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秦朝 - xp1024.com
《他来自秦朝》


1. 嬴政,李子木

“集万物之精,以天地之火炼之三药,上药令人身安,命延,升天,神仙……谓之仙丹,食之使人长生不老。”

服丹能够长生,这个说法还是从黄老道家那群自称为丹鼎派的人传出来的。

泱泱华夏,如果从嬴政那个大胡子开始算起,除去几十个死了之后才被追封的可怜家伙,一共有四百二十来个皇帝。

这四百多个皇帝里头,可以说没有一个是不想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常言道,有需求的地方就有市场,大约从秦朝开始,几乎每个朝代都有一个特殊的部门。

那就是炼丹殿,目的嘛,当然是为皇帝炼制仙丹了。

大家都是吃着玩儿的,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可是偏偏就有那么几个偏执症患者为了不老长生特别较真儿的,比如说嬴政啊雍正等等。

这个故事,要从嬴政开始说起……

公元前221年,嬴政称帝,因为不想步他老子的后尘,打这一年起,徐福这个八字胡就被嬴政召进炼丹殿里专门替他炼制仙丹了。

不仅如此,他还多次派人去寻找那所谓的仙境蓬莱,听说上面住着的都是仙人,所以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厚着脸皮去讨一颗半粒仙丹吃。

虽然说始皇人丑脾气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做事还是很用心的,无论干什么都追求前无古人,长时间的日夜操劳还有本来就体质差的原因,导致了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

公元前211年,那块刻着“祖龙死而地分”六个大字的天外陨石让嬴政彻底慌了起来,一连四次巡游都没有寻得长生丹的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休养就连忙打算开始了他的第五次巡游之旅。

这天晚上,李斯照常来到后宫向嬴政汇报工作,那块破石头一定有猫腻,怎么可能会有字在上面呢?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一定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宫中太复杂,赵高这几年越来越藏不住他的野心,无奈陛下越来越迷信,对那块石头深信不移,就算他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陛下,您吩咐的事情,老臣已办妥。”

李斯身体微躬,他不敢看陛下的眼睛。

那可是几百户人家的性命啊!陛下一句杀了就决定了他们的宿命,这可苦了受命的李斯。

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实在是不想再干年轻时候敢做的那种杀伐果断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是不干,却会遭来杀身之祸。

“那块石头已经处置了吧?”

嬴政批验完了手中这个厚厚的谏书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李斯说道,他对李斯还是很放心的,不然也不会让他跟着自己当了十年的丞相。

“已经捣毁了。”李斯点点头恭敬的说道,这个倒是没什么负担,那块石头本就是不详之物,早一些销毁了倒是好的。

“咳咳……派人下去准备一下,过几日便出发巡游。”

嬴政重重的咳了两声,近日咳嗽得越发严重了,那块石头搞得他心神不宁,甚至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自己被石头砸死,他急切的想要出去寻找长生丹,他感觉,自己的日子就快不多了。

“诺。”

李斯恭恭敬敬的回答,站在原地并没有退出去,巡游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最主要的是保护陛下的安全,宫里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李昙那边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还有何事?”

过了好一会儿嬴政才发现李斯还没有走,两人虽说是上下级关系,但是这里不是朝堂,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他对李斯的态度随和了许多,李斯年纪比他大很多了。

“老臣还有一事想向陛下禀报”李斯声音有些颤抖,他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说,不过这是一件私事儿,而且非说不可。

看到陛下点头允许他说后,他才开口了:

“前日犬子与儿媳夫妻二人惨遭强盗毒手,凶手已被捕,留下一儿幸免于难,现如今已投奔于臣,长孙倒也有些才能,老臣想着为其谋个差事,陛下您看?”

李斯的表情有些悲伤,那是他亲儿子,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想到竟遭遇如此横祸。

说起来这也有他的责任在里面,自己也是农民出身,后来有幸跟了荀子,因为一些际遇到了陛下身边做事,但也惹了不少仇家,所以这些年他都不敢把自己的儿子放在明面上来。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初就应该果断把家眷接到自己身边了,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

“嗯,人在何处?”

嬴政点点头,倒是为自己这个老部下的遭遇感到遗憾,他明白李斯当初为何没有将儿子接到身边。

为政者,顾虑太多。

“就在外面候着。”李斯点点头,举荐人才当官自他上任以来就有了,但是这回,他必须要禀报皇帝,免得被人说闲话抓把柄。

“带进来。”

李子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亲眼见到皇帝,内心的紧张和激动差点儿让他昏厥倒地。

他不过是个读书人,就算爷爷李斯是当朝丞相,那也是他母亲生下他以后的事情了,而他父亲,也只是个不识几字的农民。

后来因为爷爷当了官,他才得以有幸上私学,前几日因为去先生那儿才幸免于难,如今他可以投靠的,也就只有李斯这个亲爷爷了。

“何字?”

嬴政看着下方那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倒是和李斯年轻时候有三分相似。

“回……回陛下,草民小字子木。”李子木声音有些颤抖,上方那可是当今天下的主人,由不得他不紧张。

“几何?”嬴政点点头接着问,他并不是一出生就在宫里,这些年巡游也了解不少百姓民生,李子木这样的,他见过不少。

“今日正是弱冠。”

李子木老老实实回答,你说巧不巧,今天正好是他二十岁生日。

“习文还是习武?”赢帝面无表情问,看这模样应当是个书生,没有习武之人的那种悍气,白白净净典型的读书人。

“托祖父的福,识得一些字。”李子木看着自己的脚背不敢抬头,他从小身子骨弱,折腾不起,只能当个读书人。

在如今这个重文轻武的大时代,他这样出身的读书人,识得点儿字,但不如爷爷有大才,显然是没有什么出路的。

“禀告陛下,殿外徐大人求见。”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说道,正好打断了嬴政的思考。

“召徐卿进来”嬴政听到是徐福求见,点点头让太监去叫他进来了。

“老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徐福弯腰恭恭敬敬的行礼,直到嬴政说了话他才敢挺直了腰板。

“陛下,这是臣近日来炼的一些丹药还有派人下去寻的一些。”徐福语气谦卑,转身接过太监手上端着的木牌弯腰走到皇帝面前放下,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盒子。

这就是仙丹?李子木偷偷瞄了一眼,以前只听说皇帝好炼丹,如今还真见着了一会。

“退下吧。”嬴政点点头,这些年吃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药丸子了,他已不再相信徐福的本事,这么多年也没炼出一颗真正的仙丹来,他早就对他灰了心。

“朕与你倒也有缘,恰逢今日弱冠,念无人为你主持,这丹药便赐于你,日后你就跟着你祖父,替他整理一些阅文便是”

嬴政随意将中间一个小木盒拿出来单独放在外面看着李子木说道,他经常将这些药丸子赐给别人的,连身后这俩摇扇子的宫女都吃过……

“草民叩谢陛下,陛下万岁!”

李子木激动的连连磕头,这可是传说中的丹药啊!他接过太监递过来的盒子,打开盖子倒出一颗拇指大的药丸儿,毫不犹豫的就吞了下去……

2. 快逃!

“始皇帝崩!”

城墙上面贴着一张大大的皇榜告示,旁边站着一个士兵负责念榜,他的声音很快就吸引过来了周围的老百姓。

“始皇帝死了?!”

“新皇帝是谁啊?”

“你管他是谁呢,反正不关你的事,大人,放粮么?”

老百姓大多都不认识字儿,所以每张皇榜下面都有一个念榜的人,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这士兵呢,能当上兵的,他们都叫大人就对了。

对于谁当皇帝,老百姓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切身的利益,比如说新皇帝一上位,按照惯例,是要大赦天下开仓放粮减税的,这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十八世即位大典,大赦天下,各县开仓放粮,普天同庆!”

士兵的声音粗旷洪亮,但是随即便被老百姓的欢呼声所掩盖了,他们奔走相告,和熟识的人传达喜讯。

年纪大的飞快往县衙跑,他们生怕晚了就分不到粮食了,十几年前始皇帝一统六国大赦天下开仓放粮的时候,他们还年轻,所以跑得慢了些,结果去了粮食都没有了,所以说,这是经验。

“还不快去,一会儿没粮了!”

士兵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心的提醒道,放粮放粮,老百姓能分到多少?大头都被黑走了。士兵心里腹诽着,周围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这年轻人就是盯着告示不走。

祖父他……死了?!

李子木仰头看着这皇榜告示,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祖父竟然死了。

天上的太阳晒得人脖子火辣辣的疼,连士兵都躲到城门里头去偷懒了,只有李九天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是个癫子,不用理会”念榜的士兵指着太阳底下的李子木对着周围几个士兵说道,他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祖父……死了?!”

李子木嘴里喃喃自语,一个趔趄坐在这发烫的土丘上,他还在等着祖父的消息呢,祖父说好了会来接他回宫的。

没等到回宫的消息,却等到了祖父的死讯。

始皇帝死了,在半年以前就已经死了,这是李子木非常确定的事情,因为祖父亲口告诉他的,就在沙丘的行宫里。

那天晚上,祖父半夜将他叫醒,给了他一点儿钱,让他去沙丘找一个名字叫做李大龙的人,等过段时间,再派人来接他回去。

李子木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为啥,伯父只说了一句话:

陛下崩了。

第二天李子木混在人群中还看见始皇帝的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沙丘,他还以为祖父在骗他呢,没想到的是,始皇帝真的死了。

李子木是个明白人,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相信祖父这么做有自己的目的。他换上麻制短竭,头上的冠也换成了麻布头巾,跟着李大龙生活在了沙丘。

哪想到这一等就是半年的时间。

李子木看着告示上的内容,十八子胡亥即位,原本的太子扶苏被遗嘱赐死,丞相李斯意图谋反被斩,总管赵高被升为丞相辅佐二世。

祖父他怎么可能会策反?!李子木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他知道祖父的性子,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始皇帝和国家,绝不可能会有策反之心。

一定是赵高搞的鬼!

李子木咬牙切齿,除了赵高,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加害祖父,他们两个一直是死对头,而赵高现在又坐上了丞相的位置,简直不能太明显。

脑子里一片混乱,李子木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抬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这告示往回走去。

祖父是他的恩人,李子木很想为他报仇,但是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的书生,去哪里给祖父报仇去?

“跑堂的,给我一壶浆”

“不,换酒”李子木扔了几个钱在作案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现在突然想喝点儿酒。

“一壶酒,来嘞!”

很快跑堂的伙计就扯着嗓门端了一壶酒过来,顺带还搭着几个腌制的下酒菜,李子木也没有了平常读书人的派头,手指抓着就往嘴里塞。

读书人,算个球!

李子木心里愤怒的想着,读再多书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能替伯父报仇。赵高手底下高手众多,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他,只要他敢露出头来。

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李子木心里很烦躁,他突然没有了目标。

第一次喝酒,李九天只觉得这东西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好像是在喝甘蔗水一样甜甜的,他一口气就喝下了一大壶,引来周围的食客夸赞的声音。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只是暂时的,等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再次回到咸阳宫,在祖父的手底下舒舒服服的当个小官儿。

所谓的仕途,在那张皇榜告示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根本不敢再回去,他怕赵高会像杀害祖父那样对付他,再给他一个策反的罪名。

或许根本都用不上罪名,他这种小人物,杀了就杀了,谁也不会去过问一下的。

报仇!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李子木心里突然豪气云天,又过了一会儿眼睛就眯起来趴在桌子上了……

这样的小酒馆儿,只要你付了钱,可以一直在桌上趴到店家打烊,李九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拍了拍自己还有些发昏的脑袋,强忍着翻腾随时会吐出来的感觉,李子木东倒西歪的往回走着。

“县衙发牛肉了!”

赤脚老汉大笑着露出仅有的两颗门牙,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社会底层,能吃上一顿牛肉那是一种奢望,在大秦,连牛瘦了主人都要挨打,更别说杀牛食肉了,那是达官显贵的专利。

于是乎,新皇帝就变成了老百姓人人称道的好皇帝了。

李子木摇摇头,胡亥是什么样的人,他当然知道,没什么大本事,操控他的人更是祖父的死对头赵高。

眼前的欢乐局面,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已,大秦,要完了!

关我什么事?我只不过是一个老百姓而已。李子木自嘲的摇了摇头,还是先管好自个儿吧,说不定哪天就被抓去当兵去了。

以前当兵,那是可以发家致富的路子,大家伙儿们都抢着去赚军工,现在嘛,还真不一定了,李子木很确定,只不过这会儿老百姓还不知道而已,他们乐得家里头有个当兵的。

没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老头儿么?

李大龙是李家八杆子才能碰到边儿的远房亲戚,屠狗宰羊为业,有个一堂二内的房子,还有个少吃多干的媳妇儿和一光着身子乱跑的大胖小子,这在老百姓眼中已经非常完美了,李子木现在暂时躲在他家里头。

“着火了!着火了!”

不远处浓烟四起,各家各户端着盛满水的缸飞快跑动着,老百姓虽然穷,但是大多都有良心。

李子木依旧浑浑噩噩往前面走着,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心思去救别人?

然而没多一会儿,他就惊愕驻地连酒都醒了。

因为着火的,是李大龙家的房子!

浓烟滚滚,大火将空气都烤得扭曲,几十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扑灭了火势,而房子只能依稀辨出原貌了。

三个浑身焦黑的人躺在大堂内,李子木连人都认不出来了,这哪还有个人样?李大龙这么壮个身板儿,怎么也没有逃出来呢?

突然,李子木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走上前去弯下腰,将那黑黝黝的东西拿了起来,还在发烫呢,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了。

这是燧石。

“快逃!”

3. 子房先生

有人悄悄拾起了地上沾着泥土的牛肉,有人顺着往大堂里面去了,还有几个人从厨房里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陶釜和铜铲,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跑出去了。

大家明而不宣,先搬东西再报官。

李子木连忙抬头看了一眼话音传过来的方向,那人已经在往外面走了,高大挺直的身躯,一身粗布má yi,头上的斗笠压得低低的,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腰上,别了一把长剑。

李子木犹豫了一下,便趁着混乱跑了出去跟上那个人,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

他很确定,刚刚那句“快逃”,就是前面那个人对他说的。

这人好像知道李子木现在的处境。

而李子木自己也非常清楚,有人已经盯上他了,想要他的命!李大龙一家子,只不过是替死鬼而已,对方真正的目的,就是他李子木!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就在他认出那是燧石的时候。

燧石是一种生火的工具,普通老百姓家里生火都是用刀剑向日起火然后灶里留没烧尽的柴保留火星,根本用不起燧石这种高级的东西。

也就是说,李大龙家里失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火,为了销毁杀人证据!

李大龙虽说是屠狗辈,但性格却极为随和,没结过仇家,哪会有谁派人来杀他?和别人有仇的,是他李子木。

在这大夏天里,李子木却感觉心里发寒,如果今天他没有出门看告示的话,那么家里躺着的,就是四具尸体了。

一想到这里,他双腿发颤,仿佛周围都是准备拔剑杀他的人,唯一能够相信的,就是前面那个背影了,看着他进了路边一家私馆,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远处鼓声响起,示意太阳下山,城门关禁,老百姓出不去了,再过几轮鼓声之后就是宵禁,连大街上都不能再有人,出城的想法被这鼓声掐灭。

“小人愚昧,不知大人名讳?”

李子木对着盘腿坐在做案旁的中年人弯腰作揖恭恭敬敬的问道,他居高临下,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从那如枯树的手判断,对方的年纪比他大很多。

“坐。”

就一个字,人家示意他坐下来,李子木只好小心翼翼的跪坐在他的对面,他可不敢像周围的人那样箕踞的坐法,这是对大人的大不敬,只好规规矩矩的跪着坐。

他终于看到了大人的脸,眼角的些许沟纹无法掩盖那双锐利的眼睛,刀削般脸庞冷厉无比,长长的胡须用一根细绳扎着。

以相貌来断,大人应当已过不惑之年,只不过浑身上下的气质,却给李子木一种刚劲有力的感觉,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了。

大人不紧不慢的拿起壶将酒倒入陶盂里,趁着他抬手,李子木透过缝隙看到了那柄横放在食案上的剑,剑柄处刻着一个字。

良。

名为良?李子木苦苦思索着,大人虽说身着má yi,但一尘不染,定不是寻常百姓,应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身份非同小可,再加上一个良字……

他把记忆里所有关于良字的人结合相貌快速的滤过一遍,终于,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幅画像,又仔细对应了一番之后,便张大嘴巴震惊得无以复加了。

“子……”

李子木表情震惊,正要说出大人的字,话到嘴边,大人一个眼神递了过来示意他闭嘴,李子木连忙将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震惊。

眼前这个中年人,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子房先生!

难怪熟悉又陌生,李子木虽然第一次亲眼见到真人,但是他却看过无数次子房先生的画像,在朝廷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

始皇帝在位的时候,遭受过无数次的刺客àn shā,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这些刺客里面,有两位因为行刺名震天下的。

一是荆轲,二是张良。

前者出名,是因为他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可惜最后还是被始皇帝陛下杀死。

而后者出名,是因为他虽然没有行刺成功,最后却安然脱身了,据李子木所知,眼前的子房先生,是第一个逃脱始皇帝追杀的人。

差点儿就暴露了子房先生,李子木心里一阵后怕,半年以前,他在朝廷做事,所以和子房先生处于敌对关系,但是现在嘛,子房先生是他的恩人,而大秦变成了他的敌人。

“客官,上房已经备好,酒菜放进房里去了。”

跑堂的热情的走过来对着李子木二人说道,子房先生嗯了一声点点头,拿着剑起身上楼去了,而李子木也踩着楼梯跟了上去。

两人进屋关了门,李子木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子房先生从中衣口袋里拿出一块叠好的布递了过来,李子木恭恭敬敬的拿在手上。

怀着疑惑,李子木打开了这块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当头便是半年前沙丘行宫之事。

越看越是心惊,始皇帝崩,赵高连同十八子胡亥胁迫丞相李斯伪造玺书赐死太子扶苏,二世即位,杀害反臣,李斯入狱,七日后被处死。

祖父他果然是被赵高害死的!李子木看着这信上的内容心里悲愤交加,没想到这短短半年的时间,朝廷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丞相是否留于子木一物?”

子房点点头说道,李子木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更让他诧异的是,子房先生竟然知道祖父半年前曾经给了他一样东西。

“受丞相之命,前来寻你。”

似乎是看出了李子木心中的疑惑,张良直接表明了来意,他就是专门来找李子木的,还好是赶上了。

“确有其事。”李子木恍然大悟,原来子房先生竟然和祖父有关系,消除了心中的疑虑,李子木连忙将中衣里的东西拿出来恭敬的递给了他。

同样是一块布,那是祖父半年前那个晚上给他的,李子木看过,但是没看懂,上面有些人的名字,还有一些图画。

“今晚且先在此歇息,明日一早便动身出发。”

子房先生接过布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摘下头上的斗笠挂在边上转过头对着李子木说着,拿起箸夹菜往嘴里送。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天,李子木才知道原来子房先生一直都和祖父有联系,在祖父的帮助下逃脱了始皇帝的追杀,他早就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死在赵高手下,所以提前布好了一个大局……

4. 指鹿为马

次日一早,阳光穿透薄雾照射下来,远处城墙上的鼓已经响了三轮,李子木和张良两人吃了几个汤饼,又让店家备了些远行的干饭,李子木抢着付了钱。

子房先生当是长辈,李子木掏钱理所应当,张良也不推辞。

两人出了私馆走在外面大道上,路上已是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结伴同行,他们这个组合倒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一路上李子木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衙门告示了。

新皇帝重修阿房宫,各郡县要调出一定数量的百姓服徭役,由屯长带着这些人去咸阳。

普通的徭役,一般都是就近安排的,但是阿房宫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全国各地都要抽调人手去的。

昨天放粮时候的喜气洋洋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愁,没有谁愿意去服徭役。

徭役和兵役不同,当兵至少可以赚取军功的,徭役则是无偿劳动,所以老百姓更愿意服兵役而不是徭役。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两种都不去那就更好了,因为这两样都是要死人的,然而这是强制性的,老百姓只能服从。

阿房宫又开始接着动工了么?李子木心里想着,他在朝廷当过官,当然清楚,阿房宫因为耗费大量财力,在他跟着祖父之前就暂时停工了,没想到现在秦二世又开始动工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多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口,子房先生把一份传书扔给李子木,上面是身份信息,名字却是另外一个人的。

出城和进城都是需要传书的,用以记录查核身份信息,当然,李子木手中这份传书是假的。

在大秦,伪造传书是要坐牢的,李子木还是第一次干这种违法的事情,但是要出城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子房先生走。

相安无事出了城,李子木快步和子房先生并排走。

“先生,去何处?”李子木问了一句,他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呢。

“尚不得知。”

张良负手前行,拐出驰道往小路上走,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太适合走大路,万一被官府的人查出来就麻烦了。

今年的夏季没下过一滴雨,地里的庄稼不少已经干死了,老百姓颗粒无收食不果腹,不然也不会得知放粮而兴高采烈。

高兴只是暂时的,还有漫长的一年呢,注定是个苦日子。

但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止新皇帝重启阿房宫的决心,李子木一直对十八子没什么好感,祖父一事过后,他现在更想杀了那个昏君了。

“这……”

李子木不好意思说,先生是名震天下的侠客,他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李子木没什么本事,如今也只好跟着他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去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他本以为,子房先生会有什么大动作,例如招兵买马揭竿起义啥的,毕竟后者的过去他也略知一二。

子房先生原本是韩国人,家大业大,始皇帝一统六国之战,将他的家族毁灭了,父亲也成了刀下亡魂。

按理说,子房先生应与秦国有着深仇大恨才是,否则当初也不会行刺始皇帝,如今却没有了动作,难道说是因为始皇帝已崩,让他觉得大仇已报么,李子木想不明白。

“再等等”张良看出来了李子木心中的疑惑,他不是没有动作,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而已,他在等一个机会。

“等什么?”李子木好奇的问,等着秦二世也被病死么……

“短则三月,多则半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良带头走在前面,放眼望去看不见半个人,这年头,很少人出城的,有人都是走驰道,很少有人会走小路。

对于张良的卖关子,李子木心痒难耐,不过他现在确定了,先生是有计划的,只不过不打算告诉他而已,两人见面不过一日,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分享战略的地步。

“先生,我想习武。”

李子木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想学功夫,不想再当什么读书人了,读书没什么鸟用,还不如学习功夫,成为子房先生这样的侠客,快意恩仇不说,至少足以自保。

否则,李大龙的结局,迟早也会是他的结局。

“有些迟了”张良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

两人的对话又陷入了一段沉默,确实,李子木现在才开始习武,已经有些迟了。

他已经二十岁了,别人习武,都是从小就开始练起,那时候筋骨还没有定型,韧性也极佳,最容易打下底子,而李子木半道出家,很难有什么太大的成就,那些名震江湖的高手,无一不是从娃娃就开始抓起的。

“虽说无法有太大的成就,但自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子房先生的话让李子木激动不已,他知道自己可能很难达到高手的层次了,不过就算这样,子房先生竟也愿意教他!

“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生怕先生一会儿就反悔了,李子木当即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重重的叩了一首。

“就当是还丞相一个恩情了”张良摇摇头难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李子木的举动证明了他的诚心,就算李子木不拜他为师,想让他教,他看在丞相往日的恩情上也会用心教导的。

两人接着往前面走着,翻过一个小山丘,迎面走来一个赤脚壮汉,浓密的胡子和孔武有力的身板儿,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大人。”

壮汉走到张良身边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喊了一句,原来是子房先生的人,李子木又看了看远处的山丘下面,还有二十来个壮汉坐在地上朝他们这边看着。

张良点了点头,也没有互相介绍,继续朝前面走着,壮汉双指含入口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二十来个人便快速的隐入林中看不见了。

“关中可有来信?”

张良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这些都是他本家的好手,一直带在身边的。

“有,族人来信,赵高指鹿为马,以雷霆手段将朝廷肃清,二世不出视朝不理政事,一切事物由赵高管理。”

李子木听了暗暗心惊,好一个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完全就是赵高用来划分阵营的手段,说是鹿就会被杀头,谁敢不说那是马?

秦二世胡亥果然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傀儡罢了。

5. 大泽乡起义

“汝之悟性出吾之意。”

张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赞叹道,李子木的悟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不仅如此,他的韧性也比常人要厉害,如果从小练剑的话,现在说不定比他还要强很多。

“是先生教导有方。”李子木拱拱手由衷的感谢。

说来也奇怪,他自幼身体虚弱,甚至于每次寒暑交替的时候都会发烧几次,但是今年却没有,果然,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是要强上一些。

这两个月以来,他按照子房先生的教导,练习剑法的基本功。

想要成为一名顶尖的剑客,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例如手腕的施力和步伐的厚重,这些都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基本功扎实了,那么在这基础之上学习各种剑法就容易许多。

“非我夸你,子之悟性实比人强,此是其一,其二,汝之身如小儿之犹软,诚非弱冠之人当有之体质。”

张良摇摇头,并不是他在夸奖鼓励李子木,而是李子木原本就很优秀,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柔软程度绝不是一个二十来岁人该有的,倒更像是个**岁的小娃娃。

习武之人,身体必须要柔软,这样才能更好的施展身法,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武功高手都是从小开始练习的原因,因为等岁数大了身子骨已经定型,学习武术的难度成倍增加。

“大人,有消息了。”

还是之前那个赤脚大汉,不过现在天气渐凉,他也穿上了一双草鞋,这两个月他们一直都在这个小院子里,这里远离城市,官府的人不会到这里来的。

李子木一边扎着马步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子房先生有自己的探子,每天都有人快马加鞭的送信过来,足不出户知天下事。

这两个月,发生了不少事情,大多都是来自咸阳的。

为了维持阿房宫的修建适宜,确保粮食供应,原本承诺的赋税减半不仅没有兑现,反而还较先前加重了不少。

不仅如此,咸阳百里之内禁止粮食买卖,以求朝廷有足够的粮食。

要知道,今年可是罕见的灾年啊!有的地方滴雨未下,有的地方却大雨漫田。

各地百姓哀声怨道,路边时常能够看见饿死的尸体,无数男人进山为盗,专门打劫过路人的干粮和钱财。

地里种不出庄稼,官府又逼得紧,走投无路也只有占山为王了。

而另一边,秦二世夜夜笙歌不理朝事,一切事务由丞相赵高代为管理,这天下明面上是姓秦,而实际上却是改姓赵了。

“若是关中之信已矣,汝知我欲何之。”

张良负手而立,关中的消息,他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了,因为关中局势已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故,他现在在等别的信息。

“非也,此信乃关外探子上报。”

大汉摇摇头,李子木在这儿呆了两个月了,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名字,在大秦,普通rén dà多都是有姓无名的。

“讲。”一听是来自关外的消息,张良眼睛一亮来了兴致,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来了么?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英雄可能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蕲县大泽乡出了一位奇人,此人原本是傅籍更卒,因大雨误了工期,便杀了负责押送的将尉,带领九百戍卒起义,占领了蕲县县城,县令被杀。”

“据说,这陈胜乃是天选之人,水中的灵鱼和山中的狐仙都预示此人终将王!”

大汉挠挠头说道,这些消息,是先前探子来报的,这里距离蕲县大泽乡有些距离,快马加鞭也要四日,也就是说,这是四天以前的事情了。

还真有这样的奇人?!

李子木心里诧异,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人,天生就是称王的命。

“唬人的把戏罢,然亦算是个聪明人。”张良笑着称赞道,他已经看出来了其中的蹊跷,所谓的预示,不过都是一些愚弄吓唬普通老百姓的把戏罢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不失为一个聪明的法子。

“唬人的手段?”

大汉诧异的说了一句,以他的脑瓜子是想不出竟然还有人敢在神上面做文章的,而李子木也没想到,但是经过子房先生一提示,他便快速的想明白了。

“哈哈哈哈!”张良仰天大笑,在此之前,李子木看他一直都是马着一张脸的,看来这个消息确实让他很高兴。

“大人,那我们应当如何?去联合那陈胜么?”

大汉也高兴的笑着,他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很久了,要是他现在没有跟着子房大人的话,那么肯定已经在去大泽乡投奔陈胜的路上了。

相信这个时候,抱着这个想法的壮士游侠数不胜数。

“不。”张良果断的摇摇头否决了大汉的想法。

“先生这是为何?那陈胜有如此招安的心计和手段,应是个聪明人,且人多势众,定能与暴秦惨痛一击!”

李子木站直了身子看着子房先生说道,按照先前的分析,那陈胜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召集老百姓,而且攻下了一个县城,这会儿肯定有不少去已经去投奔了。

而子房先生却不随大流?李子木急于想要报仇,他已经忍不住了。

“汝心急切吾知,吾何时曾说不随那陈胜了?然今时未至,等时机成熟再去不迟。”

张良摇摇头道,陈胜之所以成功,有偶然也有必然,那九百戍卒为攻下蕲县提供了力量,而他们没有这么多人,想要推翻暴秦,只能联合。

联合是肯定要联合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看看,看秦军方面的动作如何,是否会派出军队来镇压这次起义,看陈胜能否带领这股力量走下去。

所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子木有些羞愧,他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陈胜攻下了一个县城,那么就会攻下无数个城池,最后推翻秦朝bào zhèng,他太想着报仇了。

“吾较之于足下更欲灭秦。”

张良看了看李子木说了一句,转身往里面走去了,李子木报仇心切,他何尝不是?只不过他更谨慎一些,看得更远一点。

请假喝酒,明天更新。

蕲县最近正在疯传着六个字。

大楚兴,陈胜王!

这六个字让天下有志之士纷纷投靠,而陈胜也因此兵强马壮,自蕲县大泽乡起,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到达陈县的时候,已经有六七百辆马车,步卒数万。

而陈县这个地方,因为占了个陈字,那陈胜果然在此处称了王,半月之前即了王位,改国号为张楚,成了此时反秦的最大力量。

“出发!”

张良检查了一下院子里这十几匹马点点头说道,众人早已备好了远行的干饭,李子木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了,子房先生终于有所行动。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投奔那张楚王陈胜的。

按照子房先生的意思,这投奔,太早了不行,太晚了也不行,现在正是时候了。

这段时间咸阳从没有派过兵来镇压这场起义,关中来信中提到,二世十分厌恶起义这两个字,有两个官员上报,竟然被砍了头,后来就再没有人敢上报了……

就是这样,让得陈胜有了发展壮大的机会,如今就算咸阳发兵,也已经晚了。

这段时间,李子木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学会了基本的剑法,还有射箭,骑马等等各种各样的技能,他相信就算现在对上一个训练有素的秦兵,他也能够与之搏斗。

不过不得不说这骑马真的是个累人的活儿,半天功夫下来屁股都已经发麻了,要是这马背上装个可以坐人的布置该有多好,李子木心里想。

马是个稀罕的东西,南方养不起马来,老百姓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上一匹,不过他们这是在北方,这里的马虽然同样珍贵,但还不至于罕见。

能够弄到这十几匹马,足以见得子房先生的能量了,不过马只能载一个人,其他的人只能先走路过去了,只有十几个最为精锐的手下,才能跟着子房先生骑马走。

而李子木嘛,靠着是子房先生的徒弟这层关系,自然也配了一匹。

如今各处都在起义,这些县令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哪一天也被这些起义军们砍了头,成为称王的祭品,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家里,外面的事早就已经不敢去管了。

于是乎,子房先生带着十几个手下,在这驰道上飞驰着往陈县赶去,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一个官府的人,连驿站都关门了不少。

沙丘这个地方的秦兵数量较多,所以还没有见到谁敢冒出头来大喊一声起义的,张良也不敢,他不认为自己这几十个人是千百秦兵的对手,所以他放弃了自己举杆称王的想法。

除此之外,张良自己也没有称王的野心,他只是想报仇,对称王这种事情并不赶兴趣,他非常的清楚自己不是称王的那块料。

这次去投奔陈胜,张良也考虑过,如果那陈胜真如传闻中的那样,那他不介意辅佐这刚站起来的张楚王。

相反,如果那陈胜并不如传闻中的神通广大,只不过会耍一点小聪明的话,他会调头就走,就算张楚王人多势众很可能推翻暴秦,他也不会跟着他的。

没有点儿本事,就算称了王,也活不长,要么外敌,要么内政,迟早有一天会垮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晚上就安营休息,天一亮就接着出发,没办法,他们没有那么多马来换,不能持续的赶太长的路。

始皇帝一崩,曾经被他所征服的各国旧部们,也纷纷开始重新冒出头来了,二世胡亥不仅没有大力镇压,反而躲在深宫夜夜笙歌避而不见,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们利用自己是六国旧部王室家族成员的身份,站起身来号召老百姓。而老百姓曾经也是六国旧部的人,对曾经的国家自然有着一份归属感,凭借着身份的优势,很快就多出了一个一个的小团队。

李子木这两天的行程里,路经的几个县中,也有一两个是被当地的人带着老百姓推翻的,他们无一不打着六国之一的口号,见到李子木这一队人,纷纷抛出了橄榄枝,但是子房先生却一一拒绝了。

原因只有一个,并不只是他们的力量不如张楚王那么雄厚,更重要的是那些带领老百姓起义的人,他们的性格和眼光注定了他们只能短暂的发光发亮,所以张良果断的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前方那个县好像也被攻下来了。”

李子木坐在马上指着他们正前方那高高的城墙说道,哨塔上的秦旗已经被砍下来了,站在城墙上的人也不是秦兵,而是普通的黔首,这证明了这个城已经被当地老百姓们联合攻下来了。

如今想要攻下一个城很简单,取了县令的头,拿了兵令,宣布起义,绝大多数士兵都不会反抗的。

因为这些秦兵们,大多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的亲戚父母都在这里生活。

而亲戚们起义,哪里有反抗的道理?说不定发起这起义的人,就是原来的秦兵也不一定呢……

“前此何处?”

子房先生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如今的大秦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倾灭之势不可抗拒,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前方是沛县,没有我们的人。”

大汉掏出一副地图看了看之后说道,这是一份很详细的秦国地图,细微到每一亭设置在哪儿都画得清清楚楚,这应该是朝廷的东西,不知道子房先生是怎么得到的,李子木心里想。

“前方何人?!”

城墙上的黔首看着下面这十几个骑马的人高声的问道,他好像是喝了一点儿酒,看上去醉醺醺的样子。

“同为黔首,只是路过而已!”

大汉按照子房先生的意思传话,随即李子木便跟着他们往边上走绕过城墙接着前进,驰道联通着各个城池,从城门穿过去的,不过他们的身份加上这阵仗,没办法进城的,虽然这城池已经被攻陷下来了。

“足下请少待须臾!”

正绕着城墙行了一段路,城墙上的人又开始喊起来了,张良牵着马停了下来。

“沛公欲请诸壮士入食,再行不迟。”

城墙上一个中年rén dà声的说道,和之前那个黔首不同的是,此人虽衣着普通,但是头上戴着一顶布冠,手里拿着一把羽扇,显得风度翩翩。

7. 沛公刘季

“沛公?”

大汉似乎是有点儿诧异,还没见过谁起义了之后不称王的,反而叫做沛公,倒是有点儿意思。

一群人正要接着往前赶路,张良却停了下来,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便轻笑了一声,砖头看着手下众人说道:“少待之,且先入城,吾欲与沛公言。”

张良却和之前拒绝那些抛橄榄枝的态度不一样,这一次反而想要进去看看了,众人不知所谓,不过大人去哪儿,他们自然是要跟着的,于是十几个人下马牵着进了城。

“此沛公拔城而不称王,乃其一。且招安之意较之于前者诚多,乃其二。”

张良看着一贯人等脸上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这个沛公攻下了城池却不称王,表明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更重要的是,他招揽自己这十来个人,没有明着说明,而是先请他们吃饭,这比之前那些想要招揽他们的人有诚意多了。

先前那些人,都是远远的站在城墙上问一句,根本没有丝毫的诚意可言。

就凭这两点,张良就愿意浪费一点儿自己的时间去见见这个所谓的沛公,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在选择明主上面,多费一些时间都是值得的。

城门打开,迎面的是两排手执长戟腰配长剑的士兵,这些都是以前的秦兵,这沛公攻下了沛县之后,竟然保留了秦兵队伍,并且还让他们继续守城,难道就不怕他们zào fǎn么?

要知道,秦兵的待遇还算是非常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去当兵,而沛公攻下了沛县,也就是说,这些秦兵的粮饷不再由朝廷负责了,原本有吃有喝的生活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肯定有很多士兵不服的。

但是看这些士兵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充满戒备,显然他们都心甘情愿的跟着这沛公,这侧面反映了沛公过人的手段,竟然让以前的秦兵都心甘情愿依附于他了。

刚走了几步路,前面就有一队人马过来了,排头的正是先前那个手持羽扇的中年人,而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李子木端详着这个沛公,年龄应该和子房先生差不多,穿着打扮和普通的黔首没有任何区别,迎面带着笑容,没有当官的那种气派。

“鄙人刘季,不知大人名讳?”

伯仲叔季,这人原本也是没有名字的普通黔首,因为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叫刘季,看他这样子倒也普普通通,不过态度还不错,至少对子房先生还是很恭敬的,李子木心里想着。

“沛公有礼了,我与你年当几大,叫我子房便是。”

张良也同样拱拱手客气的说道,从目前来看,他对沛公还是挺满意的,没有那种目中无人居高临下的态度,以他素来骄傲的姿态,也没有给对方脸色看。

“您……您竟是张良大人!”

沛公刘季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倒是一旁这个手持羽扇的中年人面露出惊色轻呼了一声,仿佛难以置信的样子。

确实,只要是稍微了解一点儿时事的,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张良的来头,毕竟当初始皇帝全国通缉,阵仗大得吓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萧何大人为何这么惊讶,沛公也是如此,李子木只觉得有些好笑。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手持羽扇的在沛公耳边说了些什么,李子木大致能猜得出来,不过奇怪的是,这沛公却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鄙人愚昧无知,竟不知君,实当罚!若非萧何言吾不知,且萧告我,务必将先生招来。”

沛公大笑着拱拱手说道,说实话在知道眼前这人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张良之后,他确实是大吃一惊,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他先前主要是看上了这十几匹马,所以才起了招揽的意思,毕竟一匹马要五千多钱,一个沛县也没有多少的。没想到这骑马之人竟然这么大的来头……

“…………”

李子木有些无语,这人也太耿直了一些,他口中的萧何应该就是那个手持羽扇的中年人了,职位应该是军师之类的,没想到这沛公竟然直接把萧何的意图说了出来。

“若吾跟着沛公,有何益?”

张良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他倒是又对这沛公高看了一分,之前他还在因为沛公不知道他的来历而感觉有些失望呢。

“则必为座上客,好酒好肉伺之。”

沛公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如果张良跟着他一起的话,他自然会把他当作座上客来看待,他没有明说给张良什么职位,这是招揽普通人的手段,而且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一些。

“彼若吾不从沛公乎?”张良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轻笑着说道,一群士兵听到这句话,皆是眉头紧皱,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李子木看了看四周,子房先生这么直接,反而有些不太好,毕竟他们现在是在沛县城里头,而这里已经是沛公刘季的地盘了,如果子房先生摆明了不跟着沛公,那可能会让对方以为是看不起他们。

万一人家生气起来城门一关,几百个士兵围上来怎么办……

“其同好酒好肉亦待之,再安送先生出行。”

沛公大笑着说道,如果张良同意跟着他,那当然是好酒好肉以门客之礼相待,如果张良不愿意跟着他,那他也会好酒好肉请张良先生吃一顿饭,再送他们继续上路去。

这等气魄,这种度量。

这个回答,倒是让李子木有些刮目相看了,周围十几个人同样是点点头佩服沛公的气度,此人虽为黔首,但能够让这么多人心悦诚服的跟着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哈哈哈哈,子房与足下一见如故,初之不礼,吾之过也!”

张良大笑着说道,随即又弯腰郑重的行了一礼,这一礼,可比刚才的那一礼要郑重得多了,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张良表明了态度。

李子木倒是不以为然,他不在意子房先生是跟着那陈胜还是跟着眼前这沛公,因为这都不是他操心的事情。

不过这沛公,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就目前来看是这样,李子木心里想道。

应编辑要求,正在改开头。

“汝之悟性出吾之意。”

张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赞叹道,李子木的悟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不仅如此,他的韧性也比常人要厉害,如果从小练剑的话,现在说不定比他还要强很多。

“是先生教导有方。”李子木拱拱手由衷的感谢。

说来也奇怪,他自幼身体虚弱,甚至于每次寒暑交替的时候都会发烧几次,但是今年却没有,果然,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是要强上一些。

这两个月以来,他按照子房先生的教导,练习剑法的基本功。

想要成为一名顶尖的剑客,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例如手腕的施力和步伐的厚重,这些都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基本功扎实了,那么在这基础之上学习各种剑法就容易许多。

“非我夸你,子之悟性实比人强,此是其一,其二,汝之身如小儿之犹软,诚非弱冠之人当有之体质。”

张良摇摇头,并不是他在夸奖鼓励李子木,而是李子木原本就很优秀,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柔软程度绝不是一个二十来岁人该有的,倒更像是个**岁的小娃娃。

习武之人,身体必须要柔软,这样才能更好的施展身法,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武功高手都是从小开始练习的原因,因为等岁数大了身子骨已经定型,学习武术的难度成倍增加。

“大人,有消息了。”

还是之前那个赤脚大汉,不过现在天气渐凉,他也穿上了一双草鞋,这两个月他们一直都在这个小院子里,这里远离城市,官府的人不会到这里来的。

李子木一边扎着马步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子房先生有自己的探子,每天都有人快马加鞭的送信过来,足不出户知天下事。

这两个月,发生了不少事情,大多都是来自咸阳的。

为了维持阿房宫的修建适宜,确保粮食供应,原本承诺的赋税减半不仅没有兑现,反而还较先前加重了不少。

不仅如此,咸阳百里之内禁止粮食买卖,以求朝廷有足够的粮食。

要知道,今年可是罕见的灾年啊!有的地方滴雨未下,有的地方却大雨漫田。

各地百姓哀声怨道,路边时常能够看见饿死的尸体,无数男人进山为盗,专门打劫过路人的干粮和钱财。

地里种不出庄稼,官府又逼得紧,走投无路也只有占山为王了。

而另一边,秦二世夜夜笙歌不理朝事,一切事务由丞相赵高代为管理,这天下明面上是姓秦,而实际上却是改姓赵了。

“若是关中之信已矣,汝知我欲何之。”

张良负手而立,关中的消息,他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了,因为关中局势已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故,他现在在等别的信息。

“非也,此信乃关外探子上报。”

大汉摇摇头,李子木在这儿呆了两个月了,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名字,在大秦,普通rén dà多都是有姓无名的。

“讲。”一听是来自关外的消息,张良眼睛一亮来了兴致,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来了么?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英雄可能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蕲县大泽乡出了一位奇人,此人原本是傅籍更卒,因大雨误了工期,便杀了负责押送的将尉,带领九百戍卒起义,占领了蕲县县城,县令被杀。”

“据说,这陈胜乃是天选之人,水中的灵鱼和山中的狐仙都预示此人终将王!”

大汉挠挠头说道,这些消息,是先前探子来报的,这里距离蕲县大泽乡有些距离,快马加鞭也要四日,也就是说,这是四天以前的事情了。

还真有这样的奇人?!

李子木心里诧异,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人,天生就是称王的命。

“唬人的把戏罢,然亦算是个聪明人。”张良笑着称赞道,他已经看出来了其中的蹊跷,所谓的预示,不过都是一些愚弄吓唬普通老百姓的把戏罢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不失为一个聪明的法子。

“唬人的手段?”

大汉诧异的说了一句,以他的脑瓜子是想不出竟然还有人敢在神上面做文章的,而李子木也没想到,但是经过子房先生一提示,他便快速的想明白了。

“哈哈哈哈!”张良仰天大笑,在此之前,李子木看他一直都是马着一张脸的,看来这个消息确实让他很高兴。

“大人,那我们应当如何?去联合那陈胜么?”

大汉也高兴的笑着,他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很久了,要是他现在没有跟着子房大人的话,那么肯定已经在去大泽乡投奔陈胜的路上了。

相信这个时候,抱着这个想法的壮士游侠数不胜数。

“不。”张良果断的摇摇头否决了大汉的想法。

“先生这是为何?那陈胜有如此招安的心计和手段,应是个聪明人,且人多势众,定能与暴秦惨痛一击!”

李子木站直了身子看着子房先生说道,按照先前的分析,那陈胜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召集老百姓,而且攻下了一个县城,这会儿肯定有不少去已经去投奔了。

而子房先生却不随大流?李子木急于想要报仇,他已经忍不住了。

“汝心急切吾知,吾何时曾说不随那陈胜了?然今时未至,等时机成熟再去不迟。”

张良摇摇头道,陈胜之所以成功,有偶然也有必然,那九百戍卒为攻下蕲县提供了力量,而他们没有这么多人,想要推翻暴秦,只能联合。

联合是肯定要联合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看看,看秦军方面的动作如何,是否会派出军队来镇压这次起义,看陈胜能否带领这股力量走下去。

所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子木有些羞愧,他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陈胜攻下了一个县城,那么就会攻下无数个城池,最后推翻秦朝bào zhèng,他太想着报仇了。

“吾较之于足下更欲灭秦。”

张良看了看李子木说了一句,转身往里面走去了,李子木报仇心切,他何尝不是?只不过他更谨慎一些,看得更远一点。

9.沛县

蕲县最近正在疯传着六个字。

大楚兴,陈胜王!

这六个字让天下有志之士纷纷投靠,而陈胜也因此兵强马壮,自蕲县大泽乡起,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到达陈县的时候,已经有六七百辆马车,步卒数万。

而陈县这个地方,因为占了个陈字,那陈胜果然在此处称了王,半月之前即了王位,改国号为张楚,成了此时反秦的最大力量。

“出发!”

张良检查了一下院子里这十几匹马点点头说道,众人早已备好了远行的干饭,李子木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了,子房先生终于有所行动。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投奔那张楚王陈胜的。

按照子房先生的意思,这投奔,太早了不行,太晚了也不行,现在正是时候了。

这段时间咸阳从没有派过兵来镇压这场起义,关中来信中提到,二世十分厌恶起义这两个字,有两个官员上报,竟然被砍了头,后来就再没有人敢上报了……

就是这样,让得陈胜有了发展壮大的机会,如今就算咸阳发兵,也已经晚了。

这段时间,李子木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学会了基本的剑法,还有射箭,骑马等等各种各样的技能,他相信就算现在对上一个训练有素的秦兵,他也能够与之搏斗。

不过不得不说这骑马真的是个累人的活儿,半天功夫下来屁股都已经发麻了,要是这马背上装个可以坐人的布置该有多好,李子木心里想。

马是个稀罕的东西,南方养不起马来,老百姓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上一匹,不过他们这是在北方,这里的马虽然同样珍贵,但还不至于罕见。

能够弄到这十几匹马,足以见得子房先生的能量了,不过马只能载一个人,其他的人只能先走路过去了,只有十几个最为精锐的手下,才能跟着子房先生骑马走。

而李子木嘛,靠着是子房先生的徒弟这层关系,自然也配了一匹。

如今各处都在起义,这些县令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哪一天也被这些起义军们砍了头,成为称王的祭品,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家里,外面的事早就已经不敢去管了。

于是乎,子房先生带着十几个手下,在这驰道上飞驰着往陈县赶去,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一个官府的人,连驿站都关门了不少。

沙丘这个地方的秦兵数量较多,所以还没有见到谁敢冒出头来大喊一声起义的,张良也不敢,他不认为自己这几十个人是千百秦兵的对手,所以他放弃了自己举杆称王的想法。

除此之外,张良自己也没有称王的野心,他只是想报仇,对称王这种事情并不赶兴趣,他非常的清楚自己不是称王的那块料。

这次去投奔陈胜,张良也考虑过,如果那陈胜真如传闻中的那样,那他不介意辅佐这刚站起来的张楚王。

相反,如果那陈胜并不如传闻中的神通广大,只不过会耍一点小聪明的话,他会调头就走,就算张楚王人多势众很可能推翻暴秦,他也不会跟着他的。

没有点儿本事,就算称了王,也活不长,要么外敌,要么内政,迟早有一天会垮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晚上就安营休息,天一亮就接着出发,没办法,他们没有那么多马来换,不能持续的赶太长的路。

始皇帝一崩,曾经被他所征服的各国旧部们,也纷纷开始重新冒出头来了,二世胡亥不仅没有大力镇压,反而躲在深宫夜夜笙歌避而不见,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们利用自己是六国旧部王室家族成员的身份,站起身来号召老百姓。而老百姓曾经也是六国旧部的人,对曾经的国家自然有着一份归属感,凭借着身份的优势,很快就多出了一个一个的小团队。

李子木这两天的行程里,路经的几个县中,也有一两个是被当地的人带着老百姓推翻的,他们无一不打着六国之一的口号,见到李子木这一队人,纷纷抛出了橄榄枝,但是子房先生却一一拒绝了。

原因只有一个,并不只是他们的力量不如张楚王那么雄厚,更重要的是那些带领老百姓起义的人,他们的性格和眼光注定了他们只能短暂的发光发亮,所以张良果断的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前方那个县好像也被攻下来了。”

李子木坐在马上指着他们正前方那高高的城墙说道,哨塔上的秦旗已经被砍下来了,站在城墙上的人也不是秦兵,而是普通的黔首,这证明了这个城已经被当地老百姓们联合攻下来了。

如今想要攻下一个城很简单,取了县令的头,拿了兵令,宣布起义,绝大多数士兵都不会反抗的。

因为这些秦兵们,大多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的亲戚父母都在这里生活。

而亲戚们起义,哪里有反抗的道理?说不定发起这起义的人,就是原来的秦兵也不一定呢……

“前此何处?”

子房先生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如今的大秦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倾灭之势不可抗拒,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前方是沛县,没有我们的人。”

大汉掏出一副地图看了看之后说道,这是一份很详细的秦国地图,细微到每一亭设置在哪儿都画得清清楚楚,这应该是朝廷的东西,不知道子房先生是怎么得到的,李子木心里想。

“前方何人?!”

城墙上的黔首看着下面这十几个骑马的人高声的问道,他好像是喝了一点儿酒,看上去醉醺醺的样子。

“同为黔首,只是路过而已!”

大汉按照子房先生的意思传话,随即李子木便跟着他们往边上走绕过城墙接着前进,驰道联通着各个城池,从城门穿过去的,不过他们的身份加上这阵仗,没办法进城的,虽然这城池已经被攻陷下来了。

“足下请少待须臾!”

正绕着城墙行了一段路,城墙上的人又开始喊起来了,张良牵着马停了下来。

“沛公欲请诸壮士入食,再行不迟。”

城墙上一个中年rén dà声的说道,和之前那个黔首不同的是,此人虽衣着普通,但是头上戴着一顶布冠,手里拿着一把羽扇,显得风度翩翩。

10.沛公

“沛公?”

大汉似乎是有点儿诧异,还没见过谁起义了之后不称王的,反而叫做沛公,倒是有点儿意思。

一群人正要接着往前赶路,张良却停了下来,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便轻笑了一声,砖头看着手下众人说道:“少待之,且先入城,吾欲与沛公言。”

张良却和之前拒绝那些抛橄榄枝的态度不一样,这一次反而想要进去看看了,众人不知所谓,不过大人去哪儿,他们自然是要跟着的,于是十几个人下马牵着进了城。

“此沛公拔城而不称王,乃其一。且招安之意较之于前者诚多,乃其二。”

张良看着一贯人等脸上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这个沛公攻下了城池却不称王,表明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更重要的是,他招揽自己这十来个人,没有明着说明,而是先请他们吃饭,这比之前那些想要招揽他们的人有诚意多了。

先前那些人,都是远远的站在城墙上问一句,根本没有丝毫的诚意可言。

就凭这两点,张良就愿意浪费一点儿自己的时间去见见这个所谓的沛公,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在选择明主上面,多费一些时间都是值得的。

城门打开,迎面的是两排手执长戟腰配长剑的士兵,这些都是以前的秦兵,这沛公攻下了沛县之后,竟然保留了秦兵队伍,并且还让他们继续守城,难道就不怕他们zào fǎn么?

要知道,秦兵的待遇还算是非常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去当兵,而沛公攻下了沛县,也就是说,这些秦兵的粮饷不再由朝廷负责了,原本有吃有喝的生活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肯定有很多士兵不服的。

但是看这些士兵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充满戒备,显然他们都心甘情愿的跟着这沛公,这侧面反映了沛公过人的手段,竟然让以前的秦兵都心甘情愿依附于他了。

刚走了几步路,前面就有一队人马过来了,排头的正是先前那个手持羽扇的中年人,而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李子木端详着这个沛公,年龄应该和子房先生差不多,穿着打扮和普通的黔首没有任何区别,迎面带着笑容,没有当官的那种气派。

“鄙人刘季,不知大人名讳?”

伯仲叔季,这人原本也是没有名字的普通黔首,因为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叫刘季,看他这样子倒也普普通通,不过态度还不错,至少对子房先生还是很恭敬的,李子木心里想着。

“沛公有礼了,我与你年当几大,叫我子房便是。”

张良也同样拱拱手客气的说道,从目前来看,他对沛公还是挺满意的,没有那种目中无人居高临下的态度,以他素来骄傲的姿态,也没有给对方脸色看。

“您……您竟是张良大人!”

沛公刘季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倒是一旁这个手持羽扇的中年人面露出惊色轻呼了一声,仿佛难以置信的样子。

确实,只要是稍微了解一点儿时事的,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张良的来头,毕竟当初始皇帝全国通缉,阵仗大得吓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萧何大人为何这么惊讶,沛公也是如此,李子木只觉得有些好笑。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手持羽扇的在沛公耳边说了些什么,李子木大致能猜得出来,不过奇怪的是,这沛公却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鄙人愚昧无知,竟不知君,实当罚!若非萧何言吾不知,且萧告我,务必将先生招来。”

沛公大笑着拱拱手说道,说实话在知道眼前这人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张良之后,他确实是大吃一惊,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他先前主要是看上了这十几匹马,所以才起了招揽的意思,毕竟一匹马要五千多钱,一个沛县也没有多少的。没想到这骑马之人竟然这么大的来头……

“…………”

李子木有些无语,这人也太耿直了一些,他口中的萧何应该就是那个手持羽扇的中年人了,职位应该是军师之类的,没想到这沛公竟然直接把萧何的意图说了出来。

“若吾跟着沛公,有何益?”

张良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他倒是又对这沛公高看了一分,之前他还在因为沛公不知道他的来历而感觉有些失望呢。

“则必为座上客,好酒好肉伺之。”

沛公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如果张良跟着他一起的话,他自然会把他当作座上客来看待,他没有明说给张良什么职位,这是招揽普通人的手段,而且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一些。

“彼若吾不从沛公乎?”张良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轻笑着说道,一群士兵听到这句话,皆是眉头紧皱,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李子木看了看四周,子房先生这么直接,反而有些不太好,毕竟他们现在是在沛县城里头,而这里已经是沛公刘季的地盘了,如果子房先生摆明了不跟着沛公,那可能会让对方以为是看不起他们。

万一人家生气起来城门一关,几百个士兵围上来怎么办……

“其同好酒好肉亦待之,再安送先生出行。”

沛公大笑着说道,如果张良同意跟着他,那当然是好酒好肉以门客之礼相待,如果张良不愿意跟着他,那他也会好酒好肉请张良先生吃一顿饭,再送他们继续上路去。

这等气魄,这种度量。

这个回答,倒是让李子木有些刮目相看了,周围十几个人同样是点点头佩服沛公的气度,此人虽为黔首,但能够让这么多人心悦诚服的跟着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哈哈哈哈,子房与足下一见如故,初之不礼,吾之过也!”

张良大笑着说道,随即又弯腰郑重的行了一礼,这一礼,可比刚才的那一礼要郑重得多了,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张良表明了态度。

李子木倒是不以为然,他不在意子房先生是跟着那陈胜还是跟着眼前这沛公,因为这都不是他操心的事情。

不过这沛公,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就目前来看是这样,李子木心里想道。

11. 章邯受命

“好剑!”张良看着沛公面前案上放着的那把剑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

觥筹交错之间,酒足饭饱之余,几人开始舞起剑来,这对李子木来说并不陌生,以前他虽然从无习剑,但也看了不少。

如今学习了一些基本的剑法之后再看,又能看出些许的门路来。以前觉得很厉害的舞剑,如今再看,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沛公此剑,可是由南山仙人赠之,用以斩过白蛇,是把仙剑!”

一个长相粗旷的大汉看着张良骄傲的说道,这个五大三粗的猛人李子木先前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樊哙,以前也是一个屠夫,现在是沛公手下的大将军。

张良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举起面前的酒杯喝了起来。

“南山仙人?那陈胜还是狐仙亲封的大王呢……”李子木不屑的说了一句,经过子房先生的讲解,他已经不再相信这种什么天选之人的征兆了。

“这不过是唬普通人的把戏罢,以几位之智慧,自不信之矣。”

沛公点点头没有生气,这些把戏,都是萧何想的法子,为了凝聚人心,增强他们的实力,和陈胜的手段别无二样,也就能糊弄糊弄老百姓。

“此剑名为?”张良依旧是盯着那把剑看,他是一名剑客,识剑之术也不错,此剑通体呈赤色,剑锋隐隐有寒光流转,是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没想到沛公一个亭长出身,竟有此际遇,实在是让人羡慕得紧。

“此剑名为赤霄,乃一好友所铸,其名曰欧冶公。”

沛公收剑入鞘,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简直是一种享受,听得李子木也想要一把这样的剑了,他的剑是子房先生给的,不过是一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剑罢了。

“原来如此,不意沛公乃与欧冶公相识。”张良点点头羡慕着说道,欧冶公的名号他可是知道的,人家可是铸剑天师欧冶子的传人,铸造出来的剑肯定是不凡。

“若子房先生欲得一把好剑,鄙人倒是可为君引荐之。”

沛公笑着说道,他看得出来张良确实是非常的喜欢他这把赤霄剑,不过这也是他想看到的,他可以凭借着认识欧冶公这层关系,将张良牢牢的绑在自己这条船上。

“劳烦沛公矣!”张良站起身郑重的行礼作揖道,他本就有意和沛公交好,如果沛公可以向他引荐一下欧冶公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先前说道那陈王,不知子房先生谓那陈胜如何?”

沛公同样是行礼作揖,坐下来接着喝酒聊天,刚刚李子木提到了陈胜,他倒是想看看张良对陈胜的看法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张良此行向西,应该就是奔着那陈王去的,只不过半路被他截了胡而已。

“实不相瞒,吾等此行,本归陈王之。”张良摇摇头笑着说道,他也不怕说出来沛公会不高兴,直接说出来,反而会让沛公觉得自己真诚。

看着沛公点点头没有说话,张良又接着说道:“陈王也是聪敏之人,虽为戍卒出身,然心有大志,亦赖之,不然,抗秦之战,恐不能速至矣。”

对于陈王这个人,张良对他的认识还是非常不错的,心有大志,也多亏了他,否则抗秦之战也不会这么快就点燃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个好几年的。

“子房先生所言虽宜,但见其外。”

沛公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张良的看法。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此人虽心有大志,却安于现状,且急功好利。”

李子木只能坐在一边听着,原来那陈胜虽然心有大志,但却安于现状,他的部下让他不要这么快称王,而他却不听劝告,第二天就称了王。

而且此人性格稍有变化,大敌当前,却出了内讧,原本的十几万大军现在已经被分成了两份。

一份是由武臣赵王带领,一份是由陈胜张楚王带领。就在李子木他们赶路的这短短时间里,原本抗秦的最大力量,却在关键时刻一分为二了。

“不仅如此,陈王之所以能够达到如此实力,与赵高有关。”

“赵高欺瞒二世,朝廷上下不敢言,陈王趁此机会攻城略地,才得以至如此实力,然抗秦大军已火烧眉毛,赵高无以为抗也,如今二世以知矣。”

沛公接着说道,之前顺风顺水的抗秦之战,如今已经变了局势,朝廷中,秦二世也已经无法坐视不管了,秦军终于是开始有所动作了。

“如何?”

张良眉头轻皱,他在朝廷里的探子,早在半月前就没有了讯息,应该是被人除掉了,如今他对朝廷的动向,没有沛公那么及时,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将章邯受命东征收复失地,此时应与那陈王之兵相遇了。”

沛公点点头说道,据他所知的,陈胜手下的大将周文,一路西进行至戏地。戏地据咸阳不过七日之程,赵高再也瞒不住了,秦军终于有了动静,探子来报,章邯已经受命出了城。

“章邯……”

听到这个名字,李子木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这号人物了,秦将之中,除了蒙家,还有章家,这两家世代为秦将,章邯虽较之蒙恬虽有不足,但也同样是威震四方。

这么看来,那陈胜,恐怕是有麻烦了啊,李子木心里想道,还好,还好他们现在不是跟着那陈胜,不然现在肯定也跟着要遭殃了。

“秦军数量已远不如陈王,就算是章邯,恐怕也无力回天了吧?”

张良摇摇头分析道,蒙恬西征胡人带走了几十万秦军,又加上近日各地起义,如今的秦军,在数量上已经远远抵不过起义军了,恐怕就算是深悟领兵之道的章邯,此时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非也非也!”沛公大笑着再次否定了张良的分析。

“若是真正之秦军,则数目上定不如起义军,然章邯却将俪山的罪犯都放了出来,分以兵器,据说一人杀一起义军,便可将功抵过,杀二人,便加一军工,可升爵!”

张良听到沛公的这一些话脸色一变,这章邯竟有如此手段,那陈王有难了!

12.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秦国律法严苛,稍有触犯就会被关押进大牢,每个郡都设置有大牢,全国的罪犯加起来,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而骊山大牢是秦国最大型的几个大牢之一,这里关押的犯人,有十余万之多。

章邯将俪山大牢里的罪犯全部放了出来,用他们来抵御张楚王陈胜的攻势,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法子。

为了将功抵过甚至是加官进爵,这些罪犯一定会拼尽全力,这无疑成为了章邯手底下的尖兵,他们被分配上制式铠甲和武器,绝对比手持锄镐的陈胜军要强太多。

果不其然,两军一碰上,局势短暂的不明朗之后,胜利的天平就飞快的往章邯这边倾斜了。

这支起义军是由一个叫做周文的将士带领的,数量也有十几万,可惜碰上了由章邯带领的俪山徒役,结果lián zhàn连败,连败连退,一直退到了曹阳这个地方,之前攻略的城池也大多数被收回去了。

“探子传来消息,周文于渑池自刎而死,兵士无主,五万起义军四下溃逃。”

沛公看着布片上的内容表情沉重,这章邯果然是个极厉害的人,又带领着一群亡命之徒,气势高涨摧枯拉朽,三两下就镇压住了周文,逼得周文自刎而死。

“另有一则消息,秦二世闻得捷报,更添派长史司马欣与董翳帮同章邯,往北进攻张楚王去了。”

章邯得到朝廷的援兵更加如虎添翼,一路北上直指陈胜的老巢去了,按照这个阵仗下去,陈王败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需有人阻挡章邯之势,如若不然,起义军矢亡多矣!”

张良表情肃穆,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能够阻挡住章邯的攻势才行,不然的话,陈胜的反秦军必然会遭受覆灭的打击。

陈胜死了事小,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陈王这样的起义之士,更重要的一点是,起义军的士气。

如果一连被章邯打压得不敢还手,起义军的士气低落,此消彼长,最后胜利的只会是秦军,如此一来,起义被镇压,下一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了。

“起义军数量虽远远大过秦军,然各自为阵如一盘散沙,除陈胜之军在,再无此数目矣。”

李子木摇摇头说道,如今全国各地都在揭竿起义,如果单纯的数量相比,起义军肯定在秦军数倍之上。

但是如今的起义军都是各自为阵分布散乱大小不一,最大的当属陈胜率领的张楚军,如果连张楚军都无法抵挡住章邯的攻势,那其他起义军更插不上手了。

“非也非也。”沛公摇摇头笑道,听到这两个消息,他只是皱眉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从容。

“岂谓沛公当住章邯乎?”李子木看着沛公问道,看他这个从容的样子,难道说他还能抵挡住章邯不成,他刚刚从樊哙那儿得知,这会儿沛公还在和雍齿相较不下呢,连丰城都拿不下,又用什么来对抗章邯呢?

“以我之实,必是不能御之,不过我知道有人能。”沛公摸着自己的胡须摇摇头卖着关子,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而是一个指点一方的诸侯。

“何人?”李子木接着问。

“足下可曾闻一言。”

“何言?”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沛公一字一句的说道。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张良轻声呢喃着,这句话,他当然听过,不过却并没有当回事。

“子房先生可知项氏一族?”沛公点点头看着张良,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够抵挡住章邯的攻势的话,那一定是项氏一族。

“楚国旧部项氏一族?”

张良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项氏一族,秦统六国之前,楚国是六国中最大的国家,实力也是最强,不过最后却是不战而降,而项氏一族曾是楚国的王族,项家世代为将,在楚国地位显赫,只是楚国灭亡之后,项氏一族也没有了消息。

“足下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项氏一族项梁立景驹为王,号楚怀王,破秦嘉,现驻兵薛城。”

沛公指了指地图上的薛城说道,他在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如今久攻雍齿不下,所以前几天已经派人去找项梁借兵了。

“楚怀王?好一个楚怀王,不知又是谁的手段。”

张良一拍大腿摇摇头说道,景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怀王这三个字。

若论秦并六国,唯有楚国被灭,最为冤枉,楚怀王被抓入秦,客死他乡,遗体送还楚国的时候,楚国上下无不悲痛,由此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便流传于世。

而现在项梁立景驹为王,又号为楚怀王,意图非常明显了,就是在告诉天下的老百姓,以前那个楚国又回来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今若破了丰城,吾会率兵前去跟随项氏,一同对抗章邯!”

沛公站起身负手而立看向远方,那个方向正是丰邑城的方向,他已经从项梁那儿借来了五千精兵,今晚便是攻打丰城的最后一战,攻下丰城之后,他打算随同项梁一起抗秦。

如果要他从陈胜和项梁中间选一个出来的话,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项梁,一是因为他和陈胜并不认识,而且项梁与他有恩,愿意借兵给他,他当然会选后者了。

二呢,还是因为那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报!一里外正有一支兵往这里来也,约莫有五千之数!”

一个士兵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说道,他还不知道沛公搬救兵这件事情,还以为是谁带着士兵要来攻城了呢……

“哈哈哈哈,开城门!”

沛公大笑着说道,带头往外面走去,他以为项氏军队要傍晚才能到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到了。

李子木跟着师父张良一起往外面走,项氏一族,他没听过,不过楚虽三户这句话他还是听过的,他倒想看看,这个代表着楚国旧部的项氏一族,到底长什么样。

一群人除了县衙往城门口走去,城墙士兵严阵以待如临大敌,而沛公一声令下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在听到是盟军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城门打开,李子木顺着驰道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人群往这边飞快的过来了,骑兵打头,步兵随后,整齐有序。

13. 项羽

“这项氏军队,为何全为制甲?”

张良诧异的看着前面由远而近整齐有序的军队,他发现,这项氏一族的五千精兵,竟然全部都是制式铠甲,骑兵统一配短剑和长戟,步兵则统一配的是长剑和盾牌。

“不知君意得无,其铠甲稍有不同?”

沛公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的不一样。

“乃悉皆尝楚之甲!”经过沛公的提醒,张良才终于看出来了其中的不同,那就是这五千精兵,装备的武器和铠甲,和现在秦兵的有些不一样,竟然全部都是曾经楚国的武器!

“岂曰?”

“甚或,皆宜曾之楚兵!”沛公点点头说道,看那些士兵,年纪较为年长,一看便是身经百战杀气肃然,眼中时有精光流转,可一点儿不像是那些揭竿起义的老百姓。

项氏一族,竟然还藏了这么多以前楚国的士兵!这么大的数字,他究竟是怎么隐藏下来的啊……

要知道始皇帝一统六国之后,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要是被发现有藏匿,那可是掉脑袋的。

“此人不可小觑。”沛公看着排头那高大骏马上坐着的中年人轻声的说道。

秦统六国,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的时间,而在这十年里,楚国一直都在韬光养晦,从这五千楚军就可以看出来了,沛公当然不会觉得这就是楚军的全部了,肯定还有更多的士兵呢。

而项氏一族,曾经的突然消失,到了现在又突然出现,率领着曾经的楚军,再次冲锋陷阵反kàng bào秦,很显然,他们为此已经准备了大量的时间!

“真个可畏者,如若为敌,必艰难矣!”

沛公摇摇头说道,这种人,不得不说简直非常可怕,如果当他的对手,一定会非常艰难的。

李子木站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他是分不清楚国铠甲和大秦铠甲的区别,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带头的旁边那个人身上了。

他突出到李子木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地步……

李子木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高这么壮的人,他的身高起码有一丈二尺那么高,腰围粗到需要两个普通人才能围起来的程度,如同一座小山正朝着他这边移动过来。

而他头盔下的那张脸,却不是一张历经沧桑的脸,李子木一度觉得,他应该和自己一般年纪……

弱冠的年龄,能长得这么魁梧,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啊?!

他的铠甲应该是量身铸造的,看上去很合身,而且也比寻常铠甲要好看很多,赤红色的铠甲看上去霸气得很,就算是他见过的秦国将军拿来相比较,身上的铠甲也绝没有他身上这幅庞大而霸气。

另外还有他手中提着的那柄长枪,枪身赤红如缨,像是涂上了一层刚出皮的鲜血,远远看着就渗得慌。

而他的马,周身呈土红色,个头也比寻常的马高大威猛,换成平常的马,那人坐上去估计马的腿都支撑不住……

李子木已经能够想象到,他手持长枪跨上骏马,孤身一人冲进敌人的阵营里,无人敢上前迎战的场景。

城墙上的士兵无一不是在谈论那个领头的巨人的,他们神色畏缩,不停的吞着口水,握着长弓的手轻微的颤抖,单是这么看着,就已经让他们觉得害怕了。

“闻其少者,名曰项羽,乃项梁之侄,能手举千斤,力大无穷!”

沛公看着项梁身边的那个魁梧少年轻声的说道,他对项氏一族有些认识,不过这些认识,都是前几天他亲自去薛城拜访的时候知道的,都是表面消息,不过已经让他够震撼了。

“此人直是天之将也!”

张良点点头说道,这个项羽,简直就是天生的将士,有他在,楚国的军队战斗力简直上升了一个档次。

士兵的战斗力如何,绝大多数要看士气,如果率领他们的将军是个力大无穷的战神,那他们的士兵也会随之变得更加勇猛无畏。

“沛公近日可好?”

五千精兵很快就到了城墙下面,领头的中年人,身穿一身绸制长袍,头顶高冠,他的腰间没有配剑,手持一把羽扇,更像是一个儒士。

而没有人敢小瞧这个中年人,因为他就是如今项氏一族的当家人,项梁。一介儒士,却能带领着项氏一族的万千雄兵。

“承蒙武信君关照。”

沛公走向前郑重的鞠躬行礼,两人虽然是平辈,但是项梁无论怎么看,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尊敬臣服,如此比较之下,沛公也逊色了一分。

“请武信君先入城歇息片刻,计议攻城之策,天黑时分再助阵略城。”

沛公恭恭敬敬的说道,如今距离他计议的攻城时机还有一会儿,而且项氏之军此番长途跋涉,舟车劳顿马匹无力,这个时候攻城实力也会打折扣,要是没攻下来的话,他不好向武信君项梁交代。

项梁点点头,转过头去对着项羽说了什么,随即便听到项羽大喝一声,说的是楚国的话,李子木听不太懂,不过大概是听出了原地休整之类的。

只见他长枪一挥翻身下马,李子木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红色长枪,竟然比他还要高出几尺,比士兵手中的长枪都要长出一丈来。

他身旁的两个士兵随即上前,两人合力,才将那红色长枪抬起来抗在了肩膀上……

看着士兵略微下沉的身姿,李子木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什么古怪长枪,竟然这么重,需要两个人来抬才能拿走,而这项羽却挥动自如。

这人究竟是多大的力气啊……

原本他对手举千斤力大无穷还有些怀疑,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项梁带着身后几个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那五千士兵就在城门口三三两两坐了下来原地休息了,因为一会儿便要攻城,所以没有安营扎寨。

沛公和项梁张良几个人走在前面,而项羽还有另外几个项氏一族的将士和沛公的将士跟在后面进了城。

大人物聊的很欢,下面的人却没有说话,毕竟这个项羽个头太大了,而且脸上看不出表情,谁也不敢上前去搭话,李子木走在最后看着,原本以为,樊哙的个头儿就已经很大了,但是和旁边的项羽比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子嘛……

14. 丰城之战

“足下是第一次上战场?”

身旁一个声音传来,李子木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城池,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

说话的人名字叫做龙且,是这个名字叫做楼烦骑兵的骑兵队将军,和李子木一样年纪,却已经是身经百战,只不过他面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倒像是个白面小生,和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项羽完全不一样。

“为汝看笑矣。”

被他这么一说,李子木有些羞愧起来,他连剑法都是两个月前才开始学习的,而现在,子房先生就告诉他可以上战场了……

纸上谈兵虽行,但也远远没有亲自下战场成长得快,如果不是子房先生说以他现在的身手自保无患,他都觉得这次上战场是去送命去的。

身上这副铠甲是从一个秦军身上扒拉下来的,为了辨明敌我身份所以左手臂上缠了一条红绸。

铠甲有些大,李子木活动起来远远没有平常的时候舒服,他不得不往铠甲里头塞一些马草料来充实一下。

“常之甚,吾首次上阵时,腿酸乏力,还没对上阵,便昏厥倒地了过去。”

龙且笑着安慰李子木,他从小和项羽一同长大,也一起训练,饶是这样,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同样是害怕不已。

李子木感觉好受了一些,证明这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楼烦骑兵大将军,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害怕过,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龙且故意说出来安慰李子木的。

丰邑城是个大城,城墙也很高很厚,原本的县令已经被杀了,现在的城主是一个名字叫做雍齿的人。

这个人素来和沛公不合,不仅不和沛公联合,反而还降了魏王,所以沛公半月前便下令攻城了,只是雍齿仗着城高墙厚和援兵,一直固守着不出来迎战,只是远远的放剑,所以沛公拿他一点儿也没有办法。

倒也不是说沛公意气用事公报私仇,只是丰邑城正好挡住了路,要想西进,就必须要拿下丰邑城,如果绕行的话,以雍齿的性子,说不定会腹背受敌。

“轰轰轰轰!”

一阵阵巨大的齿轮转动的声音,身后出现了一排大型的攻城机器,沛公一直攻不下丰城的原因,主要还是没有这种大型的投石车和弩车,这种东西,起义军当然是没有,只有朝廷才造得出来。

听说这些攻城器械是项氏一族托墨家传人制造的,用来攻城无往不利,大型的投石车可以精准的将城门砸烂,巨型的弩机可以百米开外将城墙上的弩机射穿。

有了这些家伙事儿,想要攻下这座丰城,完全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李子木的担心也减少了许多,他或许可以跟着沛公和项氏一族的军队往前冲,体会一下厮杀的快意恩仇。

城墙上的人早已严正以待,士兵站了一排,手里拿着弓箭,身旁放着箭筒,这是他们赖以守城的武器,他们只需要站在城墙上面,远远的朝着下方射箭就行了,依仗着城墙的优势,他们可以以一敌十。

同等装备之下,攻城需要用的士兵数量,绝对是守城人的两倍以上,除非有合理且高超的战术,才能将攻城的损失减到最小。

“肆亭小儿!竟无耻请师,你以为我能降乎?休想!”

城墙上,一个头戴低冠的rén dà声的喊着,那个人就是雍齿无疑了,而他骂的对象,就是沛公,因为沛公起义之前,曾经担任沛县的亭长,一个极小的官儿。

“汝亦当有畏也!”

沛公同样是大声喝斥着,之前数次攻城不下,一直被雍齿笑话嘲讽着,如今他请了援兵,那雍齿看到他们身后这两排攻城器械,再也稳不住了,都开始大声叫骂起来了,这也正好说明,他现在也开始怕起来了。

按照惯例,交战之前,双方最高长官互相对话叫阵,要么劝降,要么互骂,而沛公和雍齿显然是后者。

鼓声开始响起,这巨大的军鼓发出浑厚的声音,想要敲得响,必须要有很大的臂力,以前李子木曾经尝试过一次,基本没什么声音出来。

这鼓声一是叫阵,二是鼓舞士气,鼓声最开始低沉缓慢,随着时间的推进愈发加快,声音也越来越洪亮,而将士,则站在正前方,在鼓声达到最鼎沸的时候,大手一挥,大喝一声进攻的号令,就意味着战争打响了。

雍齿不甘示弱,同时也响起了战鼓声,两方叫起阵来。

沛公和武信君虽然是最高级别的人物,但是负责这场战斗的却不是他们,毕竟皇帝都是坐镇宫殿的,战争自然是交给将军负责了。

这次战争的将军,自然就是那个最前方坐在马上的项羽了,他一身赤红色的铠甲,手握三丈血色长枪,安静的立在最前面,像个一动不动的大山。

“攻!”

项羽手中长枪甩出一个漂亮的枪花,枪头直指正前方的雍齿,声音浑厚而响亮,甚至掩盖过了这隆隆的鼓声。

抗着大旗的士兵开始挥舞起来,上万士兵开始往前叫喊着冲锋了,前面带头的,是一队骑兵,由项羽带领,龙且则率领着他的骑兵队往侧面去了。

项羽带领的骑兵队伍,士兵身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铠甲,连马上也有,他们负责吸引上方的弓箭手注意力,将箭矢的准头往他们身上吸引。

而他们凭借着身上的铠甲和移动速度的快速变换,可以以极小的损失吸引住大部分火力,为后面的步兵提供更大的生存空间。

而龙且率领的骑兵,只需要绕着城墙跑,在对方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外面跑就行了,用以达到分散注意力的目的,然后趁机从侧翼发动进攻。

这些战术,都是一些最基本的战术,虽然简单,但是实用,能不能发挥好,要看各部队之间的配合如何,用的好,事半功倍,用的不好,反而会造成一片混乱。

李子木手握着一面盾牌,在众多步兵组成的队伍中向前喊叫着冲锋,在这巨大的喊叫声中,他仿佛忘记了紧张,和其他士兵一样,赤面耳红的喊叫着往前。

15. 惨烈的战争

漫天的箭矢如雨点般向下倾泻,李子木所在的部队虽然配合紧密有条不紊,但是依旧有不少箭矢透过盾牌的缝隙穿刺了进来,刺进了他周围的同伴身体里。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又接着有人顶替了上来,李子木几乎是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面前进的。

他将自己的身体缩在手中这面盾牌的后面,密集的箭矢砸在盾牌上发出叮叮的心惊胆颤声,他透过缝隙看着前面的战况。

有不少的马儿被好巧不巧的射中了没有绑着铠甲的腿,受伤的它们摔在地上将背上的士兵摔了下来,紧接着密集的箭矢过去,那人便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只有那个男人,他依旧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手中的血色长枪飞速转动,将头上的箭全部都打到了一边去,如同一尊战神屹立不倒。

只要将军没有倒下,士兵们就依旧有主心骨,这是他们进攻的支柱,伤亡再多也从不后退,这群不怕死的项家军,强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在成片的伤亡之后,李子木被推到了城墙的下面,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活到了最后,或许是因为,他的运气比较好吧?

如果不是后方的弩机和投石车,这场战斗应该会更加惨烈一些,上方的城墙被砸烂得不成样子,连哨塔都一一被砸碎了。

十几个士兵扛着一根粗大的木头,他们奋力的向前冲,巨大的力道撞得城门咚咚响,只要破了城门,就算是胜券在握了。

然而雍齿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用尽一切办法加固城门,甚至于不惜用士兵的身体来堵住,让的联合军没有丝毫的机会。

一条条云梯架在了城墙上,士兵们一个一个的往上爬,这也是攻城的法子,不过却也是最危险的,完全就是用人堆上去。

果不其然,在联合军刚刚爬到四五丈的高度,这个高度摔下去足以把人摔死了,头上开始有大块大块的石头顺着云梯滚了下来,士兵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头从天而降,往他们的脸上砸。

城门迟迟不破,伤亡数字再一步扩大,李子木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战争么?

这些士兵在大人物的眼里,就只是一个数字,如同蝼蚁一般,殊不知,他们都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上万的家庭在翘首以盼,妻子辛苦耕耘,她们时不时的看向远方,期待着那个身影出现,因为他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上啊!愣着干甚?!”

身后传来了怒吼声,一个士兵红着眼对着李子木大喊着,一直呆在城墙下面,等待的只有死路一条,只有爬上去,将城墙上面的士兵杀光,才能切实的减少伤亡。

李子木愣了一下,随即咬咬牙,抓住了这竹子做成的云梯。

他可是丞相李斯的亲孙子,厩将张良唯一的徒弟!但是这些身份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兵。

为了同伴们的生死,李子木鼓足勇气,怒喊着抓住一条条的横竹,飞快的往上爬,旁边的,同样是和他一起向上攀爬着。

他们也是扛过了一波一波的箭雨,活着到达了城墙下面,现在,他们又将成为登墙的前锋,为后面的人铺路。

战争,原本就是这么残酷的,李子木现在切身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城墙上的守军一个个伸出头来看着下方,他们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双方都在为自己的生死拼尽全力。

“放!”

李子木听见了城墙上面一声大喝,他抬头往上看过去,头顶上出现了一颗大石头,正在顺着云梯飞快的朝着他滚了下来,那石头由远而近,越来越大,李子木甚至听到了它带起来呼呼的风声。

“啊!!!”

一声惨叫声在耳边响起,距离李子木不过五尺的左边,那个之前和他一起往上爬的士兵已经被石头砸落了下去。

可是李子木根本没有时间去同情他,因为针对他的石头已经快要落到他头上了。

他双眼充血,死死的看着那石头,祈祷着这石头滚偏了方向,可惜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他的好运似乎在之前躲避箭雨的时候用光了。

就在那石头距离头顶不过三尺的时候,李子木只感觉,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慢了下来,连天上的长箭都变得更慢很慢,像是遇见了什么阻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尾巴,拖慢了它的速度。

他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这石头上被凿圆的纹理,它滚动的速度就好像乌龟爬一样。

李子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应该躲过这块石头,他下意识的侧过身来,右手抓住旁边这架云梯,然后左脚用力一蹬,支撑着身体朝右边那架云梯跳了过去。

城墙上的守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不相信,竟然还会有人有这么快的身法!不仅是他们,连城墙下面的友军都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而当事人李子木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的骇人,他心里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在躲过了这石头之后,他想也没想的,接着往上爬。

这城墙有十来丈高度,守军会在敌人爬上云梯一半的时候往下面扔石头,这样绝佳的机会只有一次,却被李子木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他飞快的往上爬,趁着上面的敌人还在震惊的功夫,趁着他们还没有往下投第二次石头的空档,李子木拼尽了全力飞快的往上爬。

远处的沛公猛的眼球猛的缩了一下,他远远的看见,一个士兵正在以一种骇人的速度飞快的攀爬着云梯,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是背对着,他看不见那士兵的脸。

项氏一族的士兵中,竟有如此奇人异士!而他不晓得的是,那个士兵其实是李子木。

最后一阶了!李子木踏上最后一阶横竹,左手抓着城墙垛口,右手拔出腰间的佩剑,猛的刺穿了那个满脸震惊的士兵的脖子。

他冲上来了!

此时的李子木气势恐怖的吓人,他双眼充血,狠狠的瞪着周围的几个士兵,那些士兵情不自禁的后腿了一步。

16. 心狠手辣

这场战斗仅仅只持续了几个时辰,造成这样的突破点在于第一个士兵攀上云梯跃上了城墙,分散了城墙上士兵的注意力,导致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了上去,最后拿下了城墙打开了城门,上万士兵冲了进去,局势瞬间一面倒了。

而那个士兵正是李子木,此时的他正靠在这破碎的城墙边上喘着气,他的铠甲上,全是别人的鲜血,将里面塞的草料都染的通红。

他杀了人,而且不止一个,具体有多少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反正现在握着长剑的右手还在抽搐颤抖。

没有害怕,也没有愧疚,这些人冲上来要杀他,他迫不得已将他们都杀了,用的子房先生教的剑法。

城里头的街道上,一千多个士兵跪在地上排得整齐,他们的弓和剑都被收缴了,这些人是守城的俘虏,雍齿已经被杀了。

就凭着一千多人,将沛公的五千士兵挡在了城外数日之久,如果不是项氏一族的援兵的话,这个状态或许会一直这样下去。

看着城墙外面正在收拾搬动着尸体的士兵们,李子木突然有些想念起以前的生活来,整日无所事事,每天没有负担,那样的日子现在看起来真的非常不错,很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下面的震动很快就引起了李子木的注意,他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站起来往下面看过去,原本安静肃穆的街道开始吵闹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杀!”

项羽大喝一声长枪一挥,他红色的铠甲上,流动的鲜血正在倒映着火光,仿佛这副铠甲都是由鲜血铸成的一样。

一排拿着长戟的楚兵整齐出列,他们走向了那群跪在地上的俘虏,俘虏们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他们双手被绑住,根本无法挣脱。

项羽他,竟然想要杀了这一千多个俘虏!

李子木心里惊骇,虽然双方处在敌对的关系,但是人家已经投了降主动缴了械,项羽却依旧要杀了他们!

虽然他们杀了李子木不少的同伴,但是这是战争,死伤无法避免,士兵们没有错,他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只是站的阵营输了而已。

这项羽,好狠的手段!一千多人的性命,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下令杀了,他怎么下得去手?!

李子木无可奈何,围观的老百姓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好说话,不shǎo fu女老人开始跪地求饶,这些俘虏中,绝大多数都是当地的老百姓,被充了军,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都在旁边。

她们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中的顶梁柱就这么杀了头,她们哭着跪喊着,祈求着大人能够放这群俘虏一条性命。

拿着长戟的士兵们开始犹豫了,他们回头看向自己的将军,等待着最后的结论,说实话,他们也不是特别的下得去手,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已习以为常。

“顾我何?从命!秦初何待吾楚之,汝不忘乎?”

项羽眉头轻轻皱了皱喝了一声,他只想报仇,秦国当初怎么对待他楚国的,他必定会加倍奉还给秦国,这些士兵都是秦兵,都应该死!

拿着长戟的士兵回过头去接着往前,毕竟军令大如山,听着将军的话,想着曾经的秦国是如何对待他们楚国老百姓的,他们便放下了顾及。

当初前秦将军白起下令坑杀四十万大军的时候呢,不也没有手软一下么,如今这一千多个秦军,又算得了什么?

“且慢!”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一声大喊声打断了士兵挥戟的动作,大家纷纷朝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前方走进人群中的人,正是沛公,刚刚喊话的人也是他。

“沛公此何?”项羽回过头来瞟了他一眼不带感情的说道,虽然沛公和他叔父是一辈的人,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儿恭敬的意思。

也对,他们本无瓜葛,沛公怎么看也没有他项羽有气势,凭什么尊敬他?

“不知足下能否放了这群俘虏?”

沛公走上前去站在项羽面前说道,他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和项羽对视,他的个头太高了,谁和他说话都必须得仰起头来,不知不觉的气势上就弱了一分。

“此乃楚秦世仇,与沛公无关,请勿多言。”项羽冷冷的说了一句,楚国和秦国的仇恨,全天下的人皆知,此战秦败,就必须对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

他可不想将这一千多号秦军还给敌人,当初战神白起就是不想将四十万敌军还给对手,所以全部坑杀了,这个法子虽然有些残忍,但胜在斩草除根。

“汝欲知君能攻下此城,是谁之功?”项羽接着说道,他在告诫沛公不要忘了,能攻下这座丰城,究竟是谁的功劳,是他项氏一族,所以,这里他说了算。

“罢了罢了,经此一役,吾本想率军随同武信君,既无能多言,则已矣,吾其另寻良主乎。”

沛公负手摇摇头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背过身来看着城门的方向,显然是不忍心看着项羽杀了这一千多个秦兵的场面。

“贤侄且慢,听叔父一句!”

项羽正要接着下命令,又一个喊叫声传了过来,这下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项羽的叔父,武信君项梁。

“叔父这是为何,难不成叔父也忘了楚国之难么?”项羽眉头紧皱问了一句,一连被打断两次,他有些不高兴了。

“且慢且慢。”项梁快步走向了项羽旁边,抬起头嘴巴蠕动着,李子木不知道他和项羽说了些什么,只见项羽看了看沛公一眼,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不过依旧还是点了点头。

“沛公,这一千秦兵,便交由沛公处置。”

项梁转过头来对着沛公拱拱手笑道,他已经和侄子项羽商量过了,这一千秦军,交由沛公处置。

原因是沛公先前说的那句话,拿下丰城之后,他会带领着他的部下追随他。

沛公的部下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怎么着也有个上万的士兵了,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果能够成为他的手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放了这区区一千秦兵,就能换来沛公上万沛军的追随,这个买卖,他用屁股想都知道划不划算,况且这一千秦军跟了沛公,不也就是变相跟了他武信君么?

17. 分开

“此子心狠手辣,能成事,不能久矣。”

这是子房先生对项羽的评价,李子木非常认同,如若不是心狠手辣,对那一千手无寸铁的秦军,如何下得去手?

经此一役,李子木在沛军中的地位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他也被沛公升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就因为丰城一仗上,他展现出了自己的本事。

虽然李子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那些士兵们的口中,他知道了当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勇猛,为此还小小的自得了一把。

那应该是生死关头所激发出来的本事吧?李子木心里想道,事后他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无法达到先前那个时候的状态。

那一千秦军得到大赦,无一不感谢沛公相救,纷纷选择追随沛公,沛公的实力也由此上升了一截。

沛公也果然如同先前所说,攻下丰邑城之后,带着自己的士兵,跟随武信君了。

景驹虽然身为楚怀王,但本身并没有实权,完全就是武信君项梁为了自己名正而立的,就是一个傀儡。

所以沛公表面上是追随楚怀王景驹,实际上是听从了项梁的领导。

不过李子木从子房先生和沛公萧何的对话中得知,那景驹虽为傀儡,但绝不是个庸才,武信君立了他为楚怀王,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不过无论怎么说,对沛公还是没有什么坏处的,楚怀王毕竟是明面上的王,在某些方面,就算是项梁也得听从他的安排。

比如楚怀王安排沛公协助武信君项梁作战,但并没有让沛公直接听从项梁的领导,沛公的军队也依旧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此乃楚怀王制衡项氏一族之策也。”

萧何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说道,虽然天气转凉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放下他手中的羽扇,每每谈话时,还要摇那么两下子……

“此或为吾等之机!”

张良点点头附和,这绝对是他们的一个机会,一个壮大实力的机会。

他们大可以打着楚怀王这个楚国正统王室遗孤的称号,招兵买马,广招天下之士,借此扩充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在这乱秦之中,也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暴秦之政被推翻,那是迟早的事情,那么被推翻之后呢?这天下,总要再出现一个新的领导人,到时候必定会是群雄逐鹿,手中没有一点儿实力,恐怕很难立足,甚至于自保。

李子木很佩服他们的远见,至少他是想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嘞,他只想顾着照顾沛公分给他的这丰城一千秦军,如何让他们可以更衷心耿耿的跟着自己,这是一门学问。

为此,他还三番五次的跑去请教自己的师父子房先生,后者给予他的回答让他有些不知所以。

“你只管顾着你这一千手下,待之如手足,切勿随意发号施令,也勿将己凌驾于士兵之上,则众心归矣。”

“如若沛公欲加兵于你,务必不许,汝则言汝只管是千人,复多则不可也,能力不足。”

这是师父的原话,原本他并不赞同李子木管这一千秦军的,但是李子木嘴快直接答应了下来,他也没有办法。

师父似乎是并不想自己加官进爵,他只想让李子木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按照他的意思就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李子木不认为,他觉得沛公是个很不错的人,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同等对待,有时候还会和士兵们一起喝酒打赌,输了也会做罚的。

不过李子木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意思,师父见过的事情比他要多,比他有经验,也是祖父信任的人,所以不会害他的。

李子木在这群士兵的眼里也很有威信,虽然他们当初这么快吃了败仗,有很大原因是李子木,不过这群人并不特别在意,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谁给他们饭吃,谁给他们粮饷,他们就跟着谁,而且,跟着沛公,确实比跟着雍齿要舒服的多了。

亲身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李子木也更加能够设身处地的为这些士兵着想,每次攻城的时候,他也总会冲在他们的前面。

他一个人,无亲无故,也没有老婆孩子,而这些士兵,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他们的命,关系着一个家庭,他们一死,就相当于他们身后整个家庭都死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插科打诨过去了,沛公与项梁一路攻城略地过关斩将,实力越发壮大起来。

这天晚上,李子木刚刚洗漱完毕准备熄灯就寝,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李子木心想不知道又是哪个士兵来找他讨酒喝了,这群家伙没大没小的,不过这也正合他意,他和这群士兵,比老师和沛公那群人更聊得来一些。

“先生……”

推开门,没想到竟然是师父,这深夜了,师父竟也还没睡,连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邀至上座,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先生找他何事。

“吾要去一段时日矣。”哪想到师父一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别。

“先生何以行?我亦欲从汝去!”

李子木连忙说道,跟在沛公身边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要走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这些人总是瞒着他做一些事情,当初祖父也是,现在师父也是,他怕先生也和祖父一样的结果。

“吾此番离去,是与沛公商议许久也,明日,吾便会率军向南,复韩国之邦。”

张良摇摇头拒绝了李子木跟着一起去的想法,他这次离开,是商量了许久的结果。

他本就是韩国之人,此番抗秦起义,齐赵魏燕楚皆已复国,唯独他的家乡韩国却是还在秦军的控制之中。

本着为国为民,他也要把曾经的韩国给收复回来,所以他向武信君项梁清兵,带着上千士兵收复韩国,明天天一亮就出发动身,今晚是来和李子木这个徒弟告别的。

“经此一别,生死未卜,吾固不带你同去,若我能活,则定能再见。”

张良笑着说道,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沟壑,此次前去,生死尚未得知,他当然不会带着李子木,他已经把李子木看成了自己的徒弟,也会为了徒弟的安危着想。

虽然请兵项梁,但是他依旧是沛公的人,这也是策略,如果收复了韩国,那么以后,韩国和沛公则是坚实的盟友,也是他们最后的依仗。

这算是一个后手,为了以后的局势,提前做出考虑。

18. 陈胜王,陈胜亡。

张良走了,带着武信君项梁给的一千士兵走了,这些士兵并不是项氏一族的精锐部队,而是由黔首老百姓组成的。

显然,项梁也并不完全信任张良,这一千士兵就当是个敷衍了,张良此行一去,身死的几率更大一些。

不过李子木可不这么认为,先生曾经是名震一方的刺客,武功高强,就算是战败了,也能全身而退,必不可能会被那些无名之士杀死。

最主要的是,先生拿着李子木给他的那块麻布卷,那是之前祖父给他的,那天晚上李子木才知道,原来那上面写的是各地的地方官员,还有大致的路线。

先生凭借着那块布卷,可以将一些官员招安,就算败兵,也能凭借着图中的路线全身而退,凭着这份珍贵的地图和先生的身手,最后必然能够再次相遇的。

看着手中的《太公兵法》,李子木心中祈祷着先生能够平安无事,这卷轴是那天晚上先生交于他的。

说起《太公兵法》,也算是一段奇遇,不过这也是先生品性修养的见证,如若不是先生的恭恭敬敬,怎么能够得到这珍贵的《太公兵法》?

这书,如今已经属于李子木了,先生嘱咐李子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必须要把这部兵法倒背如流,他回来的时候可是会检查的,李子木不得不全身心学习。

他向来是不喜读书的,不然也不会弱冠之年了也依旧没有通过朝廷的律法测试,对于这本弥足珍贵的兵法著作,他也只是每天翻看一页而已。

但是让他奇怪的事,这些文字,好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半月前看的第一卷,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怎么不记得以前有这样的本事?

罢了罢了,还是先食了晌午再说,先前沛公派人来告诉他,吃了饭要过去县衙找他的,说是要议一些事,李子木不好推辞。

先生走后,沛公就经常把他叫过去一起,要么一起吃饭,聊一聊当今天下的大事,以前先生在的时候可没有他的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先生拜托沛公,在他走的这段时间里代他教导他?想想越觉得可能,不过李子木也不怎么所谓。

听闻沛公之前也是个游手好闲之辈,经常跑到别家去蹭吃蹭喝的,对于老百姓玩儿的那些更是精通,李子木跟着他,也算是有趣得很。

吃了晌午,李子木便出发动身了,一路上看到不少熟识的人,见面互相笑着打招呼。

“子木,你几岁矣?”

樊哙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笑着说道,他的大胡茬子上还有今天中午吃的面皮,má yi上全是油垢,别看他现在是个将军,也依旧和士兵们吃着一个釜里煮出来的饭嘞。

“二十年。”

李子木想了想说道,距离他二十一岁生日好像也没多久了,不知不觉着这就有过了大半年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婆娘在何处?”

樊哙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根硬草根儿正剔着牙,他和李子木住的地方不远,又一起去寻沛公,正好顺路,便有一茬没一茬的聊起来了。

“何处?尚不得知……”

李子木愣了愣,婆娘?他二十岁了,到现在也还没个婆娘呢,一般到他这个岁数,孩子应该都有两三个了。

“还未行过房?可怜哟。”樊哙大笑着说道,一副大人说的话小孩子不懂的表情看着李子木,他们这些人,整天聊的都是女人和赌,待过一段时间李子木也习以为常了。

“孰言未经?!吾也曾常去青楼赌酒的!”

李子木红着脸辩解,底气稍显不足,以前跟着父母的时候,那时候还小不懂,之后跟着祖父之后,祖父又严厉禁止他去那个地方,虽然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但是李子木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这二十年的生活里,和妓院从来不沾边,说出去,估计都会被人给笑话吧?

“呀,原来你也好这口。”樊哙并排着李子木的肩膀一副一起嫖过娼的友谊劲儿,诉说着那些女人是如何的扭动着身体的局面,说的李子木耳根发红……

终于是走到了县衙,樊哙也终于开始变得正经了起来,不再和李子木说这些事情了,李子木也松了一口气,两个人进了里院的院子里头。

沛公坐在地上饮酒,旁边坐着的,只有萧何一个人陪着他,见到李子木和樊哙进来了,连忙招呼两人坐下一起饮酒。

“今令汝来,是欲与汝诸事,可还记得那张楚王陈胜?”

沛公一边给李子木和樊哙倒酒一边说道,他今天叫这些高层过来,是吩咐一些事情的,如今天下大势,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当然记得。”李子木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了,当初先生就想带着他去追随那张楚王来着,后来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又随了沛公,自然有印象。

“陈胜王,陈胜王,如今却成陈胜亡矣……”

沛公摇摇头说道,端起碗来对着几个人递了递,李子木也会意,端起大碗喝了一口。这半年来,他除了样貌没变之外其他的发生了一些不小的改变,比如说这酒量就涨了不少。

“那陈胜?死了?”樊哙瞪大眼睛问了一句,他也听过不少陈胜的事情,没想到名声大噪的张楚王,如今却死了,难道是章邯杀死的?

“是,章邯杀死周文乘胜追击,大破假王吴广之兵,吴广被部下田臧杀死。”

沛公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吴广死是必然,此人并无过人的才能,无法率领这么大数量的军队,众将士吃了败仗不服,结果就被杀死了。

“秦军势如破竹,一连几阵杀败张楚军,就在前几日,陈王乘车由汝阴回至下城父,被御者庄贾杀死。”

沛公接着说道,总而言之,陈王被两边夹攻,最后走投无路被杀死了。

李子木听到这个消息连连感叹,曾经的大楚兴,陈胜王。起义军的第一把火,这才仅仅只过了半年的时间,几十万的起义军,就这么没了。

同时李子木也暗暗庆幸,幸好先生当初没有执意要去跟随那陈胜,不然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是章邯枪下亡魂了吧?

19. 联合

“攻秦?”

李子木好奇的问了一句,先前沛公说,他们马上要离开丰邑城,去其他的地方了。

章邯自破陈王之兵,转而进兵围魏,魏国向齐国请求支援,人是借到了几万,而且还是齐王亲自带领的。

可惜结果却是,齐魏大败,齐王魏相皆死于阵,魏王举城投降zi fén而死。

紧接着,章邯又转而进攻齐国,齐王的弟弟带着部队被困在了东阿,章邯里三层外三层将东阿重重包围了起来。

如果一直这么被围着,齐王的弟弟田荣一定会因为粮草断不战而败。所以田荣向武信君项梁请求派兵支援,项梁已经派人来传了信,通知沛公和他一起前去救齐。

“此战能胜乎?”

樊哙喝完自己碗中的酒抬头问道,章邯是谁,那可是打败了陈王几十万士兵的人,而项梁二话不说就前去相救,会不会太自信了一些?

“能胜不知,然必救齐。”沛公摇摇头,此战能不能胜利,谁也说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须要前去救齐国。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项梁肯定明白的,如果对齐国的求援视而不见的话,那么齐国必亡,齐国一亡,章邯下一个进攻对象,就必定是他们这一边了。

这场战斗,迟早都是要打的,如今他们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再等等也不会再增加更多的军队,所以这场战斗,还不如尽早打。

项梁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正确无疑的。

“哈哈哈哈!好!吾正欲去会一会此秦国大将军!”樊哙站起身摆摆手豪气的说道,别人怕那秦国大将章邯,他可是不怕,反正他也是一介屠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稍微聊了一会儿其他的,沛公就让几个人回去准备了,李子木也要回去通知一下自己手底下的士兵。

此战能胜乎?

李子木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心里想,连樊哙在耳边的唠叨也听不进去了。

他是想赢的,且一定要赢,因为他想报仇,亲手杀死赵高和秦二世,为祖父洗刷冤情,他不信,祖父那么忠心耿耿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始皇帝的,一定是赵高胁迫他。

回去之后,李子木把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头子叫了过来,吩咐他告知每一个士兵明日的行程,便回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子木就睁开了眼睛,先是饮水漱口,准备今日一天的干饭,然后掏出先生给的《太公兵法》看一页。

这部兵书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李子木不知道,不过他起码学习到了一些如何领兵的要诀,如何通过地形地势排兵布阵,如何通过最小的损失达到最大的目标。

有没有用,就要看接下来的这些时候了。

天大亮的时候,李子木就跨上了自己的马,而他的士兵则是跟在他后面排列整齐跟在后面快步前行。

沛军中,唯有兵长以上的位置,或者是骑兵,才可以骑马,而李子木和其他几十个兵长骑着马,跟在樊哙的后面,最前面的,是沛公和萧何。

项梁的军队驻扎在亢父,距离丰邑城半日的路程,他们要先去亢父和项军汇合,然后一起出发。

“李兵长,为甚足下之兵如此齐整?”

身旁的一个人转过头来看着李子木说道,他也是兵长,手底下也有几百个士兵,李子木和这些兵长混的也挺熟悉的,经常在一起喝酒。

“此乃机密也。”李子木笑了笑摇头。

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其他兵长手底下的士兵,都在互相聊着天,军队纪律虽说很严格,但是在这非战时的时候,大家还是挺放松的,再加上沛公为人随和,各自带领的兵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行军路上也就没什么纪律。

唯有李子木身后这一千士兵,大家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戟兵在后,盾兵在前,呈方阵向前走,虽然也各自聊天,但是他们聊天却从不回头,更或者是离开自己的位置。

这是一个很实用的阵法,李子木是在《太公兵法》里面看到的,李子木平常时候和手底下这些士兵嬉戏打闹,但是在正经时候,却严格要求,领兵之道莫过于此。

就算这个时候突然遇到敌袭,李子木率领的这支军队,也能瞬间做出抵抗,盾兵可以立刻组成一面盾阵,将敌人的箭给抵挡下来。

李子木从来不去关心其他的事情,比如说这次的行动战略是什么,这都是沛公和武信君应该关心的事情,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这是子房先生一直教导他的。

他们这里,总共有三万的军队,而武信君那里有十万的军队,他们两方相加到一起,应该是如今抗秦军中最大的一股力量了。

沛公不是不想扩充军队,只不过碍于武信君的力量,他不敢私自扩充军队,所以一直都是在三万的数量。

不过沛公和子房先生已经商量过了,由张良去代他招兵买马,这样可以瞒过武信君,因为武信君不知道张良已经是沛公的人了。

之前虽然见过一面,但是那也只是张良和沛公的第一次见面而已,所以就算是武信君调查,他也查不出来张良之前和沛公有过什么交集。

也不知道先生那边如何了,李子木心里想道,不过听沛公说先生那边一切顺利,因为先生会定期派人过来和沛公报道进程。

一路上风平浪静,各个山盗远远见到这么大一个数量的士兵部队,无不飞速逃离。

他们到达亢父的时候,太阳刚刚好走到一天之中最高的地方,空气也变得暖和了许多,按照平常时候,冬天是不适合打仗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每个地方都在打仗。

李子木接到命令原地待命,就地吃食,而沛公和萧何则是进了城。

晌午一过,李子木刚刚吃完手中的干饭,沛公他们就出来了,与之一起的还有武信君项梁,今天的他换下了平常的濡士衣着,穿上了一套精美的铠甲。

李子木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武信君不仅是一个濡士,同时,他也是一个将军。

20. 大战将即。

“将军,大事不好!”

“仓皇做甚!?章邯正坐在大堂里头喝着酒,他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会儿,正在舒服的喝着小酒赏着舞,偏偏这下人跑来毁了他的雅兴。

“连城,被攻陷矣!”下人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他也不想来打扰将军,可事态紧急,别人就快打上门来了。

“其谁?”章邯轻举着酒樽头也没回,他最近真的很累了,甚至每日睡觉,连身上的铠甲都没空脱,因为第二天天不亮,就得继续出发了。

大秦将军世家中,蒙家负责攘外,而他们章家则是负责安内,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已经是焦头烂额,夜夜不得寝。

“县令终报,敌人乃楚国旧部项氏一族!”

那下人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自章邯将军出征以来,lián zhàn连胜,捷报频传,各地起义纷纷被镇压,眼看着就要掐灭这战火的苗头,还大秦一片安宁,谁知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敢起事。

如果是平常人,他也觉得没什么,凭借着章邯将军的威猛,必定是战无不胜,可这次的敌人让他心中略微有些慌张。

无非就是因为那八个大字。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而此次的敌人正好就是那楚国旧部项氏一族,这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贼兵多少?”章邯闭上眼睛慢慢的品味着杯中的美酒,这是他lián zhàn连胜,关中二世派人赏的美酒,这是属于他的荣耀。

“十……十余万!”

下人哆哆嗦嗦的说道,口齿不清,这才刚灭了个张楚王,现在又钻出来个楚怀王,且士兵数量相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听闻项军中,领头的将军身高一丈二尺,长相威猛,能力拔千斤,人人尊称其为霸王!

“知矣,你先退下。”

章邯举着酒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送进了自己的口中,那下人已经退下,堂中仅有一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一曲作罢,舞姬见将军正在埋头沉思,便挥手撤了外头奏乐的一群人,轻身移至将军身旁,替他斟满案上的酒樽。

“以将军之能,定当全胜而归。”

舞姬声音婉转动听,手指轻触着将军身上的铠甲说道,她一个女人,身份低微,说不上什么话的,唯有细言安慰身旁的男人。

“胜如何?败又何哉?”章邯一口饮下手中的酒,大秦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大秦,始皇帝陛下死得太早了,早到还没等到晨曦公主出嫁。

他是为了大秦的安危,不是为了这当今天下的主人,也不是为了他自己,他自己,早以不是自己了,从晨曦公主被杀那一刻起。

“静待君归。”

舞姬看着那个魁梧的背影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先前那下人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场恶战。

“各兵长上报伤数!”

樊哙将军大声的吆喝着,他的铠甲上满是敌人的鲜血,连城算是个大城,守城士兵的数量也更多,就算是十余万大军压境,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和人力。

“骑兵营阵亡二十一人,伤四十八人,马匹死十六,伤六十五。”

骑兵兵长沉声说道,骑兵本就不是攻城的兵种,放在这种战场上完全就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完全就是拿来吸引敌人箭头的,十足的冤大头。

樊哙听了这个数字也不禁眉头一皱,骑兵,那一个个都是宝贝,野外战场上,那是以一当十的存在,而且他们马匹数量本就稀少,骑兵不过几百而已。

“一营……”

“二营……”

一个个二五百主开始上前禀报这场战斗的伤亡情况,基本上每个千人手底下的兵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损失。

“十六营无一阵亡,十二伤者。”

李子木上前禀报,他刚刚从十个百将那里收集到的数据,他这个千人里,没有一个死了的,受伤的也就只有十来个而已,比其他二五百里的损失小太多了。

“岂可得哉?!”

“当是畏惧故走在最后也?”

“当是樊将军处之,他两个不相识?”

一个个千人兵长听到李子木的话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了,有人怀疑李子木虚报情况,有人说是李子木带的兵胆子小跑在最后,有人说是樊哙将军安排的,毕竟李兵长和樊哙将军熟悉不是?

李子木没有辩解,他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情况,之所以能够没有死亡的,是托了他今天早上看的《太公兵法》中的一个阵法,非常适合千人攻城用的。

“大好!”樊哙大笑着称赞李子木,他知道,并不是李子木故意带着士兵跑在最后面,恰恰相反,李子木反而是冲在最中间的。

这些都是李子木自己一个人的本事,无论别人如何说,他心里清楚就行了。

其实沛公也知道李子木有些本事,想要给他升官,让李子木多带一些士兵的,可惜后者果断拒绝,沛公也没有办法。

不过沛公也经常问李子木一些战场上的问题,李子木也会如实回答自己的看法,这些都是他们几个人之间的事情,这些千人兵长知道个屁?

“全军原地休整!”

樊哙从沛公那里走了回来下达了命令,李子木也吩咐下去,自己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了。

连城守军不过一万多,今天这场战斗只不过是热手而已,后面的东阿才是真正的战争开始呢。

据沛公所说,田荣已经兵败,东阿城已被章邯收复,如今城里城外十万余士兵,正严阵以待,等待着他们过去攻城呢。

“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李子木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就算是十三万,想要攻下这东阿城,也是一件难事,不知道武信君和沛公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让损失变得更小?

自从他看了《太公兵法》之后,对于战争也了解到了不少,攻城大致分为四种,强攻,围困,诱敌,袭击。

而据他对秦国大将章邯的了解,此人心思缜密,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凭借十余万军队灭了张楚王几十万之兵。

所以说,此战别无他法,唯有强攻一途,就是不知道,武信君要怎么强攻了。

21. 鏖战东阿。

“东阿城三面环山,黄水南淌成天然护城河,易守难攻矣。”

武信君看着案上的地图摇摇头说道,田荣丢失东阿城,不是因为被战败的,这里易守难攻,就算是章邯兵多将广,也无济于事。

田荣是被困降的,此时已是寒冬,城里粮食材火本就匮乏,平常时候,百姓们倒是早早备好了过冬的粮食和柴。

但是这半年来,各地纷纷起义,冬阿城也不例外,百姓没有存粮,不得不在这时候出城伐柴打猎,这里比不得南方,地上早已种不出庄稼。

而章邯派兵围困东阿城,城里老百姓断了粮,田荣之军完全是不战而败。

如今现在轮到他们联合军攻打章邯之兵了,而章邯却早就料到这样的局面,所以备了充足的粮食和柴火,就算闭城不出一个月也没事。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二世派兵增援了,到时候联合军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所以说,他们只能选择尽快攻城,但是强攻的损失巨大,还不一定能够打得下来。

“城墙夯实,掘地不得。”

沛公摇摇头说道,冬阿城城墙夯实,现在又是冬天,地也比夏天的时候硬得多,想要挖地道偷袭这个法子,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怕甚?只管强取,吾不信此章邯斗得过我。”

项羽坐在毛毯上冷漠地说道,既然取巧无法唯有强攻一途,倒不如直接上,项氏一族的男儿,还没有谁是怕死鼠辈。

“不可不可。”项梁摇摇头,就算最后能够胜利,他们也必定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关中援军一来,他们也无力再战。

“机不可失,吾等只因人少迟,速战速决。”

项羽接着说道,如今章邯的军队数量比较少,约莫只有他们的一半,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打的话,等到章邯援军一来,到时候结果就不好说了。

一群人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最后得出来的只有强攻一途,恰逢冬月黄水水浅慢流,他们不用担心过河的问题。

而李子木这个时候正在帐中歇息,昨日他们便到了这东阿城外,十万大军安营扎寨,就等待着上头下达命令了。

各兵长带队操练,远处的冬阿城早已听见了这边的吼叫声,战鼓雷鸣,章邯这是在挑战他们,他就仗着自己地利人和,固守不出便是了,无论这边怎么骂阵,一句话都不出。

“急甚?”

章邯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摇曳的旗帜和整齐的骂阵声,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无论对面如何叫骂,他都不会出城迎战的,等着项氏军队兵临城下,到了弩机弓箭的射程之后,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就对了。

秦军这方面虽然一直被骂心里头万分不爽,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万不能出城,便也不出声,对面战鼓响起来,他们这边也不甘示弱。

轰轰的车轮转动声,章邯看着河对岸树林外出现的一排投石车,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项梁知道章邯军备充足,是铁了心固守不出的,他也不会傻傻的带兵冲过去。黄水覆盖,士兵在水中的行动力受到极大阻碍,对方箭雨下来,无法作出快速的调整。

所以他直接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拿了出来,那就是这一排投石车。

投石车的射程比弓箭要远得多了,项梁可以在敌军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投石就行。

“嘿嚯!嘿嚯!”

士兵们抬动着这巨大的石头,再重重的往下面压,另外一边的杆子上,一排排脑袋大小的石头蹭蹭蹭的往天上飞,最后重重的往城墙上面砸。

趁着这个机会,士兵们把连夜砍下来的木头做成的板扔进水里头,几十上百块木板铺在这水面上,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道。

这比踩在水里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要好得多了,项梁也不愧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喊声震天,有士兵被石头当场砸得没了命的,也有因为一个不小心踩在水里头眼睁睁的看着箭射过来一命呜呼的,这场战斗格外的惨烈。

章邯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并不是一点儿也不反击,城墙上一排排射程极远的弩机一直在不停的朝着项军这边发射着。

就算是弩机不巧被砸坏了,他也能快速的指挥手底下的士兵,将坏掉的零件换下来用新的补上接着发射。

而他自己,则是身穿铠甲跨上高大骏马,等着项军的部队过了河刚刚踩上岸边,就打开城门,率领一队骑兵手持长戟冲了出来,快速清理掉这些士兵,又率兵回去了。

如此一来一往的,弄得项梁丝毫没有办法,看着跨在战马上立于城门之下的章邯,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叔父,侄儿请求出战!”

项羽高声的喊道,他已经手痒得不行了,看着远处城墙下的章邯,他心里战意飙升,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会他一会,等到叔父点头同意后,他头也不回的驾着马冲了上去。

今天项羽骑着的马和平常的时候不一样了,那黑的发亮的毛和强壮的四肢在彰显着它的威猛,听说这匹叫乌骓的马能日行千里,是天下第一的好马,果然不同凡响。

那马飞快的在水面的木板上跑动着,竟然没有造出什么太大的动静,连士兵踩上去都要下沉一大截的呢,可见这马的速度有多快!

项兵看着自家的将军如此勇猛,心里也一阵火热,跟着他往前面怒喊着朝城墙下面冲了过去。

“霸王项羽?!果然有些把式,尔等随我出战!”

章邯眼睛轻眯着看着飞快朝他冲过来的项羽,心里略微有些吃惊,不过并不慌乱,大喝一声,便驾着自己的马,提着长枪冲了出去。

他纵横战场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就算来势汹汹的项羽也照样唬不住他,反而让他的心里战意渐浓,他的随从骑兵也跟着迎了上去。

“噔!!”

两柄长枪对碰发出尖锐的声音,甚至于能够看到一点儿火花迸溅,章邯心里震惊,虎口发麻,刚刚这第一下碰撞,他就吃了亏。

项羽力大无穷果真名不虚传,章邯吃一堑长一智便不再与其硬碰硬,而是就这么缠着,一时间两边竟然相较不下。

两军也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这各自将军之间的较量,竟然忘了自己身上的指责了……

22. 老将章邯

“杀!”

李子木见敌军都停止了放箭,这种大好的战机自然不能错过,连忙带头踩着木板往前面冲。

章邯不愧是老将,领兵打仗很强,个人能力也不含糊,虽然在力量上敌不过霸王项羽,但是在技巧上略胜一筹,巧妙的用速度弥补了不足,两人之间打得难舍难分。

李子木速度很快,不多一会儿就踏着木板上了河对岸,城墙上的士兵这时候想要放箭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城墙下也有章邯的士兵。

一千士兵只是损失了个位数,便抵达了城墙底下,章邯的随从骑兵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骑兵对上步兵,虽然有很大的优势,但这城墙下面,空地狭小,大大的限制住了骑兵的长处。

马匹转身困难,李子木趁着这个空档,手中长剑直朝马腿上刺,马儿吃痛惨呼,将士兵重重摔在地上,十几个士兵围了上去,很快,上百骑兵变被围杀得只剩下一小半了。

“莫要管我,放箭!”

章邯看见这个情况,心里大骇,硬挡了项羽长枪一劈,对着城墙上的守军大喝。

这一千士兵虽然数量很少,但是对付他这随从骑兵已经是绰绰有余了,而此时他又和这项羽纠缠不分,这一千敌兵变成了最大的隐患,说不定会成为此战的关键。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损失这一点点的骑兵,将敌军一千士兵乱剑射死消除隐患,这种选择他没有一点儿的犹豫。

城墙上的兵长咬咬牙,对手底下的弓箭兵发出了命令:“无论敌我,放箭!切勿伤到将军!”

一时间,李子木头上就落下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这章邯当真有如此魄力!他心里一惊,连忙命令手下士兵结成盾阵,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无论是马上的骑兵,还是李子木带领的这一队步兵,纷纷倒在了箭雨之下,李子木本想往城门处冲,但是对方也是个聪明人,大小不一的石头纷纷往下面砸。

“杀!”

项梁见城墙上的弓箭手目标都集中在城墙下面了,随即便发出命令,全军往城门口冲,如此战机,必定要把握住!

一支箭重重的刺进了李子木的肩膀,痛得他差点儿昏厥过去,幸好这个时候后续士兵已经到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他们。

城墙下面已经站满了项军,章邯知道这个时候不可恋战,大喊一声撤退,也不管自己的随从还剩下多少,头也不会的往后撤。

项羽紧追不舍,长枪速度极快,直逼章邯后背,章邯被迫吃了这一枪,不过也和项羽拉开了距离,城门的士兵快速接应,项羽也只好暂避锋芒。

“咚!”

城门大关,最后只有章邯一人逃离了出来,其上百随从骑兵全部被消灭,而且,项军也由此顺利的占领了城墙之下的空地,所受到的损失,远远比正常攻城的时候要小多了。

此时项军已经在城墙下结成了一面巨大的盾阵,这个时候城墙上的弓箭手也没有办法了。

李子木被护送回了营里,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一架架云梯迅速架起,项军开始了攀城强攻。

巨大的木头撞得城门咚咚直抖,李子木呲着牙远远的看着,撞开城门的那一刻,便是秦军兵败之时。

“沛公。”

李子木看着沛公朝他走了过来,连忙忍痛站起身作揖,刚才是他擅自下达了命令,带着一千士兵趁着空档到了城墙下面。

如果最后不是援兵及时来到的话,那么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成了箭下亡魂了,他那一千士兵,也会因为他这个命令命丧于此。

“战机稍纵即逝,汝大不可自咎,若非尔,我欲拔城,又死多人。”

沛公摇摇头说道,连忙派人过来给李子木包扎伤口,他当然不会怪罪李子木了,毕竟李子木是张良的徒弟,而且也多亏了他,不然想要过河攻占到城墙底下,还会死更多的人。

而且刚刚如果不是章邯果断放弃自己的随从的话,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攻进了东阿城。

“此子若为我所用,其余善矣!”

沛公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个章邯,要是他的部下就好了,他现在急缺的,就是一个能担当大任的将军。

樊哙有勇,但是无谋,想要独当一面,能力稍显不足,而武信君那边,有项羽和季布这两个大将,已经比他强太多了。

只可惜呀,这章邯是秦将,是敌人,不能为他所用,他心里万分惋惜。

“撤!撤!”

帐外响起了武信君的怒喊声,李子木和沛公连忙出去看发生了什么,结果两人双双瞪大了眼睛。

只见大片的士兵慌乱的往后撤退,又被天上的箭射成了刺猬。

那章邯,竟然用火攻!

一根根缠着麻布浇了油的巨木从城墙上滚了下来,压断了云梯,燃烧的木头顺势朝着项军方向滚过去,一群人躲避不及,有的直接被压死,有的身上着了火,匆忙往河里跳,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阵,一个个刚刚熄灭了身上的火,就被迎面来的长箭射死了。

这章邯,真是有着十足的准备啊!

原本已经快到得手的城池,又被着一根根燃烧的木头给挡了回来,城墙下面直接被滚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河里全是项军的尸体,这时候就算不用铺木板,踩上去也不会陷在泥里了。

这一波攻城,就这么失败了。

原本消灭了章邯一百骑兵随从,应是小胜,而这一下子,项军的损失远远超过了那一百随从骑兵,而且之前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

又一轮惨烈的交锋之后,双方再次安静了下来,城下满是士兵的尸体,两边都有默契的稍作休息。

“此次不胜,下次再打入,难上加难矣!”

沛公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一次都没有打进去,下一次再想打进去,更是难上加难了。

章邯吃了先前的亏,绝对会更加谨慎,再想引他出来战斗,恐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沛公,小子有一计,不妨试之一试?”

李子木眉头紧皱想了想,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沛公说道。

“何计?”

“诱敌!”

23. 诱敌之计

“诱敌?恐难矣。”

沛公看着李子木说道,那章邯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固守不出,先前是大意了,如今还想再把他引诱出来,恐怕更加难了。

“不试何知?”李子木紧追不舍,他必须要为自己死去的那些弟兄报仇,绞尽脑汁才想出来了这么一计,如果不试一下的话,他可不会甘心。

“汝试言之。”沛公只好点头让李子木说说看他的计谋,帮他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不知沛公先前曾说,那二世残暴弑亲,是真是假?”李子木点点头,之前他曾经听见沛公和萧何聊天的时候说道朝廷的事情,秦二世当上皇帝之后,残忍的杀害自己的兄弟姐妹。

“据吾探报,二世前前后后总杀了十来个兄弟姐妹,此消息倒是真实,不知这和章邯又何干系?”

沛公点点头,不知道李子木突然问起这个干什么。

“秦中有一公主名为晨曦,不知可也在这其中?”李子木活动了一下这包扎好的伤口,表情略微扭曲的说道,先前那一箭,幸好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不然这条命应该就没了。

“在这其中,岂曰……那金主与章邯有干系?!”沛公看李子木的表情,好像知道了一点儿什么。

“此前曾闻祖父言,始皇帝意将晨曦公主许配于那章邯,祖父言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后来始皇帝巡游耽误了他二人的婚期。”

李子木点点头说道,在之前他还跟着祖父的时候,祖父提到章邯说过这件事,他刚才才想起来,这么说,好像可以借着这个发挥一下?

祖父说过,章邯与晨曦公主两情相悦,那就是互相喜欢了,而现在二世却将那晨曦公主给杀了,想必此时的章邯大将军,应该心中有隙吧?

“哈哈哈哈!”

“妙计,妙计!”

沛公大笑着说道,他知道李子木的来历,当朝前丞相的亲孙子,所说应该不假。

这么说,如果那章邯对晨曦公主是真爱的话,那么就一定会禁不住这种刺激,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策反他,成为起义军中的一员大将呢。

李子木的这个计策献得,如果成功了,那完全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胜利的天平会由此朝起义军这边倾斜。

沛公学想越激动,看着李子木年轻的面孔,心想李子木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忍不住重重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表达自己的赞赏。

结果忘了李子木现在身负重伤,拍的后者痛得呲牙咧嘴,又连忙道歉,寒暄了几句好好养伤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之类的,就迫不及待的出了营帐找武信君去了。

李子木心里当然是高兴至极,能够得到沛公的重视,也是自己价值的体现,以后加官进禄指日可待。

虽然说这个计谋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不人道,人晨曦公主都死了还被拿出来说事儿,但是如今这种关键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李子木还在帐中烤着火舒舒服服的喝着酒养伤,就听见账外响起了整齐而响亮的喊叫声,没想到沛公的动作这么快,这才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实施了。

“二世bào zhèng兮,天下皆怒。重启阿房兮,增税强赋。篡夺皇位兮,冤死扶苏。弑杀晨曦兮,将军岂恕?”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才随口就编了这么一段,还让十万项军对着东阿城的方向大喊,喊了一遍紧接着第二遍又来了。

“此计可行?”武信君负手而立看着和对面的东阿城凝重的说道,这当然是他吩咐手底下士兵喊的,接连攻城不下,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那章邯若真是个性情之人,定会坐不住。”沛公笑了笑说道,面对十万敌军的嘲笑,而且还是戳中内心深处的那种,要是一般人,估计都被活活气死了去。

“有此计谋,为何先前不说?”

武信君点点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沛公意味深长的说道,沛公有此计谋,先前却不说,白白让他损失了这么多士兵。

那河里的尸体,有大多数都是他的部下,而沛公的却并没有多少。

沛公心里咯噔了一下,武信君这句话,责备的意思非常的明显,显然是对他有所不满,沛公连忙解释:“此乃临时思之,吾之过也,此战之重,吾岂为之者乎!?”

虽然项梁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是沛公心里却是非常不爽了,这武信君没有办法,如今他想到了办法,竟然还被怪罪想出来得晚了。

若不是他现在斗不过这武信君,他非得和这狂妄自大的人干一仗不可。

此时的章邯正站在垛口处轻眯着眼,他背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铠甲被刺破了一个口子,看上没有之前那么威武了。

旁边的下官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他跟了将军这么久,自然是明白他的性子,此番眯着眼睛闭口不言,气势却恐怖得吓人,心里一定是怒火朝天了。

那武信君,怎会得知晨曦公主与将军两情相悦之事,这原本就是将军的痛处,没有一个人敢提的,上次那个不开眼的家伙直接就被砍了脑袋。

“传令下去,各军整装待发,随我出城迎敌!”

章邯瞪大眼睛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副官说道,眼睛里已是充血状态,可见他心中是有多愤怒。

“将军,还请三思啊!!”

副官连忙劝告,东阿城是他们最后的依仗,援军还有半月才能抵达,而敌军人数两倍于他们,放弃城池出城迎战,必败无疑,他不得不劝告将军。

“传令下去,取得武信君首级者,赏上币百镒,加一等军功!”

章邯的语气显得毋庸置疑,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砍下对面武信君的人头,来祭奠晨曦的在天之灵,就算敌军数量两倍于他,也照样抵挡不住他的愤怒!

秦军方面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军令大过天,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战鼓,打开城门,蓄势待发了。

“敌军出城了!布阵迎敌!”看着河对岸的城门打开了,武信君心里一喜,脸上直接笑开了花来,连忙下达了命令。

24. 败逃。

“放箭!”

武信君沉着冷静,此战关系到往后局势的变化,章邯是个出色的将军,别看此时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是他身后的士兵,阵型严谨有序,所形成的战斗力,比陈胜几十万兵力的战斗力还要强。

两军之间的黄水,此时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分界线,对岸满是章邯率领的军队,而这边则是由武信君和沛公的联合军占领。

杀喊声震天,河道里,骑兵的优势展现不出来,双方步兵稳扎稳打,盾兵排头,呈盾阵向前推进,在将军对阵的那一刻,双方的盾牌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缝隙中,长戟的锋利折射太阳的光芒,漫天的长箭划破了寒气,两边的战术竟然出奇的一致,李子木远远的看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十余万人数的大战。

两军交战,单兵的实力实际上差别并不大,不存在一个单兵能够以一当十的情况,这种人往往已经被发掘出来当了军官。

真正能够决定战斗输赢的,其一是双方人数的差距,其二,如果差距不大,那就要看军队之间的配合和战术。

常年征战,拥有丰富战场经验的老兵组成的军队,阵型熟练,配合得更加默契,在数量相差不大的战斗上面当然赢面更大一些。

至于士气这种东西,不是特别的情况下,双方的差别并不大。

排除地理条件的问题,如果有一方,比对方的军队更有一个突出的点,要么士气,要么战术,那么赢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当然了,这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双方参战人数数量比不多的情况下。

而此时,项军和章邯的军队,在战术上相差无几,而且章邯主动抛弃了地理优势来做殊死斗争,双方的士气并无什么太大的差距,只不过是章邯一个人杀气盎然而已。

一个人的勇猛,在这场战斗里面能够造成的影响并不是很大,章邯作为将军,确实个人实力很强,看他周身两丈范围里无人敢靠近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他能打十个,一百个,难不成还能打一千个,上万个不成?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精疲力竭被人海战术磨死。

李子木远远的看着两边的较量,这段时间来,他也算是读了一些兵书,不过总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如何厉害,直到他现在亲眼看到了两军之间的厮杀之后。

他终于开始觉得,兵书上的东西,确实很有道理的,那是一场场战斗总结下来的经验,无数个字符连串形成的一条条信息,在这两军的对抗中一一得到了佐证。

一开始,各兵长都在指挥着自己的阵型,防止自己的阵型被对手给冲乱了,到了最后,一个个杀红了眼,两军之间,已经不存在兵种差异的问题了,步兵和戟兵厮杀在了一起,盾兵手握短剑与弓箭手互斗。

从这高处远远的看下去,整个战场尽收眼底,李子木借此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从铠甲的不同可以判断得出,章邯的士兵数量正在快速的减少,战场上,活下来的项军越来越多了。

两个真空地带,一个是项羽所在的地方,一个是章邯所在的地方,周围都没有站着人。

章邯心知不能和项羽缠上,否则这个战场就完了,所以他有意和项羽拉开了距离。

而他最后才发现,他错误的估计了项军的整体实力。

原本他十余万士兵,对阵陈胜的三十万士兵,只不过折损了一半的实力,凭借着装备的优良和整体的阵容大获全胜。

他以为,这武信君号召起来的人马,不过和那陈胜是一个水平,直到对上阵之后他才发现,他错了。

项军的装备也很统一,不像是陈胜的军队,大多都是锄镐之类的农具,而是和秦军一样的装备。

眼看着败势渐生,章邯连忙发号施令,让自己手底下的士兵组成防御的阵型,开始慢慢的往后撤。

一个真正的将军,面临战场的千变万化,也能准确而有效的作出对应的策略,这就是为什么沛公如此欣赏章邯的原因。

秦军开始慢慢的收拢阵型往后撤退,此时他们的人数已经从原来的七万多变成了三万多,而项军还剩十万左右。

这次对碰,章邯损失了四万人马,而项军则损失了两万多。再这么下去,秦军很快就会被消灭得一个不剩了。

武信君看着这个局势,知道章邯要开始往后撤退了,连忙发号施令,全军直接进攻,不用管什么防御了。

不过最后依旧还是让章邯带着一万多士兵进了城。

“全军休整,各兵长清点人数,半个时辰后,大举攻城!”

项羽大声喝道,对方只剩下一万人,再想守住他手底下十万精兵,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章邯龟缩在里面,最后依旧会失败,这场战斗,已经是他项军的胜利。

士兵们开始互相聊起了天,他们大多都是楚国旧部,这次击败章邯,也算是报了个大仇了,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武信君开始派人打扫战场了,将自己这边死亡的士兵拉到一处统一埋葬,而另外一边,章邯也派出了几十个年纪大的老兵出来拉尸体了。

在打扫战场这方面,双方都是互不打扰了,死者为大,这是多少年来形成下来的规距,还没见谁打破的。

就算敌军死的一个不剩了,有点儿良心的将军,都会派人把敌军的尸体收到一处掩埋的,不仅出于人道,同时也是为了防止瘟疫蔓延的情况。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两边再次敲响了战鼓声,这次是最后的一轮冲锋了,守军方面,人数大大减少,连天上的箭矢都没有之前的那么密集。

项军发动所有的兵力,大军压境兵临城下,开始了最后一波的冲击,城墙上的守军殊死抵抗,但在这绝对压制的数量上,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报!”

“章邯率领一队骑兵,往西边突围了!”

一个兵长连忙跑过来报道,这边正在攻城呢,而章邯心知此城不保,带着最后的骑兵往另一边兵力薄弱的地方展开突围。

“吾去!”项羽大喝一声长枪一挥,没想到这章邯如此狡猾,打不过就跑。得到肯收之后,项羽便带着一队骑兵冲过去拦截去了。

25. 变化

“田荣拜谢武信君救援之恩,有朝一日,但凡能有用上我田荣之地,尽管吩咐。”

章邯带着一千骑兵从东阿西门突围了出去,城中的士兵没有了将军,索性放弃了抵抗的心思,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项军便占领了这东阿城。

齐王田谵在这之前已经死于章邯的强攻之下,如今这东阿城,由他的弟弟田荣代为管理,此次请兵,就是他向武信君项梁请的。

“汝兄与吾向来交好情同手足,吾定当全力以赴为之报仇雪恨。”

武信君摆摆手说道,田谵和他一直都是好兄弟不说,看在田谵的份上,这东阿城还是交给田荣去管,一来让田荣欠他个人情,恰逢乱世,这种人情到时候肯定会派上用场。

二来他也不想让自己落于众矢之的,这次攻打章邯,天下人都看着呢,他们知道他武信君是受人之托的援兵,现在打跑了章邯,自己占了东阿城,不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虽然说他很想拿下这易守难攻的东阿城,但是他的目光却不局限于此,现在就贪得无厌,还太早了些。

全军在城外休息整顿,等待下一步动作,田荣又不敢请这恩人走,只好派人准备项军的伙食,算是面子上的功夫。

过了好半天,项羽才沿着黄水带着一队骑兵回来了,武信君翘首以盼,原以为章邯必不可能逃脱,没想到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那章邯带着残兵往濮阳城去了。

“此番拦截,所带之兵等同与那章邯数倍,乃犹以之遁矣,是何也?”

武信君责备项羽,项羽此次拦截,带去的骑兵足足有两千,这是他们现在为止全部数量的骑兵了,而那章邯只有几百顶多一千骑兵,竟然还是让他逃走了。

“伯父有所不知,那章邯虽狼狈逃窜,然而在途中设陷,吾等虽并无伤亡,而亦因误久。其有过一次交遇,吾杀其半者骑兵。”

项羽不慌不忙的解释道,那章邯在逃跑的路上设置了不少陷阱,单单是绊马绳就设置了十几根,一个不注意就会人仰马翻。

饶是如此,他也追上了一次,将章邯最后的一千骑兵给杀了一半,可惜最后还是让那章邯冒死突围,一路朝着西边逃跑去了,那边有座秦军掌控的城市,名叫濮阳城。

“狼狈逃窜?吾观兮,那章邯是早已想到失也,故早之具了走路。”

沛公摇摇头说道,项羽口中的仓皇逃窜,他可是一点儿没有看出来。

那章邯从东阿城突围出去没一壶酒的功夫,武信君就派项羽出去拦截了,可以说是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立马就跟了上去。

这么短的时间里,那章邯哪有时间设置这么多的路障?恐怕是早就已经事先设置好的,况且两千骑兵对上几百骑兵,还有项羽这个力压章邯的将领,按理说应是拿了那章邯的人头才对,却还是让章邯跑了。

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章邯聪明预料到了结果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要么,就是项羽故意放他走的!

武信君不认为自己这个亲侄子会眼睁睁的看着仇敌逃跑,他对项羽还是非常信任的,所以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那就是章邯准备再先,项羽让他逃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万一为项羽故意放那章邯去之?”

回营的路上,李子木想了想对着沛公说道,他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对劲。

要是平常时候,项羽跟丢了敌军,那肯定是愤怒不已暴跳如雷,而先前的项羽,却是显得有些冷静,冷静得不那么正常。

李子木的直觉告诉他,那章邯,很有可能是被项羽主动放走的,至于为什么要放走那章邯,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轻易妄言!”

沛公连忙说了一句,四下里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人在,这才放下心来,刚刚李子木的那句话,要是让武信君的人听见了,保不住会和他沛公直接闹翻,原因是有意挑衅他们叔侄之间的关系。

实际上沛公先前也这么想过,不过随即便否定了,听说项羽父亲死的早,他是由武信君一手带大的,不可能对武信君这个亲叔父有二心。

“则为我不言善矣。”李子木瘪瘪嘴无所谓的说道,既然沛公不相信他说的话,那就算了,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那是他们项家自己的家事。

“吾等接下来有何动作?”

樊哙转过头来看着沛公问道,如今他们已经攻破了章邯的防御,那章邯带领几百残兵败将,形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受武信君之命,全军休整片刻,晌午一过便出发,随同他一同前往濮阳,攻下濮阳,取章邯首级。”

沛公缓缓说道,刚刚武信君已经和他说过了,让他一会儿跟着项军一起,前去进攻濮阳城,杀了章邯。

对于章邯这个人,沛公一直有心招揽过来的,只不过碍于武信君的面子不好开口,而且先前武信君那命令般的语气,已经完全没有将沛公当成一个伙伴来看待,完完全全把他沛公当成了他的部下,这一点让他非常的不爽。

看着沛公这个愤怒的样子,李子木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他总感觉,经过东阿城一战之后,好像有点儿什么,正在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又或许是自己的错觉罢?李子木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与沛公分了路转头朝自己的营帐走了过去。

经过了这一仗以后,李子木原本手底下的一千士兵,现在已经只剩下五百个了,他们身先士卒,因为之前李子木的冲动,导致他这一营的伤亡比其他营要更多一些。

看着部下们脸上悲伤的表情,李子木觉得有些惭愧,他拒绝了沛公分兵给他的建议,决定老老实实的下放当一个五百长。

这下子,他这一营的数量相对于其他营要少了许多,不用再冲在最前面当炮灰了,这也算是李子木给自己手底下弟兄们的一个答复吧。

吃了晌午饭,稍微整顿了一下,李子木带兵收了营帐,跟在其他大军的后面,十万人马接着向西出发,浩浩荡荡的朝着濮阳城方向去了。

26. 久攻不下

今年的冬月格外的冷,整个淮陽郡都在下雪,往日的青山如今已被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却也盖不住起义的喧嚣和战火的狰狞。

为了能够抵御这场寒冷,各军士身上都穿着两件厚厚的má yi,鼻子冻得通红,说话间嘴里吐着雾气。

而唯一和这个季节不搭边儿的,大概也就只有萧相国手中的羽扇了,为了保持他的儒雅气质,就算在这寒冬腊月里,他那把羽扇也未曾离过手。

李子木终于有了一身合身的铠甲,在这之前,每次上阵的时候,他都要去粮草库抓一把干草来塞进自己肥大的皮甲里头,久而久之的,都和那个管粮草的士兵熟悉了。

东阿城和濮阳城距离并不远,步行不过半日的功夫,天黑之前,十万大军就来到了濮阳城外。

李子木远远的看过去,高高的城墙上竖着熟悉的秦旗,而他如今已经不再是秦国的人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头和自己手下士兵一起安营扎寨了。

寒风呼啸,营帐一定要牢牢的固定住,夜晚较白天更加寒冷,帐里需点上材火,这样士兵们晚上睡觉才不至于被冻醒。

“濮阳城原有秦兵三万余人,如今应该已经听命于那章邯了,虽说此城四面皆是平地,然城墙较之于他城更为高厚,意欲攻下恐非易事。”

沛公一边喝着温好的酒一边谈论道,这个天气就应该多喝一点热酒,暖脾胃驱寒气,晚上更好睡觉。

“吾亦无良策也。”李子木摇摇头,沛公看着他说话,显然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前面的战斗中,引诱章邯主动出城,李子木可是大功一件。

同样的方法,那章邯肯定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李子木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捷径能够轻易的打下来这座城池。

这又是一场硬仗要打了。

吃饱喝足,李子木回到自己的营帐准备歇息,今天一天的劳累,让他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寒风吹的山头呼呼的响,李子木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感觉有些冷,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营中的材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添上新柴,感受着火焰传来的温度,看了看周围打鼾的士兵,李子木准备出去撒个尿回来接着睡。

“叔父虽待吾如生父,而直以我为人不识者,吾虽身为项氏之大将,然其事而未尝不与我谋,原本可以自立为王,而独欲觅外人来当。”

李子木刚刚走出帐外没几步路,就听见了这轻声的谈话声。

虽然这寒风呼啸,但是他的耳朵却特别好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里,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也看得更远了,耳朵也更敏锐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难不成是自己突然开了窍?李子木好奇的想,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这说话的人,听这声音,应该是项大将军没错了,只不过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反正不是和项梁就对了,因为刚才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项羽这是在腹诽自己的叔父呢……

看来项羽和项梁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和睦嘛,至少项羽单方面就对项梁这个叔父有点儿意见。

李子木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棵树下解决了生理问题,又悄悄咪咪的摸回自己帐里躺下了。

难道说,项羽故意放章邯逃走,是不想让他这么早死,用来对付自己的叔父项梁么?结合着刚才他听到的话和白天发生的事情,李子木突然大胆的想道。

啊呸,不可能不可能,李子木抹去了脑海里这个大胆的猜想,那项羽虽然对自己的叔父有意见,但也不至于说到了生死之仇的地步,不可能因为不和睦就想杀死自己的亲叔父的,更何况还是借仇敌之手。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李子木才又接着沉沉的睡去,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塞下一把干净的雪进嘴里,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冻得没有了知觉之后,李子木才一口吐了出来,这下子算是神清气爽了。

生柴搭釜,早饭统一的都是稀饭配上干饼,这些粮食都是在东阿城的县衙里头拿出来的,原本是章邯的储备粮,除去接下来半月的备粮,其他的都分给老百姓去了。

远处的濮阳城城门紧闭,城墙上一排排的士兵严阵以待,他们非常的清楚,今天有一场恶战要打,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吃饱喝足,将军开始发号施令,各营操练兵马准备攻城,十万人马一排排站立在濮阳城外两百丈的地方排兵布阵。

整齐响亮的喊阵声震得空中飘着的雪花都在颤抖,寒风吹得战旗呼呼作响,弩机和投石车开始准备工作,一切井然有序,每一个人都开始热血沸腾。

战鼓声由轻到重由慢到快,正前方,项羽的一声大喝,无数战旗应声挥舞,士兵们怒喊着开始往前冲了。

箭头砸在盾牌上发出叮叮清脆的响声,一架架云梯架在了城墙上。

濮阳城的城墙比一般的城池要高,原本的云梯够不着,项梁想了个法子,将一架云梯断成两截,绑在另外两架云梯上面。

濮阳城的城墙快赶上边塞的城墙一样高了,意味着很多的事情,投石车必须要重新调整好角度,才能将石头准确无误的投进城里头,攻城的士兵需要爬上更高的云梯才能攀上城墙。

伤亡远远比预料中的要多得多,几乎没有一个士兵能够爬上一半的高度,就被上面的石头砸下来了。

城门虽然被项军砸烂了,但是里面露出来的,却是一块又一块整齐的大石头。

一夜之间,章邯就命人将石头搬过来堵住了城门,他们可以不用出城,但是项军想要攻下这座城,唯有爬上城墙和攻破城门这两条路,而如今,这两条路都变得更加困难了。

章邯死了心固守濮阳,武信君一连组织了三次进攻,也没有攻进去,甚至于伤亡数量大大增加,这么耗下去,恐怕这十万项军,最后一个不剩了,也攻不进去。

久攻不下,武信君终于开始发号施令,全军后撤回到营地里,想其他的办法。这才仅仅一天的功夫,他们就损失了两万人,比昨天还死得多,而反观章邯那边,估计死的人还没有五千。

27. 兵分两路

“此战我军伤亡略重,已不能复与大战矣。那章邯直龟缩在城,此耗下亦非一策。不如我先往他处招安,等强盛矣复大破之。”

项羽站起身拱拱手作揖对项梁说道,他们一直在这耗着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他建议叔父先去别处招安,等兵强马壮了之后再来和章邯决一死战。

“我看此计可行。”项梁点点头,他们已经在这儿耗了三天的功夫了,依旧没有攻下这濮阳城,倒是自己这边损失得人数让他有些摇摆不定了,听到项羽这个建议,直接点头同意下来。

“我军人数尚有十万,待都尽为末尽其用也,倒不如我等分两支兵马,一队由叔父带领,一队由吾与沛公带领,叔父以为如何?”

项羽接着说道,十万兵马来攻打一个一般的城池,完全就是大材小用了,所以他建议项梁将如今这十万兵马分成两只队伍,一队由项梁亲自带领,另外一队由他来带领,去其他的地方招兵买马,这样的效率更高一些。

李子木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如今各方势力已经初具规模,但大家都聚拢在一处,生怕力量分散了,这项羽倒是好,偏偏还要把力量分散开来。

而让李子木没有想到的是,武信君竟然还同意了项羽的建议,他带着四万兵马进攻定陶,项羽带着四万兵马,和沛公的两万兵马一同向东出发,去攻打别处秦军的城池。

“武信君何以力散?”

樊哙疑惑的说道,虽说项梁如今有八万兵马,但在这乱世之中,着实不太起眼,现在更是直接分成两半。

“lián zhàn连捷,以至于心高气傲。”萧何摇了摇手中的羽扇下了个定论,武信君从一开始起兵到现在,还没打过一场败仗,心高气傲了也正常。

李子木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走着,心里却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分兵这个法子,武信君点头同意,这可以说是他lián zhàn连捷心高气傲,而这个法子,却是项羽主动提出来的。

结合着那天晚上他听到的对话,李子木心里越发觉得可疑,项羽建议叔父去攻打距离这濮阳城不远处的定陶,这就是凭据。

定陶和濮阳不过半日路程,倘若那章邯受了援兵,最先应该是找谁?

当然是距离最近,正在攻打定陶的武信君,而他们又兵分两路,武信君只有四万人马,结局可想而知。

分兵这个法子,说不定是项羽故意提出来的!他想要自己的亲叔父死!

李子木心里暗暗震惊,他倒是很想把自己这个想法说出来,但是之前曾和沛公提到过这件事情,后者并不以为意,他也就不想说了,反正这件事情,是项家的家事。

项羽这个人,并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空有蛮力没有智慧,而这个如今却只有李子木知道而已,沛公不知道,连武信君这个亲叔父也不知道啊……

“叔父,吾带龙且与季布去也!”

第四天一大早,项羽高跨乌骓马,他的身后是龙且和季布二人,而另一边则是武信君,他身后跟着宋义这个副官。

八万兵马四百个营,两百个营跟在项羽身后,两百个营跟在项梁身后,而李子木则是和沛公一起,跟在由项羽带着的这一边士兵后面。

两队由濮阳城分开,一队向西,一队向东。濮阳城上的守军看着渐渐远去的两队人马,心里无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只有章邯将军站在城墙的垛口处,眼睛轻眯着看向西边,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嘴角轻轻上扬起来,发出冷冷的轻笑声。

“哈哈哈哈!”

李子木远远的就听见项羽的大笑声,只见他转过头来和身旁马上的龙且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这在之前他们和武信君在一起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往东这边是朝着关中的地方去了,越往里头走,属于秦军的城池更多一些,项羽将沛公和萧何召过去商量对策,看是要先攻打哪座城池好一些。

至少在这一方面,沛公觉得项羽要比武信君要强,因为以前时候,武信君从来都是自己做决策,让他只管随同项军一起进攻便是。

而项羽至少还会和他商量,询问一番他的想法。

几个人商量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最后决定攻打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名字叫做外黄的城池。这个城在如今的所有城市中,算是中等偏下的规模,守军的数量不是很多,而且也没有很厉害的将军,可以轻轻松松攻打下来,由此作为一个起点,招兵买马,依次向里头推进。

“此子在领兵打仗上的本事,吾不如也!”

沛公赞叹着说道,说起攻城略地领兵干仗,项羽比他要厉害了很多,他自愧不如。

你还没见到过他更厉害的一方面呢,李子木心里想着,沛公要是最后和项军翻脸了,那他对上的,一定是项羽,而不是武信君。

天冷路滑,行军的速度比起在夏天的时候更是慢了不少,因为不是走驰道的原因,六万兵马只能分成几列向前走,二十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一整天,从早上走到了晚上。

外黄和濮阳城比起来,就太简陋了一些,城墙低矮,而且土很薄,根本经不住几下石头砸的。

城墙上的士兵看着这密密麻麻一片的敌人,直接吓破了胆,连忙跑回去禀报县令去了。

趁着天还没黑透,李子木抓紧时间和士兵们一起安营扎寨修筑工事,结果刚刚修到一半的功夫,原本关闭的外黄城城门又再次开启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头戴低冠的匆匆忙忙朝这边走了出来。

士兵过来禀报,原来是城里的一群官出了城,看着这个阵仗,县令心知此城不保,所以直接带着人出来投降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连马车都没有坐,顶着这雪就跑了过来……

“明日一早,派人将城里所有武器铠甲送于城外,若为我发现有私藏者,全城人皆会死,我项羽及至。”

项羽点点头说道,如果是诚心投降,那么明天一早他就要看到全城的武器被收缴上来,要是让他看到谁敢私藏半支枪,他就挥军屠城。

李子木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心里一寒,跟了项军这么多天,他也听到了不少事情,项羽这个人,说到做到,在这之前,他就曾经屠了一个城。

28. 伯父李由

还没等到第二天天亮呢,半夜的时候,就看见几十个人拉着一车一车的布甲和武器出了城,快速的放在城门口之后又进去了。

那县令果然怕死。

也对,这年头,谁又不怕死呢?

天亮时分,项羽遍率领六万兵马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百姓们躲得远远的看着,城墙上一个士兵都没有。

项羽非常满意,抓了县令过来引路,命一队士兵上城墙,其他人朝着军营的地方走。

他们好久都没有住在城里过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攻城,风餐露宿的,晚上冻得慌,如今终于可以住进城里,各军士当然欢喜。

这个城有点儿小,军营也小,装下他们六万士兵有些够呛,项羽便命人扩大军营,又派人下去招兵去,以楚国旧部的名号。

李子木也终于得空休息了,他的身份特殊,沛公允许他在军营中随便出入,他便脱下了皮甲,身着má yi,慢悠悠的行走在这城里。

城里的老百姓都在谈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很快便忘了屠城的恐慌,都在说着各家家常,什么过冬的粮食快没有啦,谁家媳妇又生了娃,她们并不关心政事,那是男人们思考的问题。

城阳城里人很少,项羽只招了几千的士兵,聊胜于无,不过他们只是将这里作为暂时的休整场所,过几天要接着出发的。

这段时间士兵们都在打仗,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了。

“全军整顿,三日之后,往南出发,进攻雍丘”

沛公从楚营回来,带着项羽的命令,他们在这里稍作休息,等着军备补充完毕,便要去攻打更大的城池了,而下一个目标,就是在城阳南边不远处的雍丘城。

“雍丘城?则一大城矣。”

萧相国眉头轻皱看着地图,雍丘城算是个大城了,城里老百姓都有十余万,守军怎么着也有个三四万吧,虽说这个城四周皆是平原,但也正是如此,粮食也收得多,只要敌军固守城池,不被攻破的话,守个一年都没有问题的。

围困这个法子首先就不行了,只能强攻,只是他们现在士兵数量加起来一共也就才六万,而雍丘城里敌军的数量至少也是三四万甚至于更多。

想要打下来,就算有项羽这个威猛大将军在,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没想到项羽直接就选择了雍丘,该说他是自信呢,还是狂妄呢。

“谓自信乎,若是狂妄,则不占这城阳城矣。”

沛公笑了笑说道,项羽此番作为,应该只是自信而不是狂妄,如果是狂妄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来打这小小的城阳城了,而是直接挑雍丘城下手。

显然项羽准备了后路,如果一举攻下雍丘城,那便是极好的,如果攻不下,他们至少还可以退守城阳城。

萧何点点头算是没有话讲了,既然沛公也愿意协同项羽进攻雍丘城,他这个沛公的小弟当然是没有话讲了。

“樊哙将军,派个聪敏之人,先去雍丘城打探打探消息。”

萧何想了想说道,反正他们三天之后才动身,这三天里头,当然不能闲着,派人去打探打探消息,对于敌军的情况如何,至少心里头有个数,也好下对策。

有萧何萧相国在身旁协助,沛公也轻松了不少,至少在内政方面,萧何替他管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

“不知沛公可有先生的消息?”李子木站起身作揖问道,他好久都没有收到先生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那边如何了,什么时候回来。

“足下无需担心,前日子房派人传过消息,韩王以立,不多时便会返回。”

沛公摆摆手安慰李子木,张良那边一直都是很顺利的,而在他的帮助下,韩王也已经立了起来,在这乱世之中也算是有了一些规模,之所以还没有回来,是在等一个机会。

和项氏一族分开的时候,便是张良带着人马汇合之时。

听到自己师父没什么大事而且就快要回来了的消息,李子木也放下心来,师父交代的事情,那本《太公兵法》,他已经全部看完了,而且滚瓜烂熟的程度,也算是完成了师父临走之前给他的任务。

晚上的时候,李子木也久违的吃到了一点儿好东西,平常时候的面皮汤配干饭,今天县令送来了不少羊肉和狗肉,全军算是也终于又开了个荤。

这个县令也懂得见风使舵,看他左右迎合的样子,人情世故上把握得很是到位,的确是块当官儿的料,把项军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又送麻布又送肉,终于是保住了他那头上的官帽,项羽点头同意了他接着做城阳的县令,而他也发誓誓死随同项大将军。

不过这也就当个屁话来讲了,要真誓死随同的话,也不会这么点头哈腰了,倘若以后还有更厉害的人打败了项羽,他绝对也会点头哈腰地过来发誓永不背叛这种话的。

第二天,李子木正在和手底下几个士兵下博戏,打发时间,因为他一直在赢,都快觉得这游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以前和李宁那家伙下博戏的时候老是输,如今他好像明白了博戏的精髓所在了。

下次再碰上李宁那家伙,一定要把他杀得片甲不留不可,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如何了,应该还在关中当个舒舒服服的官二代吧?

毕竟现在关外战火滔天,关内还是很太平的。

“李兵长,沛公让你过去。”一个千人长走过来对着李子木说道,他不知道李子木是什么来历,竟然一个小小的兵长,可以和沛公走得这么近。

李子木扔下手中的石头子儿,把位置让给另外一个士兵,自己慢悠悠的朝着沛公所在的营地走去。

“去雍丘城探报的手下回矣,得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沛公以为宜欲使汝知。”

李子木一进营帐里头,萧何就直接对他说道,看他那表情严肃的样子,李子木有些不知所措。

“萧相国但说无妨。”李子木拱拱手作揖,什么消息,竟然还应该让他知道?

“雍城之将,乃是丞相李斯之长,李由也!”

李子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愣,李由,他的亲伯父李由,竟然就是他们接下来要攻打的城池守军将领?!

请加,喝酒。

李子木的父亲在家中排行第三,前面还有一个大哥和二姐。

李子木从小到达很少见过自己的伯父和姑母这两个父亲的兄弟姐妹,因为在李子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便早早的分户出去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母有着自己的家庭,李子木只是听过,从来没有见过。

而伯父李由,是李子木跟着祖父之后才有所接触的,不过一年也只能见上一回,虽说有着血缘关系,但并没有那么亲。

萧相国打探回来的消息确实让李子木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伯父虽然与他平日里并无交集,但怎么说,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之一了。

一方面是自己的亲人,另一方面是自己所在的阵营,两边的冲突让李子木左右为难,任何一边战败或者是战胜,对于他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不然这一次之,汝不与焉?”

沛公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李子木现在陷入两难境地,让他亲自上阵,恐怕是对他的一种心理折磨。

倘若那李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沛公大可以劝告李子木大义灭亲,但偏偏是,这李由将军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将军,只是两边站的位置对立了而已,无法抹除这个人的优秀。

李子木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案上的酒倒进碗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大秦bào zhèng有目共睹,必须要推翻傀儡二世的统治,才能还天下一片安宁,他站在起义军这边,并没有错误。

然而让他去杀了自己的伯父,这种事情他可干不出来,而且,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杀了自己的伯父,这种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要是祖父还在的话,应该知道提醒他该如何去抉择吧?要是先生在的话也好,子房先生也会替他拿主意的,可是如今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不在身边,他不知道该找谁。

或许只有如沛公所说的,这场战斗他不参与,就当作这件事情他没有看见,输了抑或是赢了都不管他的事,这样会让他感觉舒服一些。

但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事实摆在眼前,如何骗得过自己的良心呢!

“不知李将军,是否已经得知丞相被杀之事?”沛公转过身来看着萧何问道。

“此事已是久之也,并谕皆出矣,李将军不可不知。”萧何摇摇头轻声说道,丞相之死,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李由将军不可能不知道的。

“伯父既知祖父为赵高杀事,则何以处秦营里?则其所生父也,不宜为父报仇揭竿义乎??”

李子木眉头紧皱,伯父这是怎么了,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祖父被那赵高陷害杀死而无动于衷?还在为了保护秦国而战斗,他的良心不会不安么?

“言不能绝,亦有可为二世意蔽由将军,令其以为丞相真是以欲策反既被杀者。”萧何摇摇头说道,也有可能是秦二世和赵高有意蒙骗李由将军,让他真的以为丞相犯了叛国策反的罪名,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则无别法了?李将军终生于秦军统帅,德高望重,能力较之章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李子木不想看到和其伯交战,连我亦不欲见矣!”

沛公沉思道,李由将军常年统率秦军,在秦军中德高望重地位很高,而且他的能力并不见得比章邯弱多少,不要说李子木不想看见和他交战了,连他都不怎么想与之交战。

“亦非无法,但不知子木愿不愿。”萧何想了想说道,倒也并不是说无计可施,还是有办法的,而且此计若是成功了,或许可以成功策反李由将军成为起义军中的一员,这样起义军的实力完全就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只是要看李子木愿不愿意了。

“萧相国之意,是欲使我见我伯父乎?”李子木明白了萧何的意思,他是想让李子木去雍丘城里见自己的伯父。

让李子木以侄子的名义去见李由将军,去劝告他,告诉他丞相死的真相,李由将军不可能一点儿不信李子木这个亲侄子说的话的。

到时候说不定能说动李由将军为自己的父亲报仇揭竿起义,不仅可以避免两军交战伤亡,还能给暴秦重重一击。

当然,也有可能李子木将军真的相信了秦二世的那一套说辞,完全不信李子木的话,这样反而会置李子木于危险的境地,孤身涉险,能活着回来全看李由将军的想法了。

“吾去。”

看着萧相国和沛公两双眼睛盯着自己,李子木想了想点头同意。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去雍丘城里,去见自己的伯父李由。

他不信,伯父会没有怀疑祖父死亡这件事情,他也不信,伯父会杀了他这个亲侄子。

“足下之气魄,令刘某敬佩!”沛公坐直了身体端起案上盛满酒的碗对着李子木说道,他竟然敬了李子木一杯,就因为李子木这种舍身的气魄。

“此行不独为天下,且以我自,沛公不必如此。”李子木摇摇头也坐起身喝了一碗酒说道,说得好听一些是他为了天下百姓孤身置险,这个如果他死了或许后世会这么写。

为了天下只是其一,他同时也是为了他们李家的事情,而且李子木有一定的把握伯父不会杀了他,如果是必死的局面,鬼才会去呢……

“来人,备马!”

沛公对着帐外大声的喊道,时间紧迫,既然李子木已经打算了要去雍丘城,那么就要立刻出发,否则晚一点就来不及了,到时候项羽就要动身出发了。

李子木又和沛公萧相国二人喝了几碗热酒,估摸着再喝就要醉了,才站起身来朝着帐外走去,两人连忙站起身相送。

“吾去也。”外面下着小雪,李子木披上披风左脚一蹬跨上了马,转过头来对着沛公和萧相国拱拱手说道,沛公之前问他要不要带两个随从士兵一起,不过被他拒绝了,他打算一个人去。

萧相国又扔过来一壶热的酒,李子木也不再和他们继续寒暄下去,否则一会儿天黑之前就赶不到雍丘城了。

30. 叔侄夜谈。

“宵禁之后不得进城!”

城墙上一个士兵对着下方的李子木大喊着说道,天刚刚有些暗下来,鼓声都熄了好一会儿了,李子木才终于赶到了雍丘城,而此时,城门已经紧闭了。

大秦向来都是有宵禁的,冬天和夏天的宵禁时间不一样,冬天要早一些,平时也没有这么严格,只是现在是关键时刻,士兵们可放松不得。

“李维之子,有要事前来禀报由将军!”

李子木抖了抖披风上的雪花说道,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自然知道怎么办,也仔细思考过,他不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是李由将军的亲侄子。

所以他说自己是李维之子,因为他的父亲名字叫做李维,别人不知道,伯父是肯定知道的。

“将军说过,任何人宵禁之后不得入城!”

士兵依旧没有打开城门的意思,将军已经下过命令了,宵禁之后严禁进出城,谁也不行,他们也没有办法。

“若是误了战机,汝担当得起?!”李子木呵斥了他一句,这些小兵们,最怕的就是担当责任,他这么一说,这些人怎么着也会掂量一下的,他吃准了这些人的心理。

一群士兵们听到李子木的话,脸上表情一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最后还是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兵对着同伴说话了:“汝在此守署,我去禀将军,在此之前别开城门。”

随后那个老兵就下了城墙朝着军营的方向去了,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李子木,而后者全然不以为意,掏出怀中还有些温的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那老兵就回来了,带着将军的信物,让两个士兵开了城门,一群人看着李子木慢悠悠的下马走了进来,心里猜测着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依旧是那老兵领路,李子木牵着马跟在他后面,军营的位置必须要距离城正大门不远处的地方,这样方便士兵快速支援。

看着这宽大的校场,李子木心里诧异,这等规模的军营,可不像是三四万的士兵数量住的军营,按照项羽和沛公联合军队晚上扎营的数量相比较,这里完全容纳得下项军的六万兵马,而且还多得多!

这雍丘城,竟然有这么多士兵?!李子木心里震惊,不是说好的应该只有三四万守军么,莫非这是一个骗敌之计,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多人?

看着一队队巡逻的队伍,李子木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过这件事情,必须要向沛公禀报,敌军数量,很可能不在他们之下!此番攻城,怕是有诈。

两人一前一后直直的朝着军营的正中间走,那里有个最大的营帐,一般都是将军休息的地方,伯父应该就是在那儿没错了。

那老兵牵走了李子木的马,一个士兵站在帐外等候着他们,李子木被搜查了身上,腰间的长剑也被那士兵带走了,对此李子木毫不意外。

帐里灯火通明,李子木听见了奏乐的声音,有人在伴着这曲子唱歌,士兵进去了一会儿之后出来,让李子木自己进去。

越过隔断,李子木看见了不少的人,他们坐在案下举杯喝酒,有人闭上眼睛听着歌和曲儿,有人欣赏着舞姬优美的舞蹈,好不热闹。

而最上方那身着铠甲端坐在案的中年人,正是李子木的伯父,李由将军。

李由见李子木走了进来,也没有叫停,而是让李子木坐在了下面的一个空案上,上面摆了不少果子还有盛好的酒。

李子木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营帐中铺着厚厚的羊毛,李子木只感觉坐着很舒服,比他睡觉的地方还要舒服个一百倍。

杯中的酒味道也清甜可口,和楚营中的酒简直好了太多,而这大冬天的,竟然还有新鲜的果子。

这种待遇,他是好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尔等皆先退下。”一曲作罢,李由将军开始发话了,他低沉的嗓音听上去仿佛有一种魔力,舞姬们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奏乐的人也各自退了,一群副官开始一一起身告退,帐中只剩下了李子木和伯父两个人。

“许久未见,伯父愈加精神焕发了。”

李子木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晚辈之礼,伯父久居高位气场强大,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算李子木远远的站着也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果真是老当益壮。

“听闻贤侄已是楚营之人,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由脸上露出笑容,语气和之前李子木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而李子木心里却是诧异,伯父竟然,早就知道了他站在身在楚营了!

而对此伯父却没有太大的表情,反而使走了身边的所有人,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的部下们知道李子木的身份,看来伯父还是有意维护他的,虽然两叔侄之间如今已是对立面。

李子木心里有些感动,不过也没有忘了此行来的目的,他是来劝说伯父的,到了这儿,之前在路上想的那些说辞,一紧张全都忘了……

“祖父亡矣!”

李子木悲痛的说道,每次想到祖父死了这个事情,他心里就一阵悲痛,他还清楚的记得,以前祖父教育他的情景。

监督李子木背诵秦律,告诫李子木应该当个怎样的人,待人处事应该如何去做,巡游之路上,他更是近距离的和祖父相处了一段时间,那时候的祖父,虽然对他依旧严格,但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他。

每每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发苦,再看面前的伯父,也更有胆子了一些,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

“噫,父亲大人去世,我这不孝子,不能见最后一面,吾心亦甚苦。”

伯父点点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较之先前更加低沉了,脸上满是悲伤,父亲的死,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心中自然也是发苦的。

“其为赵高所害之!当日始皇帝巡游之时,那赵高就曾多次见我祖父。”

李子木愤怒的说道,拳头紧紧的捏住,每次想到赵高那对蛇一样的眼睛,他就愤怒异常,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了他为祖父报仇。

“父亲连同扶苏策反,怪我不早知止之,幸二世知我辜,不坐及余。”李由摇摇头说道,父亲连同扶苏策反,已经是证据确凿,不过二世知道这件事情不关他的事情,所以免了他的连坐之罪。

31. 游说失败

“伯父何故信赵高之说乎??”

李子木听了伯父的话生气得直想笑,果然如同萧相国预想的那番,伯父听信了赵高的话,认为祖父就是背叛了秦国。

“祖之为人,伯父若子未知乎?”李子木接着说道,祖父是什么样的为人,伯父这个做亲儿子的竟然产生了怀疑,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也不愿意怀疑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问题。

“父亲大人为人忠厚,对大秦忠心耿耿,是我一生敬者。”

李由将军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举起案上已经凉了的酒,这个季节气温低,刚温出来的酒一会儿不喝就冰了,摸着这冰冷的酒樽,他一时间难以下咽。

“其伯父何不以祖真之罪?”李子木被他这一句话给说糊涂了,既然伯父对祖父如此崇拜,那为什么还会认为祖父真的犯了罪?

“吾少之时,父亲大人常诫我,无规矩不成方圆,法,大于情。”

李由低沉的说道,眼中满是回忆,父亲大人作为法家之人,一生推崇法,也正因为他,秦国才能在各方面紧紧有条,秦律的范围,已经触及到了百姓的方方面面。

虽身为一国之相,但是父亲在为人处事方面,从来都没有架子,他也是白手起家,知道老百姓的生活是如何的水深火热,所以上位之后,一直在为百姓的生活着想。

这么一个人,深爱着国家百姓,忠诚于君王社稷,怎么可能会做出叛国的事情来呢?

“祖父定不为叛之事,我必为之雪冤之!”李子木拳头捏得发白,他一定要替祖父报仇,替他洗刷罪名,他绝不会让人们误会一个辛苦了一辈子的人。

“冤情?汝以视之。”

李由伯父摇摇头说道,脸上看不出表情,只见他从自己的皮甲里掏出一卷小小的丝质卷轴,将它轻轻一扔,李子木下意识的接在手中。

怀着好奇的目光,李子木轻轻的打开了这卷轴,开头的三个大字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认罪书!

“不可能!此必是赵高矫之!”李子木摇摇头坚决的说道,这认罪书,竟然是以祖父的名义自己写的。

从如何在巡游中派刺客行刺,又如何在沙丘行宫中给予始皇帝致命一击,如何联合扶苏公子陷害朝廷官员,祖父李斯,竟然一一认了罪,并且画了押。

“此乃父亲大人手之,其字吾固识之,人谓欲作,亦不能逃得过我此子之目。”

李由伯父摇摇头说道,这就是父亲大人的字,他看了几十年的字,当然不会看错,这就是他亲手写的,别人伪造不来。

父亲大人他,自己认了罪。

“若是那赵高同二世胁迫祖父作之?!”李子木依旧不相信,这很有可能,是赵高联合着秦二世胁迫祖父写下这份认罪书。

“父亲大人一向威武不屈,就算别人以死相逼,彼亦必不皱其眉,何事比死更可畏?”

李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感受着冰冷的触觉从嘴里一直延伸到胃中,冷,冷得浑身都忍不住想要在这个时候打个哆嗦。

“子勿复言矣,此为人子者已无颜目对秦民,惟有戴罪立功,讨逆贼,复秦安。”

李子木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伯父李由便直接打断了他,他已经认定自己的父亲李斯犯了叛国的罪名,无论李子木怎么说都不会改变自己心中的想法的。

李子木知道,自己这次来雍丘城的目的,已经失败了,他不是一名优秀的说客,嘴上的功夫不如沛公那么会说,巧舌如簧和他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不过,这至少让李子木心里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难以抉择,眼前的伯父,他已经对他再无期盼了,他不用再纠结战场上面对伯父时该如何是好。

“汝与我今以为敌矣,后见当即在战场矣,你全不负有心,同之,我不留手。”

李由伯父接着说道,他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下次再见面时,就是在战场上了,到时候碰上了,谁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侄告退矣!”

李子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拱拱手说道,伯父的意思是,他可以走了,这次见面便是最后一次见面,下一次他们就不是叔侄了,而是陌生的关系。

“明日之后,我十四万秦军,于这雍丘之下,静听楚之至矣,若楚不来,其余乃进攻城阳城矣。”

就在李子木绕过隔断打算出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伯父李由的声音。

李子木心里一惊,原来,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伯父的掌控之中,他知道楚军会在后天进攻雍丘城,同样的他也知道楚军现在驻扎在城阳城。

很明显,伯父这次,就是来专门针对他们楚军的,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有十四万兵马!是楚军的两倍还要多!

没有细想伯父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估计是因为心里自信罢,李子木现在想的是,尽快回去将这件事情报告给沛公,让他们做出合理的对策,是守还是撤,必须要尽快才行,因为后天,就算楚军没有动作,秦军也会有所动作了。

接过自己的配剑还有马,没有任何阻拦的,李子木顺利出了城,天已经完完全全黑下来了,不过白雪让视野变得没有那么黑暗,李子木翻身上马,飞快的往回赶去。

天快要亮的时候,李子木才终于赶回了城阳城,来不及脱下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他急急忙忙的朝着沛公的营帐走去。

“十四万?!”

原本还是睡意朦胧的沛公一听到敌军有十四万的消息当时就吓得清醒了过来,在得知李子木游说失败之后,倒是没有太大的诧异,让李子木赶紧回去换衣服休息去了。

他现在要赶紧去找萧何商量对策,告诉项羽敌军的动向和兵马数量,让他赶紧做出决策,事不宜迟,再晚一点儿,秦军就要打上门来了。

李子木回了营帐,去打了些热水冲了个澡,又换上干衣服,才回到自己睡的地方沉沉的睡了,管他接下来是天崩还是地裂,他现在就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32. 虚虚实实

“项羽何也?秦军数量成倍于我军,竟主动进攻?!”

李子木再次醒来,是因为营帐外的喊叫声,他走出去,发现士兵们已经开始在集合了,他们拿上武器穿上铠甲,一副准备要出发的样子。

他前去询问沛公,得到的不是撤退回去和武信君汇合的消息,而是出发去雍丘城的命令。

项羽在知道了秦军数量两倍于他们的消息之后,竟然还要求主动进攻?李子木有些搞不懂了。

“项羽以为,此乃李由的骗术,其告之有十四万之众,且与汝一真有如许之事,实无许多者,盖为欲使吾自退。”

沛公将项羽的想法说给了李子木听。

李子木前去拜访自己的伯父李由,后者已经知道了他是楚营的人,不但没有擒住他,反而放李子木回来了,并且告诉他秦军有十四万人。

这很明显的就是李由的骗术,他特意修了大量的营帐,将士兵集合起来,给李子木一种他真的有十四万士兵的假象,实际上李子木根本没有亲眼看到这十四万人马。

李由根本没有十四万兵马,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楚军主动撤退放弃攻打雍丘城。

而反推回去,这也恰好证明了,李由心里其实是害怕项羽去进攻雍丘的,这个计谋,已经被项羽识破了,所以他决定天黑之前率兵抵达雍丘城,第二天一早就发动攻势。

李子木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一边想,难道说,自己真的被伯父给欺骗了么?自己昨晚去看到的,全都是伯父给自己安排的一出好戏?

那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敌军真的有十四万人,那他们此番过去不就是找死么?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干不成大事的原因吧?李子木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是他,他是绝对不会去的,就算是他已经知道了伯父很有可能是在作戏,他也不愿意带着自己的手下去冒险。

而项羽却敢。

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雪终于停了,但是李子木依旧觉得很干冷,他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军营食堂里拿了点儿干饭就上了马,带着自己手底下五百个兄弟出发了。

他是不想去,但是沛公和项羽都打算去,他听命于沛公也不得不去,但愿伯父真的是在骗他,但愿雍丘没有十四万大军在等待着他们吧。

“放心,项将军言矣,吾等此战无需头阵,若是那雍丘城真有十四万人马,我们在项军的后面,也可以快速的撤退。”

沛公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说道,项羽说了,这场战斗或许会有些冒险,他下了这个命令,就会担当这个责任。

这次战斗,由项军来打头阵,如果对方真的有十四万兵马,我方若是出现了败势,他会率兵往后回撤的,这样沛公不会损失太多的人,也不用担责任。

李子木不得不对项羽的气魄感到佩服,面对秦军的虚实之策,他表现得毫不畏惧,确实有一个大将应该有的胆识和魄力。

粮草部队在晌午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六万兵马出了城阳,县令为他们占了卜,说此战必定大捷,士兵们气势又上升了一些。

城阳和雍丘之间,有一条驰道,项羽派骑兵在前面探路,若是有埋伏立刻做出反击,又命士兵们将路上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情况不对可以快速的往回撤。

全军行路比李子木一个人骑马赶路要慢了许多,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事情,天黑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终于赶到了距离雍丘城还有两里路的一片平地。

项羽命人开始构筑工事安营扎寨,连夜派人将前面两里地的树木砍了一些留出几条宽大的路面,算作是拉长战线,一切准备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六万士兵各司其职,很快就将整个工事弄得有模有样了。

接着项羽又命令一半的士兵睡觉休息,但是不准脱下身上的铠甲,武器也必须放在身边,另外一半的人严阵以待呈防守之势。

两边轮流值班交替休息,不仅可以阻止对面的人连夜偷袭,也可以避免士兵们第二天精神不振,他们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两里外的雍丘城肯定已经有所动静了。

李子木又喝了点儿热酒小眯了一会儿,接着又和另外一个兵长换了班,炊事兵已经开始准备做饭了,天色也蒙蒙亮起来。

“将军,雍丘城有所动静了!”

一队探子回来报告了消息,原来,就在刚刚的时候,雍丘城方面也有了动静。

城墙上点燃了火把,远远的看见一队队士兵上了城墙,城里也冒起了滚滚浓烟,看样子他们也知道了这边的动静,开始准备了。

李子木接到沛公的命令,带着一小队骑兵过去接着打探消息,他翻身上马,飞快的沿着昨晚连夜弄好的道往雍丘城方向去。

不多一会儿便到了山脚下面,远远的就看见了城墙上成百上千的火把连成一条赤红色的线,每个垛口处都能看见敌军士兵的脸。

他到的时候刚好看见雍丘城的城门打开了,一队骑兵从城里冲了出来,往四边分散开来,手中拿着一根根秦旗。

紧接着一队队步兵跑了出来,他们根据旗帜的颜色,在一个个千人长的带领下站好自己的位置。

天还没有亮,他们收到了消息,已经开始在城墙下面布阵了。

探子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有着一点点惊色,李子木命令一个骑兵回去先报告他看到的情况,剩下的接着观望。

一队队士兵们排成长龙从城门里鱼贯而出,他们兵种齐全,身着统一的秦制铠甲,面色严肃,整齐划一的踏步声远远的传到了李子木的耳朵里。

很快,李子木脸上的表情就慢慢的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数,四列的队伍不断在往城外出着士兵,到现在这个点,城外面看这规模应该已经有五万的士兵们,而城里头还在源源不断的出来着士兵。

“归报将军,城外已集之兵五万,犹不绝者出而。”李子木头也不回的对另外一个骑兵下达了命令。

接着,当城外集结了八万士兵的时候,李子木又派了一个士兵回去报告情况,一直到了最后,李子木脸色沉重的骑着马往回走。

项羽和沛公都算错了,伯父根本没有欺骗他,城外集结的秦军,真的有十四万这么多!!!

33. 交战

“宜急收兵后撤。”

面对十四万秦军,他们统一铠甲和武器,训练有素,绝不是滥竽充数的十四万。

这里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段,也没有高厚的城墙,只有成片的平地,他们想要战胜,无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已如此矣,何面目还乎?”项羽瞟了一眼说话的沛公说道,这种情况,他是万万不能撤退的,这一撤,定会被天下人耻笑。

秦军那边已经开始在喊阵了!

整齐划一响亮又富含挑衅的喊阵声隔着两里都清晰的传了过来,怎么撤退?这摆明了就是在打脸,这种情况竟然选择灰溜溜的逃走,他项羽干不出来!

“击鼓!”

项羽轻喝了一声,眼睛轻轻的眯起来,那士兵一阵哆嗦,连忙抽出腰间的木锤,重重的击在了鼓面上。

“项羽已被激怒矣。”沛公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项羽这个表现,很明显他已经被激怒了,李由对项军应该有一些了解,至少知道如何激怒项羽,很显然他已经办到了。

如今想要撤退,看样子是不行了,这群项家的崽子上到将军下到士兵都一副臭德行,一被别人看轻了就愤怒,根本不知道隐忍是个什么东西。

沛公作为项羽的伙伴,项羽没有撤退的意思,他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撇下队友私自跑路,以后他是别想要再招到一兵一卒,也会被作为把柄被天下人耻笑,这种耻笑,比害怕敌人而逃走还要严重得多。

“敌军如此轻我,为项家儿,强楚旧部,尔等能忍乎!”

“士可杀,不可辱!”

项羽正在发表演讲,项军的士气空前的高涨,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敌军,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有一个威猛无敌的将军,只要将军不退,他们就是宁死,也要拽下敌人的一条胳膊。

说实话,看到这个场景,沛公心里是羡慕的,他无时无刻不想要一个像项羽这样的将军,之前的章邯,他有心招安却无计可施,如今的李由也同样如此。

和项军比起来,他手底下的沛军士气着实低沉了许多,无论萧相国如何鼓舞士气,也无法达到项军这样的高度,这个时候,能让他们不逃跑上阵参加战斗,已经是不错了。

“全军听令!”

项羽接过士兵抬过来的赤红色霸王枪,翻身跨上黑色的乌骓马,缰绳一拉,乌骓响亮的一鸣,两只前足高高扬起,一副马中王者的风范。

“项军打头,沛军压阵,呈棱式往前推进!”

项羽被激怒了是没错,但是却没有失了分寸,这个人从来不会丧失理智,至少到目前为止,李子木从来没有见过他失了阵脚,就算是心中愤怒异常,也能够准确的指挥部队,不会乱了阵。

棱式阵型实际上和方阵差的并不多,只不过是以尖刺的那一边朝着敌人展开,这是一个实打实的攻击阵型,因为它排头全部由长戟兵组成,根本放弃了防守。

唯一和方阵不同的是,方阵中间的士兵少,wài wéi的士兵多,给敌人一种人数多的假象。

而棱阵是中间的人很多,wài wéi的人很少,这样的阵容,士兵之间更加紧凑,凝聚力更强大,虽然铺开的面积更小,但是如同一根尖刺直刺敌人的心脏。

它既有方阵的凝聚力,也有锥形阵的优点,两翼坚强有力,因为由长戟兵组成,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场面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是一个完全强调进攻突破的阵型。

项羽也如同之前所说的,这次的战斗由项军主阵,沛公的军队作为辅助压阵,上阵杀敌冲锋这种最大风险的事情都交由项军去。

一路战鼓雷鸣,大大的楚字旗帜迎风飞扬,一只由四万人马组成的棱型军队缓缓往前推进,而沛军也是呈雁形在项军后方展开防止敌军迂回偷袭,虽然项军头阵,但是敌人的数量远比他们多,就算是作为压阵的沛军,也同样危险。

不多一会儿,两军之间的距离相距就只有一百丈的长度了,李子木看见了敌军中间包围着的身着铁甲的男人,正是他的伯父。

“不意由将军如此怕死,远之伏兵之后何?”

将军相对,按照惯例两边的带头人是要互相问候一下对方的祖宗的,如果能够激怒对方导致指挥不当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能激怒对方,至少也过了一把嘴瘾,这种环节当然必不可少。

项羽一见面就开始嘲讽李由,嘲讽他远远的躲在士兵的后面这么怕死,不像他这样一直站在士兵们的最前面冲锋陷阵。

“我若是怕死,为何还要出城?”李由将军冷笑了一声说道,他打过的仗骂过的阵,比项羽要多得多了,这种挑衅的伎俩想要激怒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绝对不会和项羽硬碰硬的,因为在这之前,章邯就吃了亏,他自然不能步章邯的后尘。

项羽无话可说,确实,李由本可以守在他们身后这雍丘城中,等着项羽过来攻城,这样受到的损失要小得多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十四万士兵全部集结在了城下,城墙上一个士兵都没有,很显然,他想和项羽打平地战。

“汝可知,丞相李斯大人,是为赵高杀之,而今汝犹为赵高用,汝不畏丞相之灵骂汝乎?”

项羽接着喊道,他开始拿李由的父亲李斯说话了,李斯被赵高害死,而现在李由却还在替赵高卖命,他直接摆明了告诉李由,他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痛骂现在的他的。

“全军听令!”

李由轻轻的眯着眼看着对面的项羽,显然项羽这句话已经激怒了他,他索性不再和他对话,转而开始发号施令了。

“铲除乱贼,卫我大秦社稷,还我大秦安宁,杀!”

“杀!杀!杀!”

秦兵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和盾牌齐声高喊,十四万人的声音响彻整个雍丘,战鼓开始敲响,令旗已经准备就绪,秦军开始要主动出击了。

李子木这次负责保护沛公和萧相国的安全,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动静,随时准备举起手中的盾牌抵挡长箭。

项羽翻转手中的长枪,马儿正喘着大气,只见他脸上的青筋暴起,一声响亮的喊声甚至盖过了敌军的喊阵声。

“杀!!!”

34. 抉择

如同两颗火石,在对碰的瞬间爆发出猛烈的火花,锋利的长戟刺入敌人的布甲,带出一声沉闷的哼声和鲜红的血液。

楚军今天早上的伙食没有一点儿面皮儿,就是怕肚子受了伤,不吃东西或许还能活得久一点。

但是他们忘了,这是一场人数多于他们两倍的战争,虽然他们用的是项羽自己想出来的棱阵,但是伤亡的数量依旧让人忍不住眼睛充血。

投石车不仅可以用来攻城,平地战的收益更加客观,如此密集的情况,一块石头砸下去往往能带走一两个人的性命。

李子木远远的看着,敌军还没有打到他们这儿来,负责保护沛公的他短时间里还是很轻松的。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了,虽然这次人数巨大,但是他却已经没有了第一次参加战斗时候的那种感慨。

他已经看惯了死亡,听了太多太多士兵们关于自己家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惨,久而久之的,他已经麻木了。

李由将军远远的被士兵们保护在后面,他根本没有要冲锋陷阵的意思,虽然副将们一个个都很威猛,但是比起那个赤红色的身影,还有很大的差距。

棱型阵的首当其冲,便是身着一身赤红色铠甲手持两丈长血色霸王枪的项羽,由他充当这个针尖,让项军能够很轻松的刺入敌军的阵营里破坏他们的阵型。

阵型一旦被破坏,他们无法保持原有的阵型,士兵们开始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如何了,如同一盘盘沙,不知道该怎么再次凝聚起来,不知道该攻击哪个敌人。

项羽将手中的长枪从一个敌军副将的胸口处bá chu lái,轻松的甩了一个枪花环顾左右,周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的。

他们已经将敌军的阵型切开一条口子了,项军的棱阵依旧没有被破坏,这除了项羽这个针尖的功劳之外,还有棱阵自身的特点。

棱阵和方阵不同的是,棱阵中间的人比wài wéi的人多,当wài wéi的人被杀死之后,里面的人可以快速的上前去填补这个空档,这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的阵型还没有被破坏最主要的原因。

“怪矣,怪矣。”

沛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前方的战场沉思着说道,他之前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是哪里奇怪,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

“何怪矣?”

李子木好奇,战事这才刚刚开始,沛公就发现了其中的奇怪,而他是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如今的项军虽然看似勇猛,短时间就切开了秦军的阵型,这么看来好像是项军死的人比较少,而秦军死的人比较多。

但是敌军数量众多,时间一长就能看出个分晓来了,李子木对于这个还是有些见解,一触即溃的战斗一般来说少之又少,胜负往往看双方的耐力如何,时间一长就更加清晰的感觉得到。

“据我所知,李由将军最厉害之处,在于对阵形上的理解,其最为著名的,便是凭借着一个普通的圆阵,将对手杀得落花流水。”

沛公缓缓地说道,据他所知,李由将军最为出名的,不是他的本身实力有多强,而是他对战斗的领悟,对阵容,对士兵之间的配合指挥,就连章邯也有所不如。

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李由的士兵数量远胜于他们这边,但是却没有主动进攻,而是从一开始就采取了防御的措施。

如果说这是小心谨慎的话他也认了,但是让他更加奇怪的是,李由将军竟然没有布下一个让人惊讶的阵型出来,士兵们所呈现出来的阵型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例如方阵这样的阵型。

这完全不符合之前李由指挥战场的一贯作风,这么一来就只有两个解释了,要么就是敌军有什么大招还没有展现出来,要么就是李由将军根本没有把这场战斗当回事儿,连阵型都懒得布了。

如果这两者之间,要说哪个最有可能的话,沛公认为是李由将军手中还有招数没有使出来,毕竟李由将军完全没有必要轻看这场战斗。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李由将军身经百战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的。

被沛公这么一说,李子木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远远的看着最后面那个骑在马上的苍老身影。

伯父,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时间一长,两边的优势劣势就显现出来了,原本凭借着棱形阵能够以一当二,以一当三的士兵们,很快就被这源源不断靠近的敌军包围了。

他们之前太过于拼力气,如今长戟已经挥舞得没有之前那么顺畅了,有的甚至手都已经脱力了,举不起手中的长戟。

和他们不一样的是,项羽却愈战愈勇,很快的,他身后的士兵就跟不上了,项羽一个人骑着乌骓马冲在最前面,他已经和自己的部下分开了。

然而项羽却没有要回去和自己的部下汇合的打算,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扫出一片距离,拉紧缰绳,驾着乌骓马继续朝前面冲。

他的目的非常的简单,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他打算自己一个人深入敌军阵容,单独对付敌军的最高统率李由将军!

他的速度很慢,但总归是在一点儿的向前,身上的铠甲满是鲜血,这不是他的,而是敌人的血。

没有人敢主动去靠近这个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怪物,这个人太恐怖了,单单是他的个子就能让这些士兵们握着武器的手发抖。

“今奈何?欲上应军?”

樊哙转过身看着沛公说道,项羽和项军分开来了,如今项军已经被团团的包围了起来,这么耗下去,项军必然会死的一个都不剩的,最后项羽这个大将军也会被人海战拖死。

而他们在包围了项军的棱形阵的同时,又把背后放给了沛军,这个时候,正是上去支援的绝佳时机!

他们配合里面被包围的项军,可以两面夹击,让秦军腹背受敌,最后伤亡最大的,一定是秦军,因为他们把后背这个弱点放在了沛军的面前。

“且先等等,或有诈!”

沛公摇摇头拒绝了樊哙的建议,他不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项军被围杀,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古怪,李由将军是谁,那是久经沙场的存在,就这么轻易的将后背露给了在后面压阵的沛军,李由难道这点儿都没有注意到么?

不可能,沛公心里想着,李由绝不可能这么蠢的,如此一来剩下的解释就是,这其中有诈!

35. 相反的待遇

“沛公!战机稍纵即逝,再不前救,项军即灭矣!”

李子木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看着前方的战斗,秦军已经将项军的棱阵全部包围了起来,这才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项军所遭受到的伤亡就比之前的严重了许多,再这么等下去,项军就要全军覆灭了。

沛公眉头紧皱,他也看出来了,秦军好像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回事,自顾自的围杀项军,将他们两万沛军丢在了后面。

他一直觉得这其中有诈,但是过了这么一会儿也没见动静,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回事。

“沛军听令!全军呈雁形阵进攻!救盟军,除暴秦!”

沛公终于下达了命令,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项军被全部消灭了,他们也绝对跑不了,前方是不是有诈,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杀!”樊哙高举手中的长剑怒喝一声,他早就手痒得不行了,就是沛公一直不下令,他也只能按剑不发。

“杀!杀!”

令旗挥舞,杀喊声震天,两万沛军呈雁形阵快速的往前冲,朝着项军棱形阵所在的方向杀了过去。

“沛军来援矣,众人守住!勿让敌军撞散了阵型!”

项军的一个千人长听见后方传来的动静,一看是沛公的军队,心里大喜过望,连忙招呼着手底下的士兵们稳住阵型,各军士一看友军参战支援,顿时军心大涨,战斗力又回复了几分。

“不管身后,全力围杀项军!”

一个秦军的副将看到这个情景,高举长剑大声的喝道,他们这一边正好是沛军支援的首当其冲,但是他却没有让士兵们回头防守沛军。

这个命令说对也行,说不对也行。

因为他们现在算是被前后夹攻了,分兵回防是正确的,全力围杀里面的项军,再回头对付沛军,也是正确的。

只是在此之前由将军就下达了死命令,也确定了这次战斗的战术。

那就是先对付项军,就算沛军支援,也要先处理掉项军的残余,再来对付沛军。

说实话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将军会安排这样的战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对付楚军,之所以不守城,是怕楚军见攻不下跑路了,所以改成了平地战。

他们人数多了敌军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分开来杀呢?

但是军令如山,他们就算是对将军的命令有所怀疑,但也绝对会服从,所以他命令手底下的士兵们不要回头,接着围杀处于包围圈中的项军。

说实话李子木在向前冲的过程中也是心惊胆颤的,他明白秦军很有可能会有后手,就等着他们向前冲去支援友军了。

敌军人数这么多,到时候再反包围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他们被围起来,人数只有两万,又没有项军那么具有强攻力的棱形阵,很快就会被蚕食干净。

但是让他惊喜诧异的是,敌军见他们往前冲锋了,却是没有一个回头的,李子木简直不敢相信,秦军竟然对他们根本不设防!

雁形阵的特点就是攻击面大,两万人所组成的雁形阵,攻击面比项羽手底下四万人组成的棱阵攻击面还要大一些。

优点显而易见,攻击面大,而且可以有效的防止敌军迂回反包围,对方型锥形等等攻击阵型造成重创,是一种效率很高的阵型。

但是缺点也是致命性的,雁形阵展开了攻击面,同时人员分布也就没有了平常阵型那样的密集,兵种也会被敌军看得清清楚楚,骑兵在两侧,弓兵在中腹,步兵在外侧,兵种无法隐藏,并且调动起来很困难,前进很慢不灵活。

如果敌军重点突进,比如说只朝着两翼的一边进攻,另外一边支援缓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要么去进攻别处,所以这不算是一个很高明的阵型,很多将军都知道该如何有效的应对。

“呲!”

长剑刺进自己面前的一个敌军,李子木角度准确,这一剑下去,对方就直接躺在了地上,李子木接着朝第二个敌人下手。

很奇怪的是,这些人只有很少一部分回头进行反击,大多数都是头也没回的朝着里面的棱型进攻的,敌军好像真的没有打算回防他们这两万士兵!

原本还在担心四处打量观察敌军动向的李子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了顾虑,指挥着手底下的士兵们奋勇杀敌。

既然秦军根本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那么就让他们尝尝厉害吧!

因为秦军对沛军几乎不设防的原因,雁形阵发挥出了它最大的功效,攻击面极广到对秦军差不多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在这个包围圈中,一个个秦军很快就倒了下去。

杀敌和伤亡的比例让沛公脸上都笑开了花来,他从揭竿起义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打出了对敌军这么大伤亡的战斗,短短一个接触的功夫,两万沛军,就差不多解决了两万的敌军。

而伤亡人数,甚至于连一千都没有,这样的比例,要放在以前,可以说是一个奇战,传到后世也会被作为教科书般的经典战役!

而李子木这个亲身参与战斗的人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够造成这么大战果的原因,是因为雁形阵的优点所在。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什么损失,那是因为秦军几乎对他们不设防!

十四万秦军和项羽沛公组成的六万楚军,看上去明显的人数悬殊毫无悬念的一场战斗,但是在这个时候,却让李子木突然看到了希望。

组成棱阵的项军吸引了所有的秦军主力,他们被围在中间苦苦坚守着,wài wéi用来攻击的长戟兵早在之前已经被消灭干净了,虽然他们攻击力强悍,几乎杀两个士兵才死一个的比例,但是也熬不住敌军人数众多。

如今的棱阵wài wéi已经由长戟兵换成了盾兵,他们放弃了进攻,将手中的盾牌组成一个盾墙,死死的守住敌人的进攻。

饶是如此,项军的伤亡也越来越惨重。

而反观另外一边,却是完全相反的情况,仅仅两万沛军组成的雁形阵,却在飞速的消灭着秦军的人数,而就算如此,李由将军也始终没有改变他的战术!

36. 胜利

“来人!守住项羽,别让他靠近将军!”

一个副将着急得喊着,不远处那个赤红色的身影让他不敢去直视,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项羽从远处一路骑着马,砍杀到了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十丈的距离。

他全身沐浴着秦军的鲜血,连乌黑发亮的乌骓马现在也是红一片黑一片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个魔鬼,没有一个士兵再敢靠近他,他们已经不再想着如何去进攻,而是想着如何躲避那杆血色的长枪。

此时的项羽已经深入到了敌军的阵营里了,方圆二十丈的范围里全部都是秦军的人。

趁着敌军们还在组织下一波拦截的空档,他得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那被围在中间的士兵,是他手底下的项军。

此时项军的棱形阵已经濒临破坏的边缘了,这支部队,一直都是项家的人,在楚国被灭之前就是,现在也是,没增加过一个生力军,死一个,就少一个了。

“项军听令!放弃防守,全力进攻!项家男儿,绝不认输!”

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喝声,全体项军纷纷侧过头看过去,他们看到了他们的将军,那个全身鲜血深入敌营的高大身影。

“放弃防守!全体呈锥形阵向前突围,于沛军汇合!”

龙且看着远处的项羽,心中血气翻涌,将军一个人深入敌阵英勇杀敌,作为项家的男儿,蜷缩在盾牌底下瑟瑟发抖,那是对项家,对楚国的侮辱!

“杀!”

秦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原本还在处于被动防守的项军们,在项羽一声令下之后,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纷纷丢掉了手中的盾牌,捡起地上同伴手中的长戟,呐喊着朝他们这边冲过来了。

这群项家的老兵们,虽然已经过了最巅峰时候的身体状态,但是取而代之的,他们拥有更加丰富的临战经验,拥有更加紧密的配合。

再加上突然暴涨起来的士气,虽然如今已经只剩下两万人了,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没有因此萎靡下去。

前有项军不顾生死的反扑,后有沛军的包围,如今被围杀的对象,又变成了秦军,前后夹击下,秦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倒下了。

“吾去拦住那项羽,将军领一队人先行后退一段乎?”

一个副将转过头来对着李由将军说道,如今项羽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没有人敢再和他对战了,死在他手底下的副将,已经超过了一手之数。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不需要多久项羽就能砍到他们面前来,这个时候只有他硬着头皮上了,否则让他靠近了将军,将军会有生命危险。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命,来拖住项羽的步伐。

李由眉头轻皱,看着前方那个正在挥舞着长枪的项羽,一时间没有说话,随即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地方,正是沛军所在的队伍,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带着一队士兵后撤了一段距离。

“杀!”

那个副将见将军带着一队人后撤了,又命两队人驻守在这中间,才终于放下心来,随即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士兵,他们的眼中,无一不是赴死的决绝。

他大喊一声,带着一小队人朝着那个赤红色的身影冲了过去。

项羽甩了甩长枪,鲜血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线,眼睛轻眯了看着那朝他冲过来的副将,突然嘴角轻轻上扬。

“给我死来!”一个士兵将手中的长剑重重的刺进面前这个敌人的身体里,看着他眼中的惊恐怒吼了一声,猛的拔了出来。

他们终于从这重重的包围之中突围了出来,转身看看自己的身后,大家身上都挂了彩,有的是敌人的鲜血,有的是自己身上的伤口流出来了。

原本四万的项军,在撕裂了秦军的阵型之后深陷重围,苦苦坚守之下,损失了两万的人,最后在项羽一声令下之后又冒死突围,从两万士兵,现在只剩下一万左右了。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四万项军被杀了只剩下一万了,而沛军这个时候还有一万五还有多的人数,也就是说他们从参战到现在,只损失了五千人不到。

项军突围出来的时候,秦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了,场面突然有一个短暂的安静了下来,李子木踩着敌人的尸体站在了高处。

项军和沛军加起来,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了,而另外一边,秦军所在的部队,按照这个规模,他大致估算了一下,竟然也只剩下五万左右了!

他们依靠着阵型和敌军战术的疏忽,损失了三万多的人,却消灭了敌军近十万!

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感觉,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杀人,到这个时候李子木才发现,他们完成了一个壮举,消灭了两倍于他们的敌人!

这是一场大捷!

秦军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些许怯意,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必赢的战斗,但是如今再看来,好像他们要输了……

“全军进攻!”

沛公没有让敌人休息太久,如今项羽还深陷敌阵,这里的最高领导就只有他了,他必须要下达命令,趁着自己这边士气高涨,敌军无心再战,一举攻破秦军,获得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

杀了这么多人,无论是项军还是沛军,这个时候都是热血沸腾,他们无所畏惧,就算敌军现在还剩下五万人,而他们只剩下三万人不到。

但是这有什么,他们已经杀了九万人了,也不差这五万人,不是么?

呐喊声震天,项军们发了疯了朝着敌军冲了过去,而作为他们的敌人,秦兵们一个个不由的后退了一步,他们已经无心再战斗了,敌人展现出来的力量太过于恐怖。

一方士气高涨,另外一方士气萎靡,如今人数差距已经不算太大,胜败已经完全被逆转过来了,秦军几乎是被压着往后面撤退。

李由将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依旧坐在马上,看不出来是愤怒还是不甘心。

“退守!”

最后,他终于下达了一个命令,命令所有秦军,往后撤退,往城里撤退。

37. 宁死捍名

五万秦军竟然被三万楚军给追着打,他们争先恐后,因为跑在后面的人将会面临楚军的屠刀。

城门在这个时候就变得非常狭小了,几万人一齐拥上去,可这城门一次性只能过那么多人,无数秦军被自己人给踩踏死了,后面的人又接连被楚jun ci死,他们只想着进城,根本没有回头反抗的心思。

楚军只损失了几十个人,就杀死了无数的秦军,更多的则是被他们自己人给踩踏死的,那门好像给了他们希望一样。

就像是经过了一场残酷的选拔大赛,五万秦军最后竟然只有两万人进了城门,还有三万人的尸体,全部堆积在城门口形成了一座小山。

楚军紧随其后,秦军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他们没有往城墙上面跑,而是全部一窝蜂进了城,这是要打巷战了。

老百姓们大门紧闭,连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进了一个秦军然后被更多的楚军拥上来把他们都连带一并给杀了去。

项羽挥了挥手中的长枪,他不打算追击敌军了,剩下的交给士兵去办已经足够,他杀了一整天,感觉有些累了。

李子木带着一小队士兵跟着大部队进了城,这是一场空前的胜利。

这是一场阵型上的胜利,让李子木终于感受到了阵型带来的力量,它远比凭着蛮力往前冲要强大许多,当然了,项羽可能是个例外……

无数秦军仓皇逃窜,更多的楚军紧追不舍,越来越多的秦军死了,好像凶猛的野兽在追杀自己的猎物。

李子木看了看四周,将手底下的士兵们分散出去寻找剩余的躲在巷子里的秦军,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前面走着。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这雍丘城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直接就朝着秦军的军营走去,肯定还有一些士兵往自己的营地跑的,本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选择,如今他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左手握着手中的盾牌,小心翼翼地朝着前面走过去,谨防有人在暗中放暗箭。

偌大的军营里一个人也没有,李子木挨个挨个的走进去查看,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事实上他并不想杀人了,于是故意造成一个极大的动静,将营外的秦旗一一砍倒,若是有人听见了动静,肯定会躲得远远的,避免被找出来杀死。

李子木一边砍着秦旗,一边朝着里面走,将军营就在这营地的正中间,李子木打算过去看看,因为伯父李由还没有死的。

他想在见到伯父最后一面,也想再也见不到他,见到伯父,看见他没有死,李子木会高兴,但是如果真见到伯父了,他该如何做呢?是悄悄放了他,还是亲手杀了他?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天上又开始下起了一点点的小雪,整个营地见不到一点儿光亮,这里应该是没有秦军敢在回来了,他们应该躲进巷子里,找机会逃出去,而不是到这营地里来躲着。

李子木突然眼睛一缩,他看到了远处的光亮,那个光亮,就处在整个营地的最中心,最大的那个营帐里。

将军营里竟然还掌着灯!

李子木急忙快步朝着那里走过去,伯父这个时候,莫非还在自己的营帐里不成?

里面没有一个声音传出来,李子木掀开营帐跨步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透过屏风,他隐隐看见了一个人。

伯父正坐在最上方的那个案后面,手里举着酒樽,不紧不慢的喝着温酒。

“汝来矣。”伯父对于进来的是李子木好像并不奇怪,他自己还是穿着今天作战时的那身铠甲,连头盔都没有脱下来,看上去威风凛凛,丝毫不像是一个吃了败仗的将军。

“伯父,你快逃!”

李子木连忙说道,就在刚才,他还在犹豫应该如何对待伯父,但当再次见面时,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要掩护着伯父逃走。

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李子木不忍心亲眼看着他死去。

“走?去何方?”

伯父看了看李子木,脸上露出了一点儿笑容,他根本没有打算要逃走,他能去何方?

“逃出去,赵高亦当遣人来杀我。”李由接着说道,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那为什么还要想着逃走呢?

“伯父可追随沛公,其能使护汝之,赵高亦无法也!”李子木恭恭敬敬的作揖说道,伯父完全可以来投靠沛公,沛公不是早就想要一名大将可么,他一定会不计前嫌视如己出的,而且也正是李子木最想看到的结果。

“我若有心归降,则何不一开始投降?”李由笑着看着自己这个侄子说道,他若是真的想要投降,那一开始的时候怎么不投?

“以一始君不自意能输乎?”李子木想了想说道,伯父之所以一开始不投降,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吧?毕竟他可是有着十四万人马,而他们这边却只有六万。

“你真的以为吾阵型战术之疏败矣乎?”

李由哈哈大笑着说道,果然他没有猜错,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他战术上的决策失误导致了这场人数悬殊的战斗反而失败了。

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伯父之意?”李子木有些搞不懂了。

“棱阵合雁形阵而已,吾有十数之策足以攻破之。”李由自信的说道,他这一辈子要说在哪方面成就最高的话,那一定是在阵型战术上的理解。

“伯父是有意输之?!”李子木诧异的说道,伯父他竟然是故意要输给楚军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倒也是,这种低级的战术失误,就算是只学了两个月兵书的半吊子李子木也不会犯的,伯父领兵打仗几十年,自然也不可能犯。

怪不得秦军自始自终都对他们沛军不设防,原来是伯父故意为之!

“吾亦完成父亲大人谓我之命矣。”

李由笑了笑说道,举起手中的酒樽,又喝了一口下去。

他总算是完成了父亲大人吩咐给他的事情了。

“祖父之命?”李子木眉头紧皱,难道说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祖父故意安排好的?

“我李家时代忠诚于朝廷,泱泱大秦,攘外安内,我李家功不可没。”

“子木,李家一世英名,吾誓死捍卫之!就是死,亦不冠叛国之罪!为父亲大人洗刷冤情之事,即交于汝矣!”

38. 项梁死。

“伯父……你……”

李子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伯父心里其实非常的清楚,祖父是被冤枉的。

他无法推翻暴秦,因为他是秦国的将军,如果反抗,朝廷会收了他手底下的兵,最后将他押入大牢,再和祖父一样,被扣上一个叛国的罪名。

大秦为了避免长官和士兵们太过于熟悉,颁布了一个专门的法规,将军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替换,去别的地方带兵,所以他没有办法带着手底下的士兵跟他一同反抗。

他只能用战败的方式,保住自己的名声,也算是报复了朝廷,虽然结果同样也是死,但是他更愿意选择这样的方式。

所以当他知道楚军已经击败了章邯之后,便主动请兵,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能够死在自己的侄子手中,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拔尔腰之剑,将我杀,还受之。”

伯父李由笑了笑站起身,他命令李子木拔出腰间的配剑,将他杀死,再带着他的人头回去领赏。

“侄儿不能。”李子木摇摇头,他做不到,伯父已经做到了如此程度,他又如何能够下得去手呢?

“男子勿优柔寡断!”李由教育起了自己这个侄儿,他不想给后世一个叛国的名声。

“李由于此!”隔断后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人,看见了站在上方的李由之后连忙大呼,随即一队士兵跟着冲了进来。

李子木回头看了看,是曹参,沛公手底下的一个千人长,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李兵长,请与我共诛之!”曹参当然认识李子木了,但是他不知道李子木的身份,他的身份只有沛公和萧相国几个人知道,他以为李子木是打不过李由,所以两边正在对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子木想要带着伯父逃走这个想法已经破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曹参的话。

李由大笑了几声,朝着李子木这边走了过来,几个手握长戟的士兵严阵以待,曹参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朝着李由冲了过去。

杀死敌军将领,那可是大功一件,能够得到不少的赏赐,更何况眼前这个可不是一般的将领,而是秦军的最高统帅大将李由。

李由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他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还不是一个千人长可以动得了的,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曹参手中的剑就飞了出去,整个人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十来个士兵们叫喊着冲了上去,他们挥舞着长戟,将李由团团围在中间,如果是项羽那样的将军,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但是眼前这个敌军将领,已经头发花白,绝对没有项羽那样的战斗力,在他们面前,李由现在就是一块行走的金子。

李由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长剑出鞘发出悦耳的声音,剑锋在这火光的照映下折射出寒光,几个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

这群士兵们忘了,面前这个看上去无力的中年人可是秦国闻名的大将军,他们被赏赐蒙蔽了眼睛。

十几个士兵全部倒在了地上,李由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朝着李子木走了过来。

李子木刚准备说些什么,伯父却动了,他的速度快的李子木几乎没有看清,他飞快的抓住李子木按在剑柄上的手,连带着抽出了李子木腰间的短剑。

在李子木错愕的表情中,短剑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身体,不多一会儿,鲜红的血液就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李由看着李子木的表情,脸上露出了平时基本上看不见的笑容,随后右手放开了李子木的手,身体直直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一直到最后,他的眼睛都是睁开的。

这中间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会儿,连曹参都没有反应过来,李由就倒在了地上,他以为这是李子木杀死的,只有李子木自己知道,伯父是zi shā的,借了他的手。

李子木举着手中还滴着血的短剑愣在了原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心如刀绞一般的难受。

“李兵长!你杀了敌军的最高将领!”

过了好一会儿,曹参的喊声才让李子木缓和了过来,李子木浑浑噩噩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短剑掉在了地上。

“非我杀之!”李子木大声的对着他怒吼着,伯父不是他杀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曹参被李子木这一声给吓到的,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说道:“那李由是我杀的,你看成不?”

李子木发了神经,杀了敌军最高将领,竟然不想去领赏,既然李子木不承认,他可不想错过这么一个美差。

“则为人是你杀罢。”李子木眉头紧皱语气颓丧,但是曹参却丝毫没有注意,反而欣喜若狂的忍着痛扛起了李由的尸体,忙着回去找沛公领赏去了。

让李子木扛着伯父的尸体去领赏,他做不到。

秦军很快就被剿杀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一点儿士兵也投降了楚军,雍丘城已经被楚军给占领了。

夜晚的军营一片载歌载舞,连沛公都喝得有些醉了,这是一场大捷,他们阵杀了秦军,杀死了秦国大将李由,给暴秦惨痛的一击。

士兵们围在曹参的身边听着他如何英勇杀死敌将李由的故事,过程跌宕起伏心里活动如何慷慨激昂,李子木只是远远的坐在角落里喝酒。

他恨暴秦,将原本那个显赫一时的李家变成了如今这样,李子木突然有些厌倦这人世了,他很想离开这里,只是为祖父洗刷冤情的念头让他忍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一队骑兵飞快的跑了过来,他们身上的布甲已经被血给染红了,有个士兵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原本载歌载舞的士兵们看到这个场景都停了下来,一个士兵翻身下了马,口中大喊着将军。

他们是项军的人,不过不是参与雍丘城的项军,而是跟着武信君的士兵。

项羽从营帐里走了出来,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脱掉了,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袍服,手中握着酒樽,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章邯援军到来,我军被围于定陶城下,武信君率我等冒死突围,最终却……”领头的士兵悲痛的说道。

武信君死了!

39. 吕臣

“叔父死了?”

项羽当时就愣在了原地,手中的酒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一般,嘴里喘着大气,一副很愤怒的样子。

“啊!!!章邯!”

他仰天长啸了一声,身上的气势恐怖得吓人,李子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阵仗,不过更让他眉头紧皱的是,武信君竟然真的死了!

这一切都和他之前所预料的那般,章邯援兵一到,没有过来汇合李由伯父,转而去进攻了定陶,武信君的死亡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一切看似平常,但是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儿手段的意味在里面,他们刚刚和武信君分开,后者就死了,这会不会太巧了一些?

“其有几人?”项羽转过头看看着这个副将问道,他的声音低沉,看上去好像有些伤心,士兵们看见将军这副样子,又得知武信君的死讯,无一不伤心难过,原本大捷的高兴氛围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十万!我谍者得之,本之宜为后日才抵之,不意先于四日!其夜袭我军之营。”

副将伤心的说道,他们得到的消息,章邯的援军本应该是在后天中午才能抵达濮阳城,可谁知道提前了四天,昨夜连夜偷袭了他们的营地,导致他们五万人全部死在了自己的营地里头,只有少数逃了出来。

“提前了四日?”

李子木眉头一皱轻声的呢喃了一句,这中间的误差会不会太大了一些?十万人的队伍声势浩大,武信君那边不可能没有接到消息,然而这中间的误差却高达四天,四天的功夫虽然看上去短,但也可以行军百里了。

“我定要这十万人头,祭我叔父在天之灵!”

项羽怒吼着说道,十万人,对付武信君的五万人简直绰绰有余了,而且还是章邯连夜偷袭,项军们白天攻城,晚上甚是乏困,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完全就是等着被杀的结果。

威名赫赫战绩辉煌的武信君,仅此一败,就丢了自己的性命,着实让人感到叹惋,沛公也是连连叹息,心中暗自庆幸他们离开了武信君来转攻这雍丘,不然下场应该也是和武信君一样了。

“全军听令,整装待命,城墙加派人手,防止章邯连夜偷袭!”

项羽大声的下达了命令,原本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各兵长整合人马,他们刚刚攻下这雍丘城,虽然胜利,但也是惨胜。

如今他们只有不到三万人了,攻城肯定不足,守城的话倒是也差不多了,绝不能再出了岔子。

沛公被连夜召过去项羽的营帐开会,李子木带着一队人守雍丘南门,等待着换班回去好好睡一觉。

无数人都在谈论着这个事情,李子木坐在上城墙的石阶上,这里风吹不进来,火点着还算是暖和,几个兵长正在围着火赌酒,李子木没啥兴趣,只是远远的看着,心里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眼看着就要立春,百姓们也算是终于熬过了一个寒冬腊月了,不知道这个冬天,又死了多少人,田里的庄稼还有没有人种。

虽然全军戒备,但是李子木心里清楚,那章邯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城,连夜赶路又打了一场大仗,秦军也是人,肯定需要休整的。

而且武信君兵败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各方豪杰的耳朵里,这个时候大家人心惶惶肯定是打起了精神,章邯想要再偷袭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李子木觉得更重要的是,那章邯很有可能不会过来攻击他们,虽然他们现在只有这三万人马,但是章邯不会来打项羽的,他们也连带着安全了。

这只不过是李子木的一个直觉,但是他对此坚信不疑,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章邯受了援兵,实力大振之后,不会坐守濮阳城的。

那么他下一步的打算,肯定是进攻,至于要进攻哪里,他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燕,可能是赵,但绝对不会是他们楚。

第二天一大早,李子木就接到了沛公的命令,他们要撤退了。

雍丘一战如果加上武信君那边定陶一战,一个大捷一个惨败,损失也算是非常重了,原本他们十余万士兵现在只剩下了三万人。

这三万人攻城没什么胜算,而且这个时候各地方局势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长时间的战争之后,应该会进入一个短暂的和平。

雍丘城留下两万士兵镇守,剩下的一万人,往东边撤离,前去彭城,与楚怀王汇合。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走驰道,而是走小路迂回,怕中间碰上别人的队伍,他们这一万人遇见谁应该都够吃一壶的了。

虽然如今抗秦是各方势力首要任务,但是暗地里头各势力也在做着斗争,谁都在悄悄的扩充实力,也在暗地里限制别的势力发展,等着大秦最后倒下的时候,自己的实力可以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彭城在雍丘城的东边,距离并不是很远,不过两日的功夫就能抵达,他们这次与楚怀王汇合,也算是将力量整合到一起,防止秦军或者别的势力蚕食。

李子木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虽然是个官儿,但是在楚军中沛公的士兵数量少,地位并不算高,而他在沛公的手底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长而已,更没人注意到他。

“报将军!吕臣之兵正在前方等待将军汇合!”

一个探子快马加鞭回来报告消息,吕臣正在前面等待着他们。

说起吕臣,李子木听沛公说过,这个人原本是张楚王陈胜手底下的将领,张楚军被章邯镇压了之后,吕臣将残余的士兵整合起来重建了张楚zhèng quán,杀了庄贾替陈胜报了仇,如今已经投靠了楚怀王了。

重建的张楚zhèng quán已经远远没有了曾经陈王在的时候那种规模,人数十万不到,而且大多是农民,不然也不会来投靠楚怀王。

吕臣也接到了命令前去彭城与楚怀王汇合,快到天黑的时候,两边终于首次见了面,因为同为楚怀王做事,所以短暂的联合了起来。

虽然项羽这边只有一万人,而吕臣那有六万人,但是项军的气势却一点儿不输,就凭借着他们身上统一的装备武器与老兵的那种气势,就让吕臣乖乖的以礼相待了。

请假

三天的功夫,项羽和吕臣率领着七万大军抵达了彭城,彭城周边的城市都已经被攻占下来了,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安全了许多。

就算是章邯率领十万大军来犯,他们也能够及早收到消息,提前整兵应对。

李子木之前曾经见过楚怀王一面,年纪并不大,至少相对于沛公和先生那样来说。

李子木之前曾经听先生说过,这楚怀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还是有些手段的。

刚到彭城,项羽和吕臣就奉命前去开会去了,李子木今天没有什么任务,他好歹也算是个兵长,不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

“干草三捆,黄豆一石。”

李子木将手中的凭证交给管仓库的小卒说道,沛公手底下的骑兵也有一百,喂马的差事,沛公都是交给李子木去办的。

人吃得差一点儿没有关系,但是战马是一定要喂饱的,骑兵在兵种之中占据着很高的地位,他们的杀伤力强而且机动性高,只是沛公手底下马的数量有限,所以这等数量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并不十分明显,主要都是用来传信的。

要是有个两三万全部由骑兵组成的队伍,所形成的战斗力是可怕的,他们速度极快,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碰上数倍于他们的步兵,也能够轻松获胜。

“韩兄,为何如此闷闷不乐?”

趁着手底下士兵搬东西的空档,李子木便有一茬没一茬的和这治粟都尉聊起了天来,他和这家伙还算是挺熟悉的,因为经常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打交道。

韩兄名字叫做韩信,平时候很少讲话,一直板着一张脸,李子木倒是看见过几次萧相国和他聊天,只有那个时候李子木才在他脸上见到过笑容。

“君有四方之志乎?”韩信坐在干草料上看着李子木,眼神如炬,他的手边放着一柄剑。

“四方之志?”李子木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管仓库粮草的,竟然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

他见过这么多士兵,除了几个将军和高官以外,其他的士兵都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他们只管做上面的人吩咐下来的任务,空闲的时候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赌,晚上的时候想想家中的妻儿父母。

他还没见过哪个士兵高谈政事的,这治粟都尉有点儿意思,成功引起了李子木的好奇心。

“鄙人从无远大之志,亦不意于高官厚禄矣。”李子木摇摇头说道,他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也不想当官,如今唯一的目标就是宰了赵高为祖父报仇,不过这个他可不想对谁说。

“不欲为将军之兵非善士矣!”

韩信摇摇头否定了李子木,对于他来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李子木这种胸无大志的人,和他不是一条路的,他也不想再和李子木多说下去了。

“足下所言极是,不知可否借剑一视?”

李子木轻笑了一声不做反驳,有远大的志向又如何,没有相对应的本事空谈理想,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至少李子木有这个自知之明,他不是一个当官儿的料子。

不过让李子木转移注意力的,是韩信手中的那柄剑,因为那剑鞘竟然不是木头做的,而是由铜做的,虽然经过加工让剑鞘看起来更像是木质,但是李子木眼尖,还是一眼就看破了。

“汝欲何为?!”韩信一听李子木的话马上警觉起来,眉头紧皱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子木。

这更让李子木觉得这剑有点儿意思了,他灵机一动,将注意力从那剑上转移到韩信的眼睛上和他对视起来,微笑着说道:

“足下不必,但谓剑怀兴耳,并无他意,夫然,我二人切磋之,我若赢了,我则视此剑?”

看他这么敏感,李子木只好拐着弯儿下手了,看那剑柄上的花纹,李子木断定那是一把好剑,只是他好奇的是,一个小小的治粟都尉,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一把剑?

“哼!”韩信冷哼了一声,双脚踩在脚下的马车上,一借力竟然飞快的朝着李子木这边冲了过来,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开始出手了!

李子木瞳孔一缩,这人的速度好快!他连忙抬起双臂招架,没想到对方的力量竟然比他还要大一些,李子木被这股力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甩了甩手臂,李子木马步往下一扎,作出一个起手式,眼睛紧紧的盯着韩信,先前是他没有防备,再加上对方借力,所以占了上风,这次他可是完全准备好了。

“嘣……嘣!”

两人再次交手,李子木出招,韩信架招,你来我往,李子木越打越诧异,这人竟然这么大的力气,而且招式也比他要灵活多变。

“韩兄如此功夫,是子木有眼无珠了。”

李子木借着这力往后退了几步站住脚不再上前而是拱拱手说道,刚才交手的那几下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人比他要强,再打下去他肯定是打不过的。

“承让承让。”韩信同样拱拱手说道,转身又跃上了干草堆上,不再看李子木了。

李子木虽然有心想要看看他手中的剑,但是愿赌服输,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远处几个搬着干草的士兵也回来了,李子木便不再和韩信说下去,带着几个手下往马厩方向走。

这韩信,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路上李子木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此功夫,比好多一般的千人长都要厉害了,却只是一个管粮草的?

之前李子木经常和他打交道,不过都没有注意,今天他看到那把剑的时候才发现了一点儿问题。

这个人有问题,李子木心里确定无疑,藏得太深了,连他都是阴差阳错才发现的,别人更不可能发现了。

难道是其他势力派过来的卧底?

不行,这件事情应该向沛公说明,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不对啊,之前他见过几次萧相国和韩信一起聊得甚欢,他以为是萧相国职责所在交接工作,这么看来好像好像不太对,凭萧相国的身份,怎么可能和一个管仓库的聊这么嗨?

这么说,萧相国应该是知道这韩信的底细了?

41. 入关之谈。

“那章邯率领十万大军往河北去矣。”

过了几天探子回来报道说道,章邯救下定陶杀了武信君之后,没有朝着他们楚军这边过来,而是绕了一下往黄水以北的地方收复失地去了。

弃近而攻远,很明显章邯对他们并没有要进攻的意思,这让楚怀王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今他手底下的士兵不过十万而已,真要碰上了章邯的十万大军,他不认为可以必赢,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和输了没有区别。

如今章邯不打算对付他们,他也可以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地方了,他们现在最急切的事情,就是招兵买马。

以他们现在十万的兵力,对付秦国尚且乏力,而且周围又生出了这么多势力,如今没有个十几二十万士兵,都不敢说自己是一方势力了。

恰逢蒙恬又被赵高陷害赐死,原本他手底下几十万击胡的士兵回到了朝廷,如今天下虽然被各方势力蚕食,但是秦国实力依旧很强大。

“入关!”

李子木今天有幸参加了这场会议,不仅是他,在座的还有不少人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都来参加这个会议了。

“吾等今日之务,即是自强,募兵市马。”楚怀王坐在高高的石阶上看着下面的一干人等大声的说道。

李子木心里并没有想其他的事情,这种会议他参加了也没什么话语权,倒不如捞点儿实实在在的好处,例如多啃几个羊腿,这玩意儿他好久都没有吃到了。

下方众多所谓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最后都点头同意,李子木不知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难道说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不成?去主动找那章邯干仗么?还是对周边新兴起来的势力动手?

现在这两个都不现实,如今他们能够做的,只有往西边战略部署了。

如今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显,六国纷纷打着曾经的名号成立了起来,而这些势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部集中在东边。

因为越往西的方向越接近关中咸阳,朝廷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各方势力想要往关中进发,看着敌军满城的守卫,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

所以东边的各郡县都被各大势力握在手中,楚怀王现在想要往东远离关中招兵买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如今他们想要扩充实力,唯有入关一途。

“大王,西郡秦兵守卫远比东郡多,我军人数不过十万,以今日之势,欲入关,恐有难。”

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儿站起身拱拱手恭敬的说道,李子木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自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凭借他们这十万士兵,想要往西入关,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他们是进攻的一方而不是防守的一方,想要攻下一个城池,比守住要困难得多,他们这十万人,不怎么够看的。

“谁谓吾但攻矣?”

萧相国接着站起身拱拱手反驳了这个老头儿的话。

“如今若想招兵买马,唯有入关一途,然西路各郡县秦兵守卫众多,若是强攻,以吾等之力自然不足。”

“那足下以为如何?”

之前说话那老头儿就不服了,除了强攻,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路子走不成?难道说带着一队人马往那城外一站,人家就乖乖的出城投降了么?

“以强取必是否矣,何不试之说乎??”萧何笑了笑说道,既然强攻不行,那为什么不试试劝降呢?反正又不吃亏不是么?

“那秦将有非痴,藉口上之功能令其服,萧兄想得太简矣!”老头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他是项羽手底下的文官,他们楚国之所以能够这么强大让四方敬畏,仗的是自己实力强盛,打得让别人就犯的,对于口头上的功夫,他向来看不上。

“吾主沛公于沛县起义,不用一兵一卒便占领了沛县,不即其事也?”

萧何摇摇头否定他,沛公最先开始的时候,没有一兵一卒,最后不也成功拿下沛县了么?他凭借的是什么?反正不是手底下兵多将广就是了。

老头不再说话了,他虽然看不上萧何这些人只会逞口舌之快,但他说的确实也是事实,要怪只怪那沛县县令太蠢,让沛公钻了空子。

“萧卿言无不理,今我无他择矣,何不试?顾又不吃亏矣。”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怀王开始发表他的看法了,他觉得萧何说的没毛病,反正打又打不过,还不如尝试一下劝降,反正也不吃亏,别人不同意,就换一个城试试好了。

那老头儿冷冷的看了萧何一眼,随即便坐下去不再说话了,对于他来说,萧何不过就是说的好听罢了,手底下没什么真本事。

“既是说降,则不须尽人皆往矣,只须遣一队人马而足矣,不知谁去?”

楚怀王看了看下方的一众人等说道,既然是劝降,那就不用十万士兵全部去了,只需要一个人带着一队人马过去就行,其余的留在身边保障自己的安全。

“项将军原本便是楚国旧部,众言之: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派项将军去再合适不过。”

又是先前那个老头儿站了起来,这种可以扩充实力的事情,虽然他不怎么看好,但是也不能让别人去了不是。

楚怀王点点头没有说话,好像是在等待其他的人。

“沛公自揭竿起义以来,素以仗义相称,此次入关之行,由沛公带领再合适不过。”萧何站起身说道。

“沛公之名较之项将军稍微,虽以义外,然关中郡县未之识,亦无所用兮。”

老头儿不服气的说道,沛公是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亭长罢了,说出去十个有九个都不认识,也想和他们项将军比名气?

“据微臣所知,项将军性刚而狠辣,曾屠一城都,此事天下皆知,若使项将军入关,恐成不治,至于人不屈皆可乎!”

萧何摇了摇头说道,项羽生性残暴手段狠辣,之前的时候就曾经tu shā过一个城市的百姓,这件事情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要是派项羽入关,恐怕人家打死都不会投降的。

“那便让沛公去罢。”

一直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项羽面无表情的看了萧何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他连象征性的站起来说话都懒得做,对于这个楚怀王,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今天开始两更

“此事乃如此定矣,由沛公率二万兵入关,项羽则留以待矣。”

最后楚怀王拍了拍自己大腿定了下来,这次入关招兵买马这件事情,就交给沛公去办了,而项羽则留下来以防备章邯回头。

事实上他不让项羽去也有他自己的顾虑,他知道项羽一直都不太看得起他,而他现在之所以还镇得住这么个大个子,主要是因为他手底下没多少人和看在他死去的叔父的面子上。

如果让项羽去招兵买马,如果真招到了十几二十万,到时候必定不会再认同他这个楚怀王而另起炉灶,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而沛公素来以仗义相称,就算他招到了兵,也绝不会翻脸不认人的,就算是为了他的面子着想,他也不会和他楚怀王明着对干。

所以入关这件事情,他只能让沛公去。

李子木看着角落这各怀鬼胎的人们,心中只想笑,只是他没有搞懂的是,为什么项羽会主动让出这个入关的名额,无论怎么说,入关也比原地留守要划算得来。

不过这也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这次的会议结果就这么定下来了,由沛公带着两万士兵向西出发,其他人也坐守彭城,守住现如今已经攻占下来的领地。

回去的路上,沛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应付着向前来套近乎的人们,这群人如今已经在开始找各自认定的阵营站了,只不过项羽那边的人更多一些,而来找沛公的只有寥寥数个,还是没什么权势的人。

直到回了自己的营地,沛公进了自己的营帐之后,才终于笑了出来,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可以离开项羽和楚怀王的阴霾之下,自己出去单干了。

“萧何,密意我阵型中那五千人,寻出其楚怀王之卧底,宁杀过不失。”沛公突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小声的对着身后的萧何说道。

他原本手底下只剩下一万五千士兵了,而楚怀王却不顾他的拒绝又给他添了五千兵马,明面上是为了他沛公的安全,实际上嘛,还不是为了往他身边安插亲信时刻注意他的行动。

他当然是不会如了楚怀王的意,这五千士兵中的楚怀王亲信,他一定要一个一个找出来除掉。

萧何收到命令,下去安排那新到的五千士兵了,首先是将他们单独划分为五个营,从以前自己手底下信得过的人中抽五个担任新的千人长,其他的还要等他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樊哙,通知下去,全军整备,明日一早便出城向西。”

沛公接着吩咐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了,离开楚怀王的笼罩,出去干一番大事。

之前他之所以投奔楚怀王,完全是因为武信君,因为武信君对他有恩,他为了还情,又不想归到武信君名下,所以投奔了楚怀王。

而现在武信君已经死了,他当然就不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而恰好,楚怀王就派他入关了,真是瞌睡来了枕头送到。

李子木按照往常一样去仓库领取战马的粮草,虽然也和韩信打了个照面,不过双方都没有对先前的事情说什么,李子木注意到了他腰间,之前佩带的剑已经没有了。

他昨天晚上已经问了萧相国这韩信的底细,不过萧何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危害。

萧相国的话,他还是相信的,不信也没办法,毕竟他又不是啥大官儿,在沛公那儿没什么话语权的。

在军中能够睡上一个好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特别是像李子木这种睡眠浅的人了,就算在军营里呆了这么久,他也没习惯士兵们的呼噜声,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感知能力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

他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非常轻微的声音,例如几十丈外面被积雪压断的树枝发出的声音,他知道平常人一般没有这种听觉,他以前的时候也没有,只是最近才有的。

而且记忆力也好了很多,以前怎么背也背不下来的秦律,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记得清清楚楚,连刚看完了两个月的《太公兵法》,如今也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

更不能理解的是,他竟然又长了个子,要不是昨天沛公说的话他还没怎么注意,原本他第一次见到沛公的时候还只是和他一样高,如今却已经比他高出不少了,连沛公都笑他是不是在鞋里塞了干草……

这种种变化,李子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时候会很担心,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欢喜,毕竟这都是一些很好的变化而不是坏的。

虽然每天晚上睡着的时间很少,但是每天李子木都感觉精神饱满毫无倦意。

第二天一大早,樊哙就开始在各个营帐外面催促士兵们开始起床了,一群人争先恐后的穿好自己的衣服,生怕跑得慢了一点就抢不到热乎的面饼和菜汤。

李子木倒是不着急,他怎么说也是个兵长,虽说不大,但也好歹是个官儿,不需要和这些小兵们抢饭吃,炊事那边自然会给他们留,而且比士兵们多一个饼。

两万士兵带着楚怀王的亲切祝福大张旗鼓的出了城门,李子木骑着自己的马顺着驰道,朝着西边跟着大部队慢悠悠的走着。

再过几天就开春了,积雪也在一点一点的融化,正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几天明显比之前的时候更冷了一些,很多士兵在寒冬腊月的时候都没什么问题,到了这几天反而脚上耳朵上长出了冻疮。

这一路往西边过去,有一段距离没什么大城市,有也只有几个小城,而且全部都被他们楚军给占领了的,所以没什么危险,士兵们都很放松,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一直到了第三天晌午的时候,看着路边大石头上的束郡两个大字,李子木知道,他们现在算是入关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前已不是吾楚之地矣,而秦之,或前逢数多于我者则秦兵,若不想死则成阵型!”

樊哙骑着一匹马一边往后面跑一边大声的喊道,前面已经不是楚国的地盘了,他们必须得时刻戒备着,因为他们只有仅仅两万人,若是碰上了数量多于他们的秦兵,恐怕结果就不好说了。

43. 不战而屈人之兵。

“城上之兄勿惧矣,我家主公欲见汝之县令!”

刚踏入束郡的地界小半天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城的外面。

这个城的规模并不算大,不过就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已,和沛县差不多,守军不过几千,而这种规模的城市,却正适合现在的沛军。

因为他们只有两万人,要是去大城市劝降的话,别人根本不会鸟他们,反而会被人家出城追杀,而这种小县城,凭借他们这两万人,刚好可以打下来的地步,他们才有谈判的实力。

樊哙看着城墙上那些面露惧色的士兵们,笑着对他们大声的说道,让他们去把县令找过来,沛公要和他们县令谈话。

县城的士兵,都是由这个城的县令掌管的,而往上面一级是郡,一个郡最大的官儿是郡守,郡中的所有县令都听郡守的指挥。

像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守城的士兵能有个五千都算是高看了,因为城墙并不高厚,投石车照着一处砸个两三下就能砸烂了,再多的士兵也守不住,而且这么个小地方,也养不起那么多士兵。

一个士兵听见了樊哙的话,连忙下了城墙朝着县衙跑去,他可不想因为慢了最后两头不讨好。

樊哙下令士兵们原地休息,安静的等待着,如果最后那县令不同意的话,他就下令全军进攻这个城,争取再天黑之前打下来。

而沛公却紧皱着眉头,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来劝降,他的口才是不错,不过也就会吹吹牛,没什么大本事,一旁的萧相国好像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

“要我说,只管唬而竣事矣,告之不降,须吾下矣,必取其首!”

樊哙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要是按照他的办法来就简单多了,那就是吓唬,只管吓唬他就完事儿,告诉那县令要是不投降,等一会儿攻下了城,必定要拿他狗头,他就不信那县令不害怕。

一群兵长们吆喝着点头附和,这么个小城而已,他们还没有放在眼里。

“恐其令性怯而又不信汝言,一闻君欲取其命,打死不降。”

李子木笑着摇摇头说道,怕就怕在那县令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一听到要取了他性命,打死都不会投降的,这样还得伤亡不少弟兄才能攻下来,到时候攻下来了,别人都从其他地方跑路了……

“则不知子木有何术?得闻见诶。”

沛公一听李子木这句话,点点头赞同,又转而看向了李子木,他知道这小子是个人才,说不定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让那县令乖乖就范呢。

“既是劝说,则必与威胁有别矣,吾愚以为宜用怀柔之策。”

李子木笑了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劝降嘛,和威胁还是有区别的,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要是你威胁他,说不定他就炸了毛了,狗急了还跳墙呢不是?

“沛公大可语,若其开城降之言,不仅不杀之,复令其留之县令职位,将来天下为一统后,可复念其自降为之大功一件,官爵可期。”

李子木接着说道,他觉得,应该先给这县令画个大饼解解他的馋,要是他开城投降了,则继续当他的县令,说不定还念在他投降有功,以后给他加官晋爵呢,这样的话,若是一个心智不定的人,一定会心动的。

“哈哈哈哈!!好!好!”

沛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着说道,李子木这话,虽然同样是让别人投降,但是听上去就比樊哙的话要舒服多了。

毕竟口头上的承诺而已,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他最擅长的,就是给别人画大饼了,不然你以为他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吹牛吹回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县令才终于出现在了城墙上面,李子木远远的看上去,是个一肥二胖油光满面的小矮子,个子还没有城墙的垛口高,看他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估计是下面找了个士兵垫脚吧?

“我乃楚怀王底之武安候,奉怀王命来攻此城,你若肯降之言,我保你可安者为汝之令,我亦当直告王,曰汝降功,或时君复加官晋爵矣。”

沛公仰头看着城墙上头的县令笑道,他按照之前李子木说的,稍微变通了一下,说原本是要来攻打这里的,要是他肯投降的话,就禀告楚怀王,至于能不能加官晋爵,就看楚怀王的了,要是加不了官爵,他也可以不背锅……

“此话当真?!”

那县令抖了抖脸上的肥肉眯着小眼睛看着下面的沛公说道,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滑稽,引得周围的士兵一阵嬉笑声,后来樊哙将军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觉得这样完全就是chi luo裸的嘲笑,才喝止了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沛公点点头说道,一脸真诚,连他自己都快被自己刚才的一番说辞给打动了,他就不信这家伙不心动。

果然,接下来县令就大手一挥,表情严肃的看着旁边的士兵说道:“开城门,迎贵客!”

结果身体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屎,引得城墙上的守军都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他们入关的第一场仗,竟然兵不血刃的胜利了,虽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但是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可以说是一次口头上的胜利。

那县令也是搞笑得很,不仅高高兴兴的将所有的粮食武器都上交了上来,而且还大摆宴席恭请沛公入宴。

看来他是真信了沛公所说的加官晋爵那一套说法,时不时的就问沛公他们什么时候回去见楚怀王,主动投降能加多少级的官阶等等,而沛公则是左口一个等些时日,右口一个来日方长来敷衍他。

李子木吃饱喝足,便去收编这新来的两千士兵了,这些士兵都是这个县城的守卫,如今已经全部跟了沛公,只是暂时不打算发给他们武器,怕他们zào fǎn,等过些时候熟悉了再说。

忙完了这些之后,他又主动换班去守城墙,如今他更喜欢在白天睡觉,因为白天大家都去操练去了,军营里没人打呼噜,他能够睡得更安稳一些。

44. 识气段。

“主公,吾等既已说降一城矣,何不一鼓而下之?”

樊哙拱拱手说道,他们既然已经劝降了一个城市了,那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的接着往另外一个城市出发呢?要是让别人知道这关内的城池都这么好劝降的话,很快就会有其他势力争先恐后的来劝降了。

而如今,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沛公却没有一点儿要动身出发的意思。

“你看,前之三城,皆为大城,城中守兵少则一万,多则三万,以此二万之众,即口云得更好,人亦颇有不降。”

沛公指了指作案上的那副地图对着樊哙说道,他们如今正处于关内的边缘,这里相对于关外来说,人口更加密集,大城市也比关外的多,而他们这个位置,前面的三个城市,都算是中等城市规模。

中等城市规模的守兵,再怎么少都有个一万的编制,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两三万的守兵。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劝降这个县城,除了口才好之外,很大一部分决定性因素在于,他们拥有能够强攻下这个城市的实力。

而接下来的三个城市,他们根本就没有强攻下来的可能性,除非他们有更多的士兵,能够对人家形成威胁,才能有谈判的话语权。

否则的话,就算他们再怎么磨破嘴皮子,最后的结果也很有可能是白费功夫。

“则我今欲绕此三城,往他县降?等他日兵强马壮后,再回来劝降乎?”

樊哙点点头明白了沛公的意思,就是如今他们没有劝降大城市的资本,只能对一些小县城下手。

可那也不能坐着什么都不干吧,如今他们应该绕过前面这三个大城,寻找其他的小县城下手,等兵强马壮了再回头不就好了。

“夫兵者,切勿孤军深入!”

沛公严厉的呵斥道,孤军深入,那算是犯了兵家之大忌,而他们如今并没有傲视群雄的实力,孤军深入,要是被别人断了后路,那就是有去无回的局面了。

“善矣,樊公即别心急矣,沛公之所以未动,盖等之。”萧何连忙出来打了圆场,樊哙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完全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主儿,所以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催沛公了,无心冒犯。

只是因为他水平有限,对军事上的认知还很少,毕竟一介屠夫,连字儿都不识几个的。

樊哙吃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出了营帐去干自己的事情了,他倒是不怪沛公,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清楚得很,之所以能当上将军,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力气大个子大,士兵们打不过而已。

而且早在之前沛公就已经明确的和他说过了,他这个将军只是暂时的,因为他并不具备一个将军应该具备的文武双全,等以后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再把他替换下来。

城外的积雪已经完全化完了,地面上也逐渐露出了一点儿绿色,再不开春的话,去年存的草就快要被吃完了,到时候马儿没得吃,要出大事的。

这几天李子木都是白天睡觉晚上站岗,他更喜欢晚上站岗,这样相对于比较自由一些,没有白天那么严,等夜深了,士兵们甚至可以小范围走动走动,聚在一起烤个火打打牙祭喝点儿酒,可比白天站岗的时候舒服多了。

而且李子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先生说不定哪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来验收他的成绩发现没什么进步的话,那是要挨训的。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打了盆冰凉的冷水洗了把脸,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感觉神清气爽。

接着绑好腿之后,慢悠悠的朝着炊事营的营帐走,面饼的香气他是老远就已经闻到了。

一路上和来往的士兵们打打招呼,他们的脸上都是轻松自在的,能够不打仗的一天,都算是非常幸运的,在这个有了上顿可能就没有下顿的年代,混吃等死可是一件让人奢望的事情。

“沛公与萧相国亦在炊事营。”

一个老相识小声的和李子木咬耳根,提醒他沛公和萧何今天中午都在炊事营吃饭,让他小心一些不要说错了话。

李子木和他聊了一会儿之后才接着朝炊事营方向走过去,他最近饿的特别快,刚刚睡醒更是饥肠辘辘,等不得的。

“子木!来我这里坐。”

沛公一眼就看见了李子木,连忙招呼他过来和他一起吃,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李子木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主动调去值夜班去了。

“沛公。”

李子木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单膝将士礼站起身说道,别人敬畏他沛公,他却是不怎么怕,或许也是因为沛公平时候对他没有像对其他士兵那么严格罢。

“今日叫你来盖与卿言事,子房今能至此与我合矣。”沛公招呼着炊事长让他拿点儿吃的过来一边和李子木说道,别人吃饭都是要排队过去领吃的,而他作为统帅这点儿便利还是有的。

而且他吃饭都有案桌的,其他士兵都是找个干净点儿的地方坐下去就吃了。

“先生欲归矣?!”

李子木欣喜的问道,没想到子房先生今天就要回来了,他最近一直很想要找先生,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嗯,唯唯,亦合之也,不然我不为下一步为欲。”沛公点点头说道,也是时候汇合了,他这几天都没有动作,就是在等着张良过来和他汇合,带着他的五万士兵。

有了那五万士兵之后,他就可以放心的去接下来的城市劝降了,要是别人不认账,那就直接打下来就好了,他现在一直没什么动作,就是因为手底下没有兵,又没其他地方可以招兵。

李子木连忙吃完了自己手上的东西,直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没想到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突然有了急迫感的感觉真不错。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李子木就站在墙角下扎起了马步。

没过一会儿之后,他就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热气从自己的脚底板顺着小腿钻了上来,不多一会儿这股热气便布满了整个下半身,与此同时,手臂上也有一股热气布满了双臂。

按照先生所说的,他现在已经算是识气阶段了。

45. 靳歙

“报!!五里外出现了大队人马,正来势汹汹朝我营赶来!”

一个士兵跟跟跄跄的跑过来大声的汇报,他们发现了五里之外有一支来路不明的军队朝着他们这边赶过来了。

“人数几何若有见其旗”沛公倒是不慌不忙的,人家还有五里的路,就算抵达他们城下最少也要一个时辰的功夫,来得及应对了。

“约莫六万,为韩旗!”探子大声的说道,被派做探子的,都是认识字的人,他清楚的看见敌阵旗帜上那大大的韩字。

“哈哈哈哈,走!与我同出迎!”沛公听完哈哈大笑着说道,随即便往城了口方向走去,韩旗,这是张良带着人来和他们会和了。

李子木翘首以盼,刚好过了一个时辰,他就听见了远处传来密集的踏步声,又过了一会儿,远处出现了密密麻麻人头,大大的赤色旗帜上鲜亮的韩字,迎头马上坐着的那个人,正是子房先生。

只是沛公没有想到的是,张良原本信中说的是五万人,而实际上竟然有六万,算是个小小的惊喜了。

“韩将张良奉韩王之命,前来支援沛公!”

张良翻身下马单膝行礼大声的说道,他这句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虽然说他实际上是听命于沛公,但表面上他依旧还是韩王手底下的人,这层关系只有少数几个自己人知道,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韩王支援之恩,他日定有重谢!吩咐下去,备军中美酒好肉,为子房先生接风洗尘。”沛公也点点头配合一下。

张良回过头来吩咐下面的人和萧何这边对接安排,自己则是带着一个部下跟着沛公往军营走去,李子木跟在他们后面,打量着先生身后跟着的中年人,虽普通黔首衣着,但是步伐之间稳扎稳打,每步都是同样的距离,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此次辛苦子房矣。”

大帐内,十个作案上摆满了大碗小碗的吃食,旁边放着数坛好酒,一众人等坐于案前等着开席,李子木虽身为一个小小的兵长,但是因为子房先生的缘故,也有幸坐了一个案。

“沛公谦矣,此其当为之事,但韩王彼亦须兵屯地,故不能带多者矣。”

张良也举起面前的酒樽谦恭的说道,他这次的功劳,可以说得上是极大的,不过他却并不仗此高抬自己几分。

他这次离开沛公自己带着一千农民兵,短短数月就招了十几万,并且立了韩王,这一切都算是丞相李斯的功劳。

他根据李子木给他的布片上的信息,将原本李斯分配到各地的地方官员手下的士兵汇合起来,这才有了扩大的资本,要不然,任他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十余万的兵马。

只是韩王那边也需要足够的人手来守住自己的地盘防止秦国或其他的势力侵略,所以他只能带这么一点儿兵出来了。

“足矣,以后我与韩王,则为生死盟。”沛公笑着说道,这结果也和他之前预料到的差不多,而且他如今算得上和韩王结为了生死同盟,必要的时候,韩王那边的兵马也是可以全部派过来支援他的。

“然有一我甚奇,你使人来信中谓兵五万,何遽多了一万出?”

沛公接着说道,他有一点比较好奇的是,之前张良派人送来的信中说的是五万兵马,怎么却突然多了一万出来?

“此则向君言之臣近友人矣,此万人与之有也。”张良点点头喝了一杯酒,又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那中年人说道。

这个朋友,是他在半路上认识的,而那多出来的一万士兵,则是他的手下,经过他的劝说,后者同意了跟着他一起来追随沛公。

“噫?不知足下名讳?”沛公表情有些诧异,连忙重新倒了一杯酒站起身对着那中年人说道,他也没有想到,那多出来的一万人,竟然是眼前这中年人手下的士兵。

现如今这个局势,能够招到一万人编制的人马,已经不算是一个普通人了。之前他以为这是张良的手下,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个体户……

“鄙人靳歙,尝见沛公。”

中年人也站起身举着手中的酒杯说道,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尊敬,当然也没有不屑,就像是对待同等级别的人一般不卑不亢。

靳歙?没听过,不过这名字可真难念,也真是难写啊……李子木心里无语的想。

“沛公勿小瞧靳兄矣,其尝而破李由之师。”张良向沛公介绍起了靳歙的来历,沛公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没想到张良这次还给他带来了这么个人才,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现在手底下正缺这样的统帅。

“子房先生笑矣,不过运耳,且彼亦由下之小军,若是李由将军身亲之言,吾必败。”

靳歙摆摆手说道,面对张良对他的抬举,他却没有洋洋得意,反而很谦逊,不贪功,就凭这一点,就比平常人要厉害了许多。

虽然只是李由将军手底下的一小支部队,而且李由将军也没有亲至,但是沛公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靳歙说得这么简单,像李由将军那样的人物,一般出动最少都是几万的规模。

“哈哈,子房真与我一份厚礼,足下不必如此谦,既随了我,吾不负汝,吾与汝一将军之位,位与樊哙相当。”

沛公大笑着说道,这种人才,既然追随了他,那么他也不会小气了,直接给了他一个将军的职位。

李子木心里暗暗诧异,这人刚刚追随沛公,半功未立,却一下子就和樊哙一样的地位了,可见沛公对他的看重,不过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看来沛公如今是求贤若渴啊。

“多谢沛公看得起我,不过我初来此,寸功未立,难当此大任,不如与我一千人长之位,有军功再不迟加。”

沛军的升官制度完全就是按照始皇帝在的时候立下的规矩执行的,杀了敌人就会有军功,只要军功满了就可以加官晋爵。

例如曹参这家伙,原本只不过是一个千人长而已,因为白捡了李子木杀死李由将军的军功,一下子就窜到了十营将了,手底下管着一万士兵,地位比之前上升了不知道多少。

要知道,李由的人头,可是值一千个敌军普通士兵的人头呢,那可是十阶军功了,一百个普通士兵的人头才加一阶,一阶下去又分十级。

46. 论战

在座的十来个人中,绝大部分都被靳歙这一句话愣在了原地,心中无不生起一股倾佩感。

将军,那可是权高位重的存在,多少人努力的最终目标,而面对这样的you huo,靳歙却连犹豫都没有丝毫的就拒绝了沛公的提拔。

没有人会认为他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因为身为一个武将,没有哪条鱼比将军这个职位还要大了。

同样的,也没有人会认为靳歙这是觉得自己实力不够所以不敢揽下这个活儿,毕竟击败李由之军的战绩摆在前面,谁也不是傻子。

如此以来,唯一可以理解的,那就是靳歙对于自己实力的自信,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千人长,对于他来说那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只要他想,加官晋爵轻而易举。

这样的自信,不是盲目自大的那种给人厌恶嘲讽,而是令人感叹咋舌倾佩的魅力。

沛公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靳歙的地位,在他的心中无疑又加重了几分。

宣布开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张良沛公萧何靳歙这些人是一个团体,而李子木和樊哙还有余下几个又是另外一个团体,气氛倒也算是融洽。

“如今吾等处于砀郡之东安阳县,然西北之成武县,西之成阳县,西南之昌邑县,皆为中上之规模,全由秦军把守。”

酒足饭饱之后,沛公开始和大家伙儿讨论起了接下来的目标,他身后的布墙上,贴着一副砀郡以及四周的地图,上面清晰的画出了砀郡中各城的具体分布和大致规模。

他们所处这安阳县,只不过是一个中等偏下的县城,规模很小,而西边却有三个大城呈合围之势分布。

接下来他们的每一步举动,都有可能对下一步的局势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这第一步棋,是重中之重的一步。

“正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依臣愚见,宜从最上下之两城为先,防被围。”

萧何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羽扇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阵如对棋,围棋之中有一句老话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意思就是第一颗子的落点,占边角绝对比占中腹要好得多,可以有效的防止被对方的棋子围杀。

而围棋,就是一个军事部署的缩影,围棋上的道理,在军事上也同样有效。

“萧卿所言极是。”沛公点点头赞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正西边的成阳县作为首要目标。

攻下来了,必定会面临两头秦军夹击的地步,这还是理想情况,最差的是没有攻下来,耽搁得久了,被三军合围……

“则我是先自成武县始,犹自昌邑县入?”沛公接着说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是从西北的成武县开始攻打呢?还是从西南的昌邑县入手呢?

这是一个问题。

“先自成武县始击。”张良看着上方的地图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自图上看,成武县之制是三城最小者,且地势极,只要攻下,即余二城兵合攻,亦有自固之力”

“昌邑县规模大,守兵亦多,即左右多小县可收,但恐一时半会儿攻不下。”

张良慢慢的分析道。成武县地势最高,而且规模较其余二城最小,攻下来的几率更大一些。

而且一旦攻打下来了,就算另外两个城市的兵马合并起来想要收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可以凭借地势优势和城墙固守。

反观另外一边的昌邑县,那算是砀郡之中规模最大的县城了,虽然周边有很多像安阳县这样的小县城,可以让招兵买马补充实力。

但是同样的城中的守卫也一定最多,想要快速的攻打下来不现实,到时候另外两个城市的援兵一到,他们必定会失败。

张良的分析引得所有人纷纷赞同,确实,两边相比较之下,昌邑县更适合当作最后的目标,如此以来最后既可以招到更多的士兵,就算打不过也足以自保。

“则宜用何法以攻城?”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沛公便将攻打成武县作为首要目标给确定了下来,而下一步要讨论的,当然就是该怎么打了。

“快攻。”

张良当机立断,他们想要不被三个城市的秦兵围着锤,唯一的办法就是快攻,用最快的速度将成武城攻破,让其余两城都反应不过来最好了。

一旁的樊哙却有意见了,因为他发现了张良这一大串分析中间的漏洞,所以他立马就提了出来:“子房先生此举非也,既成武城地最高,则吾何则甚速之克?”

成武城的地势最高,易守难攻,而他们正处于攻击这边,地形对他们不利,怎么就能够保证他们可以快速的攻打下来呢?

“足下之疑非无理也,正面攻,其城攻之难与昌邑城等同。”张良点点头说道,樊哙其实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正面进攻的话,攻打成武城和攻打昌邑城的难度一样大,甚至于更难一些。

“而我无一面攻,今三城之令宜皆已知安阳被陷,我之动静皆在其目中,但一行,彼觉而为对。”

如今他们身在安阳县的消息应该已经被这三个城池的县令知道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中,只要一动身,无论去哪儿,三个城市都会立刻戒备起来。

所以他们肯定也是必须不能正面进攻的,只能采取其他的办法。

“兵之道,何其多也。”张良笑了笑说道。

“沛公明日一早,便对全军宣令,三日之后,挥师西南,进攻昌邑。”

“三日之后,樊哙将军率领两万士兵往西南出发,大张旗鼓,于驰道面攻。”张良嘴角带着笑容轻声的说道。

“两万?是非之死乎?八万并上或行。”樊哙瞪大眼睛说道,两万?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去送死么?他就不乐意了,这才刚找了个靳歙过来,就想弄死他了?

“而三日午,六万兵至城阳下,并力攻城,当此之时,守益懈,若佳者,或成武城守兵去昌邑也!”

张良看着营帐中这十来个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嘴角轻轻上扬。

47. 运气段。

“……”

一群人倒吸一口凉气。

兵法之道啊!李子木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子房先生就想到这么个对策,他发现,在用兵之道上,他还简直是太嫩了……

这一招虚虚实实,简直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进攻成武城,而张良再此基础上,又多了几个蒙蔽人的手段。

听上去很简单,但是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而且这也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方法,张良在用兵上的造诣,让得在座所有人都佩服起来,特别是樊哙,原本心中的恼火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钦佩。

“然也,盖一设耳,若谁佳者,不妨说之。”

面对张良的谦虚之词,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班门弄斧的,在用兵之策上,这里应该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张良了。

“是言之者,只是一个粗行之计,多为细者,尚须加之商榷。”张良接着说道,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战略,还有很多细节的地方需要去完善,例如如何能够迷惑住三城秦守,如何能够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抵达成武城下,都需要进一步的商议,有一步出了问题,那就是功亏一篑了。

吃完饭后,李子木去值班站岗,他突然感觉到了他和老师之间的差距。

《太公兵法》是先生传给他的,如今他已经算是背得滚瓜烂熟了,上面的每一个兵法每一个策略,他都一清二楚。

而先生应该也同样如此,但是先生却可以将书中的东西灵活的运用出来,因地制宜结合形势开展正确的军事部署,这就是差距。

看来还差得很远呢,李子木心中想道,老师这一回来,就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本想好好的炫耀一番自己这段时间来的成果,而这些在先生那里,也就只是一个小儿科罢了。

李子木心中斗志突然昂扬起来,连站岗都觉得没有那么无聊了,一边扎着马步,一边脑海中仔细回味咀嚼着《太公兵法》的每一个字,按照之前先生的策略推演每一步的变化和发展。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李子木换了班,不过并没有着急着回去休息,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练起了拳法。

一套拳法下来,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点点汗珠,他正打得兴起,也没打算休息,而是又接着重新开始打了一遍。

突然间,李子木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身体下意识的侧身,右臂横档在自己的胸前,左臂竖挡这腹部和裆部,这是这套拳法中的一个格挡式。

黑暗之中,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李子木刚刚架好姿势,对方的拳头就打在了他的手臂上,巨大的力道让李子木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李子木眉头一皱,正打算说些什么,不过在看到对方的脸之后就放松了下来,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却又朝着他冲过来了。

李子木连忙摆好架势,对方出拳的速度极快,他只能隐隐的看见一个影子和出拳带出的轻微风声,完全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抵挡。

至于反守为攻,李子木倒是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是一直拼命的抵挡,也时不时的就会中对方一拳,最后因为身体平衡失调,被对方抓住机会一脚踢得躺在了地上……

“先生……”

李子木狼狈的爬起来无奈的说道,被打得根本没有一点儿脾气,他却是没有一点儿的愤怒,因为对方是子房先生,这是来检查功课来了。

先生要是真想对他下狠手,现在他应该已经死了好多回了。

“甚善,若我预想之更快些。”张良点点头满意的说道,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手,他对李子木的实力已经完全掌握清楚了,后者已经完全踏入了识气阶段。

人活着全靠一口气,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每个人从孕育在娘胎里的时候,身体里就有一股气在支撑保护着。

气这种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不过武学上的气和平常吸和吐的气完全是两回事,武学上的气被称之为真气。真气是一点儿也看不见,但是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得到。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一个特殊的动作,比如说最简单的扎马步,只要扎的时间久了,你就能清楚的感受得到,有一股热气从脚底板慢慢的往上升。

它和不经常扎马步的人感觉到的脚麻腿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它让人觉得很有力,而这股热气,其实就是人体内的真气,或者说是内力。

张良非常的满意,因为他才离开不到百日的功夫,李子木就已经完全的进入到了识气段了,这是他之前一直没有预料到的。

武学上一直有一句老话,叫识气百日。

这是评判一个人在武学上的天赋如何一个最为简单直接的标准,能够在一百天以内达到识气段的,比在一百天以外达到识气段的,在武学上的造诣要高得多。

“若打小乃武之言,庶几力比我更深矣。”张良看着李子木说道,这小子如果从小时候就开始练武的话,如今他的功力说不定比自己还要深厚一些。

而李子木却是不以为然,他从小身子骨就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以前曾经拜过武师,而人家却因为他资质不够将他拒之门外。

如今子房先生却说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很高,难道说自己一直都是一个被埋没的武学奇才么?李子木心里美滋滋的想道。

“等何时可坐皆能感到气也,则可学此gong fǎ矣。”

李子木看了看手中这一卷小小的卷轴,又看了看先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大喜过望,先生终于开始要传授他gong fǎ了么。

只不过李子木却没有急着打开来看,因为他现在只不过是处于识气阶段而已,距离运气阶段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运气阶段是识气阶段进一步的发展,那就是不需要长时间做什么特定的动作,就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气,并且能够运转它,比如说将原本在手臂的真气,通过心神的指挥运转到胸口处或者是别的地方,如果成功了,就表明进入到了运气的阶段。

而如今李子木距离运气阶段还有点儿距离呢,所以还达不到可以修炼gong fǎ的标准。

48. 声东击西。

“安阳城探报以归。”

“有何动静?”

“沛公将于后三日,发兵攻昌邑!”

“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

“退下吧……”

阁楼里,一个中年人安静坐在作案后面,那下人慢慢的退了出去轻轻的将门带上了。

“攻昌邑?”中年人呢喃自语,手中的白玉来回的翻转,接着他便提笔摊卷,飞快的写着什么。

而如此同时,另外两边,位于昌邑城和成武城中,同样也是如此情形,他们都在时刻的注意着安阳城的动向,城里的老百姓中,都潜伏着三个城池的探子。

“出城了?”

而安阳城中,张良正负手而立,仰头看着上方的地图,就在刚才,已经有几个人出了城,他们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传令下去,封锁城门,只进不出。”沛公接着下达了命令,刚刚那几个人,是张良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三个城池的守将得到消息。

至于接下来的动向,他就不准备让三个城池的人知道了,如今传信的手段,唯有快马加鞭一途,除此之外再无他法,这个时候封锁城门只进不出,就算城中有探子也没有办法回去传递消息了。

第一天,军营中没有任何动静,除了日常操练传出的喊声之外,还有军营中整日升起的滚滚炊烟。

夜深时分,鼓声长鸣,宵禁时间一过,家家户户都关闭了城门,今天晚上巡城的守卫比往常多了一倍,城墙上守军也比平常多了一些。

夜深之后,李子木带着手底下的五百士兵,跟在靳歙的部队后面,悄悄咪咪的出了城,全军严禁发出大声的声响,违者当场斩杀。

他们这一队只有一万人的编制,没有骑兵,也没有车兵,清一色的步兵编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城。

白天城外肯定还潜伏着敌人派来的探子,他们只能晚上出发,而且还不能点火把,只能摸着黑前进,也不能走驰道,只能走山路,白天的时候已经有人做好了标记。

整个晚上,六万士兵就陆陆续续的全部出了城,他们是分批次进发的,兵分六路,不仅赶路时间可以缩短,而且减小了目标。

第二天天亮之后,城门照样紧闭,军营里严禁闲人进出,远远的能听见营中响亮的操练声,一切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

李子木的这个队伍按照标记的路线,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万人就进入了一片山林,白天的时候他们不赶路,潜伏在这山林中,天黑了才出发。

每隔一个时辰,各兵长就要清点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以防有人逃跑出去报信,他们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一行士兵中没有敌人的卧底。

安阳城到成武城约莫三十公里,他们只需要在两个晚上抵达就行了,任务并不算重,如果不出意外是肯定能到的。

而第三天天刚蒙蒙亮,樊哙就带着两万士兵出了城,其中骑兵就有五百,这是他们目前为止所有的骑兵了,其余的全部都是轻甲兵,为的就是快。

樊哙得到的命令不是和别人战斗,他只需要带着士兵朝昌邑进发就行了,如果看见数量多过于他们的敌军队伍,直接后撤,他们不打架,只需要跑得快而已。

两万人马分散开来,尽量将行军规模变得宏大,敌军的探子远远的就看见了楚旗,他们快马扬鞭赶着回去复命。

虽然只有两万人,但是张良可以肯定对方不会怀疑,因为行军赶路往往都是兵分几路的,这样可以有效的增加效率,他们看到的樊哙带领的这两万人,就一定会觉得四周还有几个这样的队伍在同时前进。

第二天天刚刚黑下来,李子木这边就接着赶路了,与此同时,还有五支和他们一样的队伍,也在往成武城进发,他们分别由沛公张良萧何几个人带领着。

天还没亮,靳歙带领的一万人就抵达了距离成武城五里之外的一个山谷之中,他们是最先出发的,所以也是最先抵达这里。

不多一会儿,李子木就听见了远处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动静,靳歙点燃了一个火把,在空中比划着,接着,远处也亮起了一个火把。

曹参带领的第二支万人队伍紧随其后,抵达了这山谷之中,所有人都没有讲话,又过了一会儿,萧何带领的一万人也抵达了。

在天亮之前,六万士兵全部抵达了这山谷里,所有人潜伏在树林里的灌木丛中,安静的等待着。

昌邑城,樊哙带领着两万士兵也抵达了距离昌邑城五里外面的山岗处,安阳城距离昌邑城最近,行路只需要半日功夫。

“报!楚军已至城外五里处!”

一个手下大声的说道,此时的昌邑城城门紧闭,城墙上守兵严阵以待,他们已经等待了一个早上了。

“援军几时至?”守城的将军站在城墙上眉头轻皱着说道,八万楚军,而他们城中守军只有三万,想要防守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还好,成阳城和成武城早早收到了消息,各派了两万援兵,已经在路上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

如此以来,里应外合两边夹攻之下,楚军必败无疑,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昌邑城,只需要半日的功夫就行,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杀!杀!杀!”

远处的山林中已经响起了楚军的阵阵喊声,鼓声隆隆,显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这种喊声,没有几万人是喊不出这种阵势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城墙上的守军手心已经紧张的出了汗,而这喊阵声却停了下来。

“何也?但呼阵不攻?”将军眉头紧皱着问道,连他们都被这喊阵声喊得战意凛然了,但是对方却迟迟不进攻,也停止了喊阵。

“敌不动我不动,然拖下但能利矣。”一个年纪轻轻的谋士笑着说道,无论对手如何喊阵,他们也不会出城的,这样拖下去,等他们援兵一到,就是他们反守为攻的时候。

“报!敌军退矣!”一个人骑着马跑回了城墙下面大声的喊道,他刚刚奉命去查探消息,小心翼翼的摸过去,却远远的看见楚军竟然退了……

“人数几何?”

城墙上的将军听完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仅二万!”探子大声的回复。

“不好!成武有难!!!”

49. 攻占成武。

“不然今晚咱们去喝两杯?”

“昌邑正战,何心饮酒?”那士兵转过头看着旁边说话的同伴。

“嗟乎,其战,关我甚事?我已三日不饮也!”那士兵瘪瘪嘴说道,昌邑城打仗,关他个鸟事?

为了防止楚军打过来,将军早在军营中下了禁酒令,他们已经有三天没有喝酒了。

“善乎,等换班后我们去喝两杯。”那人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他也好几天没有喝酒了,心里痒得不行。

“等我后富矣,吾以怡红院最红者陪我饮!”

那人接着说道,他还在幻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也要体验一把怡红院里最美的女人陪他喝酒的感觉,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已经飘向了远方……

而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搭话,只听见一声尖锐的破风声,一支箭飞快的从天而降,而他身边这个同伴还在心猿意马,箭头重重的刺进了他的胸口。

那士兵难以相信,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口处的箭,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同伴心里大骇,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上方落了下来,城墙上的守军纷纷被射穿身体倒了下去。

“杀!”

靳歙将手中的长弓扔在一旁,嘴里大喝了一句,率先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此时正是晌午时候,有很多人都换班去吃晌午去了,城墙上的士兵数量很少,而且根本没有危机感,防御松懈,让楚军抓住了机会。

今天上午的时候,成武城中派出了两万士兵前去支援昌邑城去了,也就是说此时城里封顶了也就一万人,而他们这足足有六万,如果这都攻不下来的话,还打什么仗?

一架架云梯已经架在了城墙上,城墙上的守兵匆忙应对,身旁用来守城的石头倒是不缺,但是经过刚才一番箭雨之后,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了,连每个垛口一名士兵的标配都填不满,如何守城?

正在军营中吃着晌午的将军听到有人攻城,吓得手中的碗都掉在了地上,连忙命人组织士兵前去支援。

而这个时候,靳歙已经率先爬上了城墙,他手中的长剑对城墙上的士兵来说简直是一个噩梦,两三个士兵同时冲上去,最后的结果却是全部倒在了地上。

越来越多的沛军攀上了城墙,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城墙上的守军就被消灭了干净,有些士兵看着这个阵仗,心里惊恐,更有的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持弓!”

仅仅一轮的攻势,成武城的一面城墙就已经被沛军拿了下来,靳歙直接下达了命令,率先爬上城墙的士兵们捡起地上守军的弓箭。

拉弓弦架长箭,目标直指城里的方向,那个方向,已经有不少的士兵朝着这边支援过来了,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原本应该是他们用来对付对方的弓箭。

接到命令的士兵下去打开了城门,城门大开,数万沛军鱼贯而入,六万士兵,摧枯拉朽般的横扫了成武城军营,那将军心里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直接拔剑自刎了。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昌邑城。

守城将领在知道了前来攻城的楚军只有仅仅两万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中计了。

楚军原本可是有八万士兵的,而这里只有两万人,另外六万去了哪里?他用屁股想都知道,对方一定是去了成武城。

楚军不在这里,那就肯定在其他的两个城,而他直接排除了中间的成阳城,因为成阳城位于两个城的中间,地势低,不利于守,就算攻下来了也无济于事。

而他更惊骇于楚军的隐秘工作,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收到一点儿的消息,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连忙派人出城,向正在朝着昌邑城这边赶来的两支援军传递消息,让他们赶紧朝着成武赶过去,而他直接翻身上马,带着城中的士兵,朝着刚刚撤离的那两万士兵追上去。

除了身中楚军半路上留下来的几个陷阱之外,他们一无所获,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樊哙接到的命令就是喊阵,张良仗着昌邑城的将军不敢出城迎战,所以让樊哙只是远远的喊阵,让对方无法知道樊哙到底有多少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樊哙已经带着手底下的两万士兵朝着原来的方向回去了,他们要回安阳县,然后从安阳县出发去成武城,绕一下,可以防止被对方半路上来的援兵拦截。

这一切的计划实施的简直完美,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再加上成武城防守力量大大减弱,在天还没黑下来的时候,沛军就已经完全占领了这成武城。

收获的东西并不多,毕竟战马和武器都在成武城派出去的援兵身上了,老百姓的东西又不能动,实际上没搜刮到什么东西,不过这次最大的利益,是这座成武城。

攻下来之后,沛公只派了一小部分士兵打扫战场收拾尸体,更多的士兵则是接管了守军原本工作,防止另外两个城池的人联合攻城。

记军功的时候,靳歙的数据让沛公都惊讶不已,单单是他一个人,就杀死了四十多个士兵,俘虏了五十多个,还杀死了两个敌军的千人长。

毕竟他是第一个登上城墙的,杀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不过这也是靳歙自身实力的一个证明,这种速度,再打十来场仗下来,靳歙就能当上将军了……

天黑了好一会儿之后,樊哙才带着两万士兵赶到了成武城与他们汇合,八万士兵,只不过损失了两千多人,就攻下了成武城,消灭了守军八千人,俘虏了两千人。

这又是一场大捷。

沛公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得到的消息是,原本成武城派出去的两万援兵无家可归,现在已经被收归到了成阳城的编制。

他们竟然没有选择汇合大军回头将成武城收复回来,看来敌军中还是有不傻的将军嘛,知道就算汇合三个城池十万大军联合攻城,也攻不下有八万沛军防守的成武城。

“次之战斗,依旧不好打矣……”沛公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黑暗轻声说道,接下来的战斗,依旧是不好打啊。

50. 巨鹿被围。

秦军只是丢了一个城,损失的士兵倒是没有多少,所以沛军的一下战可以说是更难打了。

虽然打下了成武县,但是接下来的两个县城里,一个最大的昌邑城,城里守兵起码有四万,而另外一个成阳县城里,接纳了成武县城的两万士兵后,数量也绝对在四万之上。

他们对任何一个城下手,都是一个极为困难的事,因为两个城的距离并不远,快马加鞭只需要半日的功夫,行军的话一日的时间也能够抵达了,所以支援速度很快。

就算沛军以极快的速度攻下了城,损失必定惨重,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城的援军再攻城,想要守下来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李子木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因为他们前两个白天都呆在山林里,虽然如今已经比前段日子暖和了许多,但是他依旧没有睡好,而大多数士兵应该也是。

今天晚上守城的任务,则是交给了樊哙,其余士兵得空可以休息,并且沛公又给每个营发了些酒,规定可以喝,但是不能喝醉。

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则是暂时不动,先呆在这成武城里,派人下去周边各个小县城劝降招兵买马,短时间内先不对其余两个大城池动手。

他们攻下了成武城,士兵们也需要短暂的休养生息,而且这个时候,另外两个城池一定戒备深严,吃了这么大个亏,也会留更多的心眼盯着沛军这边的动向。

之前的声东击西再使用第二次恐怕效果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对方肯定已经制定出了对策,所以他们需要想一个其他的法子。

李子木也可以得空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他决定短时间内升到运气段,然后修炼先生给他的内功心法,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

内功心法的作用在于引导体内的内力按照特定的经脉运行,从而达到更强的实力。

李子木曾经听子房先生说过,项羽之所以能够将如此重的霸王枪挥动自如,是因为他的内力深厚,而且他们项家的gong fǎ有提升力量的功效。

人的经络遍布全身,有的维持人体必要的身体机能,也就是用来传动血液必要的主脉络,当然更多的则是一些没怎么用的脉络,他们分布在身体的每一处。

而这些脉络如果按照特定的路线用内力贯行的话,可以达到许许多多不同的效果,gong fǎ也由此而产生,不同的gong fǎ能够达到不同的效果,有的比如可以跑得很快,有的可以增加手臂的力量,有的则是保护自己的身体。

不过内功心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有的人穷其一生就是为了能够创造出一部绝世gong fǎ,当然更多的则是在创造gong fǎ的路上走火入魔了。

经脉贯通内力,这是一个可以提升人能力的办法,而开创内心gong fǎ,就是要一遍一遍的尝试,如果稍有不慎开拓错了一条经脉,则可能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所以但凡是厉害一点儿的gong fǎ,都是先辈们冒着生命危险尝试出来的,一般都不会轻易的往外传,只传给自己最亲近的人。

李子木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没什么事,身为一个兵长,他的职责是带着手底下的士兵操练,这种事情只需要交代下去就行了,不需要他一直盯着。

如今他已经慢慢的可以坐着都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内力了,这种情况就是习武之人常说的打坐,他们只需要坐着,安静的感受身体内的内力,引导着内力按照自己修炼的内心gong fǎ一圈一圈的循环,配合着呼吸吐纳,可以达到积累自己身体里内力的目的。

而李子木还在尝试着引导身体里的内力呢,后面的路还有很远,他倒是不着急,因为他没有想过成为一名顶尖强者,他只求有个自保之力就足够了。

在子房先生时不时的亲自过来指导的情况下,李子木终于在十几天以后,勉强将自己身体内的内力按照修炼gong fǎ运行了一遍。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很多。

先生给他的gong fǎ不是偏重于一处的,而是一个可以锻炼全方位素质的gong fǎ,这种gong fǎ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但它胜在面面俱到,可以为以后修行其他的gong fǎ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

一回生二回熟,在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往后就不再需要先生每次都来指导了,他能够慢慢的适应下来,再往后也会越来越轻松。

“彭城来报!”

一个报信的快马加鞭赶到了成武城外大声的说道,手中拿着楚怀王的信物,很快便进了城,将一个卷轴交到沛公手上。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他们攻下成武县的时候,沛公就已经派人回去报信了,楚怀王那边知道这边的动向,只是叫沛公自己拿主意。

“巨鹿被围矣!”

沛公仔仔细细的看完了手中卷轴,上面提到的,章邯那边又有动静了,这人不出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次被围困的,是赵国。

赵国和楚国的领地是挨着的,巨鹿距离彭城并不远,不过百余里的距离,所以赵国派使者过来向楚怀王求援了。

信中提到,章邯之前绕过了楚国引兵攻赵,秦军近二十万的兵力,赵国自然抵挡不住连连失守,如今已经只剩下巨鹿最后一个大城池了,赵王被困在了巨鹿城里。

章邯命王离与涉间两个亲信带领十五万围攻巨鹿,而自己则是驻守在十余里之外的一片高地作为后应,中间修筑甬道用以运粮,看来他是准备要打持久战了。

而赵国还有一个将军手底下还有四万人在巨鹿外面,但是被章邯挡住了进路,再加上秦军数量众多,他连动都不敢动。

“巨鹿被围,赵王请援,怀王之定何?”

萧何在一边问到,既然赵王已经派人求援来,作为邻国的楚国,又同是抗秦的盟友,楚怀王应该是要有所回应的。

就是不知道楚怀王是不是想让沛军暂时撤回去,整合军队营救赵国。

他们这才刚攻下了一个城池,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书曰项羽自请,带兵五万已往援矣!”

沛公眉头轻皱着缓缓说道,信上说得一清二楚,项羽主动请命,已经带着五万的士兵出发了!

51. 阴谋渐露。

“主动请命?”

萧何听到沛公的话同样也是眉头轻皱,这种差事,连躲都来不及,那项羽竟然还主动往前冲。秦军可是有二十万的兵力,项羽带着五万楚军过去结果也是无济于事。

“项羽非痴,这其中必有蹊跷。”张良直接下了定论,他和项羽也接触过一段时间,这个人绝对不是傻子,而且还很聪明。

李子木心里那个激动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和他想法相同的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先生。

之前他曾经和沛公说过此事,只是当时沛公并不以为然,李子木只好不再提起,而如今先生也提出了怀疑,他不得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了。

“先生有所不知,在这之前,楚怀王使人入关募兵之时,项羽自退矣竞。”

“再前一二,项羽又求武信君分兵,果一月不至,章邯兵至矣,武信君死,既而章邯竟不来攻我之兵,而绕于楚,攻赵去矣。”

“先生离去不久,沛公与武信君鏖战东阿城,章邯领五百秦兵突围,项羽以五百骑五百轻甲追,竟无追至,使那章邯走矣!”

“一夕余出溺之时无意间闻项羽与人言,其曰武信君不听其言,以一兵用,使之甚于,项羽与其叔父也,并无外加之则和!”

李子木激动的说道,将最近这几个月来他觉得可疑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如果单件事情一个一个看的话,并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如果连着看的话,就觉得很可疑了。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蹊跷,从项羽从东阿城去追击章邯的时候起。

“此事当真?!”张良诧异的看着李子木说道,没想到他走了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且都是沛公派人给他传来的书信中所没有提到的。

“绝无戏言!”

李子木拍拍胸脯保证,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发生的事情,没有谁不知道的,除了他无意间听到项羽的谈话这件事情。

张良思考了良久,随后看着李子木说道:“项羽因与叔父不和,故放章邯逃之,既而求分,武信君之势分矣,章邯因援至斩武信君之际,此岂皆为项羽与章邯谋之?”

“吾言此意!”李子木点点头说道,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想。

“汝之意非不理,不然章邯何不来攻楚,转而攻赵乎?”

张良点点头说道,李子木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不然那章邯杀了武信君之后,为什么不转头来攻击项羽,反而绕到北边去攻击赵国去了?

二十万大军,要是来攻击楚国的话,楚国必败无疑的。

李子木很高兴他的推理终于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项羽应该是和章邯商量好了的,就在东阿城他去追击章邯的时候!

“若此项羽借五万楚军依旧战胜了章邯秦军二十万之言,此事乃真者颇疑矣。”

萧何这个时候也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好像就是别人故意安排好的一样。

而这中间获利最多的一个,就是项羽!

沛公只不过是因为跟着项羽所以占了便宜而已,项羽凭借着这段时间的动作,不仅打出了名气,而且也替代武信君成了项家军的一把手。

“然今救赵也,首之将军,乃怀王之臣宋义,项羽只是一副将,是怀王不欲使羽握兵。”

沛公指着手中的卷轴说道,这次救赵的行动,楚怀王让自己手底下的亲信宋义担任的大将军,把项羽安排在了副将的职位,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不想让项羽手握兵权。

项羽武功高强能以一敌百,而且领兵打仗非常厉害,之前武信君在的时候还好,如今武信君一死,楚怀王也有些隐隐压不住项羽的感觉了。

项家军如今只剩下了三万,虽然明面上听命于楚怀王,但这些士兵毕竟是项家自己培养出来的,要是项羽叛变了,他们肯定是跟着项羽走,而且项羽手底下将军很多,例如龙且和季布,都是极为厉害的人。

楚怀王自然也想到了对策,就是利用沛公来制衡项羽,所以这次入关之行,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沛公,就是想让沛公替他多招些兵马来制衡项羽。

“楚怀王以兵援赵,恐亦欲乘章邯之兵,以灭项羽手下之项家军乎。”

萧何想了想说道,楚怀王也不是傻子,竟然慷慨的发兵援赵,恐怕也是想让章邯替他消灭了项羽手底下仅存的几万项家军吧?

只是楚怀王没有想到的是,项羽极有可能,已经和章邯串通好了……

“吾恐其宋义,镇不住项羽此恶煞也……”

张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那宋义虽说也知道一些领兵之要,但撑死了不过是一个文官,会耍些小聪明而已,真要镇得住项羽这个凶神恶煞才有鬼了……

如今战乱四起群雄逐鹿,谁都想从中间捞到一点儿好处,就算是同一个队伍里,也都是各怀鬼胎,谁能笑到最后,还得看谁城府更深一些才行。

“吾其奈何?”沛公点点头说道,真要是如同张良之前分析的那样,那项羽城府也太深了一些,他心里都有点儿渗得慌了,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尽快让自己的实力强大起来才行,不然到时候被别人当枪使。

“静观其变。若次项羽杀宋义破章邯,其证吾前之推乃颇有可矣。”

“而其时,沛公亦欲闲益自力,将成阳、昌邑拿下,为吾等之筹!”

张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他们这边倒是不着急有什么动静了,看项羽那边怎么说,如果这人真的反客为主杀了宋义当了将军,最后又击败了章邯的部队的话,那就证明他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而他们这边也应该抓紧时间扩充自己的实力了,否则到时候项羽兵临城下,他们没有招架之力。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沛公果然按照张良所说的按兵不动,一边在周围小县城里招兵,一边安静的等待着项羽那边的动静。

虽然已过立春,但是天空却反常的压抑了下来,好像在酝酿着什么,随时会降下一场大暴雨。

一切的阴谋,就快要渐渐的浮出水面了……

52. 霸王项羽!

“宋义率五万楚兵于章邯以南十里处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魏国率两万大军前来支援,于巨鹿之北十里之外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各路诸将皆汇集于巨鹿之外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赵将陈余率五千赵军前往巨鹿解围,大败而归!”

“宋义遣其子宋襄前往齐国为相,自己亲送至无盐,大会诸将,张宴饮酒。”

“那宋义还有心思设宴请客?”萧何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略微诧异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宋义却还只顾着自己的儿子,这种人,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项羽应欲有动静矣。”

张良轻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说道,天气已经暖和了,山头上满是新绽放出的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一转眼,距离巨鹿被围已经是四十天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巨鹿这里已经成为了各方势力关注的一个焦点,无论是前秦六国旧部,还是新生的各方大小不一的势力,都在远远的观望着巨鹿的动静。

除了秦军的二十万兵力之外,另外其他势力的兵力加起来也已经超过二十万了,如果联合起来的话,说不定能一举击败章邯。

无奈这里势力颇多,却都各自为政,没有谁想要联合的,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呢,谁都不想进去插上一脚带一身泥出来。

巨鹿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如今还差的,就是一根引燃这场战斗的导火线了。

城里的赵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要没有粮食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冒死突围,按照正常情况下,这根导火线应该是赵军才是。

但偏偏这个时候,宋义这个傻叉却突然冒了出来干了这么一出,张良断定,项羽应该是要有所行动了,他潜伏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么个机会么?

如果他是项羽的话,一定会抓住宋义这次为了自己儿子大摆宴席的事情做文章,一举夺了他的兵权。

“此实乃宋义太蠢也……”萧何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也赞同张良的看法,那项羽应该是要有所动静了。

果不其然,时间又过了六日,就在宋义送完自己的儿子刚回来楚军营帐的时候,项羽就已经在等待着他了,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霸王枪挑翻了人头。

随后项羽派人告诉楚怀王,宋义有谋反的嫌疑,并且列出了他的种种罪状,至于真的有没有,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好说。

只是信中最后一句话说得清清楚楚,这大将军的位置,他就暂时自作主张顶替上去了……

刚坐上楚军大将军这个位置的项羽,就发出了命令,三日之后,全军向前,伐暴秦,擒章邯!并且号令正在观望巨鹿的各方豪强协助他。

然而谁都没有表明态度,他们并不想跟随项羽讨伐章邯。

不过项羽并不以为意,依旧决定讨伐暴秦拯救巨鹿,楚营里传出了阵阵的操练声。

“此战能胜乎?”

沛公看着卷轴上的文字轻声的问道,这场战斗,能胜么?

“若是正常之情,项羽定不能胜之。”张良摇摇头说道。

“除非章邯故意为之!”

正常情况下,项羽是绝对赢不了的,巨鹿地势平坦,无法打地形战,只能真刀真枪干,五万楚军想要战胜二十万秦军,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除非章邯故意要输!

章邯为什么想要输呢?这就是之前他们的猜想了,章邯如今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项羽的手下。

成武城中,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匹马出城朝着巨鹿的方向去了,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匹马从巨鹿的方向回来。

他们也在时刻关注着巨鹿城的走向。

“首场对阵,楚军势如猛虎,直扑章邯所在秦营,秦军不敌,后撤三里!”

巨鹿终于打起来了,探子回来报道的信息,项羽率领的楚军在首次对阵上,就占据了优势,将原本章邯作为后应的五万秦兵打退了三里。

“首战告捷?!”

萧何诧异的说道,虽然他如今也身为楚军中的一员,但是听到项羽首战大捷的消息,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估计此时正在彭城的楚怀王,心里也高兴不起来吧?

次日,项羽率领着楚军又朝着秦营发起了攻势,两边僵持了半日的功夫,秦军又显出了败势,不得已往后又退后了三里。

项羽再次获得了胜利!而每一次,章邯都避不迎敌,只是让自己手底下的副将带着几万人马前去对阵。

第三日晌午时分,楚军再次对秦军发动了攻击,章邯分出五万士兵前去迎敌,两边鏖战了半日,楚军损失五千兵马,而秦军,却足足伤亡了三万!

包括章邯手底下的一号猛将涉间也被项羽亲手杀死!

三天的功夫,秦军就损失了六万兵马,而项羽手底下的楚军,却只伤亡了一万而已,这中间的比例夸张得让人感到害怕!

“秦军败矣。”

张良摇摇头,这场战斗,背后隐藏着太多的阴谋,只是他一直没有想明白的是,章邯为什么会听了项羽的话?

章家时代为秦将,就算始皇帝嬴政死了,二世胡亥也对章邯保留着十足的信任,东阿战败,二世又连忙发兵支援,对于章邯,朝廷也并没有亏待他。

但是这个人却无缘无故的暗中跟随了项羽,替项羽消耗着秦国最后的力量,这中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东西?

项羽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章邯反叛朝廷呢?

巨鹿之战,一连打了九天,项羽率领着五万楚军,进攻了九次,九次都是打得秦军连连后退,连章邯手底下的大将都死的死,擒的擒。

最后,章邯带着剩下的两万人向着西边逃走了,巨鹿之战的硝烟也终于停了下来,结果却是让rén dà跌眼镜,项羽凭借着五万楚军,就消灭了章邯手底下十余万秦军!

各方势力皆震惊于项羽的实力,他们畏惧章邯,害怕强大的秦军,而这个时候,项羽却打败了他们心中畏惧的存在。

但是只有张良李子木等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阴谋,一个早就已经预定好的结局。

项羽的阴谋实现了,各方势力如今纷纷知道了他的存在,他的名字让各国听了都头皮发麻,他的名号从此传遍了各个势力。

霸王项羽!

53. 成阳城。

项羽大破秦军解了巨鹿之围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去告诉那些之前在边上看戏的各国将军来见他。

谁敢不见?

那可是打败了章邯的霸王,霸王的命令,没有人敢不遵从。

于是将近二十万的各国兵马几十个首领连忙准备好礼前去觐见。那毕恭毕敬的模样,就差三步一叩首了。

“吾欲与汝等随我共追章邯,汝等愿乎?”

项羽坐在高高的作案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一干人等问道,这群人之前一直站在边上看戏,也该做点儿什么了。

毕竟讨伐暴秦是大家共同的责任不是么?

“如有不愿之言,则便可起而去,我项羽绝非欺软骨者。”

项羽接着说道,这些人都是各国派来的人,数量并不多,他想要打败很简单,因为他们各自为阵,不会联合在一起的。

如果真的要联合在一起,那就需要一个可以让大家都信服镇得住的人,而这个人,无疑就是刚刚打败了章邯的项羽了。

“之前不助霸王,是以吾王不令,而今霸王破章邯,而我无为,心中有愧,反秦,吾众也,我是私决,随霸王!”

一个人立马大声的说道,他们先前之所以没有援助楚军,是因为没有得到各自主子的命令,这句话让各路将军都纷纷附和,这确实是一个可以推锅的完美借口。

紧接着那个人就表明了态度,就算他们的主子没有下达命令,他也决定跟随项羽去讨伐暴秦了。

在座的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之前说话的那个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多一会儿,便所有人都选择跟随项羽了。

项羽扫视了一下大家,看了看这些人躲闪的眼神,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实际上刚刚那个说话的人是他之前找的托儿,就是为了能够身先士卒发表态度的,如今看来这一招果然没错,所有人都选择追随他项羽了。

这些人之所以选择跟随项羽,除了之前第一个说话的人表明了态度之外,也有他们自己心中对于项羽的畏惧。

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项羽说不定会把手中的长枪指着他们呢,项羽是什么人?凭借着五万大军就打败了章邯二十万秦军的霸王!

他们自认为打不过。

项羽随即便派了龙且等等亲信几个人下去整合各国的部队,能够拉到二十万大军给他当枪使,什么城池攻不下来?

而这些城池最后归谁的?当然是归他项羽的了,谁敢有意见么!

所以这些人是被项羽拉过来当了免费的攻城劳动力了,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所以一开始他请求各路支援结果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他心中并不愤怒,反而还有些开心。

对付这些人,就应该用绝对的实力去震慑,而不是动嘴皮子上的功夫。

“项羽率领各国共计二十万兵力,往北追击章邯去矣!”

探子快马加鞭回来报道说道,项羽凭借着自己的手段整合了各国的士兵,率领着他们前去追击章邯去了。

“我等亦宜速行矣。”

张良看向沛公,如今他们的猜想已经被证实了,那章邯十有**已经和项羽沟通好了,按照约定输掉了比赛。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的是,那项羽竟然有如此手段,将各国士兵都整合在了一起听他指挥,他们还是小瞧了项羽的城府。

那边项羽已经暂时拥有了二十万的兵力,攻城完全就是无往不利,完全凭借着人数上的压制就行了,反正这些人也不是他的人,不是么?

这盘棋的布局,到现在为止,竟然比张良想得还要更大一些了,没想到项羽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我亦已休息良久矣,亦当攻于昌邑、成阳城乎。”

沛公点点头说道,他们也休整了接近五十天了,要不是张良一直压着不让他动,他早就对这两个城下手了。

而如今项羽那边已经整合了二十万的兵力,他这边累死累活的招了这么久的兵也不过才十万而已,要是两边对上了完全打不过,这让他有点儿心急了。

项羽的心思,他其实知道得非常清楚,就是想将这二十万整合的队伍,来替他攻城拔寨,完全就是用别人的兵,来替自己扩充实力,等二十万大军差不多消耗完了,他也就差不多给自己招了足够的兵。

这个算盘,打得可以说是非常响了。

而他沛公这边就难受了,眼下昌邑和成阳两个城,对于只有十万兵马的他来说是个硬点子,想要轻轻松松的拿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场他与项羽之间的较量,是他输了一筹。

“臣近亦思得一法攻昌邑为阳城者也,不知可不可行。”张良慢悠悠的说道,他最近也想到了一个可以打破僵局的办法,如果成功了的话,昌邑城和成阳城不在话下。

“张卿尽管言之!”沛公连忙让张良说出他的想法。

他在出谋划策上面并不擅长,而张良在这方面是个顶级的专家,有他在身边帮助自己,让他轻松了不少,甚至都不用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张良总会想到法子。

张良点点头,两个人在营帐之中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而此时的李子木正在光着膀子练剑,他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在习武,进步飞快。原本最开始只能和先生过上十招的水平,现在竟然也能打个百十个回合了,如果自己放弃攻击全身心防守的话,还能坚持得更久。

有时间的话,他一定要在和那治粟都令韩信再打一场,上次输了一直让他觉得很不甘心,下次见面一定要找回场子。

还没等他实现自己的愿望,沛公就下令了,全军整备,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进攻成阳城。

成阳城地势一面高一面低,这在军事上并不能算是一个绝好的地方,但是因为更好的地方被昌邑城和成武城占据了,所以也没有办法。

这个地方南边是平地,对应昌邑城一马平川,另一边北方朝着成武城则是连片的山地,在防守上面并不具备太大的优势。

而沛军的下一个攻击对象,就是这成阳城。

54. 攻城

“报!成武城十万沛军出城,目标直指我城!”

一个探子慌张的说道,就在刚才驿站传来消息,沛公终于有所行动了,而且是倾巢而出,只留了一万人留守成武城。

而沛公的目标,就是他们这成阳城。来势汹汹,大张旗鼓,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

“急甚!吾已备矣!”

将军大声的呵斥了一句站起身来,看这些人一听到敌军来袭就慌慌张张的样子,他心里就一肚子火。

他们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么,慌什么。

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天黑之前便抵达了成阳城外五里的地方。

成阳城的守军早就已经收到消息严阵以待了,这几十天来他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一切可以用来守城的法子,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而沛军这几十天来同样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他们砍伐了大片的山林,将木头用来做成大量的弩和箭,原本一个弓箭手标配的是一个箭筒,而如今每个士兵背上背的是三个箭筒。

一万弓箭手沿着山脚上了山,这里居高临下,长箭的射程更远。

成阳城是在好多年以前的时候建成的了,那个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弓箭射程的问题。就算在最高处朝着下方射箭,也是无法射到城里的。

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城墙的规模基本上没有发生变化,而士兵的武器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铁弓的出现让长箭的射程更远了很多,如今站在山顶上已经可以借势将长箭发射进城里了。

根据沛公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成阳城中的秦军守卫是四万人的编制,和昌邑城的一样,而守将虽然没有章邯李由那么出名,但也算是一个老将了,经验丰富。

沛公不紧不慢的吩咐樊哙下去安营扎寨,并且告诉大家不要着急,他们并不忙着这一会儿。

李子木有些好奇,他们这明目张胆的过来,而且倾巢而出目标明确,难道说这是要明着硬打么?

硬打也不是不行,就是要尽快,趁着昌邑城援兵还没到的时候就打下来。

但是现如今这么一看,沛公好像并不在乎昌邑城那边的人,反而不紧不慢的吩咐下去安营扎寨,一点儿也不赶时间的样子。

他们这十万人,真的打得过秦军的八万人么?要知道他们是攻,别人是守啊,高高的城墙摆在那儿,再加五万人估计也够呛能够打下来的。

秦军四万人的编制,按照道理来说,城墙上是塞不下这么多的人,所以起码有三万人应该在城墙下面守着,城墙上当以弓箭辅助,下面的部队则是守住不让敌军攀城,这样可以防止城门被破的危险,也能够极大的发挥每个士兵的作用。

而如今,成阳城中却没有一支部队出城防守的,很显然他们已经打算闭城不出了,采用替补的战术,等城墙上的守兵死了,就找人顶替上去。

这种战术不是不行,但是并不能发挥人数的优势,每次参与战斗的就只有城墙上的那些人,其他士兵只能看着什么都干不了。

同时也摆明着他们已经放弃守城门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任由敌军撞城门,不过这种情况秦军那边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比如将城门提前用石头封死等等,在这之前章邯就曾经用过这种办法,虽然简单,但是非常有效,短时间之内想要冲进去,只能攀墙。

“放!”

沛公负手站在山顶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下面的成阳城,手臂仰起一声令下,身后的弓箭手们就将早已按在弦上的长箭射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长箭组成的箭雨划破了清晨的薄雾,带着尖锐整齐的破风声,朝着下方的成阳城城墙直直的投了下去。

然而让沛公没有想到的是,成阳城的守将经验丰富,早就已经料到了沛公会派人在山顶投箭,所以也准备了对应的对策。

那就是木板。

沛公眼睁睁的看着下方他们这边的城墙上,秦军将一块块宽大的木片举了起来形成了一块衔接得没有丝毫缝隙的木板,长箭钉在木板上发出沉重的打击声。

但是无奈木板的厚度根大,就算是如此高的地方射下来的箭,也依旧没有射穿木板,一轮箭雨过后,城墙上的守兵没有一个死亡的,甚至连受伤都没有。

这个地方很高,而且没有路,投石车根本上不来,所以他们只能射箭,可如今这个利器已经被对方用极为有效的办法抵挡下来了。

“所有盾兵,专攻成阳城南门,头顶盾牌,防为友之矢误伤,不带云梯,只须将攻木而已矣。”

张良看着这个情况,当即就想好了对策。

既然对方为了抵挡不住他们的长箭头顶木板,那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办法再站在城墙上朝攻城的人射箭了,他们只管放心大胆的攻城便是,不过必须要头顶着盾牌,防止被山顶上友军手中的长箭无差别攻击到自己。

同时他们也不能用云梯攀墙,这样同样也会被山上的友军乱箭射死,都不需要城墙上的守军出手了。

所以张良直接放弃了云梯,他让盾兵带着攻城木顶着盾牌到城墙底下,将城门破坏。

城门一旦被破,八万沛军鱼贯而入,城里守军只有四万人,自然是抵挡不住的。

樊哙接到命令之后,便亲自扛着自己的盾牌率先往前冲了,沛军十万大军中,步兵的数量占据大多数,其中一定比例的是长戟兵,另外的则是盾兵。

四万盾兵集中攻一个城门,完完全全是够了,甚至还用不了那么多。

他们头顶上的盾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盾,将友军的箭抵挡在了外面,很快就到达了城墙底下。

巨大的攻城木撞得城门咚咚直响,但是和平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却迟迟撞不破这看着一点儿也不怎么坚固的城门。

直到城门都被攻城木撞烂了,露出了城门后面的东西才知道,果然,里面已经被填满了石头,看来他们是根本不打算出城迎敌了。

“当心头顶!”

樊哙大喊了一声,连忙后退,但是也有很多士兵来不及撤退了,城墙上,一根根巨大的木头被削得hun yuán,上面缠着浇满了油的麻布,熊熊烈火燃烧,朝着下面的沛军砸了下来,无数沛军哀嚎着丢失了性命。

55. 昌邑发兵。

手举盾牌的士兵们支撑不住这沉重的木头,原本的阵型一下子就被砸乱了,燃烧的树木点着了士兵们身上的布甲,有的人甚至活活被烧死。

守军准备得非常充足,城墙上堆满了石头和燃木,就算一刻钟往下丢一根,也能丢上个一天一夜的。

樊哙接到命令,他们必须要接着发起冲锋,因为他们别无选择,而且他们只能进攻南门,因为只有南门的城墙上的守军无法放箭。

一连着发起了四次进攻都被打退回来了,城墙底下根本站不住脚,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将城门卸下来了,只有里面那一点儿空间是绝对安全的,几个士兵正在凿里面堆砌起来的石头。

按照这城墙的厚度,城门洞里最多只能并排站十个士兵,这种速度下去想要凿穿,起码也需要一天的功夫。

不过好歹,沛军终于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他们不再需要耗费人力去攀城,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着士兵们把城门口堵着的石头清出来,到那个时候,就是秦军失守的时候。

另外三个城门应该都被用石头堵住了,只要沛军凿开了一个城门,大批士兵涌入进去,里面的守军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完全就是瓮中捉鳖。

“楚军兵临城下,敌军正在凿南门,一日之间便能凿穿,届时成阳守也危矣!”

探子回来报道,他们时刻在关注着成阳城那边的动态,毕竟三个兄弟城,如今就剩下成阳城和昌邑城两个了,要是再丢了一个城,最后一个被攻陷也只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

“汝定楚军有十万?”

昌邑城守军将领点点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并不意外,而且一天的功夫,足够他派兵过去支援了。

只是之前他们曾经吃过了一次沛公的亏丢掉了成武城,如今他小心了许多,必须要确定楚军方面没有另外的阴谋才行。

“千真万确!”

那个探子大声的说道,他看得真真的,楚军的规模绝对有十万,这次是倾巢而出了,所有士兵都参加了进攻成阳的战斗,只留了几千士兵守成武城。

“将军,楚军倾巢而出,成阳危在旦夕,是否现在发兵支援?”

一个谋士拱拱手问道,很显然,十万楚军全部都在成阳城,沛公绝对分不出其他的兵力来搞另外的动作了。

“少顷视且之。”将军摇摇头说道,吃了一个亏之后,他现在变得谨慎了许多,要是再吃一下子亏的话,他们可就真的完了,所以由不得他不格外的小心。

这边沛公正在攻城打得火热,昌邑城按兵不动还在试探着。而另外一边,项羽率领着二十万联合军也正打得热火朝天。

不过很显然,项羽那边就轻松了很多了,完全就是压倒性的优势。

章邯前脚刚逃进另外一个城池,项羽带着联合军就打了过来,结果半日的功夫不到,这个城池就因为联合军人数太多而失守了,章邯接着往下一个城池逃跑。

攻下了一个城池之后,项羽没有急着追击章邯,而是整顿兵马,派人接管这个新打下来的城池。

这一次他没有做得这么明显了,守城的人并不是从他自己手底下的人选出来的,而是从联合军里面选出来的。

不过这个人不是前秦六国的代表,而是一个新生势力的首领。

项羽封他当了守将,让他带着几千个士兵守城,自己则是带着联合军接着朝章邯追过去。

这手段不可谓不高明,项羽没有选择让自己手底下的亲信接管这个城池,成功的避了嫌。同样的,他也没有让前秦六国的代表守城,否则的话那这个城就相当于送给人家背后代表的各个势力了。

而项羽把这个城池的权力交给了新生势力的首领,这些人的背后并没有什么背景,他们只有手底下的这点儿兵。

如今受了项羽封的官儿之后,自然是感激涕零,发誓要追随项羽了。

所以说,这个城最后还是变相的成了项羽的了,而且还收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这一石二鸟的买卖,对他来说划算得不行。

“将军,成阳城之门既凿半矣,更不应援无及矣!”

手底下的人恭敬的说道,半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而成阳城堵城门的石头也已经被沛军清理了一半,天黑的时候应该就能彻底打穿这城门了。

昌邑城的将军眉头也紧皱了半天,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去支援,按照之前楚军的尿性,说不定正有个圈套在等着他们去钻,而要是按兵不动的话,成阳城就快要不保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当然明白,到时候他这昌邑城一定也会拱手送人。

“敌军十万全部于成阳城,不可能有诈,说不定那沛公就吃准了将军多疑之心,料到您会犹豫再三,此乃心战矣!”

手底下的谋士更加大声的说道,十万沛军如今全部都在成阳城地下,沛公哪里还有更多的士兵。

说不定他就是在仗着昌邑城将军心里多疑的性格作了一个豪赌呢?他就打赌昌邑城不发兵支援。

昌邑城的将军眉头紧皱看着成阳的方向,实际上手下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楚军确实只有十万而已,而且全部都在成阳城下,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万一到时候支援过晚,成阳城被陷,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反正最后左右也是一个结局,前去支援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将军咬咬牙,心里一狠,随即便下达了命令。

“全军听令!即刻出发,速援成阳城!”

士兵实际上早就已经严阵以待了,将军一声令下,昌邑城门大开,三万士兵飞快的出了城,朝着成阳城的方向赶过去。

他们这里过去不过半日的功夫,这个时候过去刚刚好能够赶得上,为时未晚。

“昌邑城发兵矣!”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昌邑城发兵的消息就传到了沛公的耳朵里,快马加鞭比编制步兵要快得多了。

“人数几何?”沛公点点头并不意外,他敢来攻打成阳城,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打算。

“约莫三万!”探子恭恭敬敬的说道,他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哈哈哈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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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昌邑城将军骑在马上高抬手臂做了个停的动作,后面的士兵们依令停了下来。

“将军何止?日已将暮矣,又晚无及之。”谋士转头看着将军说道,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话,赶路的速度会大大受到限制。

“你们两个,前往试路,行至二里而还。”

将军看了一眼旁边两个随从骑兵手中长枪指了指前面的路说道。

前面是一块山谷,两边要高一些,弛道修在中间,昌邑城和成阳城中间路上都是平地,只有这个地方两边有个大山丘。

这里是一个埋伏的绝佳地点,如果贸然前进进了这山谷之中,倘若两边山丘上有敌人埋伏,那他们定然是要面临惨重损失,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将军不必如此多疑,那沛公绝无更多士兵矣。”谋士笑着说道,将军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太多疑了,不愿意相信别人,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能够升到更高的职位。

“汝何知?”

将军不屑的瞟了一眼身边这个谋士轻哼了一声说道,他对这个谋士没什么好感,根本没什么好点子,要不是忌惮这小子背后的背景,他早就卸了他的职了。

两个骑兵收到命令,骑着马朝着前面跑去探路去了,两里路程而已,骑马来回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快得很。

看着两个随从进入山谷的背影,昌邑城将军的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出于一个将士的直觉。

“大王,敌将遣二谍入谷导之,打或不打?”

而另外一边,一个手下小声的说道,在他的身边,则是如今天下之中的一方首领,六国旧部中的韩国现在的王。

如果李子木在这儿的话,他一定认识这个赤脚大汉的,他的名字叫做韩成,一直是子房先生的部下,从先生还没跟随沛公的时候就是了。

而张良告别沛公向武信君请兵,一场场战斗打下来,他原本手底下的百十个部下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最后立韩国的时候,张良并不想当这个韩王,所以就交给了自己最亲信的手下来当,巧的是韩成本就是前秦韩国王室的直系后裔,所以让他来当再合适不过。

“少顷再说,若夫二人见了我等,我再动手不迟。”

韩成摇摇头说道,他奉了张良大人的命令前来支援他们,原本韩国最后的十万士兵直接派了五万出来,埋伏在这山谷之上,等着昌邑城的援兵。

这里是一条必经之地,两边都是山地,如果要绕路的话,会浪费不少的时间,所以张良断定如果昌邑城发兵支援,一定会走这里的。

韩成非常的小心谨慎,甚至于其他势力都不知道他带着五万士兵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了,所以他可以非常肯定,昌邑城也绝对不会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昌邑城的将军如此谨慎,竟然不惜浪费一点儿救援的时间也要派两个人前来探路,而且是在知道十万沛军全部都在成阳城的情况下。

两里的路,刚刚好就是出了这山谷的路程,昌邑城守将对这里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

“全军听令,布圆阵!”

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了,那两个探路的随从骑兵还没有回来,昌邑城守将当下就命令士兵布下以防御为主的圆阵。

他知道,那两个士兵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之后,山谷之中出现了一队人,身骑高头大马,身后随从骑兵数量不少,再往后便是密密麻麻的步兵了,但是没有看到对方的旗帜,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来阻挡他们去路的,昌邑城将军眉头紧皱,这下子麻烦了。

之前说话那个谋士看着这个情况,后背冷汗都流了出来,要是刚才他们直接进入这山谷的话,这会儿应该尸体都不完整了吧……

“来者何人,为何阻吾之路?”

昌邑城守将大声的说道,对方铠甲上没有代表自己势力的字,也没有旗帜,不知道楚军哪里来的人数这么多的援军,他竟然没有收到一点儿的消息。

之前传信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从这条路过的,却是没有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现对方,可见对方藏得很深啊。

“无名之辈,但来劝将军反之。”

韩成大声的回答道,刚才那两个探子已经被他杀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埋伏被发现,所以主动现了身,今天这场战斗应该是打不了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去,如果对方有心将这件事情散布出去,说韩王带着五万士兵远在千里之外,到时候说不定韩国的城池就会遭到进攻了。

“若足下肯让一条路也,后必重礼相送。”昌邑城将军还不死心,他打算挑拨一下这群人和楚军之间的利益关系,毕竟成阳城迫在眉睫,急需他过去支援。

“将军之惠我心领也,不过明人不曰暗语,我今不使汝者必,若绕之亦可,放心,吾绝不追尔。”

韩成摇摇头,张良对他的恩情可不是一点儿物质上的礼物就能让他反叛的,所以他直接告诉对方不用白费心机。

如果不用打架的话他自然是不想打架的,因为他韩国如今就只有这点儿兵了,要是再损失一些他可承受不了,就算胜利了也不划算。

“风水轮流转,今此事,我昌某记下了!”

昌邑城将军叹了口气狠狠的说道,对方态度如此强硬,看来今天想要过去怕是不行了,对方敢现身,就证明了敢和他打,他不一定打得过,随后他便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全军听令!回城防守!”

如今绕路过去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也不会相信对方绝对不会追击这种鬼话的,只能选择回头。

“将军,那成阳?!”谋士不由得问了一句,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成阳城沦陷了么?

“汝若欲去,可自往矣。”

将军头也不回的说道,说实话他心中有些后悔,如果晚一点儿发兵支援的话就好了,这样他或许还有时间可以绕路,不过这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就算保住了成阳,回头他昌邑城或许就被偷袭了。

57. 悲剧的楚怀王

“大人,贼已入城矣!”

一个手下大声的说道,就在刚才,用来堵城门的石头已经被楚军清空了,无数的敌军围在门口准备发起进攻。

“死守!昌邑城之援兵将至矣!”

县令大声的说道,他原本已经和昌邑城的守将约定好了的,如果一方的城池遭到了进攻,另外一方要及时派兵支援。

而一天过去了,他还没看见援军的身影,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是这个时候他别无他法,只能相信自己的盟友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援军不是没有来,只不过是在半路上被拦回去了而已……

城门大开,沛军当即就组织人马往里面冲锋,虽然一开始被打退了几波,不过他相信这种僵局维持不了太久的。

原来张良早在半月之前就通知了韩成,让他悄悄带着士兵过来支援他们,这也是最后关头的时候张良才告诉他的。

毕竟越多的人知道的话,韩国就越危险。

有了韩国的五万援兵阻挡昌邑城的援兵,沛公自然就不着急了,他以最小的损失一点点的消耗着城内的士兵。

整整打了一夜,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城里终于没有了足够的士兵来抵挡他们,沛军一拥而入,直接杀了县令,占领了成阳城。

韩国的都城距离成阳很远,所以韩成甚至都没有在成阳城停留,就直接率兵往回赶路。

沛公一面处理尸体,一面派人去周边招兵扩充实力,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昌邑城了,轻松了不少,整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怀王来报!”

就在他们刚刚攻下成阳城之后,楚怀王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并且派人来送信了。

“信中言何?”萧何看着沛公脸上的表情好奇的问道,应该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怀王令吾带兵回彭城驻守。”沛公看着在座的人叹了口气,他们刚刚攻下成阳城,怀王那边就传令让他回去了,他心中自然是极其不愿意的。

“传告怀王,则曰我方攻下成阳城,多事当为,而最后一昌邑城即将至矣,此时还失甚大。”

张良摇摇头说道,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带兵回去的,他们刚刚打下来成阳城,有很多事情要做,周边小县城还没去招兵,而且这个时候回去,昌邑城那边一定会找机会反扑回来收回失地。

到时候他们刚刚打下来的两个城市还没有稳定下来,就又送了回去,得不偿失。

“怀王之急,其在畏项羽也。”

萧何笑了笑说道,楚怀王之所以这么着急让沛公带兵回去彭城驻守,应该是在害怕项羽那边吧?

毕竟此时项羽手握二十万兵马,而且就在他们攻打成阳城的功夫,项羽已经接连打下四个城池了。

这个时候的项羽,还会听楚怀王的话么?就算是明面上随从楚怀王,背地里也绝对不会听他差遣的吧?

“以今之势,吾等亦可不必如此复惮怀王矣。”

萧何接着说道,以如今他们的实力,手中有十万兵马,有两个大城池,也可以不必在这么怕楚怀王了。

“暂不明而叛怀王矣!”

张良摇摇头,他们暂时还不能明着反对楚怀王,就算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和楚怀王对抗的实力。

但是不要忘了,项羽还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呢,不是么?

如果他们这边沛公明着脱离了楚怀王的控制,那么项羽那边说不定会借着这件事情做文章,打着收拾叛徒的罪名直接对他们下手。

项羽手里可是有二十万兵马的,他们这十万兵马,肯定打不过,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明着反对楚怀王,至少在项羽还没有表明态度之前不能。

众人点点头,觉得张良说的非常有道理,他们只想到了如今自己实力已经强大起来了,但是没有想到另外一边暗中还潜伏着一个实力比他们更加强大的项羽。

于是乎沛公便命人传信回去了,按照张良所说的,表达了对楚怀王的衷心,并且告诉他这个时候退兵有多么的不明智,然后举例了无数条不能退兵的理由。

这样一来,楚怀王就算是心中有怨气,也不好发作了,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至少沛公没有明着和他对着干。

“我等亦欲速于昌邑矣!”

张良接着说道,虽然没有明着反抗楚怀王,但是他们这一次没有回去肯定也让楚怀王对他们有了些意见。

如今他们必须要尽快攻打下昌邑城了,只要攻打下昌邑城,砀郡之中最大的三个城市都被他们他们掌握了,周边的小县城也会闻风归顺的。

到时候他们的实力就会更近一步,至少项羽大军压境,他们也有对抗的实力,而如今他们还没有,所以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何?不归?!”

玉碗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块,此时的楚怀王脸色非常的难看,在知道沛公不愿意回来之后。

他原本手底下有十余万士兵的,派沛公入关招兵给了他两万,派宋义去援赵给了五万,自己手底下还剩下差不多六万士兵。

本想着让宋义带着项家军去讨讨苦吃,让章邯替他消灭一些项家军,哪知道宋义这个蠢货干了这么件蠢事被项羽给杀了,他不好说什么。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项羽竟然打败了章邯,说服了周边的势力跟随他,如今项羽手里一下子有了二十万兵力,他现在是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

项羽看他不爽他是一直知道的,如今人家一下强力起来了,他这边就有点儿困难了,所以他想的是让沛公立马带着他的十万人回来,这样自己手底下有个十六万士兵,也不怕项羽对他下手了。

那知道千算万算,连沛公也不愿意回来了,他现在心中那个气啊,估计只有他自己能理解吧……

明面上是他手底下的楚军大败了秦军倍有面子,明面上他现在是兵强马壮手底下有项羽和沛公这两个能人。

但实际上的是,他的权力已经让项羽和沛公给架空了,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这两个人之所以没有明着脱离他的统治,不过是在忌惮对方罢了。

58. 殿堂级

昌邑一战一共打了两天一夜,攻破城门的时候,沛公一共损失了六万人,这是一场及其惨烈的战争。

李子木浑身是血站在昌邑城的城墙上,看着下面已经被士兵们堆积起来的尸体,那一堆一堆的小山让人触目惊心,活下来的士兵们,无不感到庆幸。

可如今他脸上再也看不出第一次参加战斗时候的那个表情了,但明明第一次战斗损失才一点点人而已,完全没有这次的牺牲惨烈。

这就是战争。

往后的李子木在杀人的时候,脑海中总会突然出现他在战场上的情景,这足以让他更加冷静。

一场一场的战斗下来,他已经完全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老兵了,曾经第一次见到的那些同伴,十有**都死在了战场上,剩下几个老面孔,如今军衔都已经比他大了。

这就是李子木为什么身为一个五百长,却也能让其他军官见到他面露出恭恭敬敬的神情,因为他们知道,李子木身上的军功,比他们要多得多,之所以还是一个五百长,只是李子木不想升而已。

以前他对先生的教育并不太认同,认为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先生的良苦用心,相比于手握千军万马挥斥方遒,他更愿意独善其身,管别人的这种事情,除了那么一点儿可以说的好处之外,其余的全是心酸。

昌邑城的守将是个人才,至少在领兵打仗这上面非常优秀,可惜宁死不从,城门刚破,便自己挥剑zi shā了。

十万士兵一下子折了大半,不过沛公他们却并没有太过于悲伤,只是简单的发表了一点儿对士兵们亲切的慰问之后,便离开了。

对于沛公来说,六万士兵换一座昌邑城,一点儿都不亏。

昌邑是砀郡的核心所在,是整个砀郡最繁荣的地方,这里四周一望无际的平地,每年的收成可以养活很多的士兵。

它作为砀郡的标志,连标志都被沛军给攻破了,那其他的小县城自然就会一一归顺,到时候整个砀郡,都会为他沛公所有。

攻下昌邑以后,沛公没有让他们休息太久,就兵分几路下去各县招兵了,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的,整个砀郡剩余的十余个小县城,全部都投降了沛公。

除了需要守城的最低配置之外,其他士兵都被沛公整合到了昌邑城一处,不仅补上了之前六万的损失,而且还多出了两万。

果然打下昌邑城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子房先生建议沛公暂时不要再往前发兵,原因很简单。

虽然他们现在有了十三万士兵,是一股非常大的力量,但是这些士兵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前的秦军。

他们虽然归顺了,但并不代表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沛公,这必须要很长一段时间的xi nǎo教育,才能保证他们轻易不会叛乱,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次便是这十三万士兵中,有很多还是新兵蛋子,他们之前没有加入秦军,有的是年龄还没到,有的是家中已有人当兵的。

大秦实行的是征兵制,满足年纪的男丁每年要服役一个月,这是最基本的硬性要求,每到战时,这些人都算是预备士兵。

不过还有一直服役的,他们的待遇并不算差,所以还是有很多年轻人愿意当兵的。

而如今,沛公以自认为慷慨激昂的演讲,倒也让不少男丁们跟了他,无非就是一些加官晋爵荣华富贵的说辞,但不得不说确实很有效果。

这些新兵蛋子还没有上过战场,战斗力和人数根本不成正比,所以迫切的需要系统的训练,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

所以别看他们现在人很多,但战斗力却跟不上,打仗的话损失太大了。

于是乎李子木又短暂的空闲了下来,不过他也要负责带着这些新兵们操练,原因是昌邑一仗后,他从之前的五百长,又再一次下降到了二百长……

虽然沛公也依言没有加兵给他带,但是也给他派了带兵训练的活儿,李子木不得不抽出一些时间来教导他们。

说实话训练新兵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前提是你要打得过这些新兵中最壮实块头最大的那一个,李子木看到不少二百长因为打不过新兵蛋子的领头人所以后面的工作开展非常困难的。

所以李子木刚见面第一天,就让里面最不服他的人出来比划比划,一连十招放倒这大块头十次,最后没有谁不服气的。

而且李子木非常清楚,要想让自己的工作开展的顺利,就必须要时刻板着脸,时不时的挑个不守规矩的出来揍一顿,到最后谁见了他都怕的地步,他就成功了。

“训练之时多吃点苦,后上了战场才能活,此寒暑矣,生,而得矣。”

除了以暴制暴的管教方式之外,李子木平常也没少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平时训练有多重要,把自己之前亲眼见过的例子举给他们听,至于有没有人听,他就不是特别在意了。

毕竟命是自己的,等真正上了战场拿不出本事,他们就知道害怕了,亲身打上一仗就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断胳膊断腿儿,他们就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训练了。

如今他已经真正的算是一名武者了,可以学习各种各样的武功身法,也可以随时更换自己现在学习的内功心法。

按照先生的话来讲,他现在已经算是一个殿堂低阶的高手了,顾名思义,就是算得上是一个登得上殿堂的人。

不过这只不过是习武之人级别最低的一个,在往上还有灵虚级,混元级,无相级,每一级又分为低中高阶。

李子木也好奇以子房先生现在的内力深厚程度,算是什么级别,结果后者的回答让他大跌眼睛。

以子房先生的实力,竟然也只是灵虚中阶而已,距离登顶还有整整两个段,据先生所说,他这辈子应该是达不到混元级了,不过李子木的话,若是以后勤加练习,说不定可以达到。

59. 章邯投降。

“混元级?”

李子木诧异了一下,以先生如此厉害的人都达不到,他当然是想都不敢去想的,至于先生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他想应该是先生这是在鼓励他罢。

“既已得了殿堂阶,则亦当付汝以真者矣。”张良点点头说道,既然李子木已经成为了殿堂级别的武者,那他也打算交给他一些真本事了,不然他这个做师父的也当得太不合格了一些。

“子木感恩戴德,永世难忘。”

李子木当即就跪了下来重重行了一礼,先生在教导他这方面,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尽心尽力了,在某些方面,子房先生更是算得上他半个父亲。

“此两本卷上各书了一个身法与一剑法,能使汝在此乱世保身矣。”

张良倒也没有和李子木太客气,这一个礼数是李子木应该做的,他自认为自己受得起,就算李斯大人站在这里他也敢毫不客气的这么说。

“若后欲传诸人,务要察其行否正,若传之恶,只是害人。”张良接着说道,这两本武功秘籍也是别人传给他的,当初他先生也是对他这么说。

这也就意味着,李子木拥有了这两本武功秘籍的支配权。

“方年我便是凭这身法,从嬴政手底下的十刺手中安然离去。”

看着子房先生负手离去的背影,李子木心里感激不尽,并不着急着打开来看看,听先生这么一说,他知道,这两本武功秘籍的来头应该不小,否则也不会被先生说传给外人就是危害人间。

并且,能够让子房先生从始皇帝手下的十刺中安然离去,可见这身法的厉害之处。

十刺是始皇帝手底下的十个贴身侍卫,每个人都是武功高强,当初巡游的时候李子木曾经见过,各个都是顶尖高手。

毕竟能够成为始皇帝手底下的贴身侍卫,自身的本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他决定等自己状态极好的时候再练习不迟。

对于武者的世界,他现在大概是有了一点认识。

体内的内力深厚程度,决定了自己处于哪一个级别的人,至于同等级之中谁更厉害一些,那就要看自己学习的武功身法是不是比对方厉害了。

不过武功秘籍这种东西,没有最厉害的,只有说是最适合自己的,当然顶级的武功身法肯定是比基础的要厉害很多,这是非常明确的答案。

夜深之后,李子木在值班驻守城墙时,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看了起来。

这卷轴应该是用高级丝绸做的,摸上去手感非常舒服,轻轻的打开之后,迎头而来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太公步》

花费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李子木才确定自己一字不漏的全部将上面的内容记下来了。

果然,厉害的身法练习的步骤就比普通的身法繁杂许多,这样想要习得甚至于达到大成,就比普通身法困难了数倍。

不过一旦习成,那肯定比普通的身份要厉害数倍,这是一个呈正比的关系,很公平。

身法的练习不仅要身体上的练习,还有身体中的内力配合,再加上开拓其他的经络,才能学习成功,所以光光是看的话,肯定是学不会的,还得配合内功心法才可以。

这太公步习成之后,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移动到另一个位置,几乎相当于瞬间移动一样,不过并不能太远,看上去好像脚并没有动还保持着之前走路的样子,怡然自得,所以叫太公步。

这也是姜太公创造出来的所以取名《太公步》,李子木虽然看不懂其中的原理,但是他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身法。

第一阶段,自然是先从内下手,由内而外,事半功倍,所以李子木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之后,直接闭目打坐了。

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内力,这几天晚上的打坐好像使自己的内力又深厚了一点儿,自然是喜出望外。

调动自己身体里的内力,集中在双脚处,缓慢的按照书中的经络位置,一点点的让内力穿过去。

有的经脉之前李子木已经用内力运行过了,所以非常的轻松,但是还有很多比较偏的经络,他是第一次运行。

这些经络比较细,更加的脆弱,所以第一次要格外的小心,不过李子木也不是没什么经验的愣头青,知道该如何做。

一个晚上过去了,直到换班的时候,李子木才运行了一点点而已,将身体内的内力轻轻的散到身体的每一处,只感觉脚很酸,就好像第一次一次性跑五里路那样,站着都会觉得酸痛。

躺下一觉睡到正午,小腿上的酸痛就完全没有感觉了,对此他倒是毫不意外,每次无论是有多累,睡一觉之后再次醒来,就完全没有了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拥有如此biàn tài的自愈能力,不过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好事,财不露白,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每个岗位都是三班制的,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着来,每人四个时辰,其余时间算是自由活动。不过不能出军营,只能在军营里赌赌酒啥的。

这样分配的话,可以有效的改善军营中的密集程度,而且各司其职有条不紊,非常的合理。

晌午饭李子木去军营的炊事营里吃的,在那里他碰到了樊哙。

这家伙一顿饭的标配是绝对吃不饱的,不过仗着自己是将军的便利开了不少小灶,越发有变肥的趋势。

值得一提的是,昌邑城一战,靳歙又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其中杀的士兵就有上百个,而且还杀了对方的骑兵将领,抓了两百多匹战马,这可是大功一件。

轻轻松松的,他就当上了副将,和曹参平起平坐,最后和樊哙平起平坐,应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樊哙这家伙倒是没什么意见,有人来分担他的压力,他当然是乐得清闲,反正大家都在沛公手底下做事情,他这个人没什么争权夺利的想法。

“子木,今沛公又叫我去开了个会,本欲唤汝陪同,但看你刚睡下便已矣。”

樊哙又从里头拿了两个面饼一屁股坐到了李子木旁边大大咧咧的说道,平常沛公开会,他都是个李子木一起去的。

“哉?沛公何言乎?”李子木好奇的说道,平常沛公开会都是在傍晚的时候,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开会了。

“那章邯降了项羽嘞!”

樊哙小声地在李子木耳边说道。

60. 相约彭城。

“那章邯降了?”

虽然这个结果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依旧让李子木心里诧异了一下。

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顺了,果然,他一开始的推理是正确的,章邯早在暗中投靠了项羽,以秦军将军的身份,故意输给项羽十余座城池,将自己身份的最后一点价值也压榨了出来。

只是李子木始终没有想明白的是,章邯为什么要投靠项羽呢?

当时秦国的败势还不是特别明显,章邯身为秦国大将军,始皇帝和秦二世都待他不薄,他和项羽之前也没什么交集。

难道说,让他们完成合作的,是武信君项梁的人头么?

那章邯又为什么想要武信君的人头呢?仅仅是因为项梁让他吃了败仗?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李子木仔细回忆着东阿一战的细节,起初章邯固守城墙楚军久攻不下,而转折点在于一个诱敌之计。

武信君成功将章邯激怒了,因为他将晨曦公主的死亡编成了一首打油诗让全军喊了出来,章邯怒不可忍,最终带兵杀出了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切就完完全全说得通了,项羽故意和武信君分离,就是想让章邯找机会下手,而且章邯也得手了。

而项羽的条件就是让章邯当他的手下,如今一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晨曦公主就是胡二世犯下的一个极蠢的错误,让他亲手将章邯这个大将军推了出去,也葬送了大秦最后一点儿希望。

不过李子木心中却突然有些庆幸,因为晨曦公主这个计划,最先是他提出来的……

没想到竟然还是他撮和了项羽和章邯两个人之间的合作,想到这里,李子木拍了拍脑门,失策了。

不过这也好,要是让章邯知道了这个点子是李子木提出来的话,现在死的人就不是武信君而是他李子木了吧?

只是当初武信君是最大的官,所以章邯自然而然的就将仇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李子木连忙吃完了手中的饭,如今形势紧急,他必须要尽快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昨晚已经开始动手修炼《太公步》,现在当然是要趁热打铁了。

尽快修炼成功,他保命的本事就又上升了一大截,到时候打不过的话,他还有信心可以跑不是?

将训练新兵的任务交给自己一个手下的老兵之后,李子木就一个人跑去城墙的哨塔上打坐,他平常都是在这里打坐的,这里只需要一个人守着,别人也看不见他在干什么,这样值班练功两不误。

而他刚刚坐下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隐约听见了远处好像有马蹄声,李子木睁开眼睛看着前方,过了不多一会儿,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骑着马的身影。

李子木注意到了他布甲上大大的赤字:项。

这是项羽手底下的士兵,李子木顿时来了兴趣,项羽派人来找沛公干什么?看来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城墙上的士兵架箭拉弦,箭头直直的指着城墙外那个士兵的脑袋,他是后来才跟着沛公的,不知道这个项字代表着什么,不知道项羽和沛公之间有什么联系。

“吾奉家主霸王之命,前来送沛公书!”

马上的士兵大声的回答道,语气中的自豪表现在脸上,身为项家军中的一员,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因为他们的主子是项羽,是打败了章邯的霸王。

“其为项羽之人,以付我,我带他去见沛公。”

李子木走出哨塔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人原本还在犹豫不定要不要放人进来,正好李子木过来了。

李子木好歹也是个官儿,虽然很小,但是依旧让这些士兵们很恭敬对待,既然李子木发话了,那他们当然是放人进来了。

“兄弟甚矣,竟破章邯之秩者!”

李子木笑了笑对着他说道,他打算和这项家军聊聊,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事情呢,不过有求于人,当然是要让人家舒服了再说,所以他开口便是夸项家军厉害。

“嘿嘿,过奖过奖。”

这项家军虽然嘴上谦虚得很,但是脸上的得意却是一点儿都不含蓄,能够得到来自别的队伍的士兵崇拜,他心里当然是爽的不行了。

“不知霸王此次之找吾沛公何为?”接着李子木就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吾何以知,我只不过一跑腿儿的……”那项家军摇摇头说道,霸王的想法,他一个小兵怎么可能会知道。

也对,李子木问错人了,人家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而已,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两人走到了沛公的帐外。

里头只有沛公一个人,李子木说明了事情,唤那士兵进来,士兵表情不冷不淡的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沛公,他虽然知道沛公的来头,但却并不特别害怕他,谁让他的主子是这当今天下的霸王呢?

那士兵走后,沛公当即就宣布各个长官去他的营帐里头开会,李子木也跟着往里面蹭了进去,他实在好奇书中的内容是什么。

“项羽使我还彭城,其谓之带手下之人亦方往彭城去矣。”

沛公看了看在座的人说道,刚刚那个项家的士兵送过来的信,是项羽亲自写的,他让沛公回彭城,而且说明了自己也在往彭城返回去。

“项羽欲何?非为欲使吾归彭城而后一举而灭我等?!”萧何眉头一皱脸色有些难看,项羽这如同命令一般的口吻,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确实有那样的资格,但是这依旧让萧何觉得非常不爽。

“应非,项羽之兵可灭我等不假,然欲灭吾等与怀王之兵合,恐尚有难”

张良摇摇头说道,应该不像萧何说的那样,以项羽二十几万的兵力,想要灭他们十万兵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想要灭了他们和楚怀王两个,恐怕还有难度。

“然我亦不得不听其还彭城矣。”他接着轻叹了口气说道,楚怀王说的他们可以不怎么听,但是项羽说的话他们如今却要慎重对待了,这可是个比楚怀王还要恐怖的存在。

他们不得不返回彭城去,否则让项羽找到了借口,联合着楚怀王来打他们,那就麻烦了。

请个假

昌邑城距离彭城比较远,沛公决定先回去,留下樊哙带着十万沛军慢慢的赶回来,他要先回去和楚怀王打个招呼。

项羽这番来势汹汹,肯定有什么目的,很大可能是想要另起炉灶自己干了,到时候反目成仇对他们下手这种事情,他相信项羽是干得出来的。

连自己的亲叔父都可以出卖,这种人还谈什么情谊?

李子木也跟着先生一同跟随沛公先回去,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地方的首领了,毫不客气的说那是一方势力,要是沛公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难办了。

前段时间不是有那个什么赵王微服私访结果被另一个势力给抓住了么,结果对方直接要求拿赵王手底下的一半领地来交换。

最后还是被赵国一个高手给悄悄摸进敌营带回来的,可以说是虚惊一场了,不过这也给他们打了个醒。

那就是必须得有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沛公,所以这一行之中,除了沛公和萧何之外,还有靳歙和子房先生,至于他李子木嘛,那就是顺带的……

饶是快马加鞭的赶路,也花了两日的功夫,到达彭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不过还算是赶到了宵禁之前。

“刘卿此行辛劳矣。”

楚怀王得到消息,那是亲自在城门口等着迎接沛公,李子木有些哑然,之前楚怀王对沛公的态度,可还没有现在的十分之一呢。

果然,这世界还是看实力说话的,如今沛公手底下握着十余万军队,若是一句话不跟着他干了,他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自然要好好招待着。

毕竟还有个来势汹汹的项羽呢,他得仗着沛公保住他的小命,众所周知,项羽一直看他很不爽,这次回来彭城,不出意外就是要安排他一下了。

“王之言严重矣,此乃臣应尽之责也。”

沛公拱拱手说道,他现在也要仗着楚怀王呢,虽说他和项羽没什么矛盾,但是保不准后者就不会拿他开刀了,没有了楚怀王,他一样处境艰难。

城中大摆宴席,楚怀王连自己身边最美的舞姬都送给沛公陪他喝酒了,说是对沛公的赏赐,实际上还不是想要交好沛公。

可怜他堂堂楚怀王,在外面威风八面,实际上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如今不仅要看项羽的脸色,也要看沛公的脸色。

毕竟沛公素来以仗义相称,比项羽要好说话的多了。

“大王,项羽此归,恐不善兮。”

沛公直接开门见山了,他知道楚怀王不是个傻子,实际上这家伙精明得不得了,只不过被项羽摆了一道而已。

“项直不余,我亦心知,此番威急,恐是要对我下手矣!”楚怀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这个位子,是项羽的叔父项梁给他的,项羽一直对这件事情有意见,如今又权大势大,他惹不起。

“大王放心,我当力谏,护大王周全!”

沛公站起身拱拱手说道,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要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了,项羽的野心不小,他沛公自然也不想甘于人后,只是如今暂时打不过人家,当然要找人联合。

“我果不失人也!”

楚怀王哈哈大笑着说道,一副我没有看错人的样子。

“夫然,汝将兵符付我,由吾并管,虽其项羽明着与我虑,我亦不必惧之。”楚怀王接着说道,他开始打起了沛公手底下十几万兵马的主意。

沛公此行入关,原本就是受了他的命令,如今招到了人,把兵权交给他这个大王,合情合理,这种事情,肯定是要他来开口的。

“大王,我手下的士卒都是新招之,尚多不解,今付王恐不可,待我将此兵士练好了于大王不为迟。”

沛公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将兵权交给了楚怀王,那他可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允许。

但是这个时候还不能和楚怀王翻脸,所以沛公以一个委婉的方式告诉了他,不能将兵权交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武将手中的兵太多对于皇帝是一个威胁了。

楚怀王的表情明显的发生了变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笑盈盈的举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事情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隐隐有感觉沛公也有二心了,只不过现在真正确定了而已。

他低估了这两个人的能力和野心。

场面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连舞池中的舞姬都吓得不敢跳了,李子木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将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他们现在只有几个人,要是楚怀王有什么想法的话,沛公很危险。

“在此之前我已命樊哙也,若还彭城后未见吾,便视为项羽叛变,直令攻城便是。”

沛公端起酒樽轻描淡写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楚怀王这不怀好意的眼神而乱了方寸,实际上他也确实和樊哙这么说了。

而且他说的是项羽叛变,是为了给楚怀王一个台阶下,就看他自己有没有灵性了,十二万沛军打彭城,还是打得下来的。

如果楚怀王真要对他动手,他就是不管项羽,也要和这楚怀王干一仗,就算最后让项羽捡了便宜,大不了他再忍一段寄人篱下的日子就好了。

“吾何得谓刘卿有疑乎?我这人,从来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楚怀王脸上才恢复了平静,原本以为,项羽是个棘手的问题,现在看来,这沛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项羽至少都是明着来的,反而这刘季,表面上看上去忠心耿耿,暗地里却全是手段,阴得很,这种虚伪的人,虽然说很让人讨厌,但是却能混的风生水起。

沛公只是喝酒没有接过话来,奏乐又适时的响起,舞姬们重新扭动着身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又其乐融融起来。

“我倒有个计策,正是汝与项皆归矣,其余欲更立一王,位欤,与吾等邪!”

楚怀王轻笑了一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如今他大势已去,不过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干了,反正也没他什么事儿了。

那不如,就让他来点燃刘季和项羽中间的一把火吧?

“另立新王?!”沛公举着酒樽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愣住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良眉头轻轻一皱。

“善矣,先入关中者为王!”

62. 内应

“先入关中者为王?!”

沛公轻眯着眼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楚怀王这一招,完全就是自爆啊,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还想拉他来垫个背!

这个做法,说明楚怀王已经没有心思再一统豪强了,面对项羽和沛公两个背叛他的人,他给了出自己的反击。

另立新王,这个办法明显就是想让沛公和项羽两个打起来,而且胜算很明显的偏向项羽那一边,这样项羽就没有借口来除掉他了,他可以明哲保身。

但是沛公却一下子被放在了明面上来,项羽必定会拿他开刀。

这个办法,不得不说是有些狠啊!

而如今沛公却不好意思发怒,因为他还要暂时的和楚怀王合作,并且为了给自己留个好名声,他也不会对楚怀王动手。

这年头,名声可以带来很多好处,就算是强大如项羽,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问题。

先入关中者为王,这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项羽极有可能比他先打进咸阳,到时候他沛公只能称臣,如果不称臣的话,将会面临项羽的长枪。

到时候他就会面临和现在的楚怀王一样的境地,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忍痛放弃,这一点,他是绝对不想的。

他已经寄人篱下太久了,从刚开始的武信君,现在又是楚怀王,倘若以后是项羽的话,他不能忍受。

他是想当皇帝的人,他的野心不能让他甘于人后。

可是如今楚怀王反将一军,他没有任何的办法,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不爽。

晚宴结束,沛公脸色难看的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而李子木作为近身侍卫自然也是要跟在旁边的。

“楚怀王这一招,虽曰无可奈何也,然不可谓不毒兮。”张良摇摇头说道,这是对沛公反叛他的报复,既然沛公有称王的心,那他楚怀王就送他这一场看似公平的对决,至于能不能吃得下来,敢不敢吃下来,就要看沛公怎么搞了。

吃不下来,俯首称臣。

侥幸吃下来了,他将面临和如今楚怀王一样的境地,得罪项羽。

他沛公两边都不讨好,但是他又不得不选择,果然,大家都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最后还被楚怀王给摆了一道。

“欲成一番事业岂是难,岂无何耶?”

沛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从举事以来,就一直被别人牵着走,心有称王的yu wàng,无奈却还没有这样的实力,处处受制于人。

如今他又面临了一个死局,这个局的po jiě之法,好像目前来看,是没有。

“亦非无法,但不知可不可行。”

张良轻抚着长长的胡子说道,他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局的po jiě之法。

“哉?子房有何法?!”沛公大喜过望,果然张良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一,养士马,破项羽。”张良点点头说道,最简单粗暴的一个道理,那就是招兵买马,和项羽直接硬碰硬。

“难矣。”萧何摇摇头说道,这个办法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很难。

沛公招兵买马,项羽那边同样在招兵买马,巨鹿一战后,没有人不知道项羽霸王的威名,各方大小势力纷纷投靠,如今已经有二十余万人了。

这二十几万人一开始确实是联合军,但是项羽用他们来攻城拔寨,再加上章邯的配合,这二十万联合军都被换血的差不多了,如今应该已经大多数都听命于项羽。

在基数上,沛公手下的士兵数量打不过项羽,项羽兵多将广,现在是绝不可能敌对的。

同时,项羽的名气又比沛公要大的多,这样在招兵买马的效率上,沛公还是不如项羽。

所以说,这个看似简单粗暴的方法,实际上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二,按照楚怀王之约,先入关。”张良点点头说道,实际上他也就是说说,对于这个办法,他也不怎么看好的。

“然亦极难矣。”萧何接着摇摇头说道,这个办法,根本都不算办法,先不说他们先入关中的可能性非常小,就算侥幸先入了关中,也会得罪比他们强得多的项羽,得利不讨好。

“若是先入了关,然而不王,送与项羽?”

张良笑了笑说道,他怎么可能会没想到这个呢,所以他真正的办法是,想办法先入关中咸阳,然后却不按照楚怀王的约定,将称王这个事情交给项羽呢?

“送与项羽?”

沛公眼睛一亮,别人自己拿到的,和他先拿到然后送出去的,这虽然看上去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性质却是不同。

这样可以让项羽无话可说,找不到机会对他们下手,如果公然对沛公下手,必定会被天下人所鄙视,到时候名声就臭了,人人得而诛之。

项羽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他也绝不会对把咸阳拱手相让的沛公动手。

这样,沛公占据了大好的名声,缓解了尴尬,虽然也算是对项羽称了臣,但是保住了命,更重要的是,拖延了时间。

他们现在急需要时间,而且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做准备,才能打得过项羽,到时候再和项羽翻脸,也就不怕了。

“此不失为一策也。”沛公点点头说道,如此以来,他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而且为他提供了喘息准备的机会。

“则今之疑来矣,何能先入关?”

沛公看着张良问道,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先入关中咸阳呢?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抢先在兵多将广的项羽前面进入关中,这是一个极难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良的身上,既然张良说出了这个办法,那他就一定有对应的办法来解决。

“吾等只需一咸阳之内应,可调兵遣将之人!”

张良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他的办法。

而且简单,可行,只需要在咸阳里找一个内应就行了,可以调兵遣将的内应,一方面减少阻碍他们入关的秦守,而同时另一方面,在项羽前进之路上重重把关!

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就非常有把握,可以抢先在项羽之前进入关中!

“内应……秦二世?不可得,秦二世从根本上是与我今对面者之,则一也。”萧何想了想说道,他最开始想的是胡亥,不过随即便否定了,因为胡亥从根本上和他们就是对立面的。

那么可以调兵遣将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赵高!

63. 孤身入关。

“赵高?!”

所有人都被张良这句话吓了一跳,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张良竟然想要去策反赵高来当他们的内应……

“暴秦大势已去,主力之军已被章邯引输之项羽,此时已是人心惶惶,据臣所知有朝廷大臣已潜投之反秦势力矣。”

张良点点头说道,自从章邯被项羽打败了之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朝着起义军这边倾斜了过来,暴秦大势已去,朝廷内部如今已是人心惶惶,而且不少朝廷官员暗地里已经投靠了反秦的势力。

秦朝,已经走到末路了。

赵高身为一个宦官,注定了是无法坐上皇位的,顶多就只能架空皇权。

而此时秦国的皇权已经岌岌可危了,就算是赵高,也不得不给自己找一个后路了。

所以张良想到了他,他捏准了赵高不能当皇帝这个问题,秦朝之后的江山无论归谁,也不会归他赵高。

这样的前提下面,想要策反赵高,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我不妨言乞万户侯,以资其为我之应,若是赵高,并不可谓不动心。”

张良接着说道,他们不妨先承诺给赵高一个万户侯,至于最后能不能实现,那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

毕竟先入了关中,这称王的事情也是要送给项羽的,想要万户侯,让他找项羽去呗,你看他答不答应……

“即便赵高不许,我等亦大可以将消息散出,欲将我与赵高接触过此至胡亥之耳中事,吾不信其心不疑!”

张良笑了笑说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就算赵高不答应他们的条件,那他和沛公接触过的事情要是传到了胡亥的耳朵里,那也一定会引发胡亥对赵高的怀疑。

到时候赵高处于被动的局面,说不定还会答应沛公的条件呢。

子房先生这一招,可以说是非常的阴险了。不过嘛,这也正合沛公的胃口,反正没什么损失,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

“则当使谁去与赵高接触?”沛公点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他觉得非常可行,而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事不宜迟,应该尽快派人去咸阳。

“此人必须可信者,亦未有大名声者,以与赵高接触此事暂不能使天下之人知,以吾等几位之名太盛矣。”

张良想了想说道,和赵高谈判这种事情,暂时还不能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所以被派去的这个人必须是没有太大的名气而且确定可以信任的人。

如今这营帐里的几个人中,沛公肯定是不行的,萧何和张良樊哙这些虽然值得信任,但是已经被天下人皆知,名声远扬,不太适合去。

李子木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的目光慢慢的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这群逼该不会是想让他去吧……

开什么玩笑,他去找赵高,这不摆明了自投罗网的事情嘛,说不定赵高会高高兴兴的将他扣下来,然后给他安排一个和祖父一样的叛国罪名,那他们李家的名声,就再也洗刷不了了。

“李子木尽则绝者也!”萧何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看着李子木说道。

在他们这些人当中,李子木完全就是一个绝佳的人选。

首先,李子木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声,拉出去给人瞅也没有人认得出来他是谁的……

其次,作为李斯丞相的亲孙子,李子木对赵高有着刻骨的恨意,绝对不会投靠赵高的,而且作为子房先生的亲徒弟,他也绝对是沛公这个阵营的人。

这个任务,好像完全就是为李子木量身打造的一样……

“你可放心,今沛军于义军可谓举足轻重,赵高之必不敢动汝之身。”

沛公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笑着说道,以他们如今十余万兵马守着一个郡的实力,在起义军中也算是举足轻重了,那赵高想要动李子木,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可以这么做。

子房先生也见缝插针的说道:“今汝以习得不少本事,亦当出历练一番矣,此事正可炼汝也。”

“善乎,吾去矣……”

李子木耷拉着脑袋无语的说道,连子房先生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不去的理?虽然一想到赵高那蛇一样的眼睛心里就不舒服,但谁叫小爷本事大呢?

这差事,好像确实也就他比较合适了。

而且他还对咸阳熟悉得不行,这次完全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了……

“此事乃如此定矣,明早子木便动身前往关中咸阳,他物当为汝具。”

沛公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事不宜迟,他打算明天一早就让李子木出发动身去咸阳。

事实上以萧何张良的本事前去游说的话,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无奈这件事情只有李子木适合去。

“切忌不可对赵高见杀心,不期时汝反复于危。”当天晚上张良便告诫李子木说道。

其实李子木这次的行动本身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李子木的身份太特殊了,如果李子木对赵高表现了出一丝杀心的话,那么赵高肯定会不择手段也要杀死李子木免除后患。

“我知之矣。”

李子木点点头,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了,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情绪和意图,虽说还年轻,但是亲身参加了不少的战斗,也算是得到了历练。

再加上他现在也不算是一个普通人了,对于保命也有一点儿自己的办法,倒也不至于任人宰割就是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子木在沛公几个人的交代下面,骑着马出了彭城。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也没有通知其他的人。

李子木坐在马上,离开驰道,朝着小路走去。

这马已经跟了他很长的时间了,虽然说没有其他马儿那样的强健,但是李子木却更熟悉,这一行之中,也算是有了一个伙伴,也不至于太寂寞。

田地里不少已经种上了庄稼,虽然现在是战时,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一个默契,那就是派农民下去耕种。

因为他们要为了接下来的一年做考虑,没吃的,那就什么都没有。

田地间还有不少人在耕种,看到一个头戴斗笠骑着马过去的人,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好奇的,这种景象最近他们看到了不少。

64. 南阳城。

李子木从彭城出发之后,走了五天的小路,第六天临近天黑的时候,他才骑着马上了驰道。

这里应该已经没有其他势力的眼线了,前面是一个名字叫做南阳的县城,算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县城了,他打算进去休息一个晚上。

趁着城门还没关,李子木牵着马,将沛公给他准备的身份证明交给了守城的人,两个士兵恭恭敬敬的让他进了城。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比较低级的地方官员,出入城池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南阳丝毫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今天是上巳节,城里热闹得很,到处能够见到摆着摊子卖兰草的,平常足不出户的女人们也结伴出来河边游玩了。

而这个时候男人们更是将自己认为最鲜亮的衣服拿了出来,结伴出行,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姑娘,这种日子,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平常时候,鼓声一响,各家各户都是要闭门关窗的,不过今天是节日,自然是特殊,连宵禁都比平时要晚了不少。

大概是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和平景象了,李子木竟然还有些不习惯,牵着马进了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驿站是肯定不能进的,毕竟他的身份是造的假,城门可以进,但是驿站查得更严一些,要是被发现,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随便找了个摆摊子卖小手艺玩意儿的问了一下路,李子木就朝着南阳城最热闹的西市过去了。

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李子木却并不觉得陌生,因为大秦的城市格局,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修得大致一样,都是由东南西北四个市组成,不过就看哪个市比较热闹了。

街边的店铺早早的就点上了灯,李子木牵着马慢慢走着,不多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家私旅门口。

门口揽活的熟练热情的样子让李子木觉得非常眼熟,曾几何时,他在咸阳的时候,经常和李宁那家伙一起出来喝酒呢。

“大人今儿个可来对了,咱们醉梦阁有着南阳城最好的舞姬呢,包大人满意!”

跑堂的热情和李子木说道,并且无奈的告诉李子木只有上等房了,没办法李子木只好掏出房钱又给了两文钱的小费。

醉梦楼虽说是私旅,但同时也干着妓院的活儿,这年头单纯的干私旅提供吃的和住的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捞了,所以不少私旅都开拓一些其他的义务。

比如说说书和跳舞等等,今天可是节日,说书远没有看wu nu们跳舞来的热闹,所以店家不惜花钱请了城里知名的舞姬。

不过效果也不错,这天都还没黑透呢,房间就卖完了,李子木赶了个巧,买到了最后一间上房,虽说价格相对高了很多,但是李子木并不在意。

他平时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这次入关,沛公给了他不少钱,在这儿住上半年都够了。

酒和菜很快就端了上来,李子木拒绝了店里安排陪她喝酒的女人,一个人坐在拦边的案上喝着酒俯瞰下面的场景。

这酒和菜都很不错,不愧是花钱买来的,比军营里头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平时习惯了坐在地上啃面饼的李子木,坐在这毛茸茸的坐垫上竟然还不习惯了……

这酒楼的格局也和之前李子木进过的酒楼差不多,喝酒的作案在围栏外面,后面是房间,他这是在第三层的上房,房间更大一些,布置得也更加豪华。

周围的作案上,透过若有若无的屏风,李子木看到了不少人,大多身着鲜艳的丝绸,有的头戴低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搂着两个姿色上好的女人愉快的喝着酒。

李子木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这些人啊,或许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就算是知道,也觉得肯定打不到这里来的。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担心。

原来以前的自己这么混账啊……李子木无奈的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天慢慢的黑透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热闹,醉梦楼里也开始了今晚的节目。

舞姬们翩翩起舞,大堂里的看客们眼神放光,喝酒的吵闹声和乐曲声混合在一起,一切都看上去纸醉金迷。

几曲之后,wu nu们纷纷退场休息去了,大堂里却反常的热闹了起来,食客们拍着案伸着脖子朝着里头看去,李子木听见了一个名字。

苏姬。

让这些人这么激动的,原来是一个舞姬,李子木摇摇头轻笑了一下,不过心里倒也好奇起来,毕竟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么。

一个女人从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身着赤色薄纱,隐约能够看到里面雪白的肌肤,脸上也蒙了一层薄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就是苏姬么?

李子木俯瞰着下方那个女人心里想着,单单是这窈窕的身段,就胜过绝大多数舞姬。

这若隐若现的薄纱,反而更能引起人们的yu wàng,那双眼睛清澈无比,隐隐带着笑意,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捻着面前的古筝,随着她的手指,一个个婉转悠扬的曲调弥漫在了整个醉梦楼。

李子木眼睛一亮。

曲子很好听,李子木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一曲作罢,竟然觉得意犹未尽,大堂里所有的男人们此时的想法应该和他都是一样的,呼声一阵比一阵高。

抵挡不住这热情,店家只好安排苏姬又弹了一曲,不过很快的,就结束了,苏姬轻轻的行了一礼,慢慢的退回去了,接着便是之前的wu nu们上来跳舞了。

而大家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热情。

李子木招招手,很快就有一个在一边候着的跑腿热情的走了过来,上房的客人自然是要随叫随到的服务。

“让你们店家上来。”

李子木轻描淡写的说道,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只是杯子有些小,往常在军营里都是用碗装,这点儿哪儿够。

“大人,莫不是酒菜不可口?!小的这就去换!”

跑堂的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以为李子木是不满这酒菜的味道,上房的客人一般都有钱有势,他可得罪不起,连忙就开始赔礼了。

65. 苏姬。

“大人,苏姬乃是本店头牌,卖艺不mài shēn,且向来不侍人饮酒,这……”

店家一听李子木的要求一脸为难的说道。

“够了么?”

李子木将一枚上币扔在桌上淡淡的说道,什么不陪人喝酒,无非就是没看到钱而已,要么,就是钱不够。

“够了够了!”

那店家一看到这金灿灿的上币,两眼放光。一枚上币的价值,那可是沉甸甸的,没想到这人衣着朴素,出手却是吓人,连忙拿起来抓在手里生怕李子木反了悔。

“来人,让苏姬来潇雪房!”

店家当即就让下人去叫人去了,同时还派人下去再准备一些好酒好菜上来端进屋里头去,金钱的力量,可见一斑。

过了一会儿之后,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两个女人跟着苏姬走进了李子木的房间,将古筝放下之后就出去了,留下了苏姬陪李子木。

“大人看得起苏姬,乃小女子之幸。”

苏姬依旧是之前那身衣服,只是摘掉了脸上的面纱,声音细而不尖,如春风拂柳,听上去让人心里一颤。

褪去了面纱之后,她的容颜完全露了出来,李子木看得稍微愣了一会儿。

这是她长这么大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张脸,集少女的稚嫩青涩与成年女子的雍容华贵与一身,难怪,这么多人为之倾倒。

看着李子木这个反应,苏姬噗嗤一笑,没上来之前,她还以为是哪个富贵家庭的风流少爷呢,见了李子木之后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富不富贵不晓得,但绝对和风流沾不上边。

“小女子为大人斟酒。”

李子木轻咳了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苏姬也表现的从容淡定,优雅的为李子木将酒杯满上。

“先闻姑娘弹了两曲,然意犹未畅,故欲复听之。”

李子木笑了笑说道,想听曲子是真的,想再看看人也是真的。

“如君之愿。”苏姬含笑看着李子木轻声说道,双手已抚琴。

这次的曲子没有先前两首那么高昂激烈,而是温柔婉转,李子木看着她一颤一颤的睫毛,嘴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外面的声音很小,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曲子充斥着整个房间,苏姬眼帘轻微,安静的弹着,李子木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听着。

一曲作罢,又复一曲。

苏姬有时候也会转过头来看着李子木,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也不羞涩的还以一个微笑,然后接着转过头去弹曲子去了。

“来饮杯酒罢。”李子木轻声的说道。

苏姬便转过身来坐在李子木的对面,两个人隔着一个食案,也不说话,慢慢的喝着酒。

李子木很喜欢这样的安静,他不知道该和苏姬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只是看着也觉得很舒服,丝毫不觉得尴尬。

而苏姬也同样没有外面那些风尘女子的做派,不会拉着客人喊着喝酒,也不会矫揉造作的说一些好听的话。

“吾为君舞一曲罢。”

苏姬看着李子木的眼睛说道,酒的作用下,她的脸看上去增添了一些红润,眼睛里少了些许之前的清澈透明,多了一分迷离。

也不等点头同意,她就自己站起身来,赤着双脚踩在地上,翩翩起舞,没有伴乐,但依旧让李子木看得投入,眼中再无其他风景。

夜深了,外面也安静下来没有了一点儿声音,酒楼里的客人也走的走,没走的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我还复见矣。”

临走之前,李子木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的说道,他们还会再见面的,他非常的确定。

苏姬没有说话,她转过身来看着李子木,眼中满是笑意。

李子木还想再说什么,苏姬却抬起一只手蒙住了李子木的眼睛,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在李子木的脸上点了一下,随即便头也没回的出去了。

李子木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合上门,转身捻灯休息了。

……………………

66. 夜入赵府。

咸阳城没有城墙,不过还是有守卫的,李子木是在离开南阳后的第三天晌午到达的咸阳城外面,前方街道口密密麻麻的守卫在这之前他很少见到,只有咸阳宫外头才有。

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熟悉的街道,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

比如刚刚路过的那个街道边上那家酒馆,他曾经去赊过账,不过应该是没办法还了……

如果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的话,保不准会惹来官府的人,李子木将头上的斗笠压低一些,避免让熟人认出来。

“大人,今儿个天亮现杀的羊肉,鲜得很嘞!”

酒馆的伙计热情的介绍,李子木扔了几个钱在桌上,他便屁颠儿屁颠儿吆喝着准备去了,不多一会儿便上了酒菜。

不知道赵高现在住在哪儿,李子木一边喝着酒心里想着,到咸阳并不难,如何见到赵高才是最难的。

他在咸阳城呆了这么多年,也去了不少官员家里头,但是赵高的府邸,他还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儿。

“掌柜,你可知赵丞相府邸与何处?”

李子木想了想还是打算打听一下,老百姓可能不会知道,但是这些开店铺的应该都清楚,什么官员住在哪个地方,门儿清。

掌柜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子木,眼中有点儿好奇,不过上了他这种年纪,知道好奇心害死人这种道理,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埋头算账去了。

等李子木结账临走的时候,那掌柜的才说了轻声说了一句。

“西市里处二巷赵府。”

李子木点点头,抬脚走了出去,将马放在这里交钱喂两天。

西市是咸阳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集中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生意人,能够在这里买上一套宅子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主。

至于朝廷官员,还是有分配府邸的,根据官阶的大小分配不同的房子和不同的地段,而朝廷重臣大多都在西市里这是可以肯定的。

但西市这么大,李子木生活了十年也不敢说混熟悉了,那一条条巷子能转得你头晕,他也只是去过几条巷子。

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嘈杂,这里可是京城脚下,最安全的地方,到这里来做生意,可能赚得没那么多,但是胜在有保障。

李子木慢悠悠的朝着西市最中心的地方走,这里的酒楼又大又气派,而且晚上基本上不会宵禁,因为能够在这里开一家酒楼的,背后绝对有朝廷官员的支持。

四下里看了看,李子木便抬脚往二巷里头走去。

市里的巷子,大多都是很窄的,这样可以省下好多的地方,而且还有更多的用处。

这些巷子并不是直直的通到底,而是七拐八绕的,李子木看到了不少府邸,大多都修得很气派,不知道是朝廷里哪个重臣的家,门口还站着守卫。

一直进了最深处,李子木都感觉快要走到另外一头的出口了,才终于见到了一个门上写着赵府的宅子。

单单从外面看的话是看不出来里头有多豪华的,如果那掌柜没有说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赵高的府邸了。

为了不引起门口守卫的注意,李子木只是随便瞟了一眼便接着往前面走了,不多一会儿就到了二巷另外一条出口。

随便找了个喝酒的馆子上了二楼,叫了两个下酒菜,便舒舒服服的喝了起来。

他决定晚上再说,朝廷重臣是要天天上朝的,这个时候,赵高应该还在宫里,就算进去了也没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高高的咸阳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太阳,只有高高的咸阳宫还处在落日的余晖之中。

一辆辆马车从咸阳宫的方向过来了,这些都是在朝中办事的官员,李子木对他们的作息熟悉得很。

等着天完全黑了下来,宵禁的鼓声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李子木才出了门,直接跨进巷子里,按照白天的路线往里头不紧不慢的走去。

赵府外面掌着灯,白天的守卫已经换了班,李子木双脚一蹬,依靠着这窄巷子,三两下便站在了围墙上。

他的《太公步》已经算是小成了,爬这种高度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双手环胸,李子木站在围墙上好一会儿,这府邸从外面看好像没啥,站在高处看的话还真的大,比之前李子木住的地方大得多了,这赵高倒是享受。

只有几处才挂着灯,李子木大致判断一下这些地方的用处,最高的那个楼应该就是赵高的寝卧了。

翻身下墙,李子木悄悄的绕着摸了过去,目标直指最高的那座阁楼。

身处黑暗之中,李子木看见了门口的两个守卫,这赵高还真是怕死,门口有守卫也就算了,连寝卧外面都有守卫把守,生怕没了命。

之前他祖父当丞相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阵仗,不也啥事儿没有么?

不过这可犯了难,李子木原本是想打算直接摸进赵高的寝卧来和他完成一个直接面对面单独的交流,给他造成一种威胁感,但现在来看的话只能是找人引荐了。

毕竟他没有学过专业的偷盗知识,无法在两个高手守卫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

刚准备原路返回,李子木就听见远处传来几个轻轻的脚步声,于是乎向前踏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将身子缩进了黑暗之中。

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看来是要从李子木旁边这条小道上过去了,不多一会儿就看见两个人提着灯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李子木仔细看了看,是两个佣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将身体往里面缩了缩。

“你说,大人每天都不回来,为甚还要我们将饭端进去,第二天又去拿出来呢?”

“谁知道呢,可能敬鬼神罢……”

两个佣人一个手里端着饭菜,一个手里拿着灯,一边走着一边小声聊着天,就这么经过了李子木的旁边,丝毫没有发现他。

而李子木却借此得到了一个消息。

赵高根本就没在这里……

67. 李昙。

翻出去出了巷子之后,李子木没有直接回私旅,而是穿沿着街道抹黑进了另外一条巷子。

赵高没有住在自己的府邸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住在咸阳宫里头。

如今他的权势在朝廷算是一手遮天,住宫里头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比住在自己家里头安全得多。

李子木一个人想要进宫的话,不太可能。宫里守卫众多,想要一个人潜进宫里头,需要很长的时间做准备,而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如此一来想要尽快进宫,那就需要找一个朝廷官员,跟着他一起进去。

所以李子木决定来找一个人,那就是祖父生前的好友,李昙。

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李昙应该会帮他这个忙的,李子木心里想道,沿着巷子七拐八绕的到了李昙家的大门口。

以前他经常来找李宁玩儿,所以对这条路熟悉的很,大门紧闭,门上挂着灯,李子木犹豫了一下,便敲响了门。

“何人?!”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头院子里才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李子木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那是李宁家的老管事张伯。

“张伯,是我,李子木。”

李子木轻声的说道,以前他经常见到张伯,这才过了大半年的功夫,张伯应该还记得他的。

果然,门开了,张伯佝偻的身躯出现在了门内,李子木摘下头上的斗笠,对着他笑了笑。

“原来是李小子,这么晚了有何事?”张伯看到李子木的时候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让李子木进了门,又看了看外面没有其他人了,才放心的将门关上了。

李子木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他当然清楚,要是让别人知道李昙接纳了罪臣李斯的亲孙子的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李大人归乎?我欲寻他谈些事。”

李子木点点头说道,张伯没有先通知李昙而是直接给他开了门,应该也是看在以前的情分,这一点让他心里稍微有些感动。

“在书房尚无休息,食了么?我去给你备些吃食罢?”

张伯笑了笑,脸上的褶子一动一动的,对于李子木这小子,以前三天两头都能看见,他当然熟悉得很,只是自从李斯大人出了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了,如今突然找上门来,应该是碰见了什么难处。

李昙大人在家的时候,也会经常感叹李斯大人,常常觉得伤心呢。

“我食过矣,汝以我直往李大人则善矣。”李子木点点头,没想到张伯这么关心他,还担心他没有吃饭呢。

张伯一边和李子木聊着天一边带他朝书房走去,李子木也刻意没有提到如今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这半年去别的地方避难去了。

李昙家里很小,基本上就几间宅子,张伯先进书房去了,过一会儿出来通知李子木进去,李子木才踏进了书房的门槛。

“李大人。”

见面拱拱手行礼,李昙和之前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从头上的官帽来看也没有被贬低。

“是子木啊,我每常闻宁言汝,此半年何往矣?丞相之事,我不帮上何忙,你别怪我,吾亦不自由也。”

李昙连忙招呼李子木坐下说道,见到李子木,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不过李子木注意到了,他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儿,右手放在作案下面。

看来李昙也很警惕他呢,不过也可以理解,他现在的身份特殊,能够让他见面还没报官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至于他说的祖父的事情,李子木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然可以理解,赵高一手遮天,李昙官职虽高,但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不然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我此番来,其实有一事相求,着祖之面,还请李公帮个忙。”李子木拱拱手说道,时间紧迫,他也就开门见山了,他今天来,就是想找李昙帮个忙的。

“何事?”

李昙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先问了李子木什么事情,他必须要权衡一下,如果关系到自己的命,就算是他曾经和李斯交好,也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吾欲使大人带我进宫见赵高一面。”

李子木如实说道,如今他只有找李昙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汝欲为君祖报仇?!”

李昙一听李子木的话大惊失色,李子木消失了大半年,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赵高,这不是报仇是什么。

“子木听我语,高今势滔天,左右手云,欲杀之,以汝一人之能,不可得也。”李昙紧接着就开始劝说李子木,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杀赵高,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事情,他也不敢帮忙,到时候要是让赵高知道了,他绝对会身首异处。

“李大人放心,我非求高报仇,我与他有密事。”

李子木摇摇头,李昙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这次来不是去杀赵高的,虽然他很想杀,但不是时候。

“你只须带我进宫而已矣,无人知之,连不及子。”他知道李昙的顾虑,无非就是怕牵连到他,所以他也退而求其次了,只需要带他进宫就行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善乎,观于汝祖之面,我则为汝此一,然余亦愿谅我,毕竟我亦欲为我家人虑之。”

李昙思索了好久之后才点点头说道,看在李斯的面子上,他同意帮李子木这个忙,也希望李子木能够谅解他,毕竟他也要为自己的家人做考虑。

“多谢李公也,我明日早便来寻汝。”

李子木站起身拱拱手说道,李昙愿意帮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为他解决了不少麻烦,虽然没有带他直接去见赵高,但起码给他解决了最大的难题,那就是进宫。

又寒暄了一两句之后,李子木便起身告辞了,等明天李昙进宫的时候,他会打扮成他手底下的帮手一起进去。

告别了张伯,李子木转身朝着巷子外面走去,今晚要养足精神,想好怎么去见赵高,李昙已经告诉他了,赵高确实住在宫里,就住在咸阳宫旁边的另外一个宫中。

突然,李子木停了下来,耳朵动了动,黑暗之中,一个非常轻微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被人跟踪了,那个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所以多踏了一步……

68. 进咸阳宫。

李子木不做任何犹豫的,接着向前面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巷子。

来到私旅之后,李子木从后面越上了二层,从窗户那儿翻了进去,刚才他就是从这儿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见那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眼里划过一丝冷厉,确定人已经走远之后,李子木再次打开窗户,从外面将窗户关上,跳下二楼朝这一个巷子里钻了进去。

“开门!开门!”

没有过多久,一群人打着火把沿着街道冲到了私旅门口,将私旅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长官粗鲁的敲着门。

李子木远远的看着,那是巡城的zhi fu,刚才那个人,果然去报了官。

一个跑腿的颤颤巍巍打开门,接着便被推倒在地上,一队人涌了进去,直奔二楼。

看到自己的房间亮起灯之后,李子木跳下围墙,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李昙这老狗虽然明面上答应了李子木的请求,但是背地里却派人跟踪他,接着报了官,想到这里,李子木脸色有些难看。

幸亏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要不然刚才他应该已经被官府的人抓住了。

“既然如此,那可就怪不得我也……”

李子木笑了笑轻声呢喃自语,李昙投靠了赵高不顾及当年祖父对他的提拔,那可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

纵身一跳翻进围墙,书房里还亮着灯,李子木轻手轻脚的靠了过去,轻轻的推了推,门没关,隔着屏风,他看见李昙正坐在作案下写着什么。

“汝……”

李昙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发现李子木已经朝他冲过来了,心里惊骇,连忙想要抽出装在作案下的剑。

可惜李子木先发制人,在他剑只抽出来一半的功夫,手中的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公真是好手段啊。”

李子木笑了笑嘲讽道,一年的军营生活让他成熟了许多,倘若是在一年前,他被人卖了,估计还在乐呵呵的替别人数钱呢。

“还请汝谅解,吾也是被逼无奈。”李昙轻叹了一口气,一脸被逼无奈的表情,好像派人跟踪李子木本不是他的本意一样。

这个老狐狸,表面上仁慈善良,背地里却阴损至极,就算被李子木抓住了,还在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汝若不欲死便其实之。”李子木面无表情的说道,手中的长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脖子,吓得后者连忙将放在作案下的手收了回来。

“大人,大事不好,人不见矣!”

一个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大声的说道,却看到书房里这个场景,连忙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下子李昙算是百口莫辩了,人确实是他派去跟踪李子木的,没想到后者的身手如此敏捷,上次见面的时候,后者还根本不会武功的。

“李子木,夜还长矣,不如你先投剑,吾许汝,明日一早必带你入宫见赵高!”

李昙开始了他的缓靖之策,可惜差点儿吃了个亏的李子木根本不也所动,连话都懒得对他说。

书房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宅子里的人,先是张伯,他对于李昙派人跟踪李子木毫不知情,见到李子木用剑架着李昙脖子之后,连忙好言相劝。

“不复费唇舌了张伯,前承你能顾前之情与我开门,而李公乃欲置我死地,也怪得吾出此下策矣。”

李子木摇摇头说道,手中剑稳稳得放在李昙的脖子处动都没动一下,今天谁来了都不好使。

“子木你……为何如此对吾祖父?!”刚刚睡醒的李宁对于这个场景更是一脸懵逼,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大声的喝斥李子木。

“我劝你别来,否则汝祖则没命矣。”李子木淡淡的说道,李宁踏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我不管你是何事,观于前此善之份上,遂不释剑善之一言乎?”

李宁虽然心里愤怒,但是以他对李子木的了解,祖父应该是对李子木做了什么事情,否则李子木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

一个是自己的亲人,一个人昔日好友,夹在中间的他这个时候左右为难。

李子木也懒得对他解释什么,他们之间的友情应该是到这里就结束了,战场上的生死之间,让他看淡了太多的事情。

他亲眼见过一个士兵为了躲避敌人的长戟,将自己身边的同伴推上去的情景,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

而他李子木虽然没有到如此丧尽天良的地步,但是心也相比之前硬了不少,今天他是绝对不可能放下手中的剑的。

完了之后李子木还不忘了好心的提醒一下他们谁敢偷偷将官府的人带过来,他吓得手一抖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昙是家里的顶梁柱,绝对死不得的,否则就算李子木不对他们做什么,那些政敌的手段也比李子木现在好不到那儿去。

所有的人就这么僵持到了凌晨,外面城楼上,第一声的鼓声已经传了过来,表示宵禁的时间已经过去。

今天按照往常,没什么事情的小官员们不用去上早朝,不过像李昙这种级别的大官,是每天都要进宫处理政务的。

外面天还没有亮,李子木让张伯下去备马车,指示着李昙站起身,后者也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两人就这么上了一辆马车里。

“李公多有得罪。”李子木将剑从李昙的脖子上拿了下来笑了笑说道,这么小的空间里,他确定李昙是绝对逃不了的,索性放下了剑,举了一夜,手臂也有些酸了。

而李昙同样如此,李子木放下剑之后,他更是整个人瘫了下来,他之所以能够挺直了脖子维持了一夜,完全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欲。

马车慢慢的朝着咸阳宫驶去,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只有做早食的店铺开了门,李子木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还让车夫下去买了几个热乎乎的面饼上来。

过城门的时候,因为马车不能进去的原因,李子木只好紧贴着李昙,以防他突然跑出去大喊,而李子木也上交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不过他的绑腿上还有一把应急用的短剑没有被搜出来,这些士兵们常年干这样的活儿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认真,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他终于还是进了这道门了。

69. 见赵高。

进宫要面对好多道关口,李子木之前曾经经历过一次,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再加上李昙也算是配合,所以有惊无险的,李子木还是踏进了内城的大门。

咸阳宫地势高,因为马车不能进皇城的原因,想要按时上早朝,必须要很早就得起床,才能赶在第三轮鼓声响起的时候到位。

所以之前祖父就经常住在宫里,因为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每天来来回回的折腾。

今天李子木是掐着点儿来的,他想要赶在上早朝之前去拜访赵高,因为据他所知,秦二世胡亥已经好久没有亲自上过早朝了,一直都是由赵高代为上朝的。

李昙应该已经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吧,竟然主动领路带着李子木朝着赵高所在的宫殿去了,李子木可不认为这老家伙突然良心发现了。

他想,或许是是李昙知道了李子木现在的身份所以有意巴结他的缘故,先前在马车里的时候,李昙问起他的身份,李子木稍微向他透露了一点儿,心里也想的是让这老家伙配合一些。

所以他说自己是起义军的人。

不过并没有说自己具体属于哪个阵营,这个就留着让李昙自己去猜测罢。

如今大秦已经穷途末路,以李昙的聪明,应该也在替自己寻找后路了,从他刚才一路积极配合的表现就不难看出来。

“御史大夫李昙,有要事与丞相相商。”

李昙负手而立对着宫殿门口的守卫说道,以他的身份,对这些守卫放下架子反而不妥。

有人进去通报了,两人只好安静的站在门槛外面,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一个身穿宦官服的人走了出来。

李子木看了一眼,这新上任的宦官竟然和赵高一个德行,眼睛让人看了就觉得阴森森的,只不过气场远远没有赵高那么强。

“李大人,丞相唤你进去。”

宦官尖声尖气的说道,看了一眼李子木,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并不认识李子木,所以也没有产生怀疑。

接着李子木就跟着李昙往里面进去了,由宦官领路,宫殿的规模并不大,不过豪华程度却根本不亚于咸阳宫的。

可怜啊……

李子木心里想着,这赵高最多也就能过过眼瘾罢,空有一身的权利,却没有坐上皇位的本事,身体条件摆在那儿了,他都替赵高觉得气。

七拐八绕的,从大殿来到偏殿,又从偏殿来到后殿,接着才在后殿外面停了下来,这一路上李子木就见了不下五十个宫女。

而且大都姿色上乘,这待遇,也和皇帝相差无几了吧?李子木心里想着当皇帝的滋味,一边又替赵高觉得惋惜。

这么多女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心里一点儿都不膈应得慌么……

宦官尖声尖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声的喊着御史大夫李昙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里面才传来了赵高的声音。

门轻轻的打开了,李昙跨过门槛率先朝里面走去,李子木也跟着走了进去,里面的装潢李子木以前基本没见过,绣着巨龙的巨大屏风。

后面高高的阶梯上铺着金色的毛毯,赵高身穿金色的冕服坐在最上面,胸口处张牙舞抓的龙看上去很是威武。

不过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劲,李子木心里想道,大概是因为他这个就阴冷阴冷的性子,配上这金色的冕服太不搭了……

“御史大夫李昙拜见丞相。”

李昙郑重的行了一礼,忍着脖子的酸痛硬生生的跪了下去。

“起来罢,你我同是朝廷官员,为皇帝作事,不必行如此礼数。”

赵高摆摆手说道,虽然他现在已经算是鸠占鹊巢了,但是明面上还是要把话说得好听一些的,就看下面这些人识不识抬举了。

如果真有人信了赵高这套话不行跪拜礼的话,估计回头就会被以各种理由赐死了吧?

显然李昙就非常识抬举。

不过嘛,李子木就不那么回事儿了,那站在那儿就没打算行任何礼数。

“李昙,此是君家之狗乎?”

很快赵高就坐不住了,他最近脾气有些暴躁,反秦军已经入了关,而大将章邯却突然叛变了,大秦无兵可调,局势岌岌可危。

再加上因为他自己坐不上皇位的原因,两个加在一起,心里难受得不行,见谁不爽就找个理由杀了他,只有看着这些官员们对他万分恭敬的样子,他心里才好了一些。

而偏偏,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傻狗见了他竟然不跪,是不知道他现在比皇帝还拽还是脑子有问题?

“此大人与丞相有密事,故吾为引之矣。”

李昙心里想笑,不过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他现在是豁出去了想要倚上李子木这根大树,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希望李子木能够和赵高谈拢吧,否则他可就危险了。

“许久不见,赵总管之风倒是愈大矣。”

李子木抬起头来轻笑了一声说道,丝毫没有避讳的和赵高对视,估计现在这咸阳宫里,也就只有他李子木一个人敢叫赵高原来的职位赵总管了吧?

来之前子房先生就告诉了他和赵高的谈判之法,非常简单,那就是不能弱了派头。

如今反秦军势力庞大,他作为反秦军的代表,在和赵高谈判的时候当然不能弱了势。李子木心里非常清楚,他这次来可不是求着赵高和他们合作的。

虽说是平等合作,他也要装出自己是来赏赐给他赵高一个机会的样子,当然是不怂了。

“是你。”

先前李子木没有抬起头来,他因为坐的比较高的原因,再加上现在天还没大亮,他没看得太清楚,所以没有认出来。

而现在李子木抬里头来和他对视,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李斯那家伙的孙子!

他赵高自认为自己的手段无人能及,如果真要说出来谁能和他较量一下的话,那就只有前丞相李斯了。

之前始皇帝还在的时候,李斯一直都是他的死对头,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结果都是有胜有负,不过还好,最后还是他赢了。

而如今,在看到李子木的那一刻起,他这种胜利的感觉,却突然之间减弱了许多,心中冒出来的,只有一个念头,李斯那老家伙,死了都不安生,竟然安排了后手!

70. 谈判。

“赵总管见我,似不虞兮?”

李子木笑了笑说道,也对,赵高确实应该意外,毕竟他们李家,和赵高是世仇,从今世开始算起的世仇。

“但忽于汝而已,不意君自至矣。”赵高点点头说道,他确实忽略了还有李子木这么个人,不过他却并不感到害怕。

他连李斯都能弄死,害怕一个小小的李子木?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李子木一个人送上门来,还是太年轻了啊……

原本正在轻轻敲击着案面的食指突然停了下来,赵高眼睛盯着下方的李子木,嘴角轻微的扬了扬。

后殿的大门突然关上了,李子木神经紧绷,角落里一个黑影猛然朝他冲了过来。

赵高是什么人?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贴身侍卫呢?李子木早就想到了,身体飞快下蹲躲过对方手中的长剑,趁此机会将原本绑在右腿上的短剑抽出来。

李昙连忙躲到一边去,他一个文官,在武学上的造诣低的可怜,也不敢参与赵高和李子木之间的矛盾。

李子木不是第一次和别人生死搏斗了,心里当然不会慌乱,只是首次交锋,他便感觉出了对方的内力比他深厚一点,脚踩太公步有惊无险的躲避着敌人的长剑,还游刃有余的寻找机会反击。

这比和子房先生交手的时候轻松多了,虽然对方内力比他深厚一些,但差距并不大,他凭借身法的优势,不会落于下风。

两人缠斗了好一会儿,李子木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手中的短剑翻转,趁着对方来不及收剑的空档,直朝着背门刺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剑对上短剑,李子木的优势在于身体更加灵活,而且配合太公步,贴身上去极大的限制了对手的施展手段。

对手的应付手段足以见得其经验丰富,身体灵活的转身滑步右脚发力后退,原本李子木直刺背门的一击,最后只是划破了他的手臂而已。

“啪啪啪……”

上方的作案后,传来了轻轻的拍掌声。

“大人!”

黑衣人显然是不服,他的内力比李子木深厚一些,如果一直缠斗下去的话,李子木肯定会先于他内力枯竭,到时候就是他的机会了。

“退下罢。”赵高冷哼了一声说道,原本是想给李子木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小子武功竟然还不错,他的手下反而吃了个小亏。

“不错,不错,但以此处实欲为汝祖报仇,还差得远乎,出一令我意也,我可以不杀尔。”

赵高看着下方的李子木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却超出了这个年纪的冷静,这次敢孤身来咸阳宫见他,恐怕是有所依仗。

“有一人合,欲与汝言。”

李子木心里非常清楚,赵高若是想在这儿收拾了他,简单的不行,刚才那个人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试探而已,他必须得表现得自然,千万不能露出胆怯的表情,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怂过。

赵高也如他所料的,主动问起了他这次来的目的,而李子木自然是顺着台阶下,将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李御史,我与李子木有事相商,汝自行出去罢,通知百官,今日的早朝,皇上取消矣。”

食指重新轻击着案面,赵高面无表情的对李昙下达了指令,至于早朝这种事情,他想上就上,根本不需要去请示皇上。

李昙本还想在旁边听听李子木和赵高之间要商量什么事情的,不过赵高让他走,他当然就得走了,虽然心里好奇,但是不该听的不听,是对自己性命的负责任。

“说罢,若使吾不意,汝行不出此门。”

等着李昙出去了之后,赵高才又重新转过头来对着李子木说道,事实上他隐隐已经猜出了李子木说的合作是哪方面,所以才决定听一听。

毕竟他现在的处境非常的严重了,他心里清楚得很。

“我奉沛公之命,来与赵总管商议一事,此谓君与我皆大利。”

李子木点点头,没有直接说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而是先说出了自己背后的势力。

“沛公?汝知以一贼之身以咸阳,其后为何?”赵高冷冷的说道,眼睛轻眯着看向李子木。

沛公,他当然知道沛公了,原本秦城中,关内是没有被反秦军攻破的,而最先打开这个门户,将整个砀郡攻下的,就是沛公。

“赵总管不必唬我,今秦已行至末,以赵总管之理,亦宜与自寻个后矣,故沛公乃遣我来,诚与汝合。”

李子木摇摇头说道,赵高还在给他心里压力,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处于谈判的上风,他当然不会被唬住。

“吾闻沛公乃从楚怀王之,而子何说是为沛公来也?我欲合,何不觅楚怀王,而来找沛公也?”

赵高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案面,大殿里安静得能够清楚的听见这声音,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李子木刚才说的话。

因为沛公,是跟随楚怀王的,这点儿他还是知道的。

“我知之矣,沛公攻破砀郡,手下兵多矣,故欲叛楚王矣?若将此事告怀王之言,汝以为何如?”

赵高接着说道,他很快就猜测出了沛公和楚怀王之间的矛盾关系。

李子木笑了笑摇头,如果是在之前的话,他的猜测合情合理,而且也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压迫占据上风,但是赵高还不知道的是,沛公和楚怀王的关系,已经挑明了。

“赵总管多虑矣,汝可不知一事,楚怀王今欲另立一王,定下规矩,先入关者王,若不信之言,但一时而知矣。”

这件事情,他们是最先知道的,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传开来,到时候赵高自然就会知道了,也不用担心他不信。

“沛公此次寻我,乃是想称王?”赵高瞬间了明白了李子木的意思,另立新王这件事情虽然他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他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正是,沛公欲与汝合,率先入关称王,若赵总管愿合,封万户侯也。”

李子木点点头说道,万户侯的赏赐力度算是非常大了,这可比封个名号来的实在得多。

71. 不负使命。

“万户侯?诚一之善筹。”

赵高手指敲击着案面点点头说道,万户侯,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筹码。

他现在虽然是架空了秦二世的权力,但是具体的好处还真没有多少,名下既没有兵马,也没有封地,顶多就是收了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贿赂而已。

“不过据吾所知,项羽兵强,及沛公强多矣,若我往与之合之言,非益轻?”赵高又接着说道。

虽然他身在朝廷之中,但是对于外面的局势却是一清二楚,每天都有地方官员来汇报情况,哪里吃了败仗,哪里又沦陷了,他心里有数。

楚怀王另立新王实属无奈之举,能让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应该不是沛公,而是比沛公更强的项羽。

“唉……审如赵总管,不意亦有惑兮?”

李子木摇摇头,他就知道赵高会拿项羽来说事情,所以他也早准备了说辞。

“锦上添花固然可喜,然雪中送炭更能使人铭于心也。”

“如赵总管言之,项羽兵强,其本不欲再寻汝合,则其来合矣,君之用亦无内,本不值一万户侯也。”

李子木不紧不慢的分析道,兵强马壮的项羽根本不需要再找赵高合作就能轻而易举进入关中,就算赵高倒贴上去人家也未必会理你。

“且项羽之性,以语秦之仇,至时不杀汝则善矣,如此负恩之事之为得也。”

项羽的性格暴烈,而且对秦国的仇恨谁都清楚,到时候他不杀赵高就非常不错了,还想要万户侯?

呵呵,做梦罢……

“沛公使我来亦正为此事,若赵总管欲于此言乱世之中保身之,而绝不能使项羽先入咸阳!”

“且以得之,章邯早在东阿一战遂潜投于羽,徒为项羽费数十万秦兵与数十城池,赵总管欲求其合,此时恐为晚矣。”

章邯早就投靠项羽这件事情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测而已,但这并不妨碍李子木以此来作为压迫赵高的筹码。

赵高眉头紧皱双眼无神,显然心里正在权衡中间的利弊,李子木也不打扰他,安静的站着等待他的回复。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高如果还不同意的话,那真是自寻短见了。

“此诚善之意也……”

过了好久之后,赵高才终于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再做更多的犹豫了,而且让他和项羽合作,他更愿意和沛公合作一些。

太过容易的事情,反而没什么期待,不是么?

李子木一听到赵高这句话心里一喜,他按照子房先生教给他的方法,果然将这个合作谈了下来。

而赵高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李子木心里大骇:

“卿当谓我心恨意乎?吾今杀汝,你猜沛公会不为而不与我合?”

看着他一脸笑盈盈的表情看着自己,李子木紧张得后背渐渐的冒出了冷汗。

对啊,就算是杀了他,沛公也不会因此而拒绝和赵高合作的吧?毕竟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而已。

“沛公固知我之身,所以使我来寻汝合,当亦欲试赵总管之态也?即不知赵总管欲以吾一卒奈何?”李子木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既然性命被人家拿捏在手里,他也就只好破罐子破摔了,还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原本紧张的发抖的李子木也突然无所谓起来了,赵高不就是想看他害怕的样子么,那他就偏不给他看。

“哈哈哈哈,两军交战亦不杀来使,我又如何对付你?不必患也。”

赵高大笑着说道,李子木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沛公之所以派李子木来,说不定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诚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绝对不能杀李子木了,而且他对李子木也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如果杀了李子木毁掉了他和沛公的交易的话,这个险他是不愿意去冒的。

走出咸阳宫的李子木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后怕。

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咸阳宫了,也幸好,赵高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儿,为了和沛公的合作,没有杀他。

不过这种被别人捏着命运的感觉,真的让人挺不爽的,李子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实力足够强的话,赵高也不敢如此戏弄他罢?

总的来说,还是自己太弱了而已,这个弱,并不是说身份上的弱,高贵如皇帝,不也被赵高捏在手心里玩儿么?

要是自己是混元境,更或者是无相之境的话,那赵高敢这么戏耍他么?估计是时时刻刻堤防着他吧。

李子木捏紧拳头,他第一次觉得实力的重要性,原本之前的他只想着可以自保就可以了,但是现在,李子木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如今这乱世,想要活得自己,还得需要强大的实力做后盾才是啊,看着天上的红日,李子木心里想着。

拿着赵高给他的身份令牌,李子木没有丝毫阻碍的出了皇城,回到私旅牵上马,让店家准备一些晒干的干饭,没有做太多的停留就出了咸阳城。

他现在就想尽快回去报告喜讯,如同一个孩子想要回家炫耀自己拿到的成绩一般。

这个合作,可是他自己一个人单独完成的。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有个人,他想要尽快再见到她。

不得不说赵高给的身份令牌就是好使,他能够大摇大摆的在驰道上赶路,甚至于能够骑着马在城池里穿梭,县令见了他也必须得恭恭敬敬的叫声大人。

原本要七八日才能到达彭城的,李子木只花了四天的功夫就到了。

“结果如何?”

沛公看到李子木的第一眼就连忙问道,三天之前,他和项羽还有楚怀王就已经立下了先入关中为王的约定。

参与这个约定的,几乎包含了现如今所有的反秦势力,不仅仅局限于沛公和项羽,也就是说,如今但凡是手底下有点儿兵的势力,都想着先入关中为王这回事了。

与此同时,先入关中的人,就能够得到所有势力的认同,这其中的含金量可以说是非常重了。

如今大家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项羽昨日就带着兵出了彭城,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就等着李子木回来了。

“不负使命。”

李子木将赵高的信物和他亲自写的信郑重的放在沛公的手中笑了笑说道。

72. 角逐。

“我自砀郡始西,它且不计,主目视项羽矣。”

张良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如今他们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已经打开了关内的门户砀郡,而其他势力还没有。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项羽自彭城北伐,借着章邯为他让出的城池为基地,两边的入关中的距离实际上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盯着项羽那一边就足够了。

而他们这边前进的路线,其实就和李子木之前去咸阳的路线差不多,先打砀郡旁边的陈郡,其次打颖川,接着攻南阳,沿着三川以南的驰道,直击咸阳。

“我置于项羽左右之卧底亦以军行之路告我矣,项羽自济北郡始,打东郡,进河内,行三川以北入咸阳。”

张良接着说道,事实上他一直在项羽身边安插了卧底,而且是项羽的本家,能够进入权力中心的那种,所以项羽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项羽北伐的路线,和沛公西进的路线,其实隔得并不远,中间就隔了一个三川而已。

“我把项羽与我之道授赵遣来者,时则视赵高有不诚矣。”

萧何点点头说道,就在刚才,他已经把他们的行军路线和项羽的行军路线交给赵高派来的人了,如今他们只需要按照预定的路线前进就行了,其他的就看赵高有没有诚意了。

十万沛军在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就从砀郡的昌邑城出发了,一路上浩浩荡荡根本没有隐瞒别人的意思。

与此同时,各路眼线也纷纷回来报告消息,于北边的项羽也在昨日上午出发了,其他势力中唯有赵国开始了行动,不过人数太少,久攻不下。

而沛公则是要求十万大军兵分六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陈郡,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就算串通了赵高,也依旧无法抵挡项羽的勇猛。

三天的功夫,李子木他们刚刚到达了陈郡的边缘,北边的项羽大军就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经踏进了东郡的地界,而且攻下了第一个属于关内的城池。

沛公急了,因为据探子来报,前面的城池上,无数秦军严阵以待,就等着他们过去攻城了。

“岂曰那赵高面与我合,实本无动?”

沛公眉头紧皱着说道,按照他的预想,这城池里应该没有多少守卫才是,但是现在来看,好像并没有减少的样子。

难道说,那gou ri de赵高在骗他?

“不急,可期太促矣,赵高来不及备,我不妨先下此城且。”

张良摇摇头说道,既然已经谈下了合作,那赵高应该就不会反悔了,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急迫的原因所以来不及调兵吧,因为传信也需要几天的时间不是么?

沛公不是第一个踏进陈郡的反秦势力,早在之前陈胜吴广他们就已经攻破了陈郡,只不过后来章邯收复回来了而已。

沛公点点头,心里的急躁平复了许多,骑着马走在军队的前面来到城池下面,大声的喊着。

按照标准的套路,先是劝降,如果不同意的话,再强攻不迟。

可惜不是所以的城池都像安阳县县令那样软骨头的,虽然是一个小城,但是县令却宁死不投降,导致沛军花了半日的功夫才攻打了下来。

对此沛公心里非常的生气,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时间了,北方的项羽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攻下了不少城池了吧?

而他却在一个小小的城池浪费了这么久的功夫。

要不是张良和萧何拦住他的话,估计他就已经屠城了。

李子木跟着沛公久了,对于他的性格也稍微了解了一些,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仗义,一切都是表面功夫而已。

如果说项羽是个实打实的暴徒的话,那么沛公就是一个实打实的伪君子,两人的手段其实上都差不多,只不过沛公这个人更会隐藏一些。

李子木曾经和张良说过这件事情,不过子房先生并不以为意,他只说他自有打算,李子木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子房先生。

毕竟子房先生这么厉害,肯定已经想到了后手,他只管跟着他就对了。

“报!项羽于东城受阻,双方已僵持一日,欲破东城,少则两日,多则五天!”

“哦?可有说东城守兵几何?”沛公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没想到项羽那边也受到了阻力,他心里就轻松多了。

“约莫六万!”探子大声的回答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了笑容。

东城是什么规模他们知道的,这个城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守军的话,三万就顶天了,绝不可能这么小个城池驻扎六万士兵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赵高动手了。

赵高应该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将沛公这边面临的城池守军分配到项羽那边去。

“吩咐下去,全军整装,半个时辰后出发!”

沛公转过头来对着樊哙下达了命令,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正好,他们下一个要攻打的城池,就是陈郡中的第二大县,留县。

……………………

“仅仅一个东城,竟有守军六万。”

此时的项羽眉头紧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昨天他打下了一个和东城差不多规模的城池,里面的守军不过三万而已,而如今这东城竟然有六万,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可是东城得消息,故合于四者力也?”

章邯站在一边想了想说道,如今他已经投靠了项羽,成为了手底下的一员大将,而项羽也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给了他一个将军的职位,手底下统领五万士兵。

项羽点点头,如今他们大张旗鼓,东城提前收到消息整个周边小县的士兵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六万士兵而已,也想拦住他们的去路,异想天开。

“报!南方陈郡留城于半日前,已被沛公攻陷!”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局势,下面的人就匆匆来报了,原来沛公那边已经将留城攻打了下来。

项羽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事实上他也在关注着沛公那边的一举一动,因为此次关中之王的位置,唯一能够成为他的竞争对手的,也就只有沛公了。

“留城守兵几何?”

“不过一万!”

“应非然也?!”章邯眉头紧皱。

留城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城,守军只有一万,这不可能!

73. 入关之争。

“使人去留城问,其前之守皆何往矣?”

项羽轻眯着眼说道,沛公这个人,他素来是不怎么瞧得上的,但是却不得不让他堤防,毕竟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身边却跟着一个棘手的存在。

那就是张良。

要是让他知道了张良本来应该去投靠他项家的,结果半路被刘季截了胡的话,估计心里会更气吧?

只有一万守军的留城,沛军打下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沛公的脸上早就已经笑开了花,赵高果然执行了他的承诺,如今他先于项羽进入关中这件事情,好像已经变成了可能。

留城被攻打下来之后,沛公不做丝毫休息的,就指挥着十万大军接着西进了,虽然这样的速度很快,但是唯一有一点不妥的就是。

他们基本上招不到兵。

原本他们前面的秦城守军,现在已经被调到了北边,城里头根本就没有多少兵,攻城消耗了一点儿,打下来之后还要留一点儿守城。

导致消耗的士兵数量和招到的士兵数量基本上刚好抵消,所以他们进入陈郡之后,原本的十万兵马,到现在依旧还是十万,不增加也没有减少。

而反观另外一边的北方,项羽面临的城池守军数量增加,但是对于他们原本就有二十万士兵基数来说,攻打下来只不过是耗费一些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一旦攻打下来之后,他们的收获也是可喜的,至少比起沛公这边来说,他们能够招收到更多的残余败兵,成为他们自己的力量。

所以这才短短半个月的功夫,项羽手底下原本只有二十万士兵,如今已经迅速扩充到了三十万。

虽然项羽前进的速度比起沛公来说慢了一些,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查出矣,陈郡多之秦守,今既高于此东郡之。”

章邯拱拱手说道,他之前怎么说也算是个秦国的大将军,虽然现在跟了项羽,但是曾经的能量还算是有一些的,查这种根本不算是秘密的消息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查到的,就是原本驻扎在陈郡的十有**的守军,在不久前就被丞相已各种理由调到东郡的城池来驻守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沛公面临的秦军守卫远远比他们少的原因。

“果不出大人所料,赵高既在阴和合矣,欲使沛公先入关也!”

章邯接着说道,项羽之前在攻打东城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随即便说出了他的疑惑,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赵高果然已经和沛公联合了。

“则不但当此一招,沛公亦玩甚精也。”

项羽笑了笑说道,巨大的手掌里把玩着两颗白玉珠子,原本普通人拳头大小的珠子在他一个手掌里却是毫无压力。

看来不只是他会玩儿这一招,沛公也非常的精通嘛。

章邯确实早在东阿一战之后就已经暗中投靠了他了,后来的杀武信君,围巨鹿,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这一手他至今都非常的满意。

而如今沛公也给他玩儿了这么一手,暗中串通了赵高,将西进之路上的阻力全部搬到了他的路上来,这一手,玩儿也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大人,今奈何?”

章邯拱拱手恭敬的说道,他的年纪虽然比项羽大了一个辈分,但是无论是武力还是谋略上面,他都自觉不如,不然也不会甘愿成为他的手下一员。

“不用管之,但须徐之一城一邑之打昔日则善矣。”

项羽摇摇头笑了笑,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作出什么对策来,之所以派章邯下去调查,不过也就是想知道沛公在玩儿什么把戏罢了,实际上他也早就猜出来了。

“万一真使其沛公先入了关中谓之王,则岂非但谓之藩矣?”章邯诧异的说道,没想到的是项羽这个时候却一点儿都不慌张,反而任由沛公这样发展下去。

“即予之臣,其亦得敢将吾此臣而已矣……”

项羽负手而立看着远方正在攻城的部下们,轻声的笑了笑说道,就算他愿意俯首称臣,那也得看那沛公敢不敢认他这个臣才行啊……

如今他手底下三十万士兵,而沛公手底下却只有十万,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称这个王。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空有脑子,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也不行的。

一个月的功夫,项羽就将整个东郡给打了下来,而与此同时,沛公那边也已经攻下了整个陈郡,早在几日之前就朝着前面一个地方进发了。

虽然进度比项羽那边快了不少,但是沛公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现在做的,最后也不过是要送给项羽而已,自己根本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项羽那边,已经有了三十余万的士兵了,而他打下了整个陈郡,至始至终也还是十来万,只增加两三万士兵而已,根本不够看的。

他和项羽之间的差距,已经是越来越大了。

张良看了沛公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沉不住了,所以便连忙劝导他,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已经劝导了多少回了。

“君不用急,我今为之,皆所以保身而已,有了时间,我有至者,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

有了张良的劝阻之言,沛公才终于沉住了气,加快速度往前面推进着。

李子木这一个月过得非常的不错,除了花在赶路上的时间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很悠闲的,毕竟面对只有一点点守兵的城池,根本就轮不到他出手。

所以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修炼自己的内力,原本的《太公步》已经修炼到了小成的地步,随着往后的练习进入大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太公剑诀》,李子木也开始着手修炼了,沛公送给了他一把算是还不错的宝剑作为他上次前往咸阳的赏赐,这对于李子木来说当然是喜出望外美滋滋的手下了,每天爱不释手睡觉都要带在身边生怕被别人给顺走了。

作为他的陪练,除了子房先生之外,李子木有时间也会去找另外一个对手切磋一下武功,那就是韩信,这小子一天到晚也没什么做,只要李子木来找他,他就陪他打。

韩信的武功非常的不错,至少李子木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打赢过这人一次,每次实力提升了一些以为可以打得过了,没想到韩信也跟着提升了一点儿实力……

74. 掌柜与跑堂。

“子木,汝今何打扮得如此帅气?”

樊哙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调笑着说道,往常这小子一天到晚呆在军营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一眼,今天却突然转了性子。

身穿一套崭新的布甲,连绑腿都干干净净的,头发束在脑后,颇有一股英姿煞爽的味道。

“没有的事。”李子木瞪了他一眼,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连樊哙这个男人都夸赞他帅气了,那今天这副装扮还是可以的嘛。

之所以收拾的这么齐备,是因为他一会儿要上战场,今天攻打的城池,是南阳城。

十万大军整齐的排列在南阳城外,据探子回报,此时的成阳城只不过是一座空城,里面的守军大概只有一万左右。

这场战斗,根本毫无悬念。

秦军只攻退了沛军一波冲锋,第二次攻城,李子木就率先爬上了城墙。

城墙很快被沛军占领了,县令带着一小队士兵正在顽强抵抗,他们心里很愤怒。

如果不是朝廷将城里的守兵调走了大部分的话,他们至于会这么不堪一击么?

李子木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醉梦阁,不过因为战争的关系,大门紧闭着,李子木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跑堂的店小二,一看李子木身上的布甲,直接吓得瘫在了地上。

这可不是他们这里的兵,也就是说,敌人已经打进来了,南阳城沦陷,意味着他们现在都成了俘虏。

而这个贼兵来到这里,该不会是要抢店里的钱吧,毕竟这种事情可是屡见不鲜的,以前他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这会真碰上了,自然是吓得不行。

“这位军爷需要什么,小店尽足,但求军爷放吾等一条生路!”

掌柜的还算是见过大场面,比跑堂的强了不少,连忙跪在地上给李子木磕头,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没了。

“给我上酒。”

李子木笑了笑,他可从来没做过抢劫的勾当,虽然自己现在这身装扮,还带着点儿血,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凶神恶煞。

接过几个铜板的掌柜愣在了原地,抢钱他都能接受,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贼兵,竟然是来喝酒的,重点是,他还付了钱?!

乖乖,这世道变了么,连兵匪都开始讲起礼来了……

掌柜连忙喝斥跑堂的去准备上好的下酒菜,而自己则是跑到后院去拿酒去了。

他心里还是不敢相信李子木就是来喝酒的,万一一会儿伺候不当杀了他们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他觉得很有必要把店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这个军爷。

李子木有些诧异于他们的速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菜就摆满了他面前的整个案,而且全部都是肉食,不见一点儿青色的。

他那几个铜钱,可买不了这么多东西。

李子木心里突然觉得,当个兵匪,好像还不错?

“掌柜。”李子木一边喝着酒一边叫一旁站着不敢动的掌柜,这酒,比他之前花一个上币买来的酒还要好喝一些,而这次他只花了几个铜钱……

“军爷有何事?莫不是这酒菜不合口味?我这就去换!”

掌柜一听李子木叫他吓得心里头一个机灵,连忙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他心里想的是,如何安全的把这位爷请走。

“你不必如此惧我,我此番来,是以求一人之。”李子木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温和一些。

“军爷只管开口,小的知无不言!”

虽然这位爷面带笑容,但是他身上这身装备还有没干的血都是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掌柜,面前这个可是一个兵匪,杀人如麻的那种……

“我求苏姬,吾知其于此。”李子木点点头,他这次来,就是来带走苏姬的,这店里冷冷清清就跑腿和掌柜两个人,不过刚才楼上传出了一点儿轻微的声响,想来姑娘们应该都藏在楼上了。

掌柜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位军爷是早有准备,而且知道他这店的情况,一不来抢钱,二不来砸店,直接是奔着他们店里最值钱的东西来的。

苏姬可是他们店里的镇店之宝,要是让这兵匪掳走了,比砸了他这店抢了他的钱还要严重得多。

“军爷,这……”

掌柜为难了起来,他一来不敢得罪这军爷,二来更不想让他带走苏姬,所以这一下犯难了,心里正在思索着对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的,不愿?”李子木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瞟了他一眼,吓得掌柜的冷汗直流。

“岂不愿?苏姬能从军爷,是其福气,但惜其闻南阳将战,早于数日前便收拾东西去,其为店之客耳,欲去则去之。”

掌柜连忙陪笑,如今他只能找个借口将这军爷搪塞过去,苏姬平日里很少露面,所以他便借口苏姬早就离开了,想来应该可以瞒过这军爷。

李子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苏姬可是醉梦阁的镇店之宝,掌柜如果不是脑子糊涂的话,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

“或此人今见在我前,或尔等今往死,择罢。”

李子木一脸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这掌柜把他当成一个兵匪,那他就暂时当个兵匪好了……

一根筷子就这么直直得chā jin了这平整的案面上露出上面的一截,这对于已经可以熟练运用内力的李子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那苏姬就在楼上,俺是去捉来献军爷!”

掌柜的还没有说话,一边跑堂的店小二一听李子木要杀人直接吓破了胆,连忙将苏姬还在这里的事实告诉了李子木。

他是被那半截筷子给吓到了,为了活命,也不管是不是得罪了掌柜,不顾掌柜的咒骂声,飞快的朝着楼上跑去。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掌柜一看事情瞒不住了,连忙跪下来磕头,在这乱世之中,报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以前的靠山估计也早就逃命去了,他现在上哪儿说理去?

人很快就被跑堂的带下来了,今天的苏姬不施粉黛,穿着也很朴素,但是依旧无法掩盖她的美,李子木只是看了一眼,心里便欢喜起来。

“余曾言之,吾复见汝,可曾记得?”

李子木站起身来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说过,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75. 娶嫁。

“奴家见过大人。”

掌柜和跑堂已经不认识他了,但是李子木可以肯定,苏姬是认得他的,因为就在她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眼中隐隐有些光亮。

“汝……愿随我去乎?”

李子木犹豫了半天的功夫才说出了口,他一心想着带她走,还没问姑娘自己愿不愿意呢,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要是苏姬不想和他走的话,那该如何呢?

“全凭掌柜做主,奴家说了算不得数的。”苏姬摇摇头,脸上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哀。

李子木心里一喜,苏姬没有直接否定他,想来心里也是愿意的,不过碍于掌柜的,所以不敢自己下决定。

“苏姬是汝何人,若是买者,我交重辉之赎。”李子木转过头来看着掌柜的说道,这掌柜的长这副德行,绝对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女儿来的,而且是个人,也不会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赚这种钱的吧。

所以他大致猜得出来,苏姬应该是掌柜的花钱买来的。

虽然在大秦,贩卖人口是一桩重罪,要杀头的,但是在乡间,还是有不少买卖人口的事情发生。

没办法,老百姓没什么本事,生个儿子还好说,再穷也要养下来传宗接代,但是生个女儿出来,没什么用,还白白浪费粮食,还不如卖了赚些钱来补贴家用。

女儿也是有人买的,那些开妓院青楼的商人,就会去乡间的穷人家里,花几十个钱就能买个女儿回来,买的时候说的各种好听好好对待,签了mài shēn契,大多都是进了妓院了。

“我可不为人者之市!此吾弟家女,夫妇死前托我之。”

掌柜的一听李子木说的买卖人口立马吓了一跳,他可不敢做这种要杀头的事情,苏姬是他弟弟家的女儿,只是两夫妻死的早,临走之前托付他让他养的。

李子木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命途多舛的总是老百姓,他也是父母死得早,不过幸好祖父收留了他。

“勿以此目顾,苏姬只是舞曲助兴,不为其事者,多是介人饮数杯而已。”

掌柜的一看李子木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连忙辩解道,苏姬平日里只是跳个舞弹个曲儿助兴而已,最多就是陪花钱的客人喝两杯酒,不做mài shēn的事情。

李子木一听心里一喜,他原本以为苏姬已经不是女儿身了,但现在一听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就是陪客人喝两杯酒而已,像他之前那样。

看来这掌柜的还算是有点儿良心,毕竟是自己亲弟弟的女儿,为苏姬保留了最后的底线。

“则你便是半个亲矣,如此,吾亦不强,就是我门名也,聘礼多少汝自谓一数罢。”

李子木想了想,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强人所难的,掌柜的可以说是苏姬半个父母,他也就开门见山了,要多少聘礼,让掌柜的自己说个数。

“这……”

掌柜的为难了,实际上他心里是不想把苏姬嫁出去的,这娃娃才十六,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为他赚不少的钱。

但是李子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又转头看女娃娃,一副想跟着人家走的眼神。

毕竟是亲弟弟的女儿,刚才李子木也说了,自己也算是半个父母,娃娃到了该嫁的年纪,不能耽误。

“你不过是在惜苏姬去后少赚了钱耳,如此够否?”

李子木明白这掌柜的难处,于是乎便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拿了出来,足足有十来个上币。

换算下来也算有两千多钱了,这些钱用来买地,可以买好多亩,直接变成一个小地主的价值。

掌柜的看见案上的金币眼睛都发出了亮光,作为一个商人,贪财是他的本色。

但是同样的,不知足也是他的本色,很快,掌柜的就收回了这狼一般的目光,然后恢复了圣人的模样。

显然他对李子木这十来个上币并不满足,他还想要更多,李子木一口气能够拿十个上币出来,那就肯定还能拿更多。

十几个上币,苏姬以后肯定能够赚得到的,所以掌柜的对于这桩买卖并不赞同。

李子木笑了笑,心里隐隐有些怒气,他算是给这掌柜的脸了,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他不想发火,也不想当着苏姬的面杀了掌柜的。

“即以此钱实配不上苏姬,其如此乎,你与我同回营何,多者吾未带身上。”

李子木想了想说道,他身上总共就只有这么些钱了,掌柜的依旧不满足,他也不好发难,只好想别的法子。

所以他想着回军营找先生借一些钱,以后在还给他。

但是他却不放心这么走了,万一掌柜的带着苏姬跑路了怎么办?所以他想带着掌柜和苏姬一起回去。

“如此甚好!”

掌柜的一听心里欢喜,他对苏姬或多或少有些亲情,但也十分看重这其中的利益,如果能够一次性捞回本儿的话,他肯定是愿意的。

苏姬全程都低着头,对于掌柜的将她明码标价这种事情,心里也有一些无可奈何,但是看见李子木愿意为了她付出这么多,心里更多的还是欢喜。

毕竟李子木长得并不丑,相反还有些帅气,再加上她看到李子木的第一眼起,便喜欢上李子木这个人,所以能够嫁给李子木,也算是满意了。

如果换做是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对方出再多的钱,她也会以死相逼打死不同意的。

李子木便带着掌柜和苏姬出了醉梦阁往外面走,一路上碰到不少士兵,有认识李子木的,恭恭敬敬叫声兵长,让李子木心里更舒服了。

刚攻下来一个城池,按照惯例士兵们有半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大多数士兵们都会结伴出来喝酒,去妓院找找乐子,男人嘛,总是要满足生理需求的。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贼兵头目,掌柜的心里想道,越加高兴起来,这群当兵的一般都有钱,毕竟上阵杀敌,可是有赏赐的。

不多一会儿李子木就带着掌柜还有苏姬两个人进了军营,径直朝着先生的营帐走去。

“哈哈哈哈,不意孺子亦有思春也。”

沛公几个人听了李子木的话大笑着调笑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有思春的时候。

76. 校场。

“老丈是觉子木与之礼不足,故不悦乎?”

沛公很快就明白了掌柜的来意,不过听到李子木已经付了十个上币之后,脸上稍微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十个上币啊,他都觉得完全够了。

“子木心有所喜,此为先生者固不能不问,丈人犹须几聘才娶此女归,但我能也,必得之。”

张良连忙拱拱手说道,李子木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他这个做先生的当然不能不管不顾。

“诶,子木岂曰亦我之部下,此小事而与我为办矣,丈人君视犹差多少聘?”

沛公摇摇头拦下了张良上前对着掌柜说道,李子木怎么说也是他的部下,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他来办了。

张良又摇摇头上前一步将沛公拉下来说道:“沛公谓恩已甚矣,丞以属我,余亦谓之旬亲矣,嫁娶之事,将我来办较好。”

李斯丞相将李子木托付给了他,那么他也就算是李子木的半个亲人了,娶嫁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他来做了。

掌柜的站在一边看呆了眼,对于沛公和子房的大名,他早已有所耳闻,但是如今这两个鼎鼎大名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件小事而互相争抢。

而且这件小事,还和他有关。

他没想到的是,李子木竟然这么大的来头,能够让沛公和张良都争着为他操办婚事。

其实不仅仅是掌柜,就连李子木自己,也愣在了原地,他之前根本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回来找先生借一些钱而已。

哪知道变成了现在这副局面,他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

而且子房先生也一反常态的和沛公争了起来,李子木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

“子房先生此言可见外矣,我又何尝不以子木为己之亲戚?何皆无复言矣,此事,即交与我来办罢!”

最后沛公大手一挥便停止了这次的争抢,也将这次李子木娶媳妇的事情揽在了他的身上。

掌柜的喜出望外,对于谁来操办婚事这种事情他并不操心,他只关心的是谁来付聘礼的钱。

“另加十钱上币?!”

营帐里所有人都为之诧异了一番,都说无奸不商,他们这次算是见识到了,取个媳妇儿过门,竟然需要二十个上币,而且操办婚事的事情全部由男方承担。

这说出去,估计别人都会以为是哪个大地主家娶媳妇儿呢。

连掌柜自己都老脸一红,二十个上币嫁个女儿出去,他都觉得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了……而让他欣喜若狂的是,沛公他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小事而已,萧何,将十上币付此丈人,复遣人送之归,明日一早,便上门迎亲!”

沛公脸上笑盈盈的,李子木娶媳妇儿他好像更开心的样子,转头让萧何准备十个上币交给掌柜,并且派人送他们两人回去,明天一早就过去接过门。

事情发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掌柜拿了聘礼,带着苏姬美滋滋的回去了,原本还想着拿了钱跑路的,但是现在心里却完全没有了这种想法,再加上如今整个南阳都归了沛公,他想走也走不了。

李子木心里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应付着上前来和他道喜的人,他就要有妻子了。

“汝不急去将罢,放心,此礼当与汝之风光之置。”

沛公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笑着说道,让他回去准备一下,这个婚礼,他一定会给他置办的风风光光的。

“恩谢主公!”

李子木连忙单膝下跪行礼,沛公这次真的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自然是要好好的感谢。

而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下,李子木看到了子房先生暗中轻叹了一口气,负手出了营帐。

李子木有些fā lèng,子房先生,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军营里到处都洋溢着新婚的喜气,连营帐上面都挂了红绸,守卫兵长戟上统一挂上鲜红的红缨,这排场,连李子木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兵而已,而沛公为了他的婚礼弄了这么大的排场,他心里确实非常感激。

“李兵长,军师让你即刻去找他。”一个士兵过来对着李子木说道。

先生找他?李子木点点头,起身朝先生的营帐过去了,他也正好有事要找先生呢,先前他那声叹息,他可是清楚的看在眼里。

有足够的军衔,在军营里都是有属于自己的营帐的,而普通的大兵都是几十个人睡在一个营帐里。

因为李子木娶妻的原因,所以沛公特例分配给了他一个单独的营帐,就离先生的营帐不远。

掀开营门,子房先生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李子木轻咳了一声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叫声先生。

“随我去校场。”

张良点点头将李子木准备要说话的势头给堵了回去,转身出了营帐往校场方向走去,李子木挠挠头,也跟在后面。

“我来看汝近时习得何如,拔剑!”

张良站在李子木对面几丈的地方负手说道,语气里的毋庸置疑让李子木愣了愣,先生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起来了。

“拔剑?先生……”

“使为,则为。”张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办法,李子木只好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运行周身的内力,准备要动手了。

“喝!”李子木准备了片刻,便提剑冲了上去,脚踩太公步,运行着刚刚习得的太公剑法,顷刻便来到了先生的身边。

子房先生依旧负手而立,一个侧身轻松的躲过了李子木这一剑。

“哼,则此平乎?真是费了如此好gong fǎ也。”

子房先生冷哼了一声,单手呈掌,趁着李子木剑法运行转身的一个空档,直朝李子木后背拍去,轻而易举的将李子木推出去几丈远倒在地上。

李子木轻喘着气拾起地上的剑,眉头紧皱,内力运行周身平复一下状态,先生竟然这番奚落他,那他也只能拼尽全力了。

将太公步法目前自己所能运行的极致拿出来,李子木飞快的朝着先生的方向冲去,手腕轻震,甚至能轻微听到一点儿剑鸣的声音。

“只是一味的按部就班,不懂丝毫变通之法,居首里皆在所思?思所以使女欢乎?”

张良大声的教训着李子木,只会按部就班,脑子里只想着如何使女孩子欢心去了。

这次仅仅只是比刚才多坚持了一会儿,然后李子木又以同样的姿势被dǎ dǎo在了地上……

昨晚放纵去了

“先生,汝今何之,是以苏姬乎?其人善之。”

李子木咬着牙站起身说道,刚才子房先生那一掌很重,实打实的打在他的胸口上。

“她人很好,错在你。”张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停止了对李子木的操练。

“我何矣?”

李子木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而且之前先生都没有这样的,只是他带着苏姬回了营地之后才变得如此。

“汝欲知沛公何谓汝之婚事如此情乎?”张良看着李子木说道,这小子一向都很精明的,怎么这个时候竟然犯了糊涂。

“以吾为其下兮,且为之多事,其为之亦宜乎?”

李子木想了想,他作为沛公的手下,虽然自己的官阶并不高,但是为沛公做了许多的事情,就凭这次他一个人进咸阳为他和赵高搭线这件大功,就值得沛公对他的婚事这么热情。

“吾已绝之数,其态度仍然强,子未见乎?”

张良摇摇头,沛公这么做,确实是合情合理,但是他之前已经表过许多次态度了,而沛公依旧这么强硬的将李子木的婚事揽了下来。

李子木仔细一想,刚才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子房先生想要给他的婚礼做主,但是沛公却态度强硬的独揽了下来。

他好像是有些热情过头了。

“其是非何图?”经过子房先生这么一提醒,李子木瞬间反应了过来,沛公之所以对他的婚礼这么热情,应该是心有所图!

那他图个啥呢?李子木就想不明白了,他身上好像没有值得沛公利用的地方吧?

如果真要找出那么一点儿的话。

那就是他是子房先生的弟子。

“审矣?其非尔所图,而谓吾有图也。”张良点点头,沛公不是对李子木有什么企图,他是对他张良有什么企图。

“以汝为吾徒,有恩于汝之,此为先生者,亦是承了他一份人情。”

张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欠人钱容易,欠人情难啊。

他这个做师傅的,因为徒弟有恩于别人,他也跟着承了一份人情了,而且这人情,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李子木受恩于沛公,作为报答他肯定会留在沛公的身边为他做事情,而当李子木需要帮助的时候,肯定会来找他这个师傅。

到最后不也还是他张良不得不做么?

李子木还是太年轻了啊……

“则今奈何?”李子木懊悔不已,他心里只想着苏姬,没想到竟然把先生也跟着拖下了水。

“为时晚矣,你我二人后乃仅一者从沛公矣……”

张良摇摇头叹了口气,如今事情已经定下来钱也拿出去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怪只怪当初李子木没有考虑妥当。

如果当时李子木及时站出来说句话,这钱由子房先生替他出,也不会落下这么个人情的。

“且今天下局势混乱,你我二人前方之路尚不清楚,儿女情长,更要人性命矣。”

张良接着说道,如今天下的局势还没明朗,可以说是非常混乱,以沛公的力量很难走到最后,如果最后败了,他们也会跟着送命。

这个时候李子木竟然还将一个女人带在身边,不是更要人命了么?

“弟子知错也。”

李子木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欠缺考虑了,一心只想着把苏姬娶进门,根本没有想到往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一步一步观之,既娶入门,则谓之负责也。”张良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既然做了事情,那就要对此负责任。

“欲以己之命执于手,欲保其心爱者,惟自强起,以得人之。”

子房先生的话越来越小声,李子木抬起头来,发现人已经走远了,整个校场只有他一个人。

对啊,想要把命运牢牢的握在手中,想要保护住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行。

心里想着,李子木连忙坐下来练功了,一想到今后的路,一想到苏姬的身影,他心里恨不得自己是一个无相境的高手。

而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刚步入殿堂级的菜鸟而已,还差得远了。

一整个晚上,李子木都坐在校场里练功没有回自己的营地,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去打了盆冷水冲了个凉。

今天的军营没有操练,沛公不知道去哪里找了几十个女人,手里提着花篮排列整齐,士兵们布甲兵器上系着红绸,排列在街道的两边。

各家各户的老百姓纷纷探出头来,互相讨论着,不知道是军中的哪个大官儿娶媳妇儿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李子木也穿上了一身崭新的丝绸,坐在红布顶的轿子里,由四个士兵抬着走在路中央,一路上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整个南阳城都透着喜庆。

因为昨晚和先生的谈话,李子木心里反而没有这么高兴了,他总有种被沛公操控着的感觉。

醉梦阁也张灯结彩,大堂里的食案全部被搬空了,梁上也挂满红色的布稠,窗户上贴着喜字,掌柜的身穿一身崭新的衣服站在大门口远远的看着。

迎亲的队伍大得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面对街坊邻里投过来羡慕的眼神,他腰板儿都挺得比往常直了一些,时不时的咳嗽两声表现自己的威严。

李子木下了轿子,恭恭敬敬的对着掌柜的行了一礼,虽然心里颇有一丝不屑,但是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掌柜的哪里敢摆什么架子,连忙招呼着楼上将人扶下来,沛公还另外替李子木送了一些聘礼,一些上好的丝绸布还有新鲜的肉。

苏姬出现的那一刻,李子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中的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心爱的人站在身边,再大的困难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好了。

苏姬身穿一身大红色丝绸,头上顶着盖头看不见脸,身边两个小姑娘搀扶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李子木心里欢喜,连忙上前挽住,在众多人的簇拥下上了最大的那顶轿子。

迎亲队伍又接着往回走去,婚礼是在男方家里主办的,只是李子木现在在军营里,所以就在军营里办了。

今天请假

正上方坐的是子房先生和掌柜,李子木已经没有父母了,所以由张良这个先生坐着,今天最吉利的时辰是在早上,所以婚礼早早的便举行完毕。

晌午整个军营里都飘着肉汤的香气,李子木喝了不少酒,要不是怕耽误了正事儿,估计已经被灌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婚礼当天新娘的红盖头是不能拿下来的,只有等晚上的时候,由丈夫亲自摘下来才行,连吃饭都必须得盖着。

李子木等天等地终于等到了天黑,火急火燎的冲进自己的营帐里,苏姬正端坐在卧上。

“细君。”

李子木坐在旁边手足无措,毕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心里紧张的不行,虽然读了一些书,但到了实战的时候才发现没什么鸟用……

揭下红盖头的那一刻,李子木小小的惊艳了一把,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苏姬了,但是今天的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更让人觉得惊艳。

苏姬看着李子木的表情噗嗤一笑,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她是生性活泼,但这个时候心里也害羞得不行,声音糯糯的叫了声郎君。

李子木心花怒放,眼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妻子,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像他这个年纪结婚的,在大秦已经算是很晚了,和他一样大的李宁,人家娃娃都有一对了,算不得什么太光彩的事情。

但是李宁的妻子绝对没有自己的好看,李子木心里美滋滋的想道,脸上笑开花来,他是捡了个大便宜嘞。

对了,交杯酒。

心里想着其他的李子木差点儿忘了流程,虽然说没结过婚,但是基本上的流程他还是非常清楚的,案上两个精致小巧的杯子,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我李子木对天起誓,后必善卿,必不负卿!”

李子木端起案上的酒杯郑重的说道,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眼中都充满了浓浓的情意,苏姬更是流下了感动的泪。

有的人,从看到第一眼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往后会有许多的故事。

两人互相依偎,轻述着绵绵的喜悦,一夜烛火,已是天明。

军营不是个女人待的地方,这里连厨子都是公的,苏姬这么个水灵的丫头自然是不能放在军营里的。

连沛公的老婆都没跟着呢,他李子木自然不能坏了这个规矩,两人经过了一番商量,苏姬先暂时呆在南阳城里,还是住在醉梦阁,等李子木稳定了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刚刚新婚的两个人马上又要分开了,李子木当然是舍不得的,苏姬同样也是,一路上不停的嘱咐着李子木千万小心,一定要回来接她。

而李子木同样也是,扔下一些钱给掌柜,吩咐这老家伙不能再让苏姬出去为客人作舞了,否则让他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他的。

掌柜连忙答应,经过这次婚礼之后,苏姬已经完全不用再听他的话了,之所以还住在这里是因为李子木付了钱的。

而且掌柜的心里非常清楚,李子木在军营中的地位极高,就凭着这婚礼的排场,他就明白自己不敢惹。

苏姬将自己的头发剪下一缕,手巧的绾制成一根细细的绳,系在李子木的手腕上,从此以后,他们便是结发夫妻,白首不分离。

李子木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他很想和苏姬一起生活,当个普通得不能再的黔首也心甘情愿,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快马加鞭的赶上前面的队伍,今天天一亮,沛军就接着往西边进发了,再往前,就是武关。

武关过去两百里路,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了,咸阳。

这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守军的他们,在进度上已经比项羽那边快了许多,所以沛公才愿意在南阳休整了几天。

“非曰明日再发乎?何今日即行矣?”

李子木赶着马来到樊哙身前,按照之前的计划安排,他们应该是要明天晌午出发的,但是今天一大早沛公就下达了命令西进,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

“你小子这几日是适矣,可不知出了大事嘞。”樊哙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着刚刚结婚春光满面的李子木,他心里是羡慕得不行,也想起了还在远方的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是何?勿卖关子。”

李子木瞟了他一眼说道,别看樊哙是个大将军,但平时大大咧咧的,倒是和李子木经常走在一起,两人的关系非常不错,李子木对他说话也没啥礼数。

“秦二世死矣!”

樊哙左右看了一眼,才用手遮着自己的嘴脸凑过来小声的对着李子木说道。

秦二世胡亥死了,就是前天的事情,昨晚沛公接到的消息。

“为赵高杀之。”樊哙接着小声说道,咸阳传来消息,赵高派手下高手逼死了胡亥,这个心狠手辣的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李子木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能够轻而易举杀死皇帝的,也就只有权势滔天的赵高了。

难怪沛公这么火急火燎的朝咸阳赶,原来是为了尽快进入咸阳啊,毕竟皇帝一死,就算赵高一手遮天,这朝廷现在应该也是乱成一锅粥了。

他们攻破南阳的消息想必已经传进了朝廷,就算是被赵高一直欺瞒着的秦二世,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发现了些什么。

而且沛公也悄悄将与赵高联合的事情说了出去,如今天下都知道了他赵高和沛公的交易,秦二世自然也知道了。

面对秦二世胡亥的怀疑,赵高迫不得已只能杀了他,反正现在天下已经大乱了,死个皇帝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只要沛公进了关中称了王,他就可以全身而退安心当自己的万户侯。

“今此天下再无皇帝矣。”

李子木轻叹着摇了摇头,他算是感受最为深切的,毕竟他亲身经历了大秦的鼎盛和衰落,树倒猢狲散,强如始皇帝,死了之后,大秦也跟着他走向了灭亡。

强盛统一的时代已经过去,这日后的天下,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呢,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再是大秦就对了。

晚一点儿更新

自赵高逼死胡亥之后,所有的权力放空下来,大秦所有的兵马,总共只有三十万了,蒙恬被杀害之后,这所有的兵力,全部都由赵高统领着。

赵高这个人玩儿点权谋还行,要说带兵打仗的话,是远远不够格的,收复失地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沛公之所以能够比项羽先这么多步逼近咸阳,也是托了这三十万秦军的福,这三十万秦军,有很大一部分都被赵高派去阻挡项羽的步伐了。

至于西边的沛军,因为早在暗中已经联合的关系,所以守卫力量十分的空虚,武关作为咸阳一面的第一重关卡,地势算得上是易守难攻,要是换做平常,沛公想要打下来,需要花不小的心思。

但是如今,面对只有区区两万人的武关,沛公豪气十足,大手一挥,十余万沛军一拥而上,仅仅一日的功夫,就轻松的打了下来。

原本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半月,沛军就能一鼓作气拿下咸阳,成为第一个进入关中的人,但是事情却突然发生了一点变化。

武关之后便是进入咸阳的第二个关卡,晓关,面对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秦军守卫,沛公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晓关绝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守军的。

“再等等罢。”

张良给出的建议是这样的,虽然他心里也察觉出了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对劲,但是他还是将希望放在赵高那边,毕竟能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咸阳,那当然是极好的。

或许是时间太仓促,又或许是赵高逼死胡亥之后朝廷陷入了混乱,所以没有如约进行他们的计划。

再怎么说他们也不可能每天都派人进入咸阳和赵高联络,两边之所以保持了这么久的默契,全靠着自觉性。

“莫不是赵高忽然改意,不欲与我合了不成?”

萧何想了想说道,他们已经驻扎在晓关外面三天了,城墙上的守军一直没有减少过,很显然,他们和赵高之间的交易好像出了一点变故。

这就苦了沛公了,若是后入了关内,他可就惨了,因为不知道咸阳发生了什么,所以连忙派人潜入关中打探朝廷的消息。

“赵高死矣?!”

而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却是让沛公眉头紧皱起来,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赵高逼死胡亥之后,他们刚攻破武关的第二天。

赵高就死了。

“谁杀之?”

张良脸上同样也不怎么好看,赵高一死,虽然不用再担心之前承诺的万户侯的事情,但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还没有进入关中,就差这晓关最后一步了。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赵高却突然死了,这个时候,最着急的不是他的家属亲人,而是与他的合作者沛公。

“云是新上者秦王子婴计杀之。”

探子老实的回答道,如今关中封锁的严密,他打探到这些消息也费了不少的功夫,暂时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秦王子婴?”

萧何愣了一下,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朝廷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却是经历了一次大清洗。

原本的赵高zhèng quán倒了下去,正统的皇室血脉再一次重振雄风。

这个子婴,没有谁听说过,始皇帝手底下十几个子女,除了长子扶苏公子和受宠的十八子胡亥以外,谁会闲的没事去关注其他没什么前途的孩子?

“能设计杀赵高之,且自甘为王,殊非简者。”

张良摇摇头说道,赵高这样厉害的人,都被设计杀死了,而且,这正统皇室血脉竟然没有延续之前的帝号,转而降了一级称王,这名不见经传的子婴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们如今麻烦了。

“晓关守军六万,打是不打?”

沛公心里着急,他是不管这子婴是何方神圣了,就算他再厉害,毕竟大秦已经走到了末路,他也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他现在关心的是,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因为之前一直和赵高合作的原因,所以他们的西进之路一路畅通无阻,但是之前也说过了,唯一的坏处就是,他们招不到兵。

打了这么久,从砀郡到武关,他们只招到了五万的士兵,加起来也就才十五万而已。

十五万攻打有六万秦军把守的晓关,想要打下来,如果秦军闭守不出的话,难度太大了。

而反观北边的项军,因为一直都是以战养战的状态,所以已经从原本的二十万大军,直接翻番变成了四十万。

项羽完全不用担心打不进去的问题,因为他的手底下的兵,比现在秦军总共加起来的三十万还要多了十万。

项军打进咸阳,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眼看着到了这最后的关头,谁也没想到赵高竟然死得这么不是时候,如今沛军被拦在了咸阳城外。

打又打不过,等又等不起。

“为今之计,亦不俟矣,惟在项军到前,入咸阳城始行。”

张良叹了口气,他们绝不能拖着,项军来势汹汹,很快就要和他们处在一条出发线上了,到时候他们更加被动。

“那晓关守将是何许人也?”

张良接着说道,晓关这里是必须要过去的,而且必须要最快的速度过去,但是对方足足六万守军,就算能够打赢,也必定是一场持久战。

所以必须要想另外的法子了,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当然是从对方的守将下手了。

“一名叫张财生者。”探子如实禀报,他们已经呆在这晓关外数日了,细心如张良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晓关内被他安插了不少的探子。

“张财生?闻所未闻也。”

萧何摇摇头,这个什么张财生,他连听都没听过,秦国拿得上台面的大将军,一个投靠了项羽,一个被赵高给杀死了,如今顶替上来的,都是一些以前从来没听过的家伙。

“听闻这秦将乃屠家之子,出身平凡。”探子接着说道,将这些天打探出来的消息一一报告出来,管他有用没用,总之可以证明他没偷懒就对了。

“屠家之子?张财生?财生,财生,确实平凡。”

萧何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土鳖的名字,可不像是读过书识过字儿的父母取的……

80. 贿赂

沛军驻扎在晓关外面已经好几天了,那个叫张财生的秦将硬是没有出来打过一声招呼,正如他们预料到的最坏的结果那样,敌军死守不出,无论沛军如何叫阵,硬是不回一句话的。

激将不行,张良只好转头想其他的办法,他不信,一个出生平凡家庭的人,会没有弱点。

最后,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张良打算用钱来贿赂一下这个秦将试试,既然名字都叫张财生了,那应该是很爱钱吧?

李子木最近无心参战,只想回去陪他那刚娶过门儿的老婆,虽然是个小官儿,但是托师父是子房先生的福,沛公还是非常给他面子的,他不想参战,就可以不用参战。

所以最近李子木都呆在军营里练功,只有每天增长的一丝丝内力能够给他心里一点儿安慰了。

只是今天沛公又找他过去,说是有任务派给他,李子木想了想,还是去了。

毕竟沛公有恩去他,作为他手底下的士兵,他也不好意思舔着个脸一直不做事情。

“使者?”

得,这次又是让他去充当使者的身份了,因为李子木之前曾经孤身入咸阳寻赵高,沛公觉得他对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所以这次进入晓关的使者,又让李子木去当了。

使者这个身份,说危险也可以说不危险。

毕竟两军交战不杀来使是一种战场上的惯例,前往敌营的使者大多数都是安全回来的。

但是这只是惯例而已,有没有明确的法规规定,万一人家一个心情不好,杀了就杀了,谁也不会说什么,这种事情也并不少见。

最后李子木还是接下来了这个活儿,虽然他并不是十分愿意,但还是按照沛公交代的,驾着一辆马车往对方的阵营慢慢走过去了。

就在两边所有士兵的注意之下,李子木一个人驾着马车悠闲的走了过去。

马车后面的木板上,两个大大的箱子里,全部都是钱。

这是沛公用来贿赂那个什么张财生的,李子木表面上看上去轻松得不行,实际上神经也是紧绷着,以防城墙上哪个gou ri de朝他放暗箭,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躲。

“城墙上的弟兄!吾乃沛军使,欲与将军言两语!”

刚好走到对方弓箭手射程的边缘,李子木便停了下来,还不等对方说话,就自己大声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同时站起身张开双臂,以表示自己没有带武器的诚意。

对方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同样是混口饭吃,也没有为难李子木,转身去禀报将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城门旁边的小门打开了,示意李子木可以过去。

“诶,此乃沛公予将军之礼也,看不得的,别看见不当视者,后悔都来不及兮。”

李子木笑着对那两个正准备打开箱子的士兵说道,他实在是为了这两个兄弟着想,毕竟这可是贿赂之物,不太好见光的。

两个士兵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先不检查,让李子木等着,将情况报告给将军定夺,如果真如这使者所说,他们还是觉得小命要紧。

很快的,李子木就驾着马车到了军营里头,看到这个秦将的第一眼,他就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不过为了保命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这个名字叫做张财生的将军,长得……

嗯,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搞笑,说好听一点儿是额头似可跑马,说得直白一点儿就是,脸大。

脸大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人的五官却很小,眼睛小的眯成一条缝,鼻子嘴巴凝聚在一块儿。

实在是长得滑稽。

李子木连忙转移视线轻咳了两声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情绪,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处在人家千军万马包围之中,要是一个表情不对让这将军愤怒起来,他可就没命了。

“汝此行所谓何事?”

张财生双手拢在背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浓密的胡须随着他的嘴巴张开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奉沛公之命,带上一点薄礼,来与将军和。”

李子木拱拱手说道,侧半个身子将自己身后马车上的两个箱子露了出来,他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表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

“哦?打开瞅瞅。”

张财生一听到礼物两个字,脸上就出现了一丝笑意,两个眼睛眯得更小了,鼻子皱起来张开两个露着鼻毛的大鼻孔,随即便使唤两个士兵上前去打开箱子。

“将军且慢,此礼犹使将军亲视为便。”

李子木连忙拱拱手说道,之所以这个礼物只能让张财生一个人看,李子木有自己的考虑。

如果让其他士兵们看到着两箱子的财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着张财生爱财,也不太好意思光明正大的收受贿赂,最大的可能是拒绝。

所以嘛,这送礼,还得要有技巧才行的。

“何物唯我能看?”

张财生疑惑的说道,不过还是依了李子木的话,让那两个士兵退下去了。

“你,过来。”

张财生想了想,对着身旁一个士兵说道,那个士兵不明所以,但也乖乖的走过去,结果将军一把将他手上的盾牌拿了过来。

“打开罢。”

原来张财生是怕死,害怕箱子里有什么机关,所以拿了块盾牌挡在前面,又往后退了好几步摆好架势,才点点头示意李子木可以打开箱子了……

这人这么怂是怎么当上将军的?该不会是走的后门儿吧?李子木心里鄙视的想道,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依言慢慢的打开了箱子。

一旁的士兵们虽然心里好奇,但是也不敢探过头去看,李子木只是将箱子对着将军打开了一条缝,这样就只有张财生能够看见了。

随着箱子缝隙一点点增大,张财生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竟然也跟着越睁越大,最后更是蹬着看,嘴里吸着气,胸口只看见起来没看见下去。

成了。

李子木看着他这个表情,嘴角轻轻上扬,这张财生,果然是个实打实的财迷。

“咳咳!”

李子木适时的关上了箱子,张财生反应过来,连忙昂首挺胸,丢下手中的盾牌,重重的咳了一声。

“此物事关天下苍生百姓,容我细想一番!”

张财生表情肃穆,声音响亮的说道,又恢复了刚才那个平静的样子。

81. 子婴。

“弟兄们,则于向者,敌来一物。”

宽大的校场上站满了士兵,张财生负手站在最前方大声的喊着,底下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沛公!我原以为来侵吾家园者!给我送来了一物!”

李子木站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那两个装满财宝的大箱子,已经被张财生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来了。

“大秦原本乃吾等之信仰。”

“其二箧内,悉皆是朝廷犯下之过者也!其与胡合,轧我百姓。”

张财生脸色胀得通红,语气慷慨激昂,硬生生的将两箱财宝说成了是朝廷犯下过错的证据……

“然今之秦,重之徭赋民不聊生,是沛公将我救了出,吾之家人,有多在东之地,于彼,其不入重赋,不岁往役!”

士兵们交头接耳,他们大多都是一些没什么文化的粗人,听不懂什么太大的道理,只能看见眼前实际的利益。

那就是,沛公统领下的地方,老百姓们不用交税,不用服役。

这可比他们现在要好得多了。

“今之地非复前日之秦矣,朝廷顾乐,本不以吾民之命为事,如此之朝,犹可以保护乎?”

张财生接着说道,他其实也是没有什么文化的人,只不过是将心中美好全部扣在了沛公的头上,将心里头觉得不爽的,都把锅扔给了朝廷。

谁让他收了沛公两大箱子的财宝呢?朝廷可没有给过他这么多好处呢。

“吾议,为我之家无灾厄,为我后能食至饱,宜与和之,反暴秦!”

盛世看文官,乱世看武将。

当一个将军绝对反抗的时候,他手底下的士兵们也会随之跟随的,这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在张财生这个将军的带领下,无数士兵们开始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口中大喊着反暴秦的口号。

他们只不过是普通老百姓而已,谁给他们吃的,他们就听谁的。

起先还有一些脑子比较灵光的士兵不愿意扔掉手中的武器,但是看着身边周围的人都选择了跟随将军,他们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无奈选择了妥协。

六万秦军,就在张财生这一番根本算不上是演讲的煽动下,选择了临阵倒戈,跟着他投降了沛公,并且加入了反秦的队伍。

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晓关城门打开,张财生带着一小队近卫兵,跟在李子木的后面,朝着沛军的阵营里走去。

沛公得知张财生投降,心中自然是喜出望外,高兴的给张财生封了个官,轻而易举的就将他腰间的兵符拿了过来。

十五万士兵就这么进入了晓关之中,同时,沛公手底下的士兵也从之前的十余万,一下子暴增到了二十万的规模。

兵不血刃的胜利,只不过是损失了两箱财宝而已,这对沛公来说根本就不算难事。

没有多做停留,新整合的二十万沛军就朝着咸阳大张旗鼓的前进了。

“汝云何?峣关秦将叛矣?!”

高位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头戴高冠,底下恭恭敬敬的站着几排文官。

他就是杀了赵高的子婴。

在得知晓关失守,六万秦军投靠了沛军之后,他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刚刚肃清了朝政的他,还没有准备大展拳脚,敌军就已经打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这让他非常的无奈。

“集合关中所有兵马,朕要亲自上阵!”

子婴怒气冲冲站起身来,对着手底下的官员们下达了命令,咸阳城没有城墙,敌军来犯,唯有硬碰硬这一个法子,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孤注一掷了,只能将现在手底下所有的士兵全部集合起来,拼死守住皇城。

“大王三思啊!若大王有何二三,则真无以振社矣!”

“是也,前有勾践卧薪尝胆,大王不妨先西撤,等强其归复国以荣!”

庭下百官纷纷劝阻,让子婴带着最后的兵马往西边撤退,因为西边的土地还有一些没有被起义军占领的。

“此懦夫之择,谁谓寡人必不胜矣?”

子婴冷哼了一声说道,这种懦夫的办法他是不屑于去选择的,咸阳是大秦的根本,如果连根本都放弃了,苟延残喘着活下去,谈什么荣耀?

他才刚坐上这个位置十来天而已,就让他逃走?

这群文官,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已,什么暂忍一时,都是借口,他心里非常清楚。

大王已经下达了死命令,谁再劝说他西撤直接拖出去分尸,底下百官也只好乖乖闭上嘴。

可是手底下递上来的报告却让子婴眉头紧皱了,咸阳城里,所有的士兵加起来,竟然只有十余万!

子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把周边的士兵都集合过来,实在是时间紧迫,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根本就找不出来更多的士兵了。

二十万沛军出了晓关加紧赶路,仅仅三日的功夫,就抵达了咸阳城外面,看着那高高的咸阳宫,沛公眼中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在这之前,他虽然也夸大海口,必定要像始皇帝那般万人之上,享受无上的荣耀,坐像他那样豪华的马车。

但是真正到达了咸阳城外面的时候,他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和之前当亭长的那个嫩头青相比,他成熟了太多,眼界也开阔了不少。

别说坐上和始皇帝一样的马车了,他现在想要的,是整个江山!

“大王!贼兵已到咸阳城东外十里处!”

沛军抵达咸阳城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子婴的耳朵里。

“全军听令!严阵以待!旦有退缩者,格杀勿论!”

子婴高举着手中的长剑大声的说道,阳光折射下,泰阿剑发出刺眼的金光,让人不敢去直视。

士兵们心中火热,大王披巾挂帅亲自上阵,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热血的呢!所有人怒喊着,声音响彻天际。

子婴双目如炬,跨着战马立于队伍的正前方,身后的黑袍迎风飘扬,看上去威武霸气。

恨就恨他手底下再也没有一个能够拿的出手的大将了,这场战斗,只有他自己亲自上阵,否则就算输了,他也不甘心。

82. 伤者,自顾之。

“杀!”

樊哙用剑拍了拍自己手中的盾牌,卯足了劲憋红了脸,一声大吼气势十足,带着一队步兵向前冲去,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僵持的局面瞬间崩塌。

盾兵打头阵是比较常用的套路,虽然是在平地作战,骑兵的机动性强很多,但是这个作用要在打散了敌军的阵型之后才能很好的体现出来,否则一开始出动骑兵,很容易被乱箭射死。

没想到子婴也是一个骁勇善战的人,对于带兵打仗也有一些独到的理解,面对人数多过他们太多的沛军,也没有表现出慌乱,保持着防守的阵型稳扎稳打。

平地战最容易激发士兵们的血性,因为这更加考验士兵们的生存能力,阵型上的交锋已经成为了战场上的主要对战方式。

咸阳的士兵们装备相对于沛军更加精良,所以他们的阵型更加的统一和合理。

但是沛军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沛军在作战经验上面,要比秦军要丰富一些。

毕竟皇城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仗了,士兵们虽然每日都在操练,但是真正上战场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军对阵,张良根据双方的优胜劣势部署出了一套行之可行的阵容,方阵为主,前排盾兵,吸引敌军大部分注意力。

骑兵则是呈雁形阵在两翼做包抄掩护,因为机动性比较强,所以可以很快的做包围和撤退,秦军没有丝毫的办法留住他们。

因为秦军的骑兵部队是不能随便乱走的,他们的使命便是保护最主要的人物秦王子婴。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子婴一直都是整个战场的焦点,只要他在哪个方向,那么张良便指挥士兵往那个方向冲锋。

最先冲破敌军阵型的是靳歙,他身为骑兵部队的将军,身先士卒,很快就杀到了对方骑兵的阵营里,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秦王子婴。

只要抓住了这个人,那么秦军就算是输了。

子婴并不是傻子,这种平地战,在人数低于敌军数量的情况下,秦军没有项家军那样的骁勇善战,他也没有项羽那样的一夫当关,所以只能呈防守的态势。

圆阵盾兵在外,长戟兵在内,中间是射手,标准的防御阵型也效果显著,沛军发起几轮冲锋,最后也被抵挡了下来。

在双方都没有特别突出的点的情况下,战场转变成了人数上的战役,之前投靠沛公的晓关秦军打头阵,他们被换上了沛军的战甲,也不怕这个时候会临阵倒戈,因为秦军认不出来。

后面的压上来,如果这些秦军们不想被曾经的同伴杀死的话,当然只能选择拿起手中的武器,冲破对方的阵型。

一味的防守并不能让秦军们看到曙光,在刺死一个沛军之后,后面的沛军立马压上来,总有一处会出现破绽的。

当圆阵的wài wéi有个点无法及时弥补上去的时候,沛军的突破口就出现了,如尖刺一般撕裂了整个圆阵,直朝最中心的弓箭兵冲锋过去,长戟对上短剑,死伤加速了秦军败亡的进程。

而反观沛军这一边,死的大多都是步兵,后排的弓箭手一直在稳定而持续的放箭,压制着对方无法及时作出应对。

这一仗打了很久,所有人都忘了时间,血染红了咸阳城外的土地,有的地方踩下去甚至能溅起血花来。

双方的士兵数量每时每刻都在减少,躺在地上的士兵越来越多,人们的眼睛也越来越红,连嗓子都喊得沙哑了,依旧手臂酸痛的提着手中的武器机械般的和对手战斗着。

秦军的短板不仅在于人数上,同时还在于单个的战斗力上面,他们没有例如像靳歙樊哙这样战斗力强的将军,这在心态上就已经处于了劣势。

没有一个冲锋在前浴血奋战的将军作为中心,军心无法更加凝固,只能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子婴的战斗力虽然也很强,但是面对靳歙和樊哙两个人的夹击依旧非常吃力,身边的随从骑兵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他的战袍上也布满了沛军的鲜血。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天,天黑下来的时候,双方都选择了暂时后撤,黑灯瞎火的无法有效作战,到时候谁杀了谁,杀的是友军还是敌军都不知道了。

两边默契的派出小队士兵清理着地上的尸体残骸,沛公心里在滴血,他几乎没有经历过这样以人换人的战斗。

仅仅一天的功夫,他就损失了八万的士兵,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损失,不过让他心里好受的一点是,这八万士兵中,绝大部分都是之前晓关的秦军,他只不过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而已。

另外一边的秦军同样损失惨重,虽然是在做防守,损失得人数比沛军稍微少了一些,但是这种损失恰恰是子婴现在不能承受的。

十余万皇城军一天的功夫就少了一半,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赚了,两军作战,并不是每个士兵都是和对方一对一的,这样的话他早就输了。

基本上的情况是一个交战线,只有这条线上的士兵在做战斗,其余的要么是在压制对方的战斗力,要么就是在后面准备随时替补上去。

而人数越少,也就意味着他越来越危险了,沛军现在依旧保持着人数上的优势,只要他们再也拿不出往前替补的士兵,这场战斗就是全面崩溃的时候了。

一夜之间,他满头的黑发就出现了点点的白色,身上的血迹凝结成了一块一块往下脱落,子婴丝毫不顾及自己作为王的威严,独自一人坐在台阶的最上方,看着下面自己的士兵,他们的脸上大多都是呈现出悲伤的表情。

他做得非常不错了,至少是一名合格而且优秀的将军,为了最大化保持战斗力,他在之前就已经下达了死命令。

伤者,自顾之。

断了胳膊断了腿,要么就拿起武器接着向前冲,要么就躺在地上安静等死,没有人会去管会去包扎。

因为这样只会浪费更多的战斗力,否则他也不可能能够坚持守住一整天,在人数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

“天要亡我矣!”子婴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轻声地呢喃了一句。

83. 咸阳沦陷。

“降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沛公还在军营里吃早饭,没想到子婴就派使者找上了门。

看着手中的投降书,沛公还有些难以置信,子婴在昨天,表现出一副宁战死不投降的态度,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大王已遣散皇城中之守,器械亦同在皇极宫外之祭台也,若不信之言,可自往视。”

使者拱拱手说道,就在昨天夜里,子婴遣散了剩下的所有皇城士兵,并且将所有的武器铠甲也放在了皇极宫外面。

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沛公到时候自己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秦王子婴,确确实实是放弃了抵抗,任由沛公处置了。

对于这个,李子木倒是可以理解,子婴虽然权高位重,但是要说领兵打仗,昨天那仗肯定是第一次打。

他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时候,那种死伤的场面,确确实实震撼到了他,让他由衷的希望能够结束这场战争。

子婴应该也是和那个时候的他有这同样的感慨吧?

既然子婴投降了,沛公也就不再矫情,当即就率领着十余万沛军进了城,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浩浩荡荡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鲜艳的旗帜插在了咸阳城的每一处高地上,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统治了这江山十四年的大秦,那个一统六国威风八面了十四年的大秦,终于在今天退出了舞台。

第一时间,沛公就率领着大队的人马朝着皇极宫走去,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子婴的投降,心里才会踏实下来。

咸阳城不愧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城,单单是这路,就可以容纳十几辆马车并排着通过,繁华的程度是其他所有的城市比不了的。

沛公心里是十分敬佩始皇帝的,就算现在也是,他自认为自己还需要很久才能达到他那样的高度,并且以此为一个长期的目标。

过了这条河过去便是皇极宫,咸阳城所有的大宫殿,包括还没有修建完的阿房宫,都是对应着天上的星宿,每一个宫殿,都有着它自己的用途。

皇极宫是用来祭奠皇室先祖和祭天所修建的,大到祭天大典,小到节日祭祀活动,全部都是在这里举行,宫殿正对外面的平地上,修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祭台。

十二金人有一个就摆放在这里,而此时宽大的祭台上,长戟和盾牌布甲堆积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山丘。

这不是什么骗敌之记,秦王子婴确确实实是投降了,因为此时的他身着白袍,正跪在祭坛上,大大的鼎冒着黑烟,他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做着跪拜。

相比于之前李子木见到的,此时的子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头上的黑发白了一大片,披头散发完全没有一个王的样子。

只见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这么小的声音,李子木竟然也听进了耳朵里,不过都是一些祭祀用的词汇,没什么太大的特别。

他就是在单纯的祭祀而已。

没有人打扰他,直到他最后的动作做完了站起身,才缓缓走下祭坛,朝着沛公走了过来,樊哙想要挡在沛公的面前,以防这家伙图谋不轨,不过被沛公拦了回去。

这个时候的子婴,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可言。

“君胜矣,此天下之为子也。”

子婴负手而立笑了笑说道,语气平静,脸上甚至没有悲伤的表情。他说这江山是沛公了的时候,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如子之言则善矣。”

沛公摇摇头说道,要是真的像子婴说的那样就好了,他是打进了这咸阳,不过想要拥有他,还需要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别忘了,还有一尊杀神,正气势汹汹的朝着咸阳这里赶过来呢……

“子其行矣,吾不杀汝。”

沛公看着子婴说道,如果是在战场上,沛公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子婴,因为子婴代表的是秦朝最后一个正统血脉,代表着秦。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动手了,因为子婴是自己投降的。

不杀俘虏,是一个战场上的惯例,除非敌军人数太多,有极大的危险,例如长平之战那样,杀了也无可厚非。

而且他沛公向来对外宣称的,便是以仁义行之,子婴投降了,他还依旧杀了他的话,自己这么长时间来辛辛苦苦竖立的形象岂不就功亏一篑了?

“主公,定不杀之?其为之而秦皇血脉兮!”

看着子婴慢慢走远的身影,萧何眉头轻皱,别的人也就算了,这子婴是谁,那是代表着秦国皇室,他的号召力,可是非同小可的,就这么让他一个人离开了,那可就是一个潜伏在暗处的巨大危险。

“遣人伺之,随时奏闻,如是之理,不由我矣,霸王必为我也。”

沛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他亲自动手了,反正这咸阳到时候也是要拱手让人的,清除秦国皇室这种事情,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替他完成的。

这个人就是项羽,那可是以暴力著称的霸王,可比他要直接得多了。

将祭台上的武器盾牌整理好分配下去这种小事,萧何最为擅长,根本不需要沛公来关心,如今他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去咸阳宫里面转转。

街道上,所有的老百姓们站在两边,看着这数量庞大的沛军,他们脸上表现出了害怕的表情,但是眼中却隐隐有些不满。

沛公看在眼里,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身边自然是由随从保护。

这些人之所以和关外的百姓们不一样,对于沛军的出现,对于秦国的灭亡心里不满,那是因为他们住在这咸阳城里。

天子脚下,十几年了没有发生过战斗,人们安居乐业各司其职,生活其乐融融。

这里的赋税相比于关外来说要轻松许多,人们过得非常开心。

但是这种局面在贼兵的进攻沦陷之后,也就意味着消失了,以前舒服的日子现在没有了,老百姓心里当然是非常不满。

“使之告民,皇城外之地集。”

沛公转过头来对着樊哙说道,对于这种局面,他当然是必须要所有行动了,告诉这些老百姓们,自己是什么人,给他们一个好的印象,方便以后的路。

84. 约法三章。

“吾乃沛公也!”

此时的皇城外人山人海,除了皇城外的平地,连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贼兵头目要求集合,老百姓可不敢不听。

沛公一个人站在高台上,清了清嗓门,第一句话便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老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有的听说过沛公的名号,不过大多数都是没有听过的,说了当白说。

一些消息灵通的便向周边的人介绍起沛公的生平起来,比如出生之时金龙盘踞,南山仙人慷慨赠剑,独自一人力斩巨蛇,无一不是天相之人。

李子木站在高台下只是想笑,说出这些话的rén dà多他都认识,也就是说,这些看上去像是老百姓夸夸其谈沛公光荣事迹的,都是子房先生派下去的托……

“吾与各国起兵攻秦,立有契约,先入关者,当为关中之王!”

“弟兄们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诛及三族,聚语者罪至斩首!”

沛公接着大声说道,他先是说明了关中之王的约定,意图非常明确,就是在告诉大家,起兵攻秦,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就算他没有打下咸阳,还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咸阳沦陷,这是迟早的事情。

紧接着,为了抬高起义军的地位,为起义军正名,他便将大秦的一些不好的地方说了出来,比如这严苛的法律,并且随便挑了两个例子。

这很快就引起了台下老百姓们的认同,毕竟他们生活在天子脚下,这里虽然生活安宁没有战火的波及,但是管理也是最严格的。

这些法律,对于边疆的人来说可能还有些变通,但是作为咸阳城的他们,秦国的法律实施力度,在他们这里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咸阳生活的老百姓不得不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说不定一个不小犯了哪条法律,全家都跟着遭了殃。

他们虽然日子过得比其他地方平静,但是同样的也过得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加小心。

沛公对于说话的艺术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至少在演讲上面,可以轻而易举的笼络百姓们的心,这是他赖以活到现在从一个小亭长变成手握十余万士兵的豪强。

这一切的一切,都归功于他会吹牛逼……

“作为先入关者,吾理应王之,此后尔等便归为吾之百姓。”

沛公霸气的大手一挥说道,作为最先入关的人,他理应称王,这是不可否认的事情。说实话他很早之前就一直想说这句话了,今天当着所有咸阳城老百姓的面说了出来,心里可别提有多爽。

“今与父老立约,吾之法律,不过三者!所有官吏人民,按诸如故。”

随即,他便说出了今天号召老百姓们过来的主要内容,这也是他和萧何还有张良几个人共同商议出来的决定,今天在这里,他要约法三章。

“其一,杀人者死!”

沛公竖起一个手指大声的说道,这便是他要颁布的三个法律的第一个,杀人者死。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公平的法规,所有人纷纷点头,各自都没有意见。

“其二,伤人及盗窃财物,按其轻重多少,分别定罪!”

没有过多的废话,沛公便说出了他的第二条法律。那就是不能打人,不能偷盗。

原理非常的简单,一是保护老百姓们的人身安全,二是保护老百姓们的财产安全。

这无疑是在为乡亲们谋福利,是一个切实维护他们老百姓的法律,台下的人同样也是十分赞同,各个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要别抢他们吃的就行,就这么简单。

权力的交替,从来都是上层人士之间的事情,跟他们鸟关系都没有的,所以谁当这里的王他们并不是十分在意,他们只在意的是,他们的利益没有被侵犯就行,就这么简单愉快。

很显然沛公的这两条法律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所以他们对于沛公,也就没有之前那么敌视了,好像这个贼兵头目当了皇帝,也不错的样子。

“其三,乃最后一法,那便是,一切秦法,尽皆除去!”

沛公对着台下的老百姓们笑了笑,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条法律,不是什么规定,也不关乎阶层,就是针对曾经大秦的法律而定制的法律而已。

台下的老百姓们轰动了,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有些人甚至激动得哭出了声,他们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这个新上任的王,没有争抢掠夺,没有杀人立威,反而是为他们着想,颁布了这三条非常简单的法律。

虽然说是三条,实际上也就只有两条约束而已,而且这两条约束非常的简单,只要稍微有点儿良心的人都不会去做这两条法律禁止的事情,保护了他们这些下层的老百姓。

而第三条法律就更舒服了,废除了曾经秦国严苛的法律,让老百姓们不再受到各种条条框框的约束,让他们过得更加的舒服和自由,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同时也可以大胆的去做以前不敢而且秦法禁止的事情。

老百姓们激动得不行,开始整齐的喊着沛公的名号,他们打心里承认了这个贼兵头目,甚至于热情的欢迎他的到来,殷切的希望他能够成为这里的王一直当下去。

沛公微笑着看着台下激动的老百姓,享受着他们的拥戴和欢呼。

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说治理一个地方仅仅只靠这两个简单的法律的话,那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彻底的乱了套的。

而他依旧只采用这三个法律,还不是因为这里注定了不会是他沛公的?

至少暂时不是。

这约法三章,能够让这些老百姓们打心里拥戴他沛公,何乐而不为呢?反正他也不用为之付出什么代价,就算到时候项羽接手了咸阳颁布了各种各样的法律,那也不关他的事情,反而还会让这些人们更加怀念他。

这约法三章,约的不是什么法,约的不是老百姓的言行举止,约的是这些人的心啊……

85. 承诺。

咸阳皇宫很大,始皇帝有一个癖好,那就是每攻下一个国家,就会把那个国家的都城修在咸阳宫的旁边,所以这里能够看到曾经六国的都城。

这也算是始皇帝独特的炫耀手段吧,李子木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过子房先生的感慨比较大一些,毕竟他曾经也算是韩国的贵族,看到曾经的都城,难免有一点伤感。

沛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对于皇城的金碧辉煌看花了眼。

“汝说我占住咸阳守不出者,打得过项羽乎?”

他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他确实有些不舍得将这刚打下来的皇城就这么拱手送给项羽,毕竟这里实在是,嗯,寸土寸金的地方。

“断不能守,主公若欲得天下者,其暂避锋者良。”萧何连忙劝说,他对于金银财宝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有被这里的富态迷了心窍。

“此咸阳,必是沛公汝之,何必急此时?”张良同样劝说,十几万沛军,想要守住没有城墙的咸阳,面对有着四十万项家军的项羽,绝对不可能守得住的。

沛公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终于恢复了平常,这咸阳给他的影响,实在是有些大。

他不过一介平民,能够达到今天这样的成就,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一个咸阳,对于他来说已经非常满足。

最后让他忍下来的,不是整个天下,而是项羽,正如萧何所说的,他这十几万沛军,肯定打不过现在的项羽,如果他现在手中也有四十万,是绝对不会将这咸阳让出去的。

所以,就算现在站在这皇城里,这块地方是不是他的,还不是他说了算的,至少现在不是。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皇城,那当然也要捞点儿好处了,大队士兵按照沛公的指示穿梭在各个宫殿里头,不多一会儿就抬了十几个箱子出来。

皇城的财富非常多,一时半会儿是搬不空的,时间有限,沛公也没有搬多少,而且搬完了肯定不行,项羽会找他麻烦的。

就算是他辛苦打下来的费用吧,沛公心里想道,心安理得的搬了一些财宝。

萧何找了一队士兵,将皇城的整个书库搬了个空,反正项羽对于这些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兴趣,别说项羽了,就算是沛公也没什么兴趣。

毕竟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但是萧何却不这么认为,这书库里面,保留了大量的书籍,而且是焚书之前的,具有很大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还有秦国的土地和所有人口的详细记载,这些东西对治理一个国家有很大的用处,如果以后沛公得了天下,借着秦国的这些信息,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这就是萧何的眼光所在,也是李子木非常敬佩的地方。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到达萧相国那个境界。

沛公没有多做停留,趁着天黑的时候,就率领着沛军出了咸阳,往东边返回,只是派了一万士兵驻扎在这里而已,其他的全部都回到了晓关和咸阳中间一个名字叫做灞上的地方,因为这里地势较高,易守难攻。

之所以这么快从咸阳撤离,是因为他今天傍晚收到了探子回报的消息。

项羽已经打到河东了。

不出三日的功夫,项军就会抵达咸阳,他可惹不起。

“子房,尚记吾曾许过君之事乎?”

回去的路上,沛公骑在马上对着一旁的张良说道,弄得几个人不知所以,连张良也有些懵,不记得沛公答应过他什么了。

“余言,吾当与汝以绝世好剑。”沛公接着说道,这件事情不管张良是不是记不得了,他也必须要记得的。

如果他还想要接着顺风顺水的混下去的话,那就必须要紧紧的将萧何还有张良笼络在身边,绝不能让这两个人寒了心,所以他必须要记得给这两个人的承诺。

“沛公有心矣,我皆忘矣,不意尔忆。”

张良拱拱手笑着说道,实际上并不是他没有想起来,而是他故意想不起来的,因为身为臣,要有臣的觉悟,沛公不说,他也绝对不会提,这就是他的处世之道。

张良和沛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因为张良看见了沛公腰间的赤霄剑,沛公以认识欧冶公为由,将张良拉拢到了自己的身边。

“是我适从咸阳宫搜之剑,虽非欧冶公铸之,然必能对得起余之言。”

沛公将一把剑递到张良的面前笑着说道,这把剑是他刚刚从咸阳宫里面搜刮到的,虽然不是欧冶公铸造的,但是绝对配得上他给张良的承诺。

张良犹豫了一下,还是郑重的接了过来,这礼物,他不接不行的,因为这是沛公理应给他的,他如果矫情的话,反而不好,会让沛公觉得他有异心。

李子木总觉得这把剑,有那么一点儿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但是又不是很确定。

“噌!”

长剑出鞘,发出一声尖锐而又清脆的刺音,仿佛出渊的恶龙,涅磐的朱雀,在挣脱了原本禁锢的那一瞬间,爆发出了重见天日的狰狞。

86. 泰阿剑。

复杂的纹路如同古老的符文,就算是没有阳光的黑夜里,剑锋也隐隐发出光亮展现出它的锋芒,剑身处的那个秦字,看上去好像是天然形成,而不是特意铸之。

“这是……泰阿剑?!”

之前套着剑鞘的时候,张良还没有认出来,直到看到那个秦字的时候起,虽然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这把剑,但是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是始皇帝佩带的泰阿剑!

出自铸剑大师欧冶子之手的一把绝世宝剑,绝对比他的孙子欧冶公铸造出来的要有名气多了,所以完全符合甚至超出了沛公答应张良的承诺。

就说怎么看着眼熟呢,李子木想着,之前对战皇城秦兵的时候,子婴手中拿的,不就是这把泰阿剑吗。

“此馈,原谅子房受之不起。”

张良立马将泰阿剑收入鞘中,双手呈在沛公的面前恭敬的说道,这泰阿剑,他可受不起沛公这么大的馈赠。

之前沛公承诺过送他一柄好剑是不错,但是这把泰阿剑,远远超出了好剑的范畴,他张良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这种礼物,他可不敢二话不说就收了,虽然心里甚是喜欢。

泰阿剑的威名太大了,就算是沛公现在佩带的赤霄剑,也比之不上,他一个身为臣的人,佩带的剑比主子还要好,这叫以下犯上,不是想让他死么?

所以这剑,他是万万不能要的。

李子木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红了,妈耶,泰阿剑啊,要是送给他的话,他估计做梦都会笑醒的,而子房先生却不要?

沛公摇摇头轻笑:“你自从我起,立了不少功之,我能至此之成,大有一皆卿力,故此泰阿剑,是你应得之。”

他沛公能到达今天这个成就,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张良的,如果没有张良在一旁的辅佐,他现在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估计还在哪个山头当山大王呢。

所以他觉得,这泰阿剑,张良受得起。

对于他来说,一把剑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它之所以名气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佩带它的人是始皇帝。

而他以后若是成了帝,他手中的赤霄剑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不会比这泰阿剑弱就是了。

他只是一个人一双手,不能拿两把剑吧,而且赤霄剑他已经用习惯了,并不想要换成泰阿剑。

对于好剑,他也不想让它封了尘,倒不如送给自己的部下,萧何是不用剑的,樊哙也不适合用这样的剑,他的手下里,只有张良最为合适了。

用一把自己用不到的剑,来换张良对他忠心耿耿,这个买卖,他用屁股想都知道划不划算。

“汝若无者,我便投之。”

沛公见张良一而再的推辞,倒也不生气,毕竟泰阿剑的名气实在是太过骇人,不过他已经决定了要送给张良,所以也不心疼,见张良不要,便装作要扔掉的样子。

百般推辞不过,最后张良还是选择了接受沛公的赠剑,并且当着他的面将泰阿剑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子房恩谢主公!”

张良受了剑,当即便下马行跪拜之礼,他谢的,不仅是沛公的赠剑,同时他谢的,也是沛公对他的知遇之恩。

沛公将自己看成他的左膀右臂,许多的事情在做之前,都会事先询问一下他的意见,给了他最大的尊重。

要是换成了别人,也做得不可能比沛公更好了,这就是张良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跟着沛公的原因,就算一开始,他的名气比沛公还要大得多。

“后尚须汝为多者也。”

沛公连忙摇摇头扶起张良说道,以后,他还要多多依靠张良的决策呢,攻下咸阳,是反秦的终点,同时也是他开始自己的世界的起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这也是他为什么慷慨赠剑的主要原因。

“子房定当全力以赴!”张良郑重的说道,他原本就没有离开沛公的想法,至少现在还没有,所以也不心虚,既然沛公执意要把泰阿剑送给他,他也不再矫情。

李子木虽心里羡慕,但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虽然替沛公做了不少事,但是也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换成别人也做得到的,所以谈不上什么大功劳,绝世宝剑什么的,想也不敢想。

他只想抽空回南阳去,看看自己的老婆苏姬,就非常满足了。

回到灞上之后,所幸沛公给他放了个假,骑上自己的马儿,李子木连口水都没喝,就跨上马朝着南阳奔去,还被樊哙笑骂饥渴难耐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李子木就赶上了第一波进城的人,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守城的弟兄,后者恭恭敬敬的迎他进了城。

沿路买了一些吃食和胭脂,价格都是最好的档次,不得不感叹一番爱情真他娘的费钱,然后急冲冲的就朝着醉梦阁走去。

小二当然认识这位军爷了,连忙将李子木迎了进去,乐呵乐呵的收了小费准备酒菜去了,李子木径直上了二楼。

苏姬正对着铜镜着妆,见到李子木来了,温柔的笑了笑。

原本奔波赶路了一夜的李子木,在见到这个笑容的时候,脑中所有的浮躁全部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苏姬确实有这么大的本事。

“郎君。”

没有问李子木任何的问题,苏姬只是乖巧的叫了一声郎君,轻轻的将李子木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挂好,扶着他坐下。

辛苦了这么多天的李子木,就是为了这片刻的宁静来的。

喝酒吃食,弹琴唱歌,这世界上的纷争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汝且居此乎,外面乱甚。”李子木轻声的说道,他暂时还不能将苏姬带在身边,现在外面依旧乱得很,他连接下来会去哪儿,自己都不清楚呢。

为了苏姬的安全,还是让她接着住在醉梦阁里,反正这里她也熟悉,而且安全。

“但郎君安,奴家即心满意足矣。”

苏姬倚在李子木的怀里,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李子木手腕上发圈温柔的说道,她住在哪里没所谓,就算是去乡下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要李子木平安,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世界,早就已经和李子木联系在了一起,变得息息相关……

87. 夜路上的人。

“下次相见,又何时?”

苏姬轻声的说道,替李子木温柔的抚平衣服的褶皱,眼中满是不舍。

这才过了一天,李子木就又要离开了。

“吾亦不知。”

面对苏姬的疑问,李子木慌乱的看向远方,他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几天以后,又或许是几年以后,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他有些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他这样的人,或许给不了苏姬想要的幸福吧,反而耽误了人家。

“我等你。”

苏姬双手捧着李子木的脸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眼中满是倔强。

既然跟了李子木,她心甘情愿。

“我若能归,我当还归,我若战死,亦当托人告汝,而乃嫁,勿待我也。”

李子木狠下心转过身说道,接过跑堂的递过来的马绳,牵着马头也不回的往城门口走去。

并不是他非要搞得这么生离死别,而是事实就是这样的,谁能保证,下一次战斗的时候,他不会死?这么想的,可以说全部都死了。

这天下,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最后能有好结果的,或许是自己见识太少,认识的人太少,反正,他一个都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看着李子木渐行渐远的身影,苏姬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再睁开眼,李子木就消失了,倚在门上,嘴里轻轻的哼着歌曲。

婉转,却沉重。

天慢慢的暗了下来,李子木赶在宵禁的鼓声响起之前,牵着马出了城。

回头看了一眼南阳城的城牌,李子木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翻身上马,飞快的沿着驰道朝灞上赶过去。

军队有军队的纪律,虽然他算得上是一个关系户,但是总是这么请假的话,难免会被人说闲话,也让子房先生难做。

心里思绪万千,留下马蹄声声,一人一马很快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夜晚赶路实际上骑马更加的安全,因为马在夜晚能够看得清楚路,而人的眼睛却不行,李子木只管坐稳了吆喝,马儿会带着他回去的。

此时正是戍亥相接的时辰,热气消退,凉意滋生,夜晚虽然没有寒冬时候那么冷冽,但也还算不上入暑时的清爽。

依稀能听到一些虫鸣,它们各自孤独的喧唱着自己,在这漆黑的夜里,有食了猎物的猎手,也有被食的弱小。

刚刚经过一条岔路,李子木的耳朵,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马蹄声。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赶路?心里疑惑,李子木随即便放慢了速度有意等待一番,不多一会儿,这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到了他后面不远的地方。

来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赶夜路,也稍微减了一些速度,两匹马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跑着。

李子木有心让他跟近,所以接着放慢了速度,后面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喝着马赶了上来,或许是赶时间,不想和李子木多做交缠。

可是这条路,是朝着咸阳去的啊,李子木心里想着,这时候,但凡是稍微消息灵通一些的人,都知道咸阳乱得很,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谁还会挑这个时候去咸阳。

该不会是沛公派出去的探子吧?李子木心里想道,咸阳以东这一片,如今都是沛公的地盘,这个方向过去就是沛军的大部队所在,应该是沛公的人。

“兄弟等等!”

看着他想要加快速度超过李子木的时候,李子木及时的叫住了他,既然是沛公的人,那就一起走好了,反正路还长着呢,两个人一起走,说说话也好有个伴儿没那么无聊。

“我乃沛公手下也,不知兄弟所属几营?”

对方没有说话,不过也放慢了速度,李子木便自报自己的身份,这些当探子的,对自己的身份非常保密,所以不搭话也是正常的。

“岂曰不属沛营?”

过了一会儿,见对方依旧不回答,李子木又问了一句,好不容易逮到个可以说话的,他当然不会放过他。

更重要的是,在夜里赶路的,绝大多数都是各个势力派出来打探消息的探子,如果不是沛公手底下的探子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别人派来打探沛军动向的探子。

他作为沛公手底下的人,当然有责任问清楚了。

“若再不言,吾即动手也。”李子木骑着马紧紧的跟在他的旁边大声的说道,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李子木看不清他的脸。

而对方却根本没有想要回答李子木问题的意思,拉着马绳,嘴里轻喝一声,他的马比李子木的要强壮,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的增加。

李子木眉头一皱,想也没想的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对着他的后背刺过去。

此人的反应也是非常的迅速,在听到李子木长剑出鞘声音的一瞬间,也同时拔出了剑,黑夜之中,两柄剑交锋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哼。”

对方冷哼了一声,手腕一震,李子木只感觉到一股力通过长剑传递到他的手腕处,他招架不住,随即便被震开。

仅仅一个交锋,高下立判。

李子木心里大骇,此人也是一个习武之人,而且内力绝对比他要深厚,由此他便可以断定,对方绝对不是沛公的人。

因为沛公手底下武功比他好的就那么几个,他都认识,之前他也自报身份,但对方并没有回复,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心里想着,李子木手里缰绳一拉,马儿长啸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停了下来。

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人,只是对方好像根本对他不感兴趣,也没有停下来找他算账,骑着马接着朝前面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李子木才接着开始走,对方身份如此可疑,并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他不敢追。

如果刚才对方有意要杀他的话,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很显然自己根本就没有入人家的眼,要是他再穷追不舍的话,说不定人家一个不爽回头一剑。

想到这里,李子木心里一阵后怕……

88. 九死一生的差事。

因为今天一路上基本没怎么休息的原因,李子木到达灞上的时候,提前了快一个时辰。

天还没有亮,今晚负责守卫的是李子木手底下的兵,所以连令牌都没掏出来就进去了,牵着马径直朝着马厩走去。

“嗯?”

李子木疑惑的看着马厩里的这匹马,他之前负责过一段时间的军马喂养,所以对于马儿,他还是了解的不少的。

这匹马他之前没有见过,而且从它的神态来看,和自己这匹马差不多,一副刚跑完夜路很累的样子。

“咴!!”

没想到这马见到李子木身后这匹马的时候,竟然扬起前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炫耀着什么。

李子木眉头轻皱,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想起来,这匹马,就在今天晚上,它曾经见过的。

这是之前那个人骑的马!

这个人不是沛营的人,却出现在了沛营?

李子木心里好奇,连忙将马栓住出了马厩,直朝沛公的营帐走过去,他非常肯定,这匹马就是刚才那个人的。

也就是说,沛营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万一是混进来的,那可就危险了,他很有必要去禀报一番。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沛公营帐里灯火通明,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士兵进去禀报了之后,李子木就掀开布帘踏了进去。

食案上摆满了酒菜,这天还没亮,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好像要开会一样,李子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一个人。

此人面孔看上去很陌生,却坐在沛公的副手位置,而且沛公还频频向他敬酒。

子房先生对着李子木招了招手,他也就跟着坐在了子房先生的旁边。

“此真托汝矣,若非卿言,我尚不知乎。”

沛公端起面前的酒樽对着那个中年人说道,看得李子木有些不知所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之前在半路上遇见的,就是眼前这个中年人没错了,此人不是沛营的人,沛公却如此尊敬他,究竟所谓何事?

“沛公不必感谢我,子房先生先于我有德,此亦当为之事。”

中年人举起酒樽回礼说道,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是子房先生的熟人,还对他有恩,李子木心里更加好奇起来。

“吾此次入关,一毫不敢擅动,造成官吏人民册簿,封锁各处宫室府库,专待霸王到来,所以遣将守关者,恐别处盗贼擅自出入,防有意外之变,岂敢zào fǎn?”

“望项伯兄善言转达,必说臣不敢背德也!”沛公连忙又臻满了酒,这次直接站起身行礼说道。

项伯?

李子木心里诧异,这个中年人竟然是项家的人?!

而且从沛公的话语中,他推断出来一些事情,那就是项羽对于沛公先入关非常不满意,所以想来找麻烦来了。

而这项伯,是来通风报信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先前李子木问他话的时候,这个人一句话不说,而且对于他的出手,也没有发难,原来是身份的原因,得知他的沛营的人,所以没有杀他。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便先去,明日须亲自早来面谢!”

项伯也站起身拱拱手说道,事不宜迟,他也要尽快回去了。

送走了项伯,沛公坐在食案前,脸色阴沉一语不发,下面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话的,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憋屈了。

“等曹无伤归来,直接逮捕,就地格杀!”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沛公好像实在气不过,摔了手中的酒樽狠狠的说道,并且让张良和萧何留下来,其他的人可以回去了。

沛公口中的曹无伤,李子木有些印象,是个千人长,因为李子木之前也是千人长的原因,有过一些交集,这个人,怎么说呢,李子木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因为这逼赌酒要作弊,人品不是很好。

“这曹无伤所犯何罪?”

除了营帐李子木转过头来轻声的问旁边的樊哙,毕竟这是杀头不是挨板子,问题严重得很,据他所知这是沛公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气。

“何罪?这gou niáng yǎng de跑去项羽那儿使坏去矣,言沛公欲占关中为王,使子婴为相。”

“这gou niáng yǎng de万万没想到,项伯是子房先生的人,若不是项伯连夜赶来报信,项羽兵至灞上才得知也说不准嘞。”

樊哙小声的说道,原来是曹无伤得知项羽率领军队已经驻扎在了函谷关外面的鸿门,所以悄悄跑过去想要投靠他,并且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把沛公给卖了。

一听到沛公想要占咸阳为王立子婴为相,项羽当然就忍不住了,所以直接下令,两天之后,四十万大军发兵进攻灞上,一举杀了沛公!

幸好项军中间有个高层,是子房先生的人,也就是刚才李子木看见的项伯,连夜快马加鞭过来报信。

否则的话,说不定项羽四十万大军到了灞上之后,他们才发现,到时候为时晚矣。

李子木连连感叹,没想到他这才请假了两天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估计现在沛营里头,逃跑的人应该不止曹无伤一个吧?

不过这曹无伤也确实该死,这种莫须有的话他也敢说出来,要是没有被发现,项军一举杀死了沛公还好,他说不定还会因为投靠有功得到赏赐。

但是事情却没有曹无伤想得那么简单,看来这次,这家伙是凶多吉少了啊,李子木不由得心里为他默哀了一会儿。

回了自己的营帐,李子木刚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叫他,穿上衣服出去,樊哙正在外面等他。

“随同沛公前去鸿门?”李子木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愣了一下。

“此鸿门之行,人数不多,以护沛公也,故行皆武功高强之人,汝勉强亦为一。”

樊哙点点头说道,这次去鸿门,为了表示诚意,肯定不能带太多的人去,但是为了沛公的人身安全,就需要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而李子木也勉强算得上了。

李子木听完直接就苦了个脸,且先不说他在习武之人的世界里就是一个小菜鸟,就算是他是灵虚级,混元级甚至是无相级别的高手,面对四十万项军。

最后的结果,不也是连个渣都剩不下么,这完完全全就是个九死一生的差事啊……

89. 鸿门宴。

李子木最近发现他好像不睡觉也不觉得困倦,这几天他睡着的时候加起来还没超过五个时辰,但是却依旧觉得很精神。

今天这一行只有几个人,沛公,樊哙,子房先生,靳歙,还有子婴和他六个人,因为总需要一个人坐阵沛营,所以萧何留在了营地里。

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可以说是沛营里最为顶尖的力量了,如果遭遇到了什么不测,那就是毁灭性的损失。

临走之前沛公曾经和萧何说,如果他这次没有回来的话,那么就遣散手底下的士兵,让他们各自回家去。

反正都打不过,他也就认命了。

这一路上,沛公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李子木倒是可以理解,这种憋屈的感觉,换做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屈辱,为了熄灭项羽的怒火保住性命,不得不去求和。

“吾誓,如此之事,断无复经再矣!”沛公吐了口唾沫星子狠狠的说道,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人为毡板我为鱼肉的事情。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依旧让他觉得憋屈。

晓关再往上就是函谷关,所以灞上距离鸿门并不远,快马加鞭只需要几个时辰就到了,项伯之所以在半路和李子木遇见,是因为他特意绕了远路。

天刚刚亮的时候出发的,在即将到达鸿门的时候,正是晌午,远远的就看见了山头上插着的项字旗。

“走罢,能否生返,则视我之命也。”

沛公轻眯着眼说道,整理了一下情绪翻身下马,几个人也跟着从马上跨了下来。

前面的路两边都站着士兵,很显然项羽是想给他一个脸色瞧瞧,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怒了这霸王,所以他们也就只好下马步行了。

看着周围的士兵传来的嘲笑的眼神,李子木强忍着冲上去揍他们一顿的想法紧紧的跟着子房先生。

张良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这种场面就想唬住他,也太看不起他了一些。

鸿门整体上算作是一座大山,越过山门之后便是往上的石阶,行至半山腰的时候他们才注意到,项羽的四十万大军,实际上全部都驻扎在山脚下的那一片谷地里。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在人家营地里头被几十万士兵围着就好,这样一会儿撕破脸皮了,他们或许还有一点儿机会可以逃跑。

山上的那片平地修建了一个很精致的亭子,旁边扎着一个很大的帐篷,这规格比沛公住的营帐还要大一些,营帐外站着一排士兵。

应该是项羽自己住的地方,里面隐隐传来乐器的阵阵声音。

项伯一个人站在营帐外面,想来是特意在这里等他们,见到沛公来了之后,也没有说话,对着沛公点了点头,转身入了营帐。

几个人站在外面等待着,没过一会儿项伯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项羽和一个中年人。

“几日不见,霸王又添威风矣。”

沛公微笑着拱拱手说道,丝毫没有刚才路上的阴沉,只是李子木隔得近,看得出来他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可能是气的吧……

“吾看足下之威较我更盛也。”项羽冷哼了一声说道,实际上他是知道沛公的把戏的,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不然为什么他北伐的路上经历重重阻挡,而沛公西进之路却是一个兵都没碰到呢?

他之所以不慌,任由沛公先入关中,实际上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看看,这沛公,到底敢不敢当着他的面称王?

对于什么先入关中为王的契约,对于什么自己的名声等等,和沛公不同的是,他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是不是臭的。

这个世界,是以实力为尊的,你看沛公名声经营得这么好,到头来不也得乖乖听他的话么?

“霸王勿听了曹无伤这小人之谗言,不信之言汝可自往问之,我未尝言王,立子婴为相也!”

沛公脸色稍微变了变,随即连忙拱拱手说道,姿态放得更低。

他这说的确实是实话,因为早在之前他们的目的就是先入关中,然后将关中送给项羽。

所以他可以发誓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要称王,立子婴为相这种莫须有的话。就算项羽亲自去打听,他也没在怕的。

这就是他今天敢带这么点儿人来这里的依仗。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了,只见项羽身旁的那个人拍了拍项羽,后者稍微弯下腰来,他单手挡着嘴,应该是在对项羽说些什么。

李子木竖起耳朵努力的想要听,对于自己的听力,他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只不过因为那人说的实在太小声又用手挡住的原因,所以李子木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一点儿。

大概就是先安排下去,等一会儿再说吧啦吧啦之类的……

接着项羽就直起腰板笑了笑,对着沛公几个人说道:“几位逐久之道宜亦馁矣,不如我等且食且言。”

反正人已经到了,也不怕沛公不给他脸色,毕竟现在是沛公势弱,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进入营帐的只有沛公和子房先生,他们几个人在项羽眼里只不过是沛公的部下而已,不配进入他的营帐里头。

对于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樊哙是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靳歙倒是没什么所谓,李子木呢,虽然心里有些不服,但也不好说什么。

几个士兵端着木板朝他们走了过来,板上放的是一些吃的,每个人有一壶酒,伙食嘛,还算是不错,不知道这是不是项营士兵的日常伙食,如果是的话,那比沛营里的伙食是要稍微好那么一点儿。

“汝言其不为难沛公乎?”

樊哙一边啃着骨头上的肉一边说道,他进不去,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脑子里胡乱猜测。

“放心,有子房先生,不使沛公太弱之。”靳歙不紧不慢的说道,和樊哙比起来,他的吃相可以说是好太多了。

子房先生武功高强,而且非常有本事,有他跟在沛公的身边,他们这几个歪瓜裂枣,说句不好听的,进不进去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90. 刀俎鱼肉。

“臣与将军并力攻秦,将军战于河北,臣战于河南,不料竟能先入关中,破灭暴秦,得复与将军在此相见,今闻小人曹无伤馋言离间,使将军与臣不睦。”

沛公端起面前的酒樽站起身拱拱手说道,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就算项羽心里怀疑,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无话可说,而他自己只需要把姿态放低就行了。

也就是说,说好听点是暂缓之计,说不好听一点儿那就是俯首称臣。

对于沛公的回答,项羽显然是满意的,他脑瓜子精明得很,虽然知道沛公的小把戏,但是却也没有拆穿。

沛公就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而他,享受这种蹂躏伪君子的感觉,看着这个平常将自己展现的完美的沛公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他心里就舒服得不行。

“我已命人将曹无伤押送至沛营矣。”项羽摆摆手说道,对于曹无伤这个人,虽然他刚开始相信他所说的话,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会重用曹无伤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卖主求荣的猪狗,今天他背叛了沛公说了他的坏话,等以后自己势微了,他也会随之背叛他,在新的主子面前说他的坏话。

这种墙头草,杀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和刀。

整个营帐里就六个食案,西边是上方,所以项羽坐在正西边,左边的食案坐的是项伯。

项羽对于项伯私自去告知沛公心里虽然不爽,但是却没有办法,因为曹无伤确实在说胡话,这是其一,最主要的是,项伯也是他的叔父。

外面流传着他项羽为了夺取叔父项梁的权力所以密谋杀了他的事情,虽然这确实是真的,但是项羽却不能承认。

对外的方面,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对内,对自己的家族,他还是非常介意的,如果连家族都反对他的话,那么他的路会非常难走的。

所以这次无论项伯如何,他都不会杀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叔父,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行。

而另外一边,项羽的左边坐着的这个中年人,沛公和张良都是认识的,他就是范增。

这个人一直是项家的谋士,从一开始项梁掌握着项家军的时候就是了,其地位就相当于萧何在沛军中的地位。

在战略上,项羽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做得了主,他的谋略比范增要厉害得多,但是在处理内务和远见上,范增就比项羽要厉害了。

一个主内务,一个主外战,项家军之所以这么强,也和范增的管理脱不开干系。

而这一次,主要就是要防备着范增这个人,张良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瞟向范增的方向心里想道。

因为据他所知,项羽一直是看不起沛公的,根本没有把这的人当回事,所以沛公只需要表达自己的衷心俯首称臣的话,那么按照项羽的尿性,基本上不会太为难沛公。

但是这个范增就不一样了,因为张良从项伯那儿得到的情报,范增一直对沛公保持着戒备之心,认为沛公是一个很大的祸害,如果不及时除掉的话,恐怕后患无穷。

这次原本的发兵攻打灞上,就是范增出的主意。

张良怕就怕在这范增,一个人一直在你耳边念叨,久而久之你也会认同他的想法的,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范增一直在警告项羽堤防沛公,说不定今天项羽真听了他的话强行不顾自己的形象杀了沛公,那可就真的有点儿操蛋了……

经过沛公的一番解释和低声下气的放低姿态俯首称臣,项羽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这个宴会的气氛也随之融洽了许多。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今天沛公应该就能安全的返回沛营了,他们的危机也可以暂时解除。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越不想发生什么,那这个世界就偏要和你对着干。

张良注意到,范增手里一直在把玩着一个玉佩,眼神不停的示意项羽,等着项羽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将手中的玉佩翻个面重重的盖在食案上。

这哪里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明示了,范增是在告诉项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将沛公这个出头鸟给狠狠的盖下去。

这已经是第三次暗示了,沛公当然也是看在眼里,心里虽然着急,后背冷汗直冒,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能在范增暗示之后立马站起身敬酒,然后表明自己绝对没有称王的心,一定会一心一意跟随霸王的决绝。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很有效果的,此消彼长之下,项羽对于范增的暗示也没有表现出态度,假装没有看见的意思,这也让沛公吊着的心稍微放了些下来。

觥筹交错之间,项羽也问了沛公不少的问题,大概都是关于沛公的,问沛军的,例如沛军现在的实力如何有多少万人的编制马车有多少辆等等。

而这些问题沛公都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回答,数量专门往少了说,士兵专门往老弱病残了说。

一提到自己,首先便是发表一下对项羽的崇拜,然后接着就开始卖惨,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等等,最后又绕到表明自己的衷心上。

在张良的帮助之下,这个宴会进行的算是平稳了,虽然期间范增多次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但还好,都被沛公和张良的联合之下唬弄了过去。

最后范增终于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愤怒的拍了拍自己面前的食案,站起身走了出去。

沛公和张良互相对了对眼神,心中慢慢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范增走了,凭借他们的配合,再加上项伯在一边辅助,今天想要走出去,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此人之脸色何与食了粪似的难看……”

樊哙坐在亭子里看着从营帐里脸色难看走出来的范增轻声的笑道,这么看来,沛公和子房先生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欺负,最先被气出来的反而是项家的人。

李子木跟着笑了笑也没有回话,眼睛一直跟随着那个中年人,只见他对着最边上站着的那个士兵招了招手,后者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还是像先前那样,那人在士兵的耳旁轻声嘀咕着什么。

李子木悄悄走近了几步,专心致志的偷听着,这一次,他听得更加清楚了一些。

听着听着,李子木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他听见,这个人在和这个士兵讨论如何趁机杀死沛公。

沛公有危险了!

91.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营帐里走进来一个年轻人,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在沛公的位置那儿停顿了一下,随即转头朝着项羽的方向走去了。

“从弟有何事?”

项羽对着来者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年轻人是他叔父家的儿子,算是他的弟弟,名字叫做项庄,在项营中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将军与沛公饮酒,军中无可娱乐,请舞剑以佐杯勺?”

项庄单膝跪地行礼恭敬的说道,实际上军中是有歌舞姬的,不过都被范增大人遣走了。

“从弟有心矣,如此甚好!”项羽大笑着说道,看着歌舞姬们表演已经看烦了,正好有段时间没有看人舞剑,项庄也是有心了。

沛公心里大惊,转头看向张良,后者这时候也正朝他看过来,四目相对,眼中皆是戒备。

突然来这么一出舞剑,而且正好是在范增出去了一会儿之后,这中间绝对是有问题的。

这项庄舞剑,意在他沛公啊!

心知被摆了一道,沛公却不好说话,说不想看舞剑么?岂不是坏了项羽的心情,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心中还在思索着对策,项庄也不等待,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食案中间,麻利的拔出腰间的长剑就开始舞了起来。

项庄的内力并不深厚,但是舞起剑来还是有模有样,显然是练过,一招一式虽花哨,但也看得出功底。

沛公心里戒备,眼睛紧紧的盯着这项庄,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这人慢慢的由营帐中心借着剑步朝着他这边一点一点的移动了过来!

不多一会儿便移步到了沛公的食案面前,只见他手腕轻震,长剑舞出一圈剑花,原本应该侧砍的舞姿突然一变,直朝着沛公的面门上刺了过来。

沛公心里一惊,不过早有准备,他的武功也不是很高,甚至还比不得项庄的内力深厚,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心中时刻戒备,堪堪的躲过了这一刺。

还不等沛公找理由说话,项庄见这一刺没有得手,丝毫没有停留的收回了剑,又转而舞起剑来了,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沛公心里愤怒,但是却也丝毫没有法子指责,项庄完全有理由说是自己在戏耍一下沛公,没有真的要杀他的意思,反正没有得手,说什么都有理由不是么?

项羽丝毫没有察觉出中间的不对,又或者是在假装没有看出来,反而拍手叫好,弄得沛公也不知道该如何了,有理说不出,怕项羽责备他小题大做,只得接着防备项庄的下一步动作。

没有让沛公等太久,项庄又朝着他这边移动了过来,这一次他更加大胆了一些,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沛公的食案前,手中长剑甚至于没有一点儿花里胡哨的掩饰,就朝着沛公的脖子砍了过去。

之前是刺,留给了沛公很多躲避的空间,所以让他侥幸的躲了过去,但是这一次,他直接变成了横砍,一点儿不想给沛公躲避的机会。

沛公虽然注意到了,有心躲避,但是他的身体反应显然没有准备充足的项庄手中的剑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剑直直的朝着他脖颈划了过来,心中没有任何的办法。

张良同样也是心里着急,连忙站起身来,但是因为是坐在食案下面的缘故,凭借他凌虚级的功力,竟然也没有赶上。

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了,沛公心里一颤,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尽可能的倒下去,但是速度太慢,项庄的剑已经距离他只有几个剑宽的距离了。

“汝云何,沛公有危矣?何以知?”

樊哙瞪大眼睛看着神色慌张的李子木说道,先前李子木去撒了个尿,结果回头来就急匆匆的告诉他,沛公有危险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时间紧迫,李子木也不多废话,连忙将刚才自己偷听到那个中年人对士兵的谈话说了出来:

“我初闻彼中人言,项王怀仁于心不忍,定不下杀沛公之意,使其卒以入帐舞剑,因杀沛公!”

那个中年人让士兵带着剑进去,以舞剑助兴为借口,趁机杀了沛公,李子木刚才听得清清楚楚。

“今奈何?!”

樊哙脸色一变着急的说道,结果话音刚落,营帐里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对于这个声响,他们这些常年打仗的当然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兵器交接发出来的碰撞声!里面有人在打斗,沛公有危险了!

“一人舞剑多无趣,不如我亦参焉?”

沛公眼睛直直的瞪着,就在距离他脖颈一指宽的地方,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剑锋传来的丝丝寒气。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下子算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了,谁知道在这紧要危机关头,眼前又出现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就在距离沛公几指的距离,硬生生的将这必杀的一砍给挡了下来!

而挡下必杀沛公这一剑的人,竟然是项伯。

项庄自己也没有想到,项伯这个自己人竟然在这个时刻出手,硬生生的将沛公从他的剑底下救回了一条命。

他转过头,发现项伯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说话,好像真的是想要参与进来舞剑一样。

项庄冷哼一声,手腕一震收回长剑,并不作罢,反而以另外一个角度朝着沛公刺去。

今天就算是项庄有意阻拦他,他也必须要取了沛公的首级!

而项伯当然也不会让他得逞,于是乎原本的一个人舞剑变成了两个人缠斗起来,项庄每对着沛公出一式,项伯便飞快的拆招,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正在两边打得不分胜负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的时候,营帐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两个人见谁也奈何不了对方,项庄心知自己已经无法得手了,便主动的停了手。

这时候两个士兵从营帐外面直接飞了进来倒在地上轻哼着,几个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手持盾牌凶神恶煞的踏了进来。

刚刚那两个士兵,就是被盾牌的力道给撞进来的……

来人正是樊哙,在听到营帐里传来交手的声音之后,樊哙一心救主,也没和周围的同伴商量,一个人拿着盾牌就冲了进去。

92. 樊哙显威。

“此人力大,我数人合亦不可当之,请将军恕罪!”

几个士兵连忙冲进来将樊哙团团围住,一个士兵连忙跪下来说道,这大个子的力气实在是恐怖,他们几个人一起抵挡,硬生生的让这家伙用盾牌给冲开了。

“退下罢。”项羽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心中对樊哙甚是好奇,便出口问他:“来客何人?”

樊哙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转头巡视了一下,看到沛公坐在食案后没出什么事情,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直接提着盾牌站在沛公旁边。

“我乃沛公参乘樊哙是也!”

樊哙大声的说道,他的身份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心里知道这次鲁莽闯进来,恐怕是有些不妥。

但是樊哙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心眼儿,这算是说得好听的,说难听一点儿,就是一个傻大个,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所以面对块头比他还大一圈儿的项羽,他却是一点儿也不怂。

“好一个壮士!”

项羽点点头笑道,倒是并没有因为樊哙的鲁莽而生气,反而欣赏起这个人来,可能因为同样是力量级的选手,好像更有话说一些。

虽然他们之间是见过几次面,但是项羽对沛公并没有放在眼里,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去认识沛公手底下的人,就算见过,他也没有印象了。

“来人!赐一坛酒!”

项羽大手一挥便命令了下去,很快手下就搬来了一坛酒,除了他自己食案上的酒是用坛子装的以外,其他人食案上的酒都是用壶装的。

对于他来说,男人,就是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杯一杯的算个什么事儿,解渴都费劲,看樊哙这么大个头,心有好感,所以也命手下直接给他一坛子。

樊哙倒是一点儿也不矫情,接过士兵送上来的酒,单手拿起来对着呼噜呼噜就往嘴里灌。

他原本就是个粗人,平常在军营里喝酒也是用的坛子,这点儿酒根本不在话下。

很快一坛酒就见了底,樊哙重重的一摔将坛子摔得稀碎表示自己已经喝完了,想要用一坛酒唬住他,显然是不够的。

“还能喝否?”项羽点点头面露欣赏,这才是一个大男人应该有的样子嘛,便接着问樊哙是不是还能喝,后者的回答当然是没喝爽了。

很快的士兵又抱着一坛子酒送了过来,同时还有一大块腿肉,樊哙同样也是不客气,掏出随身的刀直接就开始吃了,不多一会儿一坛酒又见了底。

“正今日亦不能行,饱死总作一饿鬼好。”

樊哙大声的说道,他从跟着沛公踏出沛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可以活着回去,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吃饱了总比当个饿死鬼强。

“壮士何谓?”项羽听樊哙这腹诽的话眉头一挑笑着问道,这傻大个儿说话还真有意思……

“今沛公先入秦,进咸阳丝毫不敢擅动,封宫闭室回军灞上,以待将军归来,似此劳苦功高,未得将军封候之赏,反信小人谗言,欲杀有功之人,此举与暴秦何异?”

樊哙理直气壮的回答他道,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子房先生就交代过他们,应该怎么说,本是无心之备,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沛公坐在一旁激动得差点儿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樊哙这家伙平日里傻里傻气的,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竟然如此能说会道,他都差点儿不相信这是樊哙嘴里说出来的话了……

不过不得不说,樊哙这一席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甚至比沛公先前数次表达衷心还要管用得多,项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杀有功之人,这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件万万不可为的事情,就算功高盖主了,主子也不敢明着对功臣下手,只能想方设法的安上各种罪名,才能理直气壮。

而沛公主动让出关中,对他项羽俯首称臣,这确实是大功一件,他找不出有什么正当理由可以杀他,而且他原本也没有将沛公看在眼里,只不过是范增一直在旁边唠叨罢了。

沛公心里一喜,如今酒足饭饱,按照正常流程来讲,也差不多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趁着项羽心中摇摆不定的时候,他在想着该怎么回去。

正好这个时候来了尿意,沛公便起身拱拱手,表明自己要出去撒尿,项羽也没有办法,毕竟人有三急不是?

看着沛公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李子木几个人连忙迎了上去,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子木见沛公出来了,以为项羽已经放过了他们,所以连忙迎着沛公往路上走。

“今即去?吾未与项羽曰……”

沛公连忙停了下来说道,他只不过是出来撒尿释放一下顺便想想一会儿怎么回去的问题,还没想过现在就跑路了。

“既出矣,仍归何?不如等乘羽怠,急从间道归。”

靳歙想了想说道,他刚才也一直在思考他们回去的方式,没想到沛公竟然就这么轻松的从里面出来了,而且没有士兵跟随着,显然项羽放松了警惕。

既然这样,不趁着这个机会跑,那还在等什么?等项羽反应过来然后找借口将他们扣留下来么……

“吾若行矣,汝等奈何?”

沛公摇摇头说道,让他一个人先跑路,这种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今天陪他来这里的都是舍得为他卖命的人,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项羽迁怒于他们,他的损失很大,对此他也不忍心。

“汝一行,项王无可奈何,我等只是随从而已,其不能为难我者。”

李子木摇摇头说道,沛公在这里他们才麻烦呢,走又不敢走。

只要沛公一走,他们也就轻松了,毕竟他们的身份低微,远比不上沛公,项羽不会为难他们的。

沛公想了想,觉得李子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拍了拍几个人的肩膀郑重的说道:

“须臾归,则曰我身体不适先行离去,若项羽纵还宜,若托辞留卿矣,吾虽效死,亦必以救汝之!”

项羽放他们回来还好,如果项羽找借口扣留他们的话,那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回头营救他们!

看着沛公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拐角的身影,李子木回过头来看了看靳歙,后者对他点点头,三个人回头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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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谓沛公已离去矣?”

项羽看着李子木眉头轻皱,距离沛公出去撒尿到现在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当他开始反应过来准备派人出去寻找的时候,三个人走进了营帐,告诉他沛公已经离开了。

“沛公谓其身体不适先去,遣我来向将军谢罪。”靳歙恭恭敬敬的回答他,他们没有立即回来营地,就是为了让沛公先走一段路,估摸着就算项军追过去也追不上了,才回来向项羽谢罪的。

这样就算项羽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了。

李子木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家伙,招待得还挺丰富,好酒好肉的啥都有,更过分的是,樊哙这家伙还坐在地上不亦乐乎的啃着腿肉喝着酒,舒服的不行,丝毫没有因为这是在敌营而紧张,心也是大得很。

而子房先生则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这一招非常不错,李子木心里就舒服了,子房先生可是很少肯定他的。

看来这次让沛公先走,确实是个很好的决定。

“沛公不胜酒力不能面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只,再拜上献大将军足下,又有玉斗一双,再拜奉与范将军足下。”

张良站起身拱拱手说道,既然沛公已经走了,那么现在要考虑的便是他们自己能不能安全离开的问题了,想到这里,他将自己事先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年头送啥都不如送玉,玉在人们的眼里有着崇高的地位,所以他和沛公事先准备了一些礼物。

而这时候沛公先走了,项羽已经拿他没办法,他这个时候再把玉佩拿出来送给项羽,代表的就不是沛公了,而是他们自己。

看在玉佩的面子上,项羽应该不会为难他们这些手下的。

项羽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是如今沛公已经走远了,想追也不知道去哪儿追,也无计可施。

他心里本来就对沛公没有太大的杀意,得知沛公走了之后也没有太过于计较,倒是范增心里气得不行。

他原本打算的是,就算项羽不杀沛公,他也会不顾一切将沛公扣下来,哪知道一时大意,竟然让沛公悄悄给溜了……

等着张良带着人走了之后,他依旧是越想越气,直接将先前张良送的玉佩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几段,心里想要骂项羽,但是却不敢,只好拿项庄来出气了:

“唉,竖子不足于谋!将来躲天下者,又多一劲敌,尔等必亏矣!”

项庄心里非常不服气,但是碍于范增的地位不好发作,心里却腹诽起来。

他原本就要成功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项伯,将人给保了下来,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怪项伯么?来怪他有什么用?

果然,出了问题之后,背锅的总是他们这些底层的人物。

而此时项伯却是一言不发,悠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食案面前喝酒,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李子木几个人下了鸿门之后,便骑上马朝着沛公之前走的小路追去,不多一会儿便找到了正在匆忙赶路的沛公。

“今日得从项羽手下脱身,实为侥幸,亦有二三子之功,我刘季铭记于心,以后断不负尔。”

沛公拱拱手说道,这个礼行得他心甘情愿,今天能够从项羽手底下脱身,有些侥幸的成分,更多的则是他这些手下的功劳。

如果不是张良和项伯有一层关系的话,在宴会上他应该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樊哙冒死来找他,大骂了项羽一顿的话,项羽应该对他还有一些杀心。

如果不是李子木几个人出主意让他先走的话,范增这家伙一定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所以今天能够从鸿门安全回来,他们的功劳非常的大。

接到沛公之后,几个人也没有停留,为了防止范增派兵跟过来,他们也不管小路上骑马是不是很安全了,直接快马加鞭朝着灞上赶过去。

鸿门和灞上相距并不远,如果是走小路的话,撑死了不过二十里的路程,马儿也非常争气,在小路上也没有摔跟头,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回到了沛营。

看着沛营属于他们的旗帜,沛公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只要回到了他的地盘,那项羽想要对付他,也得掂量掂量了,怎么说他也是有着十几万兵马的战斗力。

想要啃下他这块硬骨头,怎么着也要让项羽蹦下来几颗牙不可。

几个人回到营地里的时候,校场里集结了不少人,萧何正站在高台上大声的说着什么,李子木走近一看,原来是在训兵。

高高的杆子顶端,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李子木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曹无伤么……

这家伙应该没有想到,项羽会将他押送回来吧?

结果刚刚到达营地,萧何就派人将这个墙头草直接押到了校场上,当着十几万士兵的面,脸色都没变一下的,直接砍下了曹无伤的头。

不仅如此,还将他的尸体扔在了外面喂野狗,把头挂在杆子上,告诫大家卖主求荣的下场是如何如何。

见到沛公回来了之后,萧何也松了一口气,对于这次没有跟着沛公一起去鸿门心里总觉得亏欠,不过人安全回来了就好。

如果沛公在天黑之前都没有回来或者派人向他传达消息的话,他一定会带着这十几万手下,找项羽好好理论一番的,尽管他知道结局必定是失败,但也不能让项羽好过了。

“今吾已谓项羽臣,且当安之,但后路更难行,不知有何次。”

沛公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切都在按照张良的计划进行着,他们也暂时安全了。但是后面的路,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会太过顺利就是了,毕竟想要以十余万兵马,战胜手握四十万兵力的项羽,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他们的路,还长着呢。

“报!项军既行咸阳矣!”

天快要黑了的时候,手底下的探子回来报告了项军的动向,四十万大军已经离开鸿门,朝着咸阳的方向进发了。

“如此心急者乎?”张良眉头一挑,这才过了半天的功夫,项羽就忍不住想要进入咸阳称王了……

94. 咸阳约谈。

四十万大军不过一日便行至咸阳,在这之前,沛公因为得到消息,便迅速将咸阳里所有的士兵都召集回来了。

面对一个士兵都没有咸阳,项羽笑了笑,大手一挥,士兵们蜂拥而上,老百姓们大门紧闭,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上街去。

项羽是个暴脾气,跟着他的项家军自然也学到了这一点,这里可是咸阳,天下最富饶的地方,他们当然不能错过。

四十万大军,每天的口粮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所以项羽每攻下一个地方,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派人下去挨家挨户搜寻口粮。

没办法,不找百姓拿粮食,他去哪儿找这么多?

不过他也还算是有些良心,规定手底下的士兵每户只能要两斤,不够的用钱买。

他很清楚,不能将老百姓逼得太急了,否则这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但是他手底下的项家军显然没有这样的考虑,他们粗暴的撞开老百姓的门,不做丝毫商量的就将粮食扛走了。

至于两斤这个标准,不关他们的事情,反而多拿的可以去军中换钱,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就是一个极好的体现,这一点,项羽自己是不知道的,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些小事情。

整个咸阳哀声怨道,有不少老百姓愤而反抗的,这些兵匪们夺走了他们所有的粮食,这和杀了他们没有区别。

但是这些人很快就被项家军杀死了,更多的人看到这一幕,为了保命,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而此时,项羽已经带着一队人踏进了皇城之中,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项羽的了,谁来都不好使。

“将值钱之物皆尽搬出,其余的,一把火烧之。”看着这一座座的大宫殿,项羽轻笑着说道,这里值钱的东西,可真不少。

“将军,关中一面临河,三面依山,四围皆有险可守,中间平原千里,土地肥沃,真是天府之国,可建都称霸!”

一听到项羽要火烧咸阳,范增连忙上前相劝,咸阳这里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易守难攻,四十万大军守在这里,谁都别想打下来,占住咸阳,这天下基本上是坐稳了。

而项羽好像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反而打算将整个咸阳皇城烧个干净,这样他们住哪儿?

“嬴政于我项氏一族乃是滔天之仇,吾要把其辛苦经营十余年之心血也,一焚之地,我项家儿,不以其物。”

项羽不屑的说道,他项家和秦国是世仇,从他的祖父项燕开始就是了,所以嬴政的宫殿,他是绝对不会用的,不仅不用,还会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将嬴政十几年的心血全部毁灭。

“且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虽然荣耀,却无人看见。”

项羽接着说道,就算要建都,他也不会建在这咸阳,更加倾向于将都城建在他的故乡,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实力摆在这儿了,在哪儿建都不行?

“报告将军,已寻得子婴下落!”

龙且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恭敬的说道,整个咸阳都被他翻烂了,终于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舍里,找到了衣着朴素的子婴。

“杀。”项羽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仅是子婴,所有和嬴政有着关系的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更别说他的儿子子婴了。

不得不说,咸阳皇城里的宝贝,那是真的不少,项家军们不停的往外搬,一个小小的宫殿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毕竟是皇城,天底下最值钱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了,看着塞满宝贝的几十架马车,项羽满意的点了点头。

“古之天子,地方千里,所居之处,必在水之上流,汝说,我尊怀王为义帝,请居长沙如何?”

项羽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一干手下笑着问道,如今秦国已经灭亡,这天下归谁的问题,就变成了现在最应该打算的事情了。

关中之约,不仅仅是他和沛公的事情,而是当初所有的势力共同见证的契约,而作下这个约定的是楚怀王,当着天下人的面子,他项羽不好对他下手。

不过虽然不能明着来,但是变通一下还是可以的,他可不想让别人压在他的头上,就算是面子上的也不行。

“长沙真是块宝地,义帝福矣。”

范增拱拱手赞同道,项羽的这个法子可以说是非常高明了,先将楚怀王立为义帝。

义帝嘛,不言而喻,就是一个只有名号啥也没有的东西,完完全全就是架空了楚怀王作为曾经的领导人的权力和威信。

而所谓的流水之上,长沙这个地方,说着是为楚怀王着想,让他享福,而实际上却是将这个义帝搬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让他想招兵买马都没人。

而这天下,实际上便成了他项家的天下了。

“咸阳惨矣。”

沛公和张良几个人正站在山头上,从这里远远的可以看见咸阳城里的情景,而此时,咸阳皇城内,已经升起了滚滚浓烟。

“项羽行得越绝,谓吾越有利矣。”萧何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轻眯着眼睛说道,项羽做得越无情,老百姓的反对越强烈,对于他们来说就越有利。

“主公,项羽使人来书矣!”

樊哙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丝绸卷轴递给沛公说道,这是刚才他收到的,外面那个大大的项字表明了它的身份。

沛公接过来不紧不慢的打开,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行字而已。

“项氏一族请诸豪杰于十五日午时咸阳议事,未至者其后果自负。”摊开手中卷轴,沛公将里面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这项羽好大的口气!”

樊哙不屑的说道,这项羽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什么后果自负,真以为这天下人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吗?如果按照他樊某人的脾性,他就是不去,别人怕他项羽,他偏不怕。

“其实有此力言其矜之言……”张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别人说这句话可能会被人耻笑,但是手握四十万兵马的项羽,却是有这个实力说这么自负的话。

95. 各方集结。

搬空整个咸阳皇城,花了项羽近七日的功夫,最后大到咸阳宫和还刚刚建了一点的阿房宫,小到皇极宫,整个咸阳里所有的宫殿,全部都被项羽搬空了。

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昼夜,火光冲天,连夜晚的咸阳街道不用掌灯也能看得清楚,老百姓们不敢站起来说话,沛公同样不敢。

“项王使其势豪明悉在咸阳集,可不是欲一网打尽乎?”

樊哙看着远处已经渐渐熄灭的火光和冲天的浓烟问道,明天就是十五了,项羽发布公告让天下首领集结咸阳约谈的日期,就在明天。

“他倒是想,然必有此胆而行兮。”张良摇摇头笑道,他项羽肯定是想这么干的,但是他却没有这个胆子。

将天下所有除了他之外的大小势力全部铲除干净,这历史上只有一个人办到了,那就是始皇帝嬴政。

而项羽仅仅凭着四十万士兵就想做到这一点,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早在几天以前,他就已经派人下去向其他的势力首领谈过话了,他们当然也收到了咸阳约谈的通知。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和利益,除了项羽自己的势力之外,其他的所有势力首领一致同意暂时联合起来。

明天,咸阳将会集结百万的兵力,这些都是接到通知的势力整合起来的部队,如果项羽真的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四十万项家军是不是打得过其余势力整合起来的百万雄师了。

张良仿佛又看到了多年以前的秦国对付六国,合纵对付连横的局面,只是现在变成了项羽对付其余势力而已。

而明天的咸阳ji hui,实际上的两个主要点就是他项羽和沛公,因为沛公先入关的原因,项羽总要有个说法才对的。

“项王那边无内部消息传出?”

沛公转过头来看着张良问道,他们之前一直对项羽的动向非常清楚的,包括他们的布局和战略等等,而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收到消息了。

张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以是鸿门宴之故也,今项羽已有意避着项伯也,几不使预事,故我不得之内信。”

自从鸿门宴一事之后,张良安插在项羽身边的棋子,项家内部高层项伯,已经暴露了,如今项羽虽然对项伯没什么好的理由下手,但是也不再让他参与项军的任何事情。

所以张良这边也断了消息,如今项羽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他也无从得知了。

“项羽明日会如何待我?”沛公冥思苦想,明天的这场会议,毫无疑问针对的是他,因为按照之前的入关契约来说,他沛公应该是要称王的,项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才对。

项羽肯定是不服气的,沛公也不敢要这么个手下,所以项羽明天肯定会针对沛公作出一番合理的解释。

如今这天下势力,说得上话的有不少,除了项羽一家独大之外,还有他沛公,另外还有韩王,赵王,燕王,齐王,楚怀王等等比较大的势力,手握士兵在十万左右的。

其他的还有一些小的势力,例如手里有着几万士兵的陈余,还有田荣等等,这些都是之前从大势力脱离出来的,虽然只有几万士兵,但是也算是有些存在感。

项羽将这所有的势力首领召集过来,肯定是有一番大事情要干,这天下又要面临一番重新的洗牌了。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天亮,当咸阳宵禁结束的鼓声响起的时候,沛营里来了第一位势力的首领。

“韩王成见过沛公。”

成拱拱手笑着说道,韩国和沛公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里面,虽然沛公没有和这韩王成见过面,但是他们之间已经算是生死同盟了。

联系他们两个之间的纽带,就是张良。

韩成李子木之前曾经见过的,而且在一起呆过很长的时间,一起喝过不少的酒。因为他原来是子房先生手底下的部下。

后来子房先生向武信君借兵之后,收复了不少之前韩国的土地,便立了韩成这个曾经的韩国王族后裔为新的韩王,他们之间便没有了主子和部下的关系。

但是韩成这个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子房先生替他夺回了韩国,他当然不会忘记。

因为子房先生现在跟随沛公的原因,所以韩国便和沛公结了生死同盟,之前沛公西进最关键的一仗攻打砀郡的时候,韩成就率领了所有的士兵来帮了忙。

这一点沛公当然不会忘记,所以面对韩王成的礼数,他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同时热情的将韩成接待。

“我先来矣,军士应稍候之间而至灞上,及其得暂从沛公之命。”

韩王成点点头说道,他因为骑马的原因,所以比较快一点,手底下十万士兵速度肯定会慢一些,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到达灞上了。

到时候这十万韩兵,暂时听从沛公的安排,看在子房先生的面子上,他现在也只能帮这么多了,更多的他也拿不出来。

“韩王之恩,我刘季铭记于心!”

沛公感激的说道,虽然加上韩王手底下的十万士兵,他也一共才二十五万士兵而已,但是总比他之前十五万的时候更有话语权一些。

韩王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帮了沛公一个忙。这一切,都是因为张良的缘故,如果不是张良跟随他沛公的话,韩成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帮着他对付项羽的。

太阳慢慢的从地面升了上来,大小势力的首领也依次抵达了咸阳,毫无疑问的,他们都带上了手底下所有的士兵。

一时之间,咸阳外面的空地上就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从领队手里的旗帜可以清楚的判别出分别是哪个势力的阵营。

场面非常的浩大,李子木看呆了眼,他当兵也有好几年了,大场面也见过不少,但是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士兵,连心中都隐隐翻腾起一股子淡淡的热血。

这么多士兵集结在咸阳外面,就算项羽手握四十万项家军,也不敢太过于肆无忌惮吧?

看来今天的咸阳,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啊……

96. 咸阳宫外。

四十万项家军将咸阳皇城围成了一个大圈,里三层外三成的让老百姓躲得远远的丝毫不敢靠近。

沛公和韩王成一同朝着咸阳皇城走去,他们应该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也是为了让项羽看见,他沛公已经和韩王联合在一起了,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十几万兵马,而是二十几万,项羽想动也得掂量一下。

当然了,沛公不是不想联合其他的几个国的王,他们目前来说处于中立的状态,如果能拉过来一个和他联合的话,那么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面对项羽了。

但是这些王个个都是人精,除了韩王成之外,没有一个想要和沛公结盟的。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是和沛公结盟,那就相当于和项羽做对了,面对手握四十万兵马的霸王,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选择对立。

所以他们都选择了自己带几个贴身随从往皇城去,以为了向项羽表示他们并没有站队,只有韩王成选择了在这个时候站在沛公这边。

ji hui的地点就在咸阳宫外面宽大的平地上,李子木跟着沛公到达这里的时候,心里诧异了一下。

原本金碧辉煌的咸阳宫,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连以前的样子都认不出来了,放眼过去,没有一个建筑是完好的,几乎都烧得只剩下了一个台基。

项羽还真是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啊,李子木心里想道,他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对项羽的认识或许比其他势力首领还要多很多。

毕竟沛公从一开始就和项氏一族打交道,李子木也是亲眼看着项羽从一个手底下只有几万项家军的将军,变成了名震天下的霸王。

如果还有人认为项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话,那可就真的大错特错了,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知道的。

因为子房先生和项伯的关系,所以他们对于项羽知道得也算是详细。

这一切,从一开始项羽就在算计了,项家军各种以少胜多的战役,几乎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从duo quán到称霸,如果了解nèi mu的话,足以看出项羽这个人有多么细腻的心思。

项羽对于沛公和韩王一同前来显得有些意外,没想到韩成在这个时候竟然选择帮助沛公,这让项羽对韩成多看了几眼,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肯定已经有些想法了。

“当日不谋而去,实为身体不适,还望将军能理解。”

沛公见到项羽的第一面,还没等项羽说话,自己就对那天鸿门宴的事情道歉了,弄得一旁的范增吹胡子瞪眼气得脸都涨红了。

那天让沛公溜走,实在是他大意了,如今再见到沛公,虽然后者同样是单枪匹马,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再动他分毫。

如今沛公又联合了韩王,手底下二十几万士兵,再加上其余势力,所有的士兵都在咸阳外面站着呢,他要是在这儿杀了沛公,万一惹了众怒,他项家军虽强,但也不敢玩儿这么大。

“无事,以你我之际,我又何怪你?”项羽轻眯着眼睛摇摇头语气低沉,沛公当日不辞而别,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不过他依旧没有太将沛公看在眼里,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怎么处理沛公了,所以心里并不介意,而且对于沛公这个人,他心里依旧看之不起。

从他们两个人身后站着的随从就可以看出来了,沛公身后站着那几个人,除了张良以外,还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像樊哙,靳歙这些人,名气什么的,几乎没有。

而他身后的随从,随便拿一个出来,几乎都是名声在外的存在,像龙且啊英布季布这些,有的原本就是名将,有的这段时间跟着他已经打出了名声。

更别说章邯董翳司马欣这些了,原本就是秦国的名将,所以就算不看各自手底下的士兵有多少,单是将领的数量和名气,就超过了沛公不止一个等级。

“魏王到!”

随着下面传来的响亮喊声,第二个势力的首领也到了,原六国旧部中的魏国。

对于魏国,李子木并没有太大的了解,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听说在巨鹿之战的时候响应项羽,当初二十万联合军中的一部分,有一些就是魏王的。

魏王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派出去的士兵,白白的给项羽当了枪使,最后一个都没有回来,让他一下子就少了几万的兵马,这让他的脸色好看到哪儿去?

可谁叫现在项羽人多势大呢?虽然心里根本不想来,但是为了不让项羽找到借口讨伐他,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他也不得不来。

“赵王到!”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喊声,第三个到达的势力首领来了,六国旧部里的赵国。

赵王是个大胖子,头上头发都没有多少了。和韩王不同的是,赵王的脸上倒是笑嘻嘻的,他对项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恨。

当初巨鹿之战的时候,他是被救的那一个,所以他当然是应该感谢项羽的,如今项羽召他过来议事,他也无话可说。

紧接着表示另外几个六国旧部的人来了,李子木数了一下,大致有四十来个人,除了这些势力的首领之外,还有一些随从将军。

李子木注意到了楚怀王,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悲喜,至少相对于魏王一些人来说,城府更深一些。

今天这个ji hui,很大的程度都和楚怀王有关系,因为当初的入关之约,就是楚怀王想出来的。

至于后来的结果,就不是他所能预料到的那样了,不过这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早在他想到入关之约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了争霸的野心。

当初被项羽和沛公夹在中间,他处境艰难,为了保命,利用新王之约,将仇恨转移到了项羽和沛公之间,他现在已经算是坐山观虎斗的状态了,惬意得很。

毕竟他是明面上的大哥大,项羽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下手的。

午时还没到,所有收到卷轴约谈的势力首领就全部到齐了,咸阳宫外面站着几十号人,项羽也准备得周到,每个人都有一个食案。

所有的人坐在自己的食案面前,仰头看着上方的项羽,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将他们所有人召集过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97. 项羽的手段。

“在座诸位,皆为讨暴秦出过力者,能反暴秦救民于水火,大功不可没也。”

等着所有人都坐好了之后,项羽才开始了他的讲话,诚然,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为讨伐暴秦出过力的,能够推翻暴秦,算不上是他项羽一个人的功劳,这一点无法否认。

“有功者赏,才能服众,此毋庸疑之,是故,此天下,当有功者而分之。”项羽接着说道。

台下众人左右议论起来,项羽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有些不对,如果按照之前,这天下就一个皇帝,天下的土地是皇帝一个人的。

这是大秦立下来的规矩,并且执行了十几年,他们虽身为六国旧部,但是也已经默认了这样的方式。

而项羽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他不打算搞始皇帝嬴政那一套?

台下的几个王们脸上露出了笑容,项羽的意思是,这天下没有皇帝了,他们又回到了曾经的王的时代,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有好处的。

他们不需要听从皇帝的指令,自己手底下的领地,怎么治理,全凭自己说了算。

“熊心之约乃是怀王所提,在座诸位初亦为之见证,为契之议者,怀王之名远过我等,故臣议,尊怀王为义帝,何如?”

项羽站起身负手而立,在名义上,他现在还是归于楚怀王领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直接就另起炉灶。

李子木心里稍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项羽竟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完美的法子。

将楚怀王这个明面上的老大哥尊为义帝,听上去位置很高,但实际上却是架空了楚怀王的权力,不费吹灰之力,项羽名正言顺的从楚怀王的管辖里脱离了出来。

熊心之约,其实就是当初的入关之约,这里大多数人都曾经见证了的,李子木当初没有在彭城,而是接到命令去了咸阳策反赵高去了。

面对所有人看过来带着怜悯的眼神,楚怀王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只不过是项羽为了脱离他找的借口而已,立他为义帝,听上去好听,直接上屁用没有,不过他本就没有想过要从中捞些好处,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了。

而项羽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楚怀王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久久不能平复。

“古之帝者,当在水上,彭城之地实不符义帝之贵,故我擅专,请居义帝于长沙。”项羽环顾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笑了笑说道,虽然是建议,但是语气里却丝毫容不得商量。

当然,也没有人敢和他商量唱反调,楚怀王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楚怀王了,现在这里,是项羽说了算,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口为楚怀王找个公道。

这天下的公道,向来都是强的人说了算的,反正项羽针对的不是他们,他们也就乐得看楚怀王的戏了。

此时的楚怀王脸色非常难看,把他立为义帝,架空他的权力也就算了,现在却是要把他赶到长沙去!

水流之上,说得好听,这天下符合条件的地方多了去了,可项羽偏偏就选了长沙,为什么?

长沙位置偏僻,穷乡僻壤的,人口不及这平原之地的十分之一,和边塞基本上没有区别。项羽这么做,摆明了就是想要将他赶走。

李子木坐在侧边的角落,可以清楚的看见楚怀王咬紧牙关的时候脸上隆起来的肌肉,他心中的愤怒和无奈,李子木看得清清楚楚。

“长沙可是块宝地……”

这个时候赵王却发话了,他想要抱项羽大腿的意图非常的明显,那副趋炎附势的嘴脸虽然大家心中颇为不屑,但是却无法说他不对。

毕竟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对项羽唱反调,楚怀王大势已去,早在之前就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越来越多的人赞同项羽的观点。

于是乎,楚怀王什么都没干,项羽第一个就拿他开了刀,安排得明明白白,丝毫不给他机会。

这原本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如果在座的势力首领心里还有良心的话,集体站出来反对,项羽也不敢说什么。

很可惜在这里良心是最没用的东西,只要没有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可不愿意站出来替楚怀王说话。

“既许之,则次当言此天下之分也。”

项羽点点头说道,这些人的表现让他非常的满意,他就吃准了这些人不会因为一个落魄的楚怀王而联手讨伐他的心思,所以顺利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而接下来他要宣布的事情,才是今天的重点,在座的各位除了楚怀王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专注的竖起耳朵来,生怕没有听清楚。

这天下的分配问题,直接关系到了他们的利益。

因为在这之前,他们揭竿起义,占领的地方,不过是这大秦地图的小部分而已,还有很多土地,在咸阳沦陷之前,依旧是归秦军掌握的。

如今咸阳沦陷,剩下的几个秦将也投降了,这天下的土地,已经从秦国领土,变成了无主之地。

如何分配,这是一个问题。

“章邯。”

紧接着项羽便说出了第一个名字。

“臣在!”章邯立马从食案后面站起身回应。

“君降有功,为讨暴秦出许多也,于此,我借义帝之名封为雍王,据咸阳西,建都废丘,你可曾愿?”

项羽点点头说道,说得好听是借义帝的名义,而实际上一切都是他在拿主意。

沛公一听这话,眉头皱了皱。

封王?

项羽不是封的诸侯而是王,这法子,就是用来对付曾经的熊心之约的。因为之前他们约定的是,先入关中者为王。

而如今项羽把所有人都封王,这样他沛公也算是一个王了,和大家没有什么不同,所有人都是王,那这关中之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且,这咸阳以西,是他沛公打下来的,按理来说,这里是他的领地才对,这里土地肥饶,是个好地方。

如今项羽却打着重新分配土地的借口,直接从他手底下拿走,交给了自己的手下来管理,以此还封了他一个王?

这项羽真是好手段,先是立楚怀王为义帝架空其权力,接着将所有人封王废除了关中之约,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原本限制他的东西给甩掉了。

沛公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98. 项羽的手段2。

“臣叩谢义帝!”

章邯单膝跪地叩谢,明着是谢义帝,实际上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当初他和项羽已经约定好了的。

说句不客气的,推翻暴秦这件事情,他章邯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他,项羽能不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是两回事呢。

不过谁叫那武信君用晨曦公主来激怒他,这一切也算作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司马欣。”

项羽点点头接着说道,他的背后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图,地图上,长沙那一块地方和咸阳以西那一块地方,已经用墨圈起来了,表明了楚怀王和章邯分别管辖的区域。

“臣在!”司马欣随即站起身行礼,没想到他也有封地,这些天跟着项羽,也从来没听他透露过。

“你投降有功,故以义帝之名,封汝为塞王,据有咸阳以东,建都栎阳,你可接受?”

项羽不紧不慢的说道,事实上今天封王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只有他和范增两个人而已,甚至于其他的手下他也没有说过。

“臣叩谢义帝!”

司马欣大喜过望,他没想到自己也能成为王,论起本事和名气,他远远没有章邯大,投降项羽的时间也比章邯晚,之所以能够被封王,应该是他和武信君之间的关系吧?

他和项羽的叔父武信君一直是好友,而且有恩于项氏一族,所以被封王,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想到这里,司马欣平静了下来。

而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连董翳也被封了王,被项羽封了燿王,占上郡,建都高奴。

如果说章邯封王是因为实力,司马欣封王是走了关系,那么董翳被封王就没什么道理了,难道说也是秦降将的原因?

“申阳。”项羽接着念下一个名字,不管台下的人是什么脸色。

“汝原为楚将,因抗秦有功,故我以义帝之名,封汝为河南王。占有河南,建都洛阳。”项羽接着说道。

刚刚封的是三个秦国投降的将军,如今现在封的王,是他真正自己带出来的人。

“臣叩谢义帝!”申阳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行礼。

“英布,共敖。”

项羽点点头,等着申阳坐下之后,又接着叫人名字了,大概是一个一个的叫觉得废话连篇,所以一次性叫了两个。

英布和共敖两人同时站起身行礼,他们两人都是跟随着项羽打仗的将军,看见申阳也被封了王,心中便知道已经稳了,再听到项羽念自己名字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你二人一是我手下将军,一是我手下上柱国,伐秦有功,我以义帝之名,封你二人为九江王,临江王,可愿意?”

“臣叩谢义帝!”两人皆单膝跪地行礼。

台下的众人脸色开始慢慢出现了变化,三三两两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了,李子木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原来是剩下的一些人开始有意见了,因为刚刚项羽封的六个王,全部都是他的手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项羽打算将这天下全部分给他自己的手下吗?这怎么能忍?当他们不存在?

要知道每多封了一个王,那就意味着其他王的土地就少了一点。众人虽然心里有意见,但是也不好说出来,毕竟这里谁是老大他们还是心里清楚的。

项羽虽然也想多封几个自己的手下为王,但是畏于这么多人的面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所以也就封了自己这六个手下,再多一个,估计这群人就有意见了。

“魏豹。”接下来项羽叫的名字,就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了,众人也就放下了心。毕竟现在地图上,还有不少地方还是空着的。

“臣在!”魏豹站起身敷衍的拱拱手。

“汝原为魏王,揭竿起义伐秦,巨鹿之战支援有功,故我以义帝之名义,封汝为西魏王,据有河东,建都平阳,你可愿意?”

项羽盯着魏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对于魏王,他还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当初巨鹿之战二十万联合军中,魏王贡献了不少。

“臣……愿意。”

魏豹咬咬牙说道,没有按照流程叩谢义帝啥的,因为,比起之前自己的领地,现在项羽给他封的领地,少了一些!

其余的人一看属于魏豹的领地比之前少了一些,有人抱着看戏的表情,有人眼中充满了担忧,毕竟他们有可能也会面临着和魏王一样的下场。

“赵歇,汝原为赵王,因抗秦有功,故以义帝之名,封你为代王,建都代地,你可愿意?”

项羽转头看向赵王问道,而后者脸上笑嘻嘻的,高高兴兴受了下来。

虽然改了名字,换了领地,但是面积比起之前并没有少,反而还大了一些,比起魏王来说算是非常不错了。

“田市,你乃田詹之子,本是旧齐贵族,故封你为胶东王,建都既墨”

田市原本是齐国的贵族,在老百姓里的名声很大,所以田市也被封了一个王。

“韩广,汝原是燕王,因抗秦有功,故我以义帝之名,封你为辽东王,建都无终,你可愿意?”

韩广脸色也同样的不好看,比起之前,现在他的领地也减少了一些,这是继魏王之后第二个领地减少的王了。

“韩成,汝本是韩国旧部,如今收复了失地,便依旧以前之名号,为韩王。”

项羽瞟了一眼韩成说道,因为韩国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特别的好,反正现在韩成支持沛公,项羽也就不打算再给他什么其他的地方了,依旧让他在那块地方呆着好了。

韩成只是站起身行了个礼便坐了下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比起其他的王,虽然他所占的地方不是特别的富饶,但是领土没少,而且还是以前的旧部,更加好管一些,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司马卬。”项羽看了看下面的这些人,嘴脸轻微的扬了扬。

“臣……臣在!”

司马卬一脸茫然的站了起来,项羽念到他名字的时候,他措手不及,显然是没有准备。

不仅如此,其他人都是一脸愕然,谁也没有想到,项羽竟然会叫司马卬起来,意思是,要给他也封个王?

司马卬和项羽非亲非故,而且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因为他原本是赵王歇手底下的一个将军!

“我封你为殷王,据有河南,建都朝哥,你可愿意!”

“臣叩谢将军!”司马卬大喜过望激动不已。

张良坐在一旁看着,眉头轻轻皱了皱,项羽无缘无故封一个赵将为王,目的简直不能太明显了。

他这是想要分化原本赵王的力量,用以制衡赵王和其他王!

99. 无限分封与激发矛盾。

项羽的这个做法有点奇怪。

封王,这对于他们来说很熟悉,因为他们的父辈很多就是曾经的诸侯王,这有点像是曾经的分封制,但是和分封制不同的是,没有天子,他们没有天子,不需要每年向天子缴纳进贡。

不过有一点,项羽却是将曾经周天子的那一套学得淋漓尽致,那就是无限分封。

将自己手底下的领地,无限分封给其他人,越多越好,分的诸侯王多了,每个王手底下的领地就少了。

这实际上相当于将力量无限分开,每个诸侯王只掌握一小部分,这样,利用各诸侯王之间的利益矛盾,他们不容易将力量整合起来。

这样,天子就安全了。

而如今项羽虽然将自己自封为西楚霸王,看上去和其他诸侯王地位相等,但是实际上他手底下掌握的力量最大,他的封地也是最多的,一个人占了九个郡。

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项羽不仅将赵王歇手底下的司马卬和张耳两个将军分别封了殷王和常山王,还将燕王手底下的将军臧茶为新的燕王,将原本齐国的势力一分为三个王。

这些原本是诸侯王手底下的将军,如今被项羽封了王,地位和他们以前的主子相同,他们当然不会再甘愿当手下,所以绝对不会联合起来。

这样,项羽完美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一下子封了十几个王,平均每个王手底下的封地不过就一个郡而已,而他自己则是占了九个郡,算是真正的一家独大了。

下面坐着的被封了王的十几个人,有人欢喜有人愁,心中充满不满的,是曾经的诸侯王,他们原本的领地或许也和现在的差不多,有得更多一些。

对于项羽削减了他们的封地,心里当然不满意。

但是有些人的脸上却洋溢着欢喜,那就是项羽刚刚封的那几个将军,他们原本以为这次的分封不关他们的事情。

哪知道项羽这么厚道,分给了他们领地,还封他们为王,这突然来的礼物让他们心里非常高兴。

他项羽手段高就高在这个地方。

如果没有封那几个将军为王的话,原本的诸侯王肯定会不服他一个人独占九郡,所以会联合起来讨伐他,逼得他重新分配。

但是现在,那些将军被封了王,显然不愿意项羽再重新分配,这样就制造了一个矛盾,一个将军和王的矛盾。

王想要重新分配土地,将军们不愿意,到时候士兵该如何抉择,他们选择跟随他们地位最高的王呢?还是选择常年带领他们的将呢?

所以这些王们脸上虽然难看得很,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好发作。

如果站起来说不服的话,那么势必会分化自己手中的力量,到时候项羽还没有对付他们,他们自己就窝里斗了。

沛公的脸色同样难看,他是最后一个被分封的,看来项羽对如何处理他也思索了很久。

因为沛公和其他诸侯王不同,沛公手底下的人,都是团结一致,如果将沛公手底下的将军封了王给了地,最后的结果就会变成沛公拥有了两块封地,对于他来说是个威胁。

因为关中之约的原因,项羽又不得不将沛公封为王,这让他头疼了很久,后来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法子。

那就是将巴蜀汉中那一片地方分给沛公,封他为汉王,建都于南郑。

汉中这块地方,相比于被赶到长沙的义帝来说,还要远一些,那里远远没有中原的繁华,甚至于用落后来形容斗不为过。

项羽原本是打算将汉中的一半二十五个县分给沛公的,哪知道话刚说出来,沛公都没有反对,他的叔父项伯却站起来替沛公说话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项羽也不好反驳自己这个亲叔父,只好脸色不好将整个汉中四十一个县封给了沛公。

不过就算是四十一个县,也是偏远山区的县,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当事人心里更加憋屈,原本他打下来的,咸阳以西这两个郡,都是好地方,土地富饶百姓多,但是项羽却将这些土地分给了自己的手下,将他发配到了偏远山区去。

沛公很想站起身来,走上去抽项羽俩耳刮子,但是他却不敢这么做,其他的几个王,都在和自己手底下的将军大眼瞪小眼呢,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哪里有心思管沛公的事情。

“不知诸君谓我今日之封何之?若无他之言,则请速还属其封也。”

项羽坐下来看着大家说道,今天的分封,他毫无疑问是获利最多的那一个,谁叫他是最强的呢?

不仅如此,他还充分利用了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分化的也分化了,发配山区的也发配了,这天下,再也没有能够对他形成威胁的力量。

“霸王恩怨分明,魏豹心服之甚,我便先带人去矣。”

魏豹站起身拱拱手说道,这饭他是吃不下去了,吃亏都已经吃饱了,哪里吃得下饭?随即便带着自己的手下脸色阴沉的离开了。

他原本的领地,最富饶的那一块被项羽拿走了成了他自己的领地,他却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魏豹一走,接下来便陆陆续续的有人起身告辞了,司马卬起身告退的时候,张耳也站了起来,随即赵歇也连忙跟着告辞。

他们本来是属于一个阵营的,但是如今被项羽封了三个王,自然是要去争取自己手底下的人了,争取能够多拉一些士兵成为自己的手下。

原本的赵军,就这么一分为三,各自刀剑相接了,而项羽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解除了一个隐患,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韩广和臧茶两个人也是同时告退的,臧茶原本是韩广手底下的将军,如今被封了王,当然不愿再受韩广管制,也回去争取士兵去了。

从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好像并不反对项羽,反而将仇恨转移到了对方的身上,张良看了直摇头。

这两个人,完全颠倒了主次……

田家四个人的矛盾也被项羽给充分的激了出来,田都原本是田荣的部下,巨鹿一战没有经过田荣的同意私自出兵支援了项羽,因此田都被封了王。

反而田荣因为当初没有帮助项羽,所以这次没有被封王,成了普通黔首,心里当然不服,差点儿在宴会上,两人就大打出手了……

100. 张良告退。

“岂有此理!真气煞我矣。”

回去的路上,沛公怒气冲天,推翻暴秦,要论起功劳,他项羽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他沛公的功劳,绝对比其他诸侯王的功劳要大得多。

项羽不仅背约,还将他分配到了偏远的汉中,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从他举事到现在,无时无刻不是在项氏一族的笼罩之下,这种感觉他真是受够了。

“汉中地虽险远,然犹南面称王,比之战败而死尚为远胜。”

萧何跟了沛公这么久,当然知道他现在心里的想法,连忙劝说道。

这个时候想不开去找项羽理论的话,那么他们之前一切的隐忍就都功亏一篑了,汉中虽然偏是偏了一些,但胜在安全,可以作为后方保障,没人会想跋山涉水去攻打他们的。

张良也知道沛公的气度,如果不是他和萧何一直在旁边劝告的话,之前已经有好几次想要去找那项羽干仗了,便也走上前劝说:

“古语有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常言道:天河为天汉,以汉配天,其名甚美,愿大王先据汉中称王,爱养人民,搜罗豪杰,然后起兵回定三秦,天下事可图矣!”

汉中这块地方虽然险远,但同时也几乎没有战事,非常适合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等到他们准备充分了之后,再返回来洗刷今天的耻辱,反而是如今他们最好的选择。

项羽这次封王,看上去像是完美无缺,激发了各诸侯王内部之间的矛盾,但是这也是他们的突破点,或许不是他们挑事,要不了多久,各诸侯王之间就会干起来了。

从先前韩广看臧茶还有田荣看田都的眼神里,张良就非常确定这一点。

项羽他错就错在,根本没有想要休养生息,而是一味的去激发矛盾,要知道,刚刚推翻暴秦的天下,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粮食,他这个西楚霸王,注定是当不了太久的。

“则复忍罢……”

沛公点点头咬着牙愤愤的说道,虽然心里很愤怒,但是张良和萧何的建议他还是听得进去的,不然也走不到今天这个程度。

回到灞上之后,李子木当即就请了个假,他要把苏姬带在身边,这次去汉中,不知道何时能够再回来。

更重要的是,南阳现在已经变成了章邯的封地,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媳妇放在敌人的地盘上,虽然他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但是也不放心。

这次去汉中,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当然需要老婆的陪伴,同时汉中也安全得多,有朝一日他再跟着沛公返回关中,心里也不用提心吊胆。

“吾与汝俱往矣。”

张良拦住急着想要去见媳妇儿的李子木说道,还没等李子木问为什么,子房先生又转过头来对沛公拱拱手说:

“臣本是韩国人,此次亦欲同韩成一同返回韩国,还望大王成全。”

张良想要跟着韩成回韩国去,毕竟那里是他的家乡。

“汝去吾何为兮,沛军之力为大打折扣之。”

沛公当然是不想了,张良可是个宝贝,要是让他走了,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损失,同时也是整个沛军的损失,少了个军师,沛军的整体实力会大打折扣。

“沛公乃迁汉中,须久而还,且须休养生息,用不上我。”

“且汉中据关中去远,消息闭塞,亦须一人为一眼线探留关。时大军归,亦不致不知势。”

张良摇摇头说道,沛公此次迁往汉中,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休养生息的,完全用不上他这个战场军师的本事,萧何一个人也可以处理的非常好。

更何况汉中距离关中路途遥远道路险阻,消息非常闭塞,他很有必要留在关中,时刻注意关中的形势,到时候沛军再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这两个理由一说出来,沛公也就无话可说了,想一想张良说得确实不错。

“吾所有者,尽教给李子木去矣,后尚须沛公多炼李子木,其有能为我助于大王。”

看着沛公脸上还有一点儿纠结,张良又把李子木这个徒弟搬了出来,他所有的本事全部都教给李子木去了,这小子暂时能够顶替一下他的工作。

而作为当事人的李子木则是一脸无语的站在一边,心里不停腹诽着,子房先生为了不去偏远山区,不惜把他这个徒弟给卖了……

沛公犹豫了半天,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李子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放张良一个长假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李子木便跟着子房先生还有韩成一起出了沛营,因为回韩国的路要经过南阳的原因,所以李子木暂时和先生一起走。

“子木。”

三个人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张良叫住了李子木。

“先生有何吩咐?”李子木连忙恭恭敬敬的回答,先生拉着他要和他一起走,肯定是有事情要吩咐的。

“此次项羽封王,使沛公迁往汉中,言之亦觉沛公谓其有胁。”

“你此次归去,便让大王放火将栈道烧个净绝,一则表示无意东归,使项羽心安不做准备,二来可免他国起兵来犯。”

张良不紧不慢的吩咐李子木,关中到汉中有一段路是依山而建的栈道,除此之外其他的路都不适合行军。

所以他让李子木回去告诉沛公,等他们经过了栈道的时候,可以将栈道给烧了,这样不仅表明了没有反抗的心思,也可以避免其他诸侯王带兵来犯。

李子木点点头记在心里,子房先生的心思如此细腻,他是自愧不如的,至少他没想到这一点就对了。

“又有,最重要之一,伴君如伴虎,汝之言动必刻意,记余尝戒过汝之理。”

张良接着说道,丝毫不介意旁边还有一个韩国的王在这里,当着一个王的面对李子木说伴君如伴虎,提醒李子木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李子木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完全将刚才子房先生将他卖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101. 萧何逃跑了?

“先生安好。”

苏姬乖巧的行了礼甜甜的说道,他们的婚礼是由子房先生主持的,也算作是子木的长辈,跟着李子木叫先生也合情合理。

“若在彼此受屈,求我主公理,我为汝教训之,放心,他打不过我。”

往日里向来严肃的张良今天竟然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逗得苏姬掩面轻笑。

自古以来婆媳矛盾便是家庭主要矛盾之一,而李子木父母双亡,唯一的长辈子房先生看上去也非常好相处,这让苏姬感觉轻松了不少。

“我就此别过,后之道一路小心,若其犯之事,但来寻我。”

张良转过身来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说道,他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了,对于李子木这个徒弟,他向来很放心。

“先生保重。”

李子木感动不已,子房先生完全不用对他这么好的,就因为祖父的一句嘱托,他便尽心尽力,就凭刚才那句,犯了事情,尽管去找他,李子木就差点儿感动得稀里哗啦。

送走了子房先生和韩成二人,李子木回到醉梦阁,和掌柜的说明要带苏姬离开的事情。

老掌柜表现得非常不舍,李子木可不认为他是真的舍不得苏姬,他应该是舍不得那些钱,毕竟李子木每次来,都会给掌柜不少的钱。

如今带走苏姬之后,他就少了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两人温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骑着一匹马往灞上赶过去,项羽不会让沛军在关内待太久的,沛公也想尽快脱离项羽的视野。

“郎君,此行何地?”

窝在李子木的怀里,苏姬轻声轻气的问道,她是第一次坐马,丝毫不敢动弹,幸好李子木的双臂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让她感觉到安全。

“蜀地汉中。”

李子木笑了笑说道,苏姬的头发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柔软的身躯窝在自己的怀里,让他觉得非常的舒服,连赶路都行得慢了一些。

“汉中?远兮。”

苏姬皱了皱琼鼻轻吸了一口气说道,蜀地,她只是听说过,没有去过,听说距离关中非常远,也非常的落后。

李子木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头轻声的说:“苦汝矣。”

他一个人颠沛流离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让苏姬也跟着他漂泊,实在是辛苦了一个女孩子。

“何来苦之?与君同伴,全是甜兮。”苏姬俏皮的撒着娇,她是从小双手不沾阳春水,连后厨都没有去过的。

虽说过得苦,但苦的不是生活条件,蜀地是让她觉得没有南阳好,但是能和李子木在一起,就算一路上颠沛流离,也觉得日子很甜。

小别胜新婚,一路上两个人更是亲亲我我腻腻歪歪,原本三个时辰的功夫硬是走到了天黑。

军营里头没有女人,苏姬自然是受到了士兵们的关注,她原本就身材姣好容貌上佳,看着他们一个个眼里羡慕的表情,李子木心都快要飞起来了。

果然,漂亮的老婆就是给自己长脸啊哈哈哈……

沛公也很给李子木面子,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营帐,李子木自然是心里感激,庆幸遇到了一个良主。

天气又要开始转凉了,唯一让大家觉得还不错的,就是听说汉中之地四季如春,寒冬不下雪,没有关中这么冷。

不过沛公的脸上依旧不怎么好看,他们要迁至汉中的消息,早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全部的士兵了。

而据萧何的报告来看,仅仅是昨晚一个夜里,就有十来个士兵逃了出去。

对此他心中很是无奈,但是心里也能够理解,毕竟他的家乡也在东边而不是西边的汉中,这些士兵们一听到他们要去遥远的蜀地,远离家乡,要是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心里肯定是不愿意了,所以逃跑也可以理解。

对此,沛公也只能做一番安抚,除了固定的粮饷之外,又多发了一些,还将士官们整体都升了一个爵位,再派人去各军营里打听是谁带的头,悄悄处理了,才终于稳住了绝大多数士兵们。

第二天天刚刚亮,沛公就下令收拾营帐,全军向西边进发,这次他不打算兵分几道了,反正也不赶时间。

项羽非常好心的派了三万士兵过来护送他们,说上去是护送,实际上却是在监视,确保沛公真的往蜀地去了才行。

“先生此前曾嘱咐我,使臣请大王过栈道后,将栈道烧尽。”

李子木走上前对沛公说道,将子房先生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达给了他。

“子房实一良臣兮,不为左右,我才觉事烦多矣。”

沛公摇摇头轻叹一口气说道,张良确实是一个人才,没有他在自己身边,他感觉事情都变得麻烦了很多。

这一路上行走得非常慢,越往西边走,连驰道也没有了,都是一些小路,行军的速度大大减慢,有的路段甚至于不得不停下来牵着马走。

汉中和关中相距千里,他们行了大概有大半个月的功夫,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行走过的栈道,沛公也依照张良的建议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项羽派来的护送军也满意的回去交差去了。

“点之人数,相较于半月前又少百余,其中将士亦有十余人。”

樊哙眉头轻皱的说道,烧了栈道,并不就是说没有路回去了而已,只不过那些都是小路,不适合行军,一个人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些士兵们之前并没有想逃跑的心思,但是见到蜀地之路险绝,心里又想着故乡,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逃跑了。

没办法,萧何只好每天给大家做思想工作,告诉大家汉中的好处,对于萧相国,因为每天都在和士兵们打交道的原因,所以说的话还是非常管用的。

一直到了南郑,士兵们长途跋涉了数日,急需要休整一下,所以沛公便下令全军在南郑休息三日,等养足了精神再出发。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樊哙却匆匆忙忙的跑到营帐里来,神色慌张,好像是发生了大事。

沛公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见到樊哙这个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大惊失色起来。

“汝云何?萧何逃矣?!”

沛公愤怒的咆哮着问道,刚刚樊哙来告诉他,连萧何也逃跑了?!

102. 追。

沛公在得知萧何也跑了之后,心里非常的愤怒。

如果是一般人跑了,他都没什么感觉,就算是樊哙这傻大个儿跑了,他顶多只会觉得很惋惜,但是萧何跑了,他就会觉得很愤怒。

他自认为他对萧何不差,甚至可以拍胸脯说对萧何有着完全的信任,将这十几万沛军全部交给他来管,他都不会说一句话的。

更重要的是,萧何在沛军中的影响力太大了,对他沛公的作用也非常的大。

张良的离开,如果说是少了一条最强壮的右臂,而萧何一走,就相当于他少了一条左手臂,如今两条手臂都没有了,他作为一个人,在以后的生活中将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他非常的有自知之明,自己能够达到今天这样的成就,不仅和张良脱不开干系,同样的也和萧何的帮助密不可分。

让他自己一个人带领这十余万沛军,就算再给他二十万,他都没有胆量去找项羽报仇了,因为他知道,仅凭他自己一个人,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

所以,这怎能让他不愤怒?

这个时候曹参就站出来说话了:“大王不急,萧相国之性吾深之明,其无故而去之,此其中宜有隐。”

曹参在军营中一直是萧何的副手,萧何吩咐下去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去办理的,甚至于在萧何还没有追随沛公的时候,他就是萧何的部下。

所以他对于萧何的性子还是非常了解的,萧相国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跑路了,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毕竟他们坎坎坷坷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萧何要是要走的话,早就走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呢?

沛公想了想,心里的怒气平复了许多,他刚刚确实是失了分寸,毕竟萧何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们之间已经不是那种单纯的主子和部下的关系,而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友情。

基友二话不说的离开了,心里当然会觉得不爽了……

“臣愿替大王追回萧相国。”

李子木上前拱拱手说道,说实话他刚刚都有点儿懵圈儿,毕竟他和萧何也算是老相识了,所以他也不相信萧何就这么跑路去了。

“快去,定要寻得!”

沛公看着李子木连忙点点头说道,生怕去晚了就找不到这个人了。

换做是别人去的话,他不怎么放心,而李子木虽然官阶低,但是却是他们特例的内部人员,更何况他老婆还在这里,李子木绝对不会一去不复返的。

得到命令的李子木回头和苏姬交代了一番,就跨上马飞快的出了城。

他是个管马的,所以他非常的清楚马儿们的主人是谁,他可以肯定的是,萧何是骑着马出去的。

如今回关的栈道已经被烧毁了,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让马走,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沿着这条路快马加鞭跑去。

萧何真的是逃跑了么?

一路上李子木心里还在思索着,应该不能,萧何如果真的想要离开,他大可以和沛公提出来,凭借着他和沛公的基情,沛公就算是心里一万个不舍得,也还是会衷心的祝福的。

咦……想到这里,李子木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基情这两个字,真的是……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挺觉得可惜的……

一直沿着一条路跑了整整一天,等着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连李子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路了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前方一阵马蹄声。

蜀道蜿蜒曲折,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路的尽头,七拐八绕的全是弯,李子木不确定是不是萧何,只好停下来等待。

弯道出现了两匹马的身影,李子木定睛一看马上的人,领头的那一个,正是萧何!

李子木心里疑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个人,此人他当然熟识了,那不是治粟都尉韩信么?

这是怎么回事……

“子木?汝何于此?”萧何看到李子木之后便拉了缰绳停下来,对于在这里看到李子木,他也有点儿意外。

“奉王之名,前来寻萧相国。”李子木憋憋嘴说道,看这样子萧何确实不是自己跑路了,而是有别的事情,亏他马不停蹄的跑了一整天的路,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的。

萧何这才一拍脑门叹了一口气说:“苦汝矣,此实有因,走得太急,忘告王也……”

他昨天晚上走得太急,忘了告诉沛公自己出来了的事情,辛苦了李子木费这么大劲来找他。

“何事如此紧急?”

李子木不由得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萧何这么沉稳的一个人都坐不住了。

“还能有何事?追这厮去矣……”萧何无语的说道,看了看身后的韩信,他一把老骨头了,骑着马跑了一夜的夜路,又跑了大半天,才把这家伙追了回来,骨头差点儿都没散架了。

李子木恍然大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萧何连夜出城,竟然是去追回韩信去了。

不过这也是让李子木疑惑的原因,韩信有什么样的能耐,竟然能够让萧何追了一天一夜不放手?

对于韩信,他还是有一些认识的,毕竟之前有段时间,他经常跑过去找这家伙切磋来着,那段时间正好是自己修炼武功的瓶颈时期,不过他也知道了一个事情,韩信的武功并不弱。

对此他还特意问过一番萧相国关于韩信的底细,不过萧相国当时并没有说,如今再看到萧何不顾一切去追回韩信,他心里对着家伙更加好奇起来。

看着韩信一脸严肃不想要搭理他的样子,再看看还在捶着自己老腰的萧何,李子木心里直痒痒,但是又不好意思问。

“汝欲知信之事也?”萧何瞟了一眼李子木说道,他又不傻,看李子木这副瘙痒难耐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了。

看着李子木不住的点头一脸八卦的样子,萧何也就没有打算再藏着掖着了,反正回去的路还长着呢,马儿跑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慢慢的走回去,聊聊天也没那么无聊。

落日的余晖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天又要进入寒冬了,李子木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领子,想了想,从离开祖父起,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过了四个年头了……

103. 韩信。

“纵横家?”

听到这三个字,李子木心里愣了一下,对于纵横家,他确实没有什么认识,只不过是听到过这个流派而已。

不过李子木可以确定的是,在以前,但凡是可以对外称之为什么家的流派,那一定是有一点儿本事的,不然也不敢这么叫。

“鬼谷子前辈乃是纵横家创始者。”

萧何及时的替李子木解了心中的疑惑,如今的年轻人里面,大多只知道儒法道墨四个流派,至于其他的流派,知道的人比较少。

而纵横家,在前秦的时候,也是非常的有名的,苏秦,张仪等曾经都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人物。

“不料足下竟是纵横家之传人。”

李子木拱拱手说道,他认识了韩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家伙竟然是纵横家的传人,这种级别的人物,在这乱世之中应该是大放光彩才是,没想到竟然默默无闻。

韩信也只是敷衍的回了个礼,他心里高傲,一般人不待见,能够回李子木一个礼已经算是不错了,别看他年纪不大,眼界却不小。

这一次,他是打算去别家谋差事的,只不过硬生生被萧何给拉回来了而已。

经过萧何的讲解,李子木才终于知道了韩信这家伙曾经的事情,没想到这家伙看上去只比他大了那么一点儿,经历却丰富得不行。

原来韩信在之前曾经在武信君手底下做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没有得到重用,又恰好那个时候沛公也在武信君手底下办事,经过一番调解之后到了沛公手底下做事。

以前,李子木对于这种人一向是看不起的,私自逃走这种事情,他非常的鄙视,这说明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忠心。

但是知道了韩信的事情之后,他好像有些理解了。

但凡是有点儿本事的人,大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赏识和重用,而韩信同样如此,所以他在楚营没有得到重用,果断的离开到了沛公这里。

而如今在沛公这里也没有得到重用,他只好另谋出路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韩信就是一匹千里马,只是还没有找到能够发现他的闪光点的伯乐而已。

“萧相国何不早对沛公说韩信之身份?”

李子木不理解说道,对于韩信这种人才没有得到重用,他也觉得挺可惜的,萧相国要是早告诉沛公韩信的身份,不就好了么?

以沛公的为人,肯定会给韩信一个官儿当,不能说太大,但绝对比这什么治粟都尉要高,也不至于差点儿让这么个人才给跑了。

“是以不令我以纵横传人言之,予尝问沛公引过,是时沛公不意耳。”

萧何轻叹了一口说摇摇头,是韩信自己要求萧何不要将他纵横家传人的身份说出去的,他也不是没有向沛公引荐过韩信,只不过当时沛公并没有当回事儿。

恰逢那个时候和武信君关系紧张,沛公以为韩信是武信君派过来的人,所以只给了他一个小官儿当。

韩信的心思李子木并不是非常认同,可能是因为他师父是子房先生的原因,先生对于升官发财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所以对他的教导也是这样的。

按照先生的说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他李子木现在的官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一级上造而已,要是真的按照军功,他现在起码是五级官大夫的官阶了。

三个人不紧不慢的行这夜路,第二天快要晌午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回到了南郑。

萧何这一走,就是两天三夜的时间,沛公心里是急得不行,原本打算昨天就继续赶路的,现在还没有走,就等着李子木回来呢。

如今终于等到了李子木,也看到了萧何,沛公轻咳了两声一句话也没有说。

其实沛公的性子他们几个人是知道的,在知道萧何不是逃跑了之后,心中的怒气早就已经消了下去。

之所以现在一脸严肃负手而立,其实是怕自己没有面子,装作对萧何的离开不闻不问,拉不下这个脸,矫情得很,实际上心里早就乐起来了。

“老臣有罪,不先禀王,乃私而奔出。”

萧何拱拱手说道,这次无论怎么说,也是他的不对,是他跑出去了没有事先告诉沛公,所以他当然要主动道歉,给沛公一个面子了。

沛公点点头,自然是顺着萧何给的台阶下了,毕竟一直板着张脸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儿难受,便咳了两声轻轻嗓子问道:“汝今夜出,为何往矣?”

“臣所以夜出,只为急于追一逃者。”萧何拱拱手如时回答。

“诸将逃走数十人,汝皆不追,独追一逃兵如何?”沛公眉头轻皱,他们自从上路之后,别说逃跑的兵卒了,就算是士官,也逃跑了有几十个,之前萧何一个人没有追,这次却连夜跑出去追一个士兵?

萧何笑了笑摇摇头看着沛公说道:

“诸将皆属易得,任其逃走并不足惜,独有韩信乃是国士,天下无双,故臣闻其逃走,亲自追回。”

其他的那些士官们逃走了,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随便再找个积极向上的士兵担任就行了。

而韩信要是跑了,那可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了,因为对于他来说,韩信,是国士,天下无双,不是那些虾兵蟹将能够比得上的。

“吾究不知这韩信才能若何,竟能使汝如此重视?”

沛公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萧何竟然对这个韩信有这么高的评价,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手底下还有这么一个能人?

“大王若但思长在汉中为王,可以不需韩信,若欲争得天下,除却韩信,更无可与计议之人!”

萧何想了想说道,他对韩信的观察已经有一两年的时间了,这期间他曾经多次和韩信讨论过许多的事情,凭借着后者给他的回答,他认为,韩信对得起他的这个评价。

“今因君保荐,命之为将,如何?”

沛公对于萧何的话有些不怎么认同,毕竟这么高的评价,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但是为了给萧何一个面子,他决定先给这个韩信一个小将当当,毕竟一个小将,就算用错了人,也翻不起太大的浪。

“仅使为将,韩信必不肯留此,老臣恳请大王将其命之为大将!”

萧何摇摇头,郑重的对沛公行了一礼说道,要想留住韩信,一个小将的职位,是绝对留不住的。

请假蹦迪。

韩信在众人目光的焦点之下,跟随着随从走上了祭台。

面对着无数人的质疑,沛公心里的压力也是不小的,毕竟大将军这个位置从他举事起,就一直是空着的。

而如今终于立了大将军,这上位的,竟然不是他手底下劳苦功高的功臣们其中一个,反而是一个大家都很陌生的存在。

为此,他不得不的拿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说法出来,否则绝对无法服众。

萧何这老家伙,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难题啊……沛公心里无奈的想道。

不过他这几天也算是思索了些对策,所以在韩信上祭台之后,他并没有让乐官们奏乐,也没有立即举行授予仪式。

而是负手而立,直面韩信,一句话也不说。

韩信往日里没参加战斗,面对沛军的最高领导人,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胆怯,反而一脸从容的和沛公对视着。

过了好久,沛公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自认为自己当了这么久的领导,也算是有了一些不怒自威的架势,上位者的气魄。

没见过世面的,是不敢和他对视这么久的,就好比现在让他和始皇帝对视他也不保证自己不会势弱是一个道理。

这起码可以证明,韩信见过一点儿世面。

但是他可并不打算就这么作罢,毕竟选大将军可不是儿戏,对于他们之后的发展如何有着很大的影响,可不是见过世面就行的,最起码的,还要自己有本事。

一个人有没有本事,单是看是看不出来具体的,所以还需要交流,从对方的话里,就能看出他的境界如何。

接着沛公又开始对韩信发了难:“萧丞相时常称说将军,将军有何良策教导寡人?”

如今他也算是名正言顺的汉王了,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自称为寡人了,虽然说寡人这个词不怎么吉利,但却是一个身份的证明。

至于萧何时常对他说韩信这件事,只不过是客套而已,因为他对这个韩信根本没有印象,之前好像确实有一次提到过这个名字,不过那个时候他和武信君关系紧张,所以给了个不掌权的官儿,后来就给忘了。

如果不是这次萧何连夜出去追这个人的话,他根本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臣本茅草下士,愚昧无知,辱承大王明问,敢不竭诚上闻?”

韩信也不意外,心中早有准备,见沛公开始问他问题了,便也客套了一番之后,接着说了起来:

“现今与大王争取天下者,岂非项王乎?然大王自料勇猛仁强,比起项王,谁人较胜?”

原本是沛公问他问题,现在韩信反而转过头来将了沛公一军。正所谓明主寻良将,反过来,良将同样也是想挑明主的。

祭台边上的人,无一不为韩信的话诧异,三两个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起来,这个问题,简直说不上是问题,因为结果是明摆着的。

但是这也是他们不敢讨论起项王的原因,沛公和项王相比较,前者差的有点儿距离,以至于他们现在一直在被压着打,自始至终都处在项王的阴影之下。

沛公对于项羽,心里肯定是不爽的,当着沛公的面说项羽,谁会去找这么个不痛快?

偏偏是这韩信敢当这个出头鸟,对于他的不怕死的劲儿,大家心里反而有些佩服起来了……

“寡人不如项王。”

沛公沉默了良久之后才接过话来,对于韩信的明知故问,他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这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么?

但是他也不好发怒,只能承认自己不如项羽,反正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谁都没有明说而已,他自认自己不足,反而可以落个谦虚的美名。

沛公的这番做秀很有必要,他也不替自己做更多的解释,不如就是不如,什么暂时性的以后肯定能超过他这种雄心壮志之言,这个时候说反而落了下乘。

“臣亦以为大王不如项王也。”韩信点点头说道,对于沛公的回答,还算是满意。

他从武信君手底下脱离出来到了沛营之后,虽然第一时间沛公并没有重用他,但是他也不着急,因为他同样需要一段时间来考察一下这沛公。

所以对于沛公的为人,他也算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不说人怎么怎么好,他也并不看重这个,他看中的是,这个人有没有称霸天下的本事,很显然,对于韩信来说,眼前的沛公是争天下的料子。

所以他才同意了萧何的邀请回了头。

李子木听了差点儿没一拍脑门,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蠢啊,人家自己说自己的不如,那是自谦,但是你跟着附和,那就是找不痛快了,连个小孩儿都明白的道理,韩信这个时候反而犯了忌讳。

果然,沛公原本平常的脸色,这个时候也稍微看出一点儿不爽来。

不过韩信没有管他,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惟是臣曾事过项王,项王此人心思缜密头脑灵活,且带兵甚,自武功极,绝不是匹夫之勇,而一大将之才。”

韩信侃侃而谈,但是周围听的人都为了捏了一把汗,有的甚至露出了怜悯的眼神,这简直就是典型的长他人之力灭自己人威风,平常说说也就算了,当着沛公的面还这么说,这不是自己找死呢……

沛公当然也是眉头紧皱,这韩信一而再再二三的想让他下不来台,就这样还想当大将军,也不知道这脸皮是谁给训练出来的。

“然大王亦非不得,且适反,时犹大。”

这个时候韩信开始有了转折,沛公并不是没有机会,相反的,他的机会还很大。

之前说的虽然让这些人脸色难看,但却是铁铮铮的事实,只不过是说到了他们痛处了而已。

“项王虽称为霸王,然不肯占关中,反而建都彭城,已失地利,此乃其一。”韩信竖起一根手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项羽虽然称了王,是这天下最大的势力,但是彭城这个地方,远远没有关中咸阳地势好,相反甚至可以说是易攻难守,这是失了地利。

“违背熊心之约,自行专擅,尽封自己亲近之人为王,给予好地。反将各国旧王迁居恶地,且平日项家军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百姓哀声怨道,已失民心。此是其二。”

韩信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106.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能上这祭坛的,都是沛营里头的核心圈子,除了樊哙这个傻大个儿之外,大多都有点儿文化。

韩信说的是头头是道,听的周围的人那是一愣一愣的,无不纷纷点头。

韩信可以说是将先抑后扬的说话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原本脸色难看的沛公心里是美滋滋的。因为他分析的很有道理。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天时地利,而是人和。

项羽这种自己有本事的人,是不屑于信这一套的,他认为,凭借他的本事,足以将这天底下的诸侯全部震得服服帖帖的,就算心里有意见,但是奈何打不过,所以拿他项羽没有办法。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项王如今已失人心,所以天下未即背叛者,全由威力劫制而已,由此观之,其势虽强,容易使弱。”

韩信接着说道,因为项家军的蛮横无理烧杀掠夺,因为项羽的自私分地不公,所以已经失去了人心。

就算如今项羽人多势众,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前面不就有一个例子么?

始皇帝强不强?手底下兵多将广,但是这几年的bào zhèng已经使得大秦帝国摇摇欲坠,全靠着始皇帝的威力震慑着,下面的人虽然蠢蠢欲动,却也不敢出头。

但是始皇帝一死,胡亥更加bào zhèng,而他却显然没有他老子这么大的威慑力,所以各地百姓纷纷举事,这才过了几年,赢家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帝国zhèng quán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项羽的倒下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沛公只需要加快这个进程而已,如何加快呢?那就是使其弱。

所有人纷纷叹服,韩信竟有如此眼界,确实要比樊哙等人要强上不少,这个大将军让他当好像也还不错?

但是这中间也有几个人是更加精明的,例如沛公和萧何。

“卿言甚有理,然犹未至极,何以使之弱?”

沛公点点头说道,韩信虽然说的是头头是道,但是却还没有说到重点呢,这些东西他们都知道,重点是,如何使之弱?

“今大王行事,所能与项王相反,任用勇武之士,更有何敌不破?将天下土地分封功臣,更有何人不服?举义东征,率领思归之众,更有何地不克?”

韩信点点头不紧不慢,沛公也不傻,他也是时候拿出点儿干货来了,如今天下可以说是项羽独大。

但是项氏zhèng quán是凭借着武力打下来的,将所有的缺陷都掩盖了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对会慢慢的表现出来。

而这些缺陷,例如分地不公平,任人唯亲,这种事情,只需要沛公注意这些,那就没有这样的缺陷。

更何况,如今这十余万沛公,全部都是关之东的人,现在被迫来到千里迢迢的汉中,心里肯定不服,要是能够有机会打回去,肯定是拼死了干,战斗力比起项家军来说也不会弱。

正当沛公又接着要问的时候,韩信摆摆手接着说话了:“三秦之地,所立之王皆是秦降将,其欺骗士卒投降项王,项王设计坑杀秦兵二十余万,唯有三降将得免于祸,秦兵家人心有怨恨。”

在这之前,项羽曾经设计坑杀了二十几万的秦军,这不是什么秘密,比如章邯就将手底下的秦兵故意露出破绽让项家军杀死,秦兵的家人们心中早已充满了对项羽的怨恨。

“不仅如此,大王自入武官,不动百姓分毫,除去秦时苛法,约法三章,以深得关中民心,若是大王举兵东征,三秦之地,可传缴而定矣!”

韩信负手而立缓缓说道,沛公如果想要回去和项羽一争天下,那么从汉中回去肯定是先抵达以咸阳为中心的三秦之地。

而这三秦之地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希望沛公当他们的王,民心所致,若是沛公率兵回去,至少三秦之地,可以轻轻松松的拿下来!

拿下三秦之地之后,仗着咸阳的地理优势,他们至少可以和项羽有一战之力。

沛公听完是喜形于色,韩信的一番话让他很是受用,并且下定了他率兵打回去的决心,之前在咸阳的约法三章埋下的种子,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慢慢的发芽,等待着他回去收割了。

但是想了想,他的脸上却犯愁起来,项羽虽然不得民心,但是手底下的兵多,就是硬道理,同样的,就算他现在得了民心,但是手底下没有兵。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要知道,三秦之地的王,且先不说司马卬和董翳,单单是一个章邯,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章邯的手段和心机都非常厉害,沛公一直为没有将他招揽到自己的麾下而遗憾,如今成了他的敌人,知道章邯厉害的沛公心里当然是犯了难,章邯手底下的衔枚军,可是闻名于众的,定陶和东阿两战立下了赫赫威名。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将之前走的栈道全部都烧得一干二尽了,就算现在想要回头,怎么回去?

重修栈道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位于栈道那头的章邯肯定会收到消息准备周全,就算他修好了栈道,估计等待他们的,也会是重重的伏兵。

韩信看着沛公脸上的表情,也猜出了他心中的难处,张良烧栈道的做法并没有错,至少在局势下是正确的,但是同样的,也烧断了沛军的复仇之路。

不过嘛,他之所以敢说出之前的那一席话,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栈道的问题,也就是说,他还有另外的办法。

面对着十几双盯着他的眼睛,韩信嘴角微微一笑,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出了八个字。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就是他今天给沛公的干货,足以让他登上这大将军的位置。

沛公愣了一下,轻皱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转头看着周围十几个文武官员,眼中的疑惑,唯有萧何才知道。

沛公这是没有听懂韩信的意思,但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又不好问,只好期待着别人出来替他解惑。

他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想起来了什么,激动的抬起头来看着沛公说道:

“陈仓道!”

沛公不是不懂韩信说的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是,他们只是不知道,这个陈仓道在哪儿……

107. 文治武功。

先秦时候,西南地区与中原的交流,是由一条条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的路为枢纽的,这些被称之为古道,是因为它们在很早之前便已经有了,远在商周之前。

后来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为了加强各地区之间的联系,开始大量修建驰道,有的是基于以前的路改造的,有的是重新开辟修建的。

他们从关中赶往汉中的路,这在以前的时候,名字叫做子午道,是始皇帝在曾经的子午道上改造出来的一条驰道,以方便中原和西南的交通和联系。

至于其他的古道,例如骆谷道,蓝武道,褒斜道等等,许多的古道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维护的原因,所以大多数都已经荒废了。

而陈仓古道就是其中之一。

这条古道始于汉中,往东之北方向延伸,在大山之中绵延千里,其中有山路也有水路,最终抵达的终点就是关中的陈仓县。

汉中的老一辈人应该知道有这么一条路,至于年轻一辈,他们东进都走始皇帝修建的驰道,对于荒废的陈仓古道可能只是小时候从祖父讲的故事里听过。

而至于关中的人,基本上是没有人知道这条古道的。

萧何之所以知道陈仓古道,也是沛军入武关进咸阳之后,从咸阳宫书库里搬出来的资料中记载过这么一条古道。

没想到,韩信竟然知道有这么一条从汉中通往关中的偏僻小路!

沛公在通过萧何的一番解释之后,对韩信那可是越看越像个宝贝,要是及早发现这家伙的话,他们说不定又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如今韩信不仅分析了他们复仇之战的优胜劣势,而且还拿出了一条行之有效的东征措施,算是在大将军考核之上,给了沛公一份完美的答卷。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是分两步行动,一是在明面上修建栈道,极大的迷惑了位于栈道那一头的章邯,使其放松警惕。

而他们则是另辟蹊径,陈仓古道虽然已经废弃多年,路面上长满了草,但是以前的路基还在,只需要稍作一番整理,就能重见天日。

到时候他们沿着陈仓古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关中陈仓,打章邯一个措手不及,正所谓兵贵神速,他们掌握先机占尽优势,没有不胜的道理。

厉害啊。

萧何暗中赞叹不已,原本对韩信还有一点担心,但是这一下,甚至于大大超出了他对韩信的认识,这家伙就是一块宝,越细致的看就越发现宝贵之处。

沛公也暗自庆幸,幸好萧何及时给他追回来了,否则的话他拍大腿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樊哙是没有听懂韩信的吧的吧说了些什么,脑子里云里雾里,不过看沛公的反应,显然对这家伙很是满意,心知不太好,便开始想起了办法。

沛公心中已经认定韩信是个当大将军的料了,正打算举行将军印授予仪式,哪知道樊哙大步走上前来,发表了他的看法。

“古之大将军也,必是文武之才,今韩信只在文上至于大将军之法也,武功上未考乎?若上了战场,被贼将一枪杀,时止则军心大乱。”

樊哙振振有词地说道,有资格成为大将军的人,那必是能够独当一面能文能武的人才,文治武功一样不能落下,否则上了战场,一个照面就被敌军将领杀死了,到时候只会引起己方阵营军心大乱的结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赞同樊哙的话,韩信只是文治上面有资格成为大将军,但是武功上面还没有考核呢。

看这家伙年纪轻轻的样子,武功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曹参周勃樊哙几个人,因为心中对于沛公没有从他们这些老将之中选拔大将军还有一些怨气,便想着法子找韩信的茬。

沛公也开始为难了起来,他是已经认同了韩信,但是想想樊哙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再看看韩信这小子,太年轻了,在武功上的造诣恐怕不怎么高,要是对上樊哙这些老将,保不住要吃亏。

到时候他该如何处理?选大将军这句话已经放出来了,今天总要选一个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祭台中间站立着的韩信身上,哪知道后者在听到樊哙的挑衅之后,不仅没有表现出来不满,反而嘴角微微一笑,转过身朝着樊哙这边走过来了。

看着韩信朝他这边走了过来,樊哙心里一个咯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点儿慌,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便在退了几步之后连忙站定,瞪大眼睛和韩信对视起来。

“樊哙将军言甚有理,既然如此,则今日就此祭台,遂置擂台,迎诸将军之战!”

韩信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很轻,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搭话。

这家伙好大的口气!原本随随便便单挑一个武将就可以说过去的事情,他反而大张旗鼓的设擂台,挑战在场的所有武将!

这是狂妄自大呢,还是说当真有点儿本事?

大多数人不知道韩信的斤两,但是这中间也有一两个人知道的,那就是萧何和李子木。

李子木曾经经常找这家伙干仗来着,但是一次都没有打赢过,每次他武功上升了一点儿之后,后者表现出来的实力也随之上升一些,以至于无论李子木武功如何,后者给他的感觉都是刚好能够压他一头。

但是他知道,这家伙肯定有所保留,但是因为李子木自己武功太低的缘故,所以不敢说韩信也是个一顶一的武林高手,只能说他会点儿功夫,具体什么级别他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原本的拜将仪式竟然延伸出了斗武这么个好玩儿的事情出来,他当然是非常感兴趣了,沛公命令其他人退到祭台之下去观看。

萧何也组织士兵们围观,原本整齐有序的祭台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这是一场难得的好戏。

男人的世界里,拳头有很重的话语权,谁的拳头更大更厉害,便能得到其他人的尊重,韩信要是想要服众,就必须要用自己的拳头,打出属于自己的威信来。

因为这话头是樊哙挑起来的原因,所以今天这第一场战斗,当然就是他身先士卒了,老将对上一个不知名的新人,结果如何,还真不太好说。

108. 对阵。

樊哙曾经的本职工作是一个杀羊屠狗的,身体很强壮,虽然没有项羽那么恐怖,但也比一般人高大得多,属于那种小孩子看了会吓哭的类型。

强壮的身体上可以看到一条条隆起的肌肉,就算是这三月天,他依旧只是穿一件砍袖布褂赤脚走路。

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实力,这是在一场场战斗下向大家证实了的,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不是从小就习武的练家子,但是身体的强壮完美的盖过了这个缺陷。

别看他个头这么大,身体的反应却非常快,没办法,每次都是他冲锋在前,反应不快的话早就已经死了。

而反观韩信这边,年轻,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哪里像是一个习武之人,更像是一个白面书生。

祭台边上摆着很多各式各样的兵器,这些都是祭奠所用的礼器,但是同样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樊哙不假思索的拿起了两把大斧头,他不喜欢长剑,柔柔弱弱的不适合他这种糙汉子,也不用长枪,因为不会使太过于精妙的枪法,所以他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大刀和板斧。

一来是简单易操作,二来呢,比较符合他这种高大的形象。

韩信同样也没有做太多的考虑,就选了一把长枪,掂量了一下适应它的重量,随即便单手执枪,站在祭台的一个角落里。

樊哙则是很有默契的站在了他的对角处,两边隔着十来丈的距离,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蓄势待发。

没有令声,也没有指挥,这是一场没有规则的战斗,谁觉得行了就行了,樊哙也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墨迹的人,性格直爽,就算遇到项羽那种个头比他大一圈的,也敢破口大骂丝毫不怂。

用蛮横霸道来形容樊哙一点儿都不夸张,李子木能够清楚的看见他小腿上肌肉紧绷形成的线条,三步并作两步,手握板斧,直直的朝着对面的韩信冲过去。

而韩信同样是不马虎,眼神一凌,提着枪也朝他冲了过去。

靳歙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平静的看着祭台上的两个人。

他是沛营里头公认的使长枪的高手,挥甩劈刺挑,对于枪的各种招式非常的精通,看着韩信单手握枪的那个姿势,他立刻就知道了,这个韩信,同样也是个使枪的高手!

是他看走眼了,以前一直觉得,只有膀阔腰圆五大三粗的人,才有那种腰力,能够将枪挥动自如。

直到他看到了韩信,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每次发力都雷厉风行,一招一式之间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于没有多余的力道,该轻的时候决不会多用一分力,该用重力的时候一点儿也不马虎。

板斧和长枪相接迸发出清脆的声音,周围的士兵纷纷拍手叫好,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只晓得打得很精彩,但是却根本没有看出来其中的优胜劣势。

李子木稍微能够看得出来一点,那就是,樊哙在被韩信压着打!

原本一开始气势汹汹的樊哙,打着先发制人的招式,结果在坚持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局势就完全反转了过来。

如今已经变成了韩信在攻击,樊哙吃力的在格挡,根本没有空余和精力来发动攻击。

原本两人应该是站在靠近韩信的那一个角落的,但是现在已经站在了中间,几招之后,樊哙又朝着自己原本站着的位置退后了一步距离……

樊哙额头上冒着冷汗,他现在才知道这毛头小子的厉害,撇开枪法不说,单是力道,就不比他差多少,要知道,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力气啊。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韩信的力量应该是不如樊哙的,否则樊哙这个时候已经缴械认输了。

他只不过是善于运用自己的力道,有技巧的发挥出来,所以给樊哙造成了一种他的力量和自己差不多的错觉。

凭借着板斧宽大的横面和自己这么多场战斗下来练就出来的反应力,樊哙才有惊无险的躲避了这么久,但是他的身体,却在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自己之前站着的那个角落退过去了。

习武之人,不仅重视自己自身的实力,同样的,对于打斗的技巧也非常看重,不然就算有一身的本事,不懂得如何变通灵活的运用也是白搭。

而打斗,这里头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节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

比如樊哙平常和别人干仗,一般都是先冲过去,利用速度和力量对对手进行一个压制,逼迫对方后退格挡,然后接着再是劈砍顶一套连贯的动作。

这就是樊哙的节奏,而他的节奏如今已经被打乱得根本没有了,反而现在的局势一直跟着韩信的节奏来的。

兵器相接发出的声音几乎是相隔了一样的时间点,而韩信的招式也是几个轮流着来,这就是他的节奏,但此时的樊哙已经陷入了他的节奏之中,迫不得已的做出与之前同样的的格挡动作。

随着咣当的一声响声,原本还在拍手叫好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樊哙将军的武器被砸在了地上,同时,他人也站在了祭台最角落的地方,后退一步就会摔下来的地步。

他的脖子处,明晃晃的枪头就距离他喉结一丁点的距离,甚至吞口口水都能刮到。

此时的樊哙,麻布短衫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

更重要的是,李子木注意到,他的两条手臂正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知道这是脱力的现象。

韩信竟然将樊哙都打得双手没有力气再举起手中的板斧了!

过了有一会儿之后,韩信快速的收回了刺出去的长枪,单手甩了个漂亮的枪花收了回来,直直的站立着,好像根本没有动过手一样。

“承让。”

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祭台下面发出了阵阵欢呼声,樊哙输了,而韩信的名字,从今天起,就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的心中。

他用手中这杆长枪,将樊哙打了下去,竖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威信。

只有李子木注意到了,那掉落在祭台下面的板斧上,正中间的地方,有一处明晃晃的点。

难道说,之前韩信枪尖刺的,一直都是同一处地方么?!

…………

109. 暴风雨前的宁静。

“吾认输。”

继樊哙落败之后,底下的士兵们开始起哄叫起了靳歙将军的名字,这沛营里头,实力比樊哙强的,只有靳歙了。

而后者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他认输。

连打都没打,他就直接认输了,因为他非常的清楚,在枪法上,他根本不是韩信的对手。

通过他对于力道的掌握,靳歙可以推断出,韩信起码是一个灵虚级别的高手,而且步入这个境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己刚踏入灵虚的门槛,无论是哪方面,他都打不过。

索性直接认输算了。

靳歙不上,其他人更加不敢上了,说好的擂台战挑战所有将军,但是在看到樊哙的下场之后,谁也不敢踏上去。

他们连樊哙都打不过,上去也只不过是受虐,还是不要去让别人笑话了。

这场战斗对于韩信来说很有必要,对于沛公来说同样也是,之前有异议的人,在韩信胜了樊哙之后统统都闭了嘴。

拜将仪式隆重而又盛大的举行了,沛军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搜到了不少好东西,包括战甲和武器等等。

这些都是沛公准备用来赏赐给手底下功臣的,作为沛营的大将军,自然是不能寒酸了。

一套精致的鱼鳞甲,看得下方的士兵们双眼发光,那一片片婴儿手掌大小的铁片被串在一起,精致优美中又不失霸气和实用性。

鱼鳞甲的优点就是覆盖面广,更重要的是灵活,缝有黄金龙头的皮革腰带使整套战甲更添威武霸气,头盔上的红缨鲜艳亮丽。

身穿战甲的韩信显得英气勃发,阳光折射得底下的士兵们眯着眼看不清楚。

这套铠甲,是沛公在咸阳宫里面搜到的,算得上是好东西中的好东西,与之匹配的,还有一杆长枪。

枪长一丈二尺,枪体整个呈银白色,只有枪头处系着一抹鲜艳的红缨,更奇特的是,原本光滑的枪柄却如同鱼鳞一样片片的鼓起。

因为这样,使得金属的枪声,在挥动之时竟然呈现出点点的弧度,如同木质枪杆一般的柔软,但毫无疑问的,绝对比木质枪杆更加的结实坚韧。

“好枪!”

手臂震动,长枪轻颤着腕出朵朵枪花,韩信大呼了一声爽,只有如此做工精致的武器,才配得上他这大将军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他用着非常的喜欢。

“多谢大王!”

沉浸了一会儿之后,韩信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将士礼,掷地有声的说道。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出身寒门没有扼杀他的志向,胯下之辱没有磨灭他的锐气,几番波折过后,他终于得到了重用。

“恭迎大将军!”

十余万沛军振臂高呼,整齐的声音响彻云霄,惊得林中的鸟儿纷纷扑扇着翅膀惊恐的逃离。

沛军,在今天,终于有了他们的大将军。

一个大将军的重要性,体现在军队的凝聚力上,正因为有了项羽,项家军才会如此生猛强悍以一当十,如今他们也有了大将军,沛军的整体实力,也会往上窜出不少。

今天的沛营格外的热闹,沛公心里也是高兴得很,大手一挥,酒肉管饱,士兵们欢呼着,他们长途跋涉背井离乡,心中的苦闷堆积已久,急需要大醉一场来发泄发泄。

李子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自从迁到南郑建都之后,军中的文武百官也都分配了住所,他算是身份特殊,而且还带了个媳妇,沛公也大度的分给了他一套一室二内的房子。

李子木心里当然感激,每天在营中操练结束之后,带着一身汗水走出军营回到家中,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苏姬已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错。

因为苏姬不会做饭的原因,李子木也心疼他那双纤细洁白如玉的手,便花钱请了个老妈子洗衣做饭。

白天的时候苏姬也会在家门口摆上个摊子卖一些胭脂香料等等,虽然赚得不多,但安逸闲适,这种生活,一直都是她想要的。

但美中不足让她觉得稍微有些遗憾的是,和李子木成亲这么久了,她却没有怀上一个孩子。

对此小两口还去找当地有名的坐堂医诊断了不少次,得到的结果却是,两个人身体都很健康没有那方面的疾病。

没道理啊……

李子木心里想着,不过也并不着急,毕竟他们还年轻,而且现在时局混乱,不适合要孩子,所以也就不太在意。

生活依旧过得安宁闲适有滋有味,连沛公看了都羡慕得紧,说着等打回去了之后,一定要把妻子孩子全部都接到自己的身边来。

看着李子木这么幸福的生活,士兵们想要东归的愿望更加迫切了。

沛公也下达了命令,兵分两路,由樊哙带着一万人,去修理子午道上的栈道,由韩信带着一些当地的老百信和少部分亲信士兵,去修正已经荒废多年的陈仓道。

因为陈仓道的事情必须要绝对的保密,所以没有用太多的士兵,而是召集了一些当地的老百姓,秘密进行着,也不怕关中的探子发现。

萧何带领着文官们核实人口颁布法令招兵买马收租充实库房,这日子倒也井井有条各忙各的。

八月,沛公拟定的东征时间,八月,他们将会带着大军抵达陈仓杀他章邯一个措手不及!

而距离八月,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充分的准备了。

樊哙带着一万士兵修建栈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关内,项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表情,依旧是自顾自的喝着酒赏着舞。

他把沛公发配到汉中,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突然变卦,如今就算他有心打回来,单单是重修栈道,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准备。

所以,他着急什么?再说了,他根本就没有把沛公放在眼里不是么?

“韩信?未曾闻之……”

章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摇了摇头,对于这个人,他根本没有听到过,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战火纷飞的天下终于得到了安宁,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但是李子木知道,这难得的安宁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平静的大海就将再次掀起惊涛骇浪,暴风雨会席卷整个大地。

眼前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一天做准备而已……

110. 义帝之死。

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晌午时分的太阳甚至让人感觉到了丝丝的暑气来袭,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沛公终于规划出了东征的行军路线。

李子木回到家里,依依不舍的和妻子告别,他又要出发东征了,下一次再回来,应该就是接她回家的时候。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不舍,虽然成亲了这么久,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依旧和刚成亲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临走的时候,苏姬将一个包袱挂在李子木的肩膀上,这里头是她这些天为李子木做的衣裳,虽然料子是麻,但是一针一线都是她精心缝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晒干的饭团和钱,一边细心的替李子木整理着,一边叮嘱他时时刻刻要小心,千万要平安回来。

李子木心里暖暖的,将她额前的乱发轻轻的拢回去,指尖在苏姬光滑细腻的脸颊划过,心里一动,鬼使神差的捏了捏……

“郎君怎和孩童一样顽皮。”

苏姬红了脸轻声的说道,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李子木哈哈大笑起来,身后,樊哙已经在催他了。

李子木转身跨上马,这次东征,樊哙没有去,他依旧带着一万士兵修建栈道,用以迷惑章邯,他早早的就和这家伙打了招呼了,让他帮忙照看一下苏姬。

有这家伙在这里,他也放心不少。

“郎君……”

李子木正准备拍马赶上前面的队伍,身后又传来了苏姬的声音,他连忙停下来回头看,只见苏姬秀眉轻簇,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放心!吾当安归之,你丈夫而甚之哉!”

李子木拍胸脯保证道,让苏姬放心,凭借他现在的本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苏姬摇摇头,牙齿咬着下嘴唇犹豫了很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此次归去,得一善者,则纳妾也,不求我之。”

李子木听完愣住了,苏姬竟然让他纳妾,不用征求她的意见。

这姑娘恐怕还在对自己没有身孕的事情自责呢,所以才想着让李子木纳个妾,为了让李家有后,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丈夫冷落了。

“我李子木此生,唯汝一女,决不纳妾。”李子木摇摇头严肃的说道,虽然纳妾对于男人来说很平常,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他有苏姬一个人,就够了。

“吾去矣,有何事,托人去军中与樊哙将军相告,其能助之。”看着她饱含泪水的双眸,李子木宠溺的笑了笑说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快马加鞭赶上已经远去的队伍,李子木收回了心,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转头去和周围的同伴说笑了。

他们这次的行动,是徒步千里,绕到关中去,单单是在路上,就要花四个月的时间,这是一场持久的战斗。

为了这场战斗,他们准备了数月之久,单是粮车,就足足有上千辆。

汉中人口并不多,青壮年更是没有几个,萧何几乎是搜罗了所有的地方,连周边的小村都没有放过,才凑到了五万的士兵。

这一行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万,虽然比项羽手底下的士兵还差了不少,但是已经足够了。

当初封王的时候,项羽就将手底下的四十万大军分出来了一些给其他的王,而且他们这次也不是直接就去找项羽单挑的,所以二十万兵力足够了。

士兵们穿梭在大山之中,和这崇山峻岭比起来,他们这连成一条线的二十万大军,依旧是很不起眼的,远远的根本看不见。

此行要求的不是速度,而是隐蔽,所以沛公也并不着急,又韩信带头,以每天十余公里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行走在陈仓道上,周围是一户人家都没有。

士兵们脸上充满着激情,长途跋涉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困难,最重要的,他们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翻过座座大山,跨过一条条河流,二十万沛军如同山间的野兽一般,穿梭在绿色的森林里,人人都练出了一点儿野性。

李子木也有幸吃到了不少山间的野味,比起干饭和水煮菜来说好吃得多了,这一路上,也充满了许多趣味的事情。

相比于他们这深山老林,中原的海洋,也逐渐翻起了朵朵的浪花,颇有一股连成大浪的趋势。

楚怀王这个义帝,在咸阳约谈之后,就被项羽派军队几乎是挟持着送回了彭城,紧接着又从彭城出发,往长沙赶路。

就在义帝从水路往长沙赶的一天夜里,他正在船舱里熟睡,迷糊之间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伸出头往外看,却是吓了一跳,水面上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了这么多船只,将他和随行护卫的几只船团团围住。

火把的光亮照映出那些人的脸,虽然都蒙着布,但是铠甲上那个项字却出卖了他们的身份,这些士兵是项羽的人!

义帝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子恐怕是插翅难飞了,项羽专门挑这条水路,等他们的船到了中心处才下手,也够绝的。

周围的打斗声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船身随着三个人跳上来颠簸摇晃了几下回复了平静。

义帝表现的很安静,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有预料到的是,项羽这么急不可耐,还能等到他回长沙呢,就等不及了。

这三个人不是普通士兵,三两下的功夫,船上的两个贴身侍卫几招就被杀死扔进了水中,一个人掀开了船舱的布。

黑暗之中,义帝看不清他的脸,对方也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照面,义帝就停止了呼吸。

这些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只剩下几条无人的船只在随波飘荡,陪伴着的,还有鱼儿们欢快的越出水面的声音。

义帝死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处,这个曾经威名赫赫,领导着天下势力并力讨秦的楚怀王,就这么惨死在了江面上。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项羽派人干的,这件事情,谁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敢说。

而另一边,沛公正带领着二十万沛军,一点一点的向着关中的方向靠近着……

111. 饿狼扑食。

彭城。

宫殿里,项羽正高坐在案,左手端着美酒,右手轻轻的在案面上打着节拍,乐官们忘情的弹奏着楚乐,大堂中间,十几个宫女正在摆弄着身姿和曲而舞。

宫女们簇拥着中心处身着华服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身材容貌足以让天下的所有男女为之倾倒的地步,她就是虞姬。

脚尖支撑着身体轻盈的移转,手中绸带飞扬眼里水波荡漾,好一个绝色的女子。

项羽正听得舒畅看得兴起,一个宦官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快步跑到他面前跪下,左手掩面轻声的说着什么。

“引其见我。”

项羽点点头轻声的说道,随即摆手停止了奏乐,宫女们也停下来后退着走了,只剩下虞姬赤着脚走上前跪在他的怀里,无言的替他斟着酒。

很快,大殿里就走进来一个人,身穿战甲脸上有伤,眉宇之间夹杂着愤怒,见到项羽之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道:

“田都拜见霸王。”

来人正是齐王田都,虽然同样是身为诸侯王,但是他非常的清楚他和项羽之间的差距,连义帝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这天下,早已是霸王说了算了。

“齐王这是何也?脸上为何有伤?”

项羽表现出关心的眼神,实际上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在装作不知道而已。

“田荣挟之胶东王,发兵攻我地,吾率人战不敌,来请霸王主持公道!”田都愤怒的说道。

田荣挟持了胶东王率兵攻打他,他打不过,所以就来投靠项羽了。

“此田荣好大胆矣!”项羽也表现出恼怒的样子,实际上早在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反秦时期,齐国因为曾经的名望,迅速凝聚起了一股很大的势力,在推翻暴秦之后依旧保持着相当大的规模。

所以他将旧齐势力一分为三,立了三个诸侯王。

但是这三个诸侯王里,偏偏就没有这旧齐势力的当家人田荣。

要说原因嘛,很简单,当初武信君攻打东阿城里的章邯时,曾经派人向田荣请求支援,但是后者并不理会,后来武信君死于章邯枪下,原本这是项羽的阴谋,但是他将这个罪名安在了田荣的头上。

如果当初田荣派兵支援,那么章邯绝对会失败,他的伯父武信君也不会死,这就是项羽对外说的理由。

其次,巨鹿一战,田荣同样也没有发兵支援,只是手底下的将军田都带着一队人马私自来了,所以田都被立了王。

这两件事情让项羽没有封田荣为诸侯王,反而立了其他的人,田荣心中自然是不服气了。

当然了,这也是项羽故意这么做的,他不仅要将旧齐势力一分为三,还要故意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内斗,白白消耗原本就是他们自己的兵马。

而他项羽,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将这三个齐王最后活下来的势力以光明正大的理由铲除,最后将三齐之地收为自己的名下。

这算盘打的,舒服……

所以田都来投靠他,他并不意外,好生的安抚着,接过他手底下的残兵,口口声声答应他会替他报仇,然后按兵不动。

现在还不急,旧齐势力还没有彻底的内斗呢,不是还有一个齐安吗?相信田荣现在已经在去找齐安麻烦的路上了。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能够堂而皇之顺利的称帝!

杀死这个明面上的义帝,彻底清除反对自己和对自己有威胁的势力,然后登上皇帝的宝座,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至于沛公那边,他并不是没有动作,不仅将沛公发配到了遥远的汉中,而且就在沛公出发之后不久,他就对原本沛公坚实的盟友,韩国下手了。

韩王成刚刚走出来咸阳准备带兵回去,在城门口就遭到了项军包围,三下五除二就被捆住了,一纸令下,说他没有功劳,废之为侯,跟着项羽前往彭城,随后就被杀死了。

至于新上位的韩王,则是他这个阵营里的人了,如此以来,沛公就少了一个坚实的盟友,谁让那天韩王成跟着沛公一起来呢?

这不是自找的么……

而项羽这算盘打得如此厉害,却怎么也没有算到,刘季带着二十万手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陈仓。

正所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陈仓县上空,一轮巨大的明月发着惨白的光,周围一颗星星都没有,着实有点儿孤立无援的味道。

微风吹拂着守城士兵的脸,丝丝凉意沁人心脾,月上当头的子时,正是整夜里人最困乏的时候,过了这个点反而就没那么困了。

一个个打着哈欠低着头,杵着长戟打着盹儿,距离换班还有很久,有几个甚至直接靠着城墙打呼噜了,这些士兵们,基本上没有打过仗。

陈仓只是一个小县城,之前各地纷纷揭竿起义的时候,他们靠近关中没人敢附和,战斗还没有打到他们这儿来呢,秦将就直接投降了。

经历了混乱时候的陈仓守兵们,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经历战斗了,却不知道,此时的城墙下面,已经站满了士兵。

这些士兵可不是他们的人,而是沛公的人。

一个个士兵嘴里咬着一根木棍儿,两头用绳子绑着挂在脖子上,就是为了防止发出一点儿的声音。

这原本是章邯手底下衔枚军的拿手好戏,如今已经被韩信给借鉴了过来,成为了用来打章邯的战术。

月色之下,韩信立得挺直,身上的鱼鳞甲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点点的白光如同鱼儿在水面翻了个身。

“杀!”

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号,无数士兵吐掉了口中含着的木棍,嘴里大喊着杀,飞快的朝着城墙下面奔去。

连片的杀喊声吓得城墙上的守兵一个激灵,随即便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距离城墙几十丈的平地上,突然亮起了成千上万的火把,火光照映中,敌人密密麻麻的朝着城墙冲了过来!

憋了整整四个月的沛军,在跋涉了千里之后,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双眼放光,嘴里低吼着,以一股不要命的架势,朝着陈仓扑了上去!

112. 再战章邯。

“哒哒哒……”

一条条云梯架在了原本就不高的陈仓城墙上,沛军这股不要命的架势,连沛公看了都有些心惊,在这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手底下的士兵有过这种气势的。

这一切,都归功于韩信这个大将军的领导。

现在是子时,距离沛军上次午时吃饭,已经整整过去六个时辰了。

按照正常情况下,酉时应该是吃夜饭的时候,但是韩信却命令炊事营不做饭,并且对手底下的士兵们说道。

等打下来了陈仓县,再吃饭不迟。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前打仗之前,为了受伤之后增大挽救的机会,会命令士兵们只喝汤,因为空腹有利于战地救援。

但是还没听说不吃东西的道理,不吃东西,哪里来的力气战斗呢?

有的。

韩信的做法切实的证明了这一点,饿了六个时辰早已饥肠辘辘的士兵们,不仅没有丧失力气,反而被激发出了潜力,双眼放光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他们将城墙上的士兵看成了他们的食物,因为杀了他们,就有饭吃。

这就好像是被困洞穴里几天之后终于在一处看到了亮光一样,人们会奋不顾身的朝着希望冲过去。

陈仓守兵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敌人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要将他们吃了一般可怕至极,有的甚至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根本不敢守。

也有一些脑子还清醒的,知道敌军正在攻城,立刻开始防御起来,将之前准备在城墙上的石头往下砸。

当然了,这只是少数一部分,更多的是心里害怕后退的,沛军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仅仅是第一轮的冲锋,就已经有许多的沛军跃上了城墙。

如同食人的野兽一般,顷刻之间,城墙上所有的守兵就倒在了沛军的利爪之下。

“咚!”

随着一声咚的巨大声响,城门被木头撞开了,在韩信的领导之下,无数士兵纷纷往城里涌去。

军营里个个还在熟睡之中,人不及甲马不及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沛军已经点燃了营帐,火光冲天,伴随着的是守兵们一个个倒下的哀嚎声。

李子木显得冷静得很,一是他并不困乏,二也没感觉到饿,所以和平常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看着自己身边同伴们的状态,他张大嘴巴有些诧异。

乖乖,这股子凶猛不要命的劲,比起项羽手底下的项家军也是只强不弱啊……

陈仓原本就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县城,守军不过三千,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被杀的杀俘虏的俘虏,过程快得令人咋舌。

“报告将军,一营无伤亡!”

“报告将军,二营无伤亡!”

“报告将军!…………”

而手底下人员上报的结果更是让沛公惊得目瞪口呆,陈仓一役,杀敌一千余,俘虏一千余,搜缴车马数十辆,竟然,无一人死亡!?

而受伤的也只不过几个人而已……

这是一场令人诧异的胜利!带着饥饿,愤怒,憋屈,思乡等等种种感情的沛军,如同神兵下凡,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陈仓。

沛公原以为,只有项羽手底下最精锐的项家军才有这样的实力,原来他手底下的每一个士兵都有这样的实力。

一时间豪情万千,信心大作,这场楚汉之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胜利!

韩信这个大将军领导的第一场战斗,就给了汉王一个完美的答案,打这之后,没有人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

收编降兵,处理尸体,分配工作,韩信处理得井井有条,沛公站在一旁看得甚是满意,如今越看韩信,他越觉得捡到了一个无价的宝贝。

二十万沛军终于吃到了饭,对于刚才自己拿下来的战果,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一时间军心大涨,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章邯正在熟睡之中,手底下的宦官匆匆忙忙敲门,原本还心有怒气的他一听到陈仓沦陷的消息,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何方势力?!”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眉头紧皱的问道,周围的诸侯王都是曾经在项羽手底下做事的将军,在领地上根本没有矛盾可言的,这攻打陈仓的会是何方势力?

“是汉王!贼兵数量极多,我军寡不敌众,又遭偷袭,顷刻之间就已沦陷!”

宦官声音颤抖着说道,他有些惊恐,不是因为陈仓沦陷,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

嗯,太诡异了。

“岂可得?!”章邯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沛公,不对,汉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还在修栈道吗?!他每天都在派人盯着,时刻注意着樊哙那边,他非常的确定,昨天樊哙都还在卖力的修建栈道呢。

怎么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跨越了千里,把他眼皮子底下的陈仓给打了?!

章邯头皮发麻,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现在天还没亮,说不定是手底下的人看走眼了也说不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攻打陈仓的是汉王。

不过不管是谁,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当即便命令手底下的人召集士兵,自己亲自上阵,即刻出发。

韩信知道他们攻下陈仓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章邯的耳朵里,所以也不敢大意,稍作休息之后,便命令士兵整装待命,天一亮,就朝着章邯的老巢废丘进发。

而章邯不愧是个老将,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召集士兵,雷厉风行,朝着陈仓这边赶过来了,两军在陈仓以北的一处山谷相遇。

远远的看着那赤红色的汉字旗,章邯大惊失色,对方竟然真的是汉军!

只是领头的将军有些面生,章邯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也并不慌张,有条不紊的下令手底下的士兵布阵应敌。

因为是在山谷处,他拿不准对方有多少的兵力,但可以肯定绝对在十万之上,马虎不得。他手底下的士兵不过也就十万而已,幸好这是在山谷处,两边都是山丘,攻击面小的原因,所以他并不如何担心。

只要守住这山谷,不求消灭敌军,只求拖住就行了,到时候周边的诸侯王援兵一到,就是这群贼兵的死期。

“攻!”

韩信手中长枪一挥,嘴里大声的喊着,重重一拍胯下的马,率先朝着山谷对面的章邯大军冲了过去,在他的身后,无数士兵也纷纷叫喊着,朝着敌军杀了过去。

113. 追逃。

没有叫阵,随着隆隆的战鼓声,韩信单手跃马横枪,率先往前冲,如猛虎下山一般,带着凌厉的气势,单枪匹马就冲了上去。

狭窄的山谷并不允许士兵们有太多的灵活性,两边的战车重重的撞在一起,长戟的交锋发出清脆的响声。

山谷的阵地战能够选择的阵型非常的少,章邯阵营战车当前,盾兵随后,长戟兵穿插,弓箭手殿后,这是实打实的防御阵型。

而沛军这边则是呈棱型往前面冲,更具有攻击性,防御上面则是弱了一些。

这个时候的沛军,更加占据主动性,无论是士兵数量还是气势上,都远胜章邯的军队,这个时候选择防御阵型,反而不适合。

他们刚刚在陈仓打了一场完美的胜利,趁着士兵们的战意还没有消退,当然是要趁热打铁一鼓作气。

毕竟他们这次回来,不是侵略,而是复仇。

千里迢迢回到关中,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士兵们深知他们不能失败,家乡的妻儿正在翘首以盼,这个时候心中更是战意渐浓,颇有一股不怕死的劲儿。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们现在就是不要命的状态,单单是在气势上,就强了对方许多。

章邯率领的士兵们,好不容易杀死一个敌人,哪知道紧接着,另一个敌人就双眼充血的补了上来,看着心里头都渗得慌……

韩信年轻,在战术上更加偏向于进攻而不是防守,反观章邯这边,对于突然出现的汉军心里还有些发蒙,根本就没有硬碰硬的打算,再加上仓促迎敌,防守得很吃力。

而章邯心里更是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竟然一点儿也不怕他,单枪匹马就朝他杀了过来,他只好迎头而上。

哪知道,交手了几回合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有些打不过的趋势?

沛公到底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猛将?此时的章邯已经有些退意了,他对于战争的理解不能说透彻,但也绝对是精通。

这个时候的汉军气势雄伟越战越勇,他是绝对不能上去硬碰硬的,否则下场非常的难看,所以便打算回到阵中下令退守。

可惜韩信根本不给他脱身的机会,几乎是紧紧的粘着他,紧密的攻势让得章邯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战线上,一个一个的士兵倒了下去,其中有章邯手底下的士兵,也有不少的沛军,比例几乎是相同的。

但是沛军却是越战越勇,章邯这边反而不停的往后退着,别看现在两边的死伤差不多,但是等到沛军冲破敌人的阵型之后,那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李子木手握长戟,紧紧的贴着前排的盾兵,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一逮到一个空档,便猛的将手中的长戟刺过去,他的速度快到对方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刺穿身体倒了下去。

就凭着这种单纯的战术,死在他长戟下的敌军,已经有十余个了,他站在阵型的侧边,不用首当其冲非常的安全。

“大王!我军后方为贼袭矣!”

一个士官慌乱的说道,就在刚才,他们队伍的后方,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章邯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这山谷是由两个山丘夹成的中间一块凹地,除此之外外面的地方都是平地,他仓促迎敌,顾不上其他的。

这个时候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汉军的骑兵已经绕过两个山头朝他们的后方包夹过去了!

“撤退突围!”

章邯用力挑开韩信刺过来的长枪回头涨红了脸大喊着说道,丰富的临场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恋战,慢了一刻钟,死伤都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汉军骑兵包围过去之后,很快就会切断他们的连接,将山谷外面的人挡住,全力回头来剿杀正在山谷里的他们,两面受敌,他们很快就会被剿杀得干干净净。

心知中了计,章邯也果断,当即就挑了个士兵扔过去挡住韩信的枪,随即往后退去,回到阵型的后方,命令士兵们调头回转方向,不顾一切往山口处突围冲锋。

“杀!”韩信高举着长枪大声的喊道。

到嘴边的肥羊,哪有让他跑了的道理?随即便骑着马朝着对方的阵型里杀去。

为了给大王争取更多的时间,章邯手底下的士兵们死命的防守着,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一个将军的影响力了,如同信仰一般,这些士兵们连自己的命也顾不上了。

所幸的是章邯回头得早,要是再晚上一刻钟的功夫估计他也要死在里头了,山谷口,他率领着一队骑兵和曹参周勃带着的骑兵打了个照面。

两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章邯带着一队骑兵撕开了包围的口子。

与自己的大部队汇合了之后,章邯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山谷里传来的杀喊声,他的心里一沉。

这一战,他一下子就损失了几千上万的士兵,而且现在还没有结束,韩信清理完了山谷里的残兵,立刻就气势汹汹朝着他杀了过来!

一边命令着士兵们往回撤退,章邯有条不紊的组织士兵回头阻挡,防止汉军的大部队冲上来对他们形成包围圈。

派一小部分人去送死,保护大部分的人安全后撤,这个时候他的策略是极为正确的,如果是全部一股脑的往回跑的话,那么最后的伤亡只会更多。

韩信则是命令沛军以营为单位,一个营剿杀俘虏章邯派出来的人,其他营接着加快速度追赶上去。

而他则是率领着骑兵营朝着章邯的骑兵部队冲了过去,这个时候,速度最快的当然是骑着马的了。

如果章邯不顾这些步兵的死活骑着马自己往回跑的话,那么就会损失更多的步兵。如果章邯率领骑兵回头迎战的话,那么就有机会拦住他,将他生擒!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章邯的本事,后者一边将盾兵和长戟兵往后面移动,一边命令弓箭手时不时的回头放箭,让得韩信不敢太过于靠前。

毕竟他们的骑兵还是太少了,无法对对方大部队造成致命性的威胁,而章邯的马术也非常的不错,你来我往之下,韩信也奈何不了他。

就这样,章邯死命的往回撤离,韩信带着士兵拼命的追杀,你追我赶之下,又消耗了章邯上万的步兵,这个情况,一直到章邯逃进了废丘城为止。

114. 围困章邯。

废丘城是一个大城池,雍王章邯的都城所在。

不过在这之前,这里曾经也辉煌过,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犬丘,是周的都城,这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韩信率领着一小队骑兵队伍一路追杀章邯到废丘之后,见到城门紧闭墙上士兵严阵以待,便停下马来,犹豫了一会儿,随即转头与大部队汇合了。

陈仓之后,他们又打了一场大胜仗,这一仗直接将章邯打进了老巢里不敢出来,一路的追杀,一共消灭了章邯超过三万数量的士兵。

这对章邯来说是惨烈的损失,看着韩信远去的身影,他眉头紧皱,这个场景,对他来说很熟悉。

当初他率领二十万罪犯从骊山上冲下来的一时候,一路上如痛打落水狗一般逮着周文的部队不放,一直将他赶到了老巢杀死。

时过境迁,那些骊山罪犯当时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和现在的汉军差不了多少。而他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周文。

真是可笑至极啊……

接连的大捷让沛公喜出望外,率领着二十万士兵,浩浩荡荡的朝着废丘赶过来了,势必要将废丘一鼓作气拿下,杀章邯于阵前。

但是他好像忘了一点,章邯之前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吃亏在了不明敌情上,随后的补救更是能够看出他作为一个纵横战场的老将应该有的水准。

章邯不仅在战场上杀敌很厉害,同样的,他在守城上面也非常的优秀,东阿和濮阳两场战斗就是最好的体现。

连攻了两天两夜,就算是韩信也没有丝毫的办法,硬是奈何章邯不得,这家伙是软硬都不吃,无论汉军这边如何挑衅叫阵,后者就是大门紧闭头也不露一个。

沛公也没办法,废丘城是一定要拿下来的,而且一天不弄死这章邯,他就一天都不安心,不是他抬举章邯,而是这家伙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毕竟武信君的例子还摆在那儿呢,他可不想步了他的后尘含恨而死。

打又打不下来,总不能一直就在这儿干耗着吧?毕竟二十万大军的口粮可没有多少,耗不起。

最后只能想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围困,留下一部分士兵,将废丘团团的围起来,将废丘给围得水泄不通,等章邯手底下粮食没有了,自己就投降了。

想到这里,沛公便命令曹参周勃,连同正在路上朝着这边赶过来的樊哙一起,围攻废丘。

又派骊商几个小将带几千兵去周边的小县城劝降,连雍王都被打进都城不敢出来了,周边的小县城自然只能投降。

而他则和韩信一起,带着十余万兵马,朝着三秦之地的另外两个地方过去,毕竟他们总不能在这儿耗着。

二十万沛军兵分几路分工明确,接着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出发了。

如同之前韩信所分析的那样,关中之地虽然被三个秦降王掌握着,但是老百姓却并不怎么认同这三个诸侯王。

毕竟他们曾经出卖了手底下的士兵投降了项羽,将原本自己手底下的几十万士兵设计杀死,这些士兵的家人,大多都是关中的老百姓。

还有一点就是,沛公自入武关打下关中之后,废除严苛的秦律约法三章,关中的老百姓得到了解脱,对于沛公心生感激。

如今听到沛公带着兵打回来之后,老百姓们不仅没有联合守兵们一同抵抗,反而想方设法的给汉军创造有利条件,甚至有的老百姓直接合起伙来杀了县令响应沛公……

就这样的,沛公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一路顺顺利利的就将章邯领地里除了都城废丘之外所有的地方都收到了他的麾下。

不得不说,关中平原老百姓确实要比汉中山区要多太多了,几个郡征到的兵马,就比他们之前一年里在汉中征到的兵要多得多。

仅仅两个月不到的功夫,汉军从原本的二十余万兵马,一下子就扩充到了三十万的规模,除了围攻废丘的八万兵马和用以镇守攻下的城池合计五万兵马之外,可以用以投入到战斗中的,还有近二十万!

二十万兵马能够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当初项羽就凭借着二十万联合军杀得章邯是连连败退,虽然这中间有很多水分,但是也差不多。

收拾完雍王章邯手底下的所有土地之后,沛公就将矛头指向了三秦之地的另外两个诸侯王,那就是塞王司马欣,曜王董翳。

两人早早的就收到了汉军突然出现在陈仓并且一举打败雍王章邯的消息,有心支援但为时已晚,只好选择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汉军即将到来的挑战。

正在这个时候,子房先生派人送来了信,沛公打开卷轴,读完之后脸上的笑容那是更甚了。

原来,自两个月之前田荣挟持胶东王举兵讨伐齐王田都之后,这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闲着。

胶东王心里害怕项羽,因为担心被项羽这个暴躁狂责备,所以趁着田荣不注意,私自逃跑了,结果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田荣拍马追上一剑杀死。

三个齐王一下子就一个死一个投靠项羽,最后一个济北王田安也没有坚持多久,就被田荣的手下彭越给杀死了。

于是乎,田荣将三齐之地整合起来,自立为齐王,算是明目张胆的挑衅项羽的权威。

看到信中的内容,沛公的干劲更加充实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刚刚将章邯收拾了,正担心项羽立马杀过来找他的麻烦呢,结果又窜出来一个田荣这个给力的队友。

田荣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那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下子又将三齐之地全部给收归到了自己的兜里,原本旧齐的士兵也全部整合到了一起。

如此一来田荣手底下的兵绝对比他少不了多少,够项羽吃一壶的了,就是不知道如今项羽,心里做何打算,是准备来收拾他呢?

还是北上去收拾田荣呢?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过这个用不着沛公来担心,因为子房先生在信中已经说了,项羽那边的事情,用不着沛公担心,他会替他解决妥当的。

对于子房的本事,沛公向来是不怀疑的,项羽对韩王成下手,身为韩国丞相的张良竟然安全脱身了出来,他的脑子可比他沛公精明多了。

115. 各方来降。

二十万汉军在废丘城之外安营扎寨,他们目前粮草充足,暂时还不用担心。

按照道理来说,将雍王章邯领地全部收下之后,应该是一鼓作气拿下关中另外两个诸侯王领地的,但是沛公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在等,等项羽那边的动静,因为如果他在这边打塞王和燿王,要是被拖住了,项羽那边再杀过来的话,那等待他们的局面将会是三面夹击,想跑都跑不了。

而塞王司马欣和燿王董翳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发兵过来支援章邯。

同样的,他们也在等,等霸王的消息,因为他们就算联合起来,也奈何不了沛公。

没有让沛公等太久,仅仅七日的功夫,他派出去的探子就回来了,让他兴奋的是,项羽竟然带兵北上,去收拾田荣去了!

虽然不知道子房使了什么手段让项羽放过了汉jun zhuǎn头去收拾田荣,但是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弄明白这个,而是趁着项羽北上的这个空档,抓紧时间扩充自己的实力才是要紧的事情。

二十万汉军即刻出发,由韩信这个大将军带头率领着,浩浩荡荡朝着高奴进发了。

另外一边,司马欣和董翳收到汉军动身的消息,连忙将两方的士兵汇合起来,一共也有那么十万,在高奴南方的平原上排兵布阵严阵以待。

一日的功夫,汉军兵分六路加快时间赶路,趁着天还没黑的功夫,两军就在平原上相遇了,双方之间隔着不过两百丈的距离,一阵冲锋就能碰撞到一起的地步。

看着汉军这雄伟浩荡的阵势,迎风飘扬的赤色汉字旗,司马欣和董翳两人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的吞了口口水。

应该有一场恶仗要打了,两边都这么觉得,不过眼看这天就要黑下来了,双方都没有动手。

毕竟天黑打仗不分敌我,现在之所以站这么近面对面,是因为想按照惯例先叫个阵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而已。

正在沛公刚准备下令敲战鼓喊阵的时候,司马欣和董翳的阵型里,一个士兵正快马加鞭的朝着正中间的将军跑过去。

只见那士兵和司马欣说了些什么,隔太远也听不见也看不见司马欣的表情。

而让沛公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个士兵就骑着马朝着汉军的阵型跑了过来。

“降矣?!”

听完使者的话,沛公诧异的问了一句。

…………

两边都集结了这么多士兵,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哪知道他们这边刚准备好架势,对方却投降了?

原来啊,他是先收到了项羽北上讨伐田荣的消息,而司马欣是刚才才收到的,眼前这个士兵就是回来传消息的。

两兄弟一合计,既然项羽北上讨伐田荣去了,说明在他的心里,已经将他们两个给放弃了,干脆还不如,直接投降就算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不是么。

之前沛公自武关进入咸阳之后,他们两个也闻声投降了,如今项羽丢下他们不管转头北上,反正投降惯了,也不差这一回,一回生二回熟嘛……

对于打仗,说实话他们并不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之前就投降了,如今面对二十万大军,他们心知不一定打不过,这种会死人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所以临阵退缩投降。

这就是典型的墙头草,不过沛公也乐得不动手,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司马欣和董翳的投降,收下他们的军印接管了这十万士兵。

不费吹灰之力,三秦之地就归了他沛公。

如今手握将近四十万兵马,沛公心里不禁唏嘘感慨不已,没想到他也走到了这一步,当初项羽有四十万士兵的时候,他才只有十几万呢。

如今他也有了四十万,就算正面和项羽对干,他也一点儿不怂了。

从今天起,他终于不用再活在项羽和项家军的阴影之下了,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他刘季终于在今天,可以昂首挺胸不用再看谁的脸色行事了。

接管了三个秦降将的所有领地之后,沛公正在做下一步打算,这个时候,手底下的人上来报告,城外面有人求见。

沛公随即便带人上了城墙,只见城外的平地上,大概两万多士兵集结,看不见旗帜,他心里正好奇呢,随即眼神锁定在了领头马上的那个中年人。

看着他,沛公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这个人他认识,而且非常熟悉,他的名字叫做王陵。

王陵是他的同乡,两个人都是沛县的,当初举事的时候,两人都集结了几百人的队伍,当时王陵并没有同意沛公联合的请求,而是带着人去了另外的地方。

不过王陵至少比雍齿这个叛徒要厚道得多,虽然没有跟随沛公,但也没有背后捅沛公一刀,两边并没有什么矛盾。

看着他身后两万多的士兵,沛公脸上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毕竟他们两个同是一个地方的,而且两人的起步都差不多。

如今他手握四十万大军,坐拥三秦之地和汉中的土地,而王陵却一个城没有,进山为寇活了几年不过也就才两万多点儿手下而已。

看见当初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没有自己混得好,沛公的心里当然是舒服的不行了。

诶,就是爽……

“王陵拜见汉王!”

王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的说道,虽然心里有傲气,自认为沛公的本事不如他,但事实摆在面前,人家混得风生水起就是比他好。

原本他并没有来投靠沛公的打算,但是自打项羽将天下分封给诸侯王之后,他之前所占的山头就成了有主的地儿。

人家派兵来围剿他,他没有办法只好四处逃跑,最后只能来投靠曾经的同乡沛公了,希望沛公看在同乡的面子上,给他个一官半职啥的。

沛公嘴里嗯着点了点头,一副很大的派头算是过了个舒舒服服的官瘾,将王陵连同他手底下的士兵放进了城。

结果王陵刚刚进城没一会儿的功夫,城外又来了一大队人,李子木看了看这个规模,大概也有两三万这么多。

这个人李子木就认识了,因为当初在咸阳封侯的时候,他见过这个人,名字叫做张耳,被项羽封了个常山王来着。

不在自己的领地上舒舒服服的当个王,这张耳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来投降了,李子木心里有些疑惑。

………………

今天不更了

“君谓那陈余以三县之兵,遂破汝?”沛公一脸诧异的说道,有些不敢相信。

张耳身为常山王,手底下有一个郡的土地,士兵怎么说也有个好几万,虽说不多,但绝对是陈余的倍数。

但是张耳却败了?

陈余和张耳的矛盾几乎是天下人皆知,原本二人本是好兄弟,但是巨鹿一战,张耳被困城内,陈余五万兵马在城外。

张耳向陈余请求救援的时候,陈余并不为所动,实际上这个真怪不得人家陈余,毕竟当时的章邯确实强得一逼,就算他五万全上也是死,倒不如保存实力。

而张耳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陈余这个好兄弟就这么眼看着他死也不施以援手,后来项羽打败章邯之后,两人再次见面就成了对头。

陈余负气的将军印扔在案上,而张耳却是毫不客气的拿了过来,接管了他手底下的五万兵马。

陈余没想到张耳这么不要脸,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这下子两个人彻底决裂了,陈余带着几百个弟兄进山打猎为生,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项羽咸阳封王,张耳被封了常山王,而陈余被封了三县之地的领主。

陈余心中当然不服,论起功劳,他绝对比张耳大,现在张耳竟然成了王,而他却只有那么大点儿的地方,所以便发兵讨伐张耳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张耳竟然兵败了,带着三万士兵仓皇逃窜投靠了沛公。

论起两个人的本事,明眼人都知道陈余比张耳有本事得多,仔细想想张耳输得并不冤枉,毕竟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不是么?

不过他们两个人之间谁输谁赢,沛公并不关心,虽然两个人中他更想陈余来投靠他,但是张耳来了也行,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有三万兵马不是么?

于是乎沛公就乐呵呵的接纳了张耳,将他手底下三万士兵收到自己的麾下。

一连等了好几天,见没有人接着来投降了,沛公才决定举兵东进,东边过去还有三个王,魏王殷王还有韩王。

这三个拿下来了,那便是和项羽真正的决战之时。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想做,那就是将自己的父亲还有媳妇儿孩子都接到自己身边来。

之前看着李子木和他妻子整天腻歪在一起,心里也是羡慕得不行,而且他现在也算是荣华富贵名声显赫了,当然要把家人们都接到自己的身边来一起享福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就下定主意,立刻派人去沛县将他的家人接到他的身边来。

但是这个任务应该交给谁呢?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曹参周勃樊哙这几个都还在废丘围攻章邯走不开,韩信这个大将军要为接下来的战争冲锋陷阵,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这个时候,身边的夏侯婴想到了一个主意:“大王左右有一宜之。”接着他便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王陵?”沛公没想到夏侯婴说的这个人正是刚刚投奔他的王陵。

“若欲知一人忠否,乃使与之一大事也。”夏侯婴点点头笑道,如果想要知道一个人是否忠心耿耿,那就派给他一件大事去干,这是古人总结下来的经验之谈。

沛公想了想点点头,的确,这件事情交给王陵去做,再合适不过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试探出王陵对他忠心与否。

二来呢王陵和他是同乡也是沛县的人,熟悉回去的路。

不过转头一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万一王陵这个家伙对他的家人有什么想法,派他去反而方便了他,最后王陵挟持他的家人威胁他怎么办?

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么?

“王陵前为沛县出了名的孝子,待老人敬,信其不谓太公何之,大王大可许之亦将其家人带上。”

夏侯婴摇摇头说道,他也是沛县的人,沛公可能没想起来,王陵可是他们那儿出了名的孝子,不会对太公如何的。

而且沛公大可以答应王陵允许将他自己的家人也带上,这样王陵心里一定很感动,对沛公忠心耿耿。

“若大王依旧信之不过,可遣一人从之,若见其有二心之相,趁机杀之夺其权而已矣。”

见沛公还是有些犹豫,夏侯婴接着出谋划策,如今萧何和张良都不在这里,出谋划策的任务暂时由他来顶替着。

“此事可行!”

沛公点点头说道,虽说王陵应该不会背叛他,但是这人刚刚投靠过来他也有些信不过,如此一来,再派个人跟着他一起回去就行了。

要是发现王陵苗头不对有什么背叛的举动,就趁机杀了他,也算是处理了一个后患,也确保接人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这个任务派谁去呢?

沛公又陷入了两难之境,周围得力的手下都打仗去了,思来想去就是找不出个合适的人来,连夏侯婴也有些头疼了。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抱着一捆干草从营帐外面走了过去,看着这个人,沛公眼睛一亮。

对了,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个家伙在呢,这任务,交给他来做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这小子武功应该比王陵高,而且在军中不出名,不怕引起王陵的反感和怀疑,天生就是他手底下干这种事情的首要人员。

李子木正抱着一捆干草准备去喂马呢,仓库里到了一批新鲜的草料,足以持续到明年了,这也是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充足的准备。

正哼着曲儿往马厩走,哪知道半路上就被沛公给拦了下来,看着他双眼放光的眼神,李子木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啊嘞?当卧底?”

………………

听完沛公的话,李子木无语的苦着脸,怎么每次遇上这种一不小心就要送命的任务,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万一他的卧底身份一不小心暴露,然后被这个还不知道是敌是友的王陵给干掉了,那怎么办?

“无事,寡人信君!”

沛公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说道,并且承诺了公款吃喝奖励丰富,要是英勇殉职,还保证他妻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吧啦吧啦一大堆承诺。

最后终于将李子木给忽悠得点头同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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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偶遇楚军。

将王陵带来投靠的士兵分散开来,和张耳带来的士兵一起混合着,整合了三万士兵交到王陵的手中,让他带着这些士兵尽快赶往沛县。

而李子木只不过是这群士兵中不起眼的其中之一而已,因为这些士兵都是新来的,所以大家都不认识他,这也是沛公想要的。

第二天一早,王陵就带着三万士兵出发了,李子木混在大军之中,一路上时不时的找这个人聊聊天,找那个人唠唠嗑。

可能是因为他的经历比这些人要丰富一些的原因,很快就笼络了身边一部分的人心。

这一点他觉得非常的有必要,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那就要努力去做,和这些士兵们混熟悉了之后,以后再做什么事情,就会方便很多了。

三万士兵从小路不紧不慢的朝着沛县走去,一路上王陵一言不发,骑着马在前面带路,作为领头人,他要保持自己的威严。

原本王陵还有两个心腹之人,不过都被沛公给换了下去,如今这三万士兵中,只有一小部分是他以前的部下。

于是他又另外提拔了两个人作为他的副手,看着新上任的的两个官儿耀武扬威的样子,李子木心底里暗暗嘲讽,成不了什么大事。

这一行和之前他们西征入关的路线差不多,经过南阳到陈郡然后接着往东到沛县,这中间要经过几个诸侯王的领地,所以他们只能悄悄摸摸的从小路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之后,李子木大致能够推断出这王陵是个怎样的人了。

首先他的头脑非常的灵活,因为长时间的入山为寇,所以对于小路行军非常的有经验,如何补给如何加快赶路如何避开其他军队的视线等等。

二来呢这个人也有属于他的个人魅力,从这一路上收容了不少山间盗贼作为他的手下这一点就看得出来。

如果他能为沛公所用的话,肯定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就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否有异心,无法确定此次投奔沛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山间小路上行军,虽然隐蔽,但是在速度上自然是比在大路上赶路要慢一些,就这么走了一个月的功夫,他们也只不过是走了一半的路程而已。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麻烦,就是不知道沛公那边怎么样了,进展的是否还顺利。

连李子木都以为他们能够安全的抵达沛县了,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没过几日的功夫,他们就碰到了一支数量和他们差不多的部队。

“前二十里,有一支数与我几之楚军,方朝着我这里赶来!”

一个回来报告的探子神色慌张的说道,没想到在小路上也能碰到别的部队,幸好王陵行事谨慎,提前发现了对方的行踪。

但是这小路就一条,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回头的话,就一定会碰上这一队士兵。

“汝定其为楚军?”

王陵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他们会在这条路上碰到敌军,而且还是楚军,这下子有些麻烦了。

“大定,彼执楚旗,士卒之布甲上都写着楚字,我定自无误。”探子点点头说道,他非常的确定对方就是楚军,因为他们手握楚旗,士兵们的布甲上写着楚字,他看得非常清楚。

一听到他们即将要对上的是楚军,士兵们脸上就出现了慌张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李子木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楚军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力确实太大了,大到一提到都会情不自禁有些不自在的地步。

因为楚军战斗力强悍,能够以一当十,每个士兵都非常的厉害。

当然了,这些都是传闻,李子木非常的清楚,楚军中确实有这样的存在,但是只是极少数精锐部队而已,不能代表整个楚军的战斗力。

而且他非常的确定,前面的那支部队,绝对不是传闻中的那一部分精锐,就凭他们握着的是楚字旗,布甲上写着楚字。

作为一路走来和项羽打过非常多次交道的沛营中的人,李子木当然清楚了。

项羽手底下的士兵被分为两种,一种是楚军,和普通的军队没有什么区别,装备武器也是大同小异,战斗力和其他阵营的士兵也差不离。

不过项羽手底下还有一支部队,他们虽然也属于楚军的编制,但是知道这一支部队的人,都会习惯性的称呼他们为:

项家军。

项家军是项羽手底下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的战斗力虽说没有以一当十那么恐怖,但是以少胜多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

这支部队的士兵数量并不多,也就只有几万人而已,但是有项家军参与的战斗,总能够以胜利而结束,就算是以少胜多。

所以如今的楚军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名,传闻中的楚军能够以一当十,除了有心者故意散发出来迷惑其他势力的谣言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项家军。

大多数人们都把项家军和楚军混为一谈了,有的甚至根本不知道项家军这个存在,其实想要区别他们非常的简单,那就是看他们拿的是不是项字旗就对了。

项家军的装备相对于其他部队来说更加精良,他们有着区别于其他士兵的皮甲和少部分铁甲的组合,武器做工也更加精致一些。

而他们现在碰到的,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楚军而已,但依旧让周围这些同伴们感到害怕了。

哎……

李子木摇了摇头,看来项羽给诸侯们带来的恐惧不是一点半点啊,都深入到每个士兵们的心中了……

如果是他的话,知道对方只不过是普通的楚军而不是精锐部队项家军之后,肯定会选择埋伏进攻,毕竟他们先发现对方,而对方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呢。

虽然两边人数上差不多,但是他们先发制人,能够抢先占据有利条件,绝对能给对方重创。

当然了,这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已,就是不知道此时的王陵心中是何想法了,李子木也不打算给他出谋划策,因为这不利于他这个卧底的身份。

118. 大捷。

王陵轻咳了两声平息了队伍的骚动,说实话他在知道对方是楚军的时候也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这一仗无可避免,但是看着这些士兵们眼中的不安,他知道如果就这么去打的话必败无疑,必须要想一个重振军心的法子出来。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转头对着士兵们说道:

“众所周知,楚军惨无人性,所过之处烧杀掠夺,百姓哀声怨道。”

“大王此次东征,必能打败楚军,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然今我等遇之一小部分楚军,数与我几,又为敌于明我于暗之势,若待,必轻胜之,此乃天意,是神之意,今日我必为民除害也!”

李子木心里暗暗赞叹,王陵演讲的水平也算是不错,很显然影响了士兵们心中的想法,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将军说得很有道理。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一扯到神明,那就足以让他们慎重对待,毕竟神明在人们的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

王陵将这次战斗归结到神明的指示上,并且把他们放在了正义的一边,如此一来,士兵们便信心大作了。

李子木对于神明的看法远远没有其他人那么盲目,可能是他之前听了不少拿神明来开玩笑的故事,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神圣的。

但不得不说这一套说辞确实效果显著,士兵们不再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害怕了,反而磨刀霍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王陵对于这条小路很熟悉,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埋伏,那些地方有急转弯可以突袭,很快便下达了命令,纷纷藏在特定的地方,等待着楚军过来。

一二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等着王陵将三万士兵全部安排妥当之后,没过多久就看见了楚军派出来探路的探子。

那个士兵骑着马跑在这山间的小路上,因为是小路的原因路况比较复杂,所以并不能跑太快,有的地方甚至不得不下马来牵着走。

按照正常来说,这种小路上应该不会有敌情才对,所以那个探子并没有太谨慎,反而放松得不行,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

他并不知道,前面拐个弯儿过去,三万汉军正在等待着他呢。

山林之中,铁质的箭头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点,只听见一阵尖锐的破风声,长箭脱弦,直直的朝着下方那马上坐着的士兵飞过去了。

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停下马,暗处就飞过来一支箭矢,重重的刺穿了他的布甲,黝黑的箭头没入了胸口之中。

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苦,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胸口处的箭,然后就重重的摔下了马,身边的那儿还在悠闲的噗嗤噗嗤吐着气。

王陵将长弓还给了身边的士兵,然后做了个手势,几个士兵很快跑过去,牵过了马,将死去的楚军探子扔在了远处的草丛中藏了起来。

又过了很久,天色渐渐黑下来了,视线的尽头才终于出现了楚军大部队的身影,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派出来探路的探子全部都死了的事情。

草丛中的士兵们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武器,一动不动生怕准备了大半天的埋伏功亏一篑了。

王陵眼睛紧紧的盯着一语不发,现在还不是最佳的埋伏距离,这个时候冲出去,收获的战果还不能最大化。

可以啊……

李子木满意的想着,有头脑,会说话,而且还沉的住气,这个王陵确实是个人才,至少在他眼里看来,比樊哙要聪明,不过应该打不过樊哙,毕竟打得过樊哙的并不多……

“放!”

等着楚军行到了距离他们大部队只有十来丈距离的时候,王陵才大喝一声放箭,潜伏在高处的弓箭手们纷纷将早已拉满的弦松开,密密麻麻的箭矢夹杂着呼呼的破风声朝着敌人射了过去。

二十丈是弓箭能够射到的最远的距离了,十来丈便是最佳的射击范围。

毫无防备的楚军面对这漫天的箭雨,心里大骇,连忙大喊着想要往回跑躲避,但是已经是来不及了。

后面的楚军并不知道他们已经遇到了埋伏所以依旧往前走着,前面的人往后跑不动堵在了那里,被这漫天的长箭射成了刺猬。

前方突然响起来的杀喊声吓得楚军一个激灵,这下子所有人才知道他们遭到了埋伏。

这个时候就要考验士兵们的临场反应了,经验丰富的部队会快速列阵进行防御,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很显然面前的楚军并不在列。

面对突然冲出来的敌人,他们心里想着的是赶紧逃走,无数士兵们回头往后涌去,这不过一条小路而已,李子木都还没有冲到敌人的身边呢,他们自己就已经踩死了不少自己人了……

汉军准备充足,这个时候更是一鼓作气,很快就将惊慌逃窜的楚军消灭了大部分,只剩下一小股原本走在最后的士兵侥幸逃脱了。

“穷寇莫追。”

王陵大手一摆摇摇头说道,阻止了准备继续追击的手下,今天的战果已经非常丰富了,没有必要为了那一两千士兵去冒这个险。

清点人数打扫战场,面对这丰富的战果,他们的损失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了,这是一场大捷,在所谓的神明的指示下,他们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李子木望着交头接耳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了轻微的笑容,这场战斗,对于他这种身经百战的人来说非常的轻松愉快,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

不过他现在可以确定了,王陵并没有异心,面对楚军,他毫不犹豫的下杀手,并且痛恨他们,这足以证明他不是项羽派来的卧底。

而除了项羽之外,其他诸侯王是忍不下心来送几万士兵来给沛公只为了送个卧底过来的,所以他可以排除王陵是卧底的可能了,回去也好交差,自己也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打了一场大胜仗,但是王陵的脸上并不十分好看,李子木也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三万楚军了,可能是五万,十万,或者是更多……

119. 范增的诡计。

外面的天下发生了什么,李子木一概不知,距离沛县还有二三百里的路,而他们在这里呆了不止有十天的功夫了。

走之前李子木就已经知晓了项羽带着大军北上讨伐田荣的消息,但是却让他有些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一路上他碰到的楚军也有数万之多?

自从半个月前在小径上消灭了楚军的一小支部队之后,没有出乎李子木的预料,几天之后他们就碰到了另外一支楚军队伍。

对方的数量比他们要多一些,而且对于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提前严阵以待,若不是王陵将军行事谨慎,恐怕已经遭了不下一次的埋伏。

不过李子木并不如何担心,因为根据他的观察,这些楚军不像是跟着项羽久战沙场经验丰富的士兵,更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他们的年龄有的还没到合适的参军年龄,而有的已经过了。

如果李子木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楚营的军师范增临时拼凑起来用来抵挡东征的汉军的,只不过很凑巧的,碰到了他们这一支队伍,于是乎两边就这么杠上了。

也幸好这个季节不少东西都熟了,山林里有很多可以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物,所以他们才能在这里和这支楚军耗这么久。

王陵也发现了这支楚军似乎战斗力并不强,所以也找机会发动了几次进攻,收获还不错,打退了对方几次。

但是很无奈的是,对方不断有士兵填充进来,而他们这边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所以就这么打了几次之后,王陵便不再发动进攻了。

王陵虽然聪明,但是胆子却很小,这可能是他长期在野外打游击的原因,手里头没有握过太多数量的军队,眼界还没有练上来,所以不敢让手底下士兵去拼去打,而想的是如何保存实力。

和楚军打了几次交道之后,周围的同伴们也对楚军不再感到恐惧,在知道了他们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之后,心中的战意比起之前浓了许多。

李子木正在考虑要不要劝告王陵将军发动进攻一举将对方击破,毕竟楚军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但是他们却没有,一直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哪知道这个时候,对方却派了一位使者过来,远远的喊着似乎是想和他们说些什么。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持了这么些天的功夫,对方一直没有退后的意思,他们的意图非常简单明确,就是阻拦住李子木这支队伍前进的脚步。

而这个时候,对方却派来了使者,莫非是想要谈和?王陵眉头轻皱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同意允许交谈。

对方就一个士兵,为了表示诚意所以没有带武器和铠甲,只是抗着楚旗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个士兵骑在马上,可能是害怕王陵会杀了他,所以在二十丈的距离就停下了马。

“王将军,我范将军深爱君才,故使我来问君可愿降楚,其保以高官厚禄。”

那个士兵扯着嗓门大喊着说道,李子木这一听简直无语至极,感情是派人过来劝降的,但是这劝降也太那个啥。

没有技术含量了吧……

人家劝降,都是偷偷摸摸的找到敌军将领,私底下谈条件,哪有光明正大的当着人家这么多手下的面劝降的。

要是王陵就这么同意了他的条件,手底下这些士兵们会怎么想?说不定还没有过去呢就被手底下这些自己的士兵给杀死了。

面对这没有丝毫诚意的劝降,王陵甚至都没有犹豫,就否定了使者,并且大声的对着他说道:“回去告诉范将军,谢其谓我之才,不过我今已从汉,恐不能如其意矣。”

非常肯定的拒绝了对方,果断的态度让李子木心中赞叹不已,但是那个楚军的使者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接着对着他们这边喊着。

“范将军言王将军必从之,并先将君母接了楚营中,待王将军三日之后前往相聚。”

使者大声的喊着说道,说完之后,也不等王陵接话,当即就拉着缰绳调转马儿往回跑了。

李子木听完使者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就说这使者怎么不敢靠近了过来呢,原来是怕王陵一怒之下杀了他,毕竟这种事情,杀了他都没话说的。

转头一看王陵,此时的他非常的愤怒,李子木心里暗道不好,据沛公所说的,王陵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对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挟持了他的母亲,威胁王陵投降。

不得不说对方做得实在有些畜生,两边打仗,挟持对方亲人要挟投降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太不人道了一些。

不过想着范增那股阴狠的性子,这人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王陵的身份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王陵的脸上阴晴不定,李子木知道此时他的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没想到不仅没有完成汉王派给他的任务,自己的母亲反而被人家挟持了。

此时他的心里一定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一方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另一边是自己所处的阵营,两边冲突之下,一时间难以抉择了。

他不能不管自己的母亲,但是自己如今身为汉营中人,前去接自己的母亲,也就意味着背叛了自己的阵营,一样会被世人耻笑。

“将军……”

一个手下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做,毕竟刚才那使者的话,所有士兵都清楚的听在了耳朵里。

“构筑防御严阵以待!”

王陵几乎是低吼着说道,此时的他心里乱成一团,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亲手撕了范增这个渣滓,但是却不敢,毕竟自己的母亲还在他的手中被挟持着。

士兵们吵开了天,有的愿意投靠楚军,因为项羽霸王之威令人臣服,也有不同意投降的,他们毕竟是汉军,两边敌对,而且楚军惨无人性,他们内心不想变成那样。

王陵一回头之后,所有士兵纷纷识趣的闭上了嘴不说话了,李子木躲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心里正在思索着对策。

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了,万一王陵真投降了范增,在这个关键时候,对于汉军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来不可。

120. 夜探楚营。

李子木这次的卧底任务,就是如果发现王陵有异心的话,直接杀了他夺取他的权力,为此他的手中还握着沛公给的信物。

有了这个信物之后,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三万士兵接过手来,继续和楚军对抗。

如今范增派人抓了王陵的母亲用来威胁王陵投降,作为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后,王陵很有可能会投降楚军。

按照道理来说,李子木现在找机会杀了王陵并不过分,毕竟现在是楚汉相争的关键时期,三万士兵虽然只不过是不起眼的一点儿,但也有可能决定最后的结局。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有些犹豫了。

原因很简单,经过这段时间来他对王陵的观察,这个人确实有着能力,是个不错的人才,而且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异心。

只不过是范增这狗东西挟持了人家的母亲而已,就算是王陵带着这三万士兵最后叛变投降了楚营,李子木也相信这是他为了救自己的母亲作出的无奈之举。

这么看来,杀了他确实有些可惜,李子木心中同样也在犹豫着,还有三天的时间,如今士兵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样下去可要不得。

大多数士兵们同意将军投降,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母亲,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传统思想下,背叛自己的阵营和救自己的母亲两个比起来,后者要重要一些。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王陵还是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看着士兵们的表现,李子木却有些坐不住了。

就算他现在杀了王陵,拿出了汉王给出来的信物,说不定这些士兵们也不会认账的,人家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投降属于无奈之举,李子木杀了他就属于不仁不义了。

这让李子木有些头疼,夜幕渐渐降临,今晚一过,明天就该给范增一个答复了,而李子木要下手的话,今天晚上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士兵们都分批次歇息了,军营中安静得不行,只有王陵的营里还燃着火,李子木靠在树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随即重重的吐掉口中的草根儿,转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李子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对王陵下手,而是摸着黑沿着小路,飞快的朝着楚营的方向摸了过去。

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不仅可以避免王陵投降楚营,反而还能彻底激发王陵和楚营之间的矛盾,虽然说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是这也由不得他了。

他们扎营的地方距离范增扎营的地方并不远,两边就隔着不到十里的距离,这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两边都没有选择进攻,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黑暗之中,李子木瞳孔都放大了一圈,今晚没有月亮漆黑一片,平常人如果不掌灯的话根本看不见路,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那就是漆黑的夜里,如果他集中精神的话,也能看清楚东西,虽然说没有白天那么清楚,但是比正常人看得要清楚太多了。

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虽然李子木一直没有弄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他也没有太过于在意,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反正都是一些好事,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几里的地对于如今的李子木来说不算太远,他好歹也算是殿堂级别的习武之人了,虽然还是一个小菜鸟,但是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强很多的,虽然不能像绝顶高手那样健步如飞,但是也算是跑得很快了。

很快李子木就摸到了楚营的外面,轻轻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汉,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安静的等待着。

这个时间楚营里大多数士兵也已经歇息了,除了哨岗上的火把之外,只有少数几个营帐里亮着光。

楚营位于一处半山腰上,这个季节雨水比较多,所以安营扎寨要选好位置,得在高一点儿的地方。

心中不紧不慢的掐着时间点儿,他和项羽也打过不少次交道了,之前沛军还和楚军合作过一段时间呢,所以对于他们的作息规律也算是有些了解,和他们差不多。

酉时是吃夜饭的时间点,这个时候要换一班岗,然后在子时的时候也要换一班岗,接下来就是第二天天亮了,总的来说一天要换四班岗。

黑暗之中,李子木能够清晰得听见几个士兵们小声交流的声音,现在正是子时,他们开始要换班了。

替班的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小声的骂骂咧咧着,被换下来的则是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准备撒个尿回去睡觉了。

趁着他们正在小声说话不注意的功夫,李子木轻轻的摸进了岗位线里头,然后弓着腰朝着营帐里头走去。

“你小子,偷偷摸摸的做甚!”

还没走几步呢就被一个士兵给发现了,看见李子木弓着身子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由得叫骂了一句。

“今日夜饭食得我肚子闹腾,跑了三回茅房矣……”

李子木双手摸着肚子眉头紧皱假装难受的说道,他穿的是之前杀死扒拉下来的楚军的布甲,确定对方认不出来,这个时候越放松反而越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吾亦觉其夜饭颇有馈矣,嗟乎,又不比项家军兮,你看人家,顿顿大鱼大肉之。”

那个人点点头轻声腹诽道,李子木也没有想到这样竟然就引起了这家伙的共鸣,还引到了项家军的伙食上面,看来楚营里头对于项家军的伙食也有不少的看法啊……

这个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自己嘀咕了两句之后就走开了,李子木不紧不慢的在各个营帐转悠着。

一般军营中需要士兵把守的营帐并不多,不过就那几个比较重要的营帐而已,例如将军谋士之类地位比较高的人所住的营帐或者是存放粮草的营帐,这些营帐一般有人把守,除此之外士兵们睡觉的营帐是没有士兵站岗的。

李子木凭借着对军营的熟悉,很快就找出了这些营帐,不多,也就三个而已。

最后面那个没有亮灯的,应该是放粮草的,为了防止不小心点燃了,而且外面围着一圈士兵。

最中间那个最大的营帐应该是范增住的,同样也围了一圈士兵守着。

只有靠近角落那个小营帐,门口只有两个士兵守着,李子木断定,王陵的母亲应该就在这个营帐里。

121. 自杀的王母。

王陵的母亲毕竟年纪大了,范增虽然挟持了人,但是也不敢像对待犯人那样,还必须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而且专门派人看守。

李子木隐藏在漆黑的夜里,一脸平静的看着守营帐那两个士兵,心里想着如何才能支开这俩货,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

虽然这两个人没有一点儿警觉性,甚至还不停的打着哈欠,但是李子木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去吧?

思来想去,李子木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打定主意,慢慢悠悠的朝着那两个士兵走了过去。

“早不赌晚不赌,偏偏在小爷无钱之时赌,此非明气我乎……”

故意从两个士兵面前经过,李子木一边小声的嘟囔着说道,语气里怨气十足,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两个士兵都能听清楚的程度。

“兄弟且慢……”

一听到有赌局,一个士兵连忙叫住了李子木,却不知黑暗之中,李子木眼睛轻轻的眯了眯,嘴角一勾,假装一脸不爽的回过头来。

“做甚?”

常年混迹于军营中,并且经常值夜班的李子木,对于这群人的心理太熟悉了。

别看现在是两军对垒,敌人就在不远处安营扎寨,但是这根本不关他们的事情,就算是明天要打仗了,值班的士兵们也是该打盹儿的打盹儿,能偷懒的就偷懒。

毕竟他们这一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活在当下。

军营之中常年没有娱乐活动,最多的乐趣就是喝酒赌博聊女人而已。

但是营中对酒有着管制,一般的时候不允许士兵们喝,只有特殊情况允许喝酒,所以赌博是最主要的娱乐活动,而且大多集中在夜里。

白天的时候要操练,最主要的是长官们都盯着呢,只有在晚上的时候,士官们都睡觉去了,站岗的兵们才能偷偷摸摸的搞个赌局。

所以身在军营中,只要不是特别特殊的日子,例如长官都熬夜值班这种情况,一般隔三差五的,几个站夜岗的家伙就会忍不住弄个赌局出来,摆设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几颗小石子儿就行了,但是总能让这些家伙们乐此不疲。

以至于每月发的粮饷,大多数都是拿来赌去了,李子木就曾经在这个上面吃了不少的亏。

“今晚有局?”

一个士兵一听到今晚有赌局,顿时就来了瘾,一看就是平常没少干这种事情,赌徒的心理嘛,赢了的想多赢一点,输了的就想赢回来,正常得很。

“可不是么?即于茅房后头哨岗哩,可惜我前时以此月之饷皆输矣,没本钱嘞。”

李子木一脸恼火的说道,刚才他就已经观察过了,那儿还真有几个小子蹲那儿赌呢,他可没有撒谎。

“如何?咱也去玩儿两把?”

那士兵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同伴问道,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属于那种着急的时候都能蹲一个坑的交情。

“将军命矣,必看好此老妪,若有闪失,你我两人都要掉脑袋!”

那个同伴显然还没有忘了他们的职责,那就是看好这老太婆别让他跑了,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怕甚?如此大军营,这么多弟兄盯着,还看不住一老婆子?”

这小子赌瘾儿犯了显然也管不了这么多,而且这么大个军营,守夜的弟兄这么多,这么多双眼睛还盯不住一个老太婆?

“要不……兄弟你代我俩守会儿,咱兄弟去过把瘾,胜之必不少其!”

见同伴还有些犹豫,那个士兵眼睛一转,连忙叫住了正在慢悠悠往远处走的李子木,反正这家伙也没钱,就让他替着守一会儿好了,要是赢了,回来分李子木一份。

这些人啊,只想着赢了如何,就没想过万一输了怎么办。

“当真?赢了有我一份?”

李子木连忙回头,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不然这么半天他怎么才走出去几丈的距离?

这个故事告诉李子木一个道理,如果自己想干一番大事业的话,就千万别去结交一些拖后腿儿的兄弟,否则他总能把你往后拉。

原本那个士兵不想去赌的,结果被同伴再三劝说,最后还是跟着去了,留下了李子木一个人站在营帐门口,替他们站岗……

看着那两个士兵悄悄摸摸朝着茅房方向去的身影,确定他们暂时不会回来之后,李子木脸上笑了笑,转身踏进了这营帐里。

营帐很小,里头只能容纳一个人睡觉的空间,没有掌灯所以漆黑一片,不过这并不妨碍李子木,他轻手轻脚的朝着那躺着的老太婆走过去。

老人家睡眠很轻,刚刚他和两个士兵聊天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醒了,黑夜中,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子木。

“老人家,我奉王将军之命,前来救你。”

李子木轻声的说道,只要他把王陵的母亲给救回去,王陵就不会再投降范增了,和杀王陵比起来,他更愿意冒险来救人。

“老人家?”

看着老太婆睁着眼睛却没有回答他的话,李子木又叫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心想可能是人老了耳背,听不见,索性直接过去想要将老太婆背在背上。

哪知道刚刚摸到老太婆的手,李子木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很冰,没有丝毫的温度。

李子木集中精神定睛仔细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太婆已经死了!

还好这些年他算是见惯了死亡,再惨的死相都看过,要不然非得吓一激灵不可……

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老人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肢体早已僵硬,只是眼睛还死死的瞪着,嘴巴紧闭,嘴角处溢出一点点红色,已经干了。

老人这是zi shā的。

李子木心里沉重,没想到老人家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儿子,咬舌自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轻轻的将老人家的眼睛合上,李子木转身出了营帐,趁着天还没亮,找了个防守的空档溜了出去。

说实话他之前也有想过,摸进楚营去杀了王陵的母亲,这样就可以彻底激起王陵和范增之间的矛盾了。

但是他的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打算将老人家给救出来。

哪知道上天好像就是在开玩笑一样,他顶着被发现的危险潜入到了楚营里头,得到的结果还是和他最先想的那样……

122. 烹刑。

“兄弟们,对不住矣。”

三天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王陵在今天早上终于开了口,看得出来他很疲惫,头发也只是胡乱打理了一下。

李子木早就已经回来了,正站在自己的队伍里安静的看着,王陵的选择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只是他还不知道的事,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我无法弃母于不顾,思之多日,亦欲往降楚,若兄弟们不愿从吾,大可去也。”

王陵接着说道,他当然不能弃自己的母亲于不顾,但是他知道,楚军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想过强迫自己手底下的弟兄跟着他一起投降,本着自愿的原则。

“将军谓我等视如己出,今日将军去处,我亦随而去处!”

一个副将大声的说道,王陵对待他们手底下这些弟兄确实非常不错,所以他选择跟着王陵投降楚军。

大多数士兵纷纷附和,反正他们跟着沛公的时间也不长,还没有那种什么深厚的感情。跟着项羽还是沛公,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差。

一个将军的魅力就在于此,这些天来他们跟着王陵一起杀楚军,士兵们已经产生了归属感,这个时候他们更愿意跟着每天和他们一起的王将军,而不是在身后发号施令的沛公。

怪不得始皇帝当初对武将采取轮换制,看来也知道这一点,确实有那么一些道理在里头的。

也有一小部分士兵,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投降楚军,但是看到周围的人都投降了,也就跟着人云亦云,最后所有人都一致选择了跟着王将军走。

王陵脸上稍微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虽然嘴上说着让这些人自愿选择,但是心里还是想他们全部跟着他去的。

毕竟手底下有三万士兵去投降,和自己独自一个人去投降,两个的差别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手底下带着兵去投降,能够让范增更加重视一些,自己的价值也能够得到体现。

做下决定之后,王陵也没有多说废话,当即就率领着三万大军,朝着楚营的方向走去。

而这个时候的另外一边,楚营里头,范增却是气得暴跳如雷。

不为别的,他辛辛苦苦打听到王陵的信息,叫他老妈给抓到楚营来,只想着王陵可以投降而已。

毕竟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项羽带着绝大部分楚军北上讨伐田荣去了,他手底下没有多少士兵,面对数量如此多的汉军,这个时候能招到一点儿总比啥也没有来的好。

所以他不仅没有对王陵的母亲施加伤害,反而好吃好喝的像对自己母亲一样供着。

哪知道这老太婆子不仅不领情,没有替他劝说他儿子投降就算了,反而自己偷偷摸摸zi shā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差点儿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毕竟他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

这下子,王陵在知道他的母亲死了之后,不仅不会再投降于他,反而还会和他不死不休,努力了这么多天反而得到了最坏的结果,你说他能不气?

“来人,将这死老太婆施以烹刑!”

“将军,人已死,这……”手底下的士兵犹豫着说道,毕竟人都已经死了不说,而且对一个老太婆施以烹刑。

这,会不会太不人道了一些?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腹诽。

“让你做便做!”

范增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唯有对这不知好歹的死老太婆施以最严酷的惩罚,才能消除他的心头之恨,至于人道,他屠过的城都有不少了,还在乎这个?

烹刑是古代迄今为止保留下来的为数不多让人听了都能吓死的惩罚措施,和脸上刻字割鼻子再斩左右脚用棍子打死最后割头将身体剁成肉酱示众的具五刑比起来也是丝毫不差。

将人活生生的丢进烧得滚烫沸腾的油锅里头,而且还不是直接一下子就扔下去,而是吊着犯人的手臂,从脚慢慢的吊下去,这样才能让犯人感觉到最大的痛苦。

而范增竟然要对一个已经死了的老太婆施以烹刑,虽然士兵们心里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军令如山,为了一个死了的老太婆牵连到自己的性命有些不值当。

看着被烧的沸腾的油锅上头冒着滚滚热气扭曲了空气,范增脸上露出了biàn tài的笑容,这老太婆就算zi shā了,他也不想让她的尸体好过。

在场的所有楚军都不约而同的转移开了视线,而这个时候,一个探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报告将军,汉军已抵达!”

楚军早就严阵以待,等待着汉军过来了,两边都占据了一个山头,中间隔着不过一两百丈的距离,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地步。

“范将军,吾母何在?吾欲观之。”

看着范增出现在了对面的山头上,王陵迫不及待的对着他喊道。

他要看看自己的母亲,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谁知道范增是不是在说谎?没有看到人,他是绝对不会投降的,万一中了别人的圈套呢。

“哈哈哈哈,如王将军所愿,来人啊,将人给我抬上来!”

范增哈哈大笑着说道,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既然已经没有办法再招揽王陵了,那么他也不用再假惺惺的表演了,直接让人去锅里将人捞出来。

王陵要是知道他那亲爱的老母亲已经被他下了油锅的话,说不定会直接疯掉吧?

要是真疯了,那再好不过。

一听到范增让人将他母亲抬上来而不是请上来之后,王陵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不过还是强行镇定下来,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很快,两个士兵就抬着一块木板上来了,上面盖着白布看不见什么,随后放在了范增的旁边。

“其母真不识抬举老不死的,我好吃好喝将其供奉之,而其不助我劝汝便罢了,反自寻短见咬舌自尽矣,为善者祭之妇翁,吾谓其施之烹刑也!”

范增摇着手中的羽扇笑着说道,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说罢将木板上盖着的白布掀开,露出了里面已经被油烫成一小团焦黑的尸体,为了方便王陵确认身份,还特意命令手底下士兵不要将脖子往上的头部沾到油……

123. 排兵布阵。

在看到那一团焦黑的尸体的一瞬间,李子木瞳孔猛的缩了一下。

范增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连一个老人的尸体都不放过,因为他非常确定,王母在昨晚的时候已经是死了的。

而范增却拿她的尸体泄愤,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他都是轻的。

转头再看王陵,李子木又被吓了一跳。

只见此时的王陵胸口剧烈快速的起伏着,身体不停的抖动,眼白部分全部被血丝填满,双眼瞪大死死的盯着那尸体,随时都有从眼眶里蹦出来的感觉。

李子木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竟然能够愤怒成这个模样,实在是有些骇人。这个状态一直持续了好一会儿,接着便听见了王陵的仰天怒吼:

“啊!!!!”

这喊声撕心裂肺,好像周围的树都被震得晃动了一下,声音游荡在山林间迟迟没有消散。

“范增,我要你死!”

紧接着王陵便又对着山头对面的范增怒吼了一声,他的脸都变得通红,额上的青筋暴起,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癫的状态。

没有人会怀疑他此时的愤怒,和当初项羽假惺惺的哭武信君比起来,王陵的愤怒,才是真的愤怒,而且是极致的愤怒。

连范增都愣了一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王陵现在对他的杀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开始后悔自己对王陵作出的事情。

“将军,副将请战!”

不只是王陵,此时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汉军,心中无一不生起一股火气,副将上前大声的说道,看到楚军这惨无人道的一面,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上阵杀敌了。

“慢,一个时辰后再攻之。”

胸口的起伏慢慢的平息了下来,脸色虽然依旧很难看,但是却比先前癫狂的时候好了太多,此时的王陵已经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那浓烈的杀意依旧没有消散。

李子木都不由得心生佩服,一个人,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竟然还保持了一丝的理智,能够清晰的知道眼前的时局并且做出合理的决断。

长途赶路过来的汉军现在的体力远远没有以逸待劳的楚军旺盛,如果这个时候选择进攻,结局只能是汉军体力不支,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在知道汉军一个小时后将发动进攻的消息时,范增也有些诧异,先前王陵的状态,他还以为这人已经癫狂了呢,没想到竟然没有。

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可惜啊,如今变成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李子木想了想,还是朝着王陵走了过去,如今王陵和楚军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他也就不必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此时两军交战,局势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不利的。

楚军的数量比起汉军来多了一些,战力上呢只能说是相差不大,如何赢得胜利,需要一些战术才行。

“王将军。”

王陵靠着一棵树坐下,他的气势有些可怕,让得几个副将都不敢靠近找他商量对策,李子木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径直走到他面前坐下。

“何事?”

王陵漠然的瞟了一眼李子木,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他的眼神好像是想杀了李子木一样,他现在的杀意已经到了极点,只需要一个发泄点,就会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猛的冲出来。

“我是大王遣来视汝之,但今已不须也。”李子木笑了笑说道,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拿出了沛公给他的信物。

王陵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三万人里头有沛公的眼线,而且还不少,只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是谁而已。

所以对于李子木主动袒露自己的身份,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两军战急,若正冲之言吾军胜势不大,故须一理之术,方能胜矣。我倒有一个法,若将军信得过我之言,可以一试。”

还不等王陵接着询问,李子木便表明了来意,对面的楚军数量比他们多了一万有余,正面冲锋的话无异于送死,他可不想白白死在了这里,毕竟老婆还在家等着呢。

熟读了这么久的兵书,这个时候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之前李子木都只是参与战斗而已,没有参与决策。

这场战斗才算是李子木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统领的战斗,这种数量的交战,正好可以用来检验他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

要是一上来就给他个十来万数量的军队的话,他反而畏手畏脚不能随心所欲。

“届时王将军只需杀敌便是,其余交于我来安排则善矣。”

李子木笑着说道,这个状态的王陵非常适合杀敌人,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杀就行了,其他的交给他来安排就好。

而实际上李子木现在心里也没啥底,只不过是为了让王陵安心,故意表现出来一脸淡然罢了。

一个时辰很短,在拿到三万汉军的支配权之后,李子木当即就开始按照预想的方案进行了。

这么短的时间,只能稍微做一些小的变动,而且还不能让对面的楚军清楚他们的动向,李子木承担的压力也不小。幸好这些天来的战斗已经让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有了一些默契。

李子木也想用一些厉害的阵型,比如说项家军著名的棱形阵,不过那需要非常高的默契配合,长时间的训练才能达到,显然他手底下这三万士兵并不能。

按理来说,打头阵的部队,必须要用战斗力相对厉害的营,因为首战打的就是一个气势,赢了可以很大的振奋人心。

但是李子木却是恰恰相反,打头阵的五千人,李子木选择的是战斗力最弱的那几个营,为了胜利,他只能想一些另类的战术了。

可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缘故,用五千弱兵来作为诱饵,李子木竟然丝毫不心疼,他自认为就算是范增,也没有这样的魄力,所以不用担心对方会识破。

而且还是由汉军的最高将领王陵带着冲锋,范增就更加不会怀疑了。

五千士兵呈方阵向前推进,尽量将阵型拉得大一些,大到足以掩盖住后面的部队行动的身影,而剩余的两万余士兵,则是全部拿来做埋伏用。

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李子木正在努力的施展属于兵法的魅力。

124. 山间对弈。

“攻!”

王陵跃马横枪大喝一声,率先朝着楚军冲了过去,山丘之下是大片的平地,庄稼已经收完了,如今又变成了战场。

两边的士兵都大喊着杀声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只不过一两百丈的距离,很快两边就碰撞到了一起。

将军分为两种,一种是像王陵这样的武将,在战场上永远都是冲锋在前的存在。而另外一种就是像范增这样的文将,在队伍的最后方发号施令。

楚军拿得出手的将领全部都被项羽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李子木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的,战斗力上面并没有太出色。

他今天没有参与战斗,而是站在了鼓手的旁边负责整个战场的指挥,只不过没有范增那样羽扇纶巾的风度形象而已。

王陵将心中的怒气全部都发泄到了对方武将的身上,原本两人的水平都差不多的,但是此时的王陵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对方将领单单是在气势上就遭到了绝对性的压制,一直在被动的防御着。

鼓声震天响,令旗迎风扬,站在高处的李子木此时看战场,所感受到的就大不一样了。

以前作为士兵的时候,看到的士兵是士兵,现在作为谋士的时候,看到的士兵就不是士兵了,而是一颗一颗的棋子,不是我方的棋子吃掉对面的棋子,就是对面的吃下了他的棋子。

下方的平地就是一个大的棋盘,而下棋的两个人分别是他李子木还有对面山头的范增,两个人指挥着一颗颗的棋子朝着对方杀过去。

让李子木有些意外的是,他这边有一颗棋子特别的闪亮,那就是王陵,此时的他用人挡杀人神挡灭神来形容也不为过,所到之处几乎是吓得对方后退好几步的程度。

对方的一个武将已经死在了他的枪下,接着顶替上来的,也在苦苦支撑着。

相比于主棋的锐利锋芒,李子木其他的棋子就显得黯淡无光了,两边对碰上没多一会儿,战线就朝着李子木这边推了过来。

棋盘上的格子慢慢的被范增占领了,而李子木手底下的棋子也在不停的被吃掉,这个局面,李子木早已经预料到了。

让鼓手接着击进攻鼓,这败势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倒是也不着急,如今的局势还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楚军的精锐营碰到汉军的弱营,结果可想而知,两边的伤亡速度有着一些明显的差距,当一个个汉军的棋子陆陆续续被消灭掉之后,随之带来的,便是棋盘上一个一个的格子慢慢的全部都站上了楚军。

主棋虽然势不可挡,但是副手棋子全部都被消灭完之后,主棋被吃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眼看着王陵就要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即将被楚军大部队包围在里头的时候。

李子木当即就下令身旁的鼓手开始击撤退鼓,鼓声风格瞬间变换,底下令旗也随之开始改变的晃动的轨迹,很快,士兵们收到撤退的消息,便开始直接回头就跑,根本不管什么阵型。

听到这鼓声,王陵当即就调转马头往回跑,今天这场战斗并不是他指挥,他只不过是一个武力值厉害一点儿的士兵而已,只需要杀敌和听从命令就对了,当然了,这正合他现在的心意。

大概看了一眼周围,王陵心里便一下子稳了,虽然他们现在呈现的是败势,但是这正是计划中的那样,而且鼓声响起的时候,正好就是他们往回撤退的最佳时机。

这么看来,这个李子木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指挥,他心里当然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怀疑,变得更加笃定了一些。

撤退的鼓声响起时,范增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果然,汉军的实力也不过如此,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除了对方的主将非常勇猛之外,整个军队都出现了败势。

看着汉军慌乱的撤退,他当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命令楚军接着进攻,死咬住对方不放口,乘胜追击趁热打铁,不给对方丝毫再次组织进攻的机会,一鼓作气将这支部队打得溃不成军,这原本就是一个非常基础而且有效的战术。

李子木将整个节奏都看在眼里,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个时候是消灭了多少敌人,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这边的阵营,看着自己这边损失了多少。

在五千士兵还剩下两千左右的时候,李子木便下令指挥部队后撤,并且事先告诉了这些士兵们,后撤的时候,能怎么跑得快就怎么跑,丢了武器也行。

只要别让范增看出来,他们不是有节奏有计划的撤退就行了,看着楚军如同一条疯狗一般紧紧的咬着汉军的尾巴,李子木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一点。

不做任何防御性的撤退,也就意味着在不断的死亡,士兵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减少着。

看见这一幕的范增心中更加沉稳了,这支汉军的底细他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没有萧何,也没有张良,连韩信都没有,这些可以称之为他的对手的人没一个在里头的。

而且这支部队还只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在他看来四个字可以精准的用来概括这支汉军。

那就是毫无特点。

没有突出的阵型,没有优秀的将领,整体也没有超高的战斗力,这种三无军队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很平凡,败也败的理所应当。

基于以上范增对于这支军队的分析,虽然只是赢下了首战,此时他也可以大胆的命令士兵们乘胜追击,这其实算是兵家大忌了。

骄兵必败这个词,虽然说每个将军谋士主公都非常的熟悉并且铭记于心,但是谁也保不准,他们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当初也是兵败之后才得出来的结论,不是么?

李子木也在随着部队往后撤退着,一路上,原本只剩下两千的头阵兵,因为毫无防御性措施的撤退,完全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减少着。

汉军后撤的路线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沿着山丘下面往山的后面绕。

这个时候正常情况下,谨慎一些的将军是不会再进行追击的,但是汉军这股逃命的表现和范增的自大心理,让得这一切,都在朝着李子木预料的方向进行着。

125. 楚汉之争。

山岗并不大,但是岗子上树林很密,下面也是密密麻麻的灌木,有一些已经被当地村民砍了存着当过冬的柴火,更多的还是那个样子,非常适合隐蔽。

李子木跟着往后撤退,后面的士兵一个一个被楚军追上来杀死了,大家争先恐后,深怕挨了一下一命呜呼了。

就在楚军追击残余的头阵汉军绕过山岗之后,这里已经避开了范增和大多数楚军的视线了,而李子木安排的两万余士兵,就埋伏在这里。

“放!”

山岗中,随着一声令下,林子里咻咻的射出了一支支长箭,密密麻麻的箭矢直朝紧追不舍赶来的楚军射了过去。

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造箭的材料,这段时间来汉军砍伐树木造出来的长箭存量非常多,一个士兵背后起码都背着两个箭筒。

一心只顾着杀敌领赏的楚军们,哪知道汉军这根本不是败退,而是有目的性的撤退埋伏,就算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

伴随着阵阵的惨叫声,遭到汉军埋伏的楚军首当其冲这几个营,能够活着退出去的没有几个,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千余。

这一千余楚军,和之前被追杀的汉军不一样,他们都是楚军最精锐的几个营,在首阵时大获全胜,现在却死在了汉军的暗箭之下。

用几个弱营的兵力将对方几个强营勾引出来埋伏杀掉,李子木第一步已经办到了,紧接着他便下令身边的鼓手击鼓。

这支追击的部队已经脱离了楚军的阵营,这个时候当然是不能让他们跑了,当撤退鼓再次转变成了进攻的号令,山岗之上埋伏的汉军便怒吼着冲下山岗,朝着山下的楚军杀了过去。

猎物和猎手的身份一下子就发生了转变,在箭雨的掩护之下,很快的,范增派来追击汉军的五千强营就全部丢掉了性命。

范增远远的看着楚军追着败逃的汉军绕过了山岗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原本以为这已经是一场大捷,哪知道还没来得及高兴,没多一会儿就远远的看见楚军按着原路又跑了回来。

聪明如范增,看到这副场景心里咯噔一下,心知中了埋伏,暗怪自己大意了,白白将手底下最精锐的几个营全部葬送了性命。

看着王陵骑着马大吼着杀回来的身影,范增当即就下令撤退,首战失利,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后退防守,而不是接着打。

消灭了将近五千楚军之后,李子木也不贪功,命令暂时停止追击,就在原地安营扎寨打扫战场。

三千换五千,弱兵换强营,这个买卖无论怎么看李子木都是大赚,第一次自己亲自指导的战斗,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胜利,此时他显然比士兵们更加高兴。

范增吃了个闷亏,脸色难看得很,也命令楚军后撤几里安营扎寨,等待支援,之前的他是信心满满,如今再和汉军硬拼,他心里也没有底了。

此战过后,李子木当即就被升为了这支部队的二把手,王陵之下,而且算是成为了王陵的谋士。

“我今欲为之,即稳住阵脚,尽最大之力拖住范增。”

李子木想了想说道,他们现在要想的,不是如何一举消灭对面的楚军,而是尽最大的力量拖住他们就行,稳住阵脚。

很简单,凭借他们这两万多一点儿的兵力,想要一举消灭范增不现实。

另外项羽已经带着绝大部分楚军北上讨伐田荣去了,而中原的事物,应该都是由范增来管理。

如今他们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拖住范增,那么中原之地就相当于是成为了无主之地,那汉军东征,还不是摧枯拉朽么?

拖住范增,这才是他们目前为止最应该做的事情。

此时的范增脸色铁青,项羽带走了所有的兵马,这个时候沛公又大举东征,他必须要想一些办法才对。

原本此行,他是去找九江王英布的,因为项羽北上讨伐田荣,唯独英布称病没有去,而且只派了五千的士兵跟随项羽。

他想要抵挡住汉军的攻势,就必须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将军和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所以他这次就是去找九江王英布的。

哪知道刚走到半路上,就碰到了一支汉军的部队,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士兵并不多,如此一来便僵持不下了。

他也不是没有想到办法,打探到了这支汉军的信息,抓住了汉军将领王陵的母亲,想要以此要挟,哪知道老太婆zi shā了,王陵和他不死不休。

这首战还吃了个不小的亏,范增只好后退一步防守,一边派人回去征兵,一边派人去通知九江王英布。

他们这山岗之中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与此同时,外面的中原大地上,同样也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局势每天都在不断的变化着。

沛公听从了张良的建议,平定了三秦之地之后,东征之前,最先做的事情,就是为义帝发丧。

沛公占领三秦之地是理所应当,毕竟他最先入关,三秦之地原本就应该是他的,现在他打回来也是理直气壮。

但是想要东征,就必须要再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因为东边的这些地方是项羽的,项羽在推翻暴秦上立下了最大的功劳,这些土地理应是他的。

而现在沛公想要去打项羽的土地,当然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义帝之死,就是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项羽不仁不义,杀死义帝这件事情天下皆知,而如今他沛公打着为义帝发丧的名号讨伐项羽,又一次将自己规划到了正义之师的立场上,理所应当的讨伐项羽。

不得不说这非常符合沛公的形象,一直以来他苦苦经营的形象都是仁义道德的代表模范标杆。

这件事情带来的好处也有不少,除了之前前来投降他的几个王之外,另外又来了不少前来投靠的势力,例如刚刚打败了张耳的陈余等等……

正如李子木所猜想的那样,他们在这里拖住了范增之后,汉军东征的步伐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也就是说,四十万汉军东征都没有碰到一个楚兵,而他们这两万多回去接人的部队却阴差阳错的一直在和楚兵打交道……

126. 沛县被毁。

“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兵皆素缟,悉发兵关中,收三河士,南浮汉江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

这篇为义帝发丧讨伐项羽的通告被沛公分遣使者遍告各国,一是为了给自己东征正名,使自己处于正义的一方。

二来呢也是想要将天下的诸侯王劝降,让原本依附于项羽的那些人们,现在来投靠他刘季。

这一举动所收到的效果非常的不错,几乎所有的势力都投靠了汉军,没有投降的也该杀的杀了,例如韩国,也被汉军给打败,重新立了个韩王。

依靠着为义帝发丧讨伐暴贼项羽的名号,又有着四十万兵马,此时的汉军那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基本上没有受到阻碍,走着走着,中原大片土地就变成了汉军的了。

而另外一边,还在山林之中和范增打着游击战的李子木,可以说是过得非常舒服了……

这几个月以来,他在这两万士兵的心中,声望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本的将军王陵,这全是一场一场小小的胜利累积起来的。

结合着自己所熟读的兵书,李子木可以说是将兵法用了个尽兴,什么偷袭强攻诱敌埋伏,他几乎都用了个遍,虽然每次只杀掉范增几百个士兵,但是自己损失的却是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范增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对上的这支汉军里头,竟然还有一个谋士,而且谋略千奇百怪。

基本上是打完就跑,也不贪功冒进,每次他愤怒的准备大军反扑,结果追过去人家连影儿都没了……

就这样,他原本手底下的三万士兵很快就被消磨得只剩下一万多了,而派人去找九江王英布支援的使者也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人都没见着。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招兵一边往后退,无论是老的少的,只要是个带把儿的拿得起武器,都被他强行征过来当兵了。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整整持续了半年的时间,他就一直被这一小队汉军给拖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沛公带着汉军肆无忌惮的在中原横行着。

这个时候范增才终于后悔了,当初他就不该招惹王陵这个狠人,或者说多派几个人时时刻刻看着那老太婆别让他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变得这么被动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羊肉没吃着,惹得一身骚……

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终于在有一天被打破了,不是李子木带着兵一举消灭了范增,也不是范增又干了什么事情,而是另外一边的中原。

汉王带着六十万大军攻破了彭城!

这几个月的中原横行之路,汉军也从原本的四十万兵马上升到了六十万规模,就算是楚军也从没达到这样的高度。

而重点是,彭城可是西楚霸王项羽的都城啊!

霸王项羽带着四十万大军杀到北方打田荣去了,而军师范增也被李子木王陵这一小只军队拖在了山林里……

不仅是中原无人抵抗汉军,就连项羽的老巢彭城,也只不过是一个空城而已,守军不过一两万,面对六十万汉军,一lun gong势都没有挺过去,就彻底失守了……

消息传到范增这里,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儿没气得晕死过去。

连老家都没有了,他还在这儿和这汉军打个什么劲儿?当即下令往北急撤,这个时候,还是先去北方和项羽汇合才行,毕竟项羽手底下还有四十万大军呢,都城彭城他是不敢回去了。

李子木见楚军不顾一切撤退,心里疑惑,打探了一番不像是有诈,才派兵追了上去,可惜还是没有追上范增这个老家伙。

倒是俘虏了不少范增半路上丢弃的士兵,不过李子木看了一眼,尽是一些小孩儿和老头儿,没什么战斗力,还不如放了了事儿。

再派人打听一下,原来他们在和范增缠斗的这段时间,汉军也没闲着,就在前几日,已经攻破了项王的老巢彭城。

难怪范增这厮不顾一切跑路了呢,原来是老家被汉王攻破成了丧家之犬,李子木心里想道。

虽然纠缠了范增这么久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他们此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李子木可没有忘了,他们这次出来,是去接沛公的老婆孩子父亲的,只不过是在半路上耽搁了大半年而已……

看了一下地图,他们的位置距离沛县并不远,李子木和王陵商量了一下,先去完成任务,将沛公的父母孩子老婆接上,然后回头去彭城汇合汉军去。

没有了楚军的阻拦,李子木和王陵快马加鞭,带着士兵们,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赶到沛县,可是看到的景象,却是让得俩人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认识的沛县么?

李子木愣了愣,当初他来沛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这地方虽然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现如今,这麻雀都被人给烤来吃了只剩下了一地杂毛……

城墙破败不堪,街道两边的房屋也全部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没烧尽的木头,隐约看得出原来的框架。

街道上行走的人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副很久没吃东西的模样,这哪里是城市啊,完全变成了废墟。

王陵眼睛通红,这里不仅是汉王的老家,也是他的老家,拳头紧紧的攥着关节都发白了,嘴唇咬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惨无人道的楚军在这里烧杀掠夺,将一个原本热闹的小县城变成了一堆废墟。

李子木连忙派人下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早在几个月以前,楚军就已经来了,他大概算了一下,正好就是范增抓住王陵母亲的那个时间。

毫无疑问,犯下这个罪行的是范增无疑了,这畜生抓了王陵的母亲还不算完,又派兵把这里糟蹋了一番,虽然没有屠城,但是烧杀掠夺,和屠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听到这些消息,李子木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楚军已经来过了沛县,而且抓了王陵的母亲。

那范增应该不会不知道,沛公的老婆父亲孩子也在沛县吧?

这下子事情麻烦了……

127. 项羽的恐怖。

李子木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在一个野外的田地里,找到了沛公的两个孩子。

他是见过沛公的家人的,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但是biàn tài的记忆力依旧让他轻松的认出了这两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

看着他们面黄肌瘦一问三不知的表情,李子木摇了摇头,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沛公的老婆吕氏还有他的父亲已经被范增抓起来了。

至于这两个孩子为什么没有被抓起来,则是因为那天两个孩子恰好出去玩儿了而已,母亲被抓的时候并不在现场。

没有接到人,回去很有可能会被大王责怪,毕竟他们确实慢了一步,虽然理由充分,带上两个孩子,可能收到的责罚会轻一些。

想到这里,李子木便带着两个孩子,起兵往西,朝着彭城赶路去了。

这天慢慢的开始冷起来了,原本还以为会有一个宁静的冬天呢,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那么回事儿。

路边随处可见乞讨的老人和饿死的尸体,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也熬不过去了。

李子木有心想帮忙,但是除了给点儿吃的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至少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一些。

沛县距离彭城有一段距离,沿着驰道走也要大半个月的功夫,不过他们倒是并不着急,反正这天下已经是汉王的天下了。

派人快马加鞭先去彭城报告,李子木这边带着两个孩子随着军队慢悠悠的朝着彭城赶着,毕竟他们没有补给,还需要不断的在沿路搜集一些才行。

从汉中出发,到如今又过了一年多了,李子木坐在马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苏姬在汉中过得如何,现在得了空,才开始想念起她来。

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去了吧?李子木心里想道,如今沛公已经占了大多数中原的土地,手握六十万兵马,应该要不了太久,就能够一统天下。

到时候他就可以卸甲归田,和苏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想到这里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

很可惜想法是美好的,就在他和王陵带着两万士兵还有两个小祖宗朝着彭城赶路,距离彭城只有几十里地距离的时候。

他们碰到了汉王……

此时的沛公狼狈不堪,身后除了夏侯婴以外就只有几个随从骑兵了,全身都是血,看到李子木的时候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抱住,就差痛哭流涕了。

“霸王领三万项家军突袭彭城,我等败矣?”

李子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震惊不已一脸的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三万打六十万,还赢了?

项家军的力量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很强,能够以少胜多,但是以一敌二十,却是太夸张了一些,那可是六十万汉军啊……

此时的沛公满脸的悔恨,不停的摇头叹息,彭城一仗,打得有点儿憋屈。

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项羽还没有失败呢,只不过是带着兵马北上讨伐田荣去了而已。

这一路上势如破竹,连续轻松的胜利,甚至一举拿下了项羽的都城彭城,这一切来得太轻松愉快了,让他忘了项羽的恐怖,以至于暂时放下了警惕心。

打下彭城之后,章邯也死了,这两个消息无疑让他心情大好,所以大摆宴席,全军上下不醉不归,六十万士兵喝得昏天黑地。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项羽回来了。

得知彭城沦陷的消息,项羽让手底下几个将军接着带大军讨伐田荣,自己一个人,带着三万最精锐的项家军,连夜从小路回来了。

或许是项羽收到了消息,特地等着在汉军们都喝得差不多的晚上动手,三万最精锐的骑兵,连夜踏破了彭城外面的汉营。

六十万汉军,不可能所有都住在城里的,除了几万士兵守城以外,剩下的五十万汉军都在城外的空地上驻扎。

而三万骑兵,趁着这五十万汉军喝多了呼呼大睡之际,连夜袭营,一夜之间,五十万汉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的死,更多的则是逃跑了。

城里的守军同样也是喝得差不多了,面对项羽和手底下最精锐的三万士兵,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项家军就攻破了城门,直朝军营里杀了过去,汉王连夜乘车出逃。

项羽和项家军,恐怖如斯!

原本看上去好像成为了定局的局势,再一次彻底的反转了过来,汉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从原本的六十万兵马,一夜之间,就成了零。

也不对,李子木身后还有两万士兵呢,怪不得沛公在看到他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儿哭出来,要是换他,在经历了这大起大落之后,估计都已经拔剑自刎了吧……

“这gou ri de,追的这般紧!”

夏侯婴看着后面吐了口唾沫愤愤的说道,他们这才停下来一会儿的功夫,楚兵就又追上来了。

沛公远远的看着那楚旗,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要坐在地上,李子木连忙扶起来,见到楚旗都能吓成这样,汉王此时应该对楚兵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将沛公扶上夏侯婴的马车上,又把两个孩子抱进马车里和沛公一起,李子木转过头来对着夏侯婴交代了些事情。

“唉……”

看着马车飞快驶远的影子,李子木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兵败如山倒啊,谁也没有想到结局竟然是这个样子。

看着沛公如今落到这副田地,李子木心里也生起了一股背叛的心思,不过摇摇头甩掉了这念头。

沛公对他非常不错,在这种正需要人的关键时刻,他当然是不能逃跑了,拦截追兵这种事情,就交给他来干吧,正好他也有段日子没有动手了。

负责追击沛公的这支楚军并不是项家军,领头的将军李子木也没有见过,而且人数很少,不过几千而已。

“备矣乎?给我杀!”

李子木大声的吼道,还不等楚兵走近呢,自己就带着士兵率先朝着对方杀了过去。

这支追兵领头的是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人,见到李子木带着两万扛着汉旗的士兵朝他冲了过来,心里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逃跑的士兵队伍中比较大的一支。

于是乎,他就带着身后这支部队,逃命似的往回跑了……

128. 视死如归。

“呼……呼……”

李子木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将已经卷刃的长剑扔在了一边,甩了甩发酸的手臂,粗略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很累。

自从在半路上碰到了沛公之后,这一连几天,他都在和项羽派来的追兵交战,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只知道从今天早上天刚亮,一直到现在天都快黑了,他还滴水未进呢。

原本身后两万的士兵,现在只剩下了五千不到,这个时候一个个也都累得跟个狗一样,只要坐下闭上眼睛,就能够睡着过去。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又挺过去了一天,看着楚兵们慢慢的退回去的身影,李子木松了一口气,又能够休息一会儿了。

在几天之前,他们就已经退到了山林之中,毕竟现在他们人数只有两万,如果被楚军在平地上追到并且包围了的话,那他们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希望了。

原本凭借着李子木的能力,在这山林之中,完全可以如鱼得水的,毕竟之前范增就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事实上之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但是吃了几次亏的项羽终于反应过来,不再派一些没啥用的将军前来山林中送死了,这一次,他直接将季布从北方三齐之地的战场调了回来,专门负责追击汉王。

季布可不是什么臭鱼烂虾的无名之辈,而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项羽手底下的五虎将,李子木当然知道他的本事。

打从季布开始负责追击汉王这个差事起,李子木的日子就过得更加艰难了,他指挥着楚军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的深入这山林之中。

纵使李子木使出了万般解数,但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底下这点儿兵根本翻不起太大的浪来,能够坚持这么多天,已经是种奇迹了。

李子木心里也很生气,如果再给他个五六万兵马,一定能打得这gou ri de季布找不着北。

但很可惜,他没有。

“大王。”

李子木走到沛公的面前行了个礼说道,后者正在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喂饭吃,夏侯婴则是从一个贴身侍卫加车夫又多了个炊事营兵长的称号。

让他更难过的是,能够用的粮食越来越少了,不过幸好,今天活下来的人应该比昨天少,再少煮一点坚持一下,应该还能凑活着吃两天。

两天过后,就算是再厉害的炊事长,没有粮食也没有办法了。

“敌军退矣?”

见到李子木走了过来,沛公对着他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这次的逃亡,多亏了李子木这个子房先生的徒弟,如果不是李子木,他现在应该已经尸体都僵硬了。

李子木无奈的点点头,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他亲眼看着楚兵退下了山,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发动进攻了。

毕竟天黑路滑不说,这是在林子里,点火把这种事情,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无疑是自寻死路,万一把林子点着了,大家全部跟着玩儿完,季布无疑是狠不下这决心,换成项羽的话就说不准了。

“余兵几何?”

沛公点点头接着说道,他不得不面对这个让人绝望的问题,五天以前,他们还有两万士兵。

四天以前季布上位,率领五万士兵追击,李子木带着士兵们进入了山林之中,那一天,凭借着李子木的战术指挥,打了一整天下来,他们也只是损失了两千士兵而已,倒是杀了季布五千多手下。

三天以前,季布吸取了教训不再莽撞,亲自带兵进入山林稳扎稳打,汉军抵抗的颇为吃力,不过也是因为李子木丛林作战的优秀战术,一天下来损失了五千汉军,灭敌七千余。

这要换成其他人来,他们已经是全军覆灭了,更别说消灭比他们还多的敌人,李子木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谁都看在眼里。

两天以前,季布再次补充军队,天亮就进入了山林,两边鏖战到晚上,李子木不再做进攻,而是边打边退,损失了五千,消灭了多少不知道。

昨天晚上清点人数的时候,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两万两千余人变成了五千多人。

“两千六百余。”李子木语气沉重的说道,刚刚报上来的人数,只少不多。

这一天下来,他手底下原本还有五千多人现在又打了个对折,只剩下两千八百多了。

这还是季布没有亲自上阵的情况下,一连几天从早上打到晚上,就算是季布身体也吃不消了,所以今天没有上阵,而是叫了个副将顶替。

可是他们这边却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

“多煮些罢,今夜令兄弟们吃饱喝足。”

沛公眼皮微微的下垂了一些,转过头来笑着对夏侯婴说道,脸上虽然在笑,但是语气却异常的沉重。

因为他们都知道,今晚过后,明天应该就是最后一场战斗了,他们应该也吃不了明天的夜饭了,那还不如今晚吃饱一些。

夏侯婴点了点头,将身后的粮食一股脑全部倒在了烧开的水里头,沛公发话,他心里也乐意,实际上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这些天来的精打细算让他憋屈得不行。

士兵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上前来领取自己的夜饭,见到今晚的分量这么多,脸上不仅没有前些日子的苦中作乐,反而死气沉沉的,有的甚至哭了出来。

他们也明白,今晚这夜饭之所以分量十足,应该是他们最后一顿了。

实际上他们不是不想跑,山下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楚军,他们根本不接受投降,下去无异于送死,后面是悬崖峭壁,底下流水湍急,他们根本没有路走,还不如拿起武器拼死战斗,不为别的,为的是自己的尊严。

至于性命,最开始或许还抱有那么一点儿希望,现在嘛,根本就没有了,每个士兵心里都清楚,他们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他们哭泣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心中还有不少的牵挂,让他们舍不得放弃而已。

如果这些士兵能够走出去的话,那每一个都绝对是一顶一的战士,就算比起项羽手底下最精锐的项家军也根本不输,李子木丝毫不怀疑。

毕竟他们已经视死如归了,连死亡都不怕,还怕什么狗屁项家军呢?

129. 天生异象。

空气沉闷得好像快要塌下来一样让人喘不过气,夏夜的虫鸣在这安静的林子里分在的吵杂,它们躁动不安,好像就快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个时候要是来一场雨,那该有多好,李子木心里想着,明明是夏末,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的湿气,连晚上都是这样。

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李子木慵懒地看着下方连成一片的火把,这些火把将整个山都围了起来,听说明天就连项羽都会亲自出马呢。

让弟兄们都去睡觉了,今晚汉军根本不设防,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有设防的必要么。

原本昨天楚军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只不过恰好天黑了而已,对方不介意让他们在这山头多活一晚上,所以就算是最后关头,他们也依然退了回去。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李子木回头一看,没想到是沛公走了过来,后者也不说话,轻咳了一声算是打了声招呼,一屁股坐在了李子木的旁边。

李子木知道,沛公不是睡不着,他是根本不敢睡,不是害怕山下的楚军突然摸黑冲上来,他怕的是身边睡着的这群手下。

这个时候,谁将他的人头砍下来送到项羽的手里,那个人就可能会获得生机,更或者是丰厚的奖励。

他不想死,所以他一点儿也不能睡。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李子木已经了解了大概了,萧何还在关中保障后勤运输粮草,子房先生前段日子也有事离开了,韩信也带着兵攻打赵国去了,没有人劝告汉王应该警惕小心,所以出了大事情。

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能力,一没人在旁边看着就什么都不是,白白葬送了六十万兵马和大好的局势。

对此李子木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却无可奈何,沛公原本就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不过就是一个聪明一点儿的流氓而已,没有萧何和子房先生,达不到这种高度。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无赖,让得许许多多的人都愿意拥护他,甘愿成为他的手下,也只有沛公才有那样的魅力了。

“今吾季若能从此出,我必封汝一人爵关内侯!”

沛公转过头来对着李子木笑着说道,这次他要是能够从这里走出去,那么他一定给李子木一个关内侯的爵位。

李子木笑了笑没有搭话,沛公这句话让他想到了张楚王陈胜当初还没有举事的时候,对旁边一起干活的黔首说苟富贵勿相忘是一个道理。

那都是没有的时候空口说的大话而已,要是真的有了,给不给就是另外两回事了。

沛公之所以这么对李子木说,说是为了给李子木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也好,更重要的,他是想要在这个关键时候找一个不会背叛他的人。

如今这个困兽的局势,他们都是被楚军围起来准备杀死的困兽,这个时候,说不定猎人还没有开始动手呢,他们这群困兽自己就先打起来了。

而且这群困兽之中,还有一个困兽之王在里头,平常的时候,大家都忌惮屈服于困兽之王的威势,但是到了这个生死时刻,如果杀死困兽之王能够重获生命的话,那么这群困兽很有可能会毫不犹豫。

沛公现在就面临这样的绝境,外有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楚军,里面还有潜伏着想要杀了他获得自由的汉军,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想一个办法出来。

所以他决定拉拢李子木,毕竟李子木这些天来的表现无疑是最亮眼的存在,不仅领兵打仗厉害,自身实力也强,如果能够拉拢李子木保护他,那么他就不必担心内患了。

“不用与我,我亦当保护大王之,尔时大王只躲在其后便了,除非我死,无人能伤得君。”

李子木摆摆手笑了笑说道,他不是个傻子,心里清楚得很,沛公心里可能并不想给他这么个关内侯,只不过是形势需要而已,并不是看在他这些天来劳苦功高的份上。

“皆其时矣,我亦遂坦明乎,我愿保你,是以曾助过我,能不能逃出,则视天也,我李子木保,断不以杀汝者易自由。”

李子木接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他也就直接把话说明白了,能不能逃出去全看天意,不过他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做拿他人头去换取自由的这种事情。

“有此一言,我则安矣。”沛公松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李子木这个时候还在恭维拍他马屁,他反而不会这么轻松。

毕竟在这个位置摸滚带爬混了几年没有死,他也算是个人精了,对于人心也有一些自己的理解。

在这种情势下面,还表现出对他十分热情的,那一定是在打拿他脑袋换自由的主意。

又过了一会儿,沛公实在无聊,又不敢回去睡觉,只好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想要打起精神。

他开始打理起了自己的头发。

这些天的逃亡生活让他早就没了当初威风八面的形象,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之后更是让他黑白相间的长发一夜之间全白了,整个人看上去也衰老了许多。

夜还长着呢,他不紧不慢的打理着,将头发用手仔细的梳理盘起来,拿起旁边已经沾满泥土的高帽一丝不苟的戴上,表情看上去轻松愉快,好像想清楚了不少的事情。

他可能是觉得,要死也要体体面面的死吧……

李子木就不一样了,虽然身上同样是脏得不行,但是起码精神头就不一样,这个时候,他想的还是如何从这看似死局的结果里头找出一条生路来。

今晚虽说是十五,但是天上却没有点儿明月的痕迹,连星辰都没有,整个天黑压压一片,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

伴随着一夜的虫鸣,李子木和沛公两个人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着夜幕慢慢退去,远处的景色再一次出现在了眼中。

山下楚营里已经升起了滚滚浓烟,今天早上没有太阳,没过一会儿,竟然又开始生气一股风来,将下面的炊烟拍散开,也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个时候李子木才发现,昨晚之所以没有月亮和星辰,是因为整个天空被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

这云层奇怪得很,中间的黑云往下垂,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压下来,随时要冲破笼罩一样。

“天生异象兮!”

沛公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说道,这种异象,是神明有意,天下将有大事要发生啊……

130. 垂死挣扎。

“天要亡我刘季兮!”

沛公仰天长叹一口气说道,他之所以这么肯定,其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天生异象,要么是祥瑞要么就是恶兆,而这昏天黑地飞沙走石的情景,很显然是后者,恶兆一现,说明就快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

而眼前这个局势下,谁好谁不好一看便知,连上天都在昭示,他刘季,乱世之中的一方豪强,就在今天,要彻底陨落。

李子木看着这天心里若有所思,祥瑞恶兆这东西真有意思,连沛公这种爱拿神明做文章的人也深信不疑,他也不好说什么,此时的沛公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他说啥都没用了。

下方结阵的鼓声传了上来,李子木这才反应过来,天亮了,又要打仗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沛公,见他双眼无神跪在地上,也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转身去集结士兵去了。

他可没有束手就擒的习惯,不打到最后,就算死了也不甘心。

两千余士兵很快就集结完毕,虽然每个人身上都破烂不堪,但是个个精神饱满,眼中精光外露。

从一支杂七杂八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到现在经过了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然成为了一支狼虎之师,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原本这支队伍的将军是王陵,最高领导人是汉王,如今两个人都在这里,这些士兵们却一点儿没有要听从他们的意思,反而都让李子木来领导。

毕竟这段时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是李子木领导的,如今他的威信已经深入到了所有人的心中,也只有李子木率领他们,他们才有如此的信心去战斗,就好像项家军必须要项羽亲自率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那样。

整齐的踏步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响彻天际,李子木手底下这两千多士兵肯定没办法造成这种威势的,他们人数远远不够。

能够形成这股威势的,也就只有山底下的楚军了,凭借着这响亮整齐的踏步声,李子木大致可以判断出来,敌军数量恐怕在十万往上。

果然,项羽已经打算做最后的了结了,势必要在今天,将他们山里头这三千汉军一网打尽。

“众将士听令!”

正当李子木带着三千汉军严阵以待的时候,山底下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喊声,这声音李子木挺熟悉,而且能够有这么大嗓门儿的,也就只有项羽了。

“取得汉王首级者,封万户侯,赏黄金万两!”

紧接着,又是一阵吼声传了过来,声音不仅传到了山脚下十万楚军的耳朵里,同时也传到了山里头的三千汉军里。

李子木眉头一皱,转头看着身后这群士兵,果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飘忽不定,心里若有所思。

项羽这话不仅是说给楚军听的,同样也是说给山里头汉军听的,要不然他吼这么大声干啥?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扰乱汉军的军心,让汉军自己先内斗起来。

就算十万对三千,这个人也一点儿没有大意的心思,至少在这方面,项羽就比沛公要好得太多了。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欣赏项羽的时候,而是先稳定自己这边的军心才是要紧事,李子木连忙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

“此谓楚云之,可不谓我曰,以我为项羽之知,即此时我等杀大王将头献上,其亦不放过我等。”

他敢说他非常确定,就算这个时候将汉王的人头割下来献给项羽,项羽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群汉军的,对于敌人,杀了他太多手下的仇敌,就算是投降了,最后的结局也是死。

很显然他们现在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标准……

看到众人眼中飘忽不定的眼神再次坚定下来的时候,李子木这才放下了心,握紧了手中的长戟,如今他已经将长剑换成了长戟,没办法剑对长戟确实有些吃亏。

楚军开始行动了,他们结成一个一个的小阵,以营为单位,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摸了过来,前段时间吃了太多的亏,如今他们也都学聪明了。

山林之中可以设许多的陷阱,李子木就是靠着这些陷阱坚持了这么多天的,像什么挖坑埋刺触线发弩这种,林子里起码有上千个。

当然了,机关是死的,人是活的,吃了亏的楚军一步步朝着李子木这边紧逼过来,压得汉军只能一边放箭一边往后撤退。

今天的楚军相比于往常时候更加勇猛了一些,或许是万户侯和黄金万两的赏赐激发了他们心中的yu wàng。

就算是今天的天气异常,大风吹得树木呼呼作响,别说树枝,连地上的石头,个头小一点儿的都能被吹起来,人都快要站不稳了,却也依旧阻止不了楚军前进的决心。

反手一摸,李子木这才发现,身后背着的两个箭筒里,再也拿不出一支箭矢来,转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差不多。

他们已经没有箭了,这个时候,要想活命,只能提起长戟往下冲。

“兄弟们!让这群人瞧瞧,我等亦非善欺者!”

李子木扯着嗓子大声的说道,他们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稳赚不亏。

人是一个很奇怪的物种,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反而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面对着步步紧逼的楚军,他们心中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越加发其恨来,既然你一定要让我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所以说,人不能做得太绝,兔子急了,它也能跳墙的。可是项羽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十万大军围上来,三千汉军就算是再凶猛,也左右不了最后的结局。

士兵们眼中充斥着怒火,嘴里发出阵阵低吼声,像发了疯一样不要命的朝着下方的楚军冲了过去,他们放弃了突围出去的办法,只想和对面这群欺人太甚的家伙拼个你死我活。

怒吼声和长戟交锋的碰撞声夹杂在一起,顺着呼呼的大风飘向了远处,漆黑浓厚的云层中,突然爆发出了轰隆隆的闷雷,天空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地面上,瞬间掀起丈高的黄尘。

131. 劫后余生。

一颗颗雨点在风的帮助下变成了一颗颗铁珠,打在人的脸上生疼,这风越来越大了,树枝被折断,人也被吹得往后倒。

“退者!杀无赦!”

项羽高举着长枪怒吼着,整个人站在山脚下,这么大的风,连营帐都被吹跑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依旧纹丝不动。

李子木胡乱的将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抹掉,随着汉军一点一点的往后退着。

纵使疯狂如狼虎的汉军,也依旧没有冲破这十万楚军铸成的大牢,原本的两千八百人,经过几番交战之后,现在只剩下八百人了。

李子木还在坚持着,直觉告诉他,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是数量众多的楚军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项羽的命令下,顶着这股烈风,他们一个推着一个,顶着被吹下山的危险,依旧在一步一步的朝着为数不多的汉军靠近着。

士兵们嘴里喘着粗气,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戟,他们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敌人,只等着李子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再次朝着他们扑上去。

“杀!”

李子木双眼充斥着血丝,高举着手中的长戟愤怒的大喊的一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天空猛然间闪了一下,紧接着,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

雷电就劈在李子木不远处,一棵大树轰然倒塌,正好横在了汉军和楚军之间,紧接着,原本凌厉的风好像是收到了什么号令,突然间变得狂暴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棵一棵的树被连根拔起,狂风带着整棵树上了天,接着朝山下落了下去,砸死了一片的楚军。

李子木紧紧的抱着这棵倒在地上的大树,这狂风让他稳不住自己的身形,不仅是楚军,连剩余的八百汉军也有不少被这狂风卷到天上的。

大自然的愤怒之下,人的力量显得太过于渺小,这场妖风很好的论证了这一点。

执着如项羽,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抛弃山上的楚军,带着还没上山的士兵撤退了。

狂风吹了不知道多久,似乎是天意,李子木抱着的这棵树纹丝不动,一直到了天快黑的时候,这风才渐渐有了减弱的趋势。

捡起身边的长戟扎进地里站起身来,李子木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了,连尸体都被通通随着沙石吹到了山底下去。

山顶上有个天然形成的洞穴,这是李子木前几天就发现了的,沛公和他的两个孩子这几天就住在里头,李子木拄着长戟,步伐沉重,慢慢的朝着山顶上走去。

大部分的树都被拦腰吹倒,还有一些直接被连根拔起,这场风太可怕了,李子木第一次发现人的脆弱。

洞穴还没有塌陷,洞口被几根倒下的大树挡住只留下一点缝隙,李子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搬开一根,几乎是爬着进了洞里。

洞里漆黑一片,但是李子木biàn tài的双眼让他大致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这个天气并不冷,反而很炎热,之所以身体颤抖,是因为害怕到了极点。

夏侯婴将两个孩子环抱在自己的怀里,另外一边,沛公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气。

“何人?!”

李子木爬动的声响传到了夏侯婴的耳朵里,后者连忙大声的呵斥道,他们只知道外面风很大,但是具体情况怎么样了还不知道。

“是我,李子木。”

李子木强撑着酸痛无力的身体说道,他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他毫不怀疑这个时候闭上双眼,一定会沉沉的睡过去,但是他不能睡。

听见是李子木的声音,夏侯婴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警惕,连忙拿出燧石来将之前准备的干柴点着,洞穴里发出了忽明忽暗的光亮。

“外头如何了?”

夏侯婴连忙扶着李子木坐起来问道,战争打起来的时候,他就带着汉王和两个孩子躲进了洞里,随后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大雨掩盖了杀喊声,狂风吹过洞口发出阵阵尖锐的咆哮。

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似乎大地都在颤抖,随后洞口被几根倒下的大树挡住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李子木爬了进来,他才反应过来。

“全没了……”

李子木休息了一会儿才说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于震撼,他活了这么久,面对敌人的刀枪剑矛,连第一次上战场的恐惧,都远远抵不过这阵大风。

“皆阵亡矣!”夏侯婴听到李子木这句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语气沉重。

原本这就是预料中的事情,但是这一刻真正来临时,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悲怆,全死了,他们坚持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没有挺过去。

“我们投降罢,只求项王饶过两孩童……”夏侯婴站起身说道,他投降,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他们还小,本不该经历这种事情。

项羽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大王的,到时候就说是在路边捡到的,希望能够蒙混过去。

“楚军?其早退矣。”

李子木摇摇头说道,看来夏侯婴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说的全没了,不是说汉军全部被杀死了,而是说这山上除了他们几个人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这么大的风,连树都呆不住,更别说人了,他们能够活下来,不得不说全靠运气。

“真是天助我也!”夏侯婴听完李子木的话,终于从悲怆变成了惊喜。

天意啊,这都是天意,是天不亡大汉。

“趁风稍弱矣,快些离去,然项羽又带兵来矣。”李子木点点头说道。

他们能够活下来确实是天意,趁着现在风小了一点儿,必须得赶紧下山离开这里,否则项羽又带着兵回来了,他们想跑都跑不了。

沛公依旧跪在地上披头散发,他好像已经陷入了魔怔之中,刚才的对话丝毫没有听进去,没办法李子木只好和夏侯婴一起,两人扶着他站起来,再牵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朝着山下走去。

132. 骑兵将领李子木。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刘季也!”

“…………”

李子木有些哭笑不得,这话他怎么听上去那么熟悉?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赶路,他们终于离开了垓心那片山林,一路往北逃命到了砀郡。

在李子木和夏侯婴两个人的不断激励之下,汉王终于缓和了过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从楚军的围困中逃出来了。

看着这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的天,沛公大笑着说道,原来那天生异象,不是昭示他要死了,而是老天爷在帮助他逃出生天。

真是天不亡他刘季啊……

话说这神明还真是闲得蛋疼,还是说从古至今以来所有的异象,其实都是后来的人们加上去的寓意?李子木心里想道。

如果这次汉王死在了这狂风里,那就是天要亡他大汉,而反过来没死侥幸逃脱了,那就是天不亡他刘季。

你看,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五个人在一个破庙里呆了一个晚上,李子木小心翼翼的出去查探情况,顺便找些吃的,确定楚军没有追上来。

或许在项羽的眼里,汉王已经死在这场妖风里了吧?

不仅是项羽,估计全天下的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这个时候,必须要立刻昭告天下,他汉王还没有死,这是老天的旨意,然后重新集结逃散的汉军,抵抗项羽的追击才是主要的事情。

好巧不巧的,他们逃跑的路线,正好就是沛公之前的革命根据地,又或者说是起家的地方,砀郡。

当初沛公打下砀郡之后,曾经在砀山留了一支军队,由他的哥哥带领的,现如今关头,他们最缺的,就是兵了。

于是乎,李子木潜伏进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城镇里头,花了三个人身上所有的家当,买了三匹已经老得不行的马,朝着砀山赶路去了。

“骑之战力,远比步车兵强,我之所以斗不过项羽,即输在了他手下的骑兵手上。”

沛公坐在马上思考了很久总结了一个道理,项羽之所以强,除了项家军士兵的整体实力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项家军中的楼烦骑兵部队。

要说骑兵,沛公之前并不在意,因为他手底下骑兵数量实在太少,得到的收益基本上没有,所以之前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自从吃了彭城一战的亏后,他终于知道了骑兵的厉害,项羽带着三万项家军在极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三齐之地赶到彭城,最主要的就是这三万项家军是骑兵,行军速度远远比步兵快。

二就是骑兵战斗力强,冲击力大,能够快速的撕破敌军的阵型,机动性强,远比步兵有效率。

“寡人必立一支骑兵!”

沛公发起狠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绝不轻易认输,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而且流氓最大的特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别人怕他项羽,他就偏要和他对着干。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本就是一个普通人,赢了光芒万丈,输了顶多也就还是变回普通人,这种买卖,稳赚不赔。

砀山就在下邑城不远的地方,之前沛公就留了一支军队在那里驻扎,由他的哥哥带领,不过不是亲哥哥,而是他老婆吕氏的哥哥。

一想到自己的老婆,沛公心里就一阵心绞痛,也不知道被范增抓去之后会受到什么惩罚,千万别像王陵的母亲那样就谢天谢地了。

因为害怕楚军继续追上来,所以他们买到马之后根本没有多做停留,就直接朝着砀山方向出发了。

老马毕竟年纪大了,跑不了太快,但也至少比走路快一些,沛公带着李子木和夏侯婴还有两个孩子,连大路都不敢走,一直到第四天的晌午,才终于到达了砀山。

吕泽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被楚军抓住了,沛公也故意隐瞒他,万一让他知道了,自己估计就凉了。

见到沛公来了之后,吕泽是受宠若惊,他只知道自己这妹夫带着六十万大军东征去了,还不知道惨败的结局,所以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沛公也是个老油条了,一边打着马哈哈一边委婉的告诉他要收回他手中的军队一段时间,并且承诺以后加倍还给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接过了砀山的三万士兵。

有了士兵之后,沛公的底气终于是足了一些,连忙派人发布传书,昭告天下,他汉王还没有死,活得好好的,命令天下的汉军赶紧过来会师。

虽然知道这么做也会让项羽知道他还活着而且知道他现在的位置,但是沛公不得不这么做。

他就怕这会儿项羽已经把他的死讯昭告天下了,到时候就晚了,自己原本手底下被打散的汉军估计全部都会被项羽收编过去。

这会儿,就看是自己的士兵先过来找他汇合,还是项羽先找上门了。

不过就算项羽先找上门来他也不怕,毕竟关中以东的几十个城市现在都是他的,打不过项羽,大不了就往后退,不过就是把之前属于项羽的东西还给他而已,没什么好惋惜的。

他现在手里的兵,让他没有能力守住这么多城市,一切都是实力说了算,等以后再有了实力,再抢过来就是了。

命令夏侯婴,赶回去通知萧何,让他从关中招些兵来,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只要能扛得动刀枪,就给我上战场。

接着派人去北边召回韩信,有这个大将军在身边,他心里都要踏实得多。

最后的一个命令,则是派给李子木的,这次沛公没有再让他去游说了,也没有让他去当卧底,而是让他去买马。

对,就是买马。

买越多越好,沛公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组建一支像项家军的楼烦骑兵那样的一支单纯由骑兵组成的部队。

军队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一路走来,几十上百场战斗的累积,已经让沛公搜集到了不少的黄金,反正这些都是当初大秦的,用了他也一点儿不心疼。

而这支部队的将军,就是李子木。

拿到刚刻好的将印,李子木受宠若惊,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来所表现出来的成绩确实非常不错,但是,他顶多就只能算是会骑马而已,至于训练骑兵所需要的马术,他一窍不通……

这他娘的算怎么一回事儿?

133. 议灭楚张良运筹。

一贯延呈走一步看一步的李子木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主要还是那个将印挺好看的……

之前汉军有六十万大军的时候,骑兵不过就只有一万左右,彭城一役打散了六十万汉军,如今一切都还得从头再来。

要想达到楚军楼凡骑兵那样的规模,任重而道远啊……

一匹马成年最少也需要三年的时间,很显然李子木等不起这么久,所以只能从这市场上现有的成年马里选。

项羽之所以有这规模的骑兵部队,主要还是他所占的领地位于北边,那里草原成片,非常适合养马。

而南方就没有这种条件了,只能是将之前老百姓们养的马买过来。

想好了对策和目标之后,李子木就开始行动了,沛公给他的预算是每匹马三百钱,总数暂时没有限制,能够买到多少就算多少。

三百钱的价格已经高出市场价不少了,李子木翻开地图,将目前为止属于汉的领土还有盟友的领土全部画出来,甚至于尽量精确到每个县。

得到数据之后李子木就出发了,先从彭城以西的县城开始,只要能多买到马,这个时候也不管是不是在项羽的眼皮子底下了。

“买马嘞!买马嘞!一匹马二百五十钱咯!”

带着二十来个士兵,李子木就在这县城街道上大声的吆喝起来,很快就有人牵着马来了。

这些马大多都是大秦时候,官府寄养在百姓家里的,有的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马这个东西,干活儿并不特别利索,而且吃得又多,对于老百姓来说算是个负担,还不如其他牲畜好使。

还有一些马是地主家喂养的马,有的是用来做生意的,有的则是出行用,至于这些,李子木只需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随便问一下这个县城的地主在哪儿,李子木带着兵就过去了。

如今可不是国泰民安的时候,官府这种东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管用了,为此许多地主家都养了不少打手,为的就是对付一些流氓土匪山贼。

不过这一次,他们碰到的是正儿八经的兵,李子木特意挑选了二十几个长相魁梧凶狠的士兵,吓得这些地主们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虽然这算是强买强卖,但是李子木却是没有一点儿负罪感,谁叫他们是地主呢?

一个小县城能够买到的马,挑开太小的还有太老不能跑的,不过十几二十匹,大的县城会多一些,比如说下邑城,李子木就一共搜罗到了三百多匹马。

得亏李子木想得周到,先从东边开始搜罗起的,因为很快,项羽就带着兵打了过来。

怎么办?

沛公虽然表现的很淡定,但是心里还是慌得一批,毕竟他手底下可没有这么多士兵来抵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项羽带着兵朝他这边慢慢打过来了。

而这个时候,唯一让他感到稍微欣慰一点儿的是,张良回来了,带着被打散的军队中的一小部分,虽然只有两万多,但是有总比没有好,重点是,张良回来了就行。

毕竟子房先生一个人的价值,就相当于数十万兵马了。

得知师父回来了的消息,李子木将手中的事情交给几个得力的手下,连忙快马扬鞭就赶了回去。

比起沛公之前的狼狈和九死一生,张良却没有一点儿变化,依旧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就好像他并不是在逃亡,而是出去游玩了一趟而已。

张良一回来,沛公就连忙将他拉到了营帐之中商量事情,毕竟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实在是太过于棘手,身边的谋士肚子里干货根本没多少,远没有张良肚子里点子多。

“子房先生有无抗强楚之策?!”

沛公急切的问道,就差抱着张良的大腿痛哭流涕了,他现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如今局势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时候了,他们现在成了死对头,根本没得商量。

“有倒是有,就不知大王可愿舍弃关中之地?”

张良想了想说道,要说起当今天下第一谋士,他张良自称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到了对策了。

张良的对策让沛公有些为难,这不是啥其他的,而是土地啊!这年头啥玩意儿最值钱,那就是土地了,大家争来争去,不就是在争夺土地么?

而现在张良要他放弃关中的土地,他很显然是舍不得的。

“恕我直言,大王今可无兵抗项羽矣,目之视地为羽夺归,不如让他人。”

张良摇摇头说道,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将关中的土地让给别人,只要别到项羽手底下就好。

“好好,子房曰已,则是关中之地,应让谁?”沛公连忙点点头说道,这个时候,他也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张良点点头,他之所以愿意辅佐沛公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最重要的还是沛公愿意听取他的意见,让他的价值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哪个谋士不希望自己的意见得到采纳呢?

“让与三人,韩信,彭越,英布。”紧接着张良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思考了很久并且结合了现在的情况而作出的考虑。

子房先生这句话一说出来,军营中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张良提出的竟然是这三个人,而且一个都没有预料道。

“韩将军至此时皆未还,欲知赵回砀郡不数日程耳。”

张良意味深长的说道,赵地距离砀山不过几日的路程,他从这么远的地方都赶过来了,韩信竟然还没有到,这难道还没有看出点儿什么吗?

沛公嘴里轻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吐出来。

诚然,韩信的能力很大,而且现在他手里握着的士兵比他沛公手里多得多了,这个时候,他心中有异心也是正常的。

“项王此次北征,三齐之地多处皆为楚之地,惟齐将彭越能与之zhou xuán一番。”

要说情报工作,张良在这方面依旧非常优秀,天下各地都有他的眼线,在大秦还没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所以对于三齐之地的情况,这里也就只有他了解的更多一些,田荣根本抵抗不住项羽的攻击,三齐之地大多数都沦陷了,只有彭越还在与项羽zhou xuán着。

正面战场上彭越打不过项羽,别说他了,这天下目前还没有谁打得过霸王,不过彭越的特点就是,他游击战打得非常不错……

134. 又是策反任务。

“韩信、彭越二人我倒是觉得可行,而英布为项羽将兮,何谓有之?”

沛公疑惑的问道,韩信和彭越两个人他还勉强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还有英布?要知道,英布可是项羽手底下的五虎将之一,而且还被封了九江王的。

让一个将军去打自己的主子,说出去恐怕都会引别人笑话。

“策反之便了事也。”

张良摇摇头笑着说道,没错,英布目前还是项羽手底下的五虎将之一,但是将他策反过来就好了,这样既能增长他们的实力,又能削弱项羽的力量,一举两得。

“亦何易兮?”沛公摇摇头,连周围的人都觉得此事不可行。

原因很简单,如果说在之前,汉王力量还在的时候去策反,那说不定还行,但是现在,汉王已经虎落平阳,项羽力量如日中天,这个时候,英布会背叛项羽转头投靠弱势一方的汉王?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这么做的。

他汉王被项羽打败了之后,原本投靠过来的几个势力也相继倒戈到了项羽的阵营,像司马卬和董翳这两个墙头草,还有陈余等,已经明确表示了不再听从汉王的号召。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帮助他了,更别说原本就是项羽的手下九江王英布了。

“非也非也。”张良摇摇头笑了笑,别人不这么认为,而他偏偏就觉得,英布一定会投靠他们的。

“杀义帝之三盗中,其一即英布,此已为人尽皆知。”张良开始分析道。

杀死义帝的三个人之中,就有一个项羽手底下的头号杀手,九江王英布,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项羽杀死义帝熊心,原本就是不义之举,他没想到的是,汉王沛公事后竟然拿这个做文章,而且还得到了响应。

如此以来,项羽必定要给天下诸侯们一个说法,而事情确实就是他干的,但是却可以推脱,将包顶给手下,这原本就是一个很常用的法子。

所以项羽要想给个说法,就一定会说是杀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主动杀的人,为了给自己一个清白,就一定会杀死之前行刺义帝的那三个杀手。

而这其中,就有九江王英布,这是项羽要杀英布的理由。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当初项羽北上伐齐的时候,命令英布带着他的兵一起,但是英布却称病不起,而且只派了五千士兵去。

而且汉王东征打下中原大片土地的时候,范增曾经使人向英布请求支援,但是英布依旧是称病,而且一个兵都没给。

这足以表明他想和项羽划清界限,事实上他的心态张良非常理解,不过就是安于现状,想在自己的领土上享乐一辈子,谁也不帮,既不帮项羽,也不帮他汉王。

不过以项羽的性格,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非常不爽,英布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给的,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他一定不会让这家伙好过。

所以张良几乎可以预料到,等项羽将北边的军队调回来之后,就一定会对自己这个曾经的部下动手,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替义帝报仇,洗刷自己的冤情。

众人听完子房先生的一顿分析,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显然是很诧异。

因为张良的分析,合情合理,而且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英布虽然明面上还是项羽的五虎将之一,但是实际上,项羽已经把他当成了下一个讨伐的对象。

毕竟以项羽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手下不听话的,当然了除了项伯,因为那是他亲叔父,他不敢明着动手,还没有找到机会。

这么看来,策反英布,算得上是一个可行之策,毕竟在项羽这个大敌面前,如今单打独斗谁也没有把握,只能是联合起来,才有机会dǎ dǎo这个实至名归的霸王。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立刻动手,沛公当即就开始伏案写起了传书。

对于彭越,沛公主动请求联合,并且还派兵支援他,让他在北边不用过来,和项羽的军队打游击就行,不求打败他,只求一有机会就骚扰。

这样可以拉长楚军的战线,让他们在两头之间来回跑动疲于奔波,不仅可以降低楚军的战斗力,而且还可以给他争取一些喘息的空间。

对于韩信,写传书让他带兵回来支援,并且承诺他,只要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就封给他一个诸侯王当。

这样可以把韩信心中隐隐升起来的那股独立的念头给压下去,只求拿回他手中的兵,至于诸侯王的承诺,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还没赢不是么?

对于这种空头承诺,他沛公是最拿手的,当初他老婆就是这么这么骗过来的……

而对于英布,沛公则是写了一份联盟书,希望九江王英布能够带着他的兵来投靠他,成为他的手下,用对付韩信的法子对付他,先给他一大堆空头承诺。

然后再派人能说会道的人去劝降,毕竟人家完全可以自己单干,不一定非要投靠汉王,所以还需要找个人去拉拢他过来。

而这个人选,汉王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不然他让李子木回来干什么……

这种事情,在他的手下之中,也就只有李子木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非常丰富,一是替他策反了赵高,二是替他当了王陵的卧底。

李子木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毕竟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二来呢,因公出差,一路上公款吃喝,住最好的私旅,喝最好的酒,反正也用不着他付钱,何乐而不为?

好吧虽然说这种任务确实有那么一丝丝的危险性,但是事情都是两面的,他留在这里也是一样要上战场,同样也有可能死。

而且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他了,好歹他现在也算是一个殿堂级中阶的高手,保命应该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因为事情紧急,李子木必须要在项羽带人过去接触英布之前先和英布见面并且游说他,事不宜迟,要尽可能快些出发,说不定这会儿项羽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呢。

所以李子木在接到任务之后,准备了一些干饭就一个人骑着马出发了。

…………

135. 望江楼。

九江王英布建都于六,距离砀山并不是太远,中间隔了一个泗水县还有一条河。而彭城距离于六要远一些。

李子木快马加鞭只花了两天的功夫就到达了泗水城,随便找个人问了一下城里最大的酒馆在哪里,牵着马就朝着那人说的地方走了过去。

如今李子木怎么着也算是一个官儿了,而且他出门,代表的是汉王的面子,身上穿的衣服自然和老百姓就有了区别。

一身丝质长袍,头戴纶巾,怎么看都像个斯文人,再加上人又年轻,长得白白净净连胡子都还没有,在老百姓眼中,那就是青年才俊,家世显赫,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姑娘们那是眉目传情。

李子木那是谁,正人君子算不上,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任务。

好吧其实是这些姑娘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和家里头老婆苏姬相比,那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大鱼大肉吃惯了,看见野菜树皮儿,怎么下得了口?

望江楼是泗水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一般老百姓平常不会来这里吃饭,都是一些腰包里有闲钱的人消遣的地儿。

一个酒楼人多不多,生意火不火爆,看的不是吃的东西如何。

毕竟吃的东西就那样,最主要看的,还是服务,歌舞姬的颜值很大程度上就能决定一个酒楼的客流量,否则当初那掌柜也不会这么舍不得苏姬。

只能说一般……

李子木摇了摇头,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汉王军营里,他见过不少能歌善舞长得还好看的,如今在看这些表演,感觉没有了兴致。

不过吃的还算是不错,因为临近泗水河的原因,所以望江楼最著名的菜当属鱼宴,各种个样的鱼和各种个样的做法,让平常吃的都是干饭水煮青菜的李子木那是大饱了一次口福。

一个人解决了一大桌子的菜肉鱼,李子木还吩咐跑堂的下去准备几份他好带在路上吃,毕竟公款吃喝不花白不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哪知道刚吃得兴起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谈话声,李子木停顿了一下,便接着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就在刚才,旁边那一案上的几个人的谈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坐的位置是望江楼最高的一层,从这里过去能够看到大好的江景。

除了他这个位置之外,另外还有几个位置,算是整个楼卖的最贵的位置了,因为地方太小老板又想多赚钱,所以几个位置挨得很近,中间只不过用一个屏风隔开了而已。

并不是这几个人讲话的声音太大了,主要还是李子木的听力实在是biàn tài,要是换成一般人,还真不一定听得见。

而他刚刚听到的,是其中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

“若九江王如称疾不见其他使者那番对付我等,应如何?”

“若九江王避不见,乃直告之,后往见其,即四十万楚军也,不患其不见。”

“就是,不识好歹!”

“………………”

这群人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是依旧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屏风另外一边的李子木的耳朵里。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李子木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不自禁的笑了笑,他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酒楼里,碰到了项羽派来去找英布谈话的使者。

这是天意啊……

看着落日的余晖洒在江面上碎成了一点一点的金黄,李子木眼睛轻眯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也融入到了这安静的风景中。

“跑堂的,拿间上房。”

李子木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很快站在远处的伙计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捡起食案上的钱币,转身下楼去准备客房去了。

看这个样子,大家今天晚上又要睡在同一个酒楼里了啊……

如今已经没有了当初大秦时候的那么严格,虽然宵禁的鼓声已经响过了三轮,城门也关闭了,但是大街上依旧还有不少人在走动,大多数的酒楼和店铺都开着门呢,热闹得很。

李子木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叫伙计撤了吃的东西,又换上一桌点心吃食,再来两壶上好的酒,庆祝一下这群楚国来的使者也住这家酒楼里。

歌舞姬的水平也很不错,晚上的生意竟然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好一些,这是李子木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

大秦的时候,宵禁鼓声响过三轮,家家户户就必须关门,大街上不准有闲杂人等走动,店铺也必须停止营业。

随便走动了一下,李子木借着机会瞟了一眼旁边之前说话的那几个人,比起他孤苦伶仃一个人来出差公干,人家的阵势就显得厉害了不少,足足有六个人。

凭借着一个士兵的直觉,李子木大致可以推断出,这六个人之中,只有两个人是真正会点儿把式的,从他经过他们身边时,这两个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将手放在了系在腰间的剑柄上……

灯火辉煌的望江楼,乐曲的旋律,歌姬尖细的声音,跑堂的吆喝声,赌徒们的吵闹声,喝醉了说大话的酒鬼们,场面十分的热闹。

李子木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这酒虽然味道不错甜甜的,但是一点儿也没有军营里的酒辣嗓子,喝着总觉得不怎么得劲儿。

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就这么平淡无声的观望着,观望着下方的形形sè sè,和站在山头看着两队士兵互相喊杀的场景没什么不同。

夜深了,客人们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酒楼,店家关上了门,再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有人搂着姑娘进了自己订好的房间。

李子木看着六个人两两进了三个房间,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走进去合上门。

夜渐渐的浓了,马上就要入冬了,白天虽然也暖和,但是夜晚的寒气也让人开始感觉到了一点儿冬天的气氛。

除了时不时的一点儿轻微的风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现在已经是子时下一刻了,连江上的点点灯火都已经全部熄灭。

李子木一个人坐在望江楼的阁檐上,感受着这丝丝的凉意,享受着这寂静的夜晚。

136. 月黑风高夜。

李子木曾经有一个手下,人送外号“踏早青”,在这一行中算是小有名气,李子木曾经看过他的小玩意儿,还不错,非常实用。

踏早青,也就是小偷,虽说是下九流的行当,但是技巧不分贵贱,有的时候,还真没有这些人不行。

一根麻绳,一枚钱币串在中间,从插梢上方的缝隙中塞进去,接着慢慢的往上提,能够从外面轻而易举的将窗户给打开。

而李子木现在用的,就是这种办法,而且行动的时间也很有讲究,如今的月份夜长天寒,人在夜半时分的睡眠很深,不易被惊醒,这在行当里,是动手最好的时节。

感受着里头的插梢一点一点的被他拉了上来,只听见一声非常轻微的,插销脱离插槽的声音,李子木倒挂在房檐上,双手轻轻的往里推。

将窗户弄开一条缝之后,李子木将一块布两头挂在了窗户的上头,这样既可以避免开窗户的时候光线差异,也可以避免寒气进入室内将人冻醒。

这个房间是两个中年人的,其中不包括之前李子木所推断的手上有把式的人,这两个人之所以没有人保护,估计是地位太低的原因。

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李子木第一个进入的,就是这两个人的房间,一进屋子里,就闻见了一股子酒臭味。

原本酒的气味不是这个样子的,而是人喝醉了再吐出来的气息中,夹杂着酒气和肚子里的其他东西的味道,闻上去稍微有一点令人作呕。

这两个人喝了不少,从平稳的呼吸声就能够感受到了,还有一个还在打着鼾,两人睡在一张卧榻上,中间隔了个低案。

轻手轻脚的,李子木慢慢的朝着两个人靠了过去,他或许天生就是一个杀手吧,在这漆黑的夜里,也能比平常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两人还在熟睡之中呢,殊不知此时房间里已经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且这个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双手握着两柄短刃,慢慢的朝着他们的脖子处伸了过去。

利刃切过骨肉产生了一种很独特的声音,李子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不过确实非常的美妙。

杀人,也是一种艺术。

两个人在睡梦中,就被别人给抹了脖子,怪就怪在,他们话太多了,又或者说是李子木耳朵太好使。

确定两个人在没有了呼吸之后,李子木仔细的将刀口上的血迹将就着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擦拭干净,他有一些轻微的强迫症,看见一点儿东西,不弄一下总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摸了摸两人的身上,除了一些零碎的钱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李子木才转身往窗户方向走去。

将钱币挂在插销上,李子木轻轻的将两扇窗户合上,再抽出绳子,钱币从窗户缝隙里被拉了出来,插梢又重新回到了插槽里,就好像它从来没被人打开过一样……

他曾经问过踏早青,为什么偷了东西之后,还要将窗户再次关好多此一举呢?直接走了不就好了。

哪知道踏早青连连摇头非也非也,将窗户关上,主人家就算发现家里的财物丢失了,也不知道是如何丢失的,不会怀疑到小偷的身上。

特别是那些地主家,家财万贯,每次只拿一点儿,根本不会发现,方便他下次接着动手……

而李子木这么做,就是为了给别人一个疑惑,他们知道人是被杀死的,但就是不知道人是从哪里进去的。

收拾完了两个人,李子木接着朝旁边的房间悄悄摸过去,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刚才的经验之后,这一次他更加轻车熟路了,用同样的办法,进入到了第二个房间里。

同样是两个人躺在卧榻ni上,这一次李子木更小心了一些,不过让他有些庆幸而又有些失望的是,这两个人依旧被他轻而易举的用短刃抹了脖子。

其中一个还是李子木之前怀疑的会把式的,没想到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警惕心,出差公干,又不是游玩,李子木心里头不由得有些鄙视。

搜了一下没找到有用的东西,李子木摇摇头,沿着房檐朝着最后一个目标的房间摸了过去。

看来是喝了酒,睡得太香甜了,李子木心里想道,抓着麻绳,熟练的将钱币塞了进去。

稍微的提了一下,李子木心里疑惑,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脱槽声音,而且他的手感告诉他,插梢还在插槽里纹丝不动的。

难道是这扇窗户太紧了?

李子木心里想着,手里的劲儿稍微加大了一些,这一次,他成功的将插梢给提了起来,不过造成的声响,远比打开之前两扇窗户的动静大。

李子木心里犹豫了一下,依旧还是轻轻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口子,脚伸了进去。

合上窗户的时候,李子木才发现其中的不对劲,这插梢合进插槽的时候,非常的轻松。

那他刚才为什么提的时候这么不对劲呢?李子木心里疑惑。

莫非是钱币的位置不对卡住了?李子木想了个理由,转身朝着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黑夜中,两个人躺在床上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李子木慢慢的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准备把腰间的两把短刃抽出来,李子木就心里一惊,飞快的往后退去。

他发现,有一个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李子木前脚刚往后退,那个人就从卧榻上蹭的一下跳了起来,飞快的朝着他冲了过来,手中的短剑直指李子木的胸口。

还好李子木眼睛比其他人好使,否则刚才他根本就看不见那个人睁开了眼睛,而结果就是,他会死。

那人显然也没有意料到李子木发现了他醒着,这漆黑的夜里,他也只能看见个黑影,对方又是怎么发现自己没睡着的呢?

“既然敢来,那就留下性命罢。”

黑夜中,对方嘴里冷哼了一声说道,语气冰冷至极,举着短刃就朝着李子木冲了过来。

李子木右脚一蹬稳住身体,短刃在手中翻转了一个方向,稳稳地架住了对方刺过来的短剑。

反正被发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惊动了酒楼里的所有人,他也要把这两个人给宰了!

137. 黑吃黑。

打斗的声音很快就惊醒了卧榻上沉睡的另外一个人,他应该就是此行的主要负责人,白天的时候李子木曾经观察过,言行举止都比其他人显得稳重一些。

这人醒了之后,没有被眼前的打斗惊吓到,而是冷静的坐起身来,将案上的灯给点着了。

一时间,房间里再次充满了光亮,李子木心道不好,架开那人迎面来的短剑,侧滑出几步,朝着卧榻上坐着的那个人冲了过去。

此人身材臃肿,一看就是不会什么把式的普通文官,李子木决定先杀了他,实在不行,先灭了灯也行。

因为他发现,这个人的武功比他要厉害一些,如果不是在这黑夜中,对方看不清楚,而李子木占了视野的便宜,他或许已经输了。

现在房间里亮起来了,李子木非常确定,自己打不过对方了。

而想法总是好的,但是现实却很残酷,李子木刚跑到一半,就感觉到了身后那人已经贴近了他,没办法他只能放弃继续向前中,转了个方向,朝着窗户跑了过去。

中年人停了下来,两人隔了几丈的距离四目相对,眼神中都充满了警惕。

今天晚上应该是无法得手了,李子木心里想道,心里已经生起了退意,再不走,一会儿整个酒楼的人围上来,他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愧为汉王之下,非惟主鄙,同力下者亦此鄙也。”

卧榻上的中年人盯着李子木笑了笑说道,如今房间已经明亮了,他企图看清楚李子木的脸。

不过李子木却是一点儿不怕他看见,反正他也只是个无名之辈而已,没什么好担心身份问题的。

只是让李子木诧异的是,对方竟然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还说什么不仅主子卑鄙,连部下也卑鄙得不行……

这么说李子木就不乐意了,什么卑鄙,虽然说趁着别人睡着了杀掉,确实是有一点儿那个啥……是吧?不过他一个人,也情有可原嘛……

而这个时候,李子木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计上心来,眼里装作若无其事,冷静的说道:

“项王鸟尽弓藏,我王早知其心,今已联合了汉王,既而不仁,亦可别怪我不义!”

李子木狠狠的说了一句,退后了几步,转身朝着窗户外面跃了出去,这阁楼的构造,窗户外面是房檐,足以站一个人了。

反正他在汉王那里名声也不大,楚军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索性李子木直接换了阵营,把自己变成了九江王英布的手下。

重点是他已经替自己的“主子”九江王英布表明了态度,虽然他还没有见到英布,后者也还没有同意他的联合请求。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群项羽派出来的使者同样也没见到,这不?他们不就在一个酒楼里碰面了么……

如果这两个使者稍微有点儿灵性的话,就会原路返回去禀报项羽,从白天他听到的对话来推测,项羽一定会带兵南下到九江,到时候英布如论如何,也会选择联合汉军的。

李子木一边跑着心里一边想道,乖乖,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脑子也这么好使,这等计策,完完全全不输他师父子房先生的水平了。

可能是那人害怕中了李子木的调虎离山计,所以并没有选择追上来,李子木很快就从望江楼跳了下来到了大街上,隐入了黑暗之中。

这个时间,城门已经关闭了,不过想要出去,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泗水城就修建在泗水河旁边,城里专门挖了一条河引水,不仅可以解决老百姓们的生活所需,而且方便物资运输。

内河里有不少的船只,一些是老百姓出去捕鱼用的船只,一些是官府用来运输粮草的船只,不过那些船只都有士兵看守,而且个头很大,上面有标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就算是已经入秋了,也有很多人在船上睡觉,虽然大家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但也保不住有人会偷船这种事情。

李子木绕着河找了一大圈,终于看到了有打算出城的船只了。

住在河边的人家,对于夜渔这个词一定不陌生,夜晚的鱼总比白天的鱼要好捕很多,那些资深的钓鱼爱好者,也喜欢在夜里垂钓,收获大多比白天要丰富一些。

官府是允许老百姓夜里出城捕鱼的,不过前提是要收额外的税,李子木之前学习秦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可以一次性缴纳一个月的税,这样一个月内进出城捕鱼都会放行,也可以出一次城缴纳一次,相比之下,一次性缴纳要优惠很多。

“船家,商量个事儿。”

李子木对着船上的中年人说道,如今夜里可比盛夏时候要冷许多了,但是一些常年打渔的人好像根本不怕冷,依旧只是一件坎肩麻布。

中年人原本并不愿意干这趟差事儿,因为害怕惹祸上身,不过当李子木解下腰间的口袋掂了掂,中年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同意了下来。

趁着夜色,李子木坐在船舱里,由中年人划着船,慢慢悠悠的朝着城外走去。

他不敢保证那两个楚使就会乖乖的回去禀报了,所以李子木必须要先于他们之前到达于六见到九江王英布,如果让那两个人先于他见到英布的话,那么一切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所以李子木只好连夜朝于六赶,安全的出了城之后,船夫直接带着李子木朝河对岸划过去,他这一趟干的活儿,够好几天卖鱼的钱了。

渔船慢慢悠悠的朝着河对面赶路,船家是土生土长的泗水人,就算没有灯,他闭着眼睛都能划到河对岸去。

很快的,船只就到达了河中央,而这个时候,船家却不划船了,将船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河面上。

李子木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莫不是船出了问题?

于是他起身朝着船舱外面走,哪知道刚撩开船仓的布帘子,一把明晃晃的短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识相者则以钱交出,不然别怪我把你投河里去!”

船夫手握短剑,恶狠狠的对着李子木说道,他看上的,不是之前商量好的酬劳,而是李子木整个钱袋……

138. 六城。

李子木有些无语,感情这是碰到了黑吃黑啊卧槽……

“壮士,有话好说,我这就给你拿!”

李子木头一动不动,表现得有些害怕。他这个模样,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没什么阅历的地主家傻儿子,除了有钱什么都不是的那种。

这也难怪船家看见他的钱袋子起了歹意。

“大哥,汝手莫振也……”李子木哭笑不得,看这样子,船家应该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头有些紧张,连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生怕这大哥一个手抖的频率太大,直接抹了他脖子就操蛋了……

“少废话,快些!”

船夫大声的吼道,企图通过喝斥让李子木感觉到害怕,若不是这小子的钱包实在是太鼓,他也不会想这么做。

实际上他并没有想要这小伙子的命,他只想要钱而已,杀人这种事情他可不敢。

李子木连忙应声,手朝自己的腰间伸过去,好像是在拿自己的钱袋。

实际上他心里却是非常的冷静,开玩笑,他打过的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千军万马的常态都见过,还怕这点儿阵仗?

果然还是个新手啊……

李子木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个抢劫的老手,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将手放在对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的,为的就是防止人质拿武器反击。

而这个船家在看到他将手伸进腰间的时候,竟然没有阻止他,还以为他真的准备将腰间的钱袋给解下来双手奉上呢。

殊不知这个时候,李子木已经将手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船家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就是体格强壮一些看上去很凶狠而已,实际上根本不会什么把式,李子木有一百种对付他的办法。

将短刃从腰间的皮革里慢慢的抽出来,衣服挡着,就好像李子木真的在解钱袋一样,紧接着,电光火石之间,手中短刃翻转。

李子木猛得将手肘往上提,身体快速的侧过来,右脚顺势船家的双腿之间,一个巧劲顶在他膝盖弯处。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船夫就一下子跪倒在了甲板上,手中的短刀也因为李子木手肘的重击直接掉进了水里。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一副弱不经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竟然是个传说中的练家子,如今他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刚准备站起身,一把明晃晃的短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刃口的锋芒,吓得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是小的瞎了眼,竟然敢打大人您的主意。”

船夫连忙苦声哀求,他也只不过是第一次心生歹意而已,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就差尿裤子了,要不是脖子上架着刀,他应该都软得瘫倒在地了。

“没点儿本事,也敢学别人做匪?”

李子木冷哼了一声,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见钱眼开了,连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也会忍不住成为劫匪。

“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大人饶命啊!小的上有年过八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

“…………”

船家连忙求饶,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哪知道首战就败了阵,简直没有半点儿参与感,这个时候,他只好不停的求饶,希望眼前的这位大人原谅他,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哼!”

李子木冷哼了一声,将短刃从他的脖子处收了回来,又顺势踹了他一脚,直接将船夫踹得趴在了地上。

说实话,要是这船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而是惯犯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抹了这家伙的脖子,然后将他扔到水里去。

他应该庆幸自己是第一次干,否则自己这条小命儿就没有了,李子木打算再给他一个机会。

主要还是他船划得不怎么样,这黑灯瞎火的,他只能隐约看到河对岸一点儿模糊的痕迹,让他自己来划船,还真说不好是成功划到河对岸去,还是顺流而下了。

船夫连忙爬起来,嘴里喊着少侠饶命,回头一看李子木已经进入了船舱里,心里也知道好歹,连忙拿起船桨奋力的开始划着。

经过了这一个小插曲之后,船只反而更快的到达了河对面,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先前是小的瞎了眼,这钱我没脸再要矣……”

上了岸,李子木刚准备取下钱袋子付酬金,船夫连忙摆摆手说道,发生了刚才的事情之后,他哪里还有脸要酬金呢。

还不等李子木接着说话呢,船夫就连忙撑着船离开了岸边朝着河对岸驶去,他连鱼都没有心思捕捞了。

李子木无奈的摇了摇头,希望这家伙以后以后能够吸取教训重新做人吧,估计也不敢再干这种打劫的事情了,心里有阴影……

河对岸的路边开了几家私旅,赚的就是像李子木这种过河的人的钱,不过李子木这个时候也确实很需要。

一般这种开店的,天不亮就要起来生火做东西了,不然赶早路的人们没东西吃,他们也少赚不少钱。

李子木随便买了两个热乎乎的面饼,就着米汤就吃了起来,只可惜让店家打包的鱼肉没带上,而且马也没带过来。

如果他不着急时间的话,大可以租一艘大一点儿的船,将马也带上船跟着到河对面来,这样花费的钱可比再买一匹马要便宜得多了,而且马也不是这么好买到的。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恰好他吃饭的这家私旅里面,掌柜的就有一匹马,原本人家是不打算卖掉的,但是李子木已经将价格提到了三百钱,他没有理由不卖。

这个钱等有空去市里找机会再买一匹就好了,还能剩下不少钱。

又让店家准备了一点儿路上吃的干饭,牵着马问了一下路,李子木就扬鞭而去,他这已经算是最快的速度了吧,平常人还需要休息睡觉呢,他甚至都不用睡觉的。

泗水河一过,路程也就只剩下一半了,李子木快马加鞭,除了必要的让马休息一下之外,其他时候都在路上赶路。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第三天上午时分,李子木终于看到了六县的碑石。

139. 奇怪的老头儿。

六城就是九江王英布的都城所在,之前这里是什么样李子木不知道,现在的六城看上去倒也有点儿都城的样子,只不过从城墙上来看,应该是重新修整过。

说来也好笑,沛公虽然被封为了汉王,但是如今的汉还没有都城呢。

他们从关中到汉中光是赶路就花了四个月的时间,而且到达汉中之后,就确定了他们要东征的方针。

于是乎招兵买马训练军队,汉王根本没有时间来修建都城,一直住的都是县令的宅子,说上去还有那么一点儿的寒酸。

而再看这六城,许多地方都还没有竣工呢,这大张旗鼓的样子,恐怕英布是想将这六城修成一座巨大的城市了。

果然是会享受。

感情这所有的诸侯王里头,也就只有九江王英布最舒服吧,虽然这个地方一点儿都不富裕,甚至说得上是贫穷,但是英布依旧乐呵乐呵的住了下来。

随便找了家私旅,李子木吃了点儿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就出发朝着内城走过去。

说也好笑,六城这么个小地方,英布竟然还要在里头修建个内城,据他所知也就始皇帝嬴政这么干过,这英布也真不害臊的。

随便找个人问了一下,李子木就朝着内城的方向走了进去,内城门口有士兵把守,旁边设置有接待处。

只要是外人,想要进入内城,必须得登记,然后逐层上报,最后由皇帝决定要不要见,这是大秦还在的时候用的法子,没想到又被英布给照搬了过来。

登记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还有身份,李子木就转身朝着自己住的地方回去了,事先登记,起码还要再等一天才能知道结果,他倒是不着急。

虽说他现在是汉营的人,英布明面上还是楚营的人,两军虽然说是敌对关系,但也按照惯例不杀来使的,所以李子木不用担心自己被杀了什么的。

不过孤身在外安全一些还是没错的,为此他特意找了个位置比较偏僻生意比较冷清的私旅住下。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合上眼了,虽说只要自己不想睡,就肯定会有精神,但是李子木现在还是想休息一下,毕竟睡一觉起来的感觉总比熬了一夜的感觉要好很多。

英布应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一路上他已经非常小心了,绕了一大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他,李子木才决定睡一觉,白天睡觉,反而比晚上睡觉要安全一些。

这一觉就睡了五个时辰,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刚刚黑透,街道上亮起了灯火,不少人在走动,看来这里的宵禁也比之前要晚一些。

李子木穿好衣服,推开门朝着下面走去。

这家私旅很小,而且还很破旧,如果是第一次住私旅的人,绝对不会住这家,当然了除非没啥钱,因为这家私旅的价格非常便宜。

这个点,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可能店家觉得不会有人来住店了,索性直接关了门闭了窗,不过里面还掌着灯。

“跑堂的,还有吃食么?”

李子木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对着跑堂的伙计说道,白天的时候他就看过了,这私旅小的可怜,客房不过只有三间而已。

“有有有,客官来点儿啥?要不要尝尝咱们店的特色菜,肉夹馍?好吃的嘞!”

跑堂的伙计热情的说道,掌柜的好像不在,就他一个人,又或者说他就是掌柜,看着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是这样没错。

“成,来几个尝尝,还有何吃食,随便来些。”

李子木摆了摆手说道,他也不是个挑食的人,而且这破地方能有啥好吃的,只要不是太难吃下不去口就行,便让伙计随便来两个比较拿手的。

很快的,伙计就端着一块木板送菜来了,李子木瞧了瞧,好嘛,还真不少,素的荤的一样不落下,而且闻上去好像味道还不错。

随手抄起一块饼,李子木张嘴就往嘴里塞,但是当他咬下一口之后,才觉得惊奇。

之前他还在想肉夹馍是个啥东西呢,原来是这样,将熟肉放进面饼里,然后将面饼烤熟,这样面饼里面装着肉,吃上去味道确实非常不错。

李子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之前吃东西,面饼就是面饼,肉就是肉汤就是汤,没想过还有两种东西放在一起做的。

当即就赞不绝口起来,没想到这么一家破店里,竟然还有这么美味的吃食,这次算是没有白来一趟了。

掌柜兼伙计跑到里头去给李子木拿酒去了,李子木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四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发现。

原来这大堂里头,不只有他一个客人,还有另外一个,坐在角落光线比较暗的地方,是个老头子,一个人吃着东西喝着酒。

这个时候伙计提着酒走了过来,李子木回了头,自顾自的喝着酒吃着东西,打算吃饱喝足之后,回去好好的练练功。

话说回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认认真真的练过功了,主要还是平时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如今终于得出空来好好感受一下,巩固一下身体中的内力。

“伙计!”

李子木这边吃得高兴,身后传来了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叫着伙计,伙计则是连忙走了过去。

这老头穿着破烂,看上去就像是个乞讨的,不过伙计依旧没有怠慢,因为这老头儿算是店里的熟客了,而且每次该付的钱一分不少。

“我老矣,眼睛不太好使,看不见吃食,我将那一案而坐。”

老头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伸手指着李子木坐着的食案说道,这大堂里就两个食案。

伙计这下子犯难了,毕竟正中间的食案坐着客人呢,而且让他奇怪的是,平常老头子都坐的这一个食案,怎么今天却突然眼睛不好,想要换一个食案了?

“老人家,你坐罢,我与你换。”

还没等伙计过来问呢,李子木便转过头来说道,坐哪儿不是坐,那个位置确实光线不好,反正他的眼睛好使,换一下就是了。

谁没有个老了的时候呢?李子木心里想着,便站起身来。

140. 世外高人。

李子木主动和老头子换了个位置之后,又开始独自一个人喝起了酒。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家店虽然破破烂烂的,但是做的东西味道却非常不错,根本不比他之前在泗水城望江楼里吃的东西差。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还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以后等天下太平了,他一定要经常过来这里,带上苏姬,让她也尝一尝这人间美味。

酒是烈酒,正合李子木的胃口,菜也是好菜,李子木吃得正在兴起呢,哪知道这个时候,老头子又开始发难了……

“此位甚明矣,刺得我眼睛作痛,我且坐还我本位上也。”

老头子又开始嚷嚷着叫起了一旁的伙计,他觉得他这个位置太亮了,刺得他眼睛疼,转头指着李子木坐着的这个方向说道,他要换回原来的位置上。

这下子连伙计都有些懵了,这老头儿真的是屁事儿多,坐角落里吧,觉得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吃得不舒服,换到中间来了吧,他又觉得这里太亮了。

这是要哪样?

要不是这老头子是这里的常客,他都有些觉得这人是故意来找茬的来了。

最后伙计还是一脸歉意的看向了李子木,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会有些不好对付,谁家里头没个老人,谁又没有老的时候呢?

“行罢,老人家,这两道菜我还没动过,不知合不合您老胃口,我也吃得差不多矣。”

李子木点点头站起身,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老头子就点了一个素菜和一壶酒,其他的啥也没有,太寒酸了一些。

所以他想着把自己点的吃食分两样给老人家,反正他也点了不少,而且为了避免尴尬,特意说了一下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

“好好好!老头子我许久没见过荤嘞!”

老头子满脸笑容的说道,李子木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他,自己拿了案上的肉夹馍和一壶酒,剩下的几个菜还有一壶酒留在了食案上,算是送给老人家吃了。

伙计满脸歉意的过来道歉,李子木心里倒是没什么,又让他再去拿壶酒上来,他还没有喝高兴呢。

吃着吃着,李子木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屁股好像有什么东西硌住了一样,抬起来才发现,自己坐着的这垫子下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将坐垫拿开来,李子木才发现,原来是一本书,刚刚让他觉得有些硌的,就是这书的一角。

不过李子木有些奇怪的是,这书不是竹片,也不是丝绸卷轴,而是一块一块的皮革,边上用麻线缝制,方方正正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书。

不对啊。

李子木心里想着,他最开始坐下来的时候,自己的屁股下面除了个坐垫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第二次坐上来才有的。

“老人家,这是您的东西么?”

李子木转过头来看着角落里的老头儿说道,扬了扬手中这用皮革做成的书,这东西,应该是老头子刚才坐这里的时候,落在这儿的,不然他之前怎么没感觉到。

“老头子可没有这种东西,我嫌它硌腚,还想是你小子有意报复我嘞。”

老头子喝着酒一脸享受,听见李子木的问连忙摇摇头否认,一口说定这东西不是他的。

李子木哑口无言,这东西突然出现在他屁股底下,老头子满口否定,那到底是谁的呢?

心里疑惑,李子木心想问问伙计是不是店里的东西,不过伙计拿酒去了还没有回来,无聊之际,李子木便将这书给翻了一张皮。

而映入眼帘的三个大字,却让李子木愣了一下。

升龙枪!

这材质,摸上去应该是什么动物的皮裁剪出来的,而上面的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用东西刻上去,就好像秦律里面的黥刑一样,在人的脸上,用特殊的染料刻字,让人抹不掉。

九江王英布就曾经受到过这样的刑罚,他的脸上被官府刻满了字,所以又被人们称作黥布。

这是一部关于枪法的书!

李子木随便翻了几片之后,满脸的诧异,这部书上面写的东西,是关于一套枪法的内容,而这枪法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叫做升龙枪法!

且先不说始皇帝焚书坑儒之后,就算是在那之前,关于兵器的武功秘籍,都算是珍品了,由习武世家或者武功门派世世代代流传,传内不传外的宝贝,一般人根本没有这种福气。

而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捡到了一部关于枪法的武功秘籍?

李子木越想越不对劲,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已经好到了爆表的程度,回首自己这小半辈子二十来年,可以说得上是命途多舛了。

正在李子木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后面却传来了老头子的声音:

“这东西我这老头子是用不上嘞,不如赠与有缘人罢……”

老头儿声音慵懒如同刚睡醒一般,李子木回过头来,发现他好像都喝得差不多了,轻眯着眼一副在打盹儿的样子。

这本武功秘籍是这老头儿的,李子木当即就确定了下来,刚才三番两次和自己换位置,算是在考验他么?

李子木心里惊喜的想,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听说过,自己的师父子房先生当年就是碰到了一个蛮不讲理的老头儿,所以因此得到了兵法武功秘籍,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没想到这老头儿竟然也是一个隐藏的世外高人,高人嘛,总有些奇怪的举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晚辈恩谢老先生!”

李子木当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老头子将这本武功秘籍送给了他,也就算是他的恩人了,他这个礼做的是心甘情愿。

这个时候,伙计拿着一壶酒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这个场景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老头子蛮不讲理的找事情,而这年轻人竟然还行礼答谢?

这是个什么情况,如今的世道已经变成这样了么……

“吃饱喝足,老头子我也该歇息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哟。”老头子摆摆手说道,毫不顾忌的将自己满是油腻的手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擦了擦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

141. 《升龙枪法》

看着那佝偻的背影推开门走了出去消失在了视线里,李子木摸了摸手中的皮质书,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

连忙吩咐伙计把吃的东西拿到房间里去,李子木转身上了楼,这本升龙枪法,其实一直都是他现在最为迫切需要的。

子房先生给了他两本书,一本是《太公兵法》,一本是《太公步法》。这两本书一个是关于兵法的,一个是关于步法的,但偏偏就没有一个是关于武器的。

他迫切的需要一本武器的武功秘籍,剑也行,刀也可以。

他打了这么多场战斗,一直靠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技巧,用剑就只会刺和劈,用长戟就一会朝着别人捅过去就完事儿了,根本没有什么太过高级的技巧。

他能活这么久,不是靠杀的敌人多,而是靠太公步法躲避着敌人的进攻,这一度让他觉得非常的憋屈。

如今有了这本《升龙枪法》之后,他的战斗力起码可以上升一个层次,这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

回到房间之后,李子木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翻阅起这本皮质武功秘籍了,从外观上看,做得很精致,丝毫不像是一个穿着破烂举止邋遢的老头儿拿出来的,但是这种世外高人,谁看得懂呢?

枪法不过劈,刺,挑,这么看是简单,但是中间还需要很多的辅助的动作,不然太容易让敌人看清楚套路。

要说耍枪,李子木也会那么一点儿的基础动作,没有太过高级的技巧,这本书恰好弥补了他现在的不足。

整本书并不厚,也就那么十来张而已,而且最开始刻的,都是关于介绍的东西,并没有实质的内容。

“天下之兵,世rén dà多明而不精,枪法之道,知易精难…………”

升龙枪法,来源于商周时期,具体是谁著作的上面并没有写,不过从这材质来看,也绝对次不到哪里去,李子木一字一句的慢慢看着,不想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第一式,游龙。

占了三页,上面的内容,李子木倒是都看得懂,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全部做到,比如有的要求手握长枪底部,划半圈之后往斜下方甩。

动作意图倒是非常清楚,无非就是在对方刺出长枪的时候,用自己的枪借力别开,然后发力往前刺,听上去好像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很有难度。

如今李子木手中也没有枪,只好先将这本书上的内容全部记下来刻在脑子里,等着有时间了再开始练习。

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李子木还是很有信心的,花了大概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将书中所有的内容都全部记了下来,并且确定一字不漏。

看着这天,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天亮,李子木打算修行一下,好久好久,他都没有静下心来打坐了,今天算是终于得了空闲。

殿堂级不过只是刚刚踏入武林的级别而已,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强了不少,但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讲,这只不过是基础。

他碰到的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身体的内力都比他要深厚一些,从小练家子的,到他这个年纪,怎么说也是凌虚级别了。

而他这半路上才开始习武的,不过殿堂级别而已,只要碰上了真正的练家子,一般都是吃亏的情况,所以李子木想要在这江湖之中自保,还需要再努力一下才行。

感受着身体内的内力绕了一个周天,李子木觉得整个身体都好像轻松了不少,完全将这几天的不眠产生的心理上的倦意消除得一干二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天也蒙蒙亮了起来,虽然功力好像没有什么提升,但是李子木倒是不心急。

修行这么容易的话,那这天底下就全是高手了。

等着撤禁的鼓声响过一轮之后,李子木才慢条斯理的洗漱起来,天大亮了,才出了私旅的门,朝着内城的方向走去。

昨天已经登记过了,今天李子木来确认了一下身份,就进入到了内城里。

由一队士兵带领着,李子木穿过内城校场,径直往里面的宫殿走去。

幸好是进来了,要是在外面就被拦下了,李子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看来,英布还是打算接见他一下。

除了来回巡逻的士兵之外,李子木没有看到一个文官,大概是今天不用早朝的原因吧,很快的,李子木就到了一个偏殿的门口。

“汉使此次前来,原谅王某没有大驾远迎。”

宫殿的门口,一个中年人看着李子木拱拱手说道,一副文官的模样,应该是英布专门用来接见使者的官员。

“王大人眼重矣,此番前来,乃是汉王之意,还望王大人谅解,李某欲见九江王一面。”

李子木也拱拱手回礼说道,他这次代表的,是沛公,汉王的颜面,既不能在气势上高过这王大人显得嚣张跋扈,也不能太低声下气丢了汉王的颜面。

“先与我进来也,既是贵客,固不可缓之礼。”

这个姓王的文官不紧不慢的说道,抬抬手让士兵们退了下去,在这内城里,李子木一个人还翻不起太大的浪来,所以他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倒显得主人家太过于谨慎了一些。

李子木跟着这王大人进了宫殿,随后王大人便招呼李子木坐下,自己朝着里面进去了,看样子是去禀报九江王英布。

宫女们将一盘盘的吃食端了上来,这大早上还没到吃晌午的时间点,所以只上了一些点心和浆水。

这宫殿修得气派,但是用在九江王英布身上,总觉得大材小用了一些,毕竟只是一个诸侯王而已,估计项羽的宫殿都没有这么精致繁华。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姓王的文官才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脸歉意,李子木几乎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的,对方就先开了口:

“实乃羞矣,大王疾病,正在休息,不宜见客,然大王特命我,善事之李大人,千万不可怠慢矣。”

王大人拱拱手一脸歉意的说道,委婉的拒绝了李子木要见大王的请求。

李子木笑了笑毫不在意,什么疾病缠身,不过都是借口而已,就是不想见他,随便给个理由打发了就完事儿。

不过嘛,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就算了的,就这么回去交差,他都觉得有些害臊。

请假喝酒

李子木不是一个听不懂言外之意的人,这王大人是在告诉他,我家大王不想见你,所以派我来敷衍你一下,吃完这顿饭,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这个时候,如果是识相的人,正常反应应该是很生气,然后拒绝吃饭,立马拱手告辞,接着说一些狠话。

倘若真是有求于人,便会客客气气的退回去,然后约定改日再来。

而李子木却和正常人表现不太一样,他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酒,一脸享受着。

这个时候该轮到王大人发蒙了,这小子好像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还是什么意思?倒还真厚着脸皮坐下来了……

不过为了防止这汉王派来的使者听不懂,便又补充了一句:

“待李大人酒足饭饱后,我当吩咐下人备足干饭,送李大人出宫。”

王大人笑着说道,这要是还听不懂,那可就真是个傻子了吧?一顿饭而已,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求李子木吃完了赶紧滚。

“多谢王大人,待我坐须臾去,嗟乎,但惜矣此华之宫兮,则将为墟矣,故念多看两眼。”

李子木拱拱手感谢的说道,故意告诉这王大人,他不是没听懂他的话,只是可惜了这豪华的宫殿啊,就快要变成废墟了,所以想坐下来多看两眼。

不就是话里有话吗?他李子木也会说……

“李大人此言何意?!”

“胡乱一言,王大人可不要当真。”

王大人一听李子木这话就坐不住了,这宫殿就快要变成废墟了?什么情况,难道说有人要来进攻六城了?!

虽然他无法确定李子木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他把李子木赶走了,这个责任,他担当不起,所以不管李子木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也很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王,这样他就不用背这个锅了。

宫中之事,无过便是功,把锅甩给别人,就不关他的事情了,这王大人,活得明白。

李子木看着他连忙站起身急急忙忙朝着后殿走去的身影,脸上笑了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享受得不行。

很快的,王大人就从里头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李子木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说道:

“前多有怠慢,还请李大人恕罪,大王言矣,请李大人移步至后殿相谈。”

一前一后的差别竟然如此明显,看来是英布也被他刚才的那句话吓得不轻啊,所以想要请他进去问个来由,李子木心里想着,也不再矫情,起身跟着这王大人朝着后殿方向走。

这宫殿不大,宝贝倒是不少,英布应该下了不少的心思,享受得不行,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殿走了过去。

王大人轻轻的敲了敲门,随后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进,他才推开门,不过自己不进,而是摊手迎李子木进去。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没有资格参与了,而且他也不敢参与,知道得太多了,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汉使李子木,奉汉王之命,前来拜见九江王。”

李子木做了个礼,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不然显得他们汉人不懂礼数,九江王好歹也和汉王是一个级别的,他这个汉王的手下,自然是弱了一头。

如今再看到英布,从项羽手底下的头号杀手,变成了九江王英布,这中间的变化没想到竟然这么明显。

不是说的地位有所改变,而是他这个人,比之前发生了一些变化。

英布脸上被刻的字倒是还在,而且他也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脸上的伤疤,当初他起家的时候,就是靠着自己这一脸的字发迹的,这对于他来说不仅不丑,反而是一种荣耀。

对于老百姓们来说,英布脸上有着大秦的刑罚,证明他干过大事,是个狠人,所以愿意跟随他。

而如今的英布,脸上虽然伤疤还在,但是原本黝黑的皮肤如今却变白了一些,之前luo lu在外的一身肌肉,如今被华服笼罩看不见了,身体却大了一圈。

锐利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期的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一副虚弱的模样。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讲,如今的英布,已经大不如前了,曾经的杀气和锐利,被荣华富贵吞噬,他发福了……

看来这诸侯王的日子过得确实非常不错嘛,李子木心里想着。

“适言此宫,将为墟矣,所以然也?”

李子木刚说完,九江王英布就连忙看着他问道,对于李子木刚才的话,他有些不知道缘由,所以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没想到原本一往无前的杀神英布,竟然变成了这么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李子木心里有些好笑,不过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他的问题。

“项王即欲携四十万楚军,来攻打九江也!”

李子木脸色肃穆的说道,项羽就要带着四十万大军,打到这九江来了,所以他才说这宫殿就快要被毁灭了。

“可笑,如何可得?我乃项王之部下,为其左右,其何得来讨我?”

“依寡人看也,为汉王今败于彭城,欲令寡人与项王之间有隙乎!”

英布听完李子木的话,不做丝毫犹豫的喝斥道,他可是项羽的部下,立下了不少的功劳,项羽手底下的五虎将之一,项王怎么可能会来讨伐他?

而且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汉王派来的使者,其中的目的太明显了一点儿,不过就是想要让他叛变项羽投靠汉王罢了,所以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非也非也……”

面对着九江王英布的喝斥,李子木却是一点儿也不胆怯,反而脸上露出了笑容,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王自以为项王之下,而项王却不然,非项王不然,今连天下人皆所不然矣。”

李子木毫不畏惧的看着英布的眼睛,可笑的是,英布还自认为自己是项羽的手下,而项羽却不这么认为,别说是项羽了,连天下所有人,都认为他英布已经背叛项羽了。

“寡人可不曾言背项王,你休要污蔑我!”

英布重重的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案怒气冲冲,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要背叛项羽这种事情,清者自清,他心里是一点儿都不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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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大王。”

李子木点点头说道,算是赞同了九江王英布的说法,他确实没有亲口说自己背叛了项羽,但是虽然嘴上没有说,他却这么做了。

“项王领兵伐齐,可曾使大王遣兵支援?”

“是。”英布想了想点头,项羽出发讨伐三齐之地之前,是派使者过来向他要过兵。

“可据臣所知,大王称疾不行,但使五千人往援,如是者乎?”李子木接着说道。

项羽派遣使者来让英布出战,英布称病不去,派了五千士兵跟随使者回去了。

称病不去,这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理由,往前推,不少人都用过这个法子,但是只派五千人去支援?

啥意思?五千人还不够塞牙缝的,如果是英布手底下没有兵就算了,可是他手握十万士兵,这足以说明问题。

这样换成其他人,同样心里不爽,而且怀疑英布有异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英布虽然没有明说背叛项羽,但是他却这么做了,当然了,这只是其一。

“其二,汉王东征攻下中原,范增亦遣使请大王领兵救援,可曾有之?”

“是。”英布接着回答道,李子木说的这两件事,都是确切发生的事情,瞒也瞒不住的。

“可臣闻,大王亦无领兵救援,目视彭城沦陷!”

“试问,此一左膀右臂宜事乎?!”

李子木步步紧逼,英布是被说的眼神躲闪,没错,项羽和范增两次派人来找他,他一个敷衍过去,另一个直接见都没见拒绝了。

这确实不是一个左膀右臂应该有的态度,但是英布不是傻子,他也聪明。

“我不过欲离项王之掌控而已,我九江持中立之态,此前汉王亦曾向我请过兵兮,寡人亦未许之。”

英布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脱离项羽的掌控而已,封了王之后,他和项羽的地位相同,没有理由再受他的掌控。

他不是傻子,楚汉相争,这趟浑水他一点儿都不想踩进去,所以保持中立的态度,项羽向他要兵,他没给。

但是同样的,当初汉王讨伐彭城之前,也向他要过兵试探他的态度,他不也一样没给么?

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那就是保持中立,谁也不帮。

“莫非大王以为,守中立,项王乃无理由讨伐九江,如是者乎?”

“非也!”

还没等英布搭话,李子木就直接插了嘴,他当然清楚英布的心思。

从英布之前到现在的变化就已经非常清楚了,自从当了诸侯王之后,英布开始满足于现状,沉迷酒色。

他之所以不听从项羽也不帮助汉王,无非就是害怕自己一旦站错队,失败的下场就是失去自己手中的财富和权力,回到以前的什么都没有的日子甚至丢了性命,他不想变成这样。

所以他谁也不帮,企图紧紧的攥紧手中属于自己的九江,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安静而又低调奢华的过完自己荣华富贵的一生。

他不想寄人篱下,也不想要这整个天下,所以他天真的认为这两者是持平衡的,只要他不想要整个天下,他就可以不寄人篱下。

“然大王勿忘之,项王性情暴戾,其必剖其目之肉刺,大王尝为项王之左右,宜乎吾未明乎?”

李子木一字一句的说道,项羽的性格特点就是暴躁,只要是认为有威胁或者是阻碍他的,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清除,英布曾经可是项羽手底下的左膀右臂之一,他应该比他李子木更清楚吧?

英布直接是被李子木这一席话给说愣住了,确实,他作为项羽的手下,和项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项羽,他也算是清楚。

所以他才想要脱离项羽的管制,为了避免项羽将他视为仇人,所以保持了中立的态度,他自认为这并没有错。

“大王三番两次拒绝项王请兵,已然成为其目中肉刺,且项王有正义之辞,大王应当知之。”

李子木盯着英布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如今英布已经成为了项羽的眼中肉刺,那他就一定会铲除他,而且他有足够的理由,英布作为当事人心里应该清楚的,毕竟他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他心里头不清楚么?

“义帝?!”

英布眼睛里的慌乱终于是隐藏不住了,在说出义帝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都在颤抖。

他一点儿都不笨,他有称病这个借口,同样的,项羽也有借口,这个借口就是义帝!

他亲手杀死义帝这件事情天下皆知,项羽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做借口,将杀死义帝的锅扔给他英布,然后打着还自己清白的口号来讨伐他。

“汉王此遣我来,主来警醒大王,次乃请盟,毕竟众知,谁单打独斗项王,皆非其敌,惟有合起,才能得胜。”

李子木拱拱手行了一礼说道,看着英布如今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知道,这次来请求联盟的事情,十有**已经稳了,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已经乐开了花。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英布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刚开出来的花,又蔫了下去……

“汉王今已大败,天下更无能与抗项王者,我不如奉上诸军及诸侯王之号与项王,求万户侯,亦于从汉王身死好。”

英布冷笑了一声说道,汉王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六十万汉军的汉王了,跟着他也是死,这天下再无能够和项羽抗衡的人,他这十万兵马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还不如将自己的所有兵马和诸侯王的称号一并还回去,说不定还能被赏个万户侯呢,这也绝对比投靠狼狈不堪的汉王来得划算得多。

李子木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战场上不要命往前冲的九江王,如今已经变成这副只会享乐贪生怕死的样子。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但凡是有点儿骨气的人,都会拿起长剑就是干,可偏偏如今的九江王没有了骨气。

如此一来,他只好使出自己的最后的杀手锏了,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想使出这一招的,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英布将兵马送出去给汉王增加难度。

“大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兮。”

李子木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连他都懂这个道理。陷入泥潭还想要全身而退,哪有这么简单?

144. 劝降成功。

“大王犹不知耶?为君将一切所悉皆献项王,其并不放九江一生路也!”

李子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英布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呢?

他可以非常的确定,就算英布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献给项羽,项羽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因为那个时候的英布,已经失去了一切可利用的价值。

“实与大王说,吾所以知项王之举,是我在来九江之路,见了项王使。”李子木只好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办法了。

“其曰今之九江王已被酒色虚了身体,非复昔之黥布,其为项王之无名部下皆无将大王放在眼里,况羽?”李子木咄咄逼人的接着说道。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听到过这些事情,这都是他临时编的,就是为了激发起英布的斗志,看着后者脸上愤怒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已经是成功了。

“故吾忿而起为王尽杀唯存一,且告其人,九江王为苍生,择其合汉,拒暴楚!”

他只能选择一个非常委婉的方式告诉英布,在这之前,他已经替他做了联合汉王的决定,之所以李子木最后才迫不得已说出来,他是在担心,英布得知他杀了楚使之后,不会放过他。

“你!!”

英布简直是气的不行,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汉使一手造成的……

“大王岂甘愿为楚上下诸将士之贱乎!汉败彭城,最后的那场妖风,不正谓之,此实天意也!?”

眼看着英布马上就要大喊外面的人将他抓起来的时候,李子木连忙大声的喊着,做最后的挣扎。

英布很显然是气得不行,他拳头攥紧重重的锤着面前的食案,强楚将即,李子木说的有真有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项羽手底下的大将了。

项羽为了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一定会拿他开刀,这不关他是否投靠了汉,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李子木说的有句话是真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天真的想要偏安一隅,不参与这天下的斗争,而实际上,从他开始打算干出一番事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龙争虎斗的漩涡之中。

想要退出来,已经不可能了,所有人都在逼迫他选择阵营,而他自己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就是选择了对抗项羽。

眼下能够做的,也就只能听从李子木的意见,联合汉王了,毕竟汉王并没有死,神明救了他一命,这已经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神明或许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他英布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联合这个天选之子呢?

毕竟,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罢了罢了,归语汉王,寡人许其盟请,惟其能速饬兵,不然,我不能持久。”

英布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靠汉王,毕竟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汉王,还能让他有点儿希望了。

他只希望汉王能够快一点儿整合部队,否则单单凭借着他这十万部队,恐怕不能支撑太久,毕竟他知道项羽的恐怖。

“有朝一日,大王必为今日之择幸之。”

李子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终于还是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劝降任务。不过他知道,他只是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真正让英布投靠汉王的,还是项羽自己。

得到了英布的点头之后,李子木没有多做停留,骑着马就一路飞奔往砀郡的方向赶回去,他必须要赶紧向汉王禀报英布点头同意联盟的消息,方便子房先生做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如今距离他从砀郡出发到九江,已经是将近半月的功夫,如今天下的局势,几乎是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

因为他发现,他之前从砀郡出来走的那条路,已经被楚军给占领了,如此速度,这也就是说,楚军几乎是呈碾压的节奏,将之前汉王攻下来的城池给收了回去。

不过这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毕竟他们之前的方针政策,就是将已经所剩无几的力量聚拢,避免楚军直接将他们消灭了。

而当李子木再次快马加鞭从其他路赶到昌邑城的时候,他才发现,连昌邑城也已经沦陷了。

李子木隐秘的打听了一下,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楚军强攻下了昌邑城,而是汉王主动撤离的。

而汉王撤离的方向,就是往西距离昌邑不远的一个叫做敖仓的地方。

这个地方李子木是知道的,敖仓山嘛,那是一座修建在山上的城市,军事地位比昌邑城要高得多了,虽然敖仓的规模比昌邑小了一些,但是在地势上,易守难攻。

当然了,最最主要的是,敖仓之所以叫敖仓,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粮仓。

敖仓是大秦还在的时候始皇帝派人修建的,主要的目的就是将平常每年老百姓上缴的粮食给统一收集起来,为的就是防止以后打仗的时候没有粮食。

像敖仓这样的全国性的大粮仓倒是还有好几个,不过中间的距离都隔得挺远的。

所以,汉军只需要死守住敖仓,就有了接着打下去的资本,而楚军大军讨伐,附近没有粮仓,只能筑甬道运输粮食。

而这个时候,就是彭越发挥的时候了,因为中间距离太长的原因,所以甬道也肯定很长,楚军虽然有四十万大军,但是也不可能将整条甬道都紧密布防。

彭越作为一个游击战的老手,专门针对甬道薄弱的地方偷袭,一击即退,打破楚军原本的粮食供应体系,这对于他来说简直不能太轻松愉快。

拉长了战线,楚军两面奔波必定是劳碌疲惫,战斗力大大减弱,而汉军因为守住敖仓的优势,以逸待劳。

这么打持久战,楚军必败无疑。

这就是子房先生的对策,如今李子木已经完成了其中的一个环节,那就是劝降了英布。

不过李子木有些担心的是,凭借着已经发福了的九江王英布,恐怕不能拖住楚军太久啊……

145. 持久战。

这一路上李子木也都没有闲着,《升龙枪法》中,除了枪法之外,还有马术。

毕竟一说起枪,就必须要带上马,这两者只有相辅相成,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所以说光是枪法好,马术不好,也会极大的限制原本的功效。

李子木这匹马,是他从九江王英布那儿拿的,那是实打实的战马,而且经过了系统的训练,非常适合李子木拿来练习马术。

等回到敖仓之后,李子木的马术已经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了,他学习新东西的本事,那不是李子木自卖自夸,是真的很强。

至于为什么这么强,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几年来他的身体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作为当事人的李子木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所以他把这归结为,自己成为士兵开始习武之后,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比起原本病怏怏的样子,肯定会好很多。

如今的敖仓已经变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军事堡垒,所有的汉军都集结在了这里,就是为了死守敖仓。

因为敖仓一丢,就意味着他们失败了。

原本彭城被打散的六十万汉军,只有一小部分回到了汉王的麾下,还有一部分被杀死了,一部分选择退出这个混乱的世界隐居山林,还有一部分则是被项羽给收编了。

风水轮流转,原本盛极一时手握六十万士兵的汉王兵败彭城,项羽的实力又再一次扩大了一些,依旧保持在四十万往上的水准。

李子木回到敖仓报告消息之后,汉王心里那是大喜,这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他现在手里头撑死了也就只有二十万士兵,其中一部分还是萧何费尽力气搜刮出来的,甚至包括他本家的七大姑八大爷的亲戚,只要能拿得动武器的,都给我上。

李子木带回来的消息,英布选择脱离项羽的管制,为了自保,和汉王组成联盟,有了九江王的十万士兵,再加上北方的彭越还有十万士兵。

他们三方势力加起来,竟然勉强还能够和项羽的军队数量相当。

但是数量相当,并不就是说实力相当了,项羽手底下可是还有着三万项家军的,那战斗力,抵现在的汉军十万都不止。

所以汉王现在迫切的需要提升他手中这二十万汉军的实力,除了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组建一支可以和项家军抗衡的骑兵。

这个事情之前一直是李子木在负责的,不过他因为临时接了个支线任务所以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别人。

等着李子木再次回来的时候,汉军骑兵队伍差不多也有了相当的规模。

经过整个中原和关中的全面搜集,如今的他们,也算是有了一支两万余的骑兵部队。

还好他们现在占住了粮仓,否则这两万匹马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但很可惜的是,骑兵的大将军之位,已经从原本的李子木,被替换成了灌婴。不过李子木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都是自己人,而且他也不过是降了一小级而已,变成了副将。

好像自从上次死里逃生之后,大汉的发展趋势也慢慢变得好了起来,开始一点点的恢复着元气。

英布叛变的消息很快就天下皆知,项羽心里当然是非常愤怒,原本进攻汉军的甬道还没有打通,就将任务丢给了手底下的大将龙且,自己带着几万的士兵就怒气冲冲的找麻烦去了。

两军在泗水河对峙着,九江王根本没打算主动出击,所以死守泗水河。

《孙子兵法》中,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理论,就连李子木这种半吊子都知道:

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

意思很简单,渡河作战乃是兵家大忌,毕竟水面不比平地上,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而且行动收到了极大的限制。

防守的一方不用在河里和敌军对战,只需要等着楚军在河中行进了一半到达河中间的位置,再进行疯狂的打击。

这样的话楚军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英布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按兵不动,就等着楚军过河呢。

而项羽可是军事上的大能,这种兵家大忌他自然不会去触碰,所以也在河对岸安营扎寨,思考着对策。

两边竟然就这么短暂的僵持住了。

这对于汉军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没有了项羽的楚军,虽然人数上没有减少多少,但是压力却减弱了许多。

没有了项羽撑腰,龙且的行动也谨慎了许多,前进的速度放慢了不少,这是汉军的机会,他们现在太需要时间来喘息一下了。

谁都清楚,这种局面不可能僵持太久的,项羽一定有办法po jiě这个局面,而且往往胜利的都是他,毕竟九江王和项羽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小的差距。

如今也就只能期待九江王失败得慢一点儿了,北边的彭越也在加紧速度扩大实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这天下的所有人,决战要来了!

战争,不可能这么一直打下去的,迟早有一天会结束。

至于怎么结束,很简单,那就是看谁最后被消灭,听上去好像是废话,其实不然。

战争的结束,很大程度上是要看粮食,而失败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粮食的问题。

常年的战争,男人都拿上了武器,女人的生产力的非常有限,所以说战争打得就是粮食。

最后这天底下都没有粮食了,肯定有一方会反扑,那个时候,就是大决战的时候了。

如今大家都还有粮食,所以现在都还不着急,但是几十万大军每天都在吃,没人生产,粮食只会越来越少。

因为他们现在打的如火如荼的凭仗,就是靠着当初大秦安稳了十来年所积攒下来的几个粮仓。

但是仔细的算一算,距离始皇帝倒下去到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就算是几个粮仓,也顶不住几年下来这么吃的。

半年,顶多半年,这天下就一定会分出个胜负所以然来,只是这大决战最后的胜负,会是谁呢?李子木看着这天上的满月,心里思索着。

146. 大战起。

“变阵!”

李子木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喊了一声,鼓棰击打在鼓面上重重的弹起,发出一声声浑厚的低音。

混乱的马蹄溅起滚滚尘土,大地都跟着颤动起来,宽大的校场上,上万匹马有规律的变换着位置,马上的士兵们嘴里发出整齐一致的呐喊声。

看着这个局面,李子木满意的点了点头,比起楚军中的楼烦骑兵,他们这支队伍虽然还有许多的不足,但是短短两个月能够达到这样的成果,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楼烦骑兵建立得比他们这支骑兵要早太多,所以论起默契配合度,李子木手底下的这支骑兵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标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他们,已经有了一支起码能够和项家军对抗的骑兵。

“楼烦骑兵乃号称天下第一骑,惟此之劲敌,才配得上我等,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日便是上阵之时,众皆有信心乎?!”

李子木扯着嗓门大声的喊道,明天,就是这支骑兵第一次上实战的日子了,自然是要鼓舞一番大家的士气。

“杀!杀!杀!”

两万骑兵高喊着整齐的杀声,声势浩荡宏大,李子木满意的点了点头。

骑兵的排兵布阵不同于其他兵种,关于骑兵的战阵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在这之前,骑兵一般都是用来传信的,很少大规模的上战场。

项羽手里头应该有不少训练骑兵布阵的书,所以他手底下的楼烦骑兵才会如此凶猛。

也幸亏子房先生丰富的学识,费尽心思编制了几套阵法,或攻或守,又或者攻守兼备,比起凌乱的冲锋来说,更加有杀伤力和效率。

明天,就是他们上战场的时候了,经过了两个月的功夫,中原之地几乎都被楚军给收入了囊中。

敖仓西边不远处的昌邑城,在不久之前就沦陷了,根据探子回来的报告,就在明天,楚军便会大举朝着敖仓的方向打过来。

楚军用来运输粮食的甬道已经全部修好,目前的粮食供应虽然还算是充足,但是这样的日子所剩不多了,必须要尽快的分出个胜负来,否则大家都得饿死。

项羽带着五万楚军和九江王英布隔着泗水河对峙着,两边至今还没有动手,应该也是在等待着。

楼凡骑兵的领头将军正是龙且,今天晌午的时候就已经带着楚军在敖山下面安营扎寨擂鼓叫阵了,汉军已经退无可退,再往后就得回到汉中去了。

所以这一仗,不可避免,今天李子木再带着这些人做最后的操练,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各位自己的本事了。

这一夜,士兵们虽然都睡得香甜,但是上层的一些人都没有睡着,李子木作为郎中骑兵的副将,也被沛公叫过去连夜商量对策了。

对了,他们这支骑兵的名字叫做郎中骑兵,比起楼烦骑兵,好像在名字上气势就弱了一头的样子……

“今楚已使人来叫阵矣,彼此之兵在三十左右,其中有最精锐之楼烦骑军,但此项王不在,最高统是龙且。”

沛公负手看着在座的所有人表情严肃,虽然项羽不在这里,楚军的战斗力会打一些折扣,但是毕竟他们有三十万兵力,而他们现在撑死不过二十万而已。

人数上就弱了不少,这场战斗恐怕非常凶险,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战斗了。

“大王莫急,人数并不决一,吾等必胜之。”韩信拱拱手说道,如今他在汉营已经是坐稳了的大将军。

但是自从彭城兵败之后,沛公好像有些害怕他,将他的军印收了过去,明天他只是暂时统领汉军而已。

不过韩信却并不如何发怒,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项羽,这天底下,也就只有项羽一个人,其他的,他并不感兴趣。

要对付项羽,汉王就必须要用他,因为只有他才能对付如今的霸王,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两人之间如今已经算是保留着一点儿微妙的默契,为了保证韩信尽心尽力,汉王答应只要将楚军击退回去,就将军印再交到他的手里。

所以他明天必须要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因为没有军印的他,一无是处,手底下没有兵,如何打败他的终极目标项羽呢?

敖山下面是一片广阔的平地,两边在地势上算得上是都差不多,而人数上面汉军略显劣势,只能在战术上胜过对方才行。

这场战斗,因为项羽不在这里,所以由他手下的五虎将中的两个将军带领,一是龙且,二是季布。

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猛将,龙且率领着项家军精锐部队楼烦骑兵,而季布则是率领二十余万楚军。

至于他们这边,韩信率领着十八万汉军,灌婴率领着两万余骑兵,两边的阵容大概就是这样的。

如何以少胜多击退来势汹汹的楚军,营帐里的灯忽明忽灭的亮了一个晚上,十几个人都没有合眼,终于是商量好了一个可行的对策。

骑兵对骑兵,步兵对阵步兵,具体的办法就是将楚军中的骑兵分离开来,不求打败,只求拖住就行了,而步兵这边,韩信打季布是没什么问题,至于如何取胜,就要看韩信自己的表现了。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两边都准备妥当,结阵之后开始擂鼓叫阵,楚军的士气显得非常高昂,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和战功。

反观汉军这边,就显得弱了一头了,面对楚军的叫阵,大家低着头不敢还嘴,毕竟他们很多人还是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战场的,在经验上就吃了亏,更别说还有一些老弱女兵了,看上去着实有点儿惨不忍睹。

“兄弟们,今日此战若败矣,众将退回汉中,永不得复还,此果,汝肯受乎!”

韩信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一干人等大声的吼道,今天这场战斗如果失败了,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永远退回到汉中去,一辈子回不来,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渐渐生出了愤怒。

很多士兵都是跟着汉王回过汉中然后从陈仓打出来的,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们自然不能承受,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妻子父母孩子,谁能忍?

“杀!杀!杀!”

一阵阵的杀喊声震天响,汉军的士气也以极快的速度高涨着。

147. 对阵。

太阳过了山头才一会儿,大地刚刚生出一点儿暖气,在这片平地之上,已经是战火喧嚣了。

楚军的黄色令旗和汉军的红色令旗都在不停的挥舞着,指挥着各自的士兵们排兵布阵,打仗嘛,很简单,不过就是一个阵型碰上另外一个阵型,谁被冲散了,就意味着被打乱了编队,一被打散,就意味着输了。

把人全部杀死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当阵型被敌人打散了之后,没有人会蠢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大家都会往自己的大本营跑,等待着将军下达命令。

如果将军被杀死,或者将军自己看情况不对自个儿跑了,剩下的士兵要么自己逃跑,要么就直接投降了事。

这就是一个将军的作用,在战场上将军的作用至关重要,在失败了的时候更加能够体现出来。

当然了,李子木没说这场战斗一定会输,他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坐着的这匹老马,这马已经陪了他有些年头了,最先还是子房先生分给他的呢,这一晃过去也有六七个年头嘞。

它也从一匹年轻力壮的马,变成了一匹老马了,跑得没有以前那么快,吃得也没有以前那么多。

但是李子木还是选择了它,他和这老家伙已经有了感情,自己一个轻轻的喝令,它就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或者是加速向前冲锋。

别的马可做不到的。

两边甚至都没有骂阵,韩信不屑于和季布还有龙且这样的角色骂阵,虽然他们也很厉害,但是在韩信的眼里,只有霸王项羽才能配得上称之为他的敌人,虽然他们还没有打过架。

战鼓重重的敲打着,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两边竟然都保持了一样的频率。

他们太了解对方了,不是说士官们对对方的士官们都很了解,就连大多数士兵都是如此,他们太了解对方了。

从最开始的合作到如今的反目成仇,他们打交道已经打了好多年,深知对方的习性和特长,如此一来,平常的招数就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这也是汉军的优势,他们知晓楚军的作战方式和特长,知晓他们每一个将军的习性和套路,但是楚军对于韩信并不是十分了解。

同时,汉军的郎中骑兵这也是第一次作战,对于龙且来说很陌生,一切都需要随机应变。

两边的鼓声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双方同时挥动令旗,前排的士兵们飞快的往侧翼跑,这是惯用的套路,不过就是阻挡对方的视线,避免让对方提前看出阵型。

两边竟然出奇的一致,都用了棱形阵,这原本是楚军的特长,但是子房先生早就分析得透彻了,所以也照搬了过来。

只不过不同的是,楚军的弓箭手和骑兵都是一字型排开,而汉军这边则是呈雁形阵排列。

骑兵用雁型阵,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这个阵型的特长,灵活性在马蹄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最前排的一定是车兵,因为车兵坚固高大灵活,可以在首次对阵上,以最快的速度冲烂敌人的阵型,但是很可惜的是,两边都是这样的想法。

如此以来,决定这场战斗的输赢,反而不是看士兵了,而是看将军。

韩信跃马横枪,身上的鱼鳞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所有令旗兵都在专注的看着他。

季布身着一套金色的铠甲,这和他的人一样,像金子一样的闪亮,传闻中的一诺值千金季布,他之所以现在在楚营当将军,就是因为当初他欠了武信君一个人情,否则以他的性子,是不会想当这个将军的。

和韩信不一样的是,虽然他在马上,但是手里拿的却是一把长剑,作为一个将军,不会用枪是很吃亏的。

但是李子木曾经见过季布打仗,他的轻功实在是厉害,就算是敌人用的长枪,他也能够轻易的躲开,并且贴身用长剑对战。

“杀!”

韩信高举着手中的长枪愤怒的喊道,身后的令旗兵们马上就开始挥动起手中的令旗来。

不同的令旗指挥不同的兵种,将军会事先告诉令旗兵们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接着令旗兵们只需要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挥动令旗就行了。

两匹马拉一辆车,一排四十几辆车并排着飞快朝着对方的阵型冲过去,汉军所有的车都是轻车,有着巨大的两个轮子,虽然稳定性差了一些,但是胜在灵活,冲击力十足。

双方的车兵很快就撞到了一起,战场上的规矩很多,一般都是什么兵种打什么兵种,车兵就打车兵,一般车兵不会去打步兵。

李子木这次作为郎中骑兵的副将,负责在车兵侧翼掩护和攻击,由他和灌婴将军一人走一边。

骑兵的目的性太强了,打败敌军的骑兵,然后骑马绕到前排重甲兵的后面,利用马的高机动性,朝着敌军后排的轻甲兵射箭。

这样对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的箭射过来,但是手中没有盾牌,由盾牌的又在最前面重甲兵手上跑不过来,所以只能等死。

但是前提是,要有骑兵,在汉王组建郎中骑兵部队之前,只有项羽拥有一支大规模的骑兵部队,每次战斗都能胜利,绝大多数功劳都是这支骑兵。

如今汉军也有了相当规模的骑兵,这样一来,汉军步兵受到的威胁就小了很多。

李子木双眼紧紧的盯着同时也朝着他冲过来的项家军骑兵,手中长枪挥舞,准备开始今天的第一次杀人了。

他一个殿堂级的人,对付普通的士兵那就和切瓜砍菜一样的轻松,以他的战斗力怎么着也是一个将军,但是他的身份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所以每次都没有人针对他。

这样的好处就是不用被放在众矢之的的位置,危险系数很小,而且最有可能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长枪挥动,李子木斜身躲过一支朝他迎面飞过来的箭,手腕轻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迎面而来的敌方骑兵刺了过去。

项家军不愧是项家军,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非常的优秀,在李子木长枪刺过来的同时,也做出了极快的反应。

李子木显然有些诧异,一个普普通通的骑兵,竟然也能躲过他这一招,项家军的普通士兵,什么时候个个都这么强了?!

今天接着请假

如果说这场战斗发生在半个月以前,那么眼前这个士兵说不定还能和李子木打个你来我往。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学习了《升龙枪法》的李子木无论是在马术上还是在枪法上,都已经发生了质的蜕变。

手中的长枪一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别开了对方刺过来的长戟,李子木找准了时机,右手猛的发力,长枪直直的朝着他的胸口处刺了过去。

那人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连忙往后倒下去想要凭借着躺在马背上躲过这一击。

想法确实非常不错,但是因为两边是相对着冲过去的原因,他的战马拉着他已经到了李子木侧边。

这一枪是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但是躺在马背上的他此时无疑就像是躺在李子木面前仍他宰割一样,李子木丝毫不留情的,顺着刺出去的长枪重重的打了下去。

枪杆拍打在那个人的胸口处,李子木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只见那个士兵身体猛的颤抖了一下,嘴里喷出了一口浓浓的鲜血。

这是内伤,相对于外伤来说更加令人感到痛苦,那个士兵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被李子木的马重重的踩了一脚,当即就没了呼吸。

杀死了一个敌人,李子木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轻松,就在刚才,他发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

那就是楚军的这支楼烦骑兵,无论是数量还是单兵的战斗力上面,都要比他手底下的郎中骑兵要厉害一些。

如此一来,恐怕他们这边坚持不了太久,就会被楚军压着打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骑兵一败,步兵很快也会跟着败阵,这也就意味着汉军在这场战斗中输了,输掉了敖仓,这场楚汉之争也就相当于划下了句号。

这当然不是李子木想看到的局面,这场战斗,无论如何也要打赢下来。

唯一能够打赢这场战斗的点,就在双方骑兵之间的较量上,而很显然,郎中骑兵整体上是打不过楼烦骑兵的,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的汉军被挑下马了。

要想赢,也不是没有办法,很简单,擒贼先擒王,只要打败了龙且,楼烦骑兵的军心就会严重受挫,如此一来便能够扭转局势了。

想到这里,李子木连忙驱使着马跑出了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注意着龙且的位置。

作为一个武将,而且是项羽手底下得力干将加死党,龙且也沿呈了项羽一往无前冲锋陷阵的个性,每次战斗总是冲在最前面的,所以想要找到他的位置很简单。

虽然这样的武将更加难对付,但是这起码比缩在部队后面只负责指挥的将军要好找得多,

这家伙的实力很强,李子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龙且就已经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了,论起资格,他比李子木要老了不少。

但是李子木却不得不去对付他,因为汉军郎中骑兵之中,能够和龙且抗衡的没有几个,一是主将灌婴,后者这个时候也正在和龙且打斗着。

另外一个,应该也就只有他了,李子木怎么说也是一个殿堂级的选手,只不过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战场中的关注点上面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了,因为他发现,灌婴已经隐隐出现了败势。

找到了这两个人的位置之后,李子木没有做丝毫停留,驾着马就冲了过去。

他的位置是整个雁型阵的左翼,而龙且和灌婴的位置在雁型阵的右翼,中间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处于楚军和汉军车兵和骑兵的交战线上。

这个时候李子木不能从自己这边的阵营里穿过,因为那样就会打乱己方的阵型,他也不能回头,因为后面更多的人涌上来了,而且这个时候回头,无疑会被当作逃兵处理。

在战场上,对待逃兵是毫不留情的,往后退,面对不是不是敌军的刀戟,而是友军的剑锋。

如此以来,他只能从战线上一路杀过去,只希望灌婴能够撑到他赶过去的时候吧。

于是乎骑兵战场上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局面,一个小将手握长枪驾着马,一路往右,在战线上杀了过去……

李子木几乎是绷紧了神经,因为他不仅要躲避战线上的敌jun ci过来的长戟,还要躲避敌军后方射过来的暗箭。

战场上的弓箭手被分成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弓箭手,负责朝敌军的大部队阵营里投放箭矢。

而另外一种被称为神箭手,那是专门放暗箭射杀敌军将领的,这种弓箭手有时候一场战斗下来都不会射出一发箭。

但一旦发射出去,很可能就会扭转整个战场的局面。

很显然,李子木现在已经被楚军阵营中的神箭手盯上了,他们放弃了射杀灌婴,将箭头指向了战线上的李子木身上。

因为他实在是太过耀眼了,每到一处,战线上的楚兵几乎就三两下被刺死摔下了马,这种存在,值得神箭手转移目标。

如果任由他这样杀下去,那还了得?

李子木竖起耳朵神经紧绷,他不得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身边的每一个动静都传到了他的脑子里。

突然,他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慢下来了……

士兵们嘴里的嘶吼声拖得很长很长,他清楚的看见飞快刺出去的长戟锋刃处那粗糙的纹路,人们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他看见天空中的长箭旋转着往下落,刺破空气的声音格外的大,但是却慢得不行。

李子木轻轻的偏了偏头,那根长箭就从他耳边飞了过去,然后扎在了地上深深的没入到了泥土之中。

李子木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放慢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可以保持着正常的行动,于是乎他轻而易举,毫发无伤的,穿越过了大半条战线。

后面的士兵们感觉不到什么,依旧在卖力的喊着,只有战线上的士兵们瞪大了眼睛,无论是楚兵还是汉兵,都同时愣在了原地。

因为就在刚才,士兵还在和面前的敌人厮杀着,而这个时候,一个极快的身影骑着马,径直从两个人的中间穿了过去,速度已经快到看不清楚人的地步……

楚营中的神射手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之前每次他觉得必中的一箭,都被那个人轻而易举以极其微小的动作躲了过去,这个人好像全身的长满了眼睛一样,无论哪个角度都能先知先觉。

只有当事人李子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知道他此时的举动有多令人恐惧……

149. 战龙且。

说实话李子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这条长长的战线的,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正打算穿过这条战线,但是一眨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战线的这一头……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件事情太过骇人,他自己都觉得不相信,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一点儿也不符合常理。

熟悉的是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有过,那就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还在一个稚嫩的新兵的时候,攻打薛城上城墙的那一次,他也出现了这种感觉。

或许有人看见了,但是这个时候,李子木也不能去询问,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接着朝前面的龙且杀过去吧。

此时的龙且还在和灌婴两个人单打独斗着,中间空出来了好大一块地方没有人敢靠近,两边的神射手都紧紧的盯着对方,等待着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双方都是战场老手了,当然知道应该不停的变换位置以避免对方阵营里的神射手射过来的暗箭。

但是灌婴却打不过龙且,此时的他正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他非常清楚他要是倒下去了意味着什么,能够支撑他到现在的,完全是一股不能输的执念。

龙且的攻势凌厉,而且越来越猛,他的速度很快,一直在攻击着,逼迫灌婴刺不出枪来,只能被动不停的防备。

这种局面不可能一直这样僵持着,双方心里都非常清楚,灌婴只能紧绷着神经防止自己失误,而龙且则是不停的变换着攻势。

他在等灌婴露出破绽的一刻,那个时候就是灌婴死的时候。

很显然,这一刻马上就要来了,龙且作为楼烦骑兵的将军,自身实力自然没得说,而且他擅长的就是马上作战,比起灌婴来说,实力要强一些。

凌厉的攻势终于让灌婴有些吃不消了,他感觉自己的虎口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凭着发酸的手臂在驱使着长枪抵挡。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的失误已经是越来越大了,好几次差点儿让龙且挑飞了枪,不过最后的有惊无险的挽救了场面。

“喝!”

龙且眼神凌厉大喝一声,他已经拖了太久了,也是时候和灌婴做个了断。

没有丝毫的花里胡哨,龙且双手执枪,不是用刺,而是像用棍子一样,重重的朝着灌婴拍打了过去。

灌婴无路可退,只好双手紧握手中的长枪,横着硬挡下这一击。

只是这一招,龙且用了全身的力气,灌婴因为之前一直在抵挡的原因,本身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

两根枪杆接触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灌婴心里一沉,不是他不想挡下来,他已经尽力了。

这一招,直接让灌婴的虎口碎了,手中的长枪重重的掉在地上,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抗衡龙且了。

借着反弹的力量,龙且快速的收回了枪,枪头一转在空中腕出一朵枪花,枪尖直朝着躺在马背上的灌婴刺了过去。

这一击的速度很快,如果龙且不失误的话,灌婴必死无疑,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

连灌婴自己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击他躲不了了,也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叮!”

铁器与铁器之间碰撞发生刺耳的声音,眼看着枪尖已经抵达了灌婴的胸口处,哪知道这个之后,旁边又出现了一杆枪。

不偏不倚的,正好顶在了龙且长枪的枪身上,原本应该刺进灌婴胸口的长枪一下子偏了准头刺进了空气中。

呼……

李子木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赶上了,要是他再晚上一个呼吸的时间赶到,灌婴应该已经死了,时间就是这么刚刚好。

灌婴慢慢的睁开眼睛,这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是你。”

龙且顺着眼前这杆长枪看过去,最后诧异的说了一句,因为他认出来了面前的这张脸。

“多日不见,龙将军犹如猛兮,不意龙将军竟记得我。”李子木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也有些意外,这么几年过去了,龙且竟然还记得他。

“不意汝竟至于此也。”

两边竟然不慌不忙的唠起了磕来,龙且心中的诧异比李子木要多得多了,没想到后者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刚刚顶开他长枪的那一击,快准狠,可不是一个菜鸟做得出来的。

脑海中会想起了他第一次和李子木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是盟友呢,第一次上战场的李子木紧张得发抖,他还好言安慰了一番。

再看看面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脸上都出现了些许皱纹,李子木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变。

重要的是,后者的武功已经上升了这么多,完全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个高手的级别。

“将军,公先后撤调理养伤也,此乃授末将兮。”

李子木头也不回的对着灌婴说道,如今的灌婴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力,而且身上受了不少的伤,需要立即退回去治疗。

灌婴一看是李子木救了他一命,心里充满感激,听见李子木让他撤退,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毕竟现在他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了,留下来只会拖李子木的后腿。

虽然李子木只是他的副将,但是灌婴却丝毫没有小瞧他的想法,论起功劳来,李子木比他多得多,论起自身的实力,李子木应该也比他强。

等着灌婴安全退回去之后,李子木又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龙且的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而且是正面硬碰硬,由不得他不小心。

“战吧,吾亦欲知尔之实力矣。”

龙且充满战意的眼神盯着李子木说道,他也想知道,当初还是个菜鸟的李子木,如今已经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

“喝!”

李子木率先发动了攻击,此时他心中的战意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面对名声赫赫的龙且将军,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长枪飞快的刺了出去,李子木根本没有试探的想法,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150. 缠斗。

和韩信交手不一样,李子木不敢大意,因为韩信不会想要杀死他,但是龙且招招都直逼他的要害。

李子木在枪上面就吃了很大的亏,因为他手中这把长枪只不过是一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枪,但是龙且手中的长枪却比他高级很多。

先说枪头,一般的长枪枪头是铜制的,也就是李子木手中这杆,一般士兵拿的都是这种。

而再往上是铁质的,铁这种东西相对于铜来说珍贵很多,硬度也比铜要强,用来制作枪头和铠甲都非常不错,一般副将使用的长枪枪头都是铁。

再往上就是精铁,顾名思义,就是普通的铁提炼出来的精华,更加宝贵,能用上精铁枪头的,无疑是大将军这一级别。

韩信手中的鱼鳞枪枪头就是精铁打造,整个汉军中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的长枪是这种材质,精铁枪头,不仅是更加高级了一些,也是地位的体现。

项羽当了诸侯王之后,手底下的楚军要选出一个统领大军的大将军,而这个新上任的大将军就是龙且,他用的枪头是精铁枪头,这是标准配置。

比精铁还要厉害的材料很少,能够用来制作武器的更少,据李子木的短浅认识,霸王项羽手中的霸王枪,枪头的材料就是比精铁还要厉害的东西。

那就是萤惑之石,那玩意儿一出世便会引起天下震动,始皇帝之死就是和这东西有点儿关系。

萤惑之石是从萤惑星掉下来的石头,虽然是石头,但是却比任何金属材料更珍贵,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是有能力,想要得到也需要运气这种东西的。

再说枪杆,李子木这杆长枪的枪杆不过就是普通的木头而已,没什么特色,更经不起太大的挑战。

再往上副将用的枪杆,是用牛筋木做的,外面包裹竹片,用藤条和丝线缠绕,最后涂上生漆,这种枪杆相对于普通枪杆来说,不仅更加坚硬,而且弹性也更好,灌婴手中的长枪就是这种。

大将军用的枪杆,也就是韩信和龙且手中的长枪的枪杆就更加高级了,他们的枪杆是用枳木制成的,这种木头非常的珍贵。

除此以外,枪杆上是用桐油和鱼胶包裹,接着上生漆,外裹葛布,泡于油中,至少要三年时间,才可以拿出来制作枪杆。

这样做成的枪杆入手沉重结实,刚柔并济,弯折回弹可瞬间复位,硬度之如金铁。

这种枪杆是如今天底下地位最高的那一批将军才有资格拥有,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士兵,想都不用去想了。

比枳木更高级的枪杆材料很少,铜易折,铁无韧,用金属制作枪杆的李子木没有见到过,因为这种长枪甩不起来,还不如木头呢,更重要的是重量,通体金属的长枪,一般人根本甩不动。

例外也是有的,先前说到的霸王项羽手中的长枪,枪头是用萤惑石所制并不完全对,因为霸王枪从头到尾,都是用一块萤惑石用特殊办法炼制而成的,珍贵程度不必细说。

同样的,霸王枪也很重,同体积的萤惑石比精铁都要重好几倍,除了力能扛鼎的霸王项羽之外,没人能够耍得动。

如此一比较之下,李子木手中这杆长枪,用垃圾来形容都不为过,比起龙且手中的长枪来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毫无意外的,刚刚对阵打了不过十几个回合,李子木手中的长枪就毁了,不仅枪头坑坑洼洼,连枪杆都被龙且最后一击给砸断了。

连忙狼狈的翻身下马,手中没有武器,他当然不是龙且的对手,不过幸好身边还有一杆长枪,那就是灌婴刚刚掉在地上的。

李子木几乎是翻滚着过去捡起了那杆枪,龙且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驾着马直朝李子木冲了过来,马和人的重量加在一起,李子木一边不停变换位置一边抵挡,感觉自己的手都快断了。

万幸的是在这个时候,汉营中的神射手朝着龙且放了一箭,李子木趁着他躲避长箭的空档,飞快的翻身上马,再次稳住了局势。

甩了甩自己发酸的手臂,李子木心里发起狠来,直朝龙且冲刺过去,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血性,一上了头,管对面是哪个天王老子,也敢冲上去给宰咯。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子木的名气不过就是一个副将而已,而龙且可是如今楚营的大将军,他就算不怕死,也要顾及一下如果自己死了给楚营带来的打击。

所以李子木敢拼,龙且不敢死,这样李子木在气势上就占据了上风。

刚才交手之后,李子木发现了一个问题,龙且本身的武功要比他强一些,内力比他深厚,单纯的比较下他打不过龙且。

但是李子木有一点占据了上风,那就是他的枪法,龙且虽然也学习过正统的枪法,但是比起《升龙枪法》来说要次一些,李子木凭借着枪法的优势,弥补了内力的不足。

这边李子木在观察分析着龙且,而另外一边龙且同样也在观察着李子木,他震惊的发现,汉营里面竟然有一个枪法比他还要厉害的人。

而这个人不是韩信,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将?

重点是这个副将他还认识,这才几年的时间,李子木就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程度,任由他继续发展下去,那还了得?

所以今天他绝对不会放过李子木,否则再次见面,恐怕连他都压不住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龙且也开始拼尽全力起来,两边的你来我往互有胜负,出枪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这是一场激烈的交锋,比起刚才灌婴,他们二人打斗的地方,往外十丈距离没有一个人,这是一种无声的恐惧和尊敬。

李子木几乎是将自己对《升空枪法》的理解全部都用上了,虽然在枪法上有优势,但是比起龙且这种玩儿了好几年长枪的,他还是显得太年轻了一些。

这一打,竟然打了数十上百个回合,中间都没有停下来的时间,再一次分开之后,两边同样是大汗淋漓,嘴里喘着粗气,眼中的战意好像要喷发出来一样。

“哈哈哈哈!爽!”

龙且大笑着吼道,这一仗,抛开输赢和其他的东西,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在这之前的战斗中,他要么就是打不过,要么就是轻松胜利。

能够碰到李子木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真的是爽……

152. 命悬一线。

马儿非常的有灵性,毕竟是好几年的老伙伴了,知道李子木受了重伤,也不等李子木命令,就带着他转头往后跑。

龙且当然不会放过铲除李子木这个祸害的机会,驾着马提枪就追了上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跑着,李子木这匹马年龄已经有些大了,自然是跑不过龙且的马,很快就被追了上来,几个骑兵冲上来想要拦截,也被龙且一枪一个快速清除。

李子木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都被他用来稳住自己的身体了,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龙且,他没有一点办法。

要死了么?

李子木嘴里轻声的呢喃自语,他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人在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一张张面孔在脑海里浮现,父母的微笑,祖父的严肃,先生的谆谆教诲,还有苏姬。

有些可惜啊,李子木心里想着,他还没有给祖父和伯父洗刷冤情,还没有好好的照顾苏姬,还有许许多多想做还没有去做的事情。

可惜的这一切都没有机会去实现了,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龙且提着枪,直朝李子木的后背刺过去。

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一枪重重的刺进了李子木的后背,锋利的枪刃几乎将李子木身体给捅穿,他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重重的从马上摔了下去。

龙且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杀人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作为楼烦骑兵的将军,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郎中骑兵的主将灌婴被他重伤,副将李子木也被他杀死了,没有将军领导的骑兵,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这场骑兵之间的战斗,楚军获得胜利,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调转方向,龙且骑着马往自己的阵营跑过去,准备率领着骑兵,将汉军这支郎中骑兵部队彻底剿杀。

而这个时候,主战场的方向却传来了杀喊声。

韩信带着步兵阵营,在人数少于楚军的情况下,竟然获得了头阵的胜利,季布没有打过韩信,身上受了伤,楚军的军心受到了震动,一时间汉军占据了前线战斗的主导地位。

“撤退!”

龙且看着韩信带着步兵阵营杀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的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骑兵打步兵,原本是有优势的,但这个优势是建立在骑兵的灵活性上,包抄迂回从而获得胜利。

如果在正面的对抗之下,骑兵对上步兵却不一定能够获得胜利,步兵阵营中装备着长枪和长戟的重甲兵,可以对骑兵造成很大的伤害。

在楚军败退头阵之后,汉军的主要力量转过头来对付还没有撤退的楼烦骑兵,正面交锋之下,就算是精锐的项家军,也敌不过人数众多的汉军。

龙且是个精明的将军,他非常清除这个时候的局势,虽然项家军非常厉害,如果正面打的话也会给汉军一些教训,但是他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项家军可是楚军的精锐力量,不是拿来和汉军的步兵阵营正面对打的,如果继续留下来对付汉军,项家军的死伤同样也会很惨重。

所以龙且放弃了剿杀郎中骑兵的机会,果断决定后退,骑兵最大的优点就是跑得快,他要是想跑,汉军追不上的。

韩信赶到的时候,龙且已经带着项家军跑了很远了,想追也追不上,所以他也就不追了,今天这场争夺敖仓的战斗,是汉军获得了胜利,这已经足够了。

“清点人数,汇总伤亡。”

沛公脸上露出笑容,自从彭城兵败之后,他就再没有笑过,今天终于又获得了胜利,他也可以暂时的轻松一下了。

士兵们开始搬运尸体,这场战斗死的人很多,楚军的尸体占多数,汉军的同样也不少,这场战斗虽然是胜利,但也是险胜。

“这还有活的!”

一个士兵大叫着说道,他本来是打算来牵这匹马的,但是无论他如何拽绳子,这马儿就是不走,而是自顾自的舔舐着身边这具尸体的伤口。

本着好奇的心态,士兵上前去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看到了这个人的手指头活动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还活着!

他连忙招呼着旁边正在搬运尸体的同伴,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将李子木慢慢的抬了回去。

没办法,李子木身上的伤太重了,要是就这么大手大脚的抬回去的话,可能原本还没死的人在半路上也会没气了。

沛公一看是李子木,连忙将部队里的所有军医都召集过来,虽然李子木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呼吸,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包扎着伤口。

“能否醒来,则视己矣……”

一个老军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情况他见得太多了,绝大多数都是没过多久就死了的,被救活过来的少之又少。

灌婴一听这句话,整个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刚才如果不是李子木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的话,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而李子木自己却躺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这叫他如何不愧疚呢?

“尔等尽力罢。”沛公发话了,让这些军医们尽最大的努力救人。

这场战斗能够胜利,除了步兵阵营韩信以少敌多获得胜利之外,还有就是骑兵部队拖住了楚营中最精锐的项家军楼烦骑兵。

而拖住楼烦骑兵的最大功劳者,是李子木,如果不是他拖住龙且的话,郎中骑兵不可能会坚持这么久,如果让龙且空出手来对付汉军的步兵阵营的话,最后能不能赢还是两回事了。

而立下这么大功劳的人现在却躺在了地上失去意识命悬一线,沛公就算不为情谊为了安抚军心,也会要求军医们尽最大努力救人的。

敖仓一战汉军获得了胜利,守住敖仓,便有了接着打下去的资本,楚军受了挫,这场战斗他们损失了不少步兵,在人数上已经没有了优势,所以龙且一时间也不敢再组织进攻了。

但是这个局面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打破了,出事情的是另外一边的战场,项羽带着几万士兵,打败了九江王英布的十万大军,英布带着残兵败将逃到了敖仓。

153.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九江王英布败了,败在了项羽的计谋上。

如果说项羽硬要正面渡河过去攻打英布的话,那么凭借着他那几万士兵的兵力,必败无疑,就算他是当世的霸王。

不过项羽毕竟是项羽,他选择了另外的办法,留下一万士兵在河边驻扎,而自己却带着剩下的士兵连夜赶到了泗水河的上游,从上游渡过了河。

至于他是如何不被英布发现少人的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项羽吩咐炊事营,就算人走了,但是饭依旧是做原来的量,炊事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浪费粮食,但也依旧照做了。

第二天,楚营像往常一样升起了几股袅袅炊烟,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英布见状,以为今天还是和之前一样,所以也没有提起警惕。

按照炊烟的数量判断敌军总数,这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法子,不用近距离就能大致推断出来对方人数几何。

而项羽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计就计,通过炊烟来混淆英布的视野,自己则是带着大部队悄悄从上游渡过了泗水河。

等着第二天晚上夜深了,项羽才对着九江营发动了突袭,楚军打突袭那是出了名的厉害,英布就算是有十万大军,也没有顶得住在梦里就被人家给宰了的结局。

沛公原本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又一下子皱了下来,看着这身材已经发福的九江王英布,他虽然相敬有加,但是心中却暗暗摇头。

虽然败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悲伤的英布,沛公终于知道了当初李子木回来说的那句话了,如今的九江王,当初的天下第一杀手,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锐气,变成了一个混吃等死的废材。

英布这一失败,九江也归到了楚国的板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项羽又得空回头来对付他刘季了,原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他的脸上却如同吃了败仗一样的难看。

陈平是汉王当初得势的时候来投靠,到现在势微了之后依旧没有离开的人,虽然这人曾经是项羽的手下,但是沛公依旧很重用他。

什么偷嫂之名,什么贪污之名依旧没有让沛公改变他重用陈平的想法,虽然这一举动引来了很多人的反对。

毕竟像樊哙这些将军,从沛公举事起就开始跟着他干了,立下的功劳不计其数,但是沛公却一而再再二三的重用外人。

先是韩信,作为一个外人,被沛公任命为了大将军之职,二是这陈平,又是从楚营逃过来的,沛公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行军总管的位置,地位又比这些原来的部下高一些。

这让夏侯婴樊哙这些人心里怎么受的了?他们劳苦功高,最后还落得个被外人驱使的下场,如果是韩信也就算了,人家武功高强,领兵打仗厉害,这段日子已经证实了。

但是这陈平,来了汉营这么久,不仅寸功未立,自己本身也不怎么干净,但是沛公却以一句有能力者居之将自己这些下属给敷衍了过去。

陈平心里也清楚得很,汉营之中,除了汉王之外,没有人对他有好感,平常他发号施令,也没人去鸟他,可见他如今的地位有多尴尬。

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连汉王也开始对他不怎么样了,如此以来,要想改变自己如今的局面,只好立下功劳来证明自己的用处。

陈平进入营帐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但是他却一点儿没有不自在,而是自顾自的径直走到汉王的面前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说道:

“臣有一计,可使楚乱,以弱其力,若大王信臣,大可交与我行,不出半月见效。”

沛公这时候心里正烦躁得不行,听见陈平这么一说,心里大喜,只要是能够让项羽吃亏,就算是让他去卖屁股他都愿意的。

之所以在陈平没有立功的情况下就给他重职,其实是有原因的。

很简单,因为陈平是一个谋士,而且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窃符救赵的魏无忌的亲孙子魏无知推荐的,沛公知道一个谋士对于战争的重要性,所以当即就重用了他。

“爱卿有何妙计,只管说罢!”沛公赶紧让陈平说,如今局势紧张,项羽马上就要带着军队过来了,有什么办法削弱项羽的力量,一定不能放过。

看着大家鄙视的眼神,陈平笑了笑一脸风轻云淡的说道:

“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大王肯赐我黄金,让我行贿楚营,无论成败,必定能削弱项王之力。”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沛公嘴里轻声的呢喃着,还没等他决定呢,一边的许多将军们就纷纷投了反对的票。

陈平的名声那是出了名的坏,不仅盗嫂,而且还收受贿赂,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他这个时候向汉王要钱?

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看见汉营有难,想拿钱跑路呢?

沛公心里也很为难,毕竟流言这种事情,他也听了不少关于陈平的坏话。

“臣深知流言可畏,吾何不为,故令众同僚如此恶我,其余以同等之法以待楚?”

陈平接着说道,他深知流言可畏这个道理,因为他现在就正处在这样的局面下,所以他正好也可以拿这个来作为经验,用同样的办法来对待楚营。

沛公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当即就下令拨给陈平四万两黄金,而且不需要陈平上报钱财的去处,这已经是极其信任的体现了。

陈平既然愿意将自己的处境拿来开玩笑,证明他的心胸不是一般的宽广,而且钱嘛,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反正也是从嬴政仓库里搬出来的,又不是他自己的,用不着心疼。

陈平见汉王如此信任他,也不矫情,连感激的话也没有说,让下面的几个士兵扛着装了四万两黄金的几个大箱子,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陈平的笑话,只要陈平一有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好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楚营里就传来了一些消息。

154. 新一轮战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营里有了一种说法,范增范亚父还有几个将军收受了汉营的贿赂,意图谋反脱离项王的控制。

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这件事情,又或者说散布这些消息的都不是亲眼见到这些事情的人,但总而言之,一时间,楚营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了。

项羽虽然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这些谣言漠不关心,但是行动上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

那些被陷入谣言漩涡中的将军们,无一例外都被项羽以各种理由撤了职收回了将印,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个主将。

首当其冲的范增,作为楚营地位最高的谋士军师,在工作上立下了汗马功劳,而私底下,他又是武信君的军师,从小抱着项羽长大的,于项家有恩情。

所以项羽自然是不敢明着动他,因为动了范增,他项羽就是大不义的白眼儿狼,就和他不敢动项伯是一个道理。

所以项羽只能暗着来,范增说什么,他就偏偏要往反的方向去做,比如说范增让项羽抓紧时间进攻汉王,趁汉王现在力量还弱的时候一举斩草除根。

但是项羽却偏偏就不动手,每天除了操练士兵就是欢歌乐舞,根本没有要领兵出发进攻敖仓的意思。

范增心里当然是气得不行了,他从小看着项羽长大,身上哪个地方有颗痣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他太了解项羽了。

这孩子从小在复仇的理念下长大,所以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战略眼光,都非常的优秀,但是有一点遗憾的是,这小子在性格上面有些缺失,不善言辞,说不好听一点儿就是执拗,一根筋到底的那种。

同样的,范增也非常清楚,项羽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实际上却是已经听信了这谣言,稍微聪明一点儿的都不会相信的,这小子偏偏就信了。

所以他知道,项羽这是在对他进行冷暴力,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的可笑。

可是他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项羽是王,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臣而已,两者之间要分得清楚主次地位才行。

范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汉王就这么休养生息实力慢慢壮大起来了,在不停的进谏项王抓紧时间攻打敖仓无果之后,他只能选择了另外的一个不得已的法子。

那就是告老还乡,他知道项羽这是在和他赌气呢,他一天不走,楚军就一天都不会出发进攻敖仓。

为了项氏一族的江山,范增最后无奈选择了告老还乡,理由就是自己老了,干不动了,也不管外面越来越多对他不利的谣言,自己一个人收拾东西就离开了楚营。

这场似有似无的谣言成功的让楚营出现了一些变化,最让汉王高兴的是,范增这老东西终于走了,没了范增,楚军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的。

范增对于楚军的重要性,就相当于萧何对于汉军的重要性,没有了萧何的汉军,虽然人数上没有减少,但是战斗力上却弱了很多。

没想到陈平竟然做到了,而且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让楚营的上层大清理了一次,这个时候,所有嘲笑陈平的人都不敢再说话了,而且对之也是礼让三分。

没办法,作为一个谋士,陈平已经展现出了他作为顶尖谋士的证明。

李子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而已,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根据樊哙所说的,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看不出以前的样子,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李子木随便摆弄了一下,也没感觉出受过伤骨折之后留下了后遗症什么的。

这也太神奇了吧……

连军医们都觉得这件事情很神奇,李子木竟然从这么重的伤下面活了过来,并且恢复如初,这已经颠覆了他们对于医术的认识。

听完了坐堂医们的一系列报告,汉王沛公当即就召见了李子木过来,看着他精神十足丝毫不像是受过伤的人,心里也替他高兴,还半开玩笑着问李子木:

“负此重伤竟能痊愈如初,君莫不是食了灵丹妙药罢?”

李子木笑了笑拱拱手行礼,谢过汉王的救助之恩,如果不是沛公召集这么多坐堂医过来替他治病,他可能已经死了。

至于灵丹妙药,他一直在军营中,吃的都是和大家一摸一样的东西,灵丹妙药,开什么玩笑?他哪有那种运气。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接着沛公就让李子木赶紧上岗了,之前立了如此大的功劳,他已经从一个副将升为了郎中骑兵的主将,将印都吩咐下面的人去刻了。

一个月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汉营也在密切注意着楚营的动向,果然,就在范增告老还乡的第二天,项王就发布了明日出发进攻敖仓的命令。

对于项羽来说,有没有亚父范增,楚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力量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谣言从来不会空穴来风,楚营中一定有人受了汉王的贿赂,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把谣言里的这些人全部撤职了,亚父范增也被他变着法子弄走了。

解决了内部的矛盾之后,他也要着手开始对付外敌了,如果说如今有谁能够稍微给他造成一点儿算得上是威胁的话。

那就是汉王刘季。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将这个伪君子放在眼里,从他敢带着三万项家军打回彭城就足以证明。

一个月的时间而已,那刘季莫非还能再快速整出个六十万大军?开什么玩笑,连他都办不到。

因为实在没有法子,这天下的年轻人,能够参军的早就被强制收编了。

就算刘季厉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齐六十万大军,他项羽也有这个自信能够打败他,当初彭城的时候可以,现在敖仓的时候也一样行。

只是让他有点儿烦躁的是,这天底下的蛇虫鼠蚁是真不少,除了稍微大一点儿的汉王之外,还有刚刚被他打败的这个吃里扒外的英布,北边还有一个彭越。

三齐之地已经被他全部收了回来,只是这地方就是一滩烂泥,一脚踩下去总得溅点儿土出来,而这土就是齐将彭越。

155. 死守荥阳。

北方的地界里头多山,而且是深山老林,三齐之地更是如此,彭越就是借助了这些地势,带着手底下的士兵们和楚军对抗的。

作为游击战老手,彭越从来不和项羽硬碰硬,项羽带兵过去他就撤退进深山老林里头去,项羽带兵一走,他就走出来搞事情了。

所以说项羽最头疼的,还是彭越,因为他拿这个家伙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还和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所以他暂时没有去动彭越的想法,在亚父范增离开楚营的第三天,他就带着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西征了。

因为之前龙且已经将两河中地区全部收复了的原因,所以项羽行军的速度很快,一路上根本没有碰到任何的阻拦,沿着事先修筑好的甬道,只花了几天的功夫,就到达了距离敖仓不远处的荧阳城外。

以荥阳为分界线,西边是沛公的领地,而东边则是项羽的领地,沛公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着楚军在那片山岗上扎营竖起了大旗,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虽说范增是走了,楚营的实力在短时间内还是依旧很厉害的,他们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万兵力,而楚军足足是他们的两倍,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今惟有死战是一条路可去矣。”

张良摇摇头接着说道,号称天下第一智囊的他,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毫无办法,唯有死守荥阳这一条路可以走,想要拖住是可以,但是想要赢,却是很难。

毕竟项羽可不是傻子,没有那么容易就中计的。

一整个夜晚,荧阳城都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性,因为这次的对手不是其他人,而是项羽,搞突袭这一套,没有人比他更厉害了。

第二天天刚亮,虽然依旧也有太阳从东边升起,但是相对于前些天来说,今天却冷了不少,在外面站久了,甚至会觉得脸冻得疼。

两边都升起了一缕缕炊烟,他们确实算得上的老朋友了,在很多习惯上面都是一模一样,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剑拔弩张的地步,也是无奈的结局。

连天下都在催着他们赶紧分出一个胜负来,不然这天底下的老百姓们可就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粗重的号角被吹响,楚军率先开始集结士兵了,汉军这边同样不肯示弱,李子木翻身上马,一切准备就绪。

城墙上堆满了石头和火油包裹着的大木头,这些都是用来抵挡项羽的物资,既然是死守,那就要做好死守的准备。

项羽不屑于和汉王沛公叫阵,也对,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将军世家培养出来的一个优秀的领导人,而刘季不过就是一个市里偷鸡摸狗的小偷而已,两边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今天实在是有些冷,人们说话之间嘴里都吐着雾气,冷风萧瑟,却也依旧阻挡不住楚军的厉兵秣马,刚到辰时下一刻,楚营之中就响起了战鼓声。

如今已经不是曾经的时候了,那时候打仗之前还得找个巫师挑个吉利的时辰,项羽不信这一套,他只相信自己的实力。

四十万楚军整齐的踏步声震得荥阳城都在晃动,不少老百姓自愿加入了抗楚的队伍,他们可是听过项家军的bào xing的,为了避免被屠城的命运,只能扛起厚盾。

这次不是敖仓保卫战了,今天连项羽都来了,沛公不敢再发号施令,一切都交给子房先生来安排。

死守荥阳,就是汉军今天的首要任务,不过并不代表闭门不出,李子木已经在城门口准备好了,他的任务就是带着郎中骑兵,将越过城墙上弓箭手射击里程的楚军给打回去,保证最大程度的保护住城墙下面的主权。

项羽没有丝毫的废话,今天他拿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霸王枪,一身赤红色的铠甲,还有一匹乌黑得发亮的乌骓马,这是他参与重要战斗的最高配置,这么看来,他已经给了汉王最大的尊重。

四十万楚军在荥阳城两百丈的距离停了下来开始调整队伍组成战阵,两排攻城车让得城墙上的汉王心里一紧。

这次的车兵不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了,而是用来抵挡攻击的防御战车,每辆战车上配着四个士兵,扛着一面巨大的木质盾牌,lián zhàn马身上都裹着铁衣,为了给身后的步兵提供更多的生存空间。

两边都做了十足的准备,哪一边能够赢下来这场战斗,还真是不太好说。

“杀!”

汉王的人头在楚营中价值黄金万两和关内侯的爵位,所有的楚兵都为之眼红,他们恨不得自己第一个冲上城墙,将汉王的头颅砍下来,荣华富贵不再是梦想。

项羽重重的甩了甩手中的霸王枪,嘴里大喝一声,率先朝着正对面的荥阳城冲了过去,所有的战斗中,他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架弩,锁定项王!”

张良不紧不慢的说道,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城墙上的守军,普通的弓箭手对于项羽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他身上的铠甲将他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长箭射在他的身上除了发出叮的一声之外便再也没了下文。

只有攻击力极强的弩机才能对他造成伤害,原本这是用来对付车兵的,所以子房先生派工匠连夜赶制了大量的弩机,这弩机规模已经赶得上守卫关内的大城了。

荥阳这个小地方,今天集结的兵力有些可怕,这薄薄的城墙能够抗住多少攻城石呢?谁也不清楚,但是很快就知道了。

战车行走留下一条条深深的辙印,楚军的配合度是让得他们战斗力如此强悍的原因,子房先生对于楚军的攻击套路已经是很熟悉了,所以表现得临危不乱。

将重心放在作为主力的步兵上,至于楼烦骑兵,他们的战斗力虽然很强,但是在攻城上面收益其微,所以张良根本就没有将龙且的骚扰吸引火力的战术放在眼里,一心一意对付城墙下面的步兵。

如果说项羽早在半个月之前来讨伐汉王的话,那么汉王可能没有时间来准备这么充足,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于项羽来说,这充足的准备不过就是稍微放缓了一下汉军失败的步伐而已……

156. 彭越作乱。

荥阳城真的太小了,小到四十万楚军足以将整个城池围得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地步,城外热火朝天的进攻着,城里头也同样不敢懈怠。

整个校场上都堆满了木头,几十上百个木匠在不停的劳作着,这些都是准备用来制作成箭矢的,没办法,每一次的战争,消耗的箭矢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更别说这种几十万人规模的战斗了。

守城的一方用得最多的武器依旧是弓箭,为了防止箭失耗尽,早在半个月前张良就派人下去砍伐树木了,可以说是先知先觉。

虽然荥阳城小,但是为了迎接这场战斗,也特意加固了城墙,楚军前几阵的进攻,丝毫没有捞到一点儿的好处。

项羽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他修筑甬道也是为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有了源源不断的粮食供应,吃喝不愁着什么急呢?

他个子太大,而且每次冲在最前面,行走过后的地方几乎都会留下几根粗壮的弩箭,这种程度的火力针对,让他很难有所作为。

落日洒下最后一点余辉,看着楚军有秩序往后退的身影,沛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们挺过了项羽的进攻,虽然只是第一天,但已经足够令人欣喜了。

要知道之前项羽打仗的时候,那都是神速,很少有超过一天的时间,基本上在当日里就解决了战斗。

虽然楚军后退了,但是张良也没有闲着,连忙派人重新加固城墙,有几处地方,已经被楚军的投石车砸得有些松动了,如果不及时修理,估计明天就会被砸烂。

李子木和手底下的郎中骑兵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过城门,汉军准备非常充足,楚军的每一波进攻,都没能坚持到城墙底下,所以他没有出城的机会。

伤亡数字很快就统计了上来,汉军损失了二百余人,大多数都是被楚营的投石车给砸死的,而楚军损失了将近三千的兵。

这么换算下来,他们获得了大捷,不过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最开始的试探而已,小打小闹做不得数,真正的战争,还在后面呢。

项羽改变了策略,将军营分别驻扎在荥阳城的四处,夜晚派兵围成一圈看守,他这意图太明显了,这是不想让城里的人出来,连老百姓都不行。

这要是换做以前,可没人敢这么干,因为那个时候的势力太多,而且各自为阵,说不定你在这边攻城呢,自己都城就被人掀了老巢,又或者自己这边还在围城攻打呢,不知不觉又被别人给包了饺子。

但是如今的天下,已经是他项家一家独大了,除了汉王这里,还有一个三齐之地还有个跳梁小丑彭越之外,其他势力都归顺了项羽,所以项羽才敢这么做。

汉王可不敢连夜突袭,他兵力太少了,而且还有一些老弱病残,项羽心思又细腻,说不定自己夜里去突袭,反而正中项羽下怀,这种赌局,他作为一个资深赌徒都不敢乱下注。

战争值得研究的地方不仅仅在于战术上,更多的还是利用人心去对阵布兵。

李子木这两天又开始了以前的生活,一偷得空闲就立马练功,自从差点儿死在龙且手底下之后,他开始知道了自身实力的重要性。

他气的不是龙且作为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实力却比他厉害,毕竟人家从小开始,而他半路出家,底子没有人家深厚比不过也合情合理。

他气的是龙且仗着自己的实力,有意羞辱他李子木,这让李子木觉得耻辱,并且成为了他前进的动力,有朝一日,李子木也想让龙且尝一尝这种被羞辱的滋味。

所以他没日没夜的练功,连吃饭也没有闲着,睡觉也没有闲着,反正他的身体有些特殊,不用睡觉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以前总觉得这不对劲,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要能够让他快速提升实力就行。

第二天天刚刚亮,楚营里就吹响了号角开始集结士兵了,同样的荥阳城也开始准备起来,战斗还将继续,直到有一方胜利了为止。

“禀报大王!”

项羽正坐在案旁吃着早食,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所以饭量惊人,一天吃下去的东西都够五六个士兵加起来的口粮了,整个案上摆了满满的一大堆。

“讲。”

项羽不紧不慢的说道,明明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着五六十岁的人那样的成着冷静,真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守甬道之士来报,昨日义河北甬道遭敌,略数车粮。”士兵跪下身恭恭敬敬的说道,身体都在颤抖,虽然这是自己家的将军,但是身体却情不自禁的害怕。

“退下罢。”项羽不紧不慢的吃着,过了一会儿之后嘴里才蹦出来了一句话,士兵如临大赦,连忙退出了营帐。

义河的北边,那是赵国以东,靠近三齐之地,甬道有一部分就是从那儿经过的,那里的甬道遭到了敌人的进攻。

始作俑者不会是赵国,因为赵王歇归顺于他,他没有这个胆子,也不会是普通的山贼,因为凭借着山贼那么几十上百号人,可不敢来惹他手底下的正规军。

这两个排除了之后,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那就是彭越,而且正好遭受敌袭的地方就靠近三齐之地。

对于甬道被攻击,项羽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因为这次修筑的甬道太长了,无法在每一处地方都重兵把守,他只能分配下去几万人守甬道而已,这样规划下来,每一处甬道驻守的士兵只有几百人而已,少得可怜。

薄弱的防守给了彭越可趁之机,所以他趁着项羽在荥阳攻打汉王没有办法抽身来对付他的空档,开始冒出头来找事情了。

“跳梁小丑罢了。”

项羽举起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嘴里自顾自的说道,彭越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再忍一段时间,等他把汉王沛公给收拾了,回头再处置这个小不点儿也不迟。

几车粮食而已,彭越也就只有这点儿能耐了,对于项羽来说,还能忍,因为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汉王给收拾了。

157. 飞鸽传书与战略合作。

一连三天,楚军组织了十余次的进攻,没有一次能够攻破城门的,就连项羽亲自带兵上阵,也最多不过到达了城墙底下而已,而刚想要进攻攻城门的他,又被数十支强有力的弩箭给逼退了回去。

汉军的针对性太强了,强到只要项羽一出现在弩箭的射程范围内,就从来没有过一刻钟是停止攻击他的。

无数的弩箭就好像是不要钱路边乱捡的一样,张良丝毫没有吝啬,这也成功的让汉军坚守住了这小小的荥阳城。

项羽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一世英名,竟然败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荥阳上,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个污点,性格偏执的他,无论别人怎么劝告,说什么都要把这荥阳给拿下来。

交战了三天之后的楚军终于开始喊话了,说话的人正是项羽。

“尔等若以守荥阳城得胜,则谬矣,本王欲使汝跪出求我,若其不然,当可莫怪本王屠矣此荥阳!”

项羽是怒了,并且放出了狠话,刘季以为死守住荥阳城就能够获得胜利,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一定要让汉王跪着出来见他求他原谅,如若不然,到时候他就会屠了荥阳城的所有人,包括女人和孩子。

城墙上的守军们,一听到项羽喊话,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谁也不会怀疑项羽说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干的出来。

老百姓们开始慌了,张良看到这个场景,眉头紧皱,这个时候,若是城里的老百姓们再弄出点儿什么幺蛾子,恐怕局势对于他们就非常不利了。

起先项羽没喊话的时候,那还是军民一家亲,团结友爱共抗强敌,但是项羽如今发话,汉王若是不跪着出来求他,就一定会屠了荥阳城。

给了选择之后,人们反而有些犹豫了。

不少老百姓开始对汉王蠢蠢欲动,想要抓住他押去楚营赔礼道歉,让得项王消了屠城的念头。

汉王有些腹背受敌了,他既要对付城外强大的楚军,还要时刻提防着城内老百姓的暗箭,而这个时候,项羽却不进攻了。

“汝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项羽看着荥阳城城墙上高高竖起的赤红色汉旗笑了笑呢喃自语。

并不是说项羽撤退了,以他的性格,没抓住汉王断然不会放弃,只是他换了个法子打,那就是围城。

将整个荥阳城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都别想出来,想要活活的耗死刘季在这荥阳城里头。

这是一个无伤的办法,强行攻城损失太大,项羽也不愿意看到了,围住荥阳城,城里的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

而他修了甬道,可以源源不断的派人运送粮食过来,如此一来,便看的是谁能拖得更久了。

看着楚军改变了策略,沛公心里开始慌了,如果直接打,他有信心能够和这项羽耗得个天荒地老,但是围困他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荥阳城里没有多少粮食,当初决定在荥阳城打而不是在敖仓打,是因为汉王不想白白送出去这么多城。

所以他将防御工事建立在荥阳,至于粮食的话,则是让萧何从敖仓派人运输过来的,因为敖仓距离这里并不远,不过几日的路程而已。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项羽派兵将荥阳城团团围住,就算是在夜里也没有松懈,萧何根本找不到机会送粮食进来。

但凭着荥阳城里的粮食,十几万人吃饭,最多也就只能再坚持个五天的时间罢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愁云,谁也没有提出投降的提议,毕竟大家都知道项羽的性子,投降无异于等死。

不过现在,他们好像也是在等死而已,能多耗一天,说不定就还有机会。

也有人提议出城决一死战的,张良摇了摇头,那是最坏的结果,没有到最后一天不做考虑,毕竟他们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若是抛开城里自愿参加抗楚的,还有萧何七拼八凑弄来的几万老弱病残,他们这里真正能够算得上是正常士兵的数目,不过才几万而已,想要对付实力雄厚的项羽,难如登天。

“可曾有信鸽飞回?”

张良转过头来看着汉王问道,这是他经过无数次的实验,自己创造出来的一种传信的方式,并且效率奇高,比起用骑兵快马加鞭送信还要来得快一些。

他把这称之为飞鸽传书。

在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情,鸽子这种动物很奇特,地主家的少爷们喜欢养一些小动物来作为日常消遣,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其中就包括了鸽子。

这种鸟无论是飞出去多远,都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并且准确无误的回到自己长时间固定的笼子里。

所以张良以此为引,开始尝试着用鸽子来传信,就是将自己家中喂养的鸽子带到别的郡去,然后将写有字的布条绑在鸽子的腿上,让鸽子自己飞回去。

毫无例外的,所有的鸽子都将信息传回到了家里,这可把张良乐坏了。

以前传个信,快马加鞭都需要好些日子才能达到,如今用专门驯养的鸽子来传信,不仅在速度上比驿马还要快很多,而且不用跟着七拐八绕的路走,大大的节约了时间。

“有!”

沛公连忙点点头说道,虽然他是这里的老大,但是决策方面,还是子房先生说了算,毕竟子房先生的决策比他要高明很多。

今日傍晚时候回来的鸽子,是从三齐之地飞回来的,早在一个月以前,张良就开始在三齐之地和荥阳之间建立起了信鸽之间的联系,所以他们可以说是每日都在与北边的彭越交流着,这是项羽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沛公将一块小小的布片递给了张良,这是彭越传来的消息,上面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已攻。

看着这两个字,张良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了一些,这两个字的意思是,彭越那边,已经在开始攻城了。

这是汉军与彭越之间达成的战略合作,汉军向彭越提供士兵和粮食,然后在项羽开始攻打荥阳的同时,让彭越对项羽的城池和甬道展开进攻。

158. 荥阳最后一战。

楚军的围困战法一转眼就持续了六天了,这六天最难熬的是汉军,荥阳城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张良也懒得派人加固城墙了反正项羽也不会打。

储存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汉营军中每个士兵的口粮,也从最开始的时候标配,变成现在缩减了三中二的配置。

士兵们停止了操练,这样在理论上可以存积一些体力少吃一点,可是粮食还是每天在减少着,沛公变成了被烤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准备拼死反击罢。”

子房先生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眼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算再怎么节衣缩食,明天早饭做完,晌午也拿不出粮食了,饿着肚子只能等死,最后还不如反击一下,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汉王发表了最后的演讲,士兵们眼中丝毫没有生气,这对于他们来说和送死没有区别,有的甚至眼里已经含了泪水。

第二天早上,城中升起炊烟的同时,也响起了声声的战鼓声。

不远处的项羽在城中敲响第一棰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他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食物,不紧不慢的吩咐下面的人集结士兵。

他也同样不好过,这段时间修筑的甬道,被彭越一而再再二三突袭,每次都被抢走几车粮食,楚军的粮食供应也是断断续续的。

不仅如此,彭越还趁着他这边围攻荥阳的同时,带着兵开始攻打了三齐之地之前收复过来的城池,就短短几天的功夫,已经有**个城池沦陷了。

倘若他这边再拿汉王没有办法的话,估计彭越那头都快把他老巢彭城给端了……

不过幸好的是,已经有人提前承受不住了,从这一连串的战鼓声他就已经知道,汉王忍不下去了。

很快,楚营里也响起了集结士兵的号角声,时隔了这么久,终于要来一场正面的硬碰硬了,对于这方面,项羽还从来没有怕过谁,更别说他现在手底下的士兵还比汉王多了。

关闭了这么久的荥阳城城门在这一天终于被打开了,一队队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始在城墙下集合组成战阵。

在还差几刻钟就到午时的时候,两边终于准备完毕,汉军这边,当头的是韩信,他身上的鱼鳞甲不再闪着光,而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马儿甩着脑袋噗嗤着,前蹄在地上刨出一个个坑洼,随时准备着,只要一声令下就向前冲锋。

城墙上一个士兵都没有,这已经是荥阳最后的一场战斗了,沛公绞尽脑汁,将所有能用上的力量,全部都用上了。

张良和沛公站在城墙上,他们作为文人谋士,参与这种武斗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两人地位极高,若是一不小心受了伤,军心都会跟着受到创伤。

李子木坐在马上,脚下这匹马还是他以前的老伙伴,他习惯了和这家伙一起战斗,换成其他更强壮的马,反而没有那种感觉了。

只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今天的老伙伴好像和之前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变化在哪儿,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就好像你看见一个人,他容貌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但是精神却比之前焕发了不少,这匹马给李子木的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容貌没变,但是李子木却觉得它好像是年轻了不少……

正面硬碰硬的形式都是简单粗暴的,真枪实战没有丝毫的花里胡哨,随着冲锋号令的响起,两边令旗挥动,双方同时往对方冲过去,中间两百丈的距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接触到了一起。

项羽今天没有上阵,他坐在一个案上,四个角被人高高抬起,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抱着姑娘,一副看戏的姿态,他认为这场战斗完全用不上他出马就能搞定。

战车重重的撞在了一起,车上的士兵们你来我往的缠斗着,身后的步兵阵营也很快接触,两边爆发出了杀喊声。

李子木的命令是率领郎中骑兵拖住楚军的楼烦骑兵,他对付的依旧是龙且,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和龙且单打独斗了,身边还有一个副将灌英和他一起。

龙且在看到李子木的时候,差点儿没把眼睛给瞪出来……

他以为李子木已经死了,那两枪也确确实实的刺进了李子木的身体里,就说那第二枪,换成普通人应该就当场死亡了,但是李子木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时隔一个多月,就又在他面前活蹦乱跳了?

“不意子竟未死……”

龙且盯着李子木冷冷的说道,他确定这可不是什么双胞胎,眼前的李子木,就是之前他以为他杀死了的那个李子木。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李子木同样没什么好脸色,自从上次战斗之后,他对龙且的改观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谈不上有丝毫的好感。

“废话少说,战!”

龙且甩了甩手中的长枪愤怒的说道,率先骑着马朝着李子木冲了过来,他身后的骑兵队伍也跟了过来。

李子木不甘示弱,嘴里大喝一声,也带着身后的郎中骑兵冲锋了,士兵打士兵,将军对将军,这是战场上无言的默契。

还是季布对韩信,不过这次战斗季布身边也多了几个伙伴,而韩信这边同样如此。

龙且的实力终于彻底的爆发了出来,再对上李子木和灌婴两个人的联手,竟然也没有落了下风。

不过此时的李子木已经不再是一个多月以前的李子木了,这段时间他拼了命的练功,已经从一个殿堂初阶的内力,上升到了殿堂中阶。

但是这依旧打不过龙且,再加上灌婴一个殿堂初阶,两个人联手竟然才能打死,这龙且,起码也是一个殿堂中阶后期或者是殿堂高阶的人。

这个岁数到达这样的内力,已经可以算是个天才了,只是这个天才在更恐怖的项羽身后,光芒被遮挡住才显得默默无名。

而据李子木从子房先生那儿得知,项羽自身的内力,保守估计也是凌虚中阶后期的人,不仅如此,他还修炼了他们项家独特的外功之法。

所以,若是论战斗力的话,就算对上凌虚高阶,也能不落下风,就算是子房先生,也打不过他,幸好的是,这场战斗,他并没有参与……

159. 战败。

“杀!”

荥阳城外宽大的平地,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数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受伤的士兵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双眼通红的人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原本整齐有序的阵型,在打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双方都已经维持不住了,如今场面上只剩下了士兵们互相砍杀的场景。

年轻人血气方刚,大家都杀红了眼,谁还管什么鬼东西阵型?

李子木和灌婴两个人联手,就算是龙且也被打得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但是另外一边,韩信也同样被好几个人联手压制着。

如果项羽依旧保持着不参加战斗的话,那么将军之间的战斗似乎一时间分不出来胜负,接下来就要看整个大部队的情况了。

但是这却是汉军最为头疼的地方,楚军的人数可是数倍于汉军的,而且整体实力也比他们要强,所以这场战斗,胜负的局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了。

一个汉jun yong shou中的武器正在和敌人的士兵战斗着,两边僵持不下,而这个时候,敌人突然又来了一个伙伴,两个人联手杀死了他。

这样的场景在荥阳城的战场上不断的上演着,双方的最高领导人都站在远处观望,如同两个人在下一盘大棋。

只是这盘棋,是汉王输了,楚军的大部队在人数的优势上,慢慢的将汉军的部队一点一点蚕食着。

越来越多的士兵们空出手来,他们联手将汉军的将军们围起来,打算用蚂蚁啃死象的人海战术,韩信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在楚军大部队还没有对他形成一个包围圈的时候,当即就下令汉军往后撤退,随后自己则是找了一个薄弱的地方,带着自己的随从骑兵突围。

他实力高强,普通士兵们虽然联起手来,但心里的恐惧却消散不了,见到韩信朝着他们这边突围过来了,心中一个激灵,有的甚至心生了退意。

李子木这边也同样不好过,他正在畅快的发泄心中堆积的仇恨,有了灌婴在一边打辅助,他们二人略占上风,打得龙且连连后退。

但是他还没注意到的是,自己手底下的郎中骑兵数量越来越少,更多的楼烦骑兵朝着他们这边围了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李子木心道不好,连忙发出了撤退的信号,一直被压制着打的龙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管结局如何,这场战斗,还是他们赢了。

李子木的马跑的很快,快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周围所有的马都追不上他,他来不及疑惑,手中长枪翻转,将前方一个挡路碍事的骑兵给挑下了马。

等着他和灌婴在重重包围中突杀出来之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失败了,原本上万的郎中骑兵,如今只剩下了几十个人,而且大多身上都带着伤。

重新组织阵型,边打边往城里退,一连三个时辰的打斗让得大多数人都吃不消了,城门紧闭,所有人汗如雨下。

项羽也发布了原地休整的命令,这场荥阳之战,他再一次大获全胜了,绝大多数汉军被剿杀,只剩下了少数士兵狼狈逃回了城里,数量上不过几千而已,已经成不了太大的气候了。

虽然说楚军同样损失有些严重,但是和已经实力全失的汉王相比,好了太多太多,这是一场重大的胜利。

从此之后,这天底下再也没有能够和他硬碰硬造成威胁的人,这天下是项家的天下,已经是做实了。

项羽下令,再次让士兵们将这小小的荥阳城围了起来,他说到做到,一定要让汉王跪着出来求他原谅,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荥阳城。

并且规定了时间,戍时结束,亥时刚开始的时候,如果汉王还不出来投降的话,那他就连夜进攻荥阳城,凭借着几千的残兵败将,汉王是绝对守不住的。

距离亥时还有两个时辰,这已经是对汉王足够的宽限了,毕竟现在,他的时间非常的宝贵,因为北边,彭越已经连续攻下他十几座城市了,如果任由这家伙发展下去,恐怕又会出现第二个汉王。

实际上项羽心里非常清楚,汉军和彭越已经达成了共识,他这边一开始围攻荥阳,北边的彭越就同时开始动手了。

这和当初的孙膑围魏救赵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他的实力太强,汉王已经败了。

双方都派出了士兵清理战场,各自将各自阵营的尸体都堆在一处集中处理。

荥阳城内,此时的军营中一片死寂,帐内的这些将军中,有不少人身上都受了点儿伤,每个人的脸上都很不好看。

沛公坐在案上没有说话,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发言,过了好久,他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四周,嘴里说道:

“降罢,以荥阳城之民,我一人死不要紧,连上尔等同死,寡人做不出。”

沛公不紧不慢的说道,如今他们只剩下几乎已经没有战斗力的一点点守军,拼死抵抗结果也是大家一起死而已,反而还会惹怒了项羽,殃及荥阳城的老百姓。

眼前这些人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他一个人死了不要紧,以后大家还有活路,或者凭借本事投奔项羽,也会得到重用的。

“大王仁义!则以大王心系百姓,乃命不该绝,我倒有一个法子,可金蝉脱壳,但求一愿死者出,如此之言,我或有间。”

张良拱拱手说道,就凭着汉王这番感人肺腑的自白,他就是绞尽脑汁也要想个办法出来解决眼前的危机。

办法倒是有,不过就是要找一个替死鬼罢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子房先生想要干什么,但是话都听得明白,就是想让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去替汉王死。

“吾去!”

樊哙站起身来说道,他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替死鬼的含义,他当然明白,不过他却并不害怕,汉王有恩于他,自从跟着沛公举事起,他的家人就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可以说是后顾无忧了。

樊哙的衷心义胆很快引来了所有人的倾佩,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傻大个,却是最重情义的那一个人,一听到找人替死,第一个站了出来。

哪知道张良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行。”

……

162. 增兵之计。

“大王早已离去矣。”

面对项羽怒气冲冲的询问,纪信这个时候反而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恐惧的心思了,打着破罐子破摔的胆子,他竟也敢和项王对视起来。

“臣这便去追!”

感受到了项羽的怒气,龙且连忙拱拱手说道,项羽点点头之后,他便立刻起身召集项家军去了。

汉王一定还没有走远,因为他们将士兵撤回到荥阳城东门不过才几个时辰而已,寻着马蹄印也能找到人的。

只不过现在天黑了,而且汉王此次诈降,带的人肯定不多,毕竟人太多容易暴露,所以想要找到追上,也有一定的难度。

龙且一走,项羽便命人将这假扮的汉王捆起来准备处死,至于之前说过的屠城的话,他却没有让下属去办,而是吩咐下去回营地里休息,第二天返回彭城。

项羽是心狠手辣,但不弑杀,而且他的仇恨目标主要是始皇帝嬴政,而不是草根起家的刘季,所以在始皇帝死了,大秦的王朝结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干过屠城的事情。

龙且一定能够找到沛公的,这一点他毫不怀疑,只不过他知道的是,沛公一定是又躲进另外一个城池里固守了。

如今汉王只剩下千人不到的规模,对他再也构不成了威胁,所以他不怎么将他放在心上,就算再如何重视汉王,他现在也不得不撤兵了。

因为北边的彭越,已经一连攻下了十余座城池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让彭越有了足够的时间和城池招兵买马,到时候又变成了一个威胁。

所以趁着彭越刚刚打下来城池屁股还没有坐热,他要抓紧时间打回去才行。

关中之地如今还是汉王的,而且早在之前,沛公就派了萧何过来管理这里,一是收集粮食,二来呢是招募士兵,关中之地仗打得比较少,而且人多,所以能招到不少的兵马。

汉王此行,便是朝着关中赶路过去,因为这次从荥阳逃命出来,为了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暴露行踪,所以沛公没有带太多人,细数一下不过两百来个而已,而且都骑着马。

子房先生一边飞鸽传书让萧何带着新招到的兵赶路过来接应他们,一边留下探子查看楚军的动向。

龙且带着一半的楼烦骑兵一直跟在后面追赶着他们,让得汉王几乎不敢停下来喘口气,到了武关之后,萧何还没有来,龙且的楼烦骑兵却已经快要追上他们了。

没办法,汉王只好果断放弃了武关,接着朝西边逃命,他们这两百号人,和几千楼烦骑兵对战,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大卸八块的,没有丝毫的怀疑。

项羽没有屠城的消息传了过来,汉王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了,至少他不会再心里感觉到愧疚了,不过让得他心里一沉的是,纪信死了。

纪信死得很惨,是被活活给烧死的,这是项羽给沛公的一个警告。

告诉他这就是欺骗他的下场,沛公毫不怀疑如果之后自己再被项羽给抓住的话,下场绝对不会比纪信好到哪里去。

让的所有人都重重松了一口气的是,项羽带着大部队往回撤退了,只留下了一小部队的士兵在追着他们不放。

他们是去讨伐三齐之地的彭越去了,张良连忙飞鸽传书过去给彭越,让他们那边边打边退,不要硬碰硬,能拖住一会儿是一会儿。

彭越根本打不过项羽,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如今天下已经是他项羽的天下了,他们要做的,是保留实力,等待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如果彭越和项羽硬碰硬的话,那么等待彭越的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张良可不会想要这种结果,他留着彭越还有大用处呢。

所以他让彭越就象征性的打一打,等着一看要打不过了,就后退一个城池再守一下。而不是让他在见到楚军之后立马撤退。

因为现在的他们,迫切的需要时间来再次壮大自己的实力,所以只能让彭越那边先尽量拖着项羽,让他和楚军抽不出身来。

战线这么长,张良自信,总有一天,项羽会在这来回奔波的忙碌中失败的,而现在他们迫切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实力,在项羽还没有彻底打败彭越之前,再一路打过去攻打彭城。

他们唯一能够翻盘的点,就在于两边战场的距离,两边的距离太远了,项羽两头兼顾,需要来回的奔波。

万幸的是,萧何带着两万多士兵,终于在宛城这个地方,和汉王这两百来人的逃亡部队汇合了。

这一次,汉王就不再害怕后面穷追不舍的龙且了,他在宛城等待着,果不其然,第二天晌午,龙且就带着一万多楼烦骑兵到了宛城之外。

这一仗是让龙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还以为汉王只有以前那两百号跟随他逃跑的士兵呢,但当他刚刚准备攻破宛城城门的时候,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就让他吃了个大亏。

没想到汉王竟然又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两万士兵,就守着宛城不出来,他们这一万多项家军想要打下来,没有一点儿的办法。

一连着尝试了好几回的进攻,龙且终于放弃了继续攻打宛城了,而是派兵驻守在距离宛城不远处的成皋城,监视着汉王的一举一动,等待着项羽从北方回来。

汉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不敢太过放松,一来呢轻松的是他现在是暂时没有生命威胁了,项羽带着楚军大部队去了北边讨伐彭越,只留下了一万余人而已,只要他坚守宛城,凭借着身后的敖仓,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但同时他也不敢太放松,因为项羽已经在攻打彭越的路上了,一旦彭越战败,他们没有招到足够的兵的话,紧跟着自己也会死的。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能够快速的组建起来一支数量还不太弱的军队,起码也要十余万的数量,才能和项羽抗衡。

但是如今想要再招到十余万兵马,恐怕是不太行了,战争打了这么多年,每个地方的青壮年,都被强制进了军队,他们无法再集齐十余万的部队规模。

“臣有一计,可快速增兵。”

这个时候,韩信站出来说话了,他倒是有一个计策,可以在短时间内组建数量不弱的军队。

“何法?”

“伐赵!”

163. 张耳和陈余。

“爱卿莫不是在言笑乎?”

沛公一听到韩信说要去攻打赵王歇,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韩信这个时候了,还在开这种玩笑。

伐赵?开什么玩笑……

他之前是有过讨伐赵国的意思,不过那是在他打下彭城之后,手握六十余万兵力,权倾一时的情况下,他让韩信带着十万人去攻打赵国。

只不过后来因为项羽带着三万项家军火速赶回彭城,将他六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全部打散了,他不得不让韩信带着兵撤退。

如今他们在荥阳又经历了一次惨败,现在只剩下了两万士兵,就凭着两万人,现在拿什么来打赵国?

赵王歇怎么说也有十余万的士兵,且先不说他还要防守着旁边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龙且,就算这两万士兵全部派出去攻打赵国,也打不下来。

而这个时候,韩信却还要去攻打赵国,这不是在开玩笑,就是在自寻死路,这条路根本走不通的。

然而韩信却摇了摇头,双眼直直的盯着汉王,一脸自信的看着他说道:

“一万士兵足矣,若是大王愿予臣一万士兵,属下定能击破赵国!”

“宛城留下一万余士兵,守住龙且一万余楼烦骑兵,足矣,如若不然,唯有死路一条。”

韩信自信的说道,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他只要一万士兵就足够了,这样宛城还留下一万士兵,只要不出城门,用来防守龙且的一万五千楼烦骑兵,绰绰有余,两边都不耽误。

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韩信之所以只要一万士兵,其实是在较劲,因为他一直将项羽当作是自己的目标和唯一的敌人。

项羽能够带着三万项家军一举攻破彭城大败六十万汉军,那么同样的,他也可以只用一万士兵,攻破有着十余万士兵的的赵国。

他自认为他不比项羽差在哪一点儿上,所以他也要用一场以少敌多的战役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说实话,一开始汉王是不愿意分给韩信这一万士兵的,因为他觉得韩信这是在找死,他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是想要和项羽做比较,还是有些差距,只不过是韩信单方面的自信心里没点儿逼数而已。

他不想让自己这一万士兵白白的死了,因为他只剩下两万士兵了,本来就局势危急,再拿去做无故的牺牲就更惨了。

但是韩信的第二句话却是让他改变了这个念头。

是啊,他们眼下的目标,是守住宛城,龙且只有一万五千楼烦骑兵,如果他们固守宛城不出去打的话,那么两万士兵和一万士兵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都能守得住。

但是只要项羽打败了彭城再带着楚军大部队回头来攻打宛城的话,那么别说他这两万士兵了,再来两万都是死。

如此一来,少个一万士兵又有什么影响呢?

如今这天下再也招不到兵了,能够增加自己手底下士兵数量的法子,唯有打败敌人,收编对方的降军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这天底下的势力中,只有赵国这一个势力,他们敢去想一想了,毕竟赵王歇的水平,和项羽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所以说,不妨拿这一万士兵,来做一场豪赌,反正输了结局也和没打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去打一下试试,万一赢了呢?

这是一场破罐子破摔的赌博,这让刘季觉得很熟悉,因为当初他还在沛县当个小混混的时候,就经常干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买卖。

于是乎汉王同意了韩信的请求,反正韩信有这样的信心,他也就当作是一个投资,与之一同前去的,除了韩信这个大将军之外,还有张耳这个副将,还有李子木。

张耳自然不必多说,他和赵国丞相陈余已经从当初的好兄弟变成了如今的世仇,一听到韩信要去攻打赵国,他迫不及待的就要跟着去,汉王也就随了他的意。

至于李子木嘛,他不是自愿去的,以他的性子这种事情他是一点儿都不热衷,如今他只想抓紧时间练功,来提高自己的实力。

但是这次让他去的,是子房先生。

一开始李子木并不明白,为什么子房先生要让他去做这种看着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事情,但是子房先生的话确实让他感动了很久。

张良只对李子木说了一句话:

“伐赵较之于留守宛城,更加安全。”

李子木不是个傻子,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子房先生的良苦用心,相比于留守宛城来说,伐赵更加的安全。

因为攻打赵国,打不过还可以跑路,而留守宛城,若是项羽回来了,那结果就是把命给交了出去。

所以子房先生才让他跟着韩信去攻打赵国,对于如今的李子木来说更加的安全,明白了先生良苦用心的李子木,如何不感动得一塌糊涂呢?

当天夜里,李子木就跟着韩信,带着一万士兵,摸着黑就出了宛城,沿着小路直朝西北边儿的赵国赶了过去。

说到赵国,就不得不提到李子木身边这个副将张耳和如今的赵国丞相陈余的恩怨了。

简而言之,当初赵将张耳和赵王歇被章邯围困巨鹿之时,赵将陈余握兵不救,两人之间的刎颈之交产生了缝隙。

巨鹿之战项羽大败章邯,张耳和赵王歇得以活命,之后张耳责备陈余见死不救,陈余赌气将军印扔给了张耳,从此便离开了赵国自己单干。

再到后来,项羽咸阳称霸封诸侯王的时候,原本的赵王歇被封去了代地成了代王,而张耳被项羽封了原本的赵地成了新的赵王。

陈余自认为抗秦之战他的功劳不比张耳差多少,却只被封了个三县之地,心中自然不服,所以便发兵攻打了张耳。

这件事情成为了楚汉之争的开端导火线,张耳兵败投靠了汉王,攻下了赵地的陈余将原本在代地的原来的赵王歇接了回来。

所以如今的赵国,诸侯王还是赵王歇,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说陈余打下了赵地还给了赵王歇是大公无私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据李子木从子房先生那儿得知,赵王歇原本想封陈余为他之前待的代地的代王时,却被陈余给找借口拒绝了。

可见陈余接赵王歇回来不过只是为了名声而已,实际上如今的赵国,赵王歇只不过是明面上的当家人。

真正的当家人,是丞相陈余,借着赵王歇的名头,掌握着代地和赵地这两个地方,实在是高明。

164. 诱敌出关,鸠占鹊巢。

赵王歇原本是想要将陈余立为代地的诸侯王,因为是陈余让他重新回了赵地。

但是陈余却以赵地刚打下来,时局还没有稳定为理由给拒绝了,听得赵王歇那个感动啊,一把鼻涕一把泪,殊不知这却是陈余的借口而已。

赵地的文武百官,都是陈余手底下的人,赵王歇回来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权力一步步的被架空。

这还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他之前待的那个地方代地,也被陈余给派了人过去接管,如今他才终于知道,陈余这狗东西不是精忠效主,而是有着自己的狼子野心。

陈余受到过不错的教育,他的家境还不错,从小识字念书,对于驭人之道和领兵打仗都很不错,至少是比草根出身的汉王要强。

所以他能够打败张耳,一点儿也不让韩信感到意外,在这之前,汉王攻下彭城的时候,他就带兵攻打过赵国,不过刚刚打下代地就出事情了不得不撤回来。

所以要说陈余,他们之间还有过一些交集,韩信也有意查了一番,这次虽然说是他和赵王歇之间的较量,不过实际上还是从他和陈余之间分胜负而已。

李子木作为一个副将,他的地位在这一万人之中,只在韩信之下,和张耳并排,不过因为李子木平时对待这些士兵们比较温和,所以他在军中的地位,实际上要比张耳高一些。

韩信当然是认识李子木,这家伙之前天天找他打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所以空闲的时候,也经常找李子木讨论一些战略部署的细节。

关中距离赵地有一些距离,更何况他们这是走小路,而且没有马,所以赶路的时间有些长,直到第七日的功夫,一万汉军才终于接近了赵国的领地。

“越过此井径山,便是赵国之地也。”

张耳指着前面那座山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眼前的山河,原本都是他的东西,可是如今却落入了别人的手里,而且这个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自己的仇人陈余,这让他怎么受的了?

“原地驻扎,切勿暴露行踪,张耳留下,子木随我一同前往查探。”

韩信点点头打了个手势,让张耳留下来安排士兵们驻扎,千万要驻扎在林子里,这树木的掩盖下可以隐藏行踪,他们现在还不能太早暴露。

李子木自然是没有意见,两人一前一后的在这林子里穿梭着,身穿麻布短揭头裹麻布背上背篓一副上山寻药的普通老百姓,就算被发现了,也能够鱼目混珠。

井径山是一座很奇怪的山,因为这山四周高,中间低,像一口井一样,所以叫做井径山,这里出入只有一条路线,就是这条井径河。

在山的口子那儿设置了一个关卡,那里是赵国的边关,只消几个时辰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查探得明明白白。

“赵军约莫十五万兵力,若是我出去叫阵,不出两日便全部集结于此关矣。”

韩信指着远处那高高的瞭望台说道,那关卡地势险急,实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条件,如果两边一旦开战,他们这一万士兵,想要正面冲上去打下来十几万的赵军部队,无异于异想天开,人家闭着眼睛都能把你杀光咯。

“可有妙计?”李子木点点头说道,正面攻打必然是不行的,必须得想一个妙计,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那种,毕竟他们人数太少了,如果被对面查探到了真实数据,那就糟糕了。

“诱敌出关,鸠占鹊巢。”

韩信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关口说道,他也知道这仗必不能打,只能巧取,根据这个地势情况,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诱敌,谁来诱……”

李子木无语的说道,是个好办法,但是诱敌之计,最重要的是诱饵值不得的让别人全军出动,他们只有一万人的队伍,就算是全部拿出来当做诱饵,别人也不见得会倾巢而出。

所以这个诱饵,必须得要有足够的分量才行。

“我来作诱饵,你做鸠。”韩信笑了笑看着李子木说道,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是在和他讨论晚上该吃什么这种芝麻小事儿一样。

“我听着怎觉着在骂人……”

李子木接着无语,让他去做这个老鸠,让李子木一听就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个老妈子站在大街上吆喝着卖姑娘一样。

不过说正经的,韩信竟然敢把自己作为诱饵?

的确,他这个诱饵确实很够分量,怎么说呢,就好像二十万汉军看见项羽一个人呆着一万士兵在不远处安营扎寨,也会倾巢而出坚决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

同理,韩信作为汉国的大将军,在汉营中的地位之高,如果他只带着一点儿出现在人家的关口出,也值得让赵军倾巢而出,只要杀了韩信,那便是大功一件。

诱饵是够了,但是李子木却有些担心,这猎物太凶猛,猎人反而也被吃了这种情况,韩信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孤身敌对十余万敌军?

韩信却是不这么觉得,他的自信来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肯定,这井径山的奇特地理环境,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以一当十的条件。

唯一的一条路还是傍着河,赵军若是来攻,不可能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而且交战面非常的小,最多也就十几个人而已。

之前的战役,几万几万的人死亡,那是因为是在平地上交战,交战面非常大,平均一刻钟就会有上百上千人人倒下去。

而他们这里,十来个人的交战面,一刻钟不过几十个人倒下而已,不论是敌军还是自己这边,都是如此。

所以韩信才敢这么做,他让李子木去做那只霸占雀巢的老鸠,而把自己当成了引诱麻雀出巢的小虫子。

战略部署就这么在两个人的几句话之中就定下来了,李子木对于兵法的理解并不是一窍不通,毕竟是子房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在这方面也有一些自己独到的眼光的。

165. 埋伏。

战略部署很快就明确了下来,由李子木带着一千士兵,带着整支汉军所有的汉旗,绕过径山,从径关后面冲过去。

接着派一个小将,带着两千数量的弓箭手,爬上径山的东边的高地上埋伏。

那个小将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这场战斗中得到重用,顿时心中就热血沸腾起来,当即就立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

实际上是因为这次韩信带着的副将实在是太少了,只有两个人而已,而李子木自己有任务,张耳呢,还有别的用途。

张耳作为陈余的生死仇敌,如果他突然出现在了径关,那么目的肯定非常明确,陈余当然会认为这是张耳心里不服,想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赵地。

所以陈余一定会带兵出来打他的,张耳就是这场战斗的第一个诱饵,目的很简单,就是和陈余打,让他带着两千士兵去打。

结果不用说一定会失败的,所以韩信让张耳眼珠子放亮一点,在最后关头的时候一定要往后撤退,别一个不小心死在里头了。

如果是死在了这四面包围的径山这口大井里,那么他们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如果张耳从这口大井里面逃了出来,那么陈余作为张耳的死对头,就一定会派兵追击,到时候韩信再带着五千士兵在径山的口子这里接应。

这是一场取巧的战斗,如果说其中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那结果都会是全军覆没的,容不得有一点儿闪失。

为了鼓舞士兵们的士气,韩信开出了鼓励的条件,如果能够杀死一个敌人,那么获取的军功将会是平常的三倍,得到的钱也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士兵们纷纷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当天夜里,李子木就带着一千士兵出发了,径山非常的大,从径关到另一个关口都有十几里的路程,更别说他还要绕了,所以他必须要提前三天出发才行。

而那个弓箭手将领则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才开始上的山,韩信之所以将他提升为副将,也是看中了他的本事。

这个人就是一个非常纯种的弓箭手,对于一个弓箭手应该如何把握时机获取最大的利益有着优秀的洞察力,让他带着两千弓箭手埋伏,能够发挥弓箭手最大的威力。

而第三天的晚上,张耳才带着自己的两千队伍出发了。

一切布置井然有序,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张耳的两千士兵就到达了距离赵国把守的径关几里之外的地方,开始了排兵布阵。

边关的守卫十分松懈,特别是这种非常难攻的地势,这里的守军们有时候一辈子都打不上一场战斗的,每天就是操练,完了就吃喝玩乐,比起那些攻城略地的士兵,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耳排兵布阵了等待了许久也不见人,只好开始喊起阵来,而这个时候,把守径关的赵军才终于发现了几里之外出现了一支敌军。

径关的将领很快就认出来了带头的这个人,正是他们曾经的大王张耳,虽然心里有些那个啥,但是两边阵营不同,也只能出来迎战了。

韩信要的不是这个,把守径关的不过也就只有几千士兵而已,如果说他想要攻打下来径关的话,那么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心思,他是想借着径关的地理优势,钓更大的鱼。

径关守将一边派人回去传达消息,一边派兵出来迎战,张耳带着两千人,就这么和径关的士兵们,在这径山组成的天然大井里开始打了起来。

两边同样都没有着必死的决心和斗志,所以一直没有分出个胜负来,给了径关将领更多的时间,他的任务只是拖住张耳而已,等待丞相陈余的到来。

赵地并不大,陈余在接到消息之后,当即就带着三万士兵赶了过来,他对张耳的仇恨已经深到了一定的程度,当初他投靠汉王的条件就是,一定要张耳死。

所以一听到张耳带着士兵来攻打径关了,他二话不说就带着兵过来了,这也正合了韩信的意。

李子木带着两千士兵埋伏在径山的林子里,远远的看着陈余带着三万士兵赶了过来,径直进了径关,自己依旧自顾自的坐在树杈上休息。

这才三万人而已,赵国全国十余万的兵力,还没有全部过来呢,所以还没到他出手的时候。

“汝是为汉王扫地出门无路,故欲以己之也?然则以此二千兵,恐不甚足。”

陈余在见到张耳的第一眼,就开始冷嘲热讽起来,两人之间的仇恨不是一时半会儿说的清楚的,他们都无比的想要杀了对方,之前让张耳跑掉了,现在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汉王荥阳兵败的消息陈余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认为张耳这是见到汉王大势已去,所以自己出来单干了。

可是就凭着两千士兵,也想来找他报仇,简直太异想天开了一些,陈余当即就下令三三赵军,连阵型都不用组,直接朝着对面的张耳杀过去就行,谁能砍下张耳的头颅,赏黄金万两。

三万对上两千,张耳当然是吃不消了,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就是引蛇出洞而已,如今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陈余见到他,就好像变成了一条疯狗一样嘴里流着口水朝着他冲了过来。

张耳在抵挡了一下之后,当即就下令往后撤退,朝着回头的路跑。

陈余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下令三万赵军全部冲过去,一定要杀了张耳才行。

穷寇莫追的道理谁都懂,旁观者清有人想要出来劝告,但是丞相陈余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三万赵军一直追着张耳的残兵不停的往径关出口的这里跑着。

“放!”

山上的小将嘴里大喊了一声,拉弓搭弦,一支长箭随着这声命令往下飞了下去,与之同时的,还有上千支箭矢,密密麻麻的朝着扎堆的赵军发射了过去。

赵军在知道遭到埋伏的时候已经晚了,长箭带着呼呼的风声射进了他们的胸膛里,一根接着一根让他们没有招架之力。

正前面,韩信也带着五千士兵杀了过来,腹背受敌之下,三万赵军溃不成军,一下子就损失了大半。

166.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三万赵军在径山口遭到了韩信五千部队的拦截,竟然被打得溃不成军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战争,人数决定胜负其实并不全是绝对,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

径山口是一个很小的口子,他小到只能容纳十来个人并排通过的程度,赵军在追击这张耳的残兵到达径山口的时候,看到了径山口堵的满满当当的汉军,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汉军有多少人,因为径山口只能站那么一点儿人,他们身后,可能有五千,可能也有十万。

再加上东边山上埋伏的弓箭手让他们措不及防,一时间整个楚军溃不成军,有的甚至是慌不择路跳水而逃。

陈余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被耍了,原来张耳只不过是作为勾引赵军出来的诱饵而已,这一下子他就白白损失了几万的士兵。

逃回来的士兵不过一万,陈余眼中冒着火气,韩信利用了他和张耳的仇恨坑了他一把,这种仇恨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荥阳兵败的消息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也派了士兵前去向项王道喜呢,所以他心里非常的清楚。

汉军,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想到这里,陈余立刻就派人下去查探,一定要摸清楚径山口的汉军人数大概有几何,如果不出他所预料的话,汉军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五万人。

而实际上,真实的结果却是让他瞪大了眼睛,径山口埋伏的汉军,竟然只有五千人?!

这个结果一度让他感觉到有些被扇耳光的羞辱,三万赵军之所以被打得溃不成军,其实是心里头被吓破了胆,不敢还手而已。

要是知道对方撑死不过五千人的话,三万,就算两个杀一个,也能全部宰光了不是么?

陈余聪明是聪明,而且也有心机,但是根据张耳的分析来说,心机有点儿小,最不想吃亏,所以在吃了径山口这一次亏之后,他绝对是会想要报仇雪恨的。

陈余来不及等到项王回来再动手了,他整个赵**队数量,就算是再昨天亏了两万余,也还有十几万的士兵呢。

十几万士兵,还对付不了只有一言不到的汉军?

陈余报仇心切,杀了韩信算是砍掉了汉军的翅膀,这可是大功一件,项王一定会重重赏赐他的,他自己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等着项王回来呢?

于是乎,在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赵国丞相就开始向全国各地调兵遣将了,命令所有的将军带着各自的士兵部队前来径关向他报道。

作为一个丞相,却有着调兵遣将的能力,可见他在赵国的能量有多大。

接下来的好几天,李子木不停的看见有将军带着士兵朝着径关这边过来的,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担心起韩信起来。

虽然他对韩信这家伙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同僚,七千士兵对上十余万人,这绝对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就算径山口的交战面只允许十余人对阵,但是这并不代表七千人对付十余万人就能够轻松获得胜利了。

而这个时候,韩信却依旧在径山口列阵等待着,丝毫没有撤退的意图,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回头也来不及了。

很快,十余万赵军就全部在径山这个大井里面结镇了,陈余没有想过要绕过径山包抄汉军,是因为他已经查探的非常清楚了,汉军人数不过一万而已。

绕过径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他已经等不及了,况且十余万的兵力,对付只有几千的汉军,还需要包抄的战术?

更何况旁边是条径河,《兵法》有云:右背山林,前左水泽,临水结阵,此乃兵家之大忌也。韩信靠着径河列阵,已经犯了兵家大忌,这让得汉军已经没有后退的路可以走了。

这种情况下,陈余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在集结了十余万赵军之后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的下令朝着汉军结阵的径山口进攻了。

战斗的鼓声响彻着整个径山,面对着只有几千人的汉军,赵军几乎是打着戏谑的心思前进着,没有人认为他们会失败的。

韩信站立在队伍的正前方,身上的鱼鳞甲反透着点点的寒光,手中的银色长枪好像在发出狰狞的咆哮声。

还没等着赵军冲到他的面前,他就率先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劈砍刺挑,仅凭着他一个人,就占住了这一整条路,让的赵军一时间竟然丝毫无法前进。

陈余看到这种情况,却是一点儿都不着急,韩信的生猛他早有耳闻,但是这又如何呢?

他能以一当十是不错,以一当百或许也行,但是一以敌万,以一敌十万呢?项王也不敢这么干吧?

人总有力气被用尽的时候,陈余就不信这韩信能够一直杀,从早上杀到晚上,他用人海战术,都能活活的耗死这韩信。

李子木在径山的外面,都能够听到这山谷里传来的杀喊声,想来韩信那边应该已经对上阵了。

不过他却是还不急着动手,因为径关现在还有人把守这,他手底下这两千个人,想要打进去恐怕有些困难,只有再等等。

等着韩信那边,如果赵军不能在短时间内杀死韩信,那么陈余就一定会越加愤怒,到时候他一定会让所有的士兵都下去参战,到那个时候,径关里头才算是空无一人了。

“杀!”

汉军相对于之前的战争来说更加勇猛,在这之前李子木就已经询问过韩信了,他也算是读了一些兵书,知道临水结阵是兵家大忌这个道理。

但是韩信依旧是这么做了,他的回答是这样的:

“背水结阵,乃兵家大忌,此亦在《兵书》中有所载,但君为曾留心耳?《兵法》有言,陷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即此是也!”

兵书中有说过,背水结阵必输无疑,但是兵书中同样也说过,置于死地而后生这个道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能够爆发前所未有的潜力。

李子木是羞愧难当,他对于战争的理解,远远没有韩信来得透彻,他是属于照搬兵书,而人家韩信却是活学活用。

167. 鸠占鹊巢。

陈余错误的估计了韩信的勇猛,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韩信竟然凭借着一个人一杆枪,就能硬生生的守住径山口一个时辰的功夫。

此时的韩信浑身上下满是鲜血,枪尖处不停有血液往下滴在地上变成了小小的一摊,赵军们心中胆寒,面对这个杀神,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再冲上去。

“尔等皆去助阵。”

陈余头也不抬的对着身边的四个贴身侍卫说道,他身为一个儒士,自己本身并没有功夫,想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就必须要高手在身边才行。

而这个时候,他却管不了这么多了,韩信武功高强,赵军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挡得住他一枪的,这样下去,迟迟分不出胜负来。

十余万赵军打几千人的部队,一个时辰都没有打下来,竟然被人家一个人挡在了路口,说出去都觉得有些脸红。

径关是一座高高的堡垒,这里的观望台可以看到下方的场景,所以他虽然身在堡垒里头,也能够远远的将整个战场看得清楚。

赵王歇坐在一边喝着美酒,丝毫不担心下面发生的事情,他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傀儡,谁输了谁赢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四大高手接到命令,飞快的朝着下面的径山口方向赶过去,说着是高手,其实也不过就是殿堂级别而已。

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于去替别人做事的,他们宁愿清苦一生,不愿意寄人篱下。

但是韩信却碰到了对手,他一个人杀了一个时辰,手都有些发酸了,这个时候却突然冒出来四个练家子,将他围起来了。

原本这四个人中,没有任何一个单打独斗是他的对手,但是这四个联合起来,他却也奈何他们不了,两边僵持在了一起。

赵军的将领一看汉军主将被缠住了,心里头才开始有了信心,带着身后的士兵朝着汉军结的阵杀了过去。

两边终于算是真正的开始打起来了,好困退无可退,因为身够就是径河,对面是直直的山壁,他们根本跑不了,索性拿起武器来战斗。

在径山口的对阵上,人数并不能看出太大的优势,就算两遍的士兵数量悬殊差距太大,但是交战的面就只有那么小。

两边各有伤亡,但是不同的是,赵军这一边死亡的人数更多一些,汉军退无可退,只能奋勇杀敌。

但是这么换人头,其实是很快的,就算是一个汉军的士兵杀死两个赵营的兵,但最后的结果也同样是输。

别忘了,汉军只有七千人而已,而赵军足足有十几万人,就算两个换一个,汉军这边的人数也会越来越少。

而赵军减少的人数还不足以对他们总体的力量构成威胁。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时间到了一天的晌午,赵军也没有退回去,陈余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他打算一鼓作气的将汉军整个击垮。

赵军吃不上饭,汉军同样也没有时间吃,所以两边都不亏,但是一连打了两个时辰,汉军这边人数已经捡到了当初的一半的。

原本的七千士兵到现在只剩下了四千不到,虽然赵军的损失已经超过了万数,但是基数不同,汉军的损失相比更加不能承受。

韩信知道这样不是办法,陈余的四大贴身高手,已经让他找机会做掉了一个,现在还剩下三个,虽然轻松了很多,但是想要抽空去帮忙防守径山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就要看另外一边了,韩信心机想到,不知道李子木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没有。

此时的李子木依旧潜伏在径关的外面,他不知道径山里面的战况如何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发动进攻了。

他怕自己再等等的话,韩信那边就该吃撑不住了。

一架架折叠的云梯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径关的墙外面,此时的陈余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身后已经来了敌人。

这个时候的径关,除了陈余个赵王歇两个人之外,剩下不过几十个士兵而已,所有的士兵都下去径山口那边打架去了。

他哪里会想到,人数只有一万不到的汉军,竟然还敢分出个两千人来,绕过径山朝着关口这里突袭?

李子木很快就攀爬着云梯上了这关口的墙,原本这里的士兵已经被陈余撤走去打仗了,在韩信一个人守了径山口一个时辰的时候。

爬上墙打开大门,两千士兵鱼贯而入,很快就将还留在径关的一百不到的士兵给全部杀死,整个径关关口被李子木掌握了起来。

李子木提着长剑就朝着陈余走过去,刚才这么大的动静陈余早就已经知道了,他还没来得及跑路,便被蜂拥而上的士兵们活活擒住。

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李子木提期开奖起手中的长脸就将他的头颅给砍了下来,直到临死的时候,陈余的眼睛都还在瞪着。

他不甘心,自己竟然被汉军这么耍了一道。

赵王歇依旧坐在案旁喝着酒,汉军们围上去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哀伤,反而还面带春风一脸享受。

李子木当然是认得他的,所以没有杀了他,赵王歇毕竟是赵国明面上的王,虽然被陈余架空了全力,但是老百姓们不知道,赵军们同样也不知道。

派两个士兵将他直接五花大绑起来,李子木带着几十个士兵,将原本插放在径关的赵旗给全部拔下来,关上了汉营的赤红色汉字旗。

紧接着李子木便将赵国丞相陈余的人头挂在关口的墙上,让人驾着赵王歇站立在瞭望台,分赴士兵前去击鼓。

鼓声很快就传到了整个径山,赵军们听到身后的关口传来了鼓声,大家纷纷往后看,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

关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汉军给占领了,墙上满是汉字旗,他们的大王,也被人bǎng jià了,丞相的人头高高的挂在墙上,所有人都能看见。

连王都被挟持了,赵军哪里还有心机接着攻打径山口的韩信,赵国的将军们看见这个场景,纷纷落下泪来,他们丢掉了手中的长枪,向汉军投降了。

而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是,实际上整个关口里头的汉军,不过才两万人而已……

168. 打回去。

陈余一死,最开心的当然是张耳了,他的大仇终于得报,虽然不是他自己亲自动的手。

这场战斗最后竟然以汉军的胜利结束了,赵军的将军们纷纷交出了自己的军印,而士兵们当然也就跟着投降了。

赵王歇对于韩信恭恭敬敬,他不求任何的好处,只想要韩信放了他一条命,自己一个人归乡种田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被陈余挟持了这么久,他算是看开了,权力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有的人能够玩儿的顺风顺水,有的人拿到手只能是烫手山芋,他终归是不适合走这条路的。

韩信也同意了赵王歇的请求,毕竟他算是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拿,也没有带一个随从,对赵国够不成什么威胁。

这一场战斗,俘虏的赵军竟有十二万之多,如今他们最需要的,不是粮食,而是士兵。

张耳又变成了原来赵地的诸侯王,只不过手底下没有兵,而且归顺了汉王而已。

这是一场漂亮的战斗,为韩信的名声增添了不少的筹码,谁都知道他凭借着一万士兵就打败了赵国的十余万士兵,是这天下唯一能够和项王抗衡的人。

但是问题也来了,韩信只不过是一个将军而已,而项羽是王,两人的地位有些千差万别的距离,韩信就不同意了。

沛公没有办法,他的手里头只有两万的士兵,但是韩信如今手中握着十余万人数的部队,如果韩信zào fǎn,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原本韩信对汉王说的是假齐王,也就是代理齐王的意思,但是汉王知道他的心思,为了自身的利益着想,所以干脆就直接去掉了假字,让他当真正的齐王。

这下子韩信终于是满意了,至少在名头上,他也算是和项羽齐名了,这样他也不吃亏。

赵国的士兵换下了手中的赵旗,开始进入了汉营,听从汉王的吩咐。

沛公手底下又有了十余万的兵力,这样子连说话都有了底气一些,有了士兵之后,现在最要紧做的就是,打回去。

北边的彭越还在被项羽追着打,短短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原本打下来的十几个城池,又被项羽给收了回去,再这样下去,他又要带着他的手下们退到深山老林去了。

龙且在成皋城外监视了好几日,也不见城里有什么动静,让他一个大将军守在这里简直是大材小用,所以便扔下了担子,去帮助项羽去了。

如今的成皋城已经变成了大司马曹咎在守卫着,前几日的时候项羽就已经派人来下达过命令了,看住汉王就行,若是汉王来叫阵,坚决不和他打。

项羽也已经知道了赵国赵王歇被打败,十余万赵军变成了汉军的事情,这才多会儿的功夫,汉王这个伪君子竟然又爬起来了。

不过他现在北边的失地还没有全部收复回来,所以没空来对付汉王,只好命令大司马曹咎闭城不出,守住就行了。

汉王在接受到了赵军的十余万俘虏之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士兵过来叫阵了,他就是要让项羽两头奔波疲于应对。

大司马曹咎起先也是依照项羽的吩咐,无论汉王如何在成外面叫阵,就是不出城,但是后来却是主动出城迎战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汉军太不要脸了,这归根结底还是汉王这个人不太要脸,他将成皋城团团围住,日夜不停的叫阵。

各种脏话那是整齐又大声的传到了曹咎的耳朵里,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汉王知道他曹咎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所以专门挑他的家里人来骂。

这就让曹咎忍不住了,那谁都行,骂他就算是骂得再难听他也不带动一下的,但是骂他的父母,那就算是触了他的逆鳞,这让曹咎当场就暴走了,直接派人去汉营下了战书。

如果是强行攻城的话,那么就算是打下来了,损失也绝对惨重,如今的汉王最怕的就是损失了,他已经再也没有第二支十万人的军队特,所以当然要慎重。

听从了子房先生的妙计,曹咎果然份儿出城迎战了,他毫不费丝毫之力,就让成皋城的部队主动出了城。

最后的结果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出了城的楚军,在大司马曹咎的带领下,吃了败仗逃走了。

曹咎只不过是一个文官而已,对于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又碰到了举世闻名的韩信,几万楚军对上十几万汉军,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下来就失败了。

汉王重新夺回了成皋城,而接下来的目标,便是趁热打铁,接着打回去,直到再次掀翻项羽的老巢彭城才肯罢休。

时局又再一次发生了转变,起先项羽是如何攻打汉王一步步逼到关中走投无路的,现在汉王又一步一步的打了回去。

大司马曹咎败了成皋城退守到了荥阳城,汉军又接着开始围攻荥阳城。

荥阳城的老百姓对于楚军是非常的反感的,因为当初汉王守荥阳城的时候,项羽就说过要屠城这件事情,虽然最后并没有这么做,但是已经让荥阳城老百姓对楚军有了仇恨。

所以曹咎毫无疑问的又失败了,荥阳城老百姓联合着城外的汉王,杀死了大司马曹咎,荥阳城又归到了汉王的麾下。

打下了荥阳之后,下一步就是接着东进,进攻垓心了,而这个时候,彭越那边却传来了消息,项羽攻下了他之前占领的外黄,放弃了接下来的几个城池,转头回来准备对付他了。

“先发,打下垓心再论。”

汉王想了想之后说道,如今已经兵临城下,项羽从外黄起兵回来也需要好几日的功夫,这段时间足够他们打下垓心了。

而到时候他们再固守垓心城,和项羽僵持着,同时彭越那边再接着打回去,这样项羽只能顾一边。

只是任汉王没有想到的是,垓心城的守军将领,竟然是项羽手底下的五虎将之一,钟离昧。

钟离昧是个有勇有谋的将军,虽然只有几万人,但是依旧凭借着垓心城的城墙,让十几万汉军奈何他不得。

169. 楚河汉界。

钟离昧凭借着两万士兵,硬是让得十几万汉军打了两天两夜没有打下来,他沿用了汉军当初固守荥阳城的套路,准备了大量的箭矢,只管不停的放箭就行。

汉王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如果打不下来垓心,那么他们就会面临着被两面夹击的情况。

子房先生这个时候又站出来说话了:

“项羽再有一日便可抵达垓心,我军久攻垓心不下,唯恐腹背受敌,不如退守广武。”

楚军的主力部队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够抵达垓心,而在给他们一天的时间,也不见得能够打下来眼前这个固若金汤的垓心城。

到时候他们腹背受敌,恐怕最后又会变成之前的结果,那就是被打败,然后西撤。

可是他们再也吃不起一场败仗了,这天底下的年轻人都被用光了,他们无法集结更多的士兵。

不仅是他们如此,就算是项羽,再吃一场大败仗,就算项羽有着通天的手段,也不能再变出更多的士兵来。

战争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两边要是出现了一个疏忽,那就绝对会成为永不翻身的恶果。

所以他认为这个时候,汉军应该及时撤退,退到南边一个名字叫做广武的山里头。

广武这座山很大,和径山不同的是,广武山被一分为二,中间有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广武涧,汉军退守到广武涧的西边,这里易守难攻,就算是如今楚军实力比他们强,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也不见得就会输了。

汉王连忙答应下来,当即就带着汉军撤退到了广武涧的西边,在这里构筑防御工事,等待着楚军过来。

项羽果然在一天之后带着大军气势汹汹的抵达了垓心城,原本有着四十万兵力的他,在收复彭越之前攻打下来的城池时候,又损失了十万,如今只剩下三十万的兵力了。

彭越虽然兵少,但是因为作为守城的一方,能够占据有利地势,也让楚军吃了不少的亏,虽然一直在吃败仗,但是人数上,项羽的损失要大的多。

在得知汉王带着汉军驻扎在了广武山之后,项羽立马就带着三十万楚军也去了广武山。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刘季这个狗东西,一是因为这家伙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每次都让他在最后时刻跑掉了。

这让项羽有着愤怒起来,难道说是上天有意在帮衬着刘季,就是不想让他赢?

他不信,所以他就偏偏要和汉王打一场,让老天爷知道人定胜天这个道理,就算是上天帮衬着刘季,他也要把这打不死的汉王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了,他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楚军所剩的粮食不多了。

三十万汉军一天的口粮大的吓人,之前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这样的问题,因为这种事情都是亚父范增去考虑的。

如今这问题到了他的头上,他就开始犯难了,让他带兵打仗他以为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打得过他。

但是让他生火做饭,项羽就没有办法了,空有一身的力气却无计可施,始皇帝嬴政留下来的几个粮仓,已经被陆陆续续的搬空了。

等他终于明白过来亚父范增对于楚军的重要性之后已经晚了,这个时候,估计范增的肉都快腐烂干净了吧?

如今到了最后关头,谁手里头的士兵多,反而问题更严重,就算现在刘季和他的粮食一样多,他能坚持一天的口粮,足够汉军坚持两天。

这样相比较之下,如果不尽快分出个胜负一直这么等下去的话,最先被等死的,是他的楚军而不是汉军。

所以项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汉王来个了断。

只是张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洞察到了这样的局面,所以汉军早有准备,将敖仓里头的粮食全部搬了出来,退守广武之后,就是不和项羽打。

广武涧地势险要,汉军占据了西边的最高处,楚军从下往下进攻,就算是人数是他们的一倍这么多,也打不下来。

这里不能起马,闻名天下的楼烦骑兵失去了作用,主力部队的步兵其实在战斗力上的差距并不是很大,所以项羽无论如何,也打不下来固守着广武涧的汉军。

最后没有办法,项羽只好撤退到了广武涧的东边高地上驻扎,东边和西边一样,同样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一条深长的广武涧,就这样将楚和汉两个敌对的阵营分隔开来,两边相对只不过几十仗的距离,都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营地和走动的人。

汉军不和楚军打,这该如何是好呢?项羽心里绞尽脑汁想着办法,他一定要尽快分出个胜负出来不可,否则最先熬不下去的还是他。

没办法他只能每天让人站在悬崖边上叫阵,汉军一天不和他打,他就一天到晚的喊阵,反正两个营地相距不过几十丈,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汉王别的不说,就是脸皮比较厚,任由楚军的人在悬崖的对面喊,无论如何就是不出来,连喊回去都懒得干,费力气不说,到头来还多刨两口饭……

而李子木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对面的人,只要一有人过来扯着嗓门儿喊阵,他就拉弓射箭,一箭把那个人射到悬崖底下去。

他的眼睛好使,而且准头非常不错,平常时候打靶都能十有九中靶心的那种,所以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李子木射中了。

两边就这样你来我往小打小闹的僵持了约莫半个月的功夫,项羽终于是忍不住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李子木刚刚食了早饭,拿着弓箭躲在悬崖边上的一个草丛里,想着今天又会是哪个倒霉蛋出来受死,结果一眼望过去,竟然是项羽自己出来了。

普通的长箭对于项羽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就算是他站着不动,李子木瞄准他铠甲没有遮挡的地方,也只是让他受点儿轻伤而已,以他凌虚中阶的实力,事先就能察觉到暗箭也说不定。

难道说项羽今天要亲自来喊阵?李子木心里想着,那还真是有排面……

而接着出来的人,却是让李子木有着目瞪口呆了。

170. 人质。

李子木确定自己没有认错,那两个士兵押着出来的,是汉王的父亲,太公,而接着,汉王的老婆也被押出来了。

早在好久之前,汉军刚刚打下关中的时候,李子木就接到命令去沛县接太公了,只是中间遇到了范增带着楚军拦截。

等到他们赶到沛县的时候,刘太公已经被楚军抓走了,他们只找到了汉王的两个孩子。

“刘季,汝莫非善射乎?!出射兮。”

项羽对着悬崖对面的汉营大声的喊道,他一连好些天派出来喊阵的士兵都被汉军给射死了,他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把刘季的老子还有妻子给搬了出来,他就不信刘季敢射箭。

并不是他故意要等这么几个月才把刘太公拿出来的,而是因为他对刘太公和吕氏在楚营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实际上刘太公和吕氏是他出征三齐之地的时候,亚父范增前往沛县俘虏的,他对此并不知情,如果不是这几天龙且提到这件事情的话,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两个人呢。

如今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也算是有些走投无路了,刘季根本不出来和他打,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将两个人押出来作为人质,让汉军投降。

说实话这种做法一直是项羽之前所不齿的,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就要熬不下去了。

李子木连忙跑回去禀告沛公,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系到未来的走向。

沛公一听项羽将他的父亲还有妻子押送到了悬崖边上,连忙出了营帐来到悬崖边上,两边在经历了荥阳一役之后又终于见面了。

“汝父及妻皆在我手中,君已见矣,若降之言,寡人即将二人送往汉营安之。”

看到汉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项羽笑了笑,如果汉王带着汉军投降的话,那么他就把这两个人安全的送到汉营去。

“如若不然?”

沛公眉头紧皱,他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也事先就想好了托辞。

“如若不然,则让此二人受尽油烹之苦,作人肉汤也!”

项羽冷哼一声说道,他尽量把后果说的严重一些,就是想要吓一吓这刘季,如果他不投降的话,那么他老子还有妻子都会受到烹刑之苦。

沛公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没想到项羽会玩儿这么阴险的一招,用他的亲人来逼迫他投降。

可是在汉王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抬起头来说的话却不仅让楚营的人,连他们自己汉营的人听了,都吓了一跳……

“初武信君尚存之时,你我二人乃是拜过兄弟之,今子欲烹了我父,亦当于烹汝其父,你既欲,吾不意,当记分我一点汤饮则行。”

汉王脸上若无其事的说道,当初武信君还在世的时候,他和项羽曾经拜过把子,所以沛公便那这个作为借口。

如果说项羽真的打算烹了他的父亲的话,那么作为拜过把子的兄弟,他的父亲也就相当于他项羽的父亲了。

为了让自己表现得更加绝情,对自己的父亲和妻子没有像项羽心中想的那么重要,他还特意说了一句,如果项羽真打算用他的父亲妻子来煲人头汤的话,也给他喝两口……

并不是说沛公并不担心自己的父亲和妻子,一个抚养他长大,一个陪伴他多年,死了也会难受的。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在项羽面前表示出来,否则他就正好着了项羽的道,这是子房先生给他出的对策。

这可以让项羽觉得他并不怎么关心这两个人的生命安全,虽然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妻子,但是他就是这么狼心狗肺,想要以此来威胁他投降,不可能。

项羽却是被刘季这回答给整蒙了,这么看来,刘季好像是一点儿都不关心他老爹的死活?

看他那漠不关心的表情,还说如果拿来煲人肉汤的话分他一碗尝尝,项羽心中动摇了。

确实,这天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凌和曹咎那么坚守孝道的,他自己就不是那种人,因为他的从小带他长大的亲伯父武信君就是被他设计duo quán害死的,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刘季也是这种不守孝道的人。

而且刘季从小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年轻时候也是一个小混混,所以项羽就更加觉得刘季丝毫不担心这二人的死活了。

他只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汉王而已,实际上他并没有想过要拿这两个人真的煮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卑鄙的事情,他并不好以折磨人为乐这一口。

如果说汉王是一个孝子,听到他要把这两个人如何了吓得直接带兵投降那是最好,如果刘季不投降,他还有别的办法。

“唉,既然如此,那就……”

项羽摇摇头重重的谈了一口气,话还没说完呢,只见他右手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在谁都等着他把话说完的时候,楚营之中,隐藏在暗处的角落里,一支泛着寒光的冷箭直直的朝着悬崖对面的汉王射了过去。

项羽早就准备了后手,汉营用神射手来射楚营出来喊阵的人,他也从中得到了灵感,如果直接把刘季射死了的话,那汉军不就不战而败了么?

众所周知汉王是一个草根起家的普通老百姓,并没有习武之人那种极快的反应速度,如果站着不动的话,很容易就中暗箭的。

不过如何把刘季引到悬崖边上来是一个问题,这些天里沛公从来没有出现在悬崖边上,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楚营的暗箭吧。

所以项羽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他把汉王的父亲和妻子押出来,刘季无论如何也会现身悬崖边上的。

煮人肉汤是假,引人出来才是真,等着时机成熟,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趁着大家心里松懈的时候,楚营的神射手瞄准汉王就是一箭。

这个办法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如果神射手没有失手的话,刘季绝对会命丧当场,到时候汉军群龙无首,军心受到重创不攻自破,简直完美……

171. 身受重伤。

“大王当心!”

李子木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当他看到一支细短的箭影划破了自己的眼帘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沛公的时候,当即就冲过去准备挡住那支箭,但是已经晚了。

如果说他刚才一直在专心的保持警惕的话,以他的听力和反应速度,一定会在暗箭离弦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的。

怪只怪他也将注意力转移到项羽说的话里去了,正好中了项羽的计,他故意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瞬间下令隐藏在暗中的神射手发射,实在是机关算尽。

几个举着盾牌的士兵在听到李子木的大喊之后,很快就站到了汉王的前面,沛公也在暗箭抵达之后倒了下去。

项羽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算汉军的随从士兵反应极快,但是事发突然他们也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他亲眼看见,那支短箭不偏不倚的射进了汉王的胸口。

“若不是喜好放暗箭乎?今亦令汝尝尝滋味!”

项羽冷哼了一声说道,汉王中了这一箭,应该是就此嗝屁了,以后这天下便再无汉王。

刘季啊刘季,玩儿阴的玩儿了这么多年,没有料到自己也会有中招的时候吧?

项羽心里得意的想道,正准备回头下令集结士兵一举打到对面去彻底击溃,哪知道这个时候局面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悬崖的对面,汉营里发出了阵阵的咳嗽声。

“咳……咳……”

“欲烹其父食肉已矣,又欲杀其弟?项王啊项王,君毒之心,只有顾惜之,此一箭直中了寡人之足矣!”

沛公在众亲卫的紧紧包围之下重重的咳了两声之后满是愤怒的呵斥着对面的项羽,想要杀了兄弟的父亲吃肉喝汤就算了,竟然还想杀了他这个兄弟!

只可惜啊,项羽苦心安排的这一箭,只是射中了他的脚而已,丝毫不危机他的性命。

“噫兮,尔等随寡人回营!”

李子木脸色苍白,他就站在沛公的旁边的,此时的沛公胸口处插着半截短箭的尾巴,鲜血顺着伤口直直的往下流。

这一箭确确实实是射中了他的胸口没错啊,李子木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大王在这个时候还撒了个谎,不过沛公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带着他回营帐。

看着被众多随从簇拥搀扶下远去的汉王,项羽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钟离昧举着弓从暗中走了出来,刚才这一箭就是他射出去的。

“臣亲眼见那箭没入了汉王之胸膛,为何变为了脚?”

此时的钟离昧也是眉头紧皱,他对自己的剑法非常有自信,百步穿杨那是信手拈来,而且这一箭,他是亲眼看见它射进了汉王的胸口的,怎么最后却变成了只射中了他的脚?

“寡人亦见之。”

项羽冷笑了一下说道,他刚才也以为真的是只射中了脚自己眼睛看错了,但是钟离昧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他看花了眼,而是这一箭确确实实射中了刘季的胸膛。

刘季之所以撒谎说射中了他的脚,恐怕是想着不扰乱军心吧?没想到这种紧要关头之下还能想到如此善后的对策处理,汉王也是一个能人。

“先前那一箭,死的把握占几层?”

项羽转过头来看着钟离昧说道,刚才射入汉王胸口那一箭,让他死的几率有多大。

“七层。”钟离昧老实回答。

虽然说是射中了汉王的胸口,但是却是短箭而不是长箭。

短箭的威力远远没有长箭拉弓满弦的威力大,但是射出去的声音极小,非常切合用来作为暗器使用,为了不让别人警觉,钟离昧用的是短箭而不是长箭。

就算射中了汉王的胸膛,让他死的几率,不过也就只有七层而已,这种距离之下,七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伤势可是瞒不过人的。”

项羽点点头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话,虽然没有当场将汉王杀死是有点儿可惜,但是七层的死亡率也不代表汉王就脱离死亡的威胁了。

说不定这家伙回去营帐之后就挺不住死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算汉王命大没有死,那也肯定是半条命没了,怎么着也是重伤的下场。

只要是他把汉王重伤的消息散步到汉营去,那一定会让汉营的军心受到震动的,如果汉王不及时出来镇住军心的话,他楚军获胜也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所以他才说,伤势是瞒不了别人的。

回到营帐,子房先生当即就让军营中所有的军医都到营帐中集合,并且严令下去让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保密不准对外说出去,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的沛公脸色惨白,眼帘一抖一抖的好像困得不行随时都会睡着过去,谁都知道,这个状态的汉王,如果真的睡过去了的话,恐怕就是再也睁不开眼了。

军医们一边喊着汉王努力使他脑子变得清醒,一边小心翼翼地提他将胸口的箭bá chu lái。

撕扯的疼痛让得沛公发出惨痛的叫声,地上的锦席被他撕得稀碎,让人听了都有些头皮发麻。

一直从晌午忙活到了天快黑了下来,十几个军医才抹了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只不过如今的汉王身体很虚弱受了很重的伤,只能卧在席上不能动弹。

正当大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军营里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今儿个下午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汉王身上中了项王的一箭,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一传十十传百,更有人说汉王身上中了楚军数十箭,现在尸体都已经梆硬了……

谣言越传越广也越来越离谱,一时间整个汉营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急需要沛公亲自站出来,让大家知道他还没有死,才能平息这场谣言闹剧。

但是以如今汉王的身体情况,确实是身受重伤了没错,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这些士兵们知道,不然会乱了套的。

“不得已矣,唯有用旧法也,有劳君兮……”

张良摇摇头拍了拍李子木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事到如今只好用老办法了,否则军心大乱,汉军崩溃只是早晚的事情。

172. 两条野狗。

“寡人闻此数日营中有人煽风点火,曰我伤病,实可笑极!”

高台底下,十余万汉兵结阵集结,汉王话音刚落,各营中便窃窃私语起来,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言两语七嘴八舌。

这几天汉营确实是乱成了一锅粥,关于汉王身受重伤卧病不起的传言盛极一时,士兵们结队起哄,将士们都已经管不住了,日常的操练更是没办法继续只好停止。

正在局面快要掌控不住的时候,汉王却突然从营帐里头走了出来,宣布各营集合谈话,于是就出现了此时的这一幕。

不知道哪个混账王八蛋说的汉王就快要嗝屁升天了,人不是好好的站在那儿么?!

那些闹的最厉害的士兵们,在看到汉王生龙活虎的站在高台上喝斥着,也不由得红着脸低头不敢说话。

“是日天气变异,寡人但感风寒而已,使得其人有可乘之机矣!”

汉王举手掩面轻咳了两声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之所以这几天没有出营帐,主要是因为这几天天气变化无常,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而已,至于传言中的卧病不起,实在是无稽之谈。

“吾言岂今大王之声与常日不太符也,盖伤于寒也?”

一个小将恍然大悟的说道,他之前还觉得大王的声音有点儿奇怪,和平常不太一样,原来是受了风寒啊,声音比平常沙哑一点儿也是正常的。

“寡人已尽得其流言者,我劝尔等勉之,宜别他误,否则再使我执,则罪不赦矣!”

汉王严厉的说道,台下的士兵们心中一紧,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闹得太大了,真要追究责任的话,恐怕大多数人都脱不开干系,也幸好大王没有深究。

不过接下来可不能再犯错误了,汉王已经发了话,要是再犯什么错误,那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罪不可赦了。

“各营打紧操练,出众者论劳行赏,过几日分营,需提拔将领职务若干,时则机会均等。”

汉王接着说道,台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士兵们又开始活跃起来,没想到又要开始扩营了,到时候需要从士兵中选拔一些将领出来,像千人长五百长的职位,都是从士兵们提拔上来,让得他们心里充满了干劲。

子房先生站在一旁微笑着点了点头,先当头棒喝一下,接着再给个枣儿,这种驭人的法子可以说是百试不爽,被教训的人无一不是心甘情愿的。

士兵们不仅不会在心中对汉王心怀恨意,反而还会因为对即将到来的机会充满期待,一改之前犯下的过错,更加专心努力的做事。

散了会之后,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讨论着选拔的事情,兴奋的回去了各自的岗位和营帐,留下汉王还有张良等一众大将相对无言朝着军营中走。

“呼……”

回到大帐里头,原本还雷厉风行的“汉王”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径直走到脸盆前,用水清洗着,过了一会儿再站起身,却是变了一个人。

“作王之感如何?”

张良笑着看着好像虚脱了的李子木说道,没错,刚刚那个台上虎虎生风的汉王,其实是李子木易容打扮的。

至于声音,则是他学习了好几天,并且用偶感风寒咳嗽的借口,将十余万汉军给糊弄了过去。

而真正的汉王,依旧是重伤在身卧床不起,只不过早就被秘密转移到了成皋城养伤去了……

“丝毫不如何自在……”李子木苦着脸无奈的说道,毕竟不是他自己,装成别人,哪有什么轻松自在的,更别说装成是万人之上的汉王了,心里更是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了露了破绽,到时候后果更加严重。

不过还好的是,圆满的完成了子房先生的嘱咐,解决了这次汉营中出现的难题,重新整顿了队伍的纪律。

“吾视之倒也差不离也。”张良摇摇头笑道,李子木的表现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原本他只是交代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李子木自由发挥的,不过表现得却是可圈可点,甚至于比起真的汉王,至少在驭人之术上面,还要厉害一些。

“据目兵上报,一个时辰前,汉王亲自召集士兵训话,看上去毫无伤势,汉营之乱也得以平息。”

此时广武涧的东边,楚营的中心大帐里头,龙且正单膝跪地报告道,潜入敌军中作为探子的卧底被称之为目兵,楚营潜伏在汉营中的目兵已经把刚才汉王发话的场景如数禀告回了楚营。

“嗯?”

高台上的项羽一听到这话顿时坐不住了,这怎么可能?钟离昧那一箭是实打实的射中了汉王的,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日,这才过了几天的功夫,汉王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难道说那一箭,真的是只射中了他的脚?项羽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汉营的谣言风波正是他掀起来的。

他以为就算汉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太久,时间一长就瞒不住了,所以他也没有急着去进攻汉营。

但事实上,汉王根本就没有身受重伤,还出来发表谈话了是怎么一回事?

“彭越领兵来犯,三齐之地城池又接连沦陷,次宜何为?”

龙且接着说道,坏事接二连三的来了,这边汉王生龙活虎的一点儿事儿没有,守着广武涧不和他打,而另外一边,彭越这狗东西趁着楚军不在,又开始回头来偷骨头啃了。

“喝……”

项羽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开始觉得将亚父设计杀死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自从没有了这个老军师,楚军面临的问题也越来越大了。

他如果撤兵广武涧回头攻打彭越的话,前脚刚走汉王这老东西肯定又会跟上来,接着攻打他的城池。

这就好比他手中有一块长长的肉,汉王和彭越就是两条饥饿的野狗,分别偷两头的肉吃,他顾得上头却又顾不上尾。

时间一长,他这手中的肉就被这两个畜生给偷完了,而他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

“你去。”项羽想了想之后看着龙且说道,这次去打彭越,他就不打算亲自带队了,让龙且去,而他留下来守住汉王这条野狗。

173. 分兵救齐。

“主公,楚营大将军龙且昨日晚已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前往三齐之地。”

汉营的目兵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赶回汉营禀报道,就在昨天夜里,龙且带着二十万楚军离开了玄武涧东边的楚营,直奔三齐之地而去。

“项王没去?”

沛公眉头轻皱盯着士兵问道,他比较关心的一点是,项羽有没有去。

“项王仍在楚营中。”士兵恭恭敬敬的回答,这次救齐的行动,只有龙且去了,带着二十万楚军,项羽没有去,率领楚营剩下的十万士兵守着汉营。

楚军的目的很明确,那肯定这边打不下来汉营,分兵去打彭越的军队去了。因为这段时间,彭越又攻下了三齐之地的不少城池。

汉王将目光转向了一边坐着的张良,这次楚营的行动和之前不一样,项羽将三十万楚军分成了两部分,显然是因为吃了上次的亏。

二十万楚军,而且由龙且带队,用来收复失地讨伐彭越,已经是足够了。

作为彭越的盟军,汉营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彭越被打,如果彭越的势力一旦被剿灭,那么下一个就是他们,没了对方,谁都活不下去。

“而今我等有两条路可去。”

张良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说道,如今他们有两条路可以走,只是看怎么选择。

“第一条路,汉营力攻玄武涧东之楚,杀项羽,若成,龙且不足为虑。”

张良扫视了一下各位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条路,那就是他们全力进攻玄武涧东边的楚营,杀死了项羽,那么龙且自然就不足为虑了。

如今楚营已经只剩下了十万士兵,和他们的士兵数量一样,相比起之前的三十万楚军,这是他们唯一有机会可以直接对抗项羽的时候了。

“第二条路?”

沛公没有着急作出答复,既然张良说了有两条路可以走,那当然就要仔细的权衡一番,看哪条路更好走一些。

“分兵,赶往三齐之地,联合彭越军,消灭龙且!”

张良点点头说道,这就是第二条路,既然楚营分兵北上了,那么他们同样也可以分兵,让韩信带着一部分士兵北上,与彭越的军队联合,消灭龙且和他手底下的二十万楚军!

这两条路,都是可以打击到楚军的,只不过是看哪条路更好走而已。

汉王埋头沉思着,说实话,第一条路的you huo确实很大,如今楚营只剩下十万楚军,如果打败了楚军杀死了项羽,那么这天下就是他刘季的了。

但是他还是犹豫了,楚营虽然只剩下十万兵力,和他们汉营兵力差不多,但是玄武涧易守难攻,十万去攻击作为守方的十万,胜算一点儿都不大。

其实沛公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犹豫,主要还是因为项羽,如果这次北上的楚军是由项羽带领的,留下的是龙且的话,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进攻悬崖对面的楚营。

项羽的实力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汉军在他的手底下吃过的亏很多,好几次都差点儿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所以沛公不敢再做这种风险极大的赌注,他们再也承受不住一次失败了,双方都很清楚,如果说他们没有打下来楚营,到时候龙且再带着楚军回过头来,没有了彭越的牵制,他们只能等死。

“分兵救齐!”

汉王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作案拿定了主意,他打算走第二条路,那就是分兵救齐。

龙且给他的压力,远远比项羽给他的压力要小得多了,就算龙且手底下有二十万士兵。

就算失败了,他们汉营凭借着玄武涧的地势,也能守一段时间再想其他的办法,如果去攻打悬崖对面的项羽,一旦失败,那就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韩信,寡人命你率领五万汉军即刻出发,前往三齐之地支援彭越!”

汉王看着韩信一脸严肃的说道,楚营分出了三分之二的兵力,那么他们就分出一半的兵力去。

彭越的军队怎么也有五万士兵,他这里再支援五万过去加起来十万,对付龙且的二十万楚军,虽然数量少了人家一半,但是汉王却一点儿不担心他们会输。

至少和十万去攻打项羽相比,攻打龙且的胜算反而更大一些,而且韩信前段时间不是打败了赵军么?凭借着一万汉军,证明韩信在以少敌多这方面同样非常厉害,这场战斗也不见得就会输了。

“臣领命!”

韩信单膝跪地大声的说道,对于战斗,他还没有怕过谁呢,像这种以少敌多的战斗,更让他觉得刺激,汉王的命令正合他的口味。

至于汉营,有子房先生坐镇着,只要不主动去找悬崖对面的项羽,想要守住就绝对不是什么问题,他们不用担心分兵出去后项羽会突然进攻他们什么的。

目标明确了之后,汉营很快就行动了,晌午时分,五万汉军在韩信的率领下,出了汉营直朝北边赶过去。

龙且已经比他们提前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的时间了,再晚一点儿过去,恐怕彭越那边就坚持不住了。

项羽在知道了汉营同样分兵出去了北方之后,倒是并没有太大的举动,好像是默认了这种行为。

他对龙且信心十足,就算汉营派五万士兵过去支援,也绝不会是自己手底下这个大将军的对手。

原本楚汉之间的斗争,如今又换成了另外一种方式,两边的当家人都互相没有动手,而是让手底下的人去对打。

李子木这次听从子房先生的命令,跟随韩信前去北方支援彭越了,李子木的实力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留在玄武涧只不过是浪费资源而已,还不如去参加战斗。

如今李子木的功力已经稳定在了殿堂中阶,《太公步法》也达到了大成,《升龙枪法》也同样是大成的水平。

毫不客气的说道,如今的李子木已经变成了一个优秀的将军,在汉营中,虽然说地位比不上樊哙等等,但是实力除了韩信这个大将军之外,就是他最强了。

五万士兵循着龙且军队留下的车辙印子一路追赶过去,一场新一轮的战斗即将再次来临。

174. 汇合。

临瑙城原本是齐国的都城,只不过齐国命途多舛,换了许多个王,最后也就只有曾经的齐将彭越活了下来。

这个城池一开始被项羽给打了下来,然后项羽回头对付攻破了老巢彭城的汉王之后,这里又被彭越给收复回来了。

接着项羽再次北上讨伐彭越军,临瑙城再一次被项羽收了回来。

接着汉王进攻又杀了回来围攻钟离昧,项羽带着楚军又回来了,两边在玄武涧隔崖相望,而趁着这个机会,彭越又把临瑙城给打了下来……

而如今,楚军大将龙且率领二十万大军兵临临瑙城下,彭越只不过几万士兵,坚持了一个白天之后,彭越自觉守不住,便又再一次放弃了临瑙城……

被如此争过来夺过去的,辉煌一时的临瑙城如今已经是破烂不堪,韩信和李子木带着五万汉军到达城外的时候,远远的看着城墙上插着的楚旗。

“想不到龙且竟如此神速,一日功夫便打下临瑙兮。”

韩信眉头轻皱的说道,他们几乎是跟着楚军的屁股后面追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没有来得及,如果他们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赶上了。

而如今,龙且打下了临瑙城之后,韩信想要讨伐他,后者依仗着临瑙城,再加上士兵比他们多这么多,想要打败龙且,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彭越呢?撤退到何处去矣?”

李子木临瑙城已经被攻陷了,那么也就说明彭越没有守住,不过以这家伙打游击的性子,肯定会保存主要实力及时撤退的,就是不知道撤退到了哪里。

“应是往西去矣。”

韩信指着西边的方向说道,临瑙城的正门是东门,北边是山,驰道由东西门穿过,他们这边是东边,那么彭越想要跑得快,就一定会从西边撤退。

“先与彭越汇合,再另做打算。”韩信想了想接着说道,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找到彭越,有了他手底下的士兵,两边联合起来对付韩信,胜算也大一些。

于是乎,汉军便悄悄咪咪的绕过了临瑙城,马不停蹄的朝着西边赶路过去。

临瑙城被龙且攻破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而已,也就是说彭越的军队必定是没有走太远,他们绕过临瑙城之后,果然找到了不少的车辙印子。

沿着车辙印子接着往前,约莫赶了五六里的路,终于在快要天黑的时候,看到了彭越的军队。

彭越正打算接着往西边跑,对于逃跑他可以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这些路他没有走过十回也有八回,哪里地势高易守难攻,他清楚得很。

而这个时候,却听到了山的那边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彭越大惊失色,楚军刚刚打下临瑙城,连水都不喝一口就追上来了?

他连忙吩咐士兵列阵以待,心里想着该如何边打边退,毕竟他这点儿兵,可不是龙且的对手。

而让他有些诧异的是,来的不是龙且率领的楚军,那高举的汉字旗,让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排头马上的那个人,正是韩信。

没想到竟然是汉王派兵来支援他了,因为他并没有收到汉营派过来的信鸽,所以并不知情。

李子木这是第一次见到彭越,魁梧高大的身材,皮肤黝黑,年纪比他要大得多,一双锐利的眼神看上去充满凶狠。

就是这个人,一直在三齐之地与楚军来回周旋,弄得项羽头疼不已,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

“没想到是你。”彭越看着韩信说道,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同样身为将军,虽然韩信的年纪比他小一些,但是他的战绩却值得彭越重视。

凭借着一万士兵就打败了赵国二十万兵力的人,虽然是盟友,也让他心里充满了战意,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和韩信打上一架,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厉害?

李子木观察着这两个人,子房先生曾经说过,能够与项羽相抗衡的三个人中,抛开身材已经发福了的英布,剩下的两个人都在这儿了。

彭越是齐国有名的大将,征战沙场几十年,而韩信则是突然冒出来的新星,战争上的天才,两边如果打上一架,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大王派我前来支援你,共同对付龙且。”

韩信点点头说道,虽然彭越十分重视他,但是他却并没有把彭越放在眼里,在他的心目中,唯一称得上与他同一水平的,这天下只有项羽而已。

天才嘛,一般都是心高气傲的,可以理解。

“仅凭你我之兵,恐不足以对矣。”彭越看了看韩信身后的士兵说道,按照这规模来推测,不过也就五万士兵而已,和他手底下的士兵数量差不多。

两边加起来,不过十万兵力,想要对付有着二十万大军的龙且,恐怕不太够。毕竟龙且同样不是个省油的灯,只要他不傻,就不会轻敌冒进。

“不过二十万,足矣。”

韩信满不在乎的说道,二十万楚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想要让龙且失败,有很多种办法。

彭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别人说这句话是狂妄,不过韩信说这句话还真不一定,毕竟他有着以少胜多的战绩,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彭越虽然没有在汉营待过,一直在这三齐之地浪荡,但是他还是属于汉王的手下,毕竟他手底下的这些兵,都是当初汉王支援给他的,要不然他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

所以说这次的行动,决策权在韩信的手上,他才是汉王钦点的大将军,他也听韩信的调遣,所以彭越自觉的将手中的军印递了过去。

“不必给我,尔其持己之兵,当听吾计是也。”

韩信摇摇头没有接过来他手中的军印,彭越手底下的兵,还是由他自己来带领比较好,而他只需要负责安排,到时候一起打就是了。

“如何打?”

彭越点点头也不矫情,确实,他手底下的这些兵,跟着他这么久,已经熟悉了,更加听从他的话一些,韩信拿过去,还真不一定比在他的手中强。

“若想胜龙且,则必以其自临辎中引出。”韩信想了想说道,要想战胜龙且,就必须要把他从临瑙城中引出来才行,否则绝对打不过。

175. 筑堤断水。

“想引其出城还不简单?”

彭越笑了笑说道,他和楚军打交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心里非常清楚楚营中每个大将的性子。

“若我现身,龙且必出之。”彭越接着说道,龙且性格骄傲且自负,自身能力非常不错,但如果说领兵打仗的话,则没有太出色的地方,只不过是平常跟着项羽,所以看不太出来而已。

身为一个将军,自身实力是很重要,但是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对局势的掌握能力,很显然龙且在这方面并不突出。

如果他现身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楚军的话,那么龙且就一定会领兵出城。

“甚善。”韩信点点头说道,他们前来支援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临瑙城的龙且那里。

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龙且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已经汇合了,不是么?

那不妨以此下文章,以彭越的军队作为诱饵,引诱龙且出城,再合而击之。

“若想以弱胜强,则需天时地利也。”

彭越想了想说道,历史上所有的以弱胜强,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有依据可以看出,总的来说不过就是三点,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两边都占据一样的条件,以弱胜强是不可能的。

“此周可有大河?”

韩信点点头,引诱龙且出来的办法想到了,那么下一步就是要找可以以弱胜强的地理条件,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河流。

韩信这么问,彭越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他曾经仔细研究过韩信的战术,这不难发现,关于韩信的战役,大多跟水有关。

从最开始的水淹章邯,再到径山的背水一战,难道说是这家伙从小在水边长大的原因?彭越心里想着。

“向北五里处,有条潍水河。”彭越点点头说道,三齐之地他熟悉得很,从这里往北走,大概五里的地方,就是一条大河,名字叫做潍水。

“潍水……”

韩信若有所思的说道,沉默了有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开始下达了命令。

“全军听令,快速前进至潍水!”

看着他胜券在握的模样,李子木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想到办法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点子,不过这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了,带着自己的士兵跟在后面,快速的朝北边的潍水前进着。

五里路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太短了,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能抵达,一路上韩信闭口不言,弄得几个将领心里都痒痒。

抵达潍水东岸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只能看清楚大概的事物,韩信骑着马,沿着河岸快速的奔走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此时已经是深秋,潍水河虽说是条大河,但是位于北边的三齐之地,河里头已经没有多少水了,露出了深深的河床,人站进去,深的地方只不过是淹没到膝盖而已。

“就在此罢,汝引兵就此安营扎寨,使龙且知汝之位。”

韩信转过头来看着彭越说道,让他带着他的士兵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并且想办法让龙且知道他的位置。

彭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兵法有言,临水结阵死大于生。靠着河岸排兵布阵乃是兵家大忌,不过韩信好像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挑战兵家大忌……

有过背水一战的先例,彭越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韩信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毕竟他要是死了,韩信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其余士兵随我同去!”

韩信挥动着手中的长枪大声的说道,他带来的五万士兵当然是跟着他走了,他还有别的打算。

“若是不敌,只管倘河而过也。”他丢下一句话之后,就带着五万士兵沿着潍水河岸朝着西边的上游方向过去了。

李子木自然是跟着韩信走,此时天色已经全部黑下来了,他们不得不打着火把才能看得清楚周围。

没有走太久,大概只有几百丈的路程,韩信就让士兵们停了下来,他们今晚在这里安营扎寨。

李子木有些不明白,他们和彭越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几百丈的距离,只不过是绕过了潍水弯曲的那一部分而已。

那他们干啥要分营呢……

不过很快,韩信就给了李子木答案。

“以盛粮之布囊尽余出,装上沙土!”韩信没有让士兵们构筑防御工事,而是吩咐下去,将装着粮食的麻布袋子全部空余出来,里面装满沙土。

不用韩信细说,李子木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用麻布装满沙土,这是想要断水啊……

“筑堤断水……”

李子木呢喃低语着,脑子飞快的转动,如今已是深秋,河里头水很少,韩信下令筑堤,是想把水全部蓄积在一处。

再结合刚才韩信对彭越说的,如果打不过了,只管倘过河而去这句话。

李子木终于明白了,韩信这是想水淹楚军!

蓄积了一个晚上的水,水量肯定是极其恐怖的,如果突然打开堤的话,那么凶猛的水流一定能够将位于河床上的东西冲得干干净净,其中,就包括了人。

试想一下,龙且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攻打彭越,彭越军不敌,带着军队朝着河对岸跑,这个时候,以龙且的性子,一定会乘胜追击紧咬不放,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在彭越抵达河对岸,而楚军大部队还在河床中的时候,韩信在上游处,将修筑好的堤一把摧毁,凶猛的河水奔腾而下。

楚军再快,跑得过水么?

很显然不能,阴啊……

李子木心里有些震撼,如果是在盛夏,这个法子断然行不通,因为那个时候,河里水量充足,水流湍急修不起来堤。

如果在隆冬,这个法子也行不通,因为那个时候,潍水河里头已经没有水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蓄积不了太多的水,聊胜于无。

这个时候刚刚好,河里水不多也不少,蓄积一个晚上也不会漫出来,开堤也能达到将人冲走的程度。

五万人一起行动,几百上千个麻布袋子很快就被装满了沙土,一个叠着一个,几十丈宽潍水河,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修筑好了一个简易的堤坝。

如今要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了……

176. 潍水之战。

“报将军,于临瑙城西北十里潍水东岸,发现彭越军!”

一个士兵匆忙跑上前来跪下说道,楚军派出去的眼线中,有人发现了彭越的踪迹。

之所以这么容易就发现了彭越,是因为潍水河岸早上生起的滚滚炊烟,在老远就能看见了,彭越根本就没有打算隐藏。

龙且一听是彭越的行踪,连忙来了精神,没想到这家伙一个晚上的时间,才跑了十里的距离,这不是不把他楚军放在眼里么?

如果是他的话,被打出了临瑙城,一定是跑得越远越好,最好在五十里开外,才有足够的时间作下一步打算。

“集结士兵。”龙且一边穿着铠甲一边对着旁边的副将说道,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消灭彭越,一定不能让这家伙跑了,所以一收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过去了。

没办法,彭越这家伙狡猾得很,如果再晚一点儿,说不定就跑没影儿了,这种事情之前就发生过。

二十万楚军很快就集结完毕,龙且也没有发话,跃马横枪,带头朝着城北方向走。

“可有汉军之情?”龙且想了想转过头来问副将,他昨晚已经收到消息了,韩信带着五万汉军也来了三齐之地。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碰面来才对,但是现在还没有发现汉军的踪迹,莫非是韩信半路迷路了?

……

他倒是不担心韩信和彭越联合起来,因为两人加起来才十万军队,他足足有二十万人马,如果这还担心的话,那真是没天理了。

“尚不知情。”副将摇摇头,派出去的探子没有一个发现了汉军的踪迹的,驻扎在潍水东岸的,也只有彭越的五万人而已。

“甚善。”

龙且轻笑了一声,汉军不知所踪,他反而一点儿不着急,这也就是说韩信还没有和彭越汇合,这对于他来说反而更好,不是么?

毕竟两个五万分开来对付,比对付一个十万要来得轻松得多。

“报将军,楚军已出城,正朝着我方行来!”

一个士兵快马加鞭赶回来禀告情况,楚军已经倾巢而出,正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冲过来了。

“结阵以待!”彭越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即便下令士兵们厉兵秣马严阵以待,他们作为诱饵,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否则鱼儿没钓到,钩子上的吃食反而被吃干净了。

至于韩信的计划,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呢,不过这个时候,除了相信自己的盟友,别无他法。

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龙且的先头骑兵部队很快就赶到了潍水东岸,远远的就看见了彭越的营地和防御工事。

“将军,彭越一反往常者未逃走,当心有诈矣!”

一个副将拱拱手说道,以前对付彭越的时候,都是楚军刚到,彭越带着手下早就跑没影儿了,而这一次,彭越却一反往常的没有逃走,他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中间可能有诈。

“嗯……”

龙且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他又不是傻子,彭越这么反常,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怀疑这一点。

但是那又如何呢?

此地地势开阔,彭越的军队也没有占据易守难攻的地方,就算有诈,能诈到哪里去?

比如说他们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个几十万人将他们围剿吗?显然不可能,彭越如果有这能耐,为什么还要逃跑呢。

所以,就算是有诈,也只不过是彭越的一点儿小手段而已,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花里胡哨都行不通。

所以龙且也丝毫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带着士兵远远的和彭越对视着,等待着楚军的大部队赶上来,再发起进攻。

“始击鼓矣。”

韩信站在一个山头眯着眼睛自顾自的说道,楚营已经开始敲起了战鼓,这表明他们马上要开始进攻了。

此时已是晌午,李子木的身后,经过了一个晚上的蓄积,已经看不见河床了,原本只到膝盖的水位,在堤坝的拦截下,不知不觉到达了两人的高度。

这样的水量,如果突然放开堤的话,凶猛的河水就会如同脱缰的野马,沿着河道狂奔而下,一瞬间就会将河道中的一切淹没。

此时的龙且还丝毫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异常,此时虽是深秋,潍水河里却一滴水也没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北方罢,他心里想道,倒是没有怀疑。

二十万楚军陆陆续续抵达了潍水,龙且不紧不慢的下令士兵结阵,敲击战鼓。

对于彭越这种跳梁小丑,他是不屑于放低自己的身份前去喊阵的,等着士兵全部结阵完毕,龙且翻身上马,手中银枪挥舞,嘴里大声的喊出了一句:

“杀!”

随着这一声令下,无数令旗开始挥动,龙且单手持枪,一手拉着缰绳,放低了身子做俯冲的姿势,率先朝着对面的彭越冲了过去。

“哼!”

彭越冷哼了一声,同样不甘示弱,也拉紧缰绳朝着对面的龙且冲了过去,虽然他的人数远远没有龙且多,但是并不是说就一触即溃了,毕竟交战的点并不多。

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形成一个宽大的面,将阳光都遮挡住了,杀喊声此起彼伏,有人倒下了,又有人顶替了上来,生命在这一瞬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开打了……”

韩信轻笑了一声看着远处的场景说道,战争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血腥场面在他眼里更像是一场游戏。

现在还早,他还不急着插入进去,他今天的身份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掠食者,现身的那一刻,就是整个战斗的关键所在。

一个个士兵倒了下去,人数上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显现出来,彭越的五万士兵,正在一点一点的被龙且的军队蚕食着。

这个场景,就好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围着一只小老鼠撕咬着,小老鼠一开始还能蹦哒几下,但是随着身上的蚂蚁越来越多,慢慢的没有力气,只能任由着蚂蚁们咬了。

败势越来越明显,楚军开始形成了包围之势,彭越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再晚一点儿的话,恐怕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撤退!”

手中长枪重重的一劈,将龙且短暂的震退之后,彭越红着眼睛大声的吼道,随即拉紧缰绳调转方向,朝着河对面跑过去。

177. 凶猛的河水。

“给我追!”

龙且一看彭越又要逃走,当即就下令士兵们追上去,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让彭越逃之夭夭了。

彭越一天不被消灭,楚军就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好不容易抓到了这样一个机会,他断然不会放弃,拉紧缰绳就追了上去。

潍水河河床很深,虽然没有水,但是泥沙淤积,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根本跑不了太快,马也同样是如此。

彭越带着剩下的残兵拼命往前跑着,身后龙且率领着十几万楚军紧追不舍,两边在河道里你追我赶,虽然隔的距离很近,但是速度太慢,一时间也追不上。

“具待吾命。”

韩信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李子木说道,如同预期所料的那样,急于建功的龙且根本没有丝毫的警觉性,看着彭越带着残兵朝河对面跑,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潍水河很宽,两边河岸相聚也有百来丈的距离,再加上河道里泥沙淤积,人在里面跑得很慢,需要很久才能跑到河对岸去。

不过这也正好给了韩信一个机会,跑得慢,那就恰好说明了,等他一开闸放水,水流速度极快,河道里的楚军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走。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等,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此时的彭越心里不住的叫骂了,他把龙且引出城了,也按照韩信的意思和他打了,输也输了,这个时候,韩信却迟迟没有出来救场,莫非是想看着他死不成?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顾不上抱怨了,事情还得靠自己,心里一边思索着上岸之后该往哪儿跑,一边拼了命的在这河道里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着。

“毁堤!”

就在彭越带着士兵刚刚踏上潍水西岸的土地上那一瞬间,韩信当即就下达了毁掉堤坝的命令。

李子木开始奋力的挥动着手中的令旗,远处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士兵们一看到这令旗,开始拉紧手中的绳索,一个个麻布袋子被拉扯下去。

随着构建堤坝的麻布袋子越来越少,蓄积了一个晚上的河水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大量的水流瞬间将这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堤坝给摧毁了。

奔腾的流水如同饥饿的狼群,沿着河道奔腾而下,这种阵仗,也就只有在盛夏的大雨过后才能看见,没想到在这深秋季节也出现了。

洪水形成的声势很快就引起了下游楚军的注意,他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原本没有一滴水的河道,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大的水量?

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思考这其中的缘由了,无数士兵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

相比起先前追击彭越的时候,此时的楚军无异于更加的卖力了,但是河道里的淤泥让得他们逃命的速度远远没有平常在平地上的时候。

一些刚刚下河道的楚军,看着远处奔腾而来的大水,也不等将军发令,直接掉头往回跑,而那些先头部队,已经快要到达河对岸的楚军,看见这个阵仗,也拼了命的继续往前跑着。

最悲催的莫过于此时位于河道中间的楚军了,他们距离两边的河道都很远,这个时候想要上岸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大水由远及近,很多士兵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抵抗。

龙且刚才下达的命令是全军追击败逃的彭越军,这也导致了此时在河道里的楚军,数量占据了大多数。

奔腾的河水呼啸而下,几百丈的距离对于这流水来说,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在大自然的凶猛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洪水如同凶猛饥饿的猛兽,一瞬间的功夫,就将河道里的士兵吞噬得干干净净,远远的只能看到河水里的人头涌动。

水性好和坏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本质的区别,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被着大水给冲飞老远,断胳膊断腿是正常的事情,命好的,跟着这水流,停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数量庞大的楚军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一个是作为先头部队,跟着彭越上了潍水西岸的,还有一部分是还没有踏进河道里或者是回头了的,这些人都活了下来。

最后一部分,也是数量最多的一部分,是在河道里来不及上岸,最后被这凶猛的河水冲走了的,这一部分足足有十来万的人数。

原本胜利的局势在这场大水之后,突然转变了方向,楚军损失惨重,此时的龙且脑子里还有些发悸。

如果他刚才跑得慢一点儿的话,说不定结局就和身后的十万楚军一样的结果了,那就是被冲得了无行踪。

跟着他一起上了潍水西岸的,只不过一两万士兵而已,而河对岸还没有下河道的士兵,也不过只有几万人。

楚军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损失,一瞬间的功夫,就损失了十万人。

“彭越狗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此时的龙且双眼通红,嘴里咆哮着,好像已经癫狂了,这场大水一定是彭越有预谋的,难怪他敢凭借着五万士兵就和他叫嚣。

事到如今,他只好杀了彭越,否则自己也没脸再回去了,无法向项王交代。

“杀!”

韩信跃马横枪大喝一声,率领着身后的汉军沿着河道,朝着下游的楚军冲了过去。如今的楚军只剩下一点残余而已,人数上已经不占据优势。

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楚军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远处就传来了震天的杀喊声。

“是汉军!”

一个小将吓得口齿不清的说道,那赤红色的大旗还有领头的将军韩信,都在时刻的刺激着他,是汉军,汉军朝着他们杀过来了!

原本心中还有些怒火的彭越,在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心里也懵了,他还在奇怪怎么昨晚河道里还有一点儿水的,今天早上就一点儿水也没有了。

没想到原来是被韩信给用办法拦截蓄积下来了,此时他的心中才开始对韩信产生起敬佩来,能够想到这个办法的,也就只有他了。

“弟兄们,随我一同杀回去!”

彭越嘴里大声的喊道,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如今也该轮到他彭越,追着楚军杀了……

178. 龙且死。

“是汉军!”

小将的一句话当即就把这楚营中还没过河的那一小队人马给吓破了胆。

面对这汉营的大将军,再加上经历了刚刚的大水,此时的楚军早已没有了战斗之心,他们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有想着组织阵型反抗的。

当心中没有战意了的时候,无论多少人马结局都只不过是输,李子木穿梭在楚军的阵营里,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甚至没有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反击。

几万楚军在汉军的一次冲锋下就被打散了,死的死逃的逃。

而另外一边的河对岸,因为有着龙且这个将军的带领,倒也没有被吓破胆子,正在组织士兵们对抗着彭越,两边打得难解难分。

龙且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小半辈子,打过数十场战斗,虽说有输有赢,但也不过是输的小赢面多,阴过无数次别人,最后竟然也被别人阴了一次。

他疯狂的大吼着,双眼充斥着血丝,脸色被心中的怒火胀得通红,不要命一般的和彭越激斗着。

面对着龙且最后的反击,彭越倒也丝毫没有慌乱,组织士兵守住河岸,就是不和龙且硬碰硬,他只需要守住别让龙且跑了就行,剩下的交给韩信。

昨晚蓄积的大水虽然量很多,但不是源源不断的,所以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河道里的水位又恢复了平常。

此时韩信已经率领着五万汉军打散了潍水东岸的楚军,正组织着人马朝着河对面杀了过去,两边形成合围之势,让得楚军这最后的一小只残兵部队无路可逃。

楚军在龙且的带领下,组织了一次冲锋,亡命之徒的意志强烈而且专注,仅仅一万人不到的规模,竟然差点儿就冲破了彭越三万余大军构筑的大牢。

眼看着河对岸的韩信带着五万汉军不紧不慢的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龙且胸口起伏,用力的闭了下眼,汗珠啪哒掉在地上。

最后,他扔掉了手中的长枪。

楚军虽然号称勇猛之师,但是那只不过是极少数的项家军而已,这次他带来的二十万楚军中,还有不少是新招到的百姓,在战斗力上并不强。

他心里非常清楚,仅凭着剩下这一万残兵,面对这韩信彭越组成的八万人包围圈,想要突围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场战斗,是他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输得心服口服。

看着将军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士兵们也跟着将手中的枪戟扔在了地上,他们投降了。

“是汝自行了断,亦或是吾送君一程?”韩信身挎高头大马,盯着包围圈正中间的龙且不紧不慢的说道。

龙且在楚营中的地位很高,除了项羽和已经死了的范增,便是他最大了,如果能够生擒的话,说不定可以以此为筹码,威胁项羽投降。

毕竟两个人一起长大的,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也差不多,抓住龙且,项羽很大可能性会投降保他一命。

但是韩信知道,以龙且高傲的性子,是不会让他生擒的,他会选择自刎的可能性大一些,所以他都不想动手了,让龙且自行了断罢。

“不意兮,不意兮……哈哈哈哈……”

面对着几万人的目光,龙且仰天大笑着,嘴里念叨着不意兮,他确实没有想到,盛极一时的楚军,竟然被汉王这个地痞无赖给弄成了这番被动的局势。

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看似必胜的收复之战,吃了韩信这么大一个亏。

他确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在这里,以这样的死法。

除了死,他别无选择。

损失了二十万楚军,他责无旁贷,让他一个人回去交差,他没有这个脸。

若是让韩信生擒了他,凭借着他和项王从小到大的交情,项羽就更加的被动了。

死,是他现在应该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不仅为这次的失败负责,也对楚营负责,所以他必不能让韩信生擒了他。

没有人上前去拦着他,因为彭越和韩信都非常清楚,以龙且的修为,他一心想要死,谁也拦不住。

在八万汉军的注视之下,这个年轻的楚营大将军,慢慢的抽出了腰间的短剑,轻轻的抚摸着剑身,嘴里低声呢喃着,最后毫不犹豫一剑抹了下去。

这场潍水之战,以龙且的自杀画上了句号,汉军取得了圆满的胜利,这是一场以少胜多,结合天时地利的经典战役。

李子木负责收编剩下的这一万楚军,连他们的将军龙且都死了,这些士兵们自然心中也没有了纠结,当即就归顺了汉营。

收拾完了楚军之后,将尸体什么的处理好,韩信带着汉军径直朝着临瑙城走,城中只有基本的守城规模,还没等着汉军走到呢,就弃城逃走了。

三齐之地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玄武涧西边的汉营里,汉王收到消息之后,那是眉笑颜开。

“嘉奖齐王,令其率军返回,寡人亲自出迎。”

沛公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打了胜仗归来,作为大王亲自出城迎接,这是最大的礼仪。

他不得不这么做,从最开始的彭城兵败,韩信迟迟不肯回援,再到径山之战,胁迫他封其为齐王,韩信的叛变之意越来越明显了。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没有韩信,他想要打败项羽,是不可能的事情,韩信的能力出众,他现在必须要靠着他,为了不撕破脸皮,只好百般讨好。

所以亲自出城迎接,这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

而另外一边,玄武涧的东边楚营里,一个小将慌慌张张的跑进营帐,脸色惨白的看着上方的项王,支支吾吾的说道:

“大王,收复三齐之地我军大败,将军惨遭贼人毒手!”

小将是这次跟着龙且一起去三齐之地的,打下临瑙城之后被将军吩咐留在城里驻守,所以他逃过了这一劫。

等着韩信率领大军还没到临瑙城,他心知打不过,索性直接弃城跑回来了。

坐在上方的项羽在听到这小将慌忙的报告之后愣了好久,连举在半空中的酒都忘了喝,嘴巴微微张着,一下子傻住了。

179. 议和。

韩信和彭越还没有回来,而龙且的尸首就已经先到了。

保留敌军大将军的尸首,送回敌营,这算是对敌人的尊重,只要不是切肤之恨,一般都是默认的规矩,方便人家的家人安葬,毕竟死者为大嘛。

作为楚营的大将军,又是和他一起从小玩儿到大的好基友,葬礼的级别和武信君还有亚父是一样的规格,可见龙且在项羽心目中的地位。

只是项羽在得知龙且随同二十万楚军都死在了汉军手底下之后,却并没有表现出他那个急性子应该有的表现,而是很反常的保持了沉默。

楚营上下透着一股子悲怆的气氛,项羽面无表情的主持着自己这个好兄弟的葬礼,营中随处可见飘荡的白绫。

汉王在高兴了几天之后,又开始担心了起来,因为如今的项羽太安静了,往常都有人在玄武涧边上喊阵的,这几天却是一个都没有。

他在担心,担心项羽是不是在准备着什么大计划,将他们汉军一举击垮的办法,为此他是吃得不安心,睡也睡不好,不停的派人去楚营查探消息,但是回来的人无一不是这样回答的:

“楚之士人皆服绫跪地,未见其有异也,亦止操练。”

连日常的操练都停止了,所有士兵都在汉军的眼皮子底下,哪里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难道说要把玄武涧填满?

这不可能……

没有让汉王等太久,楚军终于有了动向,楚营中有一个人,不紧不慢的从玄武涧走了上来,一身粗布麻衣,手无寸铁,但是见到的都认识,他是楚营的将军,项羽手底下的五虎将之一。

钟离昧。

凭借着他在楚营的身份地位,竟然敢手无寸铁一个人上这玄武涧,汉王想了想,为了显示他的大度,让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

显然,钟离昧是来传话的,两军交战不杀来使,这是默认的规矩。

“项王欲与大王议和,后两化干戈为玉帛,若王允之言,项王即以王之妻父送回汉营来,退兵返彭城。”

钟离昧拱拱手说道,他是不屑于向沛公下跪的,就算是如今是楚营主动来议和,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怕了汉营,项羽的名头,从没怕过谁。

议和?

汉王沛公在听到钟离昧说的话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议和?以项羽那高傲的性子,看不起天底下任何人的他,如今竟然主动来找他议和了?

这中间不会有什么诈吧?

沛公习惯性的把问题往复杂的方向想,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思维方式,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老百姓白手起家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所以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有诈,对于自己的亲爹和老婆,如果说有可能威胁到他争夺天下的话,他也可以抛弃,这在之前已经证明过了。

当初项王要烹了汉王的父亲以此来要挟汉军投降,汉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沛公刚刚想摇头拒绝,子房先生却站了起来拦住了他。

“楚营无粮形势危急,潍水一战更是予项王沉重一击,议和应是无奈之举,不是作假。”

张良将汉王请到另外的地方分析道,楚军现在已经算是穷途末路了,早在之前就出现了粮食危机。

再加上几天前的潍水之战,二十万楚军和龙且一起死了,这对于项羽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所以他派钟离昧来议和,应该是无奈之举,不会是作假,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们饿死吧?

“那依子房先生之计?”

沛公客客气气的说道,子房先生可是他的智囊,心里头总有法子,问他总没有错的。

“议和。”张良点点头说道,他同意和楚军议和。

而这个时候,汉王却不同意了。

按照张良刚才自己的分析,楚军现在出现了粮食危机,这么拖下去的话只能等死,那为什么不就这么拖下去,反而同意他们的议和呢?

如果放楚军回了彭城,就等于给了楚军喘息的时间,他可不相信项羽会认认真真的遵守这议和之约。

恐怕到时候准备妥当,就带着项家军杀回关中来了,这种事情,他可是干过不止一次两次,所以对于楚军的议和,他心里门儿清。

“和则不真之和,只是口耳,即使项羽自下玄武涧。”

张良笑了笑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议和当然是假的议和了,面子功夫而已,以他的聪明才智,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没有想过要给项羽一个喘息的空间,他只不过是想要让项羽主动退出玄武涧而已。

玄武涧地势易守难攻,当初汉军上玄武涧的时候,是势弱,打不过楚军的无奈之举。

而如今潍水之战,汉军消灭了楚军二十万士兵,再加上杀了龙且这个大将军,相当于砍了项羽一只手臂,如今他们已经占据了战争的优势。

他们处于主动一方,实际上不只是楚营没有粮食了,他们汉营同样没剩下多少存粮了。

如果汉王拒绝议和,一旦项羽破罐子破摔,像当初他们一样固守玄武涧的话,汉军同样拿他们没有办法。

所以说,楚营拖不得,他们汉营同样是拖不起,迟则生变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他们好不容易又出现了优势的局面,那肯定不能再放过,当然是要趁热打铁了。

议和是假,让楚军主动退出玄武涧才是真。

只要楚军一退下玄武涧,这里回去彭城一路上一马平川,他们有的是机会收拾项羽,如今他们已经是优势,又何必在这玄武涧和项羽对峙呢?

沛公恍然大悟,他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对啊,他们现在已经算是农奴翻身把歌唱了,怎么还一副怂蛋的样子,是时候开始主动对楚军发起进攻才对啊。

这些年一直当怂蛋当习惯了,突然翻身做主人,还有点儿不适应……

“议和!”

沛公当即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经过子房先生的一番分析,他现在不再担心项羽有什么把戏了,反正他又不会亏什么。

如果不议和的话,反而还会落得个不孝的罪名,毕竟这个议和的附加条件,可是他汉王的亲爹还有老婆呢……

180. 垓下汇军。

议和的仪式倒是挺简单,不过就是两边最高领导人,项羽和沛公带着几个贴身侍卫,一起吃个饭喝个酒,两边表面上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然后签订一个简单的契约。

按照契约的规定,从此之后,楚汉双方互不相扰,项王带着楚军回到自己的都城彭城,而沛公则带着自己的汉军回到关中。

领土的话,就以他们脚下这个玄武涧为界,西边的地盘归属汉王,东边的地盘归属项王,而北边的三齐之地加上赵魏代地等等,算是汉王的。

南边,泗水以南的九江地界算是项王的。

这样从地图上来看,汉王占了不少的便宜,地界明显比项羽要大的多,不过这也是根据如今的局势来规划的。

楚界地盘虽然小一些,但是大多数地区地势平坦,而且平常年份雨水都不错,庄稼收成好,大城池比较多,倒也没有亏啥。

按照契约,项羽将汉王的父亲还有妻子送回到了汉营,这一路上吕后显得神采奕奕,一路叫骂着跟随的楚兵,各种难听的话层出不穷。

长时间的关押让得原本文静贤惠的女人变成了尖酸刻薄的模样,一回到汉营就连忙换上贵绸华服,高傲的像只金山上的朱雀。

沛公默不作语眉头轻皱,看得出来他并不如何喜欢自己这个原配的妻子,否则也不会在举事这几年纳了好几个妾。

对于沛公来说,吕氏太有主见了,而且太聪明,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当初只不过是为了利益成的亲而已。

不过明面上,沛公依旧对自己这个妻子相敬如宾,任由她在这汉营里头发号施令,现如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项羽。

两边规定的是,他们于三天后的午时一起撤出玄武涧,这一天,两边都如约的撤掉了防御工事,集结士兵准备撤走。

项羽急着要走,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必须要回到彭城去休养生息,所以撤下玄武涧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带着十万楚军朝着彭城方向赶路。

而汉军这边,沛公却不着急,他一边飞鸽传书告诉齐王韩信和彭越回来汇合,在撤离玄武涧之后没有往东边的关中走,而是不紧不慢的跟着楚军的车辙印子追了上去。

原本是一直掐着时间点按照计划进行的,但是汉王却没有忍住。

他憋了太久了,如今终于从一个猎物转变成了猎人的身份,就开始磨起了刀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了,他也想让项羽尝一尝被追杀的感觉。

所以还没等到韩信和彭越回来呢,便自己率先对着前头赶路的楚军发起了进攻。

项羽当然是怒不可揭,他这才刚刚从玄武涧撤下来走到固陵,这才多远的功夫,汉王就急不可耐的撕破了脸皮。

他不是今天才知道汉王沛公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了,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急不可耐。

暂时的退避并不代表项羽就怕了汉王,他项羽还没有怕过谁呢,所以他当即就调转方向回头,朝着后面偷偷摸摸的汉军杀了回去。

十二月的天有些冷,铠甲摸上去冰冷刺骨,项羽的怒火随着他手中的霸王枪跳动着,沛公终于清醒了过来,脑子里回想起了这些年被项羽支配的恐惧。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项羽撤退并不是因为他打不过汉军,项家军手中的刀枪一如既往的锋利,汉军大败连忙回撤。

这场战斗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汉王,项羽这头饿虎只不过是没有粮食了,并不是没有力气了,发起疯来依旧还是以前那个猛虎。

所以他再也不敢对楚军发起进攻了,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走太近,等待着韩信和彭越带着士兵过来汇合。

沛公之所以不急,那是因为他的身后有萧何,这几年萧何一直坐镇大后方,为他们提供粮食,不然的话他们早就饿死了。

而楚军就没有这种待遇了,项羽手底下只有一干能征善战的武将,空有一身武功却大字不识几个,没有了亚父范增的他们,如今已经是举步维艰。

等着韩信带着众多士兵回到南方和汉王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原本他们赶路回来是不需要这么久的,只是中间出了一点儿岔子。

主要是彭越见到韩信被汉王封了个齐王,心里头有些不爽,这几年他一直带着士兵和楚军缠斗,为汉军拖延了宝贵的时间。

按照功劳来讲,他并不比韩信要低,如果说韩信打的是正面战场的话,那么他打的就是后方游击,两者缺一不可。

那凭什么韩信是齐王,他还只是一个将军?

彭越当然不服气。

沛公是脑袋都大了一圈,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韩信听从他的使唤,现在彭越又站出来搞事情了……

为了雨露均沾,他也遵照彭越的意图给封了个官儿,那就是魏王。

彭越自觉自己的本事没有韩信这么大,不敢从他手里把自己原本的根据地三齐之地抢过来,他只能对另外的地方有想法。

赵地他人生地不熟,而且这里也有张耳这个王了,只剩下挨着赵国的魏国,之前的魏王魏豹已经死了,王这个位置还空缺着。

没办法为了稳定住彭越,沛公只好连夜派人刻制印章,封了他一个魏王,管理魏豹之前的地盘,后者才终于是心满意足了。

安抚好了韩信和彭越这两个人大将之后,两人得到了实质性的好处,当然是快马加鞭的与汉王汇合。

而这个时候,项羽已经带着十万楚军,到了垓下这个地方。

潍水一战,大水冲走了楚军十余万人马,这些人并没有全部都死了,大多数只是被水冲到了下游,身上受了些伤而已。

而这些原本的楚兵,也被韩信派李子木带着人去收编了过来,这次垓下汇合之后,汉军的数量竟然达到了二十余万,是楚军的两倍还要多。

楚军那边也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项羽在知道韩信和彭越带着二十万大军也到了垓下之后,反而没有逃走,竟然下令士兵们停了下来,开始构筑防御工事。

看来项羽也知道,这场战斗避无可避,只能回头一战了啊……

181. 霸王对兵仙。

“兵分三路。”

张良思考了许久下定了战略,如今他们有二十余万兵马,而楚军有十万,两边正面打的话,他们的人数优势无法最快时间体现出来。

必须要把交战面扩大,也就是说加快伤亡的速度,如此一来他们的人数优势才能尽快发挥作用。

这更加像是一场消耗战,快速的将楚军的战斗力消耗下去,不让项羽有更多的机会做应对,毕竟楚军可不是什么歪瓜烂枣,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变数。

韩信被任命为这次战斗的大将军,率领十万人马作为中军,和项羽正面对抗。

而李子木被沛公任命为副将,率领五万兵马作为右翼埋伏,樊哙率领五万人马作为左翼埋伏,靳翕率领五万作为后队,保护汉王。

垓下地势平坦,只有几座小山丘,不过树木林立灌木丛生,适合打埋伏,所以子房先生便做出了这样的策略。

李子木和樊哙两个人各自带着五万士兵提前出发,绕过前方的楚营向两边延伸埋伏等待,等着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汉营开始响起了战鼓声。

“汉王背德,顾谓我军追焉,对此之伪君子,我当何如?!”

“杀!”

与此同时,楚营也开始有了行动,项羽站立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集结的士兵们大声的问道。

鼓舞士气是一门学问,首先最要紧的,就是要把己方的立场摆正,让士兵们觉得他们是一支正义之师,如此一来,心中有正义感,便有了力量。

汉王这边同样也是如此,虽然这次是沛公自己不顾合约对楚军紧追不舍,按照立场来讲他们并不算正义之师。

不过沛公在发表演讲的时候就故意不提这一茬。

“项王暴残,项家军更是惨无人道,其肆意屠,杀无辜之民,坐者诸人多之亲皆罹祸,为,宜行天,灭楚军!”

沛公大声的说道,他只需要将平常项家军干过的暴行拿出来说事,而他们这次进攻楚军的行动,乃是替天行道,这样一来,就能完美掩盖住他背弃合约的事情。

两边都响起了整齐雷鸣般的杀喊声,一时间战意肆虐,士兵们摩拳擦掌,恨不得多杀死几个敌人。

韩信这是第一次正面对上项羽,这场战斗他格外的认真,身上的铠甲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坐在高头大马上,头盔上的红缨随风摇曳,整个人看上去英姿煞爽。

而项羽也久违的亲自上阵了,自从义帝死了,他自封为西楚霸王之后,就很少亲自带兵上阵了,一般大将军这个职位,都是让龙且去担任的。

只是现在龙且死了,他不得不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霸王枪,跨上高大的乌骓马,为楚军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来。

今天的垓下注定是不太平了。

十万汉军组成一个一个的圆阵,由车兵打头盾兵配合长戟兵殿后,弓箭手被保护在中间,整齐的踏步声响彻云霄。

另外一边,楚营中,项羽带着骑兵部队站立在正前方,虽然他只有十万人,连汉军的一半都没有,但是他有最精髓的部队,由项家军组成的楼烦骑兵。

这是他的依仗,面对着汉军的来势汹汹,他不后退的依仗。

“终是到你我两人之斗矣。”

两军相距十几丈的距离,韩信一挥手下令士兵们停止前进,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项羽说道,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之所以一直跟随着汉王,就算是实力强大了也没有自立门户,不过就是为了项羽而已,他想让项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重用他,让项羽明白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否则的话,凭借着自己的名声,他早就自立门户了,虽然说这些名声,都是在汉王的帮助下完成的,但是这并不让他心里对汉王有太大的感激之情。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他本来就有这样的本事,不关汉王的事情。

项羽同样也是看着韩信,只不过和韩信的战意盎然不同的是,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有一点儿的愤怒和悲伤。

“投机取巧,终不成大事也。”

项羽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就算如今的韩信名声赫赫,被人们称之为兵仙,打了许许多多以少胜多的成功战役。

但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他并不如何看得上这样的胜利方式。

“哼,取不取巧,一战便知!”

面对着项羽的冷嘲热讽,韩信显得有些恼怒,他认为这天底下,只有项羽才配当他的对手。

而项羽也不一样,项羽认为,这天底下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连韩信也不是。

这才是让韩信气急败坏的地方。

究竟是不是,一战便知。

令旗摇曳,鼓声阵阵,紧急飞快的跑步扬起阵阵沙尘,韩信手中长枪一挥,一声令下,飞快的朝着前方冲过去,目标直指正对面的项羽。

刀枪交碰,箭雨漫天,一对阵,两边就爆发出了激烈的争斗。

项家军组成的楼烦骑兵,强大的个人实力和默契的阵型配合,有着极强的撕裂性,而汉军这边,韩信手底下的士兵们,同样也是身经百战之后活下来的。

战马嘶鸣,长戟挥动带起呼呼的风声,楼烦骑兵组成的战阵虽然厉害,但是碰上汉军的盾戟兵,讨不到太大的好处。

汉军的郎中骑兵在这次的战斗中并不作为中军和楚军正面交锋,他们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子房先生为了应对楚军的楼烦骑兵,训练出了一支特殊的队伍。

重甲兵带着长戟顶在最前面,圆阵加上半跪的姿势,枪头斜上对着迎面而来的楼烦骑兵,枪身杵在地上加大固定力,如同一个满身尖刺的刺猬一样,让得楼烦骑兵找不到冲破的机会。

楚汉两边的最高将领,霸王项羽和齐王韩信,正在激烈的交锋着,这是两人的首次较量,战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人实力的表现。

韩信的实力非常厉害,年纪轻轻就突破了殿堂级的功力达到了凌虚级别,在同年纪的范围里,可以说是傲视群雄了。

但是他的耀眼和项羽比起来,却是星辰对上了烈日,项羽比他要年轻一些,但是自身的实力却已经达到了凌虚中介,比韩信整整高了一个阶位。

两人缠斗不清的局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打破了,项羽越斗越猛,将韩信打得步步紧逼,所谓的兵仙,在霸王的面前,也不过如此而已。

182. 惨胜。

李子木还记得子房先生曾经说过,项羽是这天底下明面上武功最厉害的人。

至于为什么说是明面上的人,那是因为在暗处,还有一些更厉害的变态,他们不问世事,只追求自身的实力,大多都隐居在深山老林里,一般人是见不着的。

如果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想要请他们出山,那是极难的,所以一般不用作考虑。

但无论怎么说,项羽作为这天底下明面上武功最厉害的人,这是没有疑问的,韩信虽然也很强,但撇开领兵打仗,在自身实力上,依旧不是项羽的对手。

韩信好像有些不甘心,所以虽然处于被动挨打的一方,但是还在苦苦的坚持着。

两边的大将在缠斗,他们手底下的士兵也同样没有闲着,韩信手底下统领着十万汉军中队,而项羽手底下也是十万人的规模。

两边同样是十万人,只是在战斗力上,却有一点点的悬殊,汉军的士兵,虽然也是身经百战,有几万人是跟着汉王沛公一起打过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但是项羽手底下的十万楚军中,除了同样是身经百战之外,还有一部分更加厉害的项家军,他们是旧楚秘密留下来的战士,经过严密的训练,是项羽手底下的王牌部队。

所以毫无疑问的,不仅是韩信在被项羽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汉军同样也是被楚军打得没有一点儿脾气。

局势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僵持之后开始出现了转变,汉军慢慢的出现了败势,后面入场的项家军简直就是狼虎之师,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前推进着,压的汉军不住的往后退。

这场战斗虽然打了有一会儿了,但是伤亡的人数却并没有多少,只不过几千万余的伤亡而已,两边各占一半,只是现在的局势下,汉军伤亡的速度正在不停的加快着。

占据了优势之后,楚军士气高涨,在项羽的率领下,开始对汉军展开了更加激烈的进攻,整个垓下杀喊声震天,就算是几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时矣。”

张良远远的站着不紧不慢的说道,整场战斗他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从相持不下的角斗,再到汉军慢慢的出现了败势,又到了现在马上就要溃不成军的地步。

只是这个时候,韩信却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果断了,如果是在以前的战斗中,在这种局面下,他会果断的命令全军撤退。

但是现在他却没有,他还在苦苦的支撑着,就算是身上已经出现了伤势,也依旧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

“不自量力。”

沛公站在张良的身边冷哼了一声说道,他当然清楚韩信为什么没有撤退。

在这之前,韩信从来没有和项羽对阵过,所以他自顾自的认为,他并不比项羽差,甚至比他更优秀一些。

直到今天,他终于和项羽对阵了,面对这样的败势,他有些不甘心,所以倔强的不想后撤。

这种斗气般的打法很明显不明智,再不撤退的话,如果只是这两支队伍的战斗,那么汉军最终会因为没有及时撤退而全军覆没。

就凭这一点,韩信就不配继续成为汉军的大将军,虽然他是很优秀不错,但是一个不听从命令的将军,自身再优秀,最后也只会成为一个祸患。

“由不得他矣。”张良摇摇头说道,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替韩信辩解,毕竟这确实是他的错误。

“击鼓号角。”

汉王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靳翕说道,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信带着他的十万士兵就这么损失了,所以他对靳翕下达了命令。

汉营后队里开始响起了击鼓声,号角吹响,低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垓下。

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战略,中队的十万汉军正面对抗项王的十万楚军,一旦出现败势,韩信带着士兵后撤,楚军继续追击,而这个时候,两翼埋伏的汉军则冲出来包围,围攻汉军,让他们无路可走。

但是局面出现了一点儿变化,那就是韩信不顾大局和项羽硬碰硬,一点儿没有撤退的意思,如果两翼埋伏的汉军再不出来支援的话,那么他们离失败就不远了。

李子木和樊哙各自率领的五万汉军,因为相距战场有些距离的缘故,所以并不知道战场的局势,只能听从命令,在号角吹响的时候冲过来。

当位于两翼的十万汉军赶到战场的时候,中队由韩信带领的十万汉军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了,原本这种损失是可以避免的。

而如今,就算两翼的汉军加入战场,配合中队的汉军,想要形成包围的局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项羽就和韩信不一样了,当汉营后队响起鼓声和号角的时候,他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所以他果断的放弃了继续进攻韩信的步伐,转头下令身后的楚军变阵,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至少在这一点上面,项羽确实要比韩信要厉害很多,虽然他们有大优势,但是项羽却并没有上头,谨慎的行事风格,是楚军强悍无比的重要原因。

楚军变换了阵型,从原本的进攻阵型变成了以防御为主,就算是战场中又新添了十万汉军出来,也并没有对楚军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面对着人数不敌的劣势,项羽带着手底下已经不足十万人的部队,以防御为主的圆形阵,一边对抗着三面夹攻的汉军,一边朝着东方向撤退。

汉军无法对楚军形成包围的局势了,战场给不利的楚军留下了一个口子,项羽当然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最后的结果令汉王有些恼怒,按照原本的战略,项羽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垓下的,但是因为韩信的自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楚军从东边逃了出去。

垓下之战,汉军虽然是胜利了,但是却是惨胜,两边的伤亡竟然呈现了相同的情况,甚至于汉军损失的更多一些。

“事未至不可救也……”张良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说道,虽然他没有亲身参与战斗,但是作为决策者同样也是心力交瘁。

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如今项羽只剩下三万项家军了,而他们汉军还有十余万人,在人数上依旧有着绝对的优势。

183. 令人眼红的悬赏。

没有人会想到看上去正直无比的子房先生会想到这样一种恶心人的方式,为了扰乱楚军的军心,竟然让所有汉军集体歌唱以前楚国著名的歌曲。

果然表面上看上去越正直的人内心就越他娘的变态,李子木不知道汉军的四面楚歌是不是对楚军有着打击的作用,他只知道至少汉营这边唱的是挺过瘾的……

项羽带着最后也是最精锐的项家军,精疲力竭的从东边突破了汉军的包围圈空档,马不停蹄的收拾残局接着逃命。

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你追我赶的局面,一碰到天黑,双方阵营都会默契的安营扎寨度过这个黑暗的夜晚,毕竟天黑路滑,赶路是一件极其困难而且耗费心神的事情。

但是如今显然不是一般的情况,战争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已经错过了垓下一举杀死项羽的沛公,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就算是天黑,他也下令士兵们继续朝着前面的楚兵追赶着。

只是他们不能追得太急,毕竟项羽可不是普通人,就算是面临这样的绝境,他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到机会翻盘的。

所以沛公担心自己一旦操之过急,汉军就会中了项羽的埋伏,毕竟现在是天黑,他们丝毫不清楚前面的状况,所以只能下令士兵们一边不停的唱着旧楚歌曲,一边远远的追击着前面的楚军。

十二月的天气,又是四更向尽的时候,霜华一白,北风甚紧,寒气到了一年四季中最浓的时候,晚上的空气刺得脸生疼,张嘴都能感觉到好像皮肤要裂开了一样。

就算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楚军依旧是在匆忙忘前赶路着,项羽心里非常清楚,打了一场败仗的他们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是如果现在不跑的话,天亮之后想跑就难了。

这个举动对于现在的楚军来说确实是很有必要的,原本在突破重围之后,汉军依旧在身后百来丈的距离紧追不舍。

但是多亏了这个乌漆麻黑夜晚,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脱离了紧追不舍的程度,和汉军之间也有了个一二里的距离。

可是他们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最让项羽感到绝望的是,他们已经没有一点儿粮食了。

人和马斗已经没有了粮食,这种情况下,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比起还有些粮食的汉军,此时的楚军已经走到了绝路。

此消彼长之下,汉军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终于追上了前面逃亡的楚军,而且这一次,又是项羽主动停下来的。

身后就是乌江,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再加上没有粮食,除了回头战斗,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坐以待毙永远都不在项羽的考虑范围内。

投降?他的辞典里没有投降这两个人,他的骄傲只能允许自己战死,而不是缴械投降,屈服于敌人。

“亡命之徒不容小觑。”

张良神色肃穆,他们确实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这依旧不能让他太过于放松,韩信尚能背水一战,更何况比韩信更加厉害的项羽?

置之死地而后快,这句话被记载在兵书里头,并不是无稽之谈,自有它的道理所在,所以他们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放松。

已经走到绝路的三万项家军在这个时候反而没有表现出死气沉沉,那种视死如归的斗志让的正对面的汉军斗有些胆寒。

鏖战了一整天,再加上赶了一夜的路,此时的项羽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倦,他赤红色的铠甲上沾满了已经干了的乌黑的血液,杀气腾腾的眼神好像一个嚣张的恶魔。

汉营众将士无一不是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连一向自负的韩信韩大将军斗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这个时候的楚军,如果不是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说不定他们拔腿就跑了。

但是汉王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将楚军赶尽杀绝的话,项羽势必会卷土重来,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所以今天这场战斗,汉军必须要打。

“楚军已粮草殆尽,其势不过临死之态耳,藉众之力,必将楚灭。”

沛公这个时候不得不站出来发表演讲鼓舞士气了,他们十几万人,被这区区三万项家军给吓得不敢动手,说出去都有些丢脸。

所以他必须要拿出一些鼓舞士气的手段,只有消除了汉军心中的恐惧,他们才能够发挥出正常的战斗力,只要发挥正常,楚军就一定会败阵。

“但取项王身之一处者,封万户侯,赏黄金十万两!”

再厉害的口头加油打气,都不如来一点儿看得见的实际好处,沛公作为一个流氓头子出身当然知道这样一个道理,所以他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条件非常的简单,别说杀死项羽取得头颅了,就算是取得项羽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人,不管是手掌还是脚趾头,都能够在他这里换取一个令人垂涎三尺的奖赏。

封万户侯,赏黄金十万两,而且不仅仅局限于头颅,只要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行,这种奖赏在往常是绝对没有的,就算有,也只是杀了人取得头颅的人有奖赏,这一般都是军队中将军才会获得的奖励。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不仅奖励的门槛变得更低了,而且机会均等,名额还不是唯一一个。

汉王话音刚落,汉军众将士纷纷骚动了起来,士兵们开始红了眼,果然,利益熏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时的汉军士兵们,已经不再对对面的楚军赶到害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楚军正前方项羽的身上,在他们的眼中,项羽已经不再是一个可怕凶猛而又残暴的恶魔。

而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是价值黄金十万两的冤大头宝贝疙瘩……

项羽当然不知道汉军整体的心路历程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只知道,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后一场战斗了,所以他并不打算留手,他只想痛痛快快的战一场。

“杀!”

一声怒吼,项羽手中长枪一挥,缰绳猛的拉紧,胯下的乌骓马如同一支利箭般冲了出去,随即三万项家军也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杀喊声。

楚军竟然率先朝着汉军阵营杀了过来……

184. 项家军的尊严。

十万黄金和万户侯的奖励,让得所有的汉军都心动不已,能不能衣锦还乡荣华富贵也就在今天了,面对来势汹汹的三万项家军,汉军同样也不甘示弱。

这天底下的骑兵部队,由三万项家军组成的楼烦骑兵自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此时的项家军已经没有了牵挂,他们不再作为军队的辅助部队,而是作为主力冲锋,因为能够跑到这里的,已经没有步兵了。

这场战斗再一次证明了骑兵部队相较于步兵部队的厉害之处,他们冲击力十足而且速度奇快,汉军想要集中全部的兵力形成围攻非常难,只能一点一点的消耗着这三万项家军的数量。

三万项家军的力量虽然很猛,但是十余万汉军同样也不是吃白饭的,在重赏之下,所有人都展现出了超出平常的战斗力。

这场战斗打得有些奇怪,项羽带着楚军向汉营发动了激烈的进攻,但是无论他冲锋到哪个位置,那里的汉军都不约而同的暂避锋芒,不和楼烦骑兵硬碰硬。

而整个战场的局面,却是十余万汉军形成的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三万项家军里三成外三成的包围起来,让他们无处可逃。

身后就是乌江,南方的大河在这隆冬时节依旧流水潺潺,河面上有几条船,都远远的不敢靠近过来。

开什么玩笑,这种情况还把船停在河边,这不是自己嫌命长么……

项羽虽然勇猛无敌,但是汉军的策略却让得他无力可施,他的处境就如同一个巨人身在一团薄纱里,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却扯不开这薄纱,而这薄纱却死死的缠绕着他。

只要他一停下来,就会面临无数士兵涌上来的结果,所以他根本不敢停,只能带着身后的士兵不停的奔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窜。

骑兵的勇猛,是依附于战马而完成的,但是如今楚军的战马,在连战了一天又奔走了一夜之后,既没有时间休息,也没有粮草充饥,此时已经声嘶力竭。

体力不支的马匹跑着跑着就直接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马上的项家军也被涌上来的汉军一一杀死。

这是一场消耗战,汉军的包围圈逼着楼烦骑兵不停的来回奔走,一旦有谁的马匹体力不支倒下了,就会被消灭。

三万项家军从天刚亮一直战斗到了夜幕降临,最后的结果让得项羽有些无奈,他手底下的王牌部队,硬生生的被十余万汉军给消磨光了。

此时他的身后,只剩下了二十八个人……

从三万人,变成了现在只剩二十八个人,他们已经战斗了整整一天了。

这二十八个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楚营曾经的将军,他们之所以能够撑到现在,除了自身的实力非常不错之外,更多的还是他们的战马更加的优秀,到现在还没有体力透支。

没有一个人身上不是带着伤的,就连项羽身上也多出了几道伤口。

两边默契的停了下来,项羽依旧站立在队伍的正前方,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杀了多少人了,但绝对有几百的数量,这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已经足够优秀甚至是变态。

由于汉军正确的战术,成功的将这举世闻名的楼烦骑兵给彻底解决了,只剩下眼前的二十九个人,但是为此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十余万汉军,到现在为止已经只剩了几万人了。

项家军勇猛难挡,但总归还是挡了下来。

只要消灭了眼前这二十九个人,楚汉之争也就彻底的结束了,更重要的是,十万黄金和万户侯就在眼前,他们距离目标触手可及。

这个时候的汉军,在士气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一切都依赖于最中间那个男人,那个强的可怕的厉害人物。

“我项羽自举义于兹八年余,打过大小战役七十余,无一败绩,可曾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也……”

项羽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从跟着叔父武信君揭竿起义到自己独挑大梁已经八年多了,这八年来大大小小打过的七十几场战斗中,无一败绩,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地步。

他的三万项家军不是战死的,而是自己累死的,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天命此事,谁谓之哉?”

沛公摇摇头说道,命运如此,谁又说得清楚呢?他这辈子一直在吃项羽的败仗,如今终于赢了一次,没想到就彻底的赢了下来。

而项羽就输这一次而已,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汝能从我,不惟无富贵终,又陷重围,尔等悔乎?”

项羽转过身来看着身后这剩下的二十八个战士说道,这群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项羽打天下,到头来不仅没有荣华富贵,反而身陷重围,他觉得非常的愧疚。

“愿随霸王赴死!”

包括钟离昧虞子期在内的二十八个人中,没有一个是后悔的,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项羽,就算最后死了,也绝没有后悔过。

“哈哈哈哈,便使这群宵小之徒,尝尝项家军之利也!”

“虞子期,你领六人为一队!”

“钟离昧,你领六人为二队!”

“………………”

项羽大声的说道,就算是最后只剩下了这二十八个人,他也要组成一个阵型,再次对汉军发起进攻,不求杀出重围,只求捍卫项家军的尊严!

面对这二十九个人,几万汉军微躬着身子,握紧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他们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知道对方的厉害。

落日的余晖洒在身后的乌江水面,星星点点的橙光折射在这群项家军的满是鲜血的脸上,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眼中折射出噬人的目光。

“项家男儿,随我冲锋!”

项羽抡了抡手中的霸王枪,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吼道,他知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发令了,所以他格外的认真。

只剩下了包括项羽在内的二十九个人,竟然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战阵,再一次的朝着汉军的阵营冲了过去!

185. 孤身奋战。

一场由三万人对抗十余万人的战斗,最终变成了由二十九个亡命之徒对抗几万贪婪的汉军之间的较量。

此时的汉军超出寻常的勇猛,原因很简单,项王身后只有二十八个人了,这是他们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只要将这二十八个人全部杀死,那么剩下最后一个霸王,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而已。

但不得不说,项羽的实力确实有些恐怖,就算是只剩下了二十八个人,也在一段时间内让得汉军奈何他们不得。

他胯下的乌骓马比寻常的战马还要大上一圈高出一个头,就算经过了垓下一战和连夜的奔跑之后,也依旧没有体力透支的表现,它好像拥有源源不断的体力一样。

而他身后的这二十八个将士胯下的战马,就没有乌骓那么厉害了。

夜幕降临,今晚甚至没有一点儿月光,汉军亮起了火把,成千上万的火把将乌江照了个透亮。

第一个死的大将,是虞子期,他身上被刺了数十道大大小小的伤口,当然这不是他坚持不住的原因,最终让得他被杀死的,还是他的战马体力透支了。

一个楚军大将的倒下让得汉军们更加疯狂了,在又经历了一个时辰之久后,原本项羽身后的二十八个将士,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一个人。

其余的二十七个将士全部都死了。

但他们的战斗力依旧让得汉军心惊胆颤,就是这二十八个人,支撑起了数量庞大的楚军,一度压的汉军喘不过气。

不过最终,还是汉军取得了胜利。

战场上只剩下了两个敌人,一个是霸王项羽,一个是五虎将之一的钟离昧。

说实话沛公挺羡慕项羽的,在最后的绝境中,竟然还有这么多将士愿意跟随他,这是作为一个王的魅力所在。

他不敢保证自己若是处在项羽现在的处境中,身边还有多少人,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项羽这么多。

面对的四面包围步步紧逼的汉军,项羽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鲜血的汗水,他又杀了几百个人。

强壮如他,现在也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力有些不支了,不过他却是没有一点儿遗憾,这是他从举事以来,杀得最痛快的一天。

钟离昧重重的喘着气,他强撑着自己情不自禁想要闭上的眼皮,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这是失血过头的后遗症。

汉军们轻手轻脚地将包围圈缩小着,他们试探性的前进,那种想要后退,又忍不住巨额悬赏的滑稽表情体现在每个士兵的脸上。

乌骓马重重的嘶鸣了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吓得最前面的汉军一个劲的往后倒退,它在战马中的威慑力,和项羽在汉军士兵中的威慑差不多。

项羽手中的霸王枪通体发亮,这是因为上面沾满的鲜血将汉军阵营中的火把光亮给反射了,看上去如同神兵降世。

在汉军越靠越近距离他不过几丈的距离时,项羽再一次猛的冲了上去,这样的冲锋,今天他已经做了无数次了。

身后的钟离昧紧跟着冲了上去,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军,就算是在这最后的关头,也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王,这种良将绝对是当世少有。

无数的汉军不再组织阵型,他们蜂拥而上,朝着快速移动中的两个人扑了上去,大多都是扑了个空,只有极少数一两个幸运儿抓住机会将手中的武器刺过去。

李子木同样也是在这大军中,他是作为骑兵队伍的一员,一直黏着楚军屁股后面跑的,可以说那二十八个将士中,绝大多数的死,都和他有关系。

楚军没有休息,汉军同样也没有,不过汉军依靠的不是战马,而是数倍于对方的人海战术,只有少数几匹强壮的马还能跟在乌骓的后面跑。

李子木其实也有些感觉到奇怪的,因为他这匹马已经很老了,跟了他起码上了六七个年头,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快要老得跑不动了才对。

但是李子木最近才发现,这个老家伙好像变得越来越强壮了起来,而且跑得越来越快,这个时候,连韩信的战马都体力透支了,他的马竟然还有力气。

不过这个问题他暂时抛到了脑后,因为他已经追赶上了钟离昧的马了,手中的长枪猛的往前一刺,目标直指钟离昧的后背。

他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原本项羽剩下的二十八个将士一一解决的,虽然这只是很简单的一招,但是却很少失手。

如果楚军将士体力十足精神充沛的话,想要躲过这一击很简单,但是恰恰相反,他们太累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李子木挑下了马。

钟离昧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他最厉害的武器是弓箭,一个出色的弓箭手拥有比步兵更快的反应,李子木这一击,钟离昧其实已经发现了。

但是和前面倒下的虞子期和其他将士一样,他虽然反应了过来,但是由于体力的透支,身体来不及作出及时的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随着一声沉闷的哼声之后,项羽身后的最后一个大将也被李子木挑下了马,被紧接着涌上来的汉军给杀死了。

如今场上终于只剩下了霸王项羽一个人。他甚至没有停下来缅怀一下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驾驭着强壮的乌骓马和汉军你追我赶着。

士兵们如同发疯了一样,项羽孤身一人而且体力透支,战斗力大不如前,他们必须要抢在大多数士兵前面杀死他,才能分到他的身体的一部分。

士官和普通士兵,这个时候都没有了区别,大家都是奔着十万赏金和万户侯去的,只有少数几个人退出了战场看好戏。

一个是韩信,他已经是齐王了,地位比万户侯高很多,不需要再去追杀项羽,另外一个是彭越,他也是王,不用去拿这个悬赏,倒不如站在远处看好戏。欣赏一代霸王是如何被人海战术给拖死的。

而李子木同样也没有参与到这场悬赏战斗中去,他放弃了追杀只有项羽一个人的机会,因为他记得汉王当初允诺过他一个关内侯的赏赐。

虽然说关内侯地位比万户侯低一些,而且也没有十万黄金,但是李子木已经是知足了。

186. 乌江自刎。

这是一场完全用人堆积起来的战争,因为没有人能够靠近项羽,他力大无穷武功高强,士兵们几乎接触不到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但是这并不代表汉军就放弃了,一个一个的士兵冲上去,就是为了能够消耗掉项羽最后的力气,当他再也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挥动他手中的霸王枪的时候,就是他最后的死期。

霸王嘴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声,他的眼睛充斥着骇人的血丝,他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人能够挺过一招一式。

这样的僵局持续了很久,从夜幕十分一直到了三更天,项羽在后背重重的挨了不知道是谁的一戟之后,终于爆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怒吼。

这一声怒吼,竟然吓得围在周围的士兵连忙向后退。

乌骓马受了伤,已经无法再支撑项羽了,它四只脚跪伏在地上,嘴里发出吃痛的呜咽声,项羽轻轻的抚摸着他脖颈的毛发。

“一群蝼蚁,也妄图杀死本王?”

项羽将手中的霸王枪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

杀了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成千上万个人顶上来,他就是这样被活活拖死的,可是他毫无办法。

他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乌骓马发出响亮而又悲壮的嘶鸣,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做,不知道项羽在这最后一刻卖的是什么关子。

一个士兵试探着往前踏了一步,心中的恐惧最终还是被重金悬赏给压了下去,他畏手畏脚的朝着中间的项羽靠近着。

至始至终,项羽都没有睁开眼睛。

士兵试探性的举起手中的长戟,朝着项羽的胸口处刺过去,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准确无误的刺中了项羽的胸膛。

随着项羽倒下去发出的沉闷声响,那个士兵嘴里大声的喊道:

“霸王死了!”

心中的恐惧随着这一句喊叫发泄了出来,剩下的只有狂喜,他是第一个靠近项羽尸体的人,只要拿下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够获得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处。

随着这一声喊叫声,宣布了项羽的死亡,无数士兵冲了上去,他们到了收获的时候,只要能够抢到项羽身体一部分,就成功了,这个时候哪有什么阶级的分别。

无论是五百长还是千人长,又或者是普通的士兵,都发了疯一般的朝着地上那倒下的尸体冲了过去。

“我拿到了!”

最开始的那个士兵高举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激动的说道,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项羽的头从他的脖子上砍了下来。

他获得了霸王的首级,这意味着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赏金。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高兴太久,另外一个士兵飞快的冲上去,提起手中的长剑就刺进了他的胸膛。

在重金的诱惑之下,他还是对自己的同伴下手了,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因为同样的情况,也在不停的上演着。

汉军为了重金悬赏,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

沛公没有下令禁止,他太高兴了,因为项羽确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这场楚汉之争,终于还是他汉王获得了胜利。

人们暴露出了邪恶的本性,没有谁能够拿着项羽的尸体部位坚持半刻钟的,可怜的项羽在死后尸体被分成了好几块,被士兵们争来抢去。

李子木开了眼界,或许还是他阅历太少,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那两个红着眼正在打架的士兵,他清楚的记得他们两个人在这之前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

曾经的铁哥们,竟然因为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而争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原来,再硬的关系都是能够背叛的,只不过是看利益值不值得而已。

这场可笑的闹剧最终在汉王的呵斥下结束了,如果再不下令停止的话,说不定这些士兵们自相残杀到最后只剩下几个人。

得到了项羽尸体的几个士兵们脸上有着狂喜和掩藏不住的惊恐,要不是大王下令停止的话,他们应该最后也会死在同伴的手上。

得到项羽尸体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只有一个是将士级别,其他的都是普通的士兵。

尸体被分成了五个部分,头颅被王翳给抢到了,两只手臂还有两条腿分别在其他四个人的手上。

至于其他的部分,例如内脏什么的,早就流出来被士兵们踩个稀巴烂了,想找也找不到。

几个人将尸体拼凑起来,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了,不过从规格来看应该是项羽的没错,因为别人的没有那么粗大。

汉王当即就确定了这五个人万户侯的奖励,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无伤大雅而已,因为这天下,已经全部归他汉王一个人的了。

收拾好了尸体就地掩埋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汉王下令安营扎寨全军休息,他也有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反正已经胜利,想休息多久就多久。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将项羽的尸体带上,几万汉军开始在原来的楚地奔走,向当地的老百姓们宣告项羽已经死了的事实。

守城的楚军一看到果然是项羽的头颅,连忙开城投降,没有一个敢闭城不出的。

开什么玩笑,连大王都死了,他们还挣扎个什么劲儿……

李子木终于得空可以休息了,从今往后再没有战斗,想想都觉得很轻松,只要这边安排好了之后,他就立刻启程去汉中将苏姬给接回来,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二人世界。

这场巡游足足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久到项羽的头颅都已经发臭得不行了,终于将最后的鲁地给收复了过来。

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容大度,沛公决定厚葬项羽,虽然如今只剩下了个发臭的头颅,不过这并不阻碍他做一场秀。

最后,项羽的头颅被葬在了鲁地,汉王亲自设祭台,还假惺惺的哭了一会儿,最后才罢休了。

汉军开始往回赶路,他们要回到定陶,然后开始准备称帝的事情,这在军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到处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在始皇帝驾崩之后整整过了八年,经过了八年的混战,这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本卷完)。

187. 百废待兴。

华夏文化讲究的是谦虚,这体现在方方面面中,就算是登基称帝也有这样的讲究,一般称之为三劝三让。

很简单,那就是大臣们劝告沛公登基称帝,沛公根据三劝三让的礼仪,第一次要拒绝登基,然后说一堆有贤者而居之之类的谦虚的话。

接着大臣们开始第二次劝告,无非就是什么这个位置除了你还能有谁之类的,而沛公接着推辞。

等着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大臣们极力劝告,并且以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作为威胁,而沛公在第三次的时候当然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登基的事情就此确定。

所以说人们口中常说的事不过三,就是这个道理,李子木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门道,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要谦让来谦让去,弄得自己有多委屈一样……

登基大典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而且过程繁琐,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准备妥当,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沛公决定先处理一下剩下的问题。

首先是在全国范围内通缉楚将季布。

垓下一战中,季布尚且还跟在项羽左右,而经过了一夜到了乌江边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季布的身影。

也就是说季布趁着天黑逃走了,至于是自己逃跑的还是在项羽的指示下逃走的,这还有待追查,不过按照季布一诺值千金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二来呢就是处理掉一些楚营的降将,像一些有才能的人前来投降,那肯定是要好好招待着,毕竟如今他们算是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人才。

比如说项伯,项伯对沛公有着很大的帮助,从一开始的鸿门宴,再到后来咸阳封地,项伯都替沛公做了不少的事情,可以说是救了沛公几次命。

沛公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项伯如此帮助他,封侯的赏赐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赐予他刘姓。这天下能够和皇帝一个姓的,那是一种荣耀。

至于像丁公这样的,没什么大才能只会耍点儿小聪明的,收过来害大于利,直接砍头了事,毕竟他们现在一家独大,不再需要看谁的面子来做事情。

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沛公开始着手处理内部的事情,事实上内部的事情是最难处理的。

如今他们获得了胜利,那么跟随着他的这些人,都应该得到奖励,至于如何封官,封多大的官,都需要仔细的斟酌再三才行,否则分配不公容易起内讧。

不过之前答应的万户侯的事情,却是不能不算数的,杨喜,吕马童,吕胜,杨武还有王翳这五个抢到了项羽尸体的人,分别都被封为了万户侯,并且赏赐黄金十万两。

另外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的万户侯,例如靳翕这些,大多都是曾经立下不少功劳的将军。

再往下便是关内侯了,关内侯只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享受朝廷每年的俸禄,本身并没有实际的权力,不过可以在朝廷里担任官职,而李子木就是关内侯。

这是当初沛公兵败彭城,他们退守深山老林的时候,因为李子木在那一次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沛公承诺给他的。

另外便是诸侯王了,能够得到这种级别的封号的,那一定是为汉营打下江山贡献了很大的作用那一部分。

例如韩信和彭越。

这两个人都有这个资格成为诸侯王这个级别,但是沛公心里却对这两个人有那么一点儿不爽。

这两个人确实是给他立下了汗马功劳,替他打下了这江山没错,这也证明了他们的本事很大。

而如今天下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他不再需要这两个人替他再出去打仗了,但是这两个人的本事又很大,对他的帝位能够造成不小的威胁。

如果能够除掉的话,那是最好,不过很明显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只能先稳住再说。

鸟尽弓藏这种事情,在帝王家并不少见,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而且韩信在之前已经表现出了他的二心,这已经引起的沛公的警惕。

所以沛公在胜利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那就是收回了韩信手中的军印,士兵认印不认人,这是一直传下来的规距,就算是他是大王,没有军印也无济于事。

面对沛公收回军印的要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韩信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只能乖乖的交出了军印。

而接下来,沛公开始对韩信动手了。

韩信为汉营打下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没有韩信的话他们不一定能够赢下这场楚汉之争。

所以沛公想要杀了韩信,就必须要给他下一个罪名,才能降罪于他,而且现在刚刚打完仗,还不是时候,目的性太明显。

不过这并不是说沛公就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他找了个借口,把韩信齐王的名号改成了楚王,将他原本管辖的三齐之地,换成了之前楚怀王的地盘。

没办法,三齐之地太肥了,那里一马平川土地肥沃还可以养马,每年能够产出很多的粮食,粮食就代表着军队。

所以沛公当然不能把三齐之地这块肥地让韩信来管理,还是自己握在手中才安心,所以便把韩信的领地给换成了别的地方,理由更是牵强:

“义帝无后,新定楚地无人镇抚,齐王韩信熟悉楚国风俗,兹立韩信为楚王,据有淮北之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针对韩信,这汉营之中熟悉楚国风俗的多了去了,当初四面楚歌声的时候,大家不都唱的很欢乐么?

聪明人都知道,这不过就是沛公想要换掉韩信的借口而已,淮北之地穷乡僻壤,远没有三齐之地肥沃,将韩信转到那里,等于是大大削弱了韩信的实力。

沛公做的这么明显,他心里当然也很清楚,这个地盘非换不可,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要试探试探韩信的态度如何,如果韩信找借口推辞的话,那就证明这家伙真有异心。

而韩信不是个傻瓜,相反他聪明的紧,知道沛公鸟尽弓藏的意图,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他抓到把柄,所以二话不说就接下了旨令并且感恩戴德。

188. 诸侯宴。

即二月甲午日,汉王即皇帝位于汜水之阳,是为汉高祖,下沼追尊刘媪也就是皇帝他母亲为“昭灵夫人”,立王后吕氏为皇后,太子为皇太子。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汉王在成为皇帝之后,他的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被封了号。

而他自己,也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做刘邦。

汉王以前的名字叫做刘季,伯仲叔季,这只不过是一个排名的代号而已,根本不能被叫做名字,说出去一点儿都没有排面,所以他给自己改名叫做刘邦。

邦嘛,那是国家的意思,这就是在告诉天底下的人,这天下已经属于他刘家的了,就这么简单。

即位大典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而且特意挑了一个最好的时辰,就在定陶这个地方,改国号为汉,又因为今年已经是他被封为汉王的第五个年头,所以今年是官方统称的汉五年。

大汉的都城被定在洛阳,衣锦就是要还乡的,沛县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所以沛公想了想,还是打算将都城定在里沛县不远的洛阳,毕竟洛阳也算是个大城池了。

这场即位大典繁琐而又隆重,文武百官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多号人,这些要么是汉王的亲戚,要么就是曾经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

按照惯例,即位大典应该是要开仓放粮恩施百姓的,但是这天下实在是没有粮食了,没办法,只能放银。

每家每户都能领到数量等额的钱,这和放粮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百姓当然是高兴的,他们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哪一天就死于战乱,这天下又恢复了久违的太平,至于皇帝是谁,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大典持续了好几天才终于结束了,加急建造出来的皇宫看上去有些简陋,不过这依旧没有挡住各国的派来的使节。

周围或大或小的邻里国家都派来了使节前来祝贺,或是献上珍宝或是献上美女,虽然有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到位的。

李子木是听到后来子房先生说道,原本大秦还有几十万兵,蒙恬带回来的只不过是少部分而已,很多的依旧在驻守着边疆抵抗着胡兵的入侵。

难怪在这内斗的八年里,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进来插一脚趟浑水,原来是始皇帝的功劳。

这让李子木对始皇帝这个人有了些许改观,实际上他对始皇帝的印象一直都挺不错的,至于人们口中的暴政,或许是他一直在咸阳的原因,所以感觉不到。

就算是国破家亡了,始皇帝也依旧没有将驻守边疆的士兵撤回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伟大的举动。

可他应该没有想到,最后这天下,竟然被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给拿下来了吧……

当然这句话李子木可不敢说出来,那是要杀头的。

本来李子木是打算打完仗就立刻回去汉中接苏姬过来的,但是一直没有时间,所以一拖就拖了两个月。

如今他在洛阳有了自己的大府邸,也有了几十个仆人,生活安定了下来,这种福气当然是忍不住想要和自己的妻子分享了。

所以他想,等着明天的宴会一结束,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明天的宴会是关于各个诸侯的,他也算是其中一个,所以非参加不可,原本皇帝陛下是打算给他一个官职的,毕竟李子木的功劳一点儿也不小,但是李子木拒绝了。

他对做事情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换句话来说就是懒,既然每年凭借着关内侯的称号就可以领取不少的俸禄,那他干嘛还要干活呢?

他更喜欢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咸鱼……

脑子里做着美梦,想着之后要带着苏姬云游四方赏遍天下美景,迷迷糊糊的就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他洗漱完毕,穿上华贵的丝绸,头戴着崭新的高冠,坐在自己的马上,享受着街边老百姓投来的惧怕而又羡慕的眼神,慢慢悠悠的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皇宫里的御厨已经不停的忙碌了一个多月了,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宴会需要做大量的菜,而且还必须要保证质量否则脑袋不保。

不过这并不关李子木的事情,如今也轮到他享福的时候了,虽然自己年纪轻轻,但是这是他应得的。

宴会举办在南宫,李子木到场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而且大多都是熟面孔,以前经常插科打诨的,有的曾经是小混混,有的是强盗,有的是屠夫,有的甚至还蹲过大牢。

不过没关系,如今他们都变身成了诸侯,有着崇高的荣誉,身份清白,老百姓们不知道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一个个文质彬彬好像饱读诗书,实际上可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大家三个两个聚在一起聊天,一般都分为两派,一是关内侯,一个是封侯,两个很好区别,前面的没有实际权力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而后面的,有皇帝分封的一小块土地,他们有着自己领土的管辖权,每年向朝廷纳税多少,相比之下,他们的身份很高一些。

所以他们不屑于和关内侯称兄道弟,李子木同样受到了来自于这些人的冷漠,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对自己目前的情况非常满意,让他去管理百姓,他反而觉得很累。

“陛下上完早朝,不时便到。”

一个宦官走进来传今,大家纷纷有秩序的排队站着,身体微躬安静的等待,李子木不太喜欢这种繁文缛节,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要这么做。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殿外传今官才大声的喊陛下驾到,李子木悄悄眯了一眼。

如今的沛公已经是威风八面了,他双手背后踱步走进这大殿,身穿金丝制成的皇袍,头戴着各种宝石镶嵌的金冠,身后跟着不少随从和宫女。

子房先生也跟在他身后进来了,汉王称帝之后,萧何被任命为了丞相,而子房先生虽然封了留侯,也是万户侯的级别,不过并没有一官半职在身。

但是子房先生依旧跟随在高祖的身边,他一直都是一个谋士的身份,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谁也不敢看低他。

连萧丞相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人,谁敢对子房先生使眼色?

189.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段时间的大鱼大肉吃得李子木感觉都腻了,而且酒也清淡,喝上去和浆水差不多,根本没有那种烈酒烧喉的快感。

他习惯了喝烈酒,尽管皇宫中的酒水都很高档,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几十个诸侯,每人一个食案,上面摆满了吃食,不过还不能动,得等到皇帝自己开了席喝了酒,下面的人才能动手。

“朕今欲发一问,先于列侯约明,皆须直言对答,不得隐瞒。”

皇帝开了席之后便坐下来开始问话了,听得下面的人心里一紧。

虽然皇帝已经事先说明了随便说不需要负责任,但是谁也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高祖敷衍一下而已,要是谁真说了让他不高兴的话,说不定就会被穿小鞋了。

各人心里活络起来,努力思考着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让皇帝满意,而皇帝不急不缓的问道:

“我所以得天下,项王之所以失天下,二者皆必有个原因,试问其原因为何?”

底下的人犯了难,项羽失掉天下的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汉王耍无赖再加上运气好而已,正面交锋只赢了最后一次。

但是这种话谁敢说出来,说出来那肯定是招皇帝记恨在心的,等到时候秋后算账,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清楚得很,汉王不过就是想要听好听的话,将这场楚汉之争的胜利变成他理所当然必胜不可。

历史向来都是胜利者的舞台,赢家说的话就是道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今汉王取得了天下,那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死人是无法张口争辩的。

为了场面不至于尴尬冷场,台下各个诸侯开始了自己的胡说八道,有人说楚军惨无人性随意屠杀老百姓啊,有人说项羽小气吧啦不肯把好东西分给手下之类的。这是从楚营方面来分析的。

更多人则说是汉王英明神武,对待手下的人非常不错之类乱七八糟的,听得台上的刘邦那叫一个爽,就差飘起来了。

沛公喜欢听别人夸奖是没错,但绝不是说他没有管理才能,这是李子木一直都清楚的事情,从他们最开始到沛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汝知其一,未知其二。”

在听完了台下列侯的夸奖之后,皇帝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或许说的都是对的,但是还不全面,这场胜利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据朕看来,天下得失第一干系,在于能否用得其人,吾有三人,皆具奇特之才,无所不及,诸君知之否?”

刘邦接着说道,伸出三个手指头,让台下的各位猜测这三个人是谁。

有人猜萧何,有人猜陈平,有人猜樊哙,乱七八糟的都有,再座的诸侯中,有很多都是没有跟着汉军的,他们都是在汉王即位皇帝之后上门攀亲戚的,要说打仗,根本没有他们的事情。

在沛公说三个人的时候,李子木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这三个人,一定是韩信萧何还有子房先生,其他人虽然都很优秀,但是这三个人的位置却是无可替代。

等着大家都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之后,皇帝才开始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供给军饷接济前敌,吾不如萧何。统百万之兵,有战必胜,有功必取,吾不如韩信。”

“朕得此三杰,所以得天下。”

高祖笑了笑说道,要说文治武功,他没有一样能行的,而恰好的是,在这几个方面,他都有这天底下一等一的能人。

项羽原本也是有的,论起武功,项羽自己就天下第一,论起管理,亚父范增其实一点儿也不比萧何差,只不过被陈平设计离间了而已。

但是论起谋略,汉营更加厉害,因为汉营有天下第一谋士张良坐镇,项羽谋略虽然也很厉害,但是比起子房先生,还是差了一点儿。

在座的诸侯们,虽然对于子房先生和萧何二人并不如何赞同,因为他们没有实际上看得见的功绩,但是皇帝既然这么说,他们也就跟着附和好了。

连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心里也盘算着以后该如何站队伍,才能在接下来的政治生涯中混得顺风顺水。

李子木经常向先生讨教经验,他知道先生是大聪明人,他太年轻了,第一次参与这种国家政事,第一次趟这样的浑水,稍微走错一步,便可能危及生命。

子房先生只对他提了两个很简单的要求,其实李子木有些不太明白。

“其一,避韩信,其二,拒权力。”

这是子房先生对他说的原话,很简单,让他远离韩信这个人,让他拒绝皇帝给的权力。

李子木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门道,但是他只需要照办就对了,反正子房先生不会害他。

整个宴会沉闷而又乏味,大家小心翼翼的应付着高台上的高祖,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大家围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氛围。

如今的高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和大家一起插科打诨的沛县沛公,他开始感叹起人生来,常常拉着身旁的官员一起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

人老了就喜欢干这种讲故事的行当,其中穿插着一点儿莫须有的东西,例如金龙盘旋力斩白蛇之类的勇敢经历。

“念此八年,一切所历皆历历在目,若皆在昨日之事也。”

高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周围的人说道,时间一晃就过了八年,一切的经历好像都历历在目,仿佛一切都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是也,你看我辈皆老矣。”

萧何摇了摇手中的羽扇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转眼一晃,大家都老了。

“吾此间,最少者亦惟李子木矣,不过子木并将而立之年矣?”樊哙大笑着说道,在座的这些人中,最年轻的应该就是李子木了,不过也快要而立之年了。

“而立之年?汝不曰吾皆以为刚弱冠矣……”陈平一脸诧异的说道,他是后面才加入汉营的,所以对李子木比较陌生,他还以为李子木只有弱冠的年纪呢。

“这小子似乎不会老一样,我第一次见他便是这般模样,八年过矣,则犹视也,丝毫不变!”

樊哙笑着说道,他是心直口快丝毫没有隐瞒,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今这宫殿之中,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角落中安静吃着东西的李子木身上!

190. 千万别进宫!

李子木其实一直都有在听他们讲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头就突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的,难道年轻也是一种错误了?

长生不老一直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这只不过存在于传说中而已,对于这种莫须有的东西,竟然会有人相信。

始皇帝吃了那么多药丸儿,最后不也是死翘翘了么?

“勿戏言矣,此世上哪有长生不老之人?只是李子木不显老耳。”

这个时候高祖及时站出来替李子木解了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的人,天底下而立之年看上去还像弱冠之年的多了去了,只不过是李子木不显老而已。

皇帝一发话,大家也就跟着附和了,气氛又变得融洽起来,大家欢声笑语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会儿谈谈自己的政治见解,一会儿说说各地的风土民情。

李子木心里头有些恼怒,这群人竟然拿他来开玩笑,当真不知道他是子房先生唯一的徒弟吗?

心里想着,李子木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子房先生,却发现大家都在嬉笑着聊天,只有先生在看着他,一双眉头紧皱着,表情有些严肃。

李子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乱作一团,等着诸侯宴结束之后,他立刻就出了皇宫朝着自己的府邸赶回去。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李子木就直奔自己的寝卧而去,拿起桌案上的铜镜,就仔细端详起自己的脸来。

是自己货真价实的脸没错,捏起来还会疼呢,难道说自己这么多年来脸一直没有变化?李子木心里疑惑。

他平日里很少照镜子,荒郊野外的军营生活唯一能够看到自己脸的机会只有在水洼里,对于自己的脸有没有变化,他一点儿都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八年的时间,他没有长过胡子……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有软软的细小绒毛,换成骂人的话,那就是乳臭未干,毛都还没有长齐的那一类型。

人不显老的有,但是一个男人,到了而立之年还没有长胡子的,那真的是极其少见了,难道说……

自己是个娘娘腔?

李子木哭笑不得,只有女人才不长胡子,他一个活生生的大老爷们儿,快三十岁了还不长胡子,确实有些奇怪。

到了这个时候,李子木依旧没有往长生不老那方面想,因为这根本就是扯淡,这天底下哪有长生不老的人?

“我若真长生不老其余善也……”

摸了摸自己的脸,李子木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他要是真的长生不老,那该有多好?

“诏令到!”

正在李子木还在端详自己这张帅脸时,大堂外传来了一声尖声尖气的声音,李子木对这种声音并不如何感冒,毕竟能够发出这种声音,意味着这人已经失去了男人该有的象征。

但是他却不敢置之不理,因为这声音只有皇宫里的宦官才发得出来,而且宦官是带着诏令来的。

在大秦的时候,就有见诏如见人的说法,始皇帝经常派宦官来祖父家,所以李子木非常清楚这个规矩,当然不敢怠慢。

“陛下有诏,命护侯即刻前往皇宫觐见,钦此!”

等着李子木刚刚跪下来,宦官就摊开手中的象牙诏书,尖声尖气的念着上面的内容。

“微臣接诏,吾皇万岁。”

李子木按照礼数磕了头,双手接过宦官手中的诏书站起身来,心中却有些疑惑。

他刚从皇宫里回来没多久,高祖就派人来叫他立刻回去见他,这诏书应该是刚写的,时间这么短,也就是说皇帝刚结束诸侯宴返回寝宫,就写诏书派宦官送过来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刚才怎么不直接让他留下来呢?

不过皇帝发话,他就算是心里再不爽,也得奉命行事,只好又跟着宦官出了门,刚才走的匆忙,忘了禀告皇上他想要回汉中将自己妻子接过来的事情,正好这会儿要去便顺带说了。

“陈大人,不知陛下见我何事?”

一路上,李子木找了个机会和这宦官搭话,打算先从他那儿探个底,一会儿见了高祖也好有所准备。

“陛下心里所想,小人怎敢胡乱猜测?”

宦官瞟了李子木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一脸我跟你很熟吗的表情,很明显是啥也不想说。

李子木心里也清楚这门道,便从自己腰包里拿了两个钱币悄咪咪的塞在这宦官的手里。

作为皇帝身边的宦官,吃的是宫里的,用的是宫里的,买什么需要报备,没有自己的粮饷,所以想要捞点儿油水,只能从其他的手段来,这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陈大人一见到钱,脸色就瞬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阴阳怪气了,对李子木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变。

“具体何事小人也不得知,只知陛下像是着急,定是见护侯有要事相商。”

宦官头也不歪小声的说道,护侯就是李子木被封的侯号,因为当初他保护高祖有功,所以被封为护侯。

得,说了当没说,还浪费爷钱,李子木心里腹诽道,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跟着他朝皇宫走着。

“此非李护侯也?久不见矣!”

正走着走着,街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李子木一听是在叫他的号,便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看过去。

说话这个人,身穿一身官服,头戴着官帽,一看就是朝廷办事的官员,但是奇怪的是,李子木并不认识他。

不过他确实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没错,李子木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热情得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

“陈大人,本官有些私事欲与李护侯相谈。”

那个官员走近来之后,轻车熟路的给了宦官几个钱笑着说道。

“可别耽搁太久,误了时辰不好向陛下交代。”宦官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将手中的钱顺手塞进自己宽大的衣袖里。

随后,李子木就被眼前这个人热情的拉到了角落里。还没等他说话,眼前这个人就快速的将一块小小的丝绸塞进了李子木的手心。

“子房大人派我来见你,使我告汝,慎勿进宫!”

191. 逃亡。

千万不要进宫?

什么意思,李子木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官员竟然是子房先生的人,而且子房先生特意派他来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进宫。

还没等李子木问个明白,那人就自顾自的走了,边走还挥挥手大声的说道:

“改日定登门拜访,再与李兄叙旧!”

…………

李子木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宦官还在不远处看着他,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朝着他走了过去,心里思索着对策。

两人在随从的簇拥下接着朝皇宫走着,远远的已经看见卫兵们站成一排组成的警戒线了。

子房先生让他千万别进宫,那么就是说先生一定知道了高祖这次派人叫他进宫的目的,对于他来说肯定是凶多吉少。

只是李子木并不觉得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误,至于鸟尽弓藏,说句不太好听的,他还配不上有资格成为弓的程度,那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哎哟……哎哟!”

走着走着,李子木突然蹲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哎哟,一脸难受的表情。

先生的话他是肯定要听的,先生让他别进宫,那绝对是为了他好,所以说无论如何,李子木今天都绝不会跟着这宦官踏过那条警戒线。

但是就这么直接走了,显然是不把诏令看在眼里,那岂不是直接给了皇帝一个捉拿他的理由?

所以李子木思来想去,还是暂时不能明目张胆的违抗诏令,所以他只能想出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护侯这是作甚?身体不适?”

宦官被李子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一下子蹲在地上了?

“不知何故,腹部突然作痛。”

李子木蹲在地上,尽量让自己表现的真实,对于撒谎这种小事情,他一向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顺手拈来,小时候就经常称病不想学习。

“这……”

宦官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李子木此时嘴里喊着痛,脸色非常难看,甚至还在这干冷的天里流出了汗水,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

“吾欲先觅一厕解之,陈大人不妨先去禀知高祖,微臣晚些时辰到!”

李子木一边“艰难”的站起身来,一边推开街边的人群朝着外面走,还不忘记告诉这宦官,让他回去禀告高祖,他晚点儿再进宫去见他。

“诶!”

“…………”

等宦官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子木已经推开人群走了几丈远了,他想要叫住李子木,后者却一点儿没有回头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传今的宦官有些无语,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新招式,不过看李子木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的,他也只好作罢,摇摇头朝着皇宫接着走去。

没办法他只好进宫将情况如实的禀告高祖,因为他相信,李子木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宫的,毕竟违抗诏令可不是小事,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这种玩笑。

李子木离开街道窜进这七拐八绕的小巷子里,等着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布片摊开来。

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鲁地,小圣贤庄。

这是子房先生的字迹没错,跟了先生这么久这点儿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仅仅只有这几个字,李子木就已经明白了先生的意图。

子房先生让他赶紧离开京城洛阳,去鲁地一个叫做小圣贤庄的地方。

虽然李子木至今还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那就是很危险,去小圣贤庄,一切都会清楚明白。

这真他娘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重点是他还不知道他到底闯了什么祸。

进宫是肯定不能再进了,如今还能怎么办?

逃呗……

打定主意,李子木当即就快步走出这巷子,朝着自己府邸的方向赶过去。

这会儿宦官应该还没有见到高祖,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现在他两手空空,就这么跑路恐怕有点儿费劲,所以他打算先回趟家。

原本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了一半,本来还可以更快的,但是李子木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匆忙引起别人的怀疑。

到了家门口,李子木顺了顺气,双手拢在背后,不紧不慢的跺着步子朝里面走。

“大人不是进宫面圣乎?怎这会便回府也?”

管事看见李子木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前问道,李子木进宫面圣,这才出去了多会儿的功夫,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还取些东西便去,不必备我之飧矣。”

李子木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常,借口说自己只是回来拿点儿东西就走,并且吩咐不用准备他的晚饭了,而脚却没有停下来,径直朝着自己的寝卧走去。

管事倒也没有什么怀疑,点了点头便下去吩咐了,想来是大人晚上约了人喝酒去,所以不回来吃饭了,这实在再正常不过。

回到自己的寝卧,李子木关上门,便连忙开始收拾起来,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不过就是带两件儿衣裳,带些钱而已。

用一块大布包起来,李子木径直出了门,让管事下去备马,刚才他们是坐宦官的车去的,如今是逃跑,没有马不行。

这马跟了李子木很多年了,还是当初先生送给他的,这些年征战沙场也全靠着它,早就有了感情,李子木特意请求高祖送给他的,毕竟一匹马而已,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高祖也没有拒绝。

原本打算好吃好喝的养着等它安享自己的晚年,没想到如今又到了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非替公家办事的人员,在城中是不能骑马的,只能下马牵着走,不过李子木怎么说也是堂堂关内侯,自然不需要顾及这个,出了门骑上马就朝着城门方向去。

城门守军在看到李子木递过去的候印之后,连忙卑躬屈膝关怀备至,李子木扔下一句出城办事便轻松出了城,至少现在,他这个爵印还是非常好用的。

出了城之后走了一段路,李子木顺势拐进了小道,别的马跑小路或许有些困难,但是他这是久经沙场的战马,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这条路去的方向,却不是往东之北的鲁地,而是径直通向西方,这是去关中的路。

………………

192. 长生不老?

小圣贤庄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李子木打算的是,先回汉中,把苏姬带上,两个人一起去小圣贤庄。

如果高祖已经降罪于他,而又找不到人的话,那么他的家人肯定也会收到牵连,而如今算得上是他的家人的,也就只有远在汉中等着他归去的苏姬了。

李子木必须要尽快赶回汉中去,他的时间很急,如果高祖用飞鸽传书的话,那么以信鸽的速度,以洛阳到汉中的距离,只需要五日的时间。

而他就算不吃不喝马不停蹄的抄小路走,怎么着也需要七日的功夫。

李子木这是在赌,他就赌的是高祖还没有飞鸽传书去汉中。

他第一次觉得子房先生创造出飞鸽传书的方法是错误的。

李子木是可以连续好一段时间不吃不喝,他已经尝试过了并且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马不行。

就算是霸王项羽手底下最厉害的乌骓马,也最多就是连续跑个两天一夜不吃东西而已,他不认为自己的这匹老马能比得过项羽手底下的乌骓。

但是经过实践证明,李子木好像对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家伙有点儿误解,从洛阳出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了,不仅是他自己没有吃东西,连马也没有。

这老家伙好像知道李子木很着急一样,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也没有吃东西,依旧带着李子木不停的在这小道上穿梭。

李子木有些担心。

老家伙该不会是在压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吧?为了尽快将他带到汉中去,拼了命的跑。

李子木心中有些感动,他一度想让这家伙停下来休息一下,但是这匹老马在这个时候却并不听从他的使唤了,埋着头自顾自的跑着。

老马和老鸽子是一样的,它们都认识路,但是马又和鸽子有些区别,马是认识它曾经走过的路,这叫老马识途。

而老鸽子就算是被带到远方,没有回过家,也知道怎么飞回去,所以先生借此创造了飞鸽传书。

这几年的南征北战,让得李子木已经大致清楚了这些路是去向哪里的,他的记忆力同样好到变态。

一路上李子木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高祖为何会无缘无故的降罪给他呢?

他没有当官,对高祖的政治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这里有高祖需要的东西。

思来想去,李子木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他娘的,难不成是高祖看上他这个人了?

……

不能,他跟了高祖这么久,虽然说算不上知根知底,但是了解还是算得上的,高祖的性取向挺正常。

就算是高祖突然转了性子,李子木也不认为自己足以进入他的法眼,他照过镜子,清楚自己长啥样。

首先他长得不丑,但也绝对说不上帅气逼人,在他身边的陈平就比自己帅气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等等……

镜子?

李子木突然眉头紧皱起来,一想起镜子,他就想到自己前几天回家照过一次镜子,那是因为他在好奇自己的脸是不是很年轻看上去不像是二十八岁的脸。

他之所以好奇自己的脸,是因为当初在诸侯宴上,樊哙调笑说他好像长生不老一样,李子木清楚的记得当时宴会上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呢。

难不成……

高祖真的以为他是长生不老之人?李子木心里猜测,如果自己真的长生不老的话,那能够让高祖这么对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李子木清楚的记得,当时宴会上樊哙调笑他的时候,还是高祖亲自替他解了围呢。

李子木的思想陷入了一个矛盾之中,高祖替他解围,说明他不相信李子木是长生不老之人。

那如果高祖不相信李子木是长生不老之人,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引起高祖重视的呢?

妈的,该不会是高祖表面上不相信他长生不老,特意在宴会上替他解了围,实际上心中也有些怀疑了吧?

难怪当初子房先生在这之后一直眉头紧皱,原来是他非常清楚高祖的性格,知道高祖心中已经对李子木产生了怀疑的事实。

那就解释得清楚为什么高祖在诸侯宴结束的时候没有叫住他,而是等着大家都散了之后才派宦官来让他进宫。

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子房先生派人在半路上拦截他让他千万别进宫了。

子房先生知道李子木一旦进宫,就会被高祖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罪名给抓起来,而自己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说不定会被煮了吃吧……

李子木丝毫不觉得这是玩笑,高祖如果已经怀疑他是长生不老体质的话,肯定会把他给煮了吃了。

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杀错也不放过嘛。以高祖的性子,李子木相信这种事情他真的干得出来……

但是他确实不是什么长生不老之人啊!李子木心里非常无语,他要是长生不老,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高祖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什么长生不死的体质,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有些晚了,因为他都跑了几天了……

不过转头一想,就算他再怎么解释,高祖心里有怀疑,也没什么用吧?否则子房先生也不会拦着他让他千万别进宫了。

不管了,天下这么大,躲起来的话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季布都被全国通缉了几个月了,不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么?

所以李子木倒也不至于走投无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能进城,要是让城门的守军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事先得到了消息的话,那他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绕过咸阳城之后,李子木依旧走小路,当初韩信瞒天过海走的陈仓道,就是因为这条路没有朝廷的关卡,所以李子木这次回汉中,走的依旧是陈仓道,虽然有些绕路,但胜在安全。

一人一马就这么不吃不喝,竟然将原本应该花费至少一个月时间的路程,硬生生的缩短到了七日……

七天没有吃东西,李子木虽然有饥饿感,但是却非常清楚自己死不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之前一直想不通,直到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该不会……真的是长生不老吧?

李子木眉头紧皱,看着远处的南郑城,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怀疑。

193. 回家。

李子木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怀疑,他的身体确实发生过很大的变化,但是在这之前他一直把这归结为习武的功劳。

修炼武功可以使自己的身体得到改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是李子木好像忽略了一点,修炼可以使身体更加强大,但是并不能到变态的地步,而他现在的身体,用变态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不过才殿堂级别的修为,放眼这天底下,达到殿堂级别的高手多了去了,可谁能够像他这样一连好几天不吃饭不睡觉,身体也没有丝毫的问题。

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比别人更远的地方,耳朵也能听到比别人听到更细微的声音,身体从来没感觉到累,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很精神。

试问,哪一个殿堂级别的高手,能够达到像他这样的身体条件?恐怕就算是比他更高一级的,像子房先生和项羽那样的凌虚级别的高手,也办不到吧?

而且李子木还清楚地记得在他第一天习武的时候,子房先生就夸赞他的身体柔韧度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这足以说明他身体的变化,早在习武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好像他的身体突然开了窍,但是李子木并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天开始产生变化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弱冠之前,他的身体一直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羸弱。

按照这样推理下来,那就是弱冠之后自己应该是有了奇遇,才导致了身体开始产生一系列的变化。

可李子木回想这些年来的经历,唯一称得上是奇遇的,应该就是祖父带着他进宫的时候了吧?

他还清楚得记得那一天,他跪在宫殿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是那一天,他吃了一颗始皇帝赏赐给他的丹药。

难道说……

是那一颗丹药,让他在这些年里身体产生了各种奇怪的变化?

李子木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心里想的,整个人激动得身体情不自禁颤抖,差点儿从马上掉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这原本没什么道理可以说的清楚,因为他只不过吃了一颗丹药而已,始皇帝吃了这么多,他身边的人也吃了这么多,甚至包括祖父也吃过。

可怎么他们最后都死了呢?

莫非说这么多丹药里面,只有他吃下去的那一颗,才是真正的长生丹?

那自己这运气也太那个啥了吧?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把应该是始皇帝吃的一颗真正的长生丹给吃进了自己的肚子了。

如果始皇帝知道了的话,就算活着也能给气死好几遍吧……

李子木心里很激动,是的,他没有办法不激动,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成为了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之人,他就脑袋忍不住的发热,感觉尿都快憋不住了。

他在最好的年华里,吃下了一颗保持青春的长生丹,这样的气运,得是几千倍的苦修才能修来的福气,可偏偏,就让他给撞上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别人炫耀自己的非凡,这种怀着天大秘密但是不能分享出去的感觉非常难受,但是李子木心里也清楚。

高祖仅凭着一点点怀疑,就能直接派人叫他进宫杀了他,如果换做是别人呢?

恐怕也想处心积虑的弄死自己吧?

所以他打死也不能说出去。

不过现在想得这么远也没什么用,刚才只不过是他的一番推理而已,虽然说很可能是事实,但保不齐是自己想太多。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把苏姬从南郑城接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赶往鲁地,接着慢慢搞清楚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李子木强行按下心中的激动,将马解了缰绳任由它在周围散步,随便从地上抠了点儿泥巴抹在脸上,扛起田边不知道哪家干完活儿没拿走的锄头,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慢悠悠的朝着远处的南郑城城门口走了过去。

二月份的天,气温慢慢的回暖了,地里的土需要松一松,才能让播下去的种子更好的长出来,所以城门口来来往往,都是出城干活儿的老百姓。

李子木这身儿打扮是之前半路上特意买的,再加上戴着斗笠扛着锄头的形象,和其他黔首别无二致,所以倒也没有引起城门口士兵们的注目。

如今正是晌午,来来往往都是老百姓进城吃晌午饭的,他们大都是地主家雇的工。

吃饭的话,远的一般就在地里头就解决了,而隔得近的就回家吃口热的。

汉承秦制,如今的老百姓名义上虽然都有自己的土地,但问题是大多数老百姓承担不起赋税,所以把属于自己土地的一部分或者全部卖给了别人,于是就出现了地主。

晌午的士兵们无精打采,李子木非常会看准机会。

他不紧不慢的走过士兵的身边,无精打采的将自己伪造的传书拿起来随意的晃了一下。

这些士兵们每天干着同样的工作,早已经不耐烦,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李子木进去了。

李子木越过城门没有多做停留,就直接朝着自己当初在这儿时候住的地方走去。

今天的南郑城有点儿奇怪,街道上好像没什么人,虽然说汉中人确实少没错,但是南郑好歹也是个大城池,不存在见不到人这种情况。

难道说大家都出城务农去了?现在正好开春,地里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李子木心里想道。

不过也不能这么少才对,毕竟能够住在城里的,农民只占一小部分,大都是生意人,而这些人不用出去务农。

心里疑惑,脚却没有停下来,李子木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到了自己家的门前。

依旧还是原来的一堂二里小院子,只是大门紧闭,门口也没有摊子,门上也没有锁,李子木走上前正准备拍门叫人,哪知道一拍,门就直接开了。

院子收拾得很干净,李子木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这个时间应该是呆在家里头吃饭的时候,他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屋里没有一个人,里头的各种摆设被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好像遭了劫匪,李子木脸色有些难看,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194.孽 前朝余孽。

屋子里没有人,连之前请来负责洗衣做饭的奴婢都不知所踪,土炕还冒着热气,这说明,人是刚刚才被抓走的。

李子木着急的冲出家门来到大街上,街道上空无一人,但是他听见了有人吵闹的声音。

这些是从校场方向传过来的,虽然很小声,但是李子木的耳朵好使,依旧是听见了。

他连忙朝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校场位于南郑城最中心的地方,平常是用来城里士兵操练用的,有时候也是节日的活动地点。

李子木赶到校场的时候,这里已经围满了人,大街上之所以见不到什么人,原来是全部都集中到校场来了。

今天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除非衙门有什么事情,才能引起老百姓们的围观,比如说,杀人。

罪犯问斩,也是在校场实行的,平日里,也就只有这种事情才能引起所有老百姓们的围观了,他们喜欢凑热闹,就算是砍头这种血腥场面,也能嬉笑着看完,只要不是他们被砍就行。

李子木安静的站在角落里,仔细的听着老百姓们的七嘴八舌,总算是听出来了个大概。

好像不是问斩,而是衙门要宣布一些什么事情,一些消息灵通的,在洋洋得意对周围人的卖弄口舌。

李子木听到了暴秦余孽这四个字。

暴秦余孽?大秦都灭亡了好几年了,这个时候才开始捉拿暴秦余孽?

早些时候干嘛去了,而且据李子木所知,秦朝重要的人物,好像都死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人值得重视的。

“听闻此贼乃是前朝丞相李斯之孙,不日便会到咱们南郑城勒!”

“听闻只要提供有效线索,赏黄金万两!可别让俺碰见!”

整个校场充斥着喧嚣和吵闹,大家都在谈论着一个事情,那就是有一个暴秦余孽,据可靠消息,马上就要来南郑城了,凡是有人提供了有效的情报,便有重赏。

李子木眉头紧皱,他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听到了李斯之孙这几个字,那不就是他么?!

好一个暴秦余孽,这罪名可真够大的,重点是他还真和大秦有点儿关系,没想到高祖为了抓住他,搞这么大个阵仗。

按照老百姓们的对话来推断,朝廷认为他还没有到达南郑城,还在路上,而实际上他已经到了。

要是再晚一点儿,恐怕城门口的守卫那一关,他就要花不小的心思。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人已经被衙门抓走了,他依旧是来晚了一步,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李子木眼神阴冷,压了压头上的斗笠。

过了好一会儿,衙门里终于出来了人,场面慢慢恢复了平静,人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等待着县令发话,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

李子木眼神如炬,死死的盯着那县令,他的身后,那被两个士兵看守着,身上戴着枷锁的,不是苏姬是谁?!

“或众位已得了消息,此人乃是前秦余孽之妻,贼人乃前相李斯之孙,若是有人见且给信与我,赏黄金万两!”

县令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对着周围的老百姓说道,指了指身后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苏姬,又让士兵们拿着几块大布摊开,上面画着所谓的前朝余孽的画像。

正是李子木。

看着那布上的画像,李子木胸口起伏,嘴里喘着粗气,心中的愤怒让他想要立刻冲上去将那县令给宰了的冲动。

但是就算宰了也无济于事,李子木心中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冲上去,自己反而很危险。

当初项羽不是力大无穷武功盖世么?不也被几万士兵给活活围死了,如今这校场上怎么着也有几万老百姓,在黄金万两的悬赏下,一旦他露头,结局估计也比项羽好不到哪里去。

回想自己这几年跟着高祖,一路走来,从沛公到汉王,从汉王到称帝,他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最后的结局却是如此,仅仅只是因为高祖心中的一点儿怀疑。

李子木脸上的笑容有些阴冷,他的拳头捏的很紧,几滴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滴在地上,这是指甲掐破掌心所致。

“可别让我瞧见,不然非宰了他不可!”

一个人挽了挽袖子大声的说道,衣服上的油腻加上身上的膘让人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屠狗的屠夫。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嘴里头骂骂咧咧的对象,刚刚就站在他的身后呢……

李子木悄悄的离开了校场窜进了巷子里,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南郑城全城通缉的对象,或许还不止南郑而是全国各地通缉的对象,所以他的处境非常的困难。

很快南郑城就会戒严,进出城的人必须仔细核对,各个私馆和酒楼也会严格核实客人,他没有地方可以去,甚至是出城都困难。

不过唯一让得他有些欣慰的是,苏姬暂时还没有危险,只要官府没有抓住他,苏姬就不会有事。

既然是这样,李子木反而是不慌了,倒不如从长计议,出了巷子快速回到自己家里,在他还没有离开汉中的时候,苏姬就开始做一些胭脂水粉来卖了,所以家里头有不少装着胭脂水粉的竹筒木盒子。

趁着衙门还没有派人来家里守他,李子木拿了东西就快速的出了门。

很快,一队队士兵们从衙门里出来,他们挨个的走进店铺里头,将画着李子木的画像拿给掌柜的看,让他们眼珠子擦亮了。

接着,城门口也贴上了告示,守兵们仔细的端详着来往路过的人,和之前李子木进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没过多久,一队士兵就将李子木的小院子给围了起来,这一切,正好发生在李子木进城没多久。

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个前朝余孽,他们太闲了,这里没打过仗,除了土地主的新闻秘事之外,一整年都没什么大事情,如今终于有了个新鲜的谈资。

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个李子木的生平经历,各种乱七八糟的版本到处流传着。

太阳就快要下山了,一轮鼓声响起城门开始关闭,士兵们开始一队一队走街串巷巡视起来,展现出了前未有过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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