呀,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见面,你怎知不行?”

“我只是觉得太仓促了,刚刚结束一段恋情,我还没准备好去接受另一个人……”

“傻丫头,忘记一段旧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呀,难道你忘啦?”

“也许吧——我现在有点怕了。”

林兮箬喃喃地说,情绪忽然变得有点低落,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

过去这两年的感情,消耗她太多的经历。

现在,这段感情一夜之间忽然没了,无果而终,让她犹如釜底抽薪一般,瞬间崩溃——

能否再爱上另一个人,现在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敢再深入去想。

“你那是所遇非人,或者叫遇人不淑——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他,做不成恋人还多一个朋友。”

楚云乔退一步说。

这月老——她是当定了。

第八章

林兮箬和楚云乔坐在车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远远望去,山下云雾笼罩的房屋村落隐约可见。

临近,又见青苍的藤蔓缠绕老树,翠绿的修竹映衬溪水边明净的白沙。

车子在石子路上走着走着。

一栋临溪傍石稳固而立的红砖白瓦的中式建筑映入眼帘。

临近,又有一条铺满青苔的小路沿着篱笆从小门旁斜斜地伸出,消失在远处的山谷入口处。

楚云乔说到了,这就是她玉龙轩的家。

“怎么——你看起来这么惊讶?”

楚云乔问闺蜜林兮箬:“怎样——是不是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恩,的确,是有点古韵悠扬的感觉——”

林兮箬点点头,称赞道:“你和姐夫果然好眼力——挑到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好是好,你不知花了多少钱……”

楚云乔叹道:“当时我都不想买了,就老杜……花些无谓的钱……”

“你真傻,他给你买,你就享受呗——”

林兮箬笑道,啐了她一口:“别在我面前哭穷哈,女富婆……”

“死丫头,你跟谁学的?”

楚云乔推了好友一把,不好意思地笑道:“你那张嘴呀,越来越贫……再来涮我,我拧你个嘴丫子的……”

一个女仆走了过来,为她们打开进车道的门。//小说570-www.xiaoshuo570.com 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你在这儿放心住下,有什么事吩咐一下管家就行。”

楚云乔想得很周到:“以后多认识几个朋友,日子就不寂寞了。”

“谢谢你,乔,为我想得这么周全。”

林兮箬说,“如果没有你,我不知怎么度过这段日子……”

“傻丫头,别说这种话。”

楚云乔说,“谁让咱姐俩投缘,我这小姐脾气一上来,恐怕也只有你能容忍——我喜欢你的好脾气,像小猫一样。”

“小猫也会发狂挠人的。”

林兮箬笑道,一边作抓挠状,姐俩笑作一团。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来到大厅。

大厅的布置很雅致。

正中央陈设着一张楠木制成的茶几桌案和几件玉器古玩,四周的窗户上裱糊着绛红色的暗格窗纱——一看这几件摆设,就知道这是一家讲究、好客的人家。

林兮箬随手推开一扇窗子,映入眼帘的竟是千树梨花——

好壮观的场面啊,林兮箬的心里暗暗惊奇,这世上真有花海啊。

“傻丫头,那花有什么好瞅的。”

楚云乔一把拉过林兮箬,指着墙角的一个奇形怪状的瓶子说道:

“看见没?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呢——清朝御赐的贡品,乾隆帝亲赐我曾祖父的祖父的——他曾做过翰林院的大学士。”

林兮箬真是目瞪口呆了——她没料到急三火四的楚云乔竟有这样声名显赫的家世。

以前只知道楚云乔是商贾世家出身,不想又是书香门第——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渴不?”

楚云乔问,命人端上水果拼盘和冰块。

“有点。”

林兮箬说,站在一扇窗子旁向远处眺望。

平坦的沙滩上,有秋水的微波在荡漾,那水波一漾一漾的情形,仿佛恋人的眼神,直漾到人的心里……

远处天边的晚霞,倒映在明净的水面上,柔和的霞光映红人的脸……

——秋水怡人。

一两个行人,拄着手杖穿过了竹桥,在水村旁呼唤着渡船。

清澄的潭水里布满大大小小的渔网,有影子斜射在沙滩上。

岸上的烟柳梢处,浮着一抹淡淡的轻岚——

好一个碧绿可爱的山涧,一点没有秋的意蕴。

“看那些渔网。”

楚云乔指给林兮箬瞧:“是渔民亲手编织的,我小时也学着编过——不是为了捕鱼,是卖给过往的游客的。”

“到底是商贾世家的小姐——”

林兮箬笑道,看楚云乔的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讲?”

楚云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从小就有经商头脑嘛——”林兮箬嘻嘻笑道。

“去你的,坏丫头。”

楚云乔也笑道,“我是说渔民把编织好的渔网卖给游客,座位纪念,不是我怎样——”

“行啦,解释就是掩饰。”林兮箬笑道。

“去死。”楚云乔说不过她,顺势推了她一把。

“快看——”林兮箬指给楚云乔,“多像江南。”

此时,有渔民正在收取下在潭水里的渔网。

第九章 夜行女郎

午夜,路灯撒下一片昏黄的晕,灯光下,只有林兮箬一个人的影子。

k n 4 j p

k n 4 j p

三五对情侣,从夜色中来,朝夜色中去,她看过去时,那些女孩子身披男友的外衣,偎依在他们的臂弯里,一边走,一边发出细碎的笑语。

k n 4 j p

k n 4 j p

一丝寒意从心底升起,她裹了裹贴身的外衣——厚厚的羊毛大披肩,竟多不出一丝暖意。

k n 4 j p

k n 4 j p

安静的马路上,极少有人经过,偶尔跑过一两辆车,一眨眼就没了踪影,白日里喧嚣的大街,此刻也一片死寂。

k n 4 j p

k n 4 j p

不觉间,脚步有些虚浮,手心里多了一些寒气,她举起手来放在唇边,一张口,一股酒气从中溢出,格外扑鼻。

k n 4 j p

k n 4 j p

恍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街角,还是那件米色上衣,还是那张不露声色的脸,疾走,若即若离。

k n 4 j p

k n 4 j p

“楚瑜!”她喊,奔跑着去追,直到没了力气,才歪倒在路旁的一隅。

k n 4 j p

k n 4 j p

一颗大大的泪珠颓然滑落,凌乱的头发下,是她惨白的脸,凄楚,悲凉,伤心欲绝。

k n 4 j p

k n 4 j p

“原来只是幻觉……”她说。

k n 4 j p

k n 4 j p

话未出口,她已弯下腰去,大声呕吐起来,那久经酒水考验的肠胃也像她的感情一样——千疮百孔。

k n 4 j p

k n 4 j p

再起身时,她已经气若游丝,浑身没有半点力气,胃里灼热般的疼痛。

k n 4 j p

k n 4 j p

踉跄着,走在无人的街头,迎着微微的晚风,忽然想唱一首歌,陈奕迅的《十年》,刚一开口: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眼泪就掉了下来。

k n 4 j p

k n 4 j p

她就蹲在马路上,一直哭,一直哭……

k n 4 j p

k n 4 j p

这一生,无论你经历过多少人,真正爱的,就那么一个。

k n 4 j p

k n 4 j p

爱一个人,你就要等,真的等到了,你却发现,等的那个人,与你无关,你只是等待幻梦,等待幻梦里,你自己的影,自己的魂。

k n 4 j p

k n 4 j p

起风了,夜半的风,冷冷的,吹的人脸生疼。

k n 4 j p

k n 4 j p

点根烟,她沿着马路边席地而坐。

k n 4 j p

k n 4 j p

看着烟圈一圈圈袅娜上升,她就释怀了。

k n 4 j p

k n 4 j p

这一生,有多少人值得你等,有多少人为你在等?你看这滚滚红尘,不过红尘一梦……

k n 4 j p

k n 4 j p

再往前走,是一家酒吧,有一个暧昧的名字:午夜风情。

k n 4 j p

k n 4 j p

一曲轻柔的音乐像一只温柔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抚慰人的孤寂。

k n 4 j p

k n 4 j p

几对金发碧眼的帅哥靓女,从酒吧一拥而出,互相嬉笑着你推我搡,像一群欢快的鸟儿又一哄而去,各自寻找安慰的巢。

k n 4 j p

k n 4 j p

林兮箬怔了怔,走进那道暗的门。

k n 4 j p

k n 4 j p

一条走廊,很长,两旁站满了人,或亲密或疏远,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偶尔发出一两声干咳或浅笑,斜睨一眼旁边的人,接着聊。

k n 4 j p

k n 4 j p

蛇一般,她灵巧地穿过那些人,来到酒吧的门口。

k n 4 j p

k n 4 j p

一大团蓝紫色的烟雾,若隐若现中,她看见一大帮的人在狂舞。

k n 4 j p

k n 4 j p

一股无名的厌恶从心底窜出,她仿佛置身与一大片污浊的迷雾,天和地都摇晃起来,连灰尘都在随着闪光灯起舞。

k n 4 j p

k n 4 j p

她穿过那帮狂舞的人群,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于黑暗里坐定。

k n 4 j p

k n 4 j p

过了很久,热舞才停止,灯光也跟着变暗,一点一点暗到朦胧,只看到人的形。

k n 4 j p

k n 4 j p

她揉了揉发胀的头,有些后悔来这里。

k n 4 j p

k n 4 j p

她起身想走,一股音乐飘了过来,轻柔地、舒缓地,像水一样漫过人的,飘向不知名的某处……

k n 4 j p

k n 4 j p

她又重新坐下,闭上了眼睛,想要体会一下这片刻的安宁。

k n 4 j p

k n 4 j p

慢慢地,她从这音乐中听出一股奇怪的杂音,这声音像倾诉,像呻吟,像极了女人低低的、压抑的喘息。

k n 4 j p

k n 4 j p

起先,那声音很小,后来竟然像潮水一般,一漾一漾地从四处飘来,不断刺激她的耳膜和神经。

k n 4 j p

k n 4 j p

忽然,一个女人的一声尖叫,像一声霹雳划过了夜空,打破这宁静,接着,喘息声、呻吟声像滔滔洪水般汹涌而至,疯狂灌入人们的耳朵,引们去投身,纵情声色。

k n 4 j p

k n 4 j p

她忽然感到脸颊发烫,血直往脑门上涌,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男女交欢的情境——太阳穴生疼,她想,自己是不是醉了?

k n 4 j p

k n 4 j p

不知过了多久,闪光灯终于又亮了,迷离的紫光朦胧璀璨,打在她脸上,刺目而眩晕,恍惚中,她觉得自己正处身于一个荒诞的梦——一个荒诞的春梦。

第十章 风月无边

又一阵音乐,一个舞男开始独舞。

p r @ n k

p r @ n k

那是一个绝美的舞男,带着旷世的孤独,虽身着火红的舞服,却像一棵苦枧树,于火热中透出一股冷艳。

p r @ n k

p r @ n k

他身材极好,兼阳刚之美及阴柔之妙,这二者的结合,让他看起来像一团舞动的火,就那么轻易把人心底最深层的给点着了……

p r @ n k

p r @ n k

林兮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舞动的火,似乎忘记了一切。

p r @ n k

p r @ n k

一曲舞毕,那舞者悄然退出,四周哗然了,口哨声、尖叫声,生生震耳,如海浪般奔腾不息。

p r @ n k

p r @ n k

人去楼空的舞台,让林兮箬怅然。

p r @ n k

p r @ n k

一个人走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时——一个陌生的男人。

p r @ n k

p r @ n k

“我可以坐下吗?”

p r @ n k

p r @ n k

他开门见山。

p r @ n k

p r @ n k

“请坐。”

p r @ n k

p r @ n k

她回答,漫不经心打量他一眼。

p r @ n k

p r @ n k

这是一个英俊的美男,有一张动人的脸,让女人见了生情,让男人见了生厌,褐色的韩式卷发遮住了光滑的额头,匀称的眉毛又细又长,使那双眼白微带蓝色的黑眼睛显得忧郁而多情。

p r @ n k

p r @ n k

“你也是一个人?”

p r @ n k

p r @ n k

他问,目光炯炯有神。

p r @ n k

p r @ n k

“对。”

p r @ n k

p r @ n k

她看了他一眼,有点心不在焉。

p r @ n k

p r @ n k

“你经常来吗?”

p r @ n k

p r @ n k

“不,偶尔。”

p r @ n k

p r @ n k

她说,有点不耐烦。

p r @ n k

p r @ n k

不知为何,这时侯,她不喜欢这陌生男人来打扰。

p r @ n k

p r @ n k

“跳支舞?”

p r @ n k

p r @ n k

他问,眼神里充满探询。

p r @ n k

p r @ n k

这人真讨厌,她想,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p r @ n k

p r @ n k

——也罢,散散心吧。

p r @ n k

p r @ n k

看一下时间,又看了那陌生人一眼,林兮箬这才站起身来,径直朝舞池走去,那个人跟在后边。

p r @ n k

p r @ n k

不出所料,那男子果然舞技非凡,舞艺精湛,他与林兮箬配合十分默契,让她有点飘飘然。

p r @ n k

p r @ n k

这时,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从某处袭来,透过灯光,那男子的脸离她很近,目光也变得咄咄*人。

p r @ n k

p r @ n k

心下一惊,林兮箬跳漏了一拍,甚至忘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p r @ n k

p r @ n k

“你怎么了?”

p r @ n k

p r @ n k

他关心地问,停下来看这她的眼睛,不露声色。

p r @ n k

p r @ n k

“没——我在想,你的舞跳得不错。”

p r @ n k

p r @ n k

她尴尬一笑,想掩住窘迫。

p r @ n k

p r @ n k

“这是我的工作——我是舞蹈演员,每晚在这里表演,”他笑吟吟地说,目光如水:“刚才那独舞就是我跳的,你没看出来?”

p r @ n k

p r @ n k

“什么?!”

p r @ n k

p r @ n k

林兮箬楞了一下,她仔细看了看那张英俊的脸,果不其然,面前这男子就是那个独舞演员。

p r @ n k

p r @ n k

“哦,不好意思,刚才太远——没看清你的脸……”她不知怎么解释:“对了,薪水一定很高吧?”

p r @ n k

p r @ n k

急中生智,她忽然想出这个问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p r @ n k

p r @ n k

“不是很多,两三万吧。”

p r @ n k

p r @ n k

他眼神忽然变得黯淡,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要把她看透似的。

p r @ n k

p r @ n k

“这么高?!”

p r @ n k

p r @ n k

她惊呼,毫不掩饰语中的惊奇。

p r @ n k

p r @ n k

“高吗?”

p r @ n k

p r @ n k

他淡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多职场新贵一周的薪水就不止这些。”

p r @ n k

p r @ n k

紫色的灯光如水一般倾泻在他脸上,使他看起来既遥远又梦幻,既温柔又多情,于英俊中又多了一丝的风情——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由于风月场的浸*。

p r @ n k

p r @ n k

手机在震动,林兮箬停下舞步看了一下。

p r @ n k

p r @ n k

“我得走了,”她说:“时间到了——抱歉。”

p r @ n k

p r @ n k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秦楚,”他说:“你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p r @ n k

p r @ n k

“林丹凤。”

p r @ n k

p r @ n k

她回答道,转身欲走。

p r @ n k

p r @ n k

“等等,”他拉住她的胳膊,莞尔一笑:“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p r @ n k

p r @ n k

她看了他一眼,后者的目光不容拒绝。

p r @ n k

p r @ n k

“我只要真的,”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假的或停机的就不用告诉我了……”

p r @ n k

p r @ n k

“停机?那你岂不省事了,”她笑了,缓缓问道:“怎么会留假的?莫非……你被人骗过。”

p r @ n k

p r @ n k

------------------------------------------------------

第十一章 指间沙

林兮箬走出酒吧,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苦笑了一下。

4 ~ v n 1

4 ~ v n 1

多年前,她可不是这样子。

4 ~ v n 1

4 ~ v n 1

那时的她,是个多么清纯的女孩子呀。

4 ~ v n 1

4 ~ v n 1

——什么风月、声色,离她远远的——没有交集。

4 ~ v n 1

4 ~ v n 1

如今,一切都变了。

4 ~ v n 1

4 ~ v n 1

——惨不忍睹的如今。

4 ~ v n 1

4 ~ v n 1

仔细想来,那年的那一幕天,距今已有七八年了吧。

4 ~ v n 1

4 ~ v n 1

那天,月亮已走完了它最后的旅程,马上就要隐没在西方的天空。

4 ~ v n 1

4 ~ v n 1

空气越加清冷,东方已渐白。

4 ~ v n 1

4 ~ v n 1

林兮箬躺在床上,身子像散了架子似的,又酸又痛,不想动弹。

4 ~ v n 1

4 ~ v n 1

明明很累,她却睡不着。

4 ~ v n 1

4 ~ v n 1

躺在床上,两条腿都有些麻木了。

4 ~ v n 1

4 ~ v n 1

身子越来越热,她只好坐起身子,光着脚,穿上一件睡衣,踏着一室的晨缕,来到那扇高大的落地窗前。

4 ~ v n 1

4 ~ v n 1

站在窗前,她信手推开窗子,眺望夜色。

4 ~ v n 1

4 ~ v n 1

天就要亮了,紫色的云霞掠过巍峨的群山,向广袤的大地投来万丈光芒。

4 ~ v n 1

4 ~ v n 1

林兮箬看着那耀眼的光线像火一样倾泻在树木、草原和大地上,她的心无比欣喜,禁不住热泪盈眶——

4 ~ v n 1

4 ~ v n 1

她用手擦拭着眼角,不知为何,她竟无声地哭了。

4 ~ v n 1

4 ~ v n 1

不久,晨曦的美景开始消逝。

4 ~ v n 1

4 ~ v n 1

她的心开始平静下来,感觉有点累。

4 ~ v n 1

4 ~ v n 1

刚才的兴奋劲一过,她的身体就透支了。

4 ~ v n 1

4 ~ v n 1

她关上窗子回到床上,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沉沉入睡了。

4 ~ v n 1

4 ~ v n 1

睡得正香时,手机响了。

4 ~ v n 1

4 ~ v n 1

她懊恼地缩进被窝,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4 ~ v n 1

4 ~ v n 1

可那铃声就是不停,打定主意要她接。

4 ~ v n 1

4 ~ v n 1

“谁呀?!”

4 ~ v n 1

4 ~ v n 1

她没好气的问,口气很冲:“一大清早就要把人吵醒!”

4 ~ v n 1

4 ~ v n 1

“你怎么才接电话?”

4 ~ v n 1

4 ~ v n 1

手机里传来楚瑜的声音:“你跟谁在一起?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4 ~ v n 1

4 ~ v n 1

最后一句话,楚瑜说得很愤怒,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醋意。

4 ~ v n 1

4 ~ v n 1

“发神经,我旁边怎么会有人?”她生气的说。

4 ~ v n 1

4 ~ v n 1

“那你怎么才接电话?我打多长时间了?!”

4 ~ v n 1

4 ~ v n 1

楚瑜语气生硬,怒气冲冲地问:“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才接电话?”

4 ~ v n 1

4 ~ v n 1

“我在睡觉呢,”林兮箬气不打一处来,“刚睡着就被你吵醒!”

4 ~ v n 1

4 ~ v n 1

“大白天你睡什么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楚瑜忽然厉声责问,“你是不是跟谁鬼混去了?!”

4 ~ v n 1

4 ~ v n 1

“我跟谁鬼混了?”林兮箬觉得好笑,“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4 ~ v n 1

4 ~ v n 1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撂了电话。

4 ~ v n 1

4 ~ v n 1

这就是楚瑜,林兮箬的第一个男友,每一次都不等人把话说完,就抢先挂断电话。

4 ~ v n 1

4 ~ v n 1

林兮箬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4 ~ v n 1

4 ~ v n 1

“算了,何必理会这种没风度又霸道的小男人?”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4 ~ v n 1

4 ~ v n 1

心是这么想,到底被冤枉,林兮箬的觉也睡黄了,她起身来到卫生间。

4 ~ v n 1

4 ~ v n 1

望着镜中那张暗黄的脸,林兮箬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4 ~ v n 1

4 ~ v n 1

自从认识楚瑜,她没有睡过一宿好觉……

4 ~ v n 1

4 ~ v n 1

有时候,一连几夜失眠,她却无能为力。

4 ~ v n 1

4 ~ v n 1

那张原本丰润的脸,也已深陷下去,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下,是两抹重重的黑眼圈。

4 ~ v n 1

4 ~ v n 1

原本细嫩光滑的皮肤,近日来也愈加粗糙,肤色暗淡,颜色蜡黄,一副病态的样子。

4 ~ v n 1

4 ~ v n 1

一头过腰的长发,此时也变得乱糟糟没有光泽。

4 ~ v n 1

4 ~ v n 1

她原本是个体态的美人,经过连日的折腾,人也明显瘦了——脸上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丁点二十岁女孩的青春活力。

4 ~ v n 1

4 ~ v n 1

她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镜中的那个人,一边放水准备洗脸。

4 ~ v n 1

4 ~ v n 1

正洗得满手满脸香皂泡,手机又响了。

4 ~ v n 1

4 ~ v n 1

她随手摸到一条毛巾,慌忙擦了一下眼睛,赶紧来到卧室。

4 ~ v n 1

4 ~ v n 1

“你没完了是不?”她一把抓起电话,没好气地问。

4 ~ v n 1

4 ~ v n 1

“死丫头,谁招惹你了?”手机里传来楚云乔的声音,“一大清早就发这么大的火?”

4 ~ v n 1

4 ~ v n 1

“云乔,是你呀——”林兮箬很惊讶,抱歉说道,“我还以为是……”

4 ~ v n 1

4 ~ v n 1

“以为是楚瑜?”楚云乔接过她的话,“你们又吵架了?”

4 ~ v n 1

4 ~ v n 1

“还不是他,整天神经兮兮的,总是无中生有,竟然说我和别人鬼混——”

4 ~ v n 1

4 ~ v n 1

林兮箬很气愤,“现在他每次给我打电话,我若稍微接慢了点,他就开始疑神疑鬼……”

4 ~ v n 1

4 ~ v n 1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你家那口小醋缸又打翻啦?”楚云乔笑道,“把你淹了没?”

4 ~ v n 1

4 ~ v n 1

“别提了,再这样下去,他不疯我都疯了!”

4 ~ v n 1

4 ~ v n 1

林兮箬连声抱怨道,“对了,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这段时间你干嘛去了?为什么手机总不在服务区?”

4 ~ v n 1

4 ~ v n 1

“我去四川玩了几天——”楚云乔诡秘一笑,“怎么,你想我了?”说完,咯咯一笑。

4 ~ v n 1

4 ~ v n 1

“你这死鬼,有了老公忘了朋友,”林兮箬笑骂道,“重色轻友的家伙!”

4 ~ v n 1

4 ~ v n 1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楚云乔笑道,“你猜,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4 ~ v n 1

4 ~ v n 1

“不知道,是什么?”林兮箬问,又用毛巾擦了擦留下来的水,“告诉我。”

4 ~ v n 1

4 ~ v n 1

“你来了就知道。”楚云乔故意卖关子。

4 ~ v n 1

4 ~ v n 1

“我不想动弹,昨晚没睡好,真的,”林兮箬一边说,一边揉了揉发麻的膀子,“现在还腰酸背痛……”

4 ~ v n 1

4 ~ v n 1

“怎么,昨晚和楚瑜……运动过量了?”楚云乔打趣道,“我说怎么不愿动弹呢,原来——”

4 ~ v n 1

4 ~ v n 1

“别胡说了,我俩清白着呢,还没到那步……”林兮箬打断闺蜜的话,连忙辩解道,“昨晚睡得迟,又失眠……”

4 ~ v n 1

4 ~ v n 1

“说,昨晚是不是‘夜游’去了?”楚云乔打断她的话,“碰到‘艳遇’没有——品味如何?”

4 ~ v n 1

4 ~ v n 1

“碰到了,长得还挺帅呢——”林兮箬故意逗弄她,“名字就叫杜金锋!”

4 ~ v n 1

4 ~ v n 1

“死丫头,没正调!”楚云乔嗔怒着,笑骂道。

4 ~ v n 1

4 ~ v n 1

杜金锋是楚云乔的老公,两人早已结婚,生有一子。

4 ~ v n 1

4 ~ v n 1

“你有正调?”林兮箬笑了,小声嘀咕道,“刚才还拿我开涮……”

4 ~ v n 1

4 ~ v n 1

“好啦,说正经事,”楚云乔收敛玩笑,正色道,“不管怎样,这周末你一定要来一趟。”

4 ~ v n 1

4 ~ v n 1

“云乔——要不,你来我这儿如何?”她央求道。

4 ~ v n 1

4 ~ v n 1

“不行,机不可失——你自己考虑吧。”说完,楚云乔挂了电话。

4 ~ v n 1

4 ~ v n 1

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第十二章 林兮箬

晴朗的天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0 q g r m

0 q g r m

雨点轻轻敲打着窗玻璃,并在上面形成一道又一道弯弯曲曲的小溪。

0 q g r m

0 q g r m

那小溪顺着落地窗流去,最后汇入道排水沟里。

0 q g r m

0 q g r m

林兮箬望着那纷飞的细雨,推测着这趟行程的归期。

0 q g r m

0 q g r m

那时,她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女,身形颀长,举止文静。

0 q g r m

0 q g r m

她的五官很端庄:一张鹅蛋型的脸上嵌着一双温柔、细长的眼睛,周围有一圈淡蓝色,使得这双眼睛愈加朦胧。

0 q g r m

0 q g r m

那微微上撩的眼角,盛着无限风情。

0 q g r m

0 q g r m

两条匀称的眉毛,看起来又细又长,为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平添了几分姿色。

0 q g r m

0 q g r m

眉毛下面是两排浓密的睫毛—每当眼睑低垂,便给的脸色投去一抹淡淡的晕。

0 q g r m

0 q g r m

一个俏皮的鼻子小巧而挺秀,一张小嘴唇齿分明。

0 q g r m

0 q g r m

那头乌黑的秀发,已经齐过腰身。

0 q g r m

0 q g r m

——每当轻微摆动,那头发便显出一份如水的柔情。

0 q g r m

0 q g r m

——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不为她身上所散发的那股的气息所吸引。

0 q g r m

0 q g r m

天色已近黄昏。

0 q g r m

0 q g r m

林兮箬关上窗子,正要拉上窗帘,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大门口,随之而来是两声汽笛响。

0 q g r m

0 q g r m

林兮箬赶紧披上外衣,拎着皮包跑下二楼,推开楼层的门冲进雨里。

0 q g r m

0 q g r m

司机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

0 q g r m

0 q g r m

一声长长的鸣笛之后,那座小楼便被抛弃在身后的雨幕里……

0 q g r m

0 q g r m

风和着雨拍打着挡风玻璃,宽阔的马路淹没在雨水里。

0 q g r m

0 q g r m

车子沿着盘山道驶去,穿过了一排又一排高大的杨树。

0 q g r m

0 q g r m

杨树的叶子密密层层的,被雨淋得透湿,垂头丧气地挺立在雨里。

0 q g r m

0 q g r m

黄昏时,雨下大了。

0 q g r m

0 q g r m

一阵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立刻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晶莹的雨花,伴随着一阵噼啵巨响。

0 q g r m

0 q g r m

林兮箬一路沉默,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0 q g r m

0 q g r m

好像这雨和这夜色,使她变成了一株忘忧草,把她的心和外界的苦闷都已隔绝。

0 q g r m

0 q g r m

此刻,她终于可以尽情享受这雨中飞驰的感觉,尽情享受这种无拘无束、无人问津的生活了。

0 q g r m

0 q g r m

——自由真是好啊,她在心里感叹。

0 q g r m

0 q g r m

她像一匹驯服的小马驹,在这无边的雨夜,身上那种不羁的本性又复苏了。

0 q g r m

0 q g r m

此刻,她的眼睛眨呀眨的,心情激动——

0 q g r m

0 q g r m

她努力克制那种想要大声呼喊的冲动,一颗心早已飞出了车窗外,飞向了无边的雨中,任意驰骋……

0 q g r m

0 q g r m

暮色渐浓,车子在一个巨大的拐弯之后,终于驶出了那片,驶进了一片开阔的原野。

0 q g r m

0 q g r m

林兮箬摇下车窗,于风雨中眺望夜景。

0 q g r m

0 q g r m

这时,从原野上吹来一阵风,凉爽湿润,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0 q g r m

0 q g r m

大雨马上就要停止了,天空中只剩下零星的雨丝。

0 q g r m

0 q g r m

云开始向四下里飘散,云与云之间露出点点缝隙,透出了天幕的一角。

0 q g r m

0 q g r m

一阵强风过后,终于露出了整个天幕,那明丽澄澈的样子,就像一个碧蓝的湖。

0 q g r m

0 q g r m

太阳早已西沉,原野上传来几点蛙声。

0 q g r m

0 q g r m

不一会儿,蛙声由点点变成阵阵,又由阵阵变成此起彼伏的高低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句虫鸣。

0 q g r m

0 q g r m

天空缀满了繁星,夜已深沉。

0 q g r m

0 q g r m

车子行进了一片松树林,透过稀疏的枝叶,一轮圆月缓缓而升,大而朦胧,周围有一圈鹅黄的晕。

0 q g r m

0 q g r m

一切都笼罩在梦幻中,看起来像个诗意的梦……

0 q g r m

0 q g r m

经过了漫长的旅程,晚上十点多,林兮箬终于到达了楚瑜的办事处,那是他在青城的一处房子。

0 q g r m

0 q g r m

林兮箬用钥匙打开外面的防盗大门,里面的内门竟然没有上锁,房门虚掩着。

0 q g r m

0 q g r m

她轻轻推开门,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有光溢出——那是电视机。

0 q g r m

0 q g r m

感觉有点异样,她轻轻走到卧室前,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0 q g r m

0 q g r m

只听那男人说:“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嘛,一个人怪闷的慌的……”

0 q g r m

0 q g r m

“去死吧你,”那女人娇嗔道,“缠了我一晚上还不够?讨厌……”

0 q g r m

0 q g r m

“求你了,宝贝——”那男人连哄带劝,“你走了我找谁去?你就真的忍心?”

0 q g r m

0 q g r m

这时,里面发出衣衫拉扯的声音。

0 q g r m

0 q g r m

林兮箬颤抖着推开卧室的门,眼前的情形让她血液一瞬间凝固了:

0 q g r m

0 q g r m

说话的男人背朝着林兮箬,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裤。

0 q g r m

0 q g r m

——那黑色那么刺眼,硬生生刺痛林兮箬的眼睛。

0 q g r m

0 q g r m

此时,那男人正俯身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正手忙脚乱地准备为其宽衣解带。

0 q g r m

0 q g r m

那女人见有人进来,慌忙抬起一张雪白的脸。

0 q g r m

0 q g r m

——那是一张妖娆的脸,比林兮箬另有一番姿色。

0 q g r m

0 q g r m

那男人趴在那女人身上的样子很不雅观,可谓丑态百出。

0 q g r m

0 q g r m

他见那女人不再反抗,感觉有点意外。

0 q g r m

0 q g r m

他顺着那女人的眼神回头一望,不觉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大叫一声。

0 q g r m

0 q g r m

与此同时,林兮箬也大喊一声——

0 q g r m

0 q g r m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相识一年的男友——楚瑜。

第十三章 第三者

楚瑜见林兮箬就站在面前,早吓得三魂出了七窍。

v b r b 6

v b r b 6

只见他慌忙从那女人身上爬了下来,却不料被那女人拦腰抱住:“怎么,她一来,你就吓成这样?”

v b r b 6

v b r b 6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把楚瑜的脖子扳向自己的:“刚才还求我留下来,现在不需要我了?”

v b r b 6

v b r b 6

那女人雪白、狐媚的脸给林兮箬的印象格外深刻。

v b r b 6

v b r b 6

林兮箬清丽的面容在她面前也稍逊一筹,这使得林兮箬又气又急,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v b r b 6

v b r b 6

楚瑜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个女人,谁知那女人用力一勾,他支撑的手没支撑住,又重新跌回那女人的怀里。

v b r b 6

v b r b 6

那女人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正好她来了,咱们今天也好有个了断!你说,要她还是要我?!”

v b r b 6

v b r b 6

说完,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瞪着一蹶不振的楚瑜。

v b r b 6

v b r b 6

那女人见楚瑜不说话,忙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推开六神无主的楚瑜,动作迅速地下了床,十足地摆着轻细的小腰,一步一步扭到林兮箬的面前,抬起那张狐媚的脸,挑衅十足地望着林兮箬。

v b r b 6

v b r b 6

林兮箬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她此时气得浑身冰冷,说不出话来。

v b r b 6

v b r b 6

她掠过那女子盛气凌人的目光,盯着正在床上垂头丧气的楚瑜,心里是钻心的痛。

v b r b 6

v b r b 6

两年的感情,她要他一个结果。

v b r b 6

v b r b 6

那女人见林兮箬对她不屑一顾,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一把将镂花晨褛褪了下来,露出一副波浪动人的曲线——那果真是一副动人的曲线,只见肤如凝脂,胸填,一双匀称修长,再配上一头瀑布似的长发,相信任何一位谦谦君子也抵挡不了这迷人的。

v b r b 6

v b r b 6

那女子还要脱——此时,她身上只剩下两块遮羞布了。

v b r b 6

v b r b 6

就在这时,杵在一旁的楚瑜已穿上了裤子,他一把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低声吼道:“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v b r b 6

v b r b 6

那女人见楚瑜有些动怒了,也不甘示弱,她一把抽出被楚瑜握住的手,冲着楚瑜的脸凌空就是一掌,这一掌甩得楚瑜是满脸飞花,不辨东西——一个趔趄摔在墙角,抢了个嘴啃泥。

v b r b 6

v b r b 6

“王八蛋!你吼什么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到跟老娘耍起威风来了!你个狗戴嚼子——不识抬举的东西!”

v b r b 6

v b r b 6

她一边骂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楚瑜面前,伸出手指一把拽住楚瑜的脖领子,上去又是一巴掌,一边指着林兮箬的脸骂道:“你以为我像她呢——都被人欺负到头顶上了,屁都不敢吭一声——窝囊废!”

v b r b 6

v b r b 6

说着,她又用一根小蛮指用力点了点楚瑜的脑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也不睁眼看看,我张云娇是干什么吃的?!”

v b r b 6

v b r b 6

“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要干什么?”楚瑜一急,差点给她跪下来:“你能不能小声点,算我求你了!”

v b r b 6

v b r b 6

“小点声?”张云娇冷笑一声:“怎么,事都做出来了——你还怕丢人啊?”

v b r b 6

v b r b 6

说着,她用眼角瞥了一眼楚瑜:“姑奶奶?昨早还叫我小心肝,今晚就改口姑奶奶了?”

v b r b 6

v b r b 6

她哧的一笑,点点头道:“行,乖侄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今儿就小声点,我只问你一句话——要她还是要我?!”

v b r b 6

v b r b 6

说完,她把楚瑜使劲往后一推,自己交叠起双臂一屁股就坐在大床上,一边跷起二郎腿慢慢悠悠地看着楚瑜,连看都不看林兮箬一眼。

v b r b 6

v b r b 6

楚瑜看了看清纯的林兮箬,又看了看摄人的张云娇,一时之间难以抉择——他颓唐地瘫倒在床沿上,耷拉着脑袋不吱声。

v b r b 6

v b r b 6

林兮箬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楚瑜呀楚瑜,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才几天不见呀,竟滚落到别人的床上……

v b r b 6

v b r b 6

想到这里,林兮箬的心都碎了。

v b r b 6

v b r b 6

“罢,罢,哀莫大于心死,你在这里呆着,我走!”

v b r b 6

v b r b 6

说完这些话,她拉起上衣的领子,转身向门外走去,没再多说一句话,更没有掉一滴泪。

v b r b 6

v b r b 6

楚瑜在身后惊慌地喊:“兮箬!”,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v b r b 6

v b r b 6

这一切使他厌恶,让她产生一阵强烈的反感。

v b r b 6

v b r b 6

她再也不想看他,再也不想听他谎言的解释了!

v b r b 6

v b r b 6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一切摆在面前,事实胜于雄辩!

v b r b 6

v b r b 6

林兮箬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道门的,她在黑夜里走着,已顾不得会遇上什么危险。

v b r b 6

v b r b 6

她一直向前走着,想要躲开一切,不想见任何人。

v b r b 6

v b r b 6

恍惚中,楚瑜追出来想拽她回去,随后那女人也赶来了,又给了楚瑜一记耳光——耳光打得响亮,把楚瑜遏住了,也把林兮箬打醒了。

v b r b 6

v b r b 6

林兮箬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楚瑜——此时的楚瑜一副狼狈相,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v b r b 6

v b r b 6

他站在那趾高气扬的女人旁,形容看起来愈加猥琐——在那女人凌厉的目光下,他已不敢再动弹一步。

v b r b 6

v b r b 6

林兮箬笑了,无声的笑,无奈的笑,自嘲道:“这就是你恋了两年的人……”

v b r b 6

v b r b 6

她重新转过身去,感觉不再有任何牵绊,便顺着广场的圆形水池,穿过人行横道,越过马路牙子,在黑暗中奔走。

v b r b 6

v b r b 6

下雨了,秋夜的雨,无声无息,打在人脸上,流淌到心里,带来轻微的寒意。

v b r b 6

v b r b 6

她默默地走着,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已不愿去想,人此时已失去了思考力,失去了意志力,只剩下一具可以行走的躯壳了——行尸走肉。

v b r b 6

v b r b 6

不知走了多远,她有点清醒了,发现自己正走在无人的马路上,对面就是青城的火车站。

v b r b 6

v b r b 6

雨水顺着她的脸和衣服往下淌,她却不觉得冷。

v b r b 6

v b r b 6

她站在那里,看着硕大的古钟像哨兵一样指向凌晨一点——她才明白自己走了两个小时,精神和都已麻木了。

v b r b 6

v b r b 6

望着那座古钟,她忽然开始发抖——身子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v b r b 6

v b r b 6

后来,楚瑜还是来电话了,问她在哪儿。

v b r b 6

v b r b 6

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

v b r b 6

v b r b 6

再后来,楚云乔又打来电话,也询问她的位置。

v b r b 6

v b r b 6

她只说了一句:我在火车站呢,你快点来接我,不要带任何人,尤其是楚瑜——就挂断了。

v b r b 6

v b r b 6

恍惚中,她走进一间候车大厅。

v b r b 6

v b r b 6

这时,有小流氓样子的人过来冲她吹口哨,她没搭理,径直朝前面走去。

v b r b 6

v b r b 6

此时的林兮箬,双眼望着前方,她已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路,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着,没有一点气力,也不觉得饿。

v b r b 6

v b r b 6

最后,她来到一个靠门的角落,虚脱一般软瘫在椅子里,再也不想起来。

v b r b 6

v b r b 6

她浑身开始发热,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毫无疑问地,经过这场意料之外的打击,她病了,病得不轻。

第十四章 楚云乔

梧桐叶子开始一片片飘落,西风更加凛冽了。

p j f d m

p j f d m

夜已深沉,房檐滴水的声音更加清晰。

p j f d m

p j f d m

燕子也早已销声匿迹了,只有蛐蛐儿还在不停地叫着,像春天里满怀悲壮的杜鹃,非要啼出满腔热血来,可秋天还是势不可挡地来了。

p j f d m

p j f d m

西风越来越紧,吹得玻璃窗直轰鸣。

p j f d m

p j f d m

空气愈加十分凄清,月亮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显得不很分明。

p j f d m

p j f d m

没过多久,天就下雨了,雨滴稀疏,点点滴滴的,一直滴到黎明。

p j f d m

p j f d m

林兮箬病了,躺了一个星期。

p j f d m

p j f d m

在这七天里,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p j f d m

p j f d m

在梦境中,只见晨光熹微,黄叶随着西风漫天飞舞,纵横的大雁成排向南飞行……

p j f d m

p j f d m

真是一个漫长的、不易苏醒的梦啊……

p j f d m

p j f d m

林兮箬依稀记得,那天从楚瑜的房子走出后,晕倒在火车站的长椅里,全身湿透,不住地颤抖,她不停地呼唤楚云乔,却没人答应。

p j f d m

p j f d m

早晨五点中的时候,楚云乔和老公杜金锋才赶到车站,身后站着不知所措的楚瑜。

p j f d m

p j f d m

楚云乔小声呼喊她的名字,把她摇醒。

p j f d m

p j f d m

杜金锋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候车室门外的站前广场接应。

p j f d m

p j f d m

直到这时,楚瑜才有胆挤到林兮箬跟前说话。

p j f d m

p j f d m

他要背她去医院,她想避开却办不到——此时,她的身体已经病得不听使唤了。

p j f d m

p j f d m

她听任他的摆布,不再有反抗。

p j f d m

p j f d m

楚瑜把她背到战前广场,杜金锋的车子早已在那里等候。

p j f d m

p j f d m

楚云乔从车里拿出一条大毛毯,想包粽子一样把她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实,投到车里。

p j f d m

p j f d m

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失去了知觉。

p j f d m

p j f d m

后来,等她恢复了一点知觉的时候,全身又酸又痛,头胀得仿佛要炸裂,眼皮沉重得不想抬起来,只想睡觉。

p j f d m

p j f d m

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也不记得——她以为自己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睁眼就要起床上学,就要被老师骂,所以她闭着眼不愿醒来,想继续赖床。

p j f d m

p j f d m

后来她又睡着了,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

p j f d m

p j f d m

在这段时间里,每当记忆袭来,她都不愿去想,尽力回避过去的种种。

p j f d m

p j f d m

医生说,她的大脑和思维都在作出一种抵制活动,帮她忘记过去的一切。

p j f d m

p j f d m

第七天时,当她刚从那种昏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看见楚瑜独坐在扶手椅里,面对面看着她——过去生活的一幕幕像洪流一样,一下子就撞开了她的记忆之门,让她无处躲藏。

p j f d m

p j f d m

她又惊又怕,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逃出门去。

p j f d m

p j f d m

这惊惧的叫喊声引来楚云乔和杜金锋一家人,大家都很关心她的病情。

p j f d m

p j f d m

楚瑜赶忙过来扶住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她却尖声狂叫,推开他的手,不准他碰他!

p j f d m

p j f d m

她像一个受了惊的孩子,尖叫着要他离开。

p j f d m

p j f d m

楚云乔过来哄她,她一把抱住好姐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央求着,要她把他赶走——她不想看见那个人。

p j f d m

p j f d m

楚云乔发现她在发抖,只好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边给她揩眼泪,安慰她说楚瑜已经走了,一边示意着其他人出去。

p j f d m

p j f d m

等到只剩下她们俩人的时候,林兮箬哭了。

p j f d m

p j f d m

自这次打击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哭。

p j f d m

p j f d m

哭够了,她小声说:“云乔——他不是人,他,他在外面早有人了!”

p j f d m

p j f d m

接着,林兮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楚瑜的一反常态,他的多疑、他的蛮横不讲理,还有他的背叛行为,她说得很慢,但字字清晰。

p j f d m

p j f d m

楚云乔看得清楚,听得分明,她知道,此时的林兮箬不是因病说胡话,而是诉说铁一般的事实。

p j f d m

p j f d m

“你必须离开他!”楚云乔握住了她的手,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人靠不住了——他太不地道,如果你再跟他继续相处,恐怕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第十五章 月老

楚云乔声音很轻,落在林兮箬的心里却有字字千斤。

[ p l s u

[ p l s u

“我看这个人挺有心计,一年了,你们交往了整整一年,却没有谈婚论嫁,他什么时候有的别人,谁也不清楚,他没露出一点破绽,真是太狡猾了——这种男人实在没有安全感,”楚云乔愤愤地说,“你还年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得。”

[ p l s u

[ p l s u

“你说这世上还有好男人吗?”林兮箬绝望地问。

[ p l s u

[ p l s u

“傻丫头,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活人有都是,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别憔悴得不成样子,让人不敢接近。”

[ p l s u

[ p l s u

楚云乔笑嘻嘻地说,替林兮箬鸣不平,打定主意要帮好友找个好男人,托付终身。

[ p l s u

[ p l s u

楚云乔的娘家很有钱,是一个世代商贾人家。

[ p l s u

[ p l s u

从祖上三代起,她家就开始经营造船业和原样货物运输,是远近闻名的商贾大户。

[ p l s u

[ p l s u

一个半世纪以来,楚家家资殷富,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仅在市中心就拥有一整条商业街,冠名:楚街。

[ p l s u

[ p l s u

连带的,楚云乔小两口的日子也不错,香车豪宅不在话下,光别墅就两三处,最近在市郊又增添了一小栋。

[ p l s u

[ p l s u

这栋别墅取名“玉龙轩”,面积不大,却毗邻风景名胜宝地——天龙寺和玉竹峰。

[ p l s u

[ p l s u

天龙寺一年四季香火不断,游人如梭。

[ p l s u

[ p l s u

玉竹峰因一片奇异的斑竹而得名,常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慕名而来,参拜天龙寺的佛像和玉竹峰的斑竹。

[ p l s u

[ p l s u

楚云乔和杜金锋商量,想把林兮箬送到玉龙轩去休养,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可以避开楚瑜的纠缠。

[ p l s u

[ p l s u

在征得林兮箬的同意后,楚云乔陪林兮箬踏上了去玉龙轩的旅途。

[ p l s u

[ p l s u

沿途风景绝佳,空气清新,黄昏时分,车子驶进了寺庙的山门外。

[ p l s u

[ p l s u

但见苍松古木,郁郁葱葱,紧紧簇拥着紧闭的山门,山门的横梁上正栖息着晚归的乌鸦。

[ p l s u

[ p l s u

古寺的对面是秋波潋滟的青溪,青溪上空的雁群排列成阵,此刻正向平坦的沙滩落下。

[ p l s u

[ p l s u

夕阳的余晖正将光华抛洒,水面上传来低缓的渔歌声,归来的小船隐入芦花丛。

[ p l s u

[ p l s u

这时,一阵西风乍起,搅起满天的黄叶,像漫天的飞雪,模糊了淡淡的晚霞,好一派湖光山色的美景啊。

[ p l s u

[ p l s u

忽然,从风中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歌声忽远忽近,格外悠扬,听起来悦耳至极,令人心颤。

[ p l s u

[ p l s u

林杨二人循声望去,但见——傍云暮霭,水雾氤氲,哪里能寻到那歌者的影子?

[ p l s u

[ p l s u

果真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林兮箬想,握了握好友楚云乔的手。

[ p l s u

[ p l s u

“我想把你介绍给杨佳楠,我的二表弟,一直在国外念书,今年毕业,马上回来帮我姑父做生意,精明能干,人长得也不错——一个货真价实的王老五,就是年龄大了点,二十九岁,比你整整大八岁,”楚云乔说,看了林兮箬一眼,后者没反应。

[ p l s u

[ p l s u

楚云乔就接着说:“但年龄大的男人稳重、深沉,懂得体贴和照顾人,而且还多金,是托付终身的最佳人选。”

[ p l s u

[ p l s u

“你不当媒婆真是屈才了。”林兮箬笑道。

[ p l s u

[ p l s u

“我是认真的,你会喜欢他——任何有品味的女人都会爱上他,我有种感觉——他会爱上你。”

[ p l s u

[ p l s u

“你是夸他人好,还是夸我有品?”

[ p l s u

[ p l s u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时你就知道了,”楚云乔一本正经,“不是我偏袒我表弟,佳楠是个很不错的人,你可要把握机会,小心别错过。”

[ p l s u

[ p l s u

杨佳楠何许人也?让老大姐楚云乔如此器重?

[ p l s u

[ p l s u

“他这么优秀,理应有很多追求者——他就没有中意的?”

[ p l s u

[ p l s u

“他的确有许多追求者,可我姑妈不喜欢。”

[ p l s u

[ p l s u

“你姑妈——是慈禧太后吧?”林兮箬笑道,“不过,二十九岁不算晚,还早呢。”

[ p l s u

[ p l s u

“可我们家族一过二十岁就订婚了,这早已成为约定俗成的习惯。”

[ p l s u

[ p l s u

“你表弟倒是个孝顺的人——你姑妈一定很厉害,恐怕没人过得了她那关,”林兮箬笑道,“你表弟人又好,又‘多金’,母子俩的眼光一定都很高。”

[ p l s u

[ p l s u

“你呀,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见面,你怎知不行?”

[ p l s u

[ p l s u

“我只是觉得太仓促了,刚刚结束一段恋情,我还没准备好去接受另一个人……”

[ p l s u

[ p l s u

“傻丫头,忘记一段旧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呀,难道你忘啦?”

[ p l s u

[ p l s u

“也许吧——我现在有点怕了,”林兮箬喃喃地说,情绪有点低落。

[ p l s u

[ p l s u

过去这两年的感情,消耗她太多的经历。

[ p l s u

[ p l s u

现在,这段感情一夜之间忽然没了,忽然无果而终,让她犹如釜底抽薪一般,一下子被抽空——能否再爱上另一个人,现在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敢再深入去想。

[ p l s u

[ p l s u

“你那是所遇非人,或者叫遇人不淑——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他,做不成恋人还多一个朋友。”

[ p l s u

[ p l s u

楚云乔退一步说到——这月老她是当定了。

[ p l s u

[ p l s u

----------------------------------------------------------------

第十六章 小江南

林兮箬和楚云乔坐在车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远远望去,山下云雾笼罩的房屋村落隐约可见。

临近,又见青苍的藤蔓缠绕老树,翠绿的修竹映衬溪水边明净的白沙。

车子在石子路上走着走着,一栋临溪傍石稳固而立的红砖白瓦的中式建筑映入眼帘。

一条铺满青苔的小路沿着篱笆从小门旁斜斜地伸出,消失在远处的山谷入口处。

楚云乔说到了,这就是她玉龙轩的家。

“怎么——你看起来这么惊讶?”楚云乔问闺蜜林兮箬,“怎样——是不是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恩,的确,是有点古韵悠扬的感觉——”林兮箬点点头,称赞道,“你和姐夫果然好眼力——挑到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好是好,你不知花了多少钱……”楚云乔叹道,“当时我都不想买了,就老杜……花些无谓的钱……”

“你真傻,他给你买,你就享受呗——”林兮箬笑道,啐了她一口,“别在我面前哭穷哈,女富婆……”

“死丫头,你跟谁学的?”楚云乔推了好友一把,不好意思地笑道,“你那张呀,越来越贫……再来涮我,我拧你个嘴丫子的……”

一个女仆走了过来,为她们打开进车道的门。

“你在这儿放心住下,有什么事吩咐一下管家就行,”楚云乔想得很周到,“以后多认识几个朋友,日子就不寂寞了。”

“谢谢你,乔,为我想得这么周全,”林兮箬说,“如果没有你,我不知怎么度过这段日子……”

“傻丫头,别说这种话,”楚云乔说,“谁让咱姐俩投缘,我这小姐脾气一上来,恐怕也只有你能容忍——我喜欢你的好脾气,像小猫一样。”

“小猫也会发狂挠人的。”林兮箬笑道,一边作抓挠状逗楚云乔,姐俩笑作一团。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来到大厅。

大厅的布置很雅致。

正中央陈设着一张楠木制成的茶几桌案和几件玉器古玩,四周的窗户上裱糊着绛红色的暗格窗纱——一看就是讲究、好客的人家。

林兮箬随手推开一扇窗子,映入眼帘的竟是千树梨花——好壮观的场面啊,林兮箬的心里暗暗惊奇,这世上真有花海啊。

“傻丫头,那花有什么好瞅的,”楚云乔拉过林兮箬,指着墙角的一个奇形怪状的瓶子说,“看见没?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呢——清朝御赐的贡品,乾隆帝亲赐我曾祖父的祖父的——他曾做过翰林院的大学士。”

林兮箬真是目瞪口呆了,她没料到急三火四的楚云乔竟有这样声名显赫的家世,以前只知道楚云乔是商贾世家出身,不想又是书香门第——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渴不?”楚云乔问,命人端上水果拼盘和冰块。

“有点。”林兮箬说,站在一扇窗子旁向远处眺望。

只见平坦的沙滩上,有秋水的微波在荡漾,一漾一漾的,直漾到人的心里……

远处天边的晚霞,倒映在明净的水面上,柔和的霞光映红人的脸……秋水怡人。

一两个行人,拄着手杖穿过了竹桥,在水村旁呼唤着渡船。

清澄的潭水里布满大大小小的渔网,岸上的烟柳梢处,浮着一抹淡淡的轻岚——好一个碧绿可爱的山涧,一点没有秋的意蕴。

“看那些渔网,”楚云乔指给林兮箬瞧,“是渔民亲手编织的,我小时也学着编过——不是为了捕鱼,是卖给过往的游客的。”

“到底是商贾世家的小姐——”林兮箬笑道,看楚云乔的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讲?”楚云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从小就有经商头脑嘛——”林兮箬嘻嘻笑道。

“去你的,坏丫头,”楚云乔也笑道,“我是说渔民把渔网卖给游客,不是我——”

“快看——”林兮箬指给楚云乔,“多像江南。”

此时,有渔民正在收取下在潭水里的渔网。

第十七章 杨佳楠

远处,一颗红日缓缓而下,又大又圆,它射出的紫红色光芒给安详的老渔民嵌上一道赤红的影——真是一道绝美的景。

“没错,确像江南,”楚云乔说,“本地有个外号就叫‘小江南’,你看那山峦起伏的姿势,和秀美的江南别无二样——我很喜欢。”

“真是‘天地有大美,尽在小江南’。”林兮箬感慨道。

“呦,我们的大诗人、大才女发表言论感慨了,”楚云乔打趣道,“赶明儿钓个金龟小女婿陪你一起吟赏江南吧——现在我饿了,马上开饭喽!”

“死鬼,又拿我开涮!”林兮箬笑骂道,随着楚云乔一起来到饭厅。

“表少爷来了没有?”饭后,楚云乔问仆人道。

“没有——不过,表少爷刚刚来过电话说,姑老爷有一宗生意要他去谈,可能晚一点才能到。”

林兮箬很惊讶,她没想到楚云乔这么性急。

“怎么这么快?”林兮箬问。

“出名要趁早,相亲也要趁早嘛——‘先入为主’喽,傻丫头。”楚云乔打趣道。

“可我还没准备好,”林兮箬说,“我心里有点慌。”

“等你准备好了,表弟都有孙子了。”楚云乔笑道。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庞白净,气宇不凡。

他一进门就把外套脱下,一边嚷渴,一边拉开冰柜,取出一汀冰镇啤酒,“啪”的一声打开便喝,丝毫没留意到对面还站着两个人。

楚云乔笑着看了看林兮箬,林兮箬心领神会——面前这位爷大概就是楚云乔的二表弟杨佳楠了。

“佳楠!”楚云乔呼唤他。

“二姐——”杨佳楠很诧异,“不好意思,我刚才口渴,没注意这里——”

“来,我给你介绍,”楚云乔拉过表弟,“这是兮箬——林兮箬,我的小姐妹儿,青江有名的才女睡美人——”

“听说过,”杨佳楠申过手,“网络作家‘玉手纤人’是你吗?”

“没错,就是她,”楚云乔抢先说,“怎么,没料到‘玉手纤人’是一绝色美人?”

“说实话吗?”杨佳楠问,犹豫道,“的确未曾想到……”

楚云乔投给林兮箬一个会心的眼神,然后转身偷着乐。

林兮箬愕然,杨佳楠居然对她有意思——这也太快了,她缓缓伸出手道:“你好,经常听令姐提起过你。”

凭女人天生的直觉,她可以感觉到,杨佳楠对她有好感。

“林小姐,你请坐。”

杨佳楠亲自为林兮箬搬过来一张竹藤椅子,又为他姐搬了一张,最后才是他自己。

“怎么这么晚了才来?谈生意去了?”楚云乔问。

“是,不过已经谈成了,”杨佳楠回答说,随手拿过一张棋盘来,“还得过会儿才能休息呢——林小姐玩象棋吗?”

“拜托,老弟,叫她兮箬——林兮箬,人家有名字的。”

林兮箬没有谦让,接过棋子在棋盘上把杨佳楠杀了个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林小姐文采过人,棋艺也如此高超。”杨佳楠输得可谓是心服口服。

“这叫‘真人不露相’,老弟,”楚云乔笑道,“她曾在全国少年棋艺大赛上勇获第一名,被誉为‘马晓春第二’。”

“承让了。”林兮箬收起棋盘,望着目瞪口呆的杨佳楠不觉发笑,“我有点累了,想上去休息。”

“再坐一会儿,我们说说话吧——一会儿我陪你,”楚云乔说,“你现在如果去睡觉,有人恐怕要彻夜难眠喽。”

林兮箬看了杨佳楠一眼,没吱声。

这天夜里,楚云乔并没有陪林兮箬,而是搬去和老公一起睡了,撇下林兮箬在那栋小别墅里一个人寂寞。

杨佳楠也回市里休息了,室内十分冷清。

西洋仿古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林兮箬斜靠在靠枕上却难以入睡。

荒郊野地里,不知是谁家的公鸡在一声声打鸣——这寂寞中的情愁却无人知晓。

杨佳楠虽然是个不错的男子,可并不是林兮箬欣赏的那种人。

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林兮箬就知道——他不是她要等的那种人。

月光不知何时移近了窗缝,室内升起了一层氤氲的水汽,看起来烟雾缭绕的样子。

夜色朦胧,林兮箬想起从前和楚瑜相恋的时刻,合盖一条锦被都不留半点缝隙……

那时的楚瑜温柔体贴,那时的她是被人呵护的公主……

连绵不尽的往事啊,在她的梦中反复出现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恍然一梦?

人生啊,一切转头空……

第十八章 男人心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林兮箬就起床了。

她没有给楚云乔打电话,只在写字台上留了一张纸条,就独自一人去爬山了。

早晨的空气真好.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清新湿润的感觉,吸入肺中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脑中的昏沉和忧虑一扫而空。

多么令人愉快的早晨啊!

林兮箬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欣赏沿途的美景——如入无人之境。

一扇柴门掩映在竹林深处,竹林外有一座木板桥,桥下流淌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

一条渔舟停泊在远处。

那边,初升的朝霞布满天空,现出一片火红的生机。

岸旁横排着几间屋宇,看起来也是谁家的别墅。

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从别墅区伸出,斜伸到迷蒙的雾霭里。

林兮箬索性踏上那条樵夫们开辟出来的小路,向那片幽远的茂林深处走去。

不料,未走几步,竟然藤蔓缠绕,真是举步维艰,惊得一群鸬鹚划破宁静,冲到了半空。

这时,她忽然听见有隐隐的水声滚落在小池东边,她顺着声音寻去,没有任何东西。

奇怪。

这时,一棵高大的山毛榉出现在眼前。

她绕过山毛榉,一条瀑布呈现在眼前。

但见——珠光四起,水花飞溅,下面是好大一湖。

深秋了,湖中竟有几点牛芰荷在随风轻摆。一枝柔弱多姿的菱角丝蔓也被晨风牵引着,在湖面上翩翩起舞——好美的湖啊!

因为早晨没吃饭,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她有点饿,也有点累了。

她弯下腰去喝水,然后坐在岸边休息。

“累了?”有陌生人问。

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距她五米之遥。

那人看上去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白衬衫。

——一条半大风衣,随意披在身上。

——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轻松随意地套在身上,一点不像登山人员。

——足上蹬着一双半旧的运动鞋,举手投足间现出一份精致的落拓。

“早上起得太早。”

她点点头:“有点困。”

“能为我拍张照吗?”

陌生人将一部小巧玲珑的数码相机塞到她手里,请她帮忙与背后的瀑布合张影。

“瀑布太高、太大,恐怕不能摄入全景。”

她接过相机,如实相告。

“不是不能——只要离得够远。”

那中年人略一沉思,微笑着说。

“那样的话,你在照片里就只是一朵水花。”

她辩道。

“没关系,很久之后,我也会是一朵水花。”

他莞尔一笑,并不介意。

无奈,第一次遇到这么倔强的人。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的建议所有人都能听?

她心里自嘲了一下,只好调准焦距。

镜头拉得很远,他真的变成照片里的一朵水花。

拍完照,他大步向她走来。

“你一个人?”

他问。

“应该是。”

她看看四周,笑着眨眨眼:“除了我,难道你在我身边还看到了别人?”

“这荒山野岭——你一个人不怕危险?”

他关切地问。

“本来不怕,经你一问,有点。”

她如实说。

“你怕什么,怕我?”

他笑了:“我大得足以做你父亲——我儿子都比你大得多。”

她愕然。

“不过话说回来,一大清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行走在深山老林,确实让人担心——快回家去吧。”

“我朋友家在山下——离这不远。”

“要是你朋友住在山下,你会一个人单独行动吗?”

那人并不相信。

“真的就在山下。”

她辩解道:“太早了,我不好意思吵醒他们。”

“你是说——你朋友家就是那一堆红砖白瓦中的一个?”

陌生人用手指了指玉龙轩的那套房子。

这时,天已大亮。

初升的太阳射出万丈光芒,照在玉龙轩屋顶的白瓦上。

那瓦片金鳞一般,于晨光中闪闪发亮,使得那套古老的宅子看起来格外耀眼、簇新。

“没错,就是它。”

“你朋友姓什么?”

“楚,她先生姓杜——您认识他们?”

“这么说——你家不住在这里?”

“对。”

“你不是本地人?”

“桐城。”

“哦。”

一声‘哦’之后,那人不说话了,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你不像北方人。”

他说:“倒像是南方的女孩子。”

“很多人说我是南京口音,可我从小在桐城长大。”

她笑着说,“地道的北方人。”

“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怎能孕育如此灵秀的女孩呢?”

“您过奖了。”

她客气地说道:“南方才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当然北方也不差——各有千秋罢。”

异地他乡,轻松的谈话。

这些,对于刚从情感低谷走出而疲惫不堪的林兮箬而言,不是不喜欢。

两个人慢慢游览着灵山秀水,一边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白的鸟儿,红的荷花,让观赏者的脚步紧紧相随。

——只见那潭水深处,还有一座弯弯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拱桥。

站在桥上,林兮箬想象那过往的情事,禁不住黯然神伤。

楚瑜发短信说:

我不知道流星能够划多久,值不值得追求;

我不知道昙花能够开多久,值不值得等候;

我只知道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值得我用一生去珍惜挽留!

他的短信让人感动,可他的背叛却让人的心……生生的疼!

远望山岗上的红砖房,红房之外,大路茫茫。

天空上飞翔着无数只离群的大雁,脚下的这泓秋水也在默默地向东流淌……

人生不过如此,到头来不过是

伤、伤、伤……

凉、凉、凉……

“这里好美。”

林兮箬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年四季都青葱翠绿,一片生机——似乎永远看不到冬天。”

“你很喜欢这儿?”

那人斜睨了林兮箬一眼——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像个小孩。

“难道你不喜欢?”

她反问道:“这么美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忘记忧伤——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适合疗伤。”

他不咸不淡来一句。

“疗伤?”

她惊讶地望着他——他话里有话。

“我想,应该是有人受伤了吧,要不怎么刚到秋天就会有冬天的感觉呢?”

这人真厉害。

林兮箬心想,失恋的事她只字未提,他却看出来了。

“和男朋友吵架了?”

下一句话,他果然问。

“分手了。”

她说。

“你很爱他?”

“很爱又怎样?终归分手。”

她低下头,淡淡地说。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他感叹。

“可我很笨……留不住男人的心……”

“你那是所遇非人。”

“也许吧——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去了,要不朋友们该担心了。”

她说,其实是不想谈及此事。

“那好,再见。”

那人挥挥手,目送她离去。

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一个永远不会再碰面的陌生人。

仅此而已。

林兮箬甩甩头,慢慢向山下走去。

第十九章 一见钟情

朝霞映着十里平旷的沙地,暖暖晨风中,沙洲上落满了中途栖息的大雁。

在一块水边汀地上,林兮箬停下脚步,在水中寻找自己的影子。

清清的水中有个人,的脸,清秀的容颜,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水面上,片片落叶绕着人影打着转儿。

林兮箬看着,情不自禁地理理云鬓,整整衣裳,却惊讶地发现,水中的女孩那么年轻。

举目远眺,秋水碧澄,涨满了整个秋池。

调皮的黄叶,亲吻一下行人的脸,打着旋儿,飞舞着,轻轻落在了平静的水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晕,慢慢扩大开来,散去,消失……

小鸟在枝头上轻快地叫着,互相追逐着,嬉戏着,忽而东,忽而西,忽而振翅飞去,忽而又踏动树枝,惹得满树枝丫纷纷落雨——那是早晨新凝的露珠儿。

林兮箬的心情也仿佛那纷繁的树枝,密密麻麻的理不出个头绪。

她不禁凝眸远观,只见青萍浮水,黄叶飞天,不知何时,秋色已染遍了整个大地。

林兮箬一边欣赏沿途的美景,一边朝玉龙轩走去,眼看要到门口时,手机响了。

“你在哪呢?”楚云乔焦急地问。

“我和爱丽丝梦游仙境呢,”林兮箬欢快地说,“这里的清晨真美,你不来真是太遗憾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楚云乔好一通埋怨,“打你手机还关机,都快把我急死了。”

“我不想打扰你和姐夫的好梦嘛。”

“贫嘴!,臭丫头,”楚云乔说,“快点回来,开饭了。”

“马上。”林兮箬说着,叩响别墅的大门。

“我姑父来了,刚到。”

一进门,楚云乔就悄悄告诉林兮箬:“老头还真性急,儿子刚走,做父亲的就来把关了。”

“这刚哪儿到哪儿呀,八字还没一撇呢……”林兮箬心想。

“快洗手,吃饭了——”

说完,楚云乔转身去饭厅了。

洗完手,林兮箬迟疑地来到饭厅,一进门,杵在那里。

此刻,楚云乔笑吟吟地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正坐在餐桌前谈话。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兮箬在山上碰见的那个人。

她的脸呼的一下热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甚至忘了怎么称呼对方——她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杨佳楠的父亲。

这老奸巨猾的家伙,真是一只老狐狸,谁能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可杨佳楠已经二十九岁了,按理说,他父亲至少应该五十岁了。

但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顶多四十五六岁——也许还远远没到,正当壮年呢。

这人真是太可怕了,看来真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讲话——言多必失,谨防有诈。

杨父微微一笑,不露声色:“我们刚才见过面了。”

林兮箬应了一声,捱着椅子慢慢坐下,说不出一句话——她实在无话可说。

杨父和她面对面坐着,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可她此时却坐立不安,食不知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逢人只说三分话,是古训,也是真理。

林兮箬总算噎下一口饭,放下碗筷,她马上对楚云乔说:“起太早了,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咱们一会儿还要喝咖啡呢,你急什么?”楚云乔拖住好友的胳膊,“刚吃完饭就睡觉会发胖的。”

“她看起来累了,让她去休息吧。”杨父说。

“伯父、姐夫,你们慢用,乔,我先上楼了。”林兮箬说些客气话,起身离开座椅。

“你怎么了?没事吧?”楚云乔问,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你放心,我就是起床早了,有点困——”

楚云乔把林兮箬一直送到卧室门口,看着她脱衣躺下,这才转身离去。

林兮箬躺在床上,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又起身把落地窗帘拉上,只留出一点缝隙。

几缕阳光从缝隙中射进来,倾泻到地上,晶莹剔透,清澈透明,纯净得如同泉水一样。

一缕调皮的阳光反射到她脸上,轻轻亲吻她温热的脸颊,抚弄她浓密的睫毛,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被阳光一照,她的觉醒了一半,有点后悔,不该对杨父说那些话。

杨某人虽然是个不错的倾听者,但决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他不露声色的样子,似乎洞悉一切,这让林兮箬有*裸呈现他面前的感觉,使她不寒而栗。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不能原谅自己的轻率,更不能原谅他刻意的隐瞒,令她大出其丑。

心里无限烦恼,这使得她根本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起来,从那道缝隙向窗外望去,她望见那一片花海。

这时,那花海也沐浴在日光中,鲜美娇艳,楚楚动人。

她看得累了,转身闭上眼睛想赶快入睡,但不一会儿又睁开了。

她眼前始终晃悠着中年人的那张脸,脑子里老听到他温和亲切的声音。

最初她仍静卧不动,希望躺一会儿就可以安然入睡,可是过了不久,烦躁的情绪又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烦闷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来,找出一件蓝紫色风衣套上,一个人静悄悄地出了门。

阳光还是那么温暖,没有一丝风,看上去像在春天。

在她面前,首先进入视野的是那一大片花海。

在阳光的浸润下,那花海此刻已抹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在这一大片花海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杨树林。

这是别墅区的一道天然屏障,为了防止外人进入,杨树林里还种着密密麻麻的小榆树和蓖麻子。

两种树的枝叶交错,藤蔓相连,早已浑然一体了,外人要想通过,必定大非周折。

树林的两边,各有一条林荫小道。

小道延伸过去,把正对着主人住的宅子和周围的景物分割开来,界限分明,小道也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

林兮箬迈着轻快的步子,漫步走上那条林荫小路。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个山谷。

这时,时间还不到中午,山谷里,绿荫起伏——好一派静谧安然的环境。

四周是一片高大的灌木,一些低垂的树枝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弯腰灵巧地避开那些树木,继续向前探险。

一株沿着白杨树攀援的、不知名的藤萝植物向周围不断吐出馥郁的芬芳。

这香味和树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让人的意识不知不觉模糊起来,仿佛进入仙境一般,如痴如醉。

林兮箬闻着这种奇异的香味,愈闻愈迷,愈迷愈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

林兮箬晃了晃昏沉的头,感到四肢无力,太阳穴也剧烈的疼痛,仿佛要炸开一般,她不自觉呻吟了一声。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杨某人从一棵树后走了过来,手里用荷叶端着一捧水。

“我怎么了?”

她问,想用手扶住额头,却无力地垂下。

“你中毒了——知道‘迷魂香’吗?这是一种可以麻痹人的意识的植物——你从前有没有听说过?”

“我不知道……”

她迷茫地摇摇头,胸口闷得难受。

“把这水喝下去,你会感到好受些,”他一手扶住她的头,一手端着莲叶喂她喝水,“你这样粗心大意,不懂得保护自己……会吃亏的。”

“你怎么在这儿?”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谢谢你。”

“有一宗生意需要一批木材,我来这片林子采集一些样本,路过此地时,就看到你躺在那里不省人事——还以为你遭了什么不测呢。”

说着,他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很有男人味的那种。

直到这时,林兮箬才发现,杨某人长得还挺不俗:一张平静的脸上,嵌着一双聪明睿智的眼睛。

——眼波流转中,透出一股清寒幽邃、睿哲深微的神情,让人过目难忘。

一张小嘴小巧而端正,不说话时紧紧抿着,似乎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无声却可传情。

那个光洁的额头透露着智慧,挺直的鼻梁表明这是一个刚毅坚忍的人。

林兮箬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如此达意传情——这是第一个让她印象如此深刻的人。

第二十章 杨思涵

“你从来都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么?”

杨某发现林兮箬在观察他,便低声问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只好把视线移开,头靠在大树上,闭目假寐。

“我是杨思涵——你姓林?”

杨思涵把荷叶放在一边,找了一块空地坐下。

“你好,杨伯伯。”

林兮箬很疲倦,依旧闭着眼睛。

“你有点不高兴?”杨思涵看着林兮箬的脸,“我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没有,是我无力。”

她说,情绪有点低落。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很诧异。

“我不该随便对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私事,”她说,“太不谨慎——缺乏教养。”

杨思涵一怔,随即一笑,轻声说,“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很直率。”

“我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你。”她闷闷地说。

“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妥?”听了她的话,他很诧异。

“你隐瞒身份,不够坦诚。”她一本正经地说。

“你没给我机会,”他辩解道,“我刚想自我介绍,你起身走了。”

“那你不认为……我素质低下?”

“怎么会?”

“我的嘴巴没有把门的……”她说。

“没有的事,”他笑道,“年轻人思想单纯一点很好,心机太重了,活着会很累。”

“单纯的另一个解释就是胸无城府,”林兮箬嗫嚅道,“胸无城府在我们这儿理解为缺心眼儿……”

“我看你一点都不‘缺心眼儿’,”杨思涵笑道,“你‘心眼儿’倒挺多的。”

“怎么讲?”她问。

“《红楼梦》描写林黛玉说‘心较比干多一窍’,我看你也差不多。”

“你说我多疑?”

“你可真是个孩子啊,”杨思涵笑道,“又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的心思和林黛玉一样,总是比别人想的多,想得周全。”

“还是说我多疑嘛。”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点闷闷不乐。

“不能这样理解,”他说,“直率与单纯是年轻人最可贵的品质,我喜欢直率的年轻人——如果过于老成,没人会敢接近他——谁会喜欢心机太重的人呢?”

“您——不介意我言行上的随便?”

“介意?”他感到很诧异,“为什么要介意?你又没有做过分的事。”

“您真是个开明的父亲,”林兮箬睁开眼睛,愉快地说,“杨佳楠真幸运。”

“他也是个孩子,”杨思涵说,站起身来背过手去,走到一棵大树旁,“二十九岁了,还不定性。”

“他挺优秀的,名校出身,能力超群——属于新生代的青年才俊。”

“我不这么认为,”他笑笑,“对了,你好像说过——你家在桐城?”

话锋一转,杨思涵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巧妙地避开了杨佳楠的话题。

“从小就在那儿生活了,已经二十一年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妈妈。”

“妈妈?你的……”

“我爸爸去世了,”她说,“我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我不知道你的家世……”

“没关系,我对他的印象不深,”她说,“很多年了,我已习惯了。”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

此时已是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

林子里,此刻却一片清凉和沉寂,只有鸟鸣深涧和小溪流水的声音,使得这山谷显得越发幽静。

“你母亲一直一个人带着你?”

过了一会儿,杨思涵又问。

她点点头。

“你母亲一定很不容易,”他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开学后,我想勤工俭学——把学业念完。”

“你还在上学?”他很吃惊。

“当然——还有两年才能毕业呢,”她说,很奇怪他的反应,“您不知道吗?”

“你……你不是网络写手吗?”他迟疑地问。

“那只是课余没事时写着玩儿的,”她说,用手理了理头发,“不是我的工作。”

“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西南师大。”

“你的专业?”

“中文。”

“难怪——”他略略一怔,“勤工俭学很苦吧?”

“没感觉,”她说,顽皮地眨眨眼,“大家都这么过,我也习惯了。”

他看着她的脸,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这样单纯,这样不设防。

在这张青春靓丽的外表下,竟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隐衷。

“你母亲一定是个很贤淑的女人。”

“她很美,很有气质,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非常崇拜她。”

她说着,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

“妈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一定很幸福。”

“不,她很苦,从小到大,我上学花了很多钱,都是她一个人辛苦赚来的,”她说,“但我很不懂事,总让她*心。”

“我看你不像,”他说,“你应该是个很内秀的孩子。”

“你不懂,”听到夸奖,她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喜悦,“我有很多事,一直让我妈很*心……”

“你是说——你那个男朋友的事?”他问。

“嗯,”林兮箬点点头,“妈妈一直发对我和他交往,可是我……”

“你还是忘不了他?”

“也不是,我现在已经放开了,只是……”

“只是有点失落,有点不甘心,”他笑道,打断了她的话,“是不是?”

“嗯,”她点点头,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也是过来人,”他说,“我的两个孩子都比你大——大女儿甚至都有个小男孩了。”

林兮箬一时语塞,心里直后悔自己言语上的冒失。

“我们回去吧,天不早了,”林兮箬说,害怕自己再出丑,“我没带手机,云乔如果联系不到我,又会担心的。”

“好,”杨思涵走过来,俯子,“你还可以吧?用我帮你吗?”

“不,谢谢,”林兮箬说,“我自己来,应该没问题。”

“一个倔强的小孩。”

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山谷入口走去。

到达入口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的光景了,黄昏已来临。

暮色笼罩大地,夕阳的余晖点点成金,照在平静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像鱼身上闪光的鱼鳞。

空中刮来一阵风,河边的滩地上,黄沙飞扬,隐约可见巍峨的群山。

风过处,白草起伏,灰色的鹰在高空久久盘桓,叫声凄然。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阵沉默之后,杨思涵忽然来了一句。

“您在感叹人生?”林兮箬以为自己听错了,“您不像是触景生情的人……”

“是吗?也许吧,”杨思涵忽然很低落,“丫头,你还很年轻,体会不到老年人的心情。”

“可您并不老。”

“我已不年轻,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您不会要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

“你说呢?”杨思涵笑道,“我正想说。”

“我觉得您还没到‘及时行乐’的时候呢。”

“你不觉得我老了吗?”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您正当壮年呢。”

“谢谢你,”杨思涵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兮箬一眼,“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由我们的意志来决定的,偶尔,我也只能听任命运的安排……你明白吗?”

林兮箬似懂非懂,杨思涵的话容易理解,可他的眼神和表情却让人无从捉摸。

“我知道你一定不明白的,”他看她一头雾水的样子,笑吟吟地说,“到时你就明白了——希望我这次决定没有错。”

杨思涵真是个怪人,言行举止给人怪怪的感觉。

不过,他终归是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应该不会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或许,他真的有什么无法言喻的苦衷?林兮箬想。

第二十一章 女人心

林兮箬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受约束。

她也喜欢读书,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思考问题.

偶尔,她也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做漫无边际的遐想,或是一个人到森林野地里去游玩一番。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她属于孤僻的人种。

——不喜欢群居,适合独居。

杨思涵把林兮箬送回玉龙轩后,当天夜里就赶回了城里。

楚云乔和杜金锋夫妇住了不到一个星期,也走了。

诺大的别墅里,只有几个丫头老妈和林兮箬作伴。

话说回来,这样日子倒也清净。

每天除了看书学习写文章之外,林兮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到附近的风景区去走走。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饱览一下湖光山色,还可以做到修身养性,也可以暂时忘却一下失恋的烦恼。

而在游山玩水中,林兮箬就把郁闷排遣了。

一举两得。

——把自己融入到大自然的怀抱中,纵情于山水之中,和山川河流融为一体,是林兮箬最喜欢做的事情。

这样的生活一转眼就过了半个月,秋末冬初了。

这一天天刚亮,林兮箬就起床了。

踏着露水,穿过田野,她来到一片鸟声啁啾的原始丛林。

一条狭窄的林间小路斜伸出来,蜿蜒曲折着贯穿于两个狭长的斜坡之间。

路旁大树参天,浓荫茂盛。

她一进去时,便感到一股迎面扑来的清冷的潮气。

不知为何,这潮气让她毛孔发紧,心脏发冷。

由于长期缺乏阳光的滋润,这里不长青草。

斑驳的地面上,只长一些矮矮小小的绿的发霉的青苔。

这青苔也跟营养不良似的,把身体紧紧地贴在地皮上,用尽全力汲取地皮的营养。

有一棵老树已经枯死,它在周围一大片浓荫蔽日的树叶中打开了一道天窗似的豁口。

一道阳光倾斜射入,亲吻着阴湿的土地。

这仅有的一缕阳光,使周围那一大片青草都发了芽,也使地面产生了一片仅有的绿意。

各式各样的小飞虫蜂拥而至,热热闹闹聚集在这一寸难得的阳光里,感受生命的温暖阳光。

它们轻轻地煽动者翅膀,踏着朝露,踏着清尘,在时光交错的空间里,翩翩起舞,不惊扰外界的任何生物。

古树的周围是一片很阴很凉的浓密的树荫。

林兮箬正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妈,怎么是你?”

她兴冲冲地问,一边走到那棵枯树旁,仔细观察那些飞来飞去的小飞虫:

“想我了吧?”

“兮箬,去了那么久,也不知给妈打个电话。”

姜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关心地问:

“你在那边还好吗?在学校过得还习惯吗?”

“我挺好的——老妈,你老就放心吧!我随遇而安着呢!呵呵,你呢,你怎么样?”

林兮箬问,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担心,

“心脏最近还跳得厉害吗?有没有异常?”

“没有,好多了,我一直带着你给我买的奥运心宝——”

姜汐说:

“秦少涵来电话了,他找了你一个多月,今天约了几个朋友去青城,顺便看看你。”

“我今天要和云乔去桐江,可能一个星期都不回来,不能和他见面了,您告诉他一声,改天吧。”

“兮箬,秦少涵为人正派,年轻有为。”

“那又怎么样?我疯了!”

林兮箬翻翻白眼,仿佛母亲就在身边。

“他昨天还给你打电话了呢,想要约你!”

“我可没空!”林兮箬没好气地说。

“可我已经替你答应了他!”

姜汐着急地说,掩饰不住埋怨的语气。

“你答应他不代表我答应他,再说,这事您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

林兮箬很委屈。

“昨晚给你打电话,你关机——能怨我吗?”

母亲的语气变得很严厉。

“我不管,您答应的,您也帮我回了他!”

林兮箬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不行!今天你无论如何得给人一个答复,不能老让人家这么干等着!”

听母亲的语气,她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林兮箬不胜委屈,在心里毫不埋怨母亲的专制和独裁。

“我——我对云乔不能失约!”

憋了半天,林兮箬终于别出一句话:

“再说了,我现在人不在桐城,你让我怎么回去?我打车飞过去?好啦好啦,下次再说吧!”

“不行,我都替你答应了他。”

姜汐一边命令道,一边苦口婆心地规劝:

“箬呀,秦少涵踏实稳重,你为什么不选择这样一个诚实可靠的人托付终身呢?”

“妈,我们根本不是同一路上的人!”

“什么是一路?什么又不是一路?你说说!我听听!”姜汐生气地说,完全不顾及女儿的感受。

“哎呀,反正,反正,反正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林兮箬大声说道,感到无法跟母亲沟通。

“你刚多大?什么人适合你,妈不比你看得清楚?”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林兮箬也犯起倔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熊孩子!”

姜汐无可奈何地骂道。

“我不管啦,反正你不能不顾及我的感受,自作主张让我和他在一起!如果那样的话,条件就算再优越,我也不会感觉幸福和满足!”

“楚瑜是你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可他不地道,你早晚要吃大亏的!”

姜汐恨铁不成钢,有些动气。

“我们分手了。”

林兮箬说:

“以后您别提他了!”

“你说什么?!”

姜汐很诧异: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上个月……”

“怎么会这样?”

姜汐难以相信:

“你们都已经处了一年了,怎么说分就分?你们也太不定性了——”

“两年又怎样?您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这下……可以放心了……”

“这,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以为这是游戏吗?再说了——这是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他,他这人不行——就分了!”

“你……感情岂能儿戏?”

“没有,我没有儿戏,是他——他在外面有女人!”

姜汐一听这话,愣了半晌:

“我……我早就提醒过你,楚瑜这孩子不行……他太轻浮了,靠不住,你就是不听……”

“哎呀,行了,妈!”

林兮箬真的要烦死了,妈妈呀,您真是老了,丝毫不体会女儿的感受,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去见见秦少涵,试着交往一下。”

“不,我不喜欢他——您别勉强我!

林兮箬不想去赴约:

“好啦好啦,您老多注意身体吧,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说完,林兮箬撂了电话,随后又把手机关了机。

“你为什么不去赴约?”

杨思涵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冷不防冒出这句话:

“我若是你,一定不放过任何交友机会。”

“可惜,你不是我!”

林兮箬苦涩地想,脸上却含笑道:

“杨伯伯,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这不——就在这里碰见了你。”

杨思涵说,望着她的脸有点诧异:

“你好像挺喜欢一个人大清早在树林子里转悠。”

“不,我只是喜欢这里的山色而已——”

林兮箬说,掩饰不住情绪的低落:

“您难道不觉得——这里的景色挺美的吗?”

“噢——你喜欢这里?”

杨思涵眼角微扬,眼内含笑——不经意间眼波流转如水,于无声处流露万种风情。

“嗯。”

林兮箬看了他一眼:

“难道您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无心赏玩——我老了,看见什么都垂垂老矣的感觉……”

“您?”

林兮箬很是惊讶,不觉笑道: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这么觉得!”

“也许吧——”

杨思涵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但我的确是老了,很多事已感觉力不从心……”

“顺其自然好了。”

林兮箬看着面前这个自称老矣的中年男人,不胜疑惑。

——看他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似乎隐藏许多难以言喻又不为人知的隐衷呢。

“我儿子佳楠,他对你颇有好感。”

“是吗?”

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他怎样?”

“很好,很优秀。”

“如果他约你,你会赴约吗?”

“不会。”

“为什么?”他很惊讶。

“我不知道,也许——我和他不合适吧。”

“哦。”

杨思涵哦了一声,沉思了半天:

“林小姐,我可以叫你小林吗?”

“当然可以,杨伯伯!”她爽快答道。

“你——你有偶像吗?”

“您是说喜欢的明星偶像吗?”

杨思涵点点头。

“嗯,明星嘛——我喜欢台湾的赵文瑄,他很端庄素雅,气质也高雅脱俗,穿着上虽不太现代,但很稳重。”

“还有呢。”

“我喜欢那种感情丰富、有同情心、善良、乐于助人、心胸宽广的人。”

“然后呢?”

杨思涵很有兴趣的样子。

“没了。”

“现实条件上呢?”

“这我没考虑过。”

“你在乎的——是心灵的契合,对吧?”

林兮箬点了一下头:“您怎么知道?”

“我只是猜测——这只是我的感觉。”

说完,杨思涵沉默了。

林兮箬看着杨思涵的侧脸,猜测着他的年龄——

这个自称垂垂老矣的中年男人,他的年龄到底有多大?

——为什么在他的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

五十?

六十?

抑或更多!

都说女人的年龄难猜,没想到一个人到中年的老男人也是如此这般难以猜测。

第二十二章 人生初见

杨思涵啊杨思涵,你在我的生命中究竟扮演声么样的角色呢?

林兮箬一边寻思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她又想起了和杨夕宁的相识:

记得妈妈在世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不可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从前年纪小,不懂。

如今懂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已嫁做人妇。

那年暑假,林兮箬有了一个月的假期。

那时,她还是一个大二的学生,读中文系的新闻学专业。

在她听课的班级,教授和同学们都对她很好,大概是由于她历来勤奋的缘故。

“丫头,你去桐江吗?”

火车刚开动不久,林兮箬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问道。

林兮箬举目仔细打量那个人,二十五岁左右的模样,衣着修饰得很好,稳重、踏实的感觉。

“我去清江。”

“真巧,我也去清江,”他温文有礼地说:“你家住在清江吗?”

“不,我去看一个老同学。”

“她来接你吗?”

“不,我没告诉她——我准备直接打车去找她。”

在火车上,时间过得缓慢而冗长,林兮箬也乐意和这样一位温文儒雅的男人交谈。

“你家住在南江?”那男子望着她,问道,“你经常去清江吧?”

“不——我这是第一次去清江。”林兮箬坦白相告。

“你一个人出远门,不害怕吗?”

“自从妈妈去世,我就习惯一个人了,”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妥,“也没什么好怕的。”她连忙补充道。

那男子听了,没再说话。

窗外,高大的白杨树飞驰而过,一棵接一棵。

那葱绿的枝叶,粗壮的树干,林兮箬以前从未见过。

放眼望去,宽广无垠的原野之中,除了满眼的青葱和地表的黄,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之间,林兮箬的烦恼也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打断林兮箬的思路,“能有幸知道吗——我叫杨夕宁,英文名字叫艾伦。”

“我姓林,林兮箬,”犹豫了一下,林兮箬说,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英文名字。”

“真的很意外。”那男子惊奇地说。

“什么?”林兮箬不解。

“像你这么时髦的女生,怎么会没有英文名字呢?”杨夕宁不禁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小姑娘,脸上带着惊奇的神色。

“我不认为英文名字能把一个学生变得更时髦更有文化,”林兮箬不喜欢他那种表情,斜睨了他一眼,嘴里振振有词,“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英文名字。”

“哈哈,到底是学生,”杨夕宁开怀大笑,“我很欣赏你——小倔孩儿!”

‘小倔孩儿’可没功夫理睬他,自顾自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小倔孩儿’生有一种灵逸的美,一种脱俗的俊秀,一双灵动而细长的眼睛,此时正盯在书面上,一眨不眨的,神情凝重而专注,似乎早已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四周重归沉寂,火车飞速地行驶着。

很显然,在经过短暂的旅途兴奋感过后,大部分乘客都累了,现已经安然入睡。

火车连续不停地狂奔了四个小时,林兮箬一直在看书,邻座的男子也在看书。

她看《雪莱与拜伦》,他看《安娜.卡列尼娜》。

“全世界最向往爱和自由的诗人,当选为雪莱和拜伦了,”邻座的男子看了一眼林兮箬手中的书,饶有兴趣地说,“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是吧?”

林兮箬笑了,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雪莱和拜伦?”

“大二的时候,曾疯狂地迷恋过一阵,”杨夕宁笑道,“我可以背出他们的整本诗集。”说完,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林兮箬看了他一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不信?”杨夕宁说,“我可以背诵给你听——”说着,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背诵道:“你好啊,欢乐的精灵!

你似乎从不是飞禽,从天堂或天堂的临近,以酣畅淋漓的乐音,不事雕琢的艺术,倾吐你的衷心……”

杨夕宁一口气背诵了四五首雪莱和拜伦的代表作,这让林兮箬目瞪口呆,同时也对他产生了敬佩之情。

“你是大学生?”背诵完了,杨夕宁笑着问仍在一旁唏嘘不已的林兮箬。

她点了点头。

“你上大几了,小倔孩儿?”

“大二了,”她说,笑了笑,“我倔吗?”

“不算太倔,”杨夕宁哑然失笑,“学生嘛,都是很有思想和坚定信仰的——你多大了?”

“二十了,”林兮箬说,一双眼睛弯得像月亮,“你呢?”

“我可比你大多了,”杨夕宁一本正经地说,“整整大四岁。”

“您属龙?”林兮箬有点惊讶。

“是,”杨夕宁点点头,“我属大龙。”

“不是吧?”林兮箬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说道,“你这是回家吗?”

“不,我家就在南江——这次是去清江游玩,顺便看望几位老朋友。”

“哦——你把诗集背得这么顺,英文发音这么标准,请问你就读于哪所大学?”

“川大。”

短暂的犹豫之后,杨夕宁淡淡地说。

“你是川大的?”林兮箬目瞪口呆了。

“怎么?”杨夕宁有些不解,“川大”这两个字眼似乎让这女孩很兴奋。

“校友,”林兮箬笑了,忍不住说道,“我也是川大的——08新闻三班!”

“这也太巧了!”杨夕宁也很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校友!”

“你是什么专业?”此刻,林兮箬的眼睛笑弯了。

“英语——06英语一班。”

第二十三章 途中见闻

“难怪你能将雪莱和拜伦的诗背诵得那样滚瓜烂熟,原来——”

“原来我是在吃老本,哈哈!”杨夕宁接过她的话。

“是的,”他说,修专业课的时候,曾经整本翻译过他们的作品。

“很高兴认识你,师兄。”林兮箬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杨夕宁说着,伸出了一只手,“小师妹!”

林兮箬愣了一下,犹豫着,用自己的小手在那双大手上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哈哈。”杨夕宁看到林兮箬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面的人被吵醒,嘟着嘴,皱着眉,打着哈欠,责备地看了他们两眼,转头,发出呻吟声。

林兮箬吐了吐舌头:“把别人吵醒啦……”

“下次注意,呵呵。”杨夕宁说,笑了笑,拿出手机,又看了看窗外,“快到桐江了——火车进站了。”

“这么快?”

“是啊,不知不觉就到了,”杨夕宁说,“你也乘后半夜两点五十的火车去清江吗?”

“是的,早订好了票——一会儿我去逛逛桐江,”林兮箬合上书,和杨夕宁同时起身,“听说这儿的夜景很美,还有夜市——你去过吗?”

“游玩过一次,”杨夕宁殷勤地为林兮箬披上外套,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小丫头,傍晚风大——千万别感冒!”

林兮箬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冲他莞尔一笑。

——这个人和她萍水相逢不过半日,却这样关心她,真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这让她感觉温暖。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被人关心的女子是幸福的。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结伴而行——桐江有个朋友来接车,正好他还有辆私家车,可以给我们做向导。”杨夕宁态度诚恳。

“好。”

林兮箬看杨夕宁一脸诚恳,不忍拒绝,很爽快地答应了。

林兮箬不知自己为何会相信一个陌生人,贸然对杨夕宁产生信任——这于林兮箬来讲,是生平第一次。

刚一下车,迎面就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只见他面庞白净,举止文雅,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中,含着波澜不惊的桃花。

“丫头,这是我朋友——杨树。”杨夕宁和那人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回头向林兮箬介绍。

“杨哥你好!”林兮箬双目含笑。

“你好!”杨树笑了,说道,“好灵秀的丫头!”

“我的小师妹,”杨夕宁郑重地向杨树介绍道,“川大主攻新闻学!”

“还是个小才女——”杨树连忙称赞道。

“谢谢!”林兮箬笑了,谦虚道,“有师兄在此,小妹不敢妄成才女!”

“哈哈,这小嘴,真会说话——你过谦了!”杨夕宁笑道。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上了杨树的私家车。

车子是别克的,装饰豪华,配备完备,内外都是簇新的,显然是刚置办的新车,足见主人的富有。

林兮箬靠在柔软的靠背上,感受着天鹅绒带来的柔软和舒适。

车子行进了一个钟头,仍没有走出闹市区。

天色越来越晚,城市里灯红酒绿的,万灯华彩,点亮了一座不夜城。

林兮箬坐在车里,一想到只身一人和两个陌生男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内心就产生了一种恐惧和矛盾。

“杨树是南开毕业的,主攻国际经贸,现在桐江开办了自己的一家贸易公司。”

坐在一旁的杨夕宁似乎觉察到了林兮箬内心的变化,向她介绍道:“可惜你在桐江待不多久,不然相处之后,你们可能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林兮箬嫣然一笑,看了杨树一眼,小声说,“看得出杨哥很豪爽,应该很值得交往。”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杨夕宁说,“杨树为人不错!”

“说我什么呢?”杨树闻言,回头笑道。

杨夕宁笑了,将林兮箬的话转述一遍。

杨树听了很高兴,神采飞扬的,将桐江的八大景观对林兮箬尽数了一遍。

“现在带你去游夜博园,”杨树说,安排了行程表,“怎么样,这样安排可以吗?”

“一切听你的,”林兮箬笑着说,“我对这里不是很熟,第一次来这里。”

“你就不怕把你卖了,小丫头?”杨树从后视镜里望着林兮箬,开玩笑说道。

“有过真有人卖我,那倒也不错,”林兮箬说,“我就可以不用工作和读书了,每天衣食无忧,多好啊!”

看见他们调侃她,她也和他们开玩笑。

“呵——还真有这种打算呢?”杨夕宁逗她。

“那是!”她笑。

三个人一边开车,一遍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初识时的紧张就消失了。

杨树是桐江人,做起向导来,自然轻车熟路。

每到一处,杨树都会向楚林二人介绍最好玩最有趣的景物,推荐最物美价廉的纪念品。

逛了一大圈,三人都累了。

回到杨树的车里,杨夕宁对林兮箬说:“如果你要买衣物,杨树可以带你去青年路开发区。”

“我可不想做苦力,”林兮箬看了杨夕宁一眼,微笑道,“这次旅行,我只想好好欣赏一下风景,放松一下心情。”

“你很奇怪,”杨夕宁看了林兮箬一眼,失神片刻,“有点与众不同——大多数女孩都喜欢逛街购物,买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小东西,可你——”

“我不是特别,只是目前的条件还不允许。”

“你真会开玩笑。”杨夕宁看了林兮箬一眼,没再往下说。

林兮箬见杨夕宁不说话,便将视线投向了窗外,欣赏起璀璨夺目的夜景来。

“他一定以为我在撒谎——如果连买衣服的能力都没有,我又怎会长途旅行呢?”林兮箬一边观赏夜景,一边寻思到,“不过,即使有这个经济能力,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我睡一会儿——”做了一番心理挣扎,林兮箬对林杨二人说道,“有点困乏……”

“睡吧,游了四个小时了——应该休息下。”

第二十 四章 际遇

如果哪一天有钱了,也要买一辆自己的车,林兮箬心想。

林兮箬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睡梦中居然梦到了自己十八岁时的初恋——楚瑜,梦见他在自己家的门口等待了一天一夜,梦见他流泪的眼。

他是那么爱她,喜欢她,让她感动到心痛。

那时,她刚情窦初开,很害羞,不敢迎视他深情的目光,满含眷恋的目光。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知道他在看她,在心里默默注视她。

那时的时光真是美好,每一寸阳光都温暖到心窝里,每一个微笑都绽放在心花里……

可是,他最后还是忘了她,连一个音讯也没有传给她。

这么爱她尚且忘了她,尚且背叛了她——何况别人?

梦中,她一遍又一遍地追忆那个人,追忆那个名字,追忆那如梦似幻的往昔和转瞬即逝的情感,心痛到无以复加。

可是醒来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就这样心痛着醒来,神色忧郁。

“怎么,做梦了?”杨夕宁关切地问。

“大概是累了,感觉睡得很沉。”她说。

“小丫头一定是累了,不然不会睡得这么久,”杨树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不——你已经睡了一个钟头啦!”

“这么久?”林兮箬挺惊讶,快到车站了吧?”

“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杨树说。

杨夕宁没有再说话,坐在一旁默默地想着什么心事。

剩下的二十分钟的路程,走得很静,三人一路无话。

为了乘车方便,三人就在车站外的中餐厅用餐。

杨树很好客,坚持要尽地主之谊。

杨夕宁也没有和他争执,一顿临别的晚餐,三人吃的是谈笑风生。

“丫头,这是我的名片——”杨树隔着桌子,递过来一张精致的名片,“下次再来桐江,一定要记得找我,我带你去桐江的八大景逛逛!”

“有机会请你来南江,我也要尽地主之谊!”林兮箬笑着说。

“好,我若去南江,一定去找你!”杨树说,“一言为定啊!”

“杨树若不是已经开了自己的公司,我建议你做导游。”杨夕宁笑道。

“哈哈,我若做导游,如果碰上像丫头这样能说会道的主儿,那保证不出一个小时,我就得被炒鱿鱼。”杨树笑道。

林兮箬听了,有点忍俊不禁。

在她的印象中,杨树是个热情的人,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南江通往清江的轻轨面世不久,旅客们都尝新鲜。

当晚林兮箬和杨夕宁乘坐的那半夜车,乘客就已经爆满。

尽管车厢里开了空调,可是车床都是封闭的。

林兮箬一上车,就感觉到车厢里的闷热,胸口更是闷得喘不过起来。

也许是昨晚在桐江玩了将近六个小时,没有及时休息的缘故,再加上火车里嘈杂又闷热,林兮箬根本无法入睡。

好容易捱过了漫长的四个小时,等到火车到达清江时,林兮箬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去洗一把脸,”林兮箬说,“脸上好难受啊……”

“去吧,这里是终点站,我们晚一点下车也没有关系。”

洗手间里遍地狼籍,一阵阵食物腐败的气味顺着食管窜进胃里,令人作呕。

林兮箬勉强洗了一半脸,赶紧从里面逃了出来。

到车厢时,她有点站立不稳,脸色发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丫头,如果撑不住了,先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下,然后再去找你的朋友也不迟。”

杨夕宁一边说着,一边帮林兮箬整理行李箱子。

“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美美的睡上一觉。”林兮箬只感觉疲惫不堪。

走出车厢时,外面是烈日炎炎的三伏天,光线格外刺目。

林兮箬一阵头晕目眩,杨夕宁连忙扶住了她。

“脱掉你的外套吧,”他说,“不然你会中暑的。”

轻轨的乘客本来就多,杨林二人又走到了最后,当他们赶到出站口时,那里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

清江铁路局很严格,出站口有四名工作人员在检查行李物件。

杨林二人汗流满面,手上拿着车票,好容易检票完毕,又要赶着认行李。

一阵手忙脚乱,走到出站口时,已经一个小时以后了。

林兮箬感觉真的要虚脱了,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丫头,我来定宾馆,你先坐着休息一下。”

林兮箬坐在出站口的休息椅子上,只感到精疲力竭,只好一切听从杨夕宁的安排。

坐上出租车,林兮箬已无心观看路边的风景,一个人做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她实在太累了,虚脱了。

林兮箬忘记是怎么走进那间宾馆的,只记得当时杨夕宁递给她一张房间卡和钥匙,她就昏昏沉沉地拖着行李箱走去自己的房间了。

连日的疲惫,让林兮箬未作熟悉就脱衣了。

躺下的时候,她的眼里忽然流出了泪水,但她来不及抽泣,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兮箬醒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有种宾馆里那种特有的沉静。

林兮箬拉开窗帘,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一轮月亮升起在江面,又大又圆,一片金黄,光华灿烂。

林兮箬看着,心内为之一动,疲惫感顿时消失。

躺在宽大的浴缸里,看着水汽氤氲,盈盈绕绕弥漫在自己的四周,那种感觉惬意极了……

任凭水流漫过,感受生命的轻盈。

只闭目养神那么一小会儿,睁开眼时,世界已不同。

洗完澡,林兮箬换上一套清爽的夏装。

她往镜子里一看,整个人也显得精神焕发,青春*人。

“起床了吗?”杨夕宁打过电话来,语带关切,“怎么样,睡得好吗?”

“哪里有的东西吃?”林兮箬只感到腹如鼓鸣,“最好马上……”

“哈哈,饿啦?”杨夕宁笑道,“到底是小孩子——醒了就要吃,那……楼下的餐厅见吧。”

大厅的四周,摆满了一盆盆高大的、不知名的植物。

这些植物的叶子青葱碧绿,将餐厅装饰得像一个袖珍的植物园,人置身其中,只感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这里的咖啡怎样?”杨夕宁问。

“味儿不错,挺纯正的。”林兮箬呷了一小口,说道。

“比起桐江的,是不是好多了?”杨夕宁笑着说,“也许是太累了,在那里只感觉食不知味……”

“我也有同感,”林兮箬和所,“不过,虽然食不知味,但那顿饭吃得却很开心……”

“你去过很多地方吧?”林兮箬忽然想起了问这个。

恍惚之中,她觉得杨夕宁走过很多地方。

“到过一些城市。”杨夕宁淡淡地说,脸色转为凝重。

“最喜欢去哪里?”林兮箬光顾低头吃自己的那顿大餐了,并没有注意到杨夕宁脸色的变化。

“没有最喜欢的。”杨夕宁说,声音很平淡。

林兮箬很诧异,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如水,坦然,淡然。

“你……失恋了?”林兮箬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忍不住打趣他。

“丫头啊,你这颗小脑袋里,究竟装些什么啊?”杨夕宁说,“不去写小说你都屈才了!”

“不说就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兮箬佯装不屑。

“依我看,失恋的是你吧?”杨夕宁不忘打趣她,“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鬼丫头!”

“是我又怎样?我都这么大了,恋爱很正常啊,”林兮箬一本正经地说,“即使是失恋了,那也不足为奇!”

“生气啦?认真啦?小屁孩子……”杨夕宁笑道,见林兮箬有点动气,忙调侃道,“随便说说而已,别往心里去——千万别动气啊。”

林兮箬不语,只低着头专心对付自己那一份食物。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逛逛夜市吧?”过了一会儿,杨夕宁想打破一下沉默的局面,就主动转移了话题。

“好。”林兮箬闷闷都应了一声。

晚餐后,楚林二人沿着江阴大道散步。

迎着清凉的夜风,林兮箬只感觉心情舒爽——从没有过的舒爽。

好久没这么惬意和舒服了,林兮箬在心里感叹。

人生啊,有时候真是很奇怪。

有时候,你苦苦追求的,却不一定能得到;而你不经意、不在意的,却可能以外满足你的需求。

就像今晚,此情此景,是林兮箬梦想多年的。

从前她苦苦追寻,希望由一个心爱的男子给予她,却始终没有出现这样一个人。

而今,意外地,这种心灵上的慰藉,却由一个萍水相逢的,甚至毫不相干的人带给她了——来得这么意外,这么措手不及。

人生啊,有时真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可捉摸的际遇啊,不知何时何地就让你给碰上了。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