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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天上来》


第一卷 卷末碎碎念

好吧,第一卷结束了,从513号在纵横发表,到517号收到六尘老大的签约站短,再到今天630号,一个多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的更新可以说是龟速了,这么多天才写了14万字,这种速度实在算不上及格,但所幸成绩还算尚可,至少我也是真的收获了自己的一批读者。

更新慢的原因有很多,一是我刚刚大学毕业,现在在做语文老师,工作上实在忙得很。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已经九点。二来我写书速度本就偏慢,喜欢咬文嚼字。三当然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真的很懒很懒,懒到从小就不写作业的那种。

上一次写卷末碎碎念是2013年的8月18日,那年我初三毕业,在起点签了一本玄幻,一脑子都是一书封神的幻想,如今六年时光匆匆流逝,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十六岁一腔热血的少年了,只是梦想还在,所以我毕业后立马选择捡起了旧业。

但是在梦想之前,我还要填饱肚子,所以写书只能是个兼职,以后成绩如若尚可,定然是会加快速度,但日更万字那种境界是我想都不敢想象的。

时候已经是深夜,我还在想着下一卷该写一些什么内容,就像当年那卷朝雨浥轻尘完结之后的那个夏夜,我在吴堤口老家的风扇下苦苦思考着第二卷怎么写一样,我对策马出长安那卷的内容比对朝雨浥轻尘满意,希望以后回头看,我对第二卷的内容也能比对这卷翩翩少年郎满意。

我的主角叫陈临辞,其实本来是叫姬少典的,这本书的前二十五章都是14年的那个暑假写的,姬少典名字来源于《史记》里面的一句黄帝者少典之子,我当时恶趣味的想,我用黄帝他爸爸的名字当主角,真他妈拉风。后来开学了,我就没继续写下去,这五万字的稿子也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我实在不舍得将五万字的心血扔掉,于是便改头换面,将内容修了一下,将第一章换成现在的样子,将姬少典改成了陈临辞,发在了纵横。

陈临辞,陈是陈旧,临辞是将要告别,意思便是将要与陈旧的过去告别,临辞这两个字来源于我16年离开沛县去南京的那段时间用的网名,正如我在第一章末尾处所讲的那样,人活着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人间没有新鲜事。

我的书里,有很多角色都是我身边的兄弟朋友,这种感觉真好,让我觉得他们都还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我的大学结束了,我的青春也结束了,但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没有了在学校时候的意气风发,最近这几个月,生活抹去了我太多的棱角,但有幸留在南京,身边还有那么多朋友与我一同相伴成长。

还要感谢油炸包子大神,多年前的一部《武碎虚空》让我脑海里对于武魂的设定久久难以忘怀,才有了这本书里的陨星师,才有了吞海滔天和一曲东风烬千帆。我永远忘不了2010年的那个秋天,我第一次读到《莲花宝鉴》时候的惊艳,从此打开了玄幻小说的大门,一晃《荣耀魔徒》都完结了七年了,包子再也没有回到网文圈,终归意难平啊!

写之前有很多话想要讲,但是真到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多想说的了,少年不再年少,人生不再鲜衣怒马,再高的宏愿,始终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步的去实现。

陌生或熟悉的、手机或电脑屏幕前的你,有缘看到我这些废话,便是我之幸运,刚刚陶玖把《阿楚》发上了网易云,听着自己写的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便用这首歌最初一版的歌词里被删掉的那段来结尾吧。

夏夜的风中晚虫在对着星空鸣哀

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在这座城市徘徊

香烟缭绕着云雾他眼神在望着远方发呆

在那个方向是他的故乡有他的情怀

关于上架想说的一些话

好吧,我上架了。

按照惯例,网络写手每本书上架之前,都会写一篇上架感言,我是昨天上架的,但是昨天太懒了,就没写。

其实上架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了,第一次接触到这俩字是初中的时候读油炸包子的《武碎虚空》,看着看着就看到他发了一篇上架感言,那时候我还没弄懂上架是什么意思,结果再翻看下一章,我擦,怎么收费了?

于是我就去看盗版了。

后来13年我初三毕业,在某点签约了一本玄幻,最终因为学业耽搁了那本书,那时候我感觉上架这两个字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即,离我实在太过于遥远了。

在昨天收到六尘老大的消息说我可以上架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懵的。

这是我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本书,名不见经传的时候自然也不敢奢望有多高的首订,自五月十三号发书至今二月有余,写了二十二万五千字,速度很慢,上过三次小推荐,一个app,成绩算不上好,但相比同期许多书,倒也不算是很差。

这点,我还是聊以欣慰的。

我写书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有许多年了,虽然大学三年都在吃喝玩乐未曾动笔,再提起笔来已经生疏,但也算已经慢慢找回了感觉,目前这本书写到这里,第一卷翩翩少年郎写了楚国新手村的故事,第二卷白马入莽苍其实不过是一个铺垫,为主角的转变与接下来的人生道路做转变,我想写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天波府杨家,比如几个大星魂,比如陈临辞的复仇等等等等,我不知道以我如今的笔力是否能把这些故事完整且优秀的展现出来,但是我会尽我全力。

关于更新问题,有许多读者甚至我的责编都说有些慢了,我也知道太慢了,可是我才疏学浅,脑中故事有限,只能写这么快,加上一直在上班没有办法,各位读者还望海涵。

写完这篇上架感言,我就去理理大纲准备多写一点。

我不知道这本书能写多少字能坚持多久,陈临辞的路能走多远,只希望这本书能越来越好,有了成绩才有多写的动力,这句话真不是矫情还是怎样,是实实在在每个作者骨子里的追求。

你们看盗版,我也不反对,毕竟我当初也看过很久的盗版,直到上了大学之后才开始支持的正版,当然,能支持一下的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来纵横中文网支持我一下,毕竟一个章节也才一毛钱,就我这码字速度,冲个五块钱就够你们看一个月的了。

如果你们在盗版网站看到了这段话,那么就希望你们即便是在看盗版,也来加一下我的书友群吧,哪怕只是水水群提提意见也好,群号是88865022。

谢谢各位。

第一章 人间没有新鲜事

作为大楚国硕果仅存的几个边陲要塞之一,临西城地处最西方,与秦国接壤,人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此处却不一样,临西虽偏,却是个山清水秀的人间福地,经贸发达物产丰富,可偏偏民风彪悍,实在不像个富城该有的样子。

今日的临西城内车水马龙,来往的商户络绎不绝,一如往日一般繁荣热闹,可程子豪站在悦来酒楼的二楼窗口,眼神中透出的却是无比凝重的神色。

程子豪是临西城衙门出了名的得力干将,练有一身好武艺,在他的巡视下,所有的盗贼都不敢在临西城轻举妄动,念在如此,县令大人去年就上报朝廷替他请了功劳,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底,程子豪就能远赴京城捡个补缺,从此光耀门庭了。

能让他如此凝重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

要说大事,临西城最近确实出了件大事。

城东野郊有一座道观,听说本是一个破落多年的小庙,十余年前一个老道士云游至此,随便修葺了一下,就成了他的落脚之地,大楚国皇帝崇信修道,于是举国崇道,县令大人也就行了个方便,没有去管他。老道士住在观里十余年,倒也替临西城做过不少的好事,他精通医术,城中百姓就没有什么疑难杂症是他治不好的,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老道士面慈心黑,收的价格要比城内医馆里多个好几倍,所以但凡不是重病,也没有几个人来寻他。

俗话说医者难自医,老道士也没能例外,就在前几日,老道偶感风寒,也许是多年以来落下了病根,就这么两眼一蹬腿,去世了。

按理来说,一个老道士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事情大就大在,老道士领养了一个好徒弟。

表面看上去繁荣昌盛,可任何地方都有黑白两个世界,临西城暗地里势力也是盘根错节,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色里,大小帮派抢夺地盘也留下过不少的尸体,偏偏这些个势力背后,都有着上面的影子,即便是捕头程子豪,也不敢随便插手。

大体说来,临西城算的上大势力的有三家,南城是官府衙门所在之地不提,东城的苍穹帮窦诤、西城的乾坤门谢无欢再加上北城的星辰帮叶天掌管着地底世界,大肆开设赌馆妓院,每年捞来的利润如海中鱼虾,多到数不胜数。

但即便是强如三大帮派,也没人愿意去招惹陈临辞。

陈临辞生得俊秀,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常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行走在街头巷尾之间,看上去弱不禁风,像是个读书的秀才。

可却鲜有人知,这具瘦弱的身体里,到底藏着多么惊人的力量。

那是一个雨夜,谢无欢见过,窦诤也见过。

三年前,正值北城星辰帮老帮主身死,年轻的叶天上位,为了防止动荡时期被窦诤谢无欢吞并,叶天请来了天玄郡叶家的一个远方堂叔坐镇,窦诤和谢无欢带人杀到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所谓的远方堂叔,竟然是一个踏入了开阳境界的高手!

帮派火并,自然免不得一片厮杀,若不是陈临辞在场,说不定苍穹帮和乾坤门就被星辰帮给吞并了。

那一夜血雨纷飞,陈临辞依靠蛮力硬抗天玄叶家高手数十掌,生生的拼了个平手,这才有了今日临西城三足鼎立的局面。

陈临辞是窦诤花了十枚铜板请来的帮手,说白了,就是请来撑场子的,老道士整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觉,医病收费这么高又鲜有人来,所有的经济重担就全部压在了陈临辞身上,这种撑场子的活,他不知道干了多少次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陈临辞从未修行,竟然能凭借蛮力与开阳境界的修行者分庭抗礼!

那夜之后,苍穹帮和乾坤门甚至星辰帮都向陈临辞伸出了橄榄枝,可是陈临辞从未应许过。

原因很简单,老道士不允许。

悦来酒楼古色古香,是临西城中出了名的风雅之处,那些个酸腐的文人秀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来这里喝点小酒写几首愤世嫉俗的打油诗,并饮以自乐。

但程子豪不是什么酸腐秀才,很明显他也没有什么写诗的雅兴。

程子豪斟满了杯中的酒,他等的客人已经来了。

“当真要走?”程子豪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早些年就让你跟我进衙门,最起码也是个维持生计的工作,凭你这一身本事,不用几年肯定也能混个捕头当当,可你那个师父非得拦着,现在死都死了,还不许你进官府,我倒是纳了闷了,官府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老人家?”

虽然用了老人家这种尊称,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心中的不满。

陈临辞坐在对面,很少有人知道他与程子豪私交甚好,但饶是如此,在程子豪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许多的不愉。

“老头子走都走了,就别拿他说事了,别忘了,不仅是官府的差事,窦诤他们许我每月五十两银子的酬劳我都没去。”

“窦诤那里过的是什么生活?天天头悬在脖子上舔刀口过日子,跟官府有的比吗?”程子豪对陈临辞此话很是不以为意。

“头悬在脖子上官府不也没有人敢去砍?”陈临辞很明显没有任何留下来的意思。

“罢了罢了”见陈临辞去意已决,程子豪又喝了一杯酒,无奈说道:“走了也好,临西小城,始终不是久留之地,以你的本事,出去肯定也能有一番作为。”

陈临辞憨厚一笑,“程老哥您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只是此去江山万里,你我兄弟,不知相见又是何时。”

“前路还长,总会相遇的。”陈临辞很是坚定的告诉程子豪。

简陋道观,堆砌的尽是老道士留下来的酒壶,陈临辞从床下取出几张银票,那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私房钱。

这么多年来,与其说是老道士收养了他,倒不如说是他在供养老道士。

从胸口掏出挂坠摸了几下,那是老道士留给他最后的纪念。

“师父,徒儿走了。”

锁上道观都快要腐朽的木门,十八岁的少年陈临辞,离开了这片土地。

师父病逝是离别,悦来酒楼与程子豪见面是离别,离开临西城,也是离别。

老道士说过,人活着,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

人间没有新鲜事。

第二章 天上有许多的星辰

天上有许多的星辰,地上有许多的人,传说中,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命星,只要能够成功的与自己的命星产生呼应,便可以从那里获得真元之力,而这些个能够从星辰中获取真元之力的人,则是被世人统一的称为修行者。

陈临辞很小的时候就在已经死去的老道士口中和临西城里面的那些古籍中了解过这个事情,所以他从小就对那些个修行者们充满了好奇。

从小到大,陈临辞见过的修行者,也不过就只有叶天的那位堂叔而已。

带着这份好奇,他经过几十日的长途拨涉,才来到了记忆中老道曾说过的位于楚国都城的这所学院。

无尽大陆名为无尽,实则并非无尽,但它真的很大,楚国便是位于大陆东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国力谈不上如何强盛,但至少也要比那些个小国好了无数倍。

陈临辞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清晨,初秋的清晨并不再似夏天那般温暖,但却也没有冬日的寒冷,凉爽的微风拂过他的面颊,使得他的心情变得十分的好。

但是看到学院门口一字排开的长龙之后,他的好心情顿时就被现实给浇灭了许多。

他驾着花低价钱在临西城黑市买来的马车小心翼翼的穿过围观的人群,停在了一颗古树下面,然后将马缰系在树上,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慢慢的挤过人群,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姓名?”

“宁无缺。”

“年龄?”

“十六。”

“籍贯?”

“渭城。”

“有没有推荐书?”

“没有。”

“下一个。”

“姓名?”

……

……

前面的人似乎无穷无尽似得,尽管负责登记的那位大叔的速度已经不慢,可要想轮到陈临辞,恐怕还是要半柱香的时间。

陈临辞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意思,自幼与老酒鬼道士打惯了交道,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寂寞。

他悠然的站在队伍当中,惬意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色,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走出临西城,所以对什么都感觉无比的新鲜,比如那鳞次栉比的高宅大院,还有那些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富家公子,或者是阡陌交通的大道。这些都是他所从来没有见过的,再想起来的时候经过的那几条繁华的街市,这些都是临西城比不了的,陈临辞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穿了六年多上面尽是补丁的旧衣服,顿时在心中生出了几分寒酸的感觉。

进入书院后一定要想办法赚钱,然后给自己买一身新的衣裳,就像刚才那位公子身上穿的一样。陈临辞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胡思乱想是消磨时间的绝妙方法,于是乎在不知不觉间,陈临辞就熬走了前面排着的人,等清楚的看到了负责登记的那位大叔的面容的时候,他方才恍然大悟,十分迟钝的意识到终于轮到自己了。

于是他迈出步来,想要前去报名。

但是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前面。

陈临辞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了起来。

“前面的那位兄台,请你让开。”他十分不悦的说道,语气也十分的不友善。

说实在的,其实陈临辞是个性格十分乖僻的人,他可以十分和善的与人相处,也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对别人的态度,完全取决于这个人带给他的第一印象。

如今好不容易排了半天的长队才轮到自己,却被人给中途插队,他的态度当然不会有半点的友善。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按理说,插队是个惹众怒的事情,可是此时,整个长队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出来反对,甚至连表示不满的都没有一个。

对于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合适的解释,那便是这个插队的人拥有绝对的实力或者是地位,压得众人不敢有什么意见。

“小子,你找死么?”听到陈临辞的话,那插队的少年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待转过身看到陈临辞的穿着后,脸上便浮现出了几分蔑视和骄横的意思。

那是上位者对于蝼蚁的蔑视,是作为朝廷侍郎府的公子爷对于一个穷酸少年的骄横。

这几分蔑视和骄横让得陈临辞很不舒服,于是他厌恶道:“插队本来就不是一件怎么光彩的事情,可你却这么光明正大的做了出来,所谓的富家公子,就是这么没有教养么?”

“算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身后的一个看上去瘦弱无比的少年拉住了陈临辞的衣角,劝阻道:“那可是工部侍郎府的少爷,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骄横惯了,你惹不起他的。”

工部侍郎府的少爷?陈临辞没有表现出丝毫胆怯的意思,他的牛脾气一上来,就算是皇上的太子爷来了也敢顶上几句,区区的一个工部侍郎府,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找死,更不想死,我只知道你插队是不对的,若是好言好语说给我倒也罢了,可你偏偏犯了错态度还这么强硬,世人都说富家多败儿,今天我才见识到了。”陈临辞的回应很平静,但却字字铿锵,直说的那年轻人脸色都涨红了许多。

作为工部侍郎杜文琪的独子,杜子腾一向养尊处优,骄横跋扈,在这京城虽然不敢说横着走,但除了少数地位尊崇的少年之外,实在是再也找不出敢与他为敌的了。

然而今天却被一个穷酸的乡巴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出丑,杜子腾的怒火顿时就在心里熊熊的燃烧了起来,他想立马就动手教训这个嚣张的家伙一顿,但是一想到这里是学院的大门口,便只好收起了刚要举起的拳头,他瞪了几眼刚刚多嘴的少年,然后对着陈临辞撂下了一句狠话,“小子,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对此,陈临辞只是回应以淡漠的表情,并没有再去说些什么。

看到那一身绫罗绸缎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根本阻拦不住这个家伙,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决定要去做些什么,来平复一下自己美好的心情。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这一幕,他憋得杜子腾很不舒服,然后他就舒服了。

陈临辞不怕惹事,因为他自信自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真的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之子,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

第三章 修行路上的九道风景

对于这工部侍郎府小少爷的威胁,陈临辞只是一笑视之,他不懂这里明明是京城,一品大员和王公贵族多的数不胜数,一个区区三品的侍郎家的小公子为何会嚣张到这种地步。

但一想到适才杜子腾是看清楚了自己的衣着后才发的飚,陈临辞微微一笑,心中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这个看上去嚣张跋扈至极的公子哥,想必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啊!

最终,陈临辞虽然出了口气,但却还是没有阻拦住杜子腾的成功插队,不乐的报上名,拿好了刚刚由负责登记的大叔盖上学院印章的准考证,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正式的入院考试要等到明天才会举行,今天只不过是报名而已,这是星夜学院的规矩,打从楚国建国时就是这样,任谁都不能改变。

千年前,有神石自天而降,太祖皇帝观而悟道,时正值前朝末帝昏庸,导致国纲崩坏,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太祖爷便在神石的协助下揭竿而起,逐鹿天下,随而建立了大楚千年的基业。

太祖驾崩之后,神石便被尊为圣物,供奉在了宫内的天道院中,由国师和几位天璇境界的大修士共同看管,每年的三月,天道院都会对外开放一段时间,供楚国最强的三位少年观石悟道。

而这所谓的最强少年,自然便是要在国内的各大学院内选出。

当今世界,乃是由宋天子掌权为天下共主,统御万国,大楚便是其中的一个实力比较强横的国家,到了今日楚帝昭熙玄掌国的时候,更是励精图治,经济文化都达到了空前的繁荣层次,国力要远远的超过了以往任何的一个朝代。

正所谓盛世修文,乱世习武,这国力强盛所带来的直接影响便是学院的兴盛,自太祖皇帝建国之后,各种修文或是习武的学院便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时至今日,整个楚国内大大小小的学院就已经不下千所,而在这千所学院当中,实力最强底蕴最厚的,当非六院莫属。

六院自然不是哪个学院的名字,而是楚国实力最为强大的六所学院的合称,号称京城最强学院的这所星夜学院自然榜上有名,另一所同样位于京城的清虚学院也算是一个,其余的四个学院全都分布在楚国的几个比较昌盛的郡县里,虽然实力同样强大,但是与星夜学院和清虚学院相比,还是稍微有一些差距。

每年阳春时节,六院都会在京城举办一次武斗,由六所学院入学的新一届学员参加,在武斗中脱颖而出的最强三人则是可以得到一次观圣石悟道的机会。

圣石乃是天降神物,拥有神奇而且不可知的功能,千年来从大楚走出去的强者大多都受过它的恩泽,比如四百年前的那个陨星天剑陆星河,便是曾经有幸进入过天道院,然后观石悟道,一夜破玉衡,此后修行愈发顺畅,以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冲击到了天枢的至尊境界,就算是放到大陆之上,也算是一方赫赫有名的强者了。

作为刚刚从边塞小城中走出来的乡巴佬,此时的陈临辞对于这些东西当然是一无所知,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他现在所想所念的,只是该怎样考进星夜学院,然后如愿走进修行者的世界,至于武斗前三甲,这个目标实在是太过于远大,对于他这个要底蕴没底蕴,要境界没境界的穷小子来说,实在是个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大楚国卧虎藏龙,其中强者数不胜数,或明或暗,或低调或张扬,反正在陈临辞这个年龄达到开阳境界的少年就已经不下于十位,与他们相比,陈临辞这个连感知都没有感知过的废柴实在是连那卑微的蝼蚁都算不得。

比如亲王府的那位小王爷,年不过束发,一身实力却已经突破到了开阳上境,虽然不排除药力堆砌的作用,但却也算得上是英才天纵了。

这世界修行的法门数不胜数,但无论是修佛修魔修道还是修儒,都无一例外的会用到天上星辰中的真元之力,所以武道之路万法归一,始终都逃不过一个星字。

根据这一事实,古人便为这些修行者统一的划分了境界,不论是修行何门何派的法门的修士,全都统一的按照这个境界区分高低。

开阳,又名武曲,乃是北斗星系的第六颗星辰,也是修行路上的第二个境界。

没错,这世界的修行体系便是由北斗星系的七颗星辰以及更高一等的司命和帝星紫微所命名的,在开阳之前,还有三层摇光境界,摇光境界前,才是最基础的感知,而此时的陈临辞,便是正处于感知前——也就是根本就没有踏入这条修行的道路。

三层摇光三层开阳再加上一个感知,一共七个境界,这便是陈临辞与小王爷的差距,也是他与楚国的那些强大的少年们的差距。

但此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陈临辞还没有要与楚国天才一争高低的野心,就算是有,他也还没那个资格。

直到离开学院驾着马车来到城里的街道上面后,陈临辞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物品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方才恍然大悟,当前最重要的,不是修行,不是争强,甚至也不是考学院,而是解决没钱的问题!

前些年陈临辞虽然自己也赚了点小钱,但是老道士的酒肉可是一笔大开销,虽然后来也留了点私房钱,但是一辆马车加上几十日的吃住,也早已将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小金库耗尽了。

古话说的好,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而陈临辞却敢揣着比脸还干净的口袋长途拨涉的走了几千里路,于是乎,在来到真正的繁华地区后他就傻了眼了。

这里有香嫩诱人的烤鸭,也有酥脆可口的贡饼,各种瓜果美食更是数不胜数,但陈临辞却只能坐在马车上,看着它们空流口水,然后引来四周一片鄙夷的目光。

第四章 我真的不是修行者

走过数条繁华的街道,寻了处空旷的地方将马车停下,陈临辞一头钻进车厢里,取出路上剩下的的几袋干粮,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干净利落的一口气吃了四块大饼,然后喝了几口淡水冲了冲胃,陈临辞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的再次驾起马车,这一次,他要去京城的北门码头,刚才他就向一家杂货店的老板打听了,那里有招扛包劳力的,一天能够赚一吊多钱呢。

按照京城的物价,一个白面馒头卖一个铜板,一吊钱就是一百个铜板,这样算下来,至少他的吃饭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

……

太阳逐渐向西方偏移,大概是到了晌午时分,陈临辞才来到了京城的北城区。

作为大楚朝的京都,应天城拥有很大很大的一个面积,城分南北两区,南区乃是皇宫所在的地方,所以住着的自然都是些达官贵人,高门大户,而北区则是京城的下层人士以及外来务工的各行各业的穷人居住的地方。

晌午的时候阳光正烈,虽然时令已经到了秋季,但夏日的暑气却还未完全散去,所以炙热的阳光晒到脸上很容易让人产生倦意——尤其是对劳累了许久本就已经处于疲惫状态的人来说。

白凤轩此时就很困,作为长乐帮的一个小管事,他负责看管整个北门码头的物品运输,自然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不得不时时刻刻的守在仓库的门口,只有到了晌午饭后的些许闲空,才能够获得一会儿的休息时间。

此时的他坐在摇椅之上,安详的瞑着双目,正惬意的享受着午后的时光,些许阳光透过遮挡物洒在他的脸上,更为他本就疲惫的身体徒增了几分困意。

所以就算是陈临辞已经走到了身前,他都没有察觉到。

“请问,您就是这里的管事么?”尽管知道打扰别人休息不太礼貌,但是晌午的时候那些个工人们早都已经回家吃饭去了,偌大一个仓库除了白凤轩之外,陈临辞根本就找不到一个会说话的生物,所以他也只好去惊吵一下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好相处的人了。

作为京城黑界巨头长乐帮中的一员,白凤轩自幼便跟着兄弟们出生入死,四处打架争地盘,所以日子久了,脸上也落下了几处刀疤,那些刀疤狰狞骇人,令人望而生畏,一向是白凤轩的骄傲。

人都说伤痕是军人的勋章,同理,这些刀疤也是白凤轩作为一个小混混的荣耀。

“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是一件很容易令人恼怒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白凤轩这种脾气并不怎么好的人来说,他刚想发飙,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便只好无奈的收起了心中怒火,他白凤轩再浑,也不可能去跟一个小孩子生气。

于是他尽量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不知是常年处于打打杀杀之中熏染出来的习气还是怎地,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淡漠无比,“我就是这里的管事,你是找人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个衣着寒酸的孩子八成是奉了母亲的命令,来码头找自家在这里干活然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快活而中午未归家的父亲的,这种情况以往他经常会遇到,所以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少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啼笑皆非,陈临辞看着他的眼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是来找人的,我是来找工作的。”

什么?白凤轩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于是他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一小股疼痛的感觉瞬间便传到了他身上,白凤轩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然后他笑了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码头这种苦力场所找工作?脑子秀逗了么?

白凤轩被陈临辞这句话给逗得睡意全无,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体型瘦小的陈临辞,指了指仓库里面的那些个大麻袋说:“看到那些麻袋了么?每一带都足足有数百斤的重量,恐怕比你的人都重,你确定你能干的了这个差事?”

陈临辞沉默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白凤轩的问题。

白凤轩笑了笑,以为这个少年只是穷疯了,不过认清楚现实后知难而退而已。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瞠目结舌,只见陈临辞搓了搓手,然后就走进了仓库,瞅准了两袋分量最足的货物,就一手一袋的扛了起来,然后一路十分平稳的送到了码头边缘木船的货仓内。

最后陈临辞再次来到白凤轩的面前,微微一笑道:“回管事的话,我确定我能干的了这个差事。”

白凤轩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那两袋货物就这么平稳的躺在船上的货仓内,似乎是在向他宣告这个不争的事实,于是白凤轩的语气开始发颤,因为他想到了某种可能,若真是那样,这个少年便肯定是他惹都惹不起的货色。

于是他尽量用尊重的语气试探问道:“小兄弟,您……是一位修行者?”

小兄弟和您这两个词语用的很不对称,但是句子的末尾处加了修行者三个字,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修行者在无尽大陆上面拥有极高的地位,一向很得人们的尊重,就算是那个修行者还只是一个孩子也是这样。

所以白凤轩此时的态度很友善,这让陈临辞觉得很舒服,于是在陈临辞的眼中,他脸上的那些个刀疤也变得不再狰狞起来,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了几分温暖的味道。

修行者?不不不,陈临辞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修行者,尽管他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大上很多很多,所以他对白凤轩的问题回答的很干脆,“我只是力气比较大些,正适合这个工作而已,并不是什么修行者。”

但陈临辞越否认白凤轩就越是狐疑,不过能够在黑道帮派里混的风生水起,白凤轩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传说中那些修行者的脾气都比较另类,所以他并没有多问。

“既然能够做的了这差事,那我这里自然很欢迎”白凤轩笑着丢给了陈临辞两个铜板,然后指了指仓库里面的货物道:“能者多得,我这里一向都是按搬运的货物量给工钱,一袋货物便是一个铜板,这两个铜板你先拿着,算是刚才那两袋货物的工钱,等你干完活我再重新给你结账。”

“谢谢管事。”陈临辞道了一声谢,然后满心欢喜的将白凤轩丢过来的两个铜板放进口袋,心想着自己距离新衣服的距离终于算是近了一些。

“那我现在能开工了么?”

“当然。”

……

……

于是管事的白凤轩再次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新来的扛包工正式开始投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当中,待到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白凤轩再次醒来,却看到了少年正坐在船舱前看着自己。

而他的身后,是三百多袋的货物,那是普通人需要干三天才能够完成的工作量。

还敢说自己不是修行者!白凤轩暗骂了一声怪物,然后从腰间摘下三吊铜钱递给陈临辞,就目睹着少年哼着小曲坐上马车离开了码头。

这下码头附近靠每天搬运货物吃饭的居民们可就倒霉了,因为他们即将面临半天的失业!

第五章 陨石挂在我的胸前

力气大就一定非得是修行者么?陈临辞不明白白凤轩的逻辑,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真正的接触过那个领域。

他的力气是天生的,准确的说,是来自于他胸前挂着的那颗陨石挂坠,自打懂事的那年开始,他就能够在挂坠上面感受到一股很特别的能量,那能量十分微弱,但是胜在细水长流,正是在这种能量的滋养下,他才拥有了常人在这个年龄段所无法拥有的力量。

他敢不惧工部侍郎府的小少爷,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个怕事的人,但却也有依仗挂坠而无惧一切的因素。

但这一切都是不能够往外说的,即便是在临西城穷困潦倒的时候他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这颗挂坠肯定不是个凡物,一旦说出,便势必会引起别人的哄抢。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幼时便听老道士说过,这颗挂坠是天上落下来的陨石,陈临辞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从来都没有向人求证过,因为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知道这颗石头挂坠是不凡的,这就够了。

……

……

“等赚了钱我要给自己买一身好看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干净利落,至少以后站在别人跟前要不显得寒酸。”

“等赚了钱我要去街上的小吃店里面大吃一顿,把烤鸭和那些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东西统统叫上桌,然后一饱口福。”

“等赚了钱我要给自己租一间南城的房子,一定要位于书院不远处的,那样好方便读书。”

“等赚了钱……”

陈临辞想过很多种赚了钱后该怎么花的方法,但是真等到把钱赚到手之后,他才无比悲哀的从南城一家卖衣服的店铺老板口中得知了一个真相,那便是他手中的这三吊钱,根本连人家店里的一只衣服袖子都买不到!

“什么,只带了三吊钱就想在我这里买衣服,你知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地方?老爷我可是给王爷做过袍子的人,三吊钱,打发叫花子呢!你怎么不去学京东雏鹰帮里的那些孩子去抢啊!”

这是老板当着众人的面告诉陈临辞的原话,对此陈临辞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羞怒,他给老板的回应是转身就离开了店铺,然后坐上马车疾驰而去。

他真的要去抢,但目标却不是雏鹰帮。

陈临辞六岁那年就可以很轻松的抱起一头牛,时至今日,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反正无论是在同龄人还是长辈当中,他都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

所以老道士一直都认为陈临辞天生不凡,有时候陈临辞也这样怀疑过自己,力气大些倒也罢了,可是他明明从来都没有读过书,但临西城里面的那些古卷上面的文字他却全都识得,他在书中曾经看到过一个故事,说是千年前世上曾经出现过一个生而知之的天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种天才,但是陈临辞从小就知道并且无比的确定一个事实,自己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普通人不可能拥有一颗陨石做成的挂坠。

马车沿着街道朝着北城的方向驶去,于是时隔仅仅小半日,位于北城的码头处就再次的出现了少年的身影。

估计是因为活都被干完了的缘故吧,这时候的码头上面依然看不到工人,与陈临辞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管事的白凤轩还躺在摇椅上面睡觉,若是不看他脸的话,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个长年生活在刀口上面的小混混。

但是与上次所不同的是,这次白凤轩发现了陈临辞的到来。

“活都干完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不是来干活的,我是来找工作的。”

白凤轩无语了半刻,然后生气道:“你确定干活和找工作有什么不同么!”

陈临辞愣了一会,半天才想通原来是白凤轩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很认真的说道:“我想管事您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来扛包的,听说您是长乐帮的小头领,所以我想求您帮我进长乐帮。”

“你要进帮派?”白凤轩笑道:“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帮派都是把脑袋放到刀口上混的,动不动就玩命,像你这种孩子……好吧我承认你的确比普通的孩子要强上很多,但是,你考虑清楚了么,你真的要进帮派?”

陈临辞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些年在临西城摸爬滚打,他也没少替帮派做事赚钱,没接受窦诤他们的邀请一是因为老道士的话,二也是因为他想走出临西小城,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我想的很清楚,因为现在的我一无所有,连吃住都是个问题,进了帮派后至少不用再担心饿死或者是冻死街头,至于危险……想要生活并且很好的生活下去,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这些我懂得,所以我不怕。”

白凤轩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一种名为认真的东西,他知道少年没有在跟他开玩笑,所以他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于是在招呼了几个小喽啰来帮他看场子之后,白凤轩就带着陈临辞离开了这里。

绕过十几条长街,两人才来到位于应天城南北交界处的长乐帮总会。

作为在京城内都小有名气的帮派,长乐帮的总会修建的很是气派,几栋阁楼在高高的围墙的遮挡下若隐若现,从大门望去,透过青石砖瓦,可以看到大院中的些许景色:几株百年的老松,树下摆着一座棋台,许是帮里的大人物闲暇时的玩物,这院子筑的宁静,可是却充满了骇人的杀气——十多个大汉站列在院子里的个个重要地区,带给人给人一种十分沉重的压迫感。

吩咐陈临辞在外等候,白凤轩就走进了大院中,不知是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没多久就出来了一个面生横肉的家伙招呼他进去。

在这个面生横肉的家伙的带领下,陈临辞穿过十多个大汉的队列,绕过老松下的棋台,然后走进了院子里位处正中的一座阁楼内。

刚进门就见到白凤轩正满脸谄媚笑容的站在一旁,顺着白凤轩的目光看去,他终是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黑帮帮主。

就在来时的路上,陈临辞便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马上将要见到的这位长乐帮主该是怎样的一副模样,是像白凤轩这样面容凶狠但品行倒还不错的混混,还是面容和善但却阴险狠毒的老狐狸类型,又或者是像谢无欢窦诤那种体格魁梧性格粗犷,一见面就招呼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汉子?

但任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在京城黑界之中都小有名气的长乐帮的一帮之主,竟然是一个儒生打扮的文雅青年!

而阁楼内所摆设的,也不是作为一个帮派的帮主应该摆的刀剑斧钺,而是一座古筝,一台茶座以及置放在茶座上面的几套饮具。

这他么哪里有一点作为黑帮首府应该有的样子!陈临辞心中腹诽道,但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给那位坐在正堂的儒生帮主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道:“小子陈澈,拜见帮主。”

陈临辞并没有报上自己真实姓名,因为他早就在临西城就经历过太多这类事情,深知一入帮派深似海,不见赤血难回头的道理,他进帮派只是为了生计,并没有打算天长地久下去,更何况他还要修行,还要去看一看修行路上那每一阶每一境的美丽景色,一个小小的长乐帮,注定只能成为他暂时的歇脚处,而不是永恒的终点。

“就是你要入我长乐帮?”那儒生帮主微笑着问道。

“是我。”陈临辞回答的很是干脆。

“帮派从来都不收无用之人,就算是走后门也不能改变这个道理。”他看了看旁边的白凤轩,然后继续道:“听白凤轩说你的力气很大,能有多大?”

陈临辞没有说话,而是很无礼的转过了身去,他四处看了一下,见房间内实在是没有什么太重的东西,便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古松下的棋台旁。

他搓了搓手,然后将一只胳膊伸进棋台的底部,略微一使劲,那棋台就被举了起来,陈临辞笑了笑,然后扛着棋台迅速的冲进了阁楼内,笑着对儒生帮主说道:“就这么大。”

那儒生帮主先是被陈临辞的举动弄得一愣,待看到陈临辞一只手就将重达五百多斤的棋台给轻松举起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随后便拍手笑道:“小兄弟既然天生神力,那我长乐帮自然欢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长乐帮的正式成员了。”

陈临辞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有一件事想问帮主。”

“什么事?”

“就是。这帮派成员的月钱,是多少?”

“……”

第六章 应天城里下了一场雨

进入帮派之后要去做些什么?

陈临辞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听说加入帮派很挣钱,刚好他现在很缺钱,所以他就来了。至于加入帮派之后要做的事情,无非不就是站站岗壮壮威然后在有事的时候上去帮衬两把最后到月底定时领自己的月钱么?他在那些游侠小说中曾经看到过很多这种情节,但他却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古往今来,无数的前辈用血的事实向后世证明,千万不可全信书中乱言,前朝的那位大将军赵括就是因为空谈兵法才导致的大军溃败,以至于让本朝太祖皇帝有了可乘之机,方才一举攻破了邯郸,灭赵建立了楚国。

世人常说书生误国,便是因为书生易轻信书中所言而不顾实际情况所来的。

陈临辞的无知当然不会造成误国这么严重的后果,但至少也会让他的计划遭受到一定程度上的阻碍。

那儒生样子的长乐帮主并没有给他详细解释关于月钱多少的问题,但是却很耐心的给陈临辞说了另外一件事情:自古以来,无论是山贼土匪还是地方帮派,都有这么一个规矩,想要入伙,必须先纳投名状以表忠心——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改变,就算你陈临辞已经获得了本帮主的认可,也不能例外。

于是乎初入长乐帮的陈临辞便从帮主的手中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任务,也就是所谓的投名状。

帮主只递给了他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年轻人的头像,头像下面用毛笔写着三个苍劲而且有力的大字——断十指!

打断这纸上画着的人的十根手指,便是他今晚的任务,当然,考虑到陈临辞年纪稍小,帮主还很人性化的给他派了两个帮手,也就是白凤轩和适才接待陈临辞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不知道为什么,从接过画像的那一刻起,陈临辞就觉得画像上面的人十分的面熟,但仔细想了半天却都没有什么印象,随后不禁自嘲一笑,自己来到这里也不过只有一天而已,哪里能有什么熟人!

这是一个受人委托的差事,委托金是十两白银,至于委托人的身份问题,帮派承接这种替人寻仇的活都是需要保护委托人的隐秘的,所以陈临辞也无从得知。

不过只要能有十两白银入账,什么狗屁委托人的身份,在陈临辞的心中都是浮云!

……

……

临近傍晚的时候,应天城下了一场雨,雨势并不如何大,但却胜在恒久,直到陈临辞三人离开长乐帮总会的时候,都还没有停息。

时近戌刻,夜至一更,陈临辞将帮派配发的一柄短刀揣在腰间,然后就在白凤轩的带领下,顶着夜色披着细雨来到了北城西部的一间小院外。

他们今晚的目标,那个叫做宁为玉的家伙,就住在这里。

忽有风起,雨势渐急。正躲在巷道中观察情况的陈临辞突然感觉有些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京城面对这种打打杀杀的局面,即便是他在临西城已经做过许多次类似的事情,但以前他只是捧个场子,今天却是主角,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目标的自身实力如何?有没有什么底牌或者是背景?执行任务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一切都充满了变数和未知,而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会心怀一些畏惧的,这个道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陈临辞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白凤轩和那个大汉表现的却很镇定,多年混迹于京城黑暗的最底层,他们早就已经过惯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所以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杀人的差事他们都干过无数回了,断人十根手指又算得了什么!

“拿出你的胆气来,男子汉大丈夫别畏头畏尾的,不就是断个人的手指么,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先是给陈临辞壮了壮胆气,白凤轩才开始分配接下来的任务,“呆会陈澈你先去敲那小子的门,我和铁虎埋伏在门的两侧,等那小子一出来就立马动手废了他的手指,记住,事情办完后要立马撤走,不能在这里停留,不然让官府知道了,事情可就难办了。”

“放心吧老凤,我铁虎一定不会误了事。”那个名为铁虎的大汉从腰间取出短刀,对着白凤轩笑道。

“都多年的老兄弟了,你办事我放心。”白凤轩微微一笑,然后把头转向陈临辞,问道:“那陈澈你呢?”

陈临辞在心中细细的盘算了一下,发现这真是个好差事,敲个门就是十两银子入腰包,怎么算都不亏啊,于是他也很爽快的点了个头。

策划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下面就只剩行动了。

时候虽然已经不早,但那宁为玉的房间却还点着灯火,从那用油纸糊成的窗户上面,还依稀的可以看清一个人影正在读书,想必这人也是个士子,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别人,这才引来了今夜的祸端。

陈临辞从来都不是个大凶大恶之人,但却也谈不上善良,他不想无缘无故的便去伤人身体,但那是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任谁也不能说这便是坏。

秉承着这一想法,陈临辞走出了偏巷,待白凤轩和铁虎两人埋伏好了之后,就冒着夜雨来到了宁为玉的门外。

他抬起手,敲响了宁为玉的木门。

“房中住着的可是宁兄?”

“正是在下,窗外夜雨绵绵,不知是哪位贵客来访,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以让我进去谈么?”

“当然。”

宁为玉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书,然后去开门。

他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很单纯的不想让来客在外面淋太久。

于是他的手按在了门栓上,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这宁为玉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哀嚎声怎样,前一刻,陈临辞还在心中这样恶趣味的想到。

但后一刻,宁为玉就已经把门打开了。

于是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是一张少年的脸,比他也大不到哪里去,宁为玉的面色偏白,身子骨很孱弱,让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这孩子的面色肯定是被饿出来的。

没错,这个人陈临辞的确认识。

于是陈临辞急忙一把手将宁为玉推了回去,他的力气很大,一下就将宁为玉推出了足足数米远,甚至一不留神坐到了地上。

“这个人我认识,你们不能伤他。”

陈临辞转过身,对着埋伏在两边的白凤轩和铁虎说道。

第七章 杀了我或者你去死

从宁为玉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起,陈临辞就想到了自己会什么会看那副画像面熟了,因为早上在星夜学院的门口与工部侍郎府的小少爷发生冲突的时候,便是这个人出面劝阻的自己。

陈临辞不是个好人,但却也不坏,对他不好的人他会记住,对他好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忘记。有恩则百倍相报,有仇则睚眦必究,这才是陈临辞,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而宁为玉,就是对他好的那种人,当他面临困境的时候,只有这个与自己非亲非故且从不相识的人站了出来,所以他不能动手去断了他的十指。

非但不能断,他还要保全他。

……

……

白凤轩和铁虎被陈临辞的这一举动弄得一愣,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在马上就能完成任务的时候自家人竟然出了问题,但白凤轩混迹江湖多年,是何等的精明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就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反水了,于是一股阴厉的煞气瞬间便从他的体内散出,那种只属于江湖儿郎的逼人气势立马便镇压了全场。

陈临辞也很有压力,虽然他并不怎么怕白凤轩和胖虎,即便这俩人混迹江湖多年,可他陈临辞一身本事也不是吃素的,只是白凤轩说来对他也算不错,如今真要打起来,陈临辞心中也非常不是滋味。

“陈澈,你小子可是我带上道的,可别犯浑!坏了道上的规矩,任谁都救不了你!”白凤轩威胁道:“跟长乐帮作对,可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凤爷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旁边的铁虎也亮了亮自己手中的短刀,示意陈临辞只要敢反抗他就立马动手。

白凤轩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况且他对陈临辞也不错,所以陈临辞也不想跟他动手,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帮宁为玉便可以保全他的十根手指头,帮白凤轩……那可是十根手指头啊!若是断了,那让宁为玉这样一个文弱书生靠什么吃饭?

轻重缓急,孰是孰非,高下立判!

于是陈临辞只好咬了咬牙,狠狠说道:“凤爷你对我有恩,我不想跟你作对,但是这个人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废在你的手中啊!”

“什么狗屁朋友,我看你小子就是存心想找茬!”铁虎吼道:“若他妈是朋友的话,刚才从帮主手中接过单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难道连你朋友长什么样你都认不出来么!?”

陈临辞无言以对。

白凤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他从腰间拨出了一把匕首,恶狠狠的说道:“我本来还看你是个人才,想栽培栽培你,可你今晚坏了江湖的规矩,那么我们就按江湖的规矩来吧。”

陈临辞问道:“我不懂什么江湖的规矩,还请凤爷示下。”

“背叛帮派者,要么自己抹脖子谢罪,要么,与我对敌,杀了我,你才可以离开这里!”

“对不起凤爷,我不想杀了你,更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来谢罪。”

“妈的。”白凤轩被陈临辞这种无赖的态度给彻底的激怒了,于是他提起了手中的匕首,招呼旁边的铁虎道:“一起上,把这俩小子都解决掉!”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便在他的挥动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了过来,到底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了,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已经深入了白凤轩的骨髓。

那匕首穿过雨幕刺来,力道极大,速度极快,竟是将半空中的雨珠都斩碎了不少,陈临辞也没想到白凤轩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于是匆匆间便只好提起自己的短刀应对。

可是那现配的短刀哪里又是白凤轩专用的匕首的对手,于是刀匕相交,仅仅只是在半空中发出了一道金铁撞击的脆响,火花还没来得及冒出便被雨滴给扑熄,那短刀的刀刃便被白凤轩的匕首给开了一个口子。

“这位兄台,你还是快跑吧!”房间内,宁为玉已经被这场面给骇的瑟瑟发抖,他一个书生,那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对战,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忘了让陈临辞逃生,“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你没有必要搭上自己。”

风声渐起,卷着空中的雨水拍打到陈临辞的脸上,洗净了了少年稚嫩的面庞。

“你是我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朋友,虽然相交不深,但是看着朋友遇难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陈临辞沉声说道,然后不再理会宁为玉,此时的他,必须将一切的精力全都放在白凤轩的身上,不然今夜他就注定将会是死路一条!

一入帮派深似海,不见赤血难回首!这便是前人无数年里总结出来的经验,今夜想要保住宁为玉,不是陈临辞血洒当场,就是白凤轩爬着回去,总之和平解决这种事情的情况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他准备豁出去了,反正不打他们也饶不了自己,还不如舍命一战呢!

想到这里,陈临辞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沿着白凤轩手中的匕首刀刃便朝白凤轩的手臂砍了过去!

白凤轩急忙收回匕首,方才堪堪躲过了陈临辞的攻击!

一招不得手,陈临辞并不气馁,他本来就没指望过这一招能够伤到久经战场的白凤轩,所以接下来便又是数刀挥出,直将便白凤轩逼退了足足数丈远的距离!

白凤轩的眼神变得无比的阴厉,他知道这个少年力气大,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与他的战斗中落在下风,于是在后退数步之后他将陈临辞砍来的短刀用匕首挡住,左手却又从背后取出了一把短剑!

陈临辞急忙收回了手中的短刀,连连退后数步,就算是再怎么没有临战经验,他也清楚,在敌人手握利剑的时候还选择近身对战,那几乎就是必死的绝境!

取出短剑之后,白凤轩的嘴角掠过一抹阴森的微笑,似乎已经看到了陈临辞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的场景,于是他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许多,甚至都有了调笑对手几句的雅致,“小子,我知道你的力气很大,但你能防得住这刀剑的攻击么?是你自己找死的,待会这把剑刺进身体的时候可不要怪凤爷我不讲情面!”

第八章 生而知之者是为神明

单靠身体的力量去硬接刀剑?不不不,陈临辞虽然力气大,但却不会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护体功法,还干不出来这么大气拉风的事情。

但是此时的陈临辞除了手中的一把短刀之外就真的再也没有其他的武器足以格挡白凤轩的利剑了,所以他很想停战,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想过真要与白凤轩兵刃相见,所以陈临辞的语气很是诚恳,“我承认凤爷你很强大,但是我的力气你也知道,要想杀了我你肯定也会受伤,我们前世无怨今生无仇,况且一炷香前关系还这么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少他妈跟我废话,自从你坏了江湖规矩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敌人了。”白凤轩将匕首丢在地上,腾出两只手握着利剑对陈临辞道:“是个男子汉就跟老子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别他妈跟个老娘们似得磨磨唧唧,老子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陈临辞无奈,既然和谈没有了希望,那便只能一战了!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手里有剑,就算是打自己这里也不占丝毫的优势啊!

剑!对,为今之计,只有夺了他手中的利剑,自己才能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陈临辞稳定下心神,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接下来,自己必须找机会将白凤轩的利剑打落,不然的话,今日的这个小巷子,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了!

他才十八岁,他还很年轻,他才刚刚走出边塞的小城市来到这里,他还没有考进学院,还没有开始修行,还没有见过那修行路上的一阶一景,所以他不想死,更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战胜白凤轩,他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若是连白凤轩这关都闯不过的话,倒还真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

所以他狠狠的一咬牙,便紧握着匕首朝着白凤轩冲了过去!

风卷着雨珠扑打到他的脸上,将他两鬓的长发给打的散开然后贴到了面颊上,但他却没有时间去整理,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为了自己的生命,也为了宁为玉的安全,他必须要打败白凤轩!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能成功的近了白凤轩的身。

“噗!”

就在冲到半途的时候,那一直旁观没有出招的铁虎突然出了招,他没有动刀子,也没有动拳脚,只是依仗着自己庞大的体格一撞,便将处于前进的状态的陈临辞给横着撞飞了四五步远。

陈临辞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的污水中,连带着他那一身缝缝补补穿了好多年的麻布衣服都被地上的青石板砖给磨烂了一大块。

陈临辞的眼神开始变得很严厉起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件衣服他穿了很多年,离开临西城后,他与那座小城,他与已经去世的老道士仅有的念想,除了那块挂坠,便只剩下了这身衣服。

青石板砖磨烂的,不只是他的衣服,还有他对于过往十数年的念想。

陈临辞觉得很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所以他决定再拼一把。

生死成败,全在此一举。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污水顺着袖子流到了他的手掌之上,随后便顺着短刀再次滑落到了地上。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短刀,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

他想要出招,但白凤轩很显然根本就不可能会让他抢占先机,所以,就在他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白凤轩就已经出手了。

利剑如同一条银蛇般以出洞之势刺向了陈临辞,那寒芒分外刺眼,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美丽的抛物线,而落点,则正是陈临辞的胸口。

陈临辞想要反抗,但是却很显得力不从心——那利剑的速度很快,快到了让他措手不及的地步。

他举起短刀想要抵挡,但一把破损的短刀哪里又是白凤轩利剑的对手,所以他没能挡住这把剑的攻势。

那利剑穿透了他的手掌,带着他的鲜血刺到了他的胸口。

但那把剑却没有再前进分毫,并非是白凤轩手下留情,而是他实在刺不进了。

因为陈临辞的胸口有一颗石头。

从十多年前这颗石头被老道士挂在陈临辞的脖子上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陈临辞的身体,十多年里,它一直都在为陈临辞输送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使得陈临辞天生识字力大如牛而且百病不侵。

生而知之者,是为神明。

陈临辞知道它的不凡,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关键的时刻能够因为它而留得一命。

一股耀眼的光芒从那颗石头之中散发而出,继而遍布了陈临辞的全身,然后那利剑便碎了,碎的彻彻底底,连一点残渣都不剩,直接就化为了铁粉。

陈临辞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一点都不痛,他觉得很奇怪,被利剑穿掌而过,怎么会不痛呢?于是他低头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却发现上面竟然没有一点伤口。

他笑了,因为他知道,这场战斗,自己赢定了。

所以他再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将目光转移到白凤轩的身上,却发现白凤轩已经愣了,然后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铁虎,铁虎也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怎……怎么可能!”白凤轩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绝望以及吃惊的情绪,所以连话都说的有些结结巴巴,“你……你是一位陨星师?”

陨星师,那是什么东西?陈临辞有些好奇,但却没有问出这句话,因为他不想再与白凤轩纠缠下去了。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已经明白,自己既然破坏了所谓的江湖规矩,那么身为江湖儿郎,白凤轩就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今夜,必定有一个人要死在这里。

陈临辞不想死,所以白凤轩就必须死。

于是他抬起了手,手中还握着一把短刀,他要用这把刀,来结束掉白凤轩和铁虎的生命。

“凤爷,对不起了,我也是为了活着。”

短刀出了手,速度并不快,但却十分顺利的捅进了白凤轩的胸口,自始至终,白凤轩都没有反抗——直到他闭上眼睛躺在了地上。

确切的说,自从看到陈临辞胸口的发光石头后问出那句话开始,白凤轩就绝望了,就不动了,就已经决定任陈临辞宰割了。

陈临辞转过身,却又发现铁虎早已经十分干脆的抹脖子自杀了。

于是空旷的小巷子里瞬间便多出了两具尸体。

雨势更加缓急,打落在白凤轩的尸体上,与血水混杂在一起流出,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陈临辞现在就很不舒服,他感到十分的惘然。

第九章 诸天星河时代的最强者

陈临辞突然感觉很是惘然,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他第一次亲手去结束一个脆弱的生命——刚才还有说有笑在一起的朋友瞬间就变成了仇人,然后又有一方从活人变成了死人。

陈临辞很庆幸,因为他还活着,他没有担任成为死人的那一个角色,他还可以见到明天早上初升的太阳,还可以考学院,还可以修炼,还可以活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活着,实在是一件太过于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现在的陈临辞而言。

所以他低下头对着白凤轩的尸体行了一个礼,缓缓言道:“对不起凤爷,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但是你想要我的命,所以我便不能留你了,因为我还想活下去。”

说罢,他突然又想到了刚才白凤轩问的陨星师,心中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好奇,从白凤轩刚才的表现上面看来,他是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面挂着的石头挂坠后才被吓得束手待毙的,也就是说,自己脖子上面的这个挂坠一定与那个什么狗屁陨星师有着不小的关联,而且一个名头就能把白凤轩这等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吓得束手待毙,还让彪壮的铁虎自觉抹了脖子,看来这陨星师的地位,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他欣喜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面的这个宝贝,可那石头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动静,更不要说像先前一样拉风的大射光芒了,陈临辞有些沮丧,这坐望金山却不可取之丝毫的感觉可不是怎么好受的!

他突然又想到,似乎很多年前,老道士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跟自己讲过,说这颗挂坠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种名字叫……叫什么陨石的神物,当时自己年龄小只是觉得老道肯定又是喝多了在逗自己玩,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时候已经到了深夜,陈临辞结束了自己的臆想,因为他必须赶快处理好现场,不然两具尸体就这么躺在这里实在是太招人耳目了,作为京城安全的守护者,应天城的官差衙役们可都不是些什么善男信女,万一顺着线索查到了陈临辞的头上,别说学院考不进,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年的桃花都是还是未知之数呢!

毕竟就算陈临辞再怎么不怕事,也不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跟朝廷叫板。

好在死的白凤轩和铁虎都是江湖儿郎,就算是人没了帮派也不可能去找官府查案,因为不与官府勾结是江湖上的规矩,陈临辞现在所要面对的,顶多就是长乐帮的报复,这个他到并没有太怎么担心,因为见过他的人原本就少,自己报的还是假名,只要不正面遇上那位儒生打扮的长乐帮主,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会认出来自己。

要报复,那就去找陈澈算账吧!反正找不到陈临辞的头上。

抱着这个想法,陈临辞冒着夜雨将两具尸体拖到了宁为玉的房屋后面,找了一块空地用短刀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就草草的将两人埋了进去。

做完这些,时候已经是到了凌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陈临辞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暂时的走进了宁为玉的房间。

早在陈临辞与白凤轩兵刃相接战斗正酣的时候,这个文弱怯懦的儒生就已经倒地晕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得让陈临辞费点功夫将他拖到床上去,但至少不会暴露了陈临辞的那颗陨石的秘密。

来到应天城的第一天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了去,陈临辞不仅没能赚到钱,而且还害死了两条人命,连带着他花了一大半积蓄买的的马车都留在了长乐帮内,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切都是让他所始料未及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并且已经不可能再去改变,陈临辞也就只能悲哀的一声长叹,然后无奈的认同命运的这种操蛋的安排。

还有白天的那个杜子腾,陈临辞很清楚这种纨绔子弟的个性,也深知白天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过去了,明天的学院入院考试中,恐怕这个人肯定会给自己使绊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临辞很是有些自嘲,刚到宋国就得罪了这么多的人,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他本以为宁为玉晕倒白凤轩和铁虎死去,陨石挂坠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但陈临辞却不知道,其实就在不远处的京城某个地方,早就已经有人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作为楚国的当朝国师,杨修道的生活一直过得都非常的惬意,由于身份特殊的关系,他打小就被楚国的朝廷给当成宝贝来培养,年仅三十岁就坐上了一品国师的位置,而立之年封一品大员,乃是大楚朝开国以来甚至是算上前几代朝廷的历史都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但是朝廷上下对于这个事情却全都是心服口服,从来都没有人提过什么意见。

原因就在于杨修道的地位——他是当今世上硕果仅存的六位大陨星师之一。

所谓的陨星师,乃是无尽大陆上面诸门诸派诸多修行法门当中最为神秘的一个职业。这个神秘的准确定义就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因为每一位陨星师的能力都是不同的。

传说中,天上的星辰与地上的人本就是一体同根的,人活着的时候就可以感应到自己的命星,然后产生呼应从而在命星中获取真元,死后魂灵则会升天,与命星融为一体,直到下一轮的转世,才会再次分离,然后如此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而陨星师的能力,便是能够将那些个还没有投胎转世的强大的命星收归己有,然后便可以拥有他们的能力。

比如说当今天下共主宋天子帐下天波府的神将军杨璟,便是陨落了前朝兵仙韩信的命星,然后便获得了韩信的无敌兵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才使得大宋国威震天下的统治稳如泰山,没有一个国家敢于闹事造反,因为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是杨璟麾下战神军的一合之敌,就连建国已有万年根深牢固底蕴深厚的天下第二强国西晋都不例外。

诸天星河时代,大宋国是这块大陆上唯一的主宰,天波府是这片夜幕下绝对的王者,神将军杨璟,就是那个站在人间最高处俯瞰无限风景的人物。

再比如这宋国的国师杨修道,没有人知道他陨落的是历史上哪位强者的命星,但是自从先帝爷在位的时候开始算起到现在四十多年来,朝廷每次一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只要找他就一定会迎刃而解,所以国内的人就给他送了个“杨半仙”的称号。

杨半仙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都像是那些个在街头巷尾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完全与陨星师这三个字不成正比,但事实上,若不是有陨星师这么个高大上的身份在打掩护,杨修道无还真就是个实实切切的老神棍。

杨修道,人如其名,修的是道家法门,最擅长的就是符箓之术,常年穿着一件不怎么经常换洗的道袍,长着一双猥琐的凤角眼,还有两撇八字胡,笑起来的样子无比奸诈,而且生性好酒肉,当年先帝爷还在的时候就曾经戏言说过,不去当坏人真委屈了杨修道你这一副完美的模样了。

杨修道到不怎么在意别人对他的外貌怎么评价,对于他来说,只要有酒有肉,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浮云!

但是从三年前开始,他就有了一块心病,这心病折磨的他经常深夜难眠,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杨修道一生未娶,唯一的后便是想收个徒弟,这个想法其实打他年轻的时候就有,只是一直未曾在意,直到三年前,与他一样同为天下六大陨星师的遁世仙宫大长老突然对世人宣布自己收了一个关门弟子,而最让杨修道受不了的是,大长老的那位关门弟子,竟然也是一位陨星师!

丫了个呸的,这老家伙上辈子肯定是吃狗屎噎死的,不然这辈子哪里来的狗屎运,竟然能够遇到一位亿中无一的具有陨星师天赋的怪物并且还收为了徒弟!国师杨修道的心中经常如是想到。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这样的狗屎运收个陨星师徒弟呢?杨修道时常看着天上的星星,这般奢望着,若是真能找个陨星师徒弟,就算是这辈子吃狗屎噎死,他也愿意啊!

今晚细雨绵绵,杨修道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草草的啃了两条狗腿饮了一壶浊酒后,他便躺下歇息了。

但是深夜的时候,一股子熟悉的感觉却将他从梦中惊醒,杨修道震惊的回味了一会儿那种感觉,继而双眼中瞬间喷射出一股子名为贪婪和狂喜的神色!

他惊喜的手足无措,急忙稳定下心神走出门外,没错,他无比的确定,刚才的那种感觉一定是从某位陨星师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这种感觉十分微弱,也就是说这位陨星师肯定尚还处于懵懂阶段,没有真正的入门!

杨修道无比的肯定,这位未经雕琢的陨星师肯定就在应天城,而且离他并不远!这可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恩宠啊!杨修道几乎已经兴奋的快要晕过去了,要知道陨星师这种人群的数量一向十分稀少,往往几十亿人中间也挑不出来一个,前代的那些陨星师们没有一个不以能够找到一位可以托付终生经验的具有陨星师天赋的徒弟为人生终极目标的,但是古往今来能够实现的却寥寥可数,如今这份巨大的恩宠就摆在眼前,叫杨修道如何不心喜。

于是杨修道甚至都没顾得上穿鞋,就披着一件睡袍冒着夜雨跑了出去,然而就在他走到大路上的时候,那种感觉却突然消失了。

呀呀了个呸呸的!杨修道几乎都快气疯了!这么个宝贝都走到家门口了自己却没有抓住,那种心情,怎一个凄凉悲苦了得啊!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老人家都七十多岁了,为你们昭家王朝殚精竭虑了大半辈子,临老了连这点愿望你都不能给满足吗!一定!一定!一定要找到这个家伙!”

大楚国的皇宫里,杨修道突然的出现在了皇帝的寝宫,拍着桌子喷着口水对着楚帝昭熙玄如是吼道!

第十章 故事从星夜学院开始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已经悄然与某个可以说是极大的机缘擦肩而过,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内定为了关门的弟子,现在的他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到了明天早上自己便要去参加星夜学院的招生考试了。

这实在是一件太要紧的事情,因为考进学院是实现他一切梦想的前提,若是考不上星夜学院的话,就算是最后能够踏上修行的道路,路上他也会遇到很多的荆棘刺林,这些荆棘刺林会在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他前进的速度,所以若无学院来帮他抹平这一路的荆棘刺林——也就是修行路上的疑难杂问,他将永远追赶不上同龄人的脚步。

追赶不上同龄人的脚步实在是一件太过于令人气馁或者说是沮丧的一件事,陈临辞已经在起跑线上输给了别人很长的一截,他不希望自己永远落后下去,所以他就必须考进学院。

……

……

一场秋雨一场凉,已经死去的人永远的归于了长眠,尚还活着的人仍需继续存活下去。一夜的小雨驱走了夏日留下来的最后一丝暑气,也洗净了应天城中某条小巷内青石板街上面的些许血迹,来自西北边城的少年在经过一日不平凡的生活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二日东方初升的旭日。

小雨已经停歇,急风也已变缓,被一夜秋雨洗去数月尘埃的应天城显得焕然一新,陈临辞早早的便离开了宁为玉的家门,因为今天就是学院的招生考试开始的时间。

星夜学院的招生考试无论是对于大楚的学子还是对整个楚国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以为它决定了几十年后帝国官僚阶级的质量以及国内强者的力量,今天的这群懵懂少年,肯定会有很多人能够在不远的将来拥有叱咤风云甚至改变时局的能力。

作为楚国的最高学府,星夜学院一向都是帝国最大的人才输送中心,每年在这里毕业的学子虽然不多,但却个个都是精英,或是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官拜东宫谋士,或是智略过人添做阵前军师,又或者是为官为将,封侯拜相者也不在少数。

有人统计过,当今登记在册的三百多位在朝的三品以上高官中,就有足足一百一十六位曾经毕业于星夜学院,还有一百三十四位毕业于京城的另一所学府清虚学院和其他的学院,而剩下的那几十人,则是世袭罔替吃的老祖宗留下来的饭碗。

星夜学院于楚国的重要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对于这场盛会,应天城的老百姓也都已经翘首期盼了许久的时间,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小商贩天还未明就已经摆好了摊子营业,那场面,简直都快比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要热闹了。

也多亏了这样,陈临辞才能够吃到一顿丰盛的早餐,在北城的某条街巷里花了八个铜板买了一碗馄饨吃下后,陈临辞便走进了一家实惠的卖衣铺,用了两吊钱换了一身勉强还看得过去的粗布麻衣,又找了一个地方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陈临辞这才精神饱满的走出北城的街巷,叫了辆马车朝着星夜学院所在的南城驶过去。

没办法,这南城与北城的距离实在不近,步行的话恐怕陈临辞到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开考了,在临西城黑市购买的马车现在还在长乐帮的总会,他又不敢去取,所以才不得不忍痛花了四碗馄饨的钱坐马车驶向了星夜学院。

在北城和初入南城的时候倒还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马车一到了南城的内部便开始变得寸步难行了起来,陈临辞也没有想到学院的招生会造成这般的盛况,无数辆马车将长街给堵得水泄不通,那些马儿急躁的踱着地,时不时的会将昨夜积存下来的水洼踢出一道水花,发出啪啪的声响。

水声越多,便越是乱人心神,此时的大街上便是这种情况,或是因为被堵的不耐烦又或者是因为在调车过路的问题上产生了矛盾,反正从陈临辞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街上各种各样纷杂的议论抱怨以及争吵声就没停过。

这些马车上面坐着的,大多数都是考生的家长,而能够获得资格报考星夜学院的,除了个别的的确确才能过人的,便就只有楚国上层人士家族的后生,一般百姓人家,虽然对星夜学院也充斥着无数的幻想,奈何天生财气底气都不足以跟豪门贵族相比,所以很少有人会走上修行的道路。

且不说修行路上九道景色需要走上多少个岁月,单说这中间要消耗的丹药灵草,也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

所以此时被堵在街上的人大多都是帝国的高门大户,非富即贵,平日里上街哪次不是提前就让仪仗开好了路,哪里受得了这种被堵路上的苦闷。

与其这样等下去,倒还真不如步行呢!陈临辞在心底衡量了一下,发现这里距离星夜学院也没多远的距离,便付了车钱让车夫将马车驶了回去。

看了看腰间挂着的已经所剩无几的数十枚铜板,陈临辞无奈的笑了笑,这赚钱不易花钱易的道理,今天他可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

不过只要能够考进星夜学院,就算是花再多的钱,他也认了!

绕过雨后的长街,穿越如海的人群,在踏过无数片的青石板砖之后,他终于是再次来到了星夜学院的门前。

看着那座大气磅礴的朱红色檀木大门,以及门旁的两座威武的石狮,还有那门前大匾上由太祖爷亲自题写的“星夜学院”四字,陈临辞握紧了拳头,内心深处升起了几丝热血沸腾的感觉。

“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为了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为了能够快乐的生存下去,为了能够吃饱饭,为了能够穿好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考进这所学院!”他暗暗的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他抬起脚,跨过了门栏,走进了星夜学院的大门。

后世的史书上必将会用非常浓厚的一笔来记载这一步的意义,因为后来发生的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因为这一步的缘故。

从陈临辞踏进星夜学院的大门的那一刻起,一切的一切,就都已经有了定数。

第十一章 檀木门后是新的风景

那扇朱红色的檀木大门里面,是一番新的天地。

作为楚国的最高学府和人才输送中心,星夜学院建设的十分奢华美丽,而且占据了应天南城很大面积的一块土地,学院的里面有上百间的教室和十几栋楼阁供学生们在此学习,院子里各种珍贵树木,假山流水更是数不胜数,建设的就跟一个供人玩耍的园子一样,在整个京城里,除了楚国的皇宫之外,恐怕就没有比它再豪华的了。

由于伴读的书童和跟随报考新生一起前来的家人奴仆都不允许进入的缘故,星夜学院里面比外面那人潮涌动的情况好上了不少,但饶是如此,院内的小路上面还是站满了人,很多人已经开始趁这个机会结交朋友,相谈之间有说有笑,看上去甚是欢愉,虽不能说就是真的结下了特别深厚的友谊,但至少也算的上是熟识了。

今日之后,这些人中必定会有上百人考入星夜学院,然后三年毕业或是走上修行大道,开始求仙之路,或是步入仕途,运气不好的混个御史县令亦或者是偏将参军的职位终老一生,运气好的则或为一朝宰相太尉,或为殿上三公阁老,最不济的也能捞个封疆大吏当当,这官场上的事情,谁敢说就一辈子用不到谁?正所谓多个朋友好办事,而今天这个群英荟萃的地方,无疑就是他们发展人脉的最佳场所。

至于那些个考不进学院的,也都没有什么损失,人生的轨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如果幸运的话能够在今天的招生考试中认识一两个将来前途光明的朋友,以后或许还能多多承惠,弄不巧就成功的咸鱼翻身了呢!

考不考的上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能够进到这里来的人都不是智障白痴,有便宜不占就是傻叉王八蛋。这也是星夜学院每届的招生考试参考人数一直居高而不下的根本原因之一,朝廷里的那些个高官显贵们都在努力的拉着帮结着派,都巴不得将自家的后生往学院里面送,然后让他们多结识几个有前途的朋友呢!

千百年来,一直都有这些个情况出现,若是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你王朝的宰相突然提拨了某个碌碌无为的小官是因为年轻时候的一次同考友谊,那你千万不要惊讶,因为这十有八九会是事实。

帝国的官僚门第系统,就是这么形成的。

……

……

陈临辞谁也不认识,而且他生性孤僻,自然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结交什么朋友,事实上,自打来到应天城后,他总共也就熟识了白凤轩和宁为玉两个人,结果一夜过去,白凤轩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并且后半夜雨停后他离开的时候宁为玉还处在晕眩当中,所以此时的他,还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对此陈临辞到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临西城的十余年时光他也差不多是这样过来的,十几年都挺过去了,更何况是现在这点时间。

他现在所关心的,只有接下来星夜学院的招生考试。

带着昨日报名的时候领取的证明,陈临辞经过一番寻找,终于是找到了登记处,将证明贴交给学院里的教习,然后核对了一下昨天的报名记录,一切确认无误之后,陈临辞就从教习的手中取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准考证。

只有拿到了这份准考证,一会才能进考场,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学院里面的人越来越多,直至到了辰时,学院才缓缓地关上了那扇朱红色的檀木大门,任由那些个陪考的亲属在外面焦急的苦等。

就在关门后的不久,学院内敲响了第一遍召集铃,学院里的某个教习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给诸位应试的新生讲解了一下考场的纪律和规矩等事宜,无非就是千篇一律的不准作弊之类的话语,教习只是象征性的讲讲,诸生自然也都没有认真听——就算是认真听了,估计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该作弊的还是会作弊,没有作弊的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感到自己多么的伟大。古往今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场考试,你何曾听过有哪位考生因为听了教习宣布的规矩浪子回头而放弃自己准备了许久的作弊计划的?

毕竟只是走走过场,所以宣布纪律这一方面到没有占用多久的时间,那教习草草的结束了这一面子上的程序,就带着众人走进了考场之中。

星夜学院的入学考试说难的确不容易,但说简单也的确不算难,因为它不比前朝时实行的复杂而且类目繁多的科举考试,星夜学院的入学考试十分的简单清楚,因为它总共也就只分了文与武两科的考试而已。

武试的存在主要都是为了文试负责的,学院招生一向以健康为首要条件,那些个体弱多病不适合修行的大多数都会被淘汰在武试当中,实际上通过武试之后就可以算作是星夜学院的真正学员了,因为文试不负责淘汰,只负责在本届的新生里面排出来个优劣而已。

于是在刚来到的几位教习的安排下,众人又被按照考试号分成了数十个小组依次进行考试,陈临辞被分到了第七小组,排长队都已经排到了学院内的草坪之上。

不过远远的看到本届武试的题目,陈临辞心中的些许不耐也就瞬间的烟消云散了。

因为这可是他最擅长的能耐啊!

武试的考场被安排在了院子里面的一片空地上,而那片空地上面,只有一块体积庞大的铁球。

没错,这一次的招生考试武试部分要考的题目,就是将这个铁球抱起来!

陈临辞笑了,真心的笑了,那铁球不小,看上去也有四五百斤重,但这点重量对于他这种自小就可以抱起一头壮年大牛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心有所恃,并且入院无碍,所以他笑的格外开心。

但是有很多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四五百斤的重量虽然对于陈临辞这种变态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那些常年只知道寒窗苦读的家伙来说,可就是遭难咯!

于是很快,就有人从那空地中走出来,他们的脸色十分的难看,铁青的就像是一个未熟透的苹果,让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考试进行的不怎么顺利,然后被淘汰了。

还在排队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张张铁青的小脸,顿时也都紧张了起来,再没有什么心情和前后闲聊,于是学院内竟然蛮是奇怪的保持了许久的安静。

既然是考试,当然不会出现全部通不过的现象,事实上,轻松过关的人也不少,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已经成功感知了自己的命星,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了摇光境界的门槛,四五百斤的重量虽然对他们来说也要吃点劲,但毕竟还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人群不停的向前移动,队伍也变得越来越短,走出草坪来到小道上面,再从小道上面慢慢前进,不久之后,陈临辞就走到了小道的尽头——他已经来到了空地上面。

现在在他的面前的再不是长长的队伍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头,而是一团漆黑的大铁球。

一团四五百斤的大铁球对陈临辞来说有压力么?答案是当然没有,所以陈临辞表现的很是从容淡定,他来到那团铁球旁,只是稍微的调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将双手扣在铁球的底部,腰腹和双臂猛地一发力,就极为轻松的将那团铁球给高高的举了起来。

“过!”

在监考教习的一声宣判下,陈临辞从容的走出了空地,他没有去理会那些羡慕的目光,因为他还要平复下心情去面对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接下来的文试。

文试的成绩,直接关系到他入院后的地位以及能够从学院教习那里受到的看法轻重,所以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已经落后了那些天才很多,他不想继续落后下去,他想要反超,所以他必须事事强于他人,只有在学院里放射出自己最为耀眼的光芒,他才能够得到最好的教导,才能够拥有远超同龄人实力的机会。

他不比那些生下来嘴里就含着金勺子的贵族子弟,也没有那些个传说中拉风无比的高人做师傅,所以他必须事事依靠自己,而且事事都要做到尽可能的完美。

自己给自己办事,当然是要认真些。

第十二章 太宗皇帝死在什么时候

武试之后,便是文试。

事实证明,用那颗大铁球作为武试的考题还是很有力度的,简单而又直接,没过多长的时间,便陆陆续续的有好几百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学院,在这种快刀斩乱麻式的淘汰方式之下,很快便选出了本届星夜学院的新生——那是三百多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们之中,大都已经是感知过了自己的命星,甚至还有几位已经踏入了摇光境界的门槛,比如那位来自于姑苏的离寒公子,又或者是以博识名动一方的庐陵郡王墨之。

站在这群已经踏入门槛的修行者中,陈临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很是有一种鸡立鹤群的感觉,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很自信,很自信自己想要踏入那个门槛并不困难,超越他们,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是稍微有些遗憾的是,陈临辞并没有在这群考生当中见到宁为玉的身影,怕是那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吧!

学院内很快便响起了第二道召集铃声,那位面无表情的教习又一次的给众位考生宣布了一遍纪律,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还在开头道了一声恭喜。

忍着性子听完教习的唠叨,众人这才伴着钟声与秋风拾阶而上,任由教习安排着各自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考场。

星夜学院里面的每一间教室都很大,大到足足可以容得下数百人,即便是当做考场也是这样,所以三百多位考生只是被草草的分了甲乙丙丁四个考场。

陈临辞所在的,是丙字号考场。

考试的类目比前朝科举少了不少,这文试的内容更是大相径庭,所以打从那张薄薄的试卷分发到手的那一刻起,陈临辞就愣在了那里。

他本以为学院是个修行的地方,考试的侧重点自然应该是修行,就算是没有直接考修行的知识,那至少也该沾点边吧!

可是……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题目!

世间美食者种目繁多,院长独爱鲈鱼,试问这鲈鱼有多少种烹饪的方法?

前朝曾有一科举制度,乃是供朝廷选官的主要来源,试问这科举制度首创于何年何月,何人手中?延续到何时被取缔,中间又发展完善了多少次?

道家的《清心咒》以及佛家的《通明经》一向都是修行者感知期必修的书目,试问这两本书从编著到如今一共有多少个版本出现?

……

……

好吧,这些陈临辞都忍了,毕竟虽然不相关,却也都是些正儿八经的考试题,可是……谁能来说说最后的这道压轴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宗帝登基的时候,随行的小太监是谁?他活了多少年?死在什么时候?

太宗皇帝乃是太祖长子,死了都上千年了,恐怕现在考太宗的生卒日都没有几个人记得了,谁特么会闲着没事记他身旁小太监的生平?

陈临辞真有一种想要直接把试卷撕掉,然后高呼一声出卷子的教习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的冲动,但考虑到这里不是他能撒野耍泼的地方,便只好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那道无名业火。

陈临辞来的时候就曾在心中想象过好多次文试的类型,或是出的晦涩难懂,或是题目繁多,只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题目竟然会出的如此奇葩。

若是真考修行知识的话,凭他幼年在临西城读的那十几本古籍,倒还能够做出来一些题目,可是……一个出生在西方边塞,自幼就得省吃俭用维持生计的家伙会去研究什么鲈鱼的烹饪方法么?当然不会,同样的道理,剩下的那些奇怪的问题他也不会。

陈临辞有些心虚的望了望四周,希望能够从别人的试卷上面学到点东西,然后马上就学以致用,可是造化弄人,在看到四周的考生麻木的表情之后,陈临辞就知道,恐怕自己这次是真要栽了!

不怕考试啥都不会,就怕自己不会四周也都不会啊!

因为自幼便过着孤苦的日子,所以陈临辞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擅长可怜地压抑内心情绪,把黑夜化为阳光现于脸上,很少会伤春悲秋闪现那个遥远荒漠的画面,然而今日入了学院进了考场,看着窗外秋风飒飒,他还是很悲哀的想起了古时霸王项籍被逼的自刎乌江时候的情景,想起了兵仙韩信被刺死长乐宫的情景,想起了前朝末帝被本朝太祖逼的亡国的情景,想起了……

只是短短的一小会儿,他便想起了无数英雄亦或者是狗熊末路的事情,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些情景,但是此时的心境却已经与那些人相同,直到最后,他才想到了最后一件,也是对他来说最为悲哀的事情——这试卷上的题目,他一道也不会做!

陈临辞不打算当白卷英雄,因为那样实在是太过装逼,装逼自有天收,陈临辞真的很怕真的被天给收了,所以他打算忍着那些奇葩的题目把试卷做下去。

安静的调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陈临辞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大笔一挥在试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的东西,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到底是什么,而且全部都是胡扯瞎蒙的,但是……万一运气好蒙对了呢?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陈临辞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中将试卷给填了个满满的,直到最后考试的结束钟声响起,文试结束,他才兴趣缺缺的走出了考场,等待学院给配发学员证和公布考试的成绩。

散场之后,考生们都在讨论着那试卷上面的题目,陈临辞没有那个闲心思,所以便寻了处凉亭,有些悲哀的坐在那里闭目养起了神。

但是他刚才奋笔疾书看上去根本不把这些考题当难题的样子却深深的印在了丙字号考场考生们的心中,于是很快便有人上来讨教那些题目的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对此陈临辞只是神神秘秘的给了他们一个长达六个字的答案——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嘛!这人真小气,都考完了也不肯跟我们透露一下答案!那些考生们有些失望也有些气愤的离开了凉亭,回去无奈的给众人公布了陈临辞给出的回答。

随后而来的则又是一片鄙视的目光……

第十三章 真是气煞老夫也

秋风飒爽,就在新生们互相对题估摸自己的成绩的时候,学院后院处的一片敞亮的草坪上,几位白发苍苍的教习正在批阅着试卷,他们已经在学院干了一辈子这种工作,当然不会像普通学院中的那些年轻教习一样紧张到手足无措。

秋菊怒放,天高气爽,就在这种惬意的环境当中,诸位老教习们品着茶哼着小曲,不时提起手中的朱红色毛笔在试卷上面批阅一番然后打分,遇到几个奇葩的考题答案便会心一笑,拿出来与同侪共享。

“要我说啊,院长这次实在也太胡闹了,你看看这出的都是些什么题目!”有教习不愉的拿起试卷数落道:“太宗帝登基的时候随行的小太监是谁,活了多大,死在何时?这种题目别说是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了,就连我老人家若不是提前看了答案的话也做不出来啊!”

“元教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置气,院长他老人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有一位教习笑道:“你忘了前两年那道数鸭子的题了?与之相比,这些小题又算得了什么。”

“院长他老人家,真是越来越……”元教习叹了口气,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位教习惊讶的大声说道:“我看到了什么,竟然真的有人能够把这些题目完完整整的做下来!”

“老张你真是越来越风趣了。”元教习轻视一笑,道:“这种试卷怎么可能有人做的出来,若真有人能够做的全对,那我老人家就……”

元教习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张教习已经拿起了那张试卷,摆在了他的眼前。

试卷上面填写的密密麻麻,尽是用笔讲究的簪花小楷,整张试卷干干净净,美观至极,然而这些在元教习的眼中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试卷上面的答案,他竟然挑不出一点错误!

尤其是最后那道最偏门最奇葩的试题,上面竟然也有明确的答案:太宗皇帝登基之时身侧随行有两个太监,左侧为高再皓,右侧为张海鑫,高再皓乃是太祖朝的遗老,死于太宗十四年,享年六十二岁,张海鑫死于明帝七年,享年五十八岁。

元教习瞬间就愣在了当场,老脸也瞬间变红了起来。

“嗯,这个姓落的小子还不错,是个人才,值得好好培养。”少顷,元夫子反应过来,急忙扯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说老元你是不是吓傻了。”那张教习调侃道:“你见过哪个少年将自己的名字取做紫颜的么?人家落紫颜明明就是个姑娘嘛!”

元教习被调侃的无地自容,只好用大声的嚷嚷来控制住场面,“院长派我们来批阅试卷,是让你们来谈天说地的么!我老人家兢兢业业,不跟你们扯了,改试卷!”

说罢,他不理众人的嘲笑,一把抓过来属于自己批阅的那叠试卷,提起朱红笔便要批改,但或许是用力过大了,竟然将下面的试卷弄偏了些许,元教习想要将试卷弄整齐,却意外的发现下面有张卷子漏出来的一角竟然也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元教习心中一喜,急忙抽出了那张试卷,见上面填的题目竟然比刚才落紫颜的那份填的还要满上一些,于是也不细看,就直接拿了出来对众位教习笑道:“不就是做出来一张试卷么,有什么好稀奇的,诺,我这里也有一份,比老张你手里那张填的还满呢!”

“哦?”竟然还有一份答出来的试卷?诸位教习闻言急忙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待看到那试卷上面的答案之后却又全部大笑了起来。

张教习捋了捋胡须,以一种戏谑的语气念道:“我连鲈鱼是什么样子的都没有见过,哪里知道怎么做,学院出这道题目难道就从来不考虑一下我们这些穷苦孩子的感受么?”

“什么是《清心咒》,好吃么??”

“随行在太宗身边陪同登基的太监姓宦名官,死在他死的那一年,活了该活的岁数。”

“科举制度……”

“够了!”元教习的脸色,随着张教习的念叨开始由白变红,然后又气成了紫色,他痛心疾首的叹道:“历代招生考试,哪一位新生不是仔仔细细答题,认认真真阅卷,似这等不学无术又藐视考场的的家伙,必须要获得应有的惩罚!得零分!卷面分都不能给他一点!真是气煞老夫也!”

……

……

此时的陈临辞还坐在凉亭里闭目调息,时不时的看着远处一堆堆的人群傻笑几声,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文试试卷已经惹得教习大怒,然后直接给判了死刑,但他知道自己肯定考不好,只不过看在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将试卷填满的份上,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教习多少也应该给点分吧!

时候很快便到了正午时分,学院里面今日免费供应饭食,在食堂草草的解决了中饭问题之后,陈临辞便跟在人群后面朝着学院的内院走去。

文武两场考试的成绩,便是在那里公布。

约莫是刚过正午,天气也凉爽了许多,学院的那些个教习们早就已经回去睡个回笼午觉了,只留下一切打杂的人员来负责下面的安排。

数百名考生挤在一块小空地上,用聊天来驱散心中的忐忑,于是一时间喧哗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竟是像极了一堆热锅上的蚂蚁,令人心生躁意。

几名负责学院内务的人员终于在诸位新生满含期待的目光中缓步走了过来,然后将手中提着的半桶米浆抹在那面白花花的大墙上面,又小心翼翼的在米浆上面贴了一张大红纸。

大红纸的上面用苍劲的柳体写了一个大大的文字,来显示这张红纸文榜的身份。

堪比锣鼓的喧天嘈杂声瞬间响起,诸位新生全都像饿了一天终于见到食物的大白鹅一般伸长了脖子冲了过去。

陈临辞站在人群的中间,被挤得东倒西歪,索性也不相争,任由人群将自己挤到了最后面的地方。

现在在那里,还站着几个面色淡定处变不惊的家伙。

第十四章 两个世界从来都不相通

今日的星夜学院招生考试可以说算是汇聚了宋国大多数的青年才俊,比如那位来自庐陵郡以博闻强识而闻名天下的书圣后人王墨之,年不过弱冠,却继承了祖上的优良传统,一手书法练的是炉火纯青,就连国中的一些老书法家都为之叹为观止,再如宣城府来的秦朗,天赋惊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感知,如今更是已经踏入正轨,达到了摇光中境的地步,只差一点便可以突破入摇光上境,就算是放在整个大楚国,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虽然这两位已经是非常强大,但是却还远远称不上是今天最耀眼的人物,因为他们的身前,还站着一个身影。

姑苏公子宫离寒,出身姑苏城宫家,宫家乃是修行世家,祖上更是曾经出过天枢境界的绝世强者,而作为宫家的嫡系传人,这位姑苏公子更是天赋异禀,九岁便成功感知,如今年不过十八,却已经是开阳初境的强者了。

与他的耀眼光辉相比,无论是王墨之还是秦朗,都显得黯淡了许多,至于还未曾踏入修行大道的陈临辞,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或许,大楚国的年青一代中真正能够与他相比的,也就只剩下皇宫里面的那位绝艳惊才的小王爷了吧!

以宫秦王三人的身份地位,当然不会去挤进人群跟那些他们眼中的俗人一起去抢着看什么名次,所以他们都还站在人群的大后方,他们都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站在后面,只是为了等待众人敬服的目光。

陈临辞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自然懒得理会这三个看上去十分臭屁的家伙,宫离寒三人自持身份,也不会主动去跟陈临辞打招呼,于是四个人就愣在了当场。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面跑出来一个学生,沮丧着脸说道:“公子,刚才我去看了,这一次的文榜冠军上面,写着的并不是您的名字。”

宫离寒一愣,然后脸色瞬间一沉,不过幸好他还算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马上就收回了沉重的脸色,笑着对旁边的王墨之和秦朗拱手称贺:“那宫某就祝贺两位名挂魁首了。”

旁边的王墨之和秦朗淡淡一笑,刚要拱手还礼,就听到那传话的学生又继续说道:“回公子的话,文榜的第一名,也不是王公子和秦公子。”

三人直接就愣在了当场,原本稳操胜券的他们竟然都没有拿到冠军,难道说是朝廷的那位开阳上境的小王爷也来参加考试了?

不可能啊,那小王爷虽然厉害,但三人却都与之见过面,若是小王爷前来参加考试的话,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难不成这大楚国还有能够跟小王爷并驾齐驱的少年存在?若不是这样,怎能以一己之力压制住宫离寒和王墨之秦朗这等天才人物?

带着这一串的疑问,性子最为急躁的秦朗终于问出了他们三个都想问的问题,“难道说,是朝廷的那位小王爷也来参加比赛了?”

虽然心中知道不怎么可能,但是秦朗还是这样问道,因为在他的心里本就认为除了小王爷和宫离寒王墨之这几个人外,楚国根本就找不出可以与他相比的少年,而如今这个名单想要再增添一个人,是他很难接受的。

那学生笑道:“回秦公子的话,小王爷并没有前来参加考试,这文试的榜首是一个名叫落紫颜的姑娘。”

“这不可能。”宫离寒不信道:“本公子适才便算了一下,除了最后那道试题太过偏门没有做出之外,其他的题目我可以全部拿满分,这般换算下来便是九十五分的高分,难不成还有比这更高的不成?”

那学生有些尴尬的说道:“公子果然妙算,本届文试榜首正是满分。”

“什么?”王墨之有些惊讶道:“竟然真有人能够做出来最后那道题,这也太变态了吧!”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秦朗有些不爽的说道:“最后那道题目竟然也能做得出来?怕不是作弊开小抄了吧!”

宫离寒只是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是英雄,但是面改色却还努力掩盖的,陈临辞一向都会将这种人归为虚伪的类型,而此时的宫离寒无疑已经在某一方面完美的符合了陈临辞对虚伪人士的认知。

所以站在不远处的陈临辞开始看着宫离寒很不顺眼,虽然对方与自己并无任何瓜葛,而且从来都没有得罪过自己。

宫离寒并没有注意到陈临辞有些厌恶的眼神,确切的说,除了陈临辞刚走到人群后的时候他注意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瞟一眼这个少年,在他看来,自己这种天才与陈临辞这种凡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根本无法相通,而且……也没有什么相通的必要。

所以他直接绕开了陈临辞,此时的人群已经散开许多,所以宫离寒很轻松的就来到了贴有榜单的那面墙上。

他看了过去,然后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那榜单最朝上的地方,写着落紫颜的名字,名字后面是一个满分。落紫颜的名字下面才是他宫离寒以及王墨之与秦朗等人的名字。

他觉得有点失望,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个女孩子。

王墨之也跟了上来,作为世交,王家和宫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他与宫离寒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他了解宫离寒的孤傲,被一个女孩子压制在下面,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以令人忍受。

“或许那人只是侥幸呢,宫哥你自小便天赋异禀,何苦为了这点小事而烦心。”他只能说些好话来开解宫离寒的郁闷,“一会儿不是还有武榜公布么,那姑娘文榜第一,总不能武榜也第一吧,所以宫哥你文榜亚军武榜魁首的成绩,就算是放在学院百年的考试史上,也算很不错了!”

“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眼中,别人的成功都是侥幸么?”

就在这时,王墨之的背后走来了一个姑娘,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

第十五章 我就是陈临辞

世上有这么一种女孩,生来便有一副惊世骇俗的好面容,什么丹凤眼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小嘴全部点缀其中,她们一出门便会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让那些所谓的“美女”自惭形秽,让那些文人墨客长叹“红颜祸水”,她们一颦一动之间甚至能够左右天下大势……

作为本届招新考试的文试榜首,落紫颜正是属于此类。

一句话数落的王墨之无言以对,宫离寒刚要反驳,但是却在看到了落紫颜的容貌后收回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话。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貌的佳人儿。

“适才我这位兄弟言语多有不当,还望姑娘多多海涵。”宫离寒摆出一副很是优雅的样子,他已经认出来,这般优秀的女子自然便是那夺取魁首的落紫颜,“宫某代墨之向落姑娘谢罪。”

“哼。”落紫颜有些不满的一扭嘴,道:“王墨之王墨之,看来脑子里面装的也都是些墨汁吧!”

说罢他又看向宫离寒,不悦道:“若是道歉有什么用的话,朝廷要官府是来做什么的。”

语气很是平缓,但却说的宫离寒和王墨之两人无言以对,这落紫颜,也是个言语上面的高手啊。

就在这时候,秦朗走了过来,见到这副场景,心中的不忿就愈发的膨胀,他不比宫离寒和王墨之,不会去讲什么优雅亦或者是气度,像秦朗这种粗人一向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他直接就指着落紫颜讽刺道:“宫兄和王兄不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么,你这般斤斤计较,真不像是个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

对此,落紫颜只是斜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

秦朗有些尴尬的愣在了那里,但对方毕竟是个姑娘,所以他也不好做的太过分,若是哪个男的敢这样无视他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

绕过宫离寒和王墨之二人,落紫颜直接就走到那片白墙之下,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高高的挂在上面,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然后她的视线慢慢的往下,在宫离寒王墨之秦朗等人的名字上面滑过,直到看到了最底部。

在那里,坠着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和一个更不好看的零分成绩。

落紫颜笑了笑,转身对着宫离寒说道:“算了,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不过……”

宫离寒听落紫颜原谅了自己,心情瞬间大好,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落紫颜指了指榜单上面的最底部,说道:“不过你们认不认识这个陈临辞,能考零分也是个本事,本小姐天性好奇,倒是想看看这是个怎样的不学无术之徒。”

宫离寒想了想,无奈回答道:“不是在下不想帮忙,只是这陈临辞……实在是没听说过。”

“算了。”落紫颜略微有些失望,但这毕竟只是件小事情,所以她也根本就没有在意,“这等不学无术的家伙以后肯定少不了在院中挨批评,我想我迟早会见到的。”

“那是,那是。”

宫离寒急忙回应道。

就在这时,刚才负责贴文榜的那几位学院的内务人员再次走出来,提着米浆就又在白墙上面贴了一张大红纸,那张红纸的上方写着一个武字,正是武试的成绩榜单。

与文榜有所不同的是,因为武试并没有正式分数划分的缘故,所以只能依靠负责武试的教习的观察来评定名次,而这个名次注定只能评选少部分,多了就不怎么准了,所以每届武试的榜单都只公布前十名。

这一次到没有了刚才的那种人山人海一拥而上的热闹劲,因为武榜的前几名在他们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定数,那位开阳境界的姑苏公子宫离寒理所应当的该是冠军,下面就是同样境界不低的出自兵将世家的秦朗等人,或许会跑来几匹黑马,但是只要朝廷的小王爷没有出面,就肯定没有人能够撼动宫离寒的魁首地位。

宫离寒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事实却令人目瞪口呆。

因为那武榜的最上面,挂着的竟然也不是宫离寒的名字!

他依旧屈居第二,因为他的名字上面,还压着一个名字。

这一次,那个名字不再是落紫颜,而是来自于文榜的最下面,他叫陈临辞。

宫离寒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不,是根本不能够接受,文试倒也罢了,可是连他最为骄傲的修行境界方面的较量也被别人夺去了风头,这是他所无法容忍的。

“我需要一个解释。”这位声名在外的姑苏公子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郁闷,于是他向那几位贴榜的教习开了口,“论境界,我宫离寒不敢说难觅对手,但至少也算是楚国前茅,武试当中更是一手便轻松的托起了那团铁球,可为何教习却只给我评了个第二的名次?”

刚才贴红纸的那个教习笑着回答道:“武科的佟教习早就料到了公子你会有这一问,他让我告诉你,若论境界的话,你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新生魁首,但是在武试的时候,那个名叫陈临辞的少年却凭借从未感知过的身体同样做到了你做到的事情,所以孰高孰低,你自己应该也能辨清楚。”

宫离寒默然无语,有些失意,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甘。但是他的确无话可说,因为相比之下,他这个依靠境界的优势才举起铁球的家伙,的确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但是那教习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全场大多数新生的注意,以未感知过的身体轻松的举起五百多斤重的大铁球,并且做到了同姑苏公子一样的从容不迫,这该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于是有人就好奇的开始在文榜上面寻找他的名字,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无意的向下面一瞥,却发现,这家伙竟然考了文试的倒数第一名!

文榜倒数第一,武榜冠军,这两份成绩的拉差,实在也太大了点吧!

“陈临辞是哪位?”不知有谁在人群中吼了声。于是新生们都开始互相询问,最后却无奈的发现,竟然没有人认识这家伙。

陈临辞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听见远处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于是就回答道:“谁在喊我的名字?”

“你就是陈临辞?”有个新生惊讶的问道。

“对啊,我就是啊。”陈临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惊讶。

那新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陈临辞,然后不解的摸了摸后脑勺,疑惑道:“可是……这也不像啊。”

第十六章 霸王武圣和神将

武榜魁首而文榜却垫底的家伙难道不应该是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汉子吗?就算不是,可是这点瘦弱的身子骨实在也太寒颤了吧!

那新生狐疑的看着陈临辞,想不通这具瘦小的身体里究竟怎么会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要知道,那可是一颗重达五百多斤的大铁球啊,他们这些已经感知过的修行者都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搬得起来,这个看上去都能被一阵风吹倒的家伙,竟然可以做到像已经晋入了开阳境界的宫离寒那样从容不迫?

这实在是一件太过于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怪不得那些个新生们不愿意去相信,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令人难以置信。

事实上,像陈临辞这种情况历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但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霸王项籍,武圣关长生,风神将裴元庆,雷神将李玄霸……

看看这一列名字,哪个不是生前纵横一世叱咤风云影响天下大势的绝代天骄?哪个不是死后名垂万古青史称赞供世人敬仰的英雄人物?

但你陈临辞是谁?抱歉,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过,或许你真的很厉害,但是……好吧你的确很厉害。

等等……我刚才在想什么,霸王?武圣?神将?难不成这小子还拥有这么大的潜力和资质?

看那小子衣着朴素,分明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没有修行感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可如今进了星夜学院,修行是肯定的事情,以他的资质,进境该能有多快?

人的思想转变的就是这么快,前一刻还把你当成废物,后一秒或许你就成了天才,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思想上的转变,陈临辞很快就被众星捧月般的当成了可以与那些个霸王武圣神将们相媲美的人物。

于是人群中开始有一些女学生满怀着憧憬的心情冲了过来,花痴般的望向陈临辞,用娇媚的声音颤颤的问道:“临辞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陈临辞被这种声音弄得很不舒服很不习惯,所以他并没有回答那些女学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跟你们很熟么?”

我跟你们很熟么?这是一个反问句,也可以解释成我跟你们不熟。

是的,我跟你们不熟,为什么要回答你们的问题?还有你那句哥哥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多的妹妹?

这些话陈临辞并没有说出来,但能够考进这里的学生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女学生被憋得哑口无言,只好尴尬的立在了当场。

陈临辞没有再去说些什么,而是直接走进人群,想要去看一看那两张榜单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那些新生们急忙给陈临辞让开了一条小道,然后瞬间又如潮水般急速合拢,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陈临辞没有去看宫离寒一眼,就像先前宫离寒一直无视他一样。他直接就绕过三人直接来到了武榜的前面,待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挂在最上面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开心的微笑。

得了冠军,当然开心,开心当然要笑,陈临辞虽然天性淡漠,但却非没有感情。

然后他将目光扫到了文榜上面,笑容瞬间凝固。

旁边的宫离寒不知怎么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许多。

陈临辞愣住了,倒数第一?零分?这他妈是怎么个情况?

不是有五分卷面的么!老子明明把字写的都很好看很整洁的啊!蒙了这么多道题目不给分也就罢了,毕竟都不对,可是卷面分也不给这也太过分了吧!

陈临辞从来都不是个怎么擅长忍的人,先前在考试的时候他就已经险些忍不住要骂人了,怨气压制到现在,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直接便吼道:“这是谁改的卷子!是特么在逗我么!”

全场侧目!谁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生猛,竟然敢当众在学院中辱骂改试卷的教习!

“好你个陈临辞,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在学院里辱骂教习,难道就不怕被开除出院吗!”就在这时候,那位昨天插队的工部侍郎府少爷杜子腾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指着陈临辞的鼻子骂道:“你这种素质的人,竟然还来考学院,真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么?”

陈临辞回头一看,见竟然是杜子腾,心道你小子终于是出来了啊,于是他笑着讽刺道:“我这种人,比某些插队的家伙有素质多了。”

众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于是便站在旁边看好戏,看看这个武榜的魁首,到底有些什么本事。

“哼!”杜子腾被陈临辞的话给噎得不轻,只好转移话题道:“身为武榜魁首却是文榜的垫底,想来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罢了,本少爷乃是当朝命官之后,懒得跟你见识。”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当朝命官之后!”陈临辞做出一副很是夸张的表情,“我大楚国的命官之后什么时候都变成了这副德行!”

“你……”杜子腾被气得小脸发红,可是竟然找不出一点反驳的话语。

“是谁在这里大声喧哗。”就在这个时候,元教习从内院缓缓走来,看到这般混乱的景象后,沉声问道。

“教习,是陈临辞!”杜子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打小报告说道:“陈临辞不满文榜成绩,在当众辱骂教习呢!”

众人全都投来了鄙视的目光,就连看陈临辞很不爽的宫离寒都不例外,无论在哪里,打小报告这种事情都是为人所不齿的。

“陈临辞?”元教习闻言一愣,加快脚步走进人群看了看,然后对陈临辞问道:“你就是陈临辞?”

“我就是。”

“听说你对文榜的成绩很不满?”

“是很不满,我写的明明很干净很工整,为什么连五分卷面分都没给。”

“因为你不应该得到那个分数。”

陈临辞心中一阵郁闷,不愉的说道:“请给我个理由。”

“理由?”元教习闻言气的胡子一翘,然后甩袖就走,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你不爽要理由,那我老人家因为你的试卷被取笑又该跟谁要理由去!?”

第十七章 追上小王爷的脚步

你让我老人家感觉非常不爽,所以你不爽也是活该。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实在是太过于蛮横,太过于不讲道理,尤其是在这句话还是出自于帝国最神圣的星夜学院教习的口中的情况下。

这种事情,就算是摊到普通学生的身上那学生恐怕也要反驳几声,就算是没有反抗,至少也会在私底下表达几下心中的不满,但是陈临辞这种睚眦必究的人此时却没有说些什么。

并不是说他怕得罪教习挨处分,而是元教习的那句话在他眼中看来的的确确去是非常有道理的。

你让我不爽,我自然也要让你尝尝不爽的滋味,这是元教习用来回复陈临辞的话,也是陈临辞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

就像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这么简单,谁能说没有道理?

别人或许能说,因为他们没有这种行为准则,但是陈临辞不能。

凉爽的秋风拂过他的面庞,陈临辞突然笑了笑,对着元教习远去的背影行了一个稽首礼,“学生陈临辞,表示对教习的理由很是信服。”

是的,我不爽所以也要你不爽,这就是理由,这就是我给你的理由。

陈临辞觉得这个理由很完美,完美到了不可挑剔的地步,所以他对这个看上去偏执蛮横孩子气的老教习的印象很好。

所以他才会礼数相加,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但是有些人不会这么认为,比如宫离寒,比如王墨之,比如秦朗,再比如杜子腾。

确切的说,全场没有几个人会这么认为,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些人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多嘴去得罪一个武榜的魁首,宫离寒和王墨之他们又自持身份不好开口,可杜子腾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一个仗势欺人的官二代,一个生下来就含着金勺子的太子门党,哪会怕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乡巴佬?

于是他指着陈临辞说道:“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竟然敢在学院里面辱骂教习,原来也就是个只会背后骂人的软蛋。”

陈临辞对此人多有不屑,也懒得理会,不过话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不表示些什么好像很没有面子啊。

想到这里,陈临辞盯着杜子腾看了很久,就在众人以为他就要暴怒出手的时候,陈临辞却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去也不看杜子腾一眼就说道:“我就算蛮横无理,就算怯弱软蛋,关你屁事?你是学院的教习么?凭什么管我!”

说罢,一昂首,便紧随元教习之后离开了这里。

何其蛮横,何其无礼,何其……潇洒!

杜子腾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陈临辞远去的背影,想要痛骂,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无法驳斥什么。

我就算蛮横无理,就算怯弱软蛋,关你屁事?你是学院的教习么?凭什么管我?

陈临辞临走时的话还在他的耳畔回荡,让他感到很是羞耻,很是无言,很是……愤怒。

但他却没有办法去做些什么,因为他虽然蛮横跋扈,却还不敢在星夜学院里面撒野,不然就算他老爹亲自出面都保不住他。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撒野了又能怎样,他虽然已经感知,却还没有底气真能打得过这个天生神力的变态!

落紫颜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阳光下盛开的野花,望着野花丛中陈临辞扬长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喃喃道:“这家伙真有意思。”

声音很小,但是却十分清晰的传到了宫离寒的耳中,因为他的实力境界确实很高,更是因为他离得很近。

是的,他离得很近,或者说,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离落紫颜有过太远的距离。

因为他很喜欢这个姑娘,所以他很想亲近她。

像他这样的天才人物,就应该配个这么优秀的女子为妻,他的心中这样想到。

除了落紫颜,谁人能够配的上姑苏公子?

没有,所以她必须是他的。

尽管只是一厢情愿。

所以他觉得这个陈临辞真的很可恶,也必须为了他的可恶付出代价,因为他竟然得到了她的称赞。

除了我宫离寒之外,谁还能得到她的称赞!谁还配得到她的称赞!

你陈临辞么?不不不,就算是小王爷来了也不行!

同样望着陈临辞远去的背影,宫离寒的心里却已经泛起了千重大浪。

……

……

此时远去的陈临辞并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的就多了这么一个仇家,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他从边城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娶媳妇讨老婆的,而是为了读书修炼,所以这些所谓的争风吃醋在他眼中实在是太孩子气了,除了能够浪费时间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来证明自己很强么?不不不,陈临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强,所以他才越发的珍惜时间,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可以利用到修炼上面的时间,尽管到现在为止他都还从来没有真正的修炼过。

所以这些时间,就应该用到抓紧开始修炼上面,而不是争风吃醋。

这就是陈临辞,或许有点偏执,或许有点讨厌,但却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比那些个虚伪的家伙强多了!

珍惜时间的最标准表现便是分秒必争,陈临辞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在离开之后,他就直接去了星夜学院的藏书楼。

他需要尽快感知,只有这样才能够早一日摇光,然后突破摇光晋入开阳,直到最后追上那些天才的脚步。

是的,陈临辞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表现出来过他的野心,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觉得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但自从来到东方之后,他的目标就确定了下来。

追上楚国最强的小王爷的脚步,甚至超过他。

是的,他的目标就是这么简单而直接,宫离寒,王墨之,秦朗这些天才都不能被他放在眼中,因为他的目标只是小王爷,只要能够超越那位小王爷,所谓的姑苏公子又能算什么?

这是个很遥远的奢想,因为就算天才如宫离寒都不敢想,更因为那个小王爷,真的是个很天才很天才的天才。

七个境界的差距,等陈临辞进入开阳的时候,小王爷又该是怎样的实力?天权?天玑?

一切都有可能,所以他很有压力。

他要化压力为动力,然后借动力扶摇直上。

迟早有一天,他会站在楚国的最顶端,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自己打小就不是普通人。

因为他有一颗挂坠,那是一颗陨石。

第十八章 三个月后他走出了藏书楼

武道之路,共分九阶,每阶三个境界,看完二十七道风景,便可以站在世界之巅,去追寻那圣人天道。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陈临辞而言,还太过遥远。想要变强,最起码也是最基础的,就是要先感知到自己的命星,然后才可以成功摇光,继而走上修行的道路。

学校并不负责教授学生如何感知,因为每年招到的新生中都很少会有没感知过的,为了一两个人而去专门开设一门课程,这件事情看上去实在是太大费周章,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所以陈临辞想要感知,便只有依靠自己,或者说依靠古人的力量。

而古人的力量,则是全都藏在了书中,想要从中获得启蒙,便只有去读书。

所以离开内院之后,他就直奔着藏书楼走了过去——他并不熟悉路线,但是学院里的每一条小路上都清清楚楚的标着路标,这些路标上面把一切都标记的很清楚,让人想迷路都难。

推开藏书楼的大门,他直接便走了进去,由于今天是新生考试的日子,那些往届的师哥师姐们都还没有开学,所以藏书楼里面的人很少,陈临辞很喜欢这种环境,因为他读书喜欢安静,不喜欢被太多人的议论交谈声而打扰。

他走进了藏书楼,看到了那一架一架一层一层浩如繁星的书籍,心中不免大喜,就好像是久困的鸟儿刚出樊笼,生于平原的猛虎初入山林一样,这种喜悦发自心灵,然后才溢于言表。

星夜学院的藏书楼里面到底拥有多少书籍?陈临辞很想知道,却没有时间去数,因为他确定,就算是自己数到明天开春,估计也数不出个准确的数字来。

因为这里是星夜学院,楚国第一的星夜学院,这里几乎汇聚了整个大楚国最优秀的教习,自然也拥有最为丰富的藏书。

书籍是智慧的最好保留和传播方式,是人类最为宝贵的财富,从这一方面来说,星夜学院的这座藏书楼便是整个大楚最为富裕的地方。

开元书局不能跟这里比,杏坛文阁不能跟这里比,甚至,就连皇宫里面的那座御书房都不能跟这里相比。

这不是大逆不道,而是一个客观的事实。

因为这里是星夜学院,因为星夜学院是一个传奇的地方,更是因为,它经常会创造出奇迹。

还是四百年前的那个陨星天剑陆星河,号称星夜学院百年来最为传奇的人物,世人只知道他观神石而破玉衡,然后不多年便纵横天下势不可挡,却不知道在走进学院之前,他只是个废物。

是的,如今叱咤风云掌控大陆走势的陨星天剑陆星河,曾经也是个废物。

这个废物的准确定义,便是诸脉尽废,诸脉尽废便会导致真元不通,真元不通便无法凝聚神识,无法凝聚神识便难以感知,难以感知,自然就无法修行,所以虽然考进了星夜学院,却没有人看好他的未来。

不仅如此,陆星河出身荒村,早年因为家里没钱没势没少遭人冷眼,在无尽大陆这种以武为尊的世界里,陆星河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那类人。

但他进了星夜学院,而且在藏书楼里闭关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他走出藏书楼,却已经是当年的大楚第一少年。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月里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到底读了些什么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成功蜕变,绝对跟藏书楼密切相关。

……

……

陈临辞不认识他这个几百年前的老学长,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传奇的故事,他不认为自己闭个关走出来就真能够无敌了,因为那样太狗血,而陈临辞,一直都是个信奉因果现实关系的人。

因为付出了努力和汗水,所以才会取得成功,天上不会掉馅饼,天下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胜利。

他可以确定,就算是不能够成功感知,藏书楼里面的东西至少也能让他获得一些什么。

许多年后的陈临辞一定会感谢现在的这个陈临辞,因为他做出了这半生最为明智的选择。

这里面有书籍浩如繁星何止千万,然而千万弱水却只能取一瓢独饮,取哪一瓢自然便就成了一个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是去看那些个孤本珍藏?还是去看一些高等功法?又或者是随便选几本小说志异读读?

实在是有太多的选择摆在陈临辞的面前,而且每一个选择都显得那样的有吸引力,往年换做其他星夜学院的新生,大多都是直接奔赴功法区,去寻觅高超的剑术或者内功修炼法门,但是陈临辞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便穿过重重的书架,根据导视来到了藏书楼相当靠里的一个地方。

他停在一座书架前,从那座书架的第三层处取出来了一本薄薄的书。

那本书上的封皮上,很是随意的写着七个大字——清心咒及通明经。

《清心咒及通明经》,当然不只是一本书的名字,而是两本书的合集,早在文试的时候陈临辞便已经知道并深深的记住了它们,因为文试的考卷上面有一句话——道家的《清心咒》、佛家的《通明经》一向都是修行者感知期必修的书目。

何谓必修?便是必读。这句话看上去很废,实际上却不然,因为必读还有一个含义,那便是不读它,便不行。

不读他们,你就不行,就不能走上修行的道路。

这句话看上去十分霸道,实际上也的确很霸道,但说实在的,这两本书实在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拿几个铜板到街市的地摊上面就可以买到,属于那种烂大街的货色,但是陈临辞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它们。

毫不犹豫的在万千孤本珍藏之中选择了它们,是因为陈临辞很明白一个道理——只有用的上并且急需用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毫无疑问,《清心咒》和《通明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东西,就算是拿一部绝世功法来换,他都不换。

当然了,若真有谁脑子不开窍非得想换,对于陈临辞来说……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嘛。

第十九章 就像是游子回了乡

这是十多年的生命历程里陈临辞第一次开始接触关于修行的东西,所以他格外的喜悦,也格外的小心。

他捧起那本书,寻了处窗口敞亮的地方,席地而坐,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掀开了书的第一页。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的时间,现在这一刻终于到来,即便是心性淡漠如他,也难以掩盖心中的喜悦。

他满怀着好奇的态度看了过去,书的第一页是《清心咒》的内容,上面只写着十六个字。

欲要凝神,先需清心。心静然后无处不达。

想要先凝聚神识,就必须先静下心来,心静了,就没有什么地方是无法到达的,当然,也包括天上的那片星海。

陈临辞明白这个意思,自幼独处的他最擅长的也是这个,所以他并没有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只半刻,便平息了心中的喜悦,稳定了心神。

心静了,便可以继续读下去。

于是他接着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书很薄,上面的内容也很少,所以尽管陈临辞已经很是认真的在逐字逐句的细读,还是很快的就把《清心咒》的那半部分给读完了。

他并没有直接继续去读《通明经》,而是合上书,闭上眼,小瞑了一会儿。

他细细的感悟着《清心咒》上面的内容。

《清心咒》乃是道门经典,共九百零三个字,讲述的是修行者初期应该怎样凝神聚识,然后去感知命星的方法,更重要的是,它还拥有可以帮人稳固神识的奇特能力。

如此,方才可以称得上是必读书目。

他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读完了《清心咒》的全篇内容,却花了将近三倍的时间去感悟。

直到太阳行至西南,时候将近申刻,陈临辞才徐徐睁开双眼,继续翻开了《通明经》的部分。

同样是半柱香的时间读完,同样闭上了双眼,然而再次睁开的时候,天色却已经快要黑暗。

陈临辞没有起身离开,因为藏书楼常年开放,从来都不会关上大门拒绝学生入内或者驱赶学生出来。

他已经读完了这两卷古籍,所以他要趁热打铁,争取尽早感知。

他自信自己已经可以凝聚出神识,所以他放下了手中的《清心咒及通明经》,依然蹲坐在窗前,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要开始闭目凝神,然后按照书中所写慢慢感知。

所谓的神识,乃是一种精神的力量,这种力量会随着人的思想凝结到某一种地步而散发出来,形成某种虚像的东西,这东西可以是一根细线,也可以是粗大的柱子,而是细线还是柱子,则要取决于修炼者的神魂强大程度。

传言当今世间超然强者苑嘉伟,感知的时候凝聚的便是一根堪比金龙玉柱般粗大的神识,这神识的本身非常的强大,强大到支撑他穿越了无数片星海,然后在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命星。

那是一颗淡蓝色,极为美丽的星星。

就是依靠这颗强大的星星,苑嘉伟才得以一路凯歌,修练到了天枢大圆满的境界,排进了大陆前三的强者榜单,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端的是霸气非常。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能够凝聚出多么强大的神识,是一根细线还是筷子般粗细?他不知道,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凝聚出来像苑嘉伟那样的玉柱神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金銮殿上面的那根金龙玉柱是什么模样。

但他还是成功的凝聚出来了神识。

……

……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到底凝聚出来了多大的神识,他只是感觉周围的世界忽然变得明亮了许多,似乎能够隐隐听到南城夜市上面收拾物品的声音,可以听得到某家严父训斥孩子的声音,可以听到某处酒楼里面大厨切菜的声音,可以……

他的耳畔突然变得十分嘈杂,因为他听到了太多太多的声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会乱了他的心神。

乱了心神,神识自然也就散了。

所以他急忙排斥掉那些声音的传来,然后将心神全部用到了凝聚神识上面。

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进一步凝聚神识了,关于这一点,就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的神识已经凝聚成功。

那神识呢?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陈临辞很是疑惑,难不成自己的神魂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凝聚出来的神识都细小到了寻找不到的地步?

陈临辞不明白这些,但他必须继续下去,不然自身的神魂也会受到不小的反噬。

管它是细是粗还是怎样呢,总之能够送上天去就行。

于是陈临辞开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神识,用意念给它下达升天的信号。

于是他的耳畔开始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那些纷乱嘈杂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微弱直至最后不可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处在不停上升的状态,没多久那些声音就被风声所替代。

陈临辞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他只是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快要麻木了,他感到自己已经行走了很多很多的路,比以往十多年走过的路加起来都多,可偏偏却没有感到一丝的劳累。

就这么轻松的,他来到了一片神奇的地方。那里有无数闪耀着亮眼光芒的光点。

那里就是迢迢银汉,那里就是茫茫星海。

他不知道普通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神魂会疲惫到什么程度,他只是感觉很轻松,感觉很舒服。

是的,很舒服,就好像是久出在外的游子刚刚回乡那般舒服。

他看着这漫天银河里的每一颗星星都感觉那样的熟悉,似乎是已经结识了数万年的老朋友一般。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这些看上去无比强大的星辰,似乎都很怕自己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挂着的那颗陨石挂坠突然稍纵即逝的闪耀出了金色的光芒,不知道不远处的皇宫旁边,那座府里的老神棍因为这个又一次发了狂。

杨修道几乎都快疯了,快被自己给折磨疯了。

昨夜感知到了那位神秘的具有陨星师天分的孩子却没有找到,今夜又是这样。就好像是拿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在一次又一次的逗一个馋嘴的孩子却始终不给他吃一般。

此刻,命运就是拿烧鸡的那个人,而杨修道,就是那个馋嘴的孩子。

第二十章 夜幕尽处哪里有我的命星

此时的陈临辞当然不会知道已经有一位高人为他险些把自己憋疯,否则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放下架子主动找上门去,然后十分诚恳的跪下拜师求艺。

现在的他,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凝聚神识上面。

他眼前的景色,已经不再是浩瀚的书海和鳞次栉比的书架,而是漫天的繁星。

远远的东方有无数的光点汇聚成了一条白银色的闪带,陈临辞知道,那大概便是传说中的银河了。

银河之中有无数的星辰,它们闪耀着光芒,看似微小,但却蕴含了无穷的能量,那些能量让陈临辞感到了一丝惶恐,因为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哪怕是那些星辰闪射出微不足道的一丝能量,也足以让自己瞬间化为灰烬。

这种生死无法由己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的手中,或者说,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死连自己都无法掌控。

现在的这种感觉,就让他很不喜欢,所以他不打算久留于此。

于是他的神识开始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索着,绕过了无数的繁星,途中也曾停留,为很多星辰的美丽而惊叹不已,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些星辰明明都不是他的命星,可他偏偏却感觉非常的熟悉。

这种熟悉的感觉十分的奇怪,就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的见过它们一般,而且熟悉之中还带有一些漠视,似乎根本就不把它们放在眼里。

陈临辞感觉自己的这种感觉十分奇怪,这些星辰乃是世人修行的本源,每一颗都强大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面对这种存在,自己应该是尊重而且恐惧的,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蝼蚁会去藐视一条神圣九爪金龙么?当然不会!因为它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胆气。同样的,陈临辞会去藐视一颗能量无穷尽的星辰么?好吧,他会……虽然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是井底之蛙?还是初生牛犊?陈临辞想不通,索性就不再去想,不再去顾及什么奇怪的感觉,他的目的是寻找自己的命星,也只是寻找自己的命星,别的东西都不重要。

但是夜幕繁星如海,数量何止千万?万千星辰,哪一颗才是自己的命星?

陈临辞并不知道,这无异于在大海中海捞针,不,这分明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但是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万年,不知多少亿万人的尝试,总归是能够总结出一些别的方法,比如被他刚刚放下的那本《通明经》中,就有关于寻找命星方法的记载。

可那上面却只有六个字——顺心意,凭感觉。

陈临辞突然觉得有些惘然,比他刚刚杀死白凤轩那阵子还要惘然,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个顺心意法。

他不知道这片夜幕之中有多少颗星星,反正穷其一生都不可能数其之万一,所以他才会感觉惘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寻找自己的命星,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办法在大陆最为著名的无边大海中寻找到一根针一样。

他突然感觉有些丧气。

他突然感觉有些无奈。

他突然感觉有些无力。

……

……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很多很多,这些感觉让他十分的沮丧,万千星辰,属于自己的到底是哪一颗?

顺心意,凭感觉。顺的是什么心意?凭的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他只是突然想到,是不是该用神识感知一下试试?

就像在星夜学院的文试一样,是不是该蒙上一蒙?

尝试或许不会得到一个成功的结果,但不去尝试就肯定不会成功。

陈临辞深明这个道理,所以他决定去尝试一下,这就是他的心意。

于是他尽量的开始调动自己的神识,想要去感知,自己的命星总归是要更加熟悉些的,只要细心些,他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它。

他不知道自己的神识到底有多么大,但是这一调动,却让他很是吃惊。

因为他突然看到了很多的景色,甚至看到了银河边缘的那些星星。

可能么?陈临辞的心开始快速的跳动,银河的边缘距离这里能有多远?而自己的神识能有多大?

要知道,就算是当世绝顶强者武雄图的神识,也只不过像玉柱区区的数米宽而已啊!

想到这里,陈临辞急忙否决了自己心中那个荒唐的想法,把一切归类于修行最初或许都是这样的原因。

顺心意,下一步便是凭感觉。

他开始慢慢的感知,感知这片星空中到底那颗星辰比较熟悉,他的神识开始飞速的在银河中穿越,不到半刻便已经绕过了数千颗星辰,然后停下,他却更加惘然了。

还是那种感觉,每一颗星辰带给他的都是无比的熟悉之感,但那些星辰却都不是他的命星,因为陈临辞根本无法从它们身上吸取到一丝一毫的能量。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就在陈临辞为之苦恼的时候,银河的北方,突然传来了一道似乎是某种在召唤他的声音。

陈临辞大喜,似乎命星寻找有望,所以他再也顾不及去留意那些星辰,急忙便以飞的速度将神识投向了北方。

然后他踏进了一方更加奇异的空间,这里相对于那满满的都是星辰的夜空显得冷清了许多,因为这里只有寥寥的八颗星辰。

这八颗星辰陈临辞都认识。

是的,他都认识,他无比的确定自己都认识。

因为这八颗星辰,颗颗都是这片夜幕之中王者般的存在。

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司命以及……

不对,那颗帝星紫微呢?陈临辞有些愣了,八星伴紫微,这是整个人间都了解的常识,但是为何那颗紫微星却不见了踪影?

陈临辞望着那片黑漆漆的夜空,很是有些不明觉厉的感觉。

帝星没了,但是世间却无人知晓。就好像宋天子死去,天下却无人知道一样。漫天繁星,群龙无首。他突然感觉很是荒唐。

世间的那些强者都去干什么了?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个事情?为什么整个天下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其实真的不怪那些世间的强者,因为他们的神识,根本就探索不到这个地方,确切的说,这九颗王者星辰单占据了一片平行空间,世间的那些强者,根本无法进入到里面。

陈临辞,是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是古往今来无数万年无数万人中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

那第一个人,已经去世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他所留下来的东西却惠及了后世不知多少代的人。

正是他,一手开创了修行的先河。从此便改变了整座的无尽大陆。

第二十一章 一个人的修行

再怎么伟大的人物也抵抗不住时光的流逝,就比如那位开创了修行先河的绝世强者,生前必定雄极一时,而且地位无比崇高,但是千万年过去,他所开创的修行之路已经风靡世界而且改变了大陆的走势和格局,但是他本人却早已被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连姓名都未曾留下。

时光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无论你生前是冠绝天下还是碌碌无为,死后都不过是乱坟枯骨一堆。

但是十八岁的陈临辞没有这么多的阅历也没有这么深的感悟,他没有听说过那些远古的传说,也不了解什么王者星域的事情,他只知道,事情大发了,真的闹大发了!

帝星没了踪影,世间为何没有一点反应?陈临辞想不通这个问题,便只好将疑问压制在心底,当务之急还是以寻找命星为主,关于帝星这种层面的东西还不是现在的他有资格接触的。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帝星没了也只能交给大陆上的那些巅峰强者去负责,像他这种蝼蚁般的存在,根本就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陈临辞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所以他并没有留给自己太久的时间去为帝星的消失而感慨,便离开了这片星域,到那漫天星海之中去寻找自己的命星去了。

他的神识绕过淡淡的星云表面,穿过遥远的星系,掠过了无数颗美丽的星辰,那些星辰中每一颗所蕴含的能量都足以令他侧目惊叹,但是他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过脚步。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游走着,像是一个太空垃圾一般在四处飘荡,陈临辞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少时间,直到最后,他终于是感到了一丝疲惫,这才停止搜寻。

普通人感知命星肯定没有这么累!陈临辞无比的确定这一点,不然这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修行者出现了。

这段时间里,他的神识已经穿越了无数的星系,见过的星辰何止千千万万,但却始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命星,甚至于连一点感应都没有。

陈临辞的心情开始变得十分的糟糕,他已经规规矩矩的按照《通明经》上面所写的去做了,可是却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收获,《通明经》乃是佛家经典,已经帮助过数不尽的人成功感知,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既然方法没有问题,那么便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问题,还是出自于自己身上。

深深地无奈与无力,丧气与沮丧,悲哀与无语,种种的负面情绪瞬间便充斥满了他的心房,陈临辞知道肯定是哪里出错了,自己这般漫无目的的找下去肯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他调动神识最后看了一眼那美丽且浩瀚的星空,长叹了一口气。

满天繁星万千,竟无一颗可取。

……

……

他睁开了双眼,一丝光亮从窗外袭来,原来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这是十多年来陈临辞第一次接触修行,而且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那片夜幕中的星星,一切都让他感到十分的好奇,也感到十分的兴奋,但是经过神识一夜的探索,这种兴奋与好奇却尽数的化为了无力与沮丧。

那是面对浩瀚星空的无力,是面对寻找不到自己命星的沮丧。

陈临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他打小便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而且处处都认为自己应该比别人更加强些才是,所以他刚刚进入星夜学院,便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了高高在上的楚国第一少年小王爷的头上。

尽管他们之间已经相差了太多太多的境界,但是陈临辞却从来没有绝望亦或者说是怀疑过自己。

就像无惧得罪杜子腾一样,他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有着一种完全没有道理的自信,他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干不成某件事情,因为他有一颗陨石挂坠。

但是现在他开始有些绝望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在感知的时候就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应该很容易的便可以通过这一关才是,不然以后这么多的境界,自己又该怎样一个一个的突破?

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感觉到了无力,这种感觉就算是老道士去世自己无依无靠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因为那片星海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耗尽他的毕生精力都没有可能探索过来一遍,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命星所在,根本无从下手。

就好像要在大陆上面寻找到某一粒尘沙一般,那本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偏偏别人都能依靠自己的感觉很轻而易举觉察到那粒尘沙的具体位置,而陈临辞却觉察不到。

要想寻找到那粒尘沙,他就必须翻遍整座无尽大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感觉无力。

所以他才会感觉沮丧。

但他却并不打算放弃。

星夜学院的课制很是宽松,学生们可以自由挑选,甚至不去上课都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并没有立马起身,因为他并不打算去上课。

他必须先感知,然后那些课程才能对他起到效果。

清晨的藏书楼内空无一人,今天是学院正式开始授课的日子,那些个学生们大都在忙于交际,以便能够最大限度的在学院里面发展出自己的势力,谁也没心思踏足这片满是书籍的土地。

楼里只有陈临辞一个人,这是他一个人的修行。

他闭上了双眼,开始清心静神,将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全部抛诸脑外,然后开始凝聚神识,然后再一次将神识探入了那片茫茫的星海之中。

第二次来到这里,陈临辞比第一次的时候更加有了一些经验,他没有再浪费时间用在东张西望欣赏美景上面,而是一路直行来到了昨晚探索的终点处。

他沿着那个点继续朝着里面探索,他又发现了很多很多美丽的星辰,或明或暗,各有不同的光彩,但却都不是属于他的那颗星星。

他看到了一颗蔚蓝色的星辰,他能从里面感觉到许多许多生命的气息,在那颗蔚蓝色的星辰旁边,还有一颗赤红色的星星在喷吐着熊熊的烈焰,那烈焰照的陈临辞很不舒服,所以他没有在这里停留。

他继续朝里面走去,他行走在夜幕之中,感慨着宇宙的神奇。

但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命星。

就好像是命运的弃子,他感觉上天似乎再跟他开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岂止不好笑,简直让人哭。

但是陈临辞没有哭,因为他知道流泪除了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无能之外没有别的什么用处,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无能的人,所以他不允许自己流泪。

这一次的感知时间要比上次短了很多,约莫晌午的时候,他就已经睁眼醒了过来。

依旧毫无收获——除了多走了一点路,多看了很多的星星。

第二十二章 一品国师杨修道

又失败了,陈临辞突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静心、凝神、通明然后感知,这是书上所记载的方法,也是古往今来无数人智慧的结晶,陈临辞确定自己是规规矩矩的按照上面去做的,可是为什么却屡试屡败?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他真的很失望,他明明可以很轻松地凝聚神识并且感知到那些星辰,可是却无奈于根本就寻找不到具体的目标。

他开始真正的确定自己肯定不是个正常人——因为正常人感知命星绝对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陈临辞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他心中清楚自己继续这样毫无希望的感知下去肯定不能成功,钻牛角尖这种高端的事情不是陈临辞这种人能够做出来的,所以第二次感知失败后他就起身离开了藏书楼。

楼外又是一番好风景。

……

……

于是来到东方后进入星夜学院的第一天课,就这样被陈临辞给旷完了。

走在热闹繁华的应天街头,陈临辞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错了起来,那片夜幕中的星辰被他刻意淡忘,然后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趁着秋风正爽出来游走一下,然后东边瞧瞧西边看看,就算没钱去买也要饱饱眼福。

接下来的时间,他走在树荫下,站在摊点旁着店铺看几眼美丽的服饰,立在门口闻几下里面的酒香,再然后……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踏进了那间酒楼的大门。

陈临辞自幼生活困苦,靠着每天三顿的粗面大饼才以伟大的小强精神坚强的长大,但是几多年如一日的去吃某样东西,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是会腻的,更可况是几张淡然无味的大饼!所以陈临辞对于美食这种东西几乎完全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香酥烤鸭,糖醋排骨,红烧里脊,清蒸包子……无数道美食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划过,直接就让他食欲熏心,忘掉了自己根本就没钱吃饭的事情。

在那店小二的殷勤招呼下,他直接就上了二楼,到了一个临窗的雅座上面做了下来。

拿着菜单点了三荤二素一碗汤面,待那小二拿着菜单去后厨房端菜的时候,陈临辞才冷静了下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再看了看那些饭菜的价钱,更加无奈的发现了一个十分悲哀的事情——自己身上的那几十枚铜板,根本就抵不上饭钱的四分之一!

看着那一盘盘被小二从楼下端上来的美味饭菜,陈临辞确定自己无法反悔退账,于是心中的无奈愈发深重,甚至于连食欲都下降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楼下走上来了一个邋遢的猥琐老道人,看上去衣衫不整,活脱脱一副神棍的模样!

然而就是这么个家伙,却偏偏看上去拉风至极,那店小二的态度变得无比谄媚,甚至都恨不得跪着去招呼了。

没错,来人正是大楚朝的一品国师,陨星师杨修道杨老神棍先生。

陈临辞从来都没有听过什么一品国师,自然认不出杨修道的身份,不过从那店小二的表现他便可以看出,这一定是个有钱的主,既然是个有钱的主,那么……

嘿嘿,想到这里,陈临辞坏笑一声,主动站起身来,招呼那老道人道:“这位大师,我观您骨骼惊奇,天庭饱满,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想必定是一位得道高人,晚生这里有点饭菜,如若不弃,可否赏个面子坐下来谈谈?”

店小二被陈临辞逗得一笑,心道这是哪家来的傻孩子,竟然在帝国最大的神棍面前扯这套神棍的路子,这不是摆明了找虐么!

身为大楚国的国师,杨修道对于这种事情肯定是爱答不理的,世间想要结交他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一个个的应酬,他哪里能忙得过来。

这次自然也是这样,他原本打算直接无视掉这个傻叉的,但是目光无意中从陈临辞身上扫过去了一眼,他就立马改了主意。

只一眼,他便觉得这孩子好生熟悉,似乎有某种天生的亲切感一样,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下决定。

是的,他已经决定答应这个孩子的邀请,反正是白吃白喝,自己又不吃亏。

“哈哈哈,这是谁家后生,嘴倒是怪甜。”杨修道对着店小二大笑道:“不错,不错,我老人家就喜欢这样嘴甜的后生。”

然后他看了看陈临辞桌子上面的三荤二素,有些无语的看了看陈临辞,道:“不过……你确定你请我老人家吃饭就点这么几个小菜?”

陈临辞的面色当时就不好看了,你一个猥琐的老家伙小爷请你吃饭就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陈临辞就释然许多了,反正不用小爷我花钱,那就放开吃吧!

于是他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晚生招待不周,前辈多多担待,小二,再去弄几个上等的佳肴上来,今天我要请这位前辈好好吃上一顿。”

店小二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衣着寒酸的陈临辞,心想你这小子点这么多菜,先不说能不能吃的完,关键是你有没有这么多的钱啊!

不过看到身旁的杨修道,他又放心了许多,有当朝国师在这,还怕他赖账不成!

于是店小二谄媚的笑了笑,道:“好嘞~您稍等。”

看着那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跑下楼去,杨修道大摇大摆的坐到了陈临辞的对面,摆出一个江湖神棍特有的架势,拂尘被随意的挂在腰间,大有一种我特么就是个神棍不服你来打我啊的气派。

陈临辞一向很反感这种人,但此时有“坑”于人,所以他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厌烦,尽量摆出一副崇敬的样子看着杨修道。

杨修道倒是不怎么在乎他的眼神,坐下后便拿起筷子一顿胡吃海塞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一盘回锅肉瞬间消灭,然后直接就用袖子将嘴上的油垢擦干,看了看陈临辞,不满的问道:“有没有酒啊?”

“额,有有有。”陈临辞被杨修道的吃相搞得愣了许久,听到问话这才惊醒过来,然后急忙招呼小二上酒。

第二十三章 小兄弟你命犯桃花

叫来几盅清酒,又添上几盘荤菜,杨神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和善的对着有些面僵的陈临辞微微一笑,示意你小子做得好,我老人家很满意。然后便又操动起筷子和酒杯开始了他的光盘行动。

陈临辞被他这一副饿死鬼投胎似得吃法给震撼的不轻,好似这家伙几百年都没吃过饭菜一样,他坐在一旁吃也不是,看也不是,便只好尴尬的说道:“前辈慢慢吃,我又不跟您抢,何必这么急促。”

“不跟我老人家抢?”杨神棍眼睛一亮,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和酒杯,不满的说道:“我说你小子这话可就不对了哈。”

陈临辞自知失言,只能赔罪道:“前辈莫怪,晚生只是一时失言。”

杨神棍这才笑了笑,道:“不跟我老人家抢你就早说嘛,害的我着急许久,前面那盘子糖醋排骨都没品出味道来。”

陈临辞有些无语的看了看这老道士,心想看上去这么大架势,那身道袍虽然脏了些,但一看就应该是上品的蚕丝所织,也不应该是个几百年吃不上好东西的饿死鬼货色啊!

不过想归想,他还想靠着这老道士帮他付账呢,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杨神棍用油光可鉴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菜渍,又饮了杯清酒,看上去心情极为不错,这才笑了笑,对陈临辞问道:“小友贵姓?”

陈临辞被老道士这句小友喊得心里舒坦,面色也缓和了下来,笑着答道:“晚生姓陈。”

“高名?”

“微名陈临辞。”

“哦……临辞啊。”杨老神棍装模作样的闭上眼,右手在半空中掐算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猥琐的三角双眼,笑道:“实不相瞒,我老人家可是这应天京城里有名的神算,今日与小友有缘,所以适才便替小友算了一卦……你猜我算出了什么?”

陈临辞心中有些不喜,没想到还真是个靠嘴上功夫骗人吃饭的神棍,不过那不喜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所以他尽量摆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恭敬的问道:“晚生若知的话岂不是通神了,还望前辈多多指点。”

杨神棍撇了撇嘴,道:“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少了几分痞气,被那些个迂腐的士子所倡导的所谓的礼节给改了心性,这样可不好啊。”

陈临辞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无语了,他不想跟老神棍谈论什么士子礼节之类的问题,便只好转移话题道:“老前辈我们还是先谈谈您刚才所算的那卦吧!”

杨神棍一把抓起盘子里的果子塞进嘴里,然后兴致勃勃的讲道:“说起这个卦象的学问啊,可就深了去了,上至天罡星宿,下到五行八卦,中杂世间百态,可谓是无所不含,无所不有……”

眼看着老道士便要滔滔不绝的跟他扯下去,陈临辞急忙出言制止道:“前辈,我想我们还是先来具体的谈谈您为我算的那一卦吧。”

“额……这样也好。”杨神棍自己也觉得扯得有点远了,便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而是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猥琐的笑了笑,有些淫邪的看了看陈临辞,然后低声说道:“据我老人家几十年的经验积累下的眼光来看,小兄弟你……现在应该还是个处男吧?”

陈临辞尴尬皱眉,面色瞬间变得通红了起来,他毕竟还只是个情窦未开的乡村小子,对这类问题一向心怀羞怯,哪里能想到这个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猥琐老道人竟然真的问出了这么不正经的猥琐问题?

因为没有想到,所以他一时显得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道士的话才好,难不成还要装作豪迈的饮上一杯清酒,然后拱手为礼,潇洒一笑,道一声前辈果然好眼力?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至少他是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情,所以他只是憋得小脸通红,尴尬的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张口回答老道士的问题。

杨神棍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他得意的看着尴尬的陈临辞笑了笑,然后才缓缓说道:“小友莫要窘迫,适才是我老人家逗你玩的。”

逗我玩?陈临辞的怒火当时就在心底熊熊的燃烧起来了,这不是把自己当做猴子耍么!

但对方毕竟是长辈,虽然不怎么正经,可是自己毕竟有坑于人,便只能忍了。

杨神棍似乎也看出了陈临辞的不愉,就大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毕竟是个孩子,我老人家不过是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倒还跟我老人家置起气来了。”

陈临辞尴尬一笑,然后赔礼说道:“是晚生的不是。”

杨神棍一摆长袖,满不在意的说道:“也罢!看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我老人家就指点指点你一下吧!”

“请指点。”

“据我老人家所算,小兄弟你最近可不太平啊。”杨神棍故作神秘道:“适才我掐指一算,你面色红润有光泽,皮肤细腻吹弹可破……额,丫丫个呸的!彻底有点远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小兄弟你最近可能会有桃花煞啊。”

“桃花煞?”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便只好疑惑的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杨神棍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然后叹息道:“你这孩子,真是孤陋寡闻,这桃花煞不就是桃花劫么!小子你最近命犯桃花啊!”

陈临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却早就已经不知道将老道士的祖宗问候了多少遍了。

桃花劫?你这老家伙还能再胡扯一点不!小爷我从小到大都没跟哪个女孩子接触过,犯个屁的桃花劫啊!

他实在忍无可忍,正准备想要出言调侃几句,谁知道老道士突然就捂住了肚子,面色痛苦的说道:“我老人家先去如个厕,该死的,肯定是饭菜出问题了,小兄弟你先等我会儿,我老人家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不等陈临辞回答,他便捂着肚子飞速离开了酒桌。

陈临辞心底突然泛起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觉,借如厕遁走是他本来想好用来坑老道士的把戏,怎么现在似乎是被老道士反坑了一顿一样。

不过看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饭菜,他一时又有些不敢确定,这些东西加上去也不过三两纹银,对那老道士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大钱,何况自己本来就说是要请客的,又没让他掏钱,这老家伙不至于就这样跑了吧。

抱着这个想法,陈临辞左等右等,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见老道士回来,于是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无比的难看。

“妈的……”看着桌子上面摆着的满满的酒菜,陈临辞苦笑着摇了摇头,故作淡定,无话可说……

……

……

某条街道的巷口,大楚国的一品国师,我们高贵的杨修道老神棍先生,正猥琐的趴在墙后,观察着二楼窗边哭笑不得的陈临辞,嘴角闪过邪恶的一笑,口中喃喃自语道:“哈哈哈……臭小子,想骗我老人家给你买这个冤枉单,你还嫩点!”

大笑完,他的面色突然变的严肃了许多,然后低声说道:“不过我老人家可不是那种随便占人家便宜的人,给你提醒一下,虽然你肯定不信,但是……好吧你确实没可能相信,反正我老人家已经告诉你了,该怎么样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十四章 美得就跟桃花一样

就在这时候,街头突然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刚好闯入了杨修道的视线。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若不是看上去觉得眼熟,恐怕他早就跑过去去跟那身影的主人去扯一套什么姑娘我掐指一算,结果你命中缺我之类的鬼话了。

不过看到那身影所去的地方,杨修道若有所悟的抚须一笑,心道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小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要看造化咯!

正如杨修道所料想的,陈临辞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关于什么近日将有桃花劫之类的鬼话,其实这也怨不得他,谁让你杨修道无论是从气质还是从打扮上来看都那么像街边靠嘴皮子混吃等死的无良神棍呢!

陈临辞此时总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究竟说的多么有道理了,自从老道士离开之后,他的脸色就再也没怎么好看过。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坑到老道士帮忙付账,反而多点了这么多上好的酒菜,陈临辞欲哭不得,只能傻傻的呆在座位上,甚至连食欲都搞得瞬间消失掉了。

旁边的店小二因为陈临辞的打扮穷酸却点了这么多的酒菜,担心他根本没钱结账,面色本来就多有不善,待看到杨修道离开之后他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后,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于是不仅仅只是面色,连他的态度都变得有些不佳了起来。

“这位小哥,您看这饭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结账了呢。”店小二披着一条毛巾来到陈临辞的席位旁边,尽管心中已经将这小子拉进了黑名单中,不过毕竟是干了许多年的差事了,所以最起码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一番话说的恭恭敬敬,任谁也挑不出错误。

“额……”听到店小二说要结账,陈临辞本就通红的小脸变得更加的窘迫了起来,便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店家你莫要着急,适才那位老先生去如厕还未回来,等他回来吃过饭之后自会给你结账。”

“呵呵……等他回来。”店小二的面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语气有些不善的对着陈临辞冷声说道:“这天底下谁不知道我们大楚国的国师大人乃是世间第一等的坑货,想等他回来,恐怕明年开春的桃花都该谢了吧!”

“八荤四素加上三壶上等的高粱红,那碗汤面便当是赠送的,就不收你钱了,总共三两四钱银子,是现银还是银票支付都可以。”

三两四钱……陈临辞的心彻底的绝望了下来,别说结账了,他现在身上的钱根本连零头都凑不够!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债缠身。此时的陈临辞正沉溺在深深的悲哀之中,竟是没有注意到店小二对那老道人的称呼。

“这个……”陈临辞无奈,只好苦笑着向店小二问道:“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情。”

“说吧!”店小二回答的倒也挺干脆。

“就是……你们店里支不支持那种服务,就是吃了饭立个字据按上手印然后过些时间再来结账的那种?”

“打白条啊?”

“额……也可以这样说吧。”

“岂有此理,敬酒不吃吃罚酒!”店小二捋了捋袖管,语气不善的厉声说道:“你小子是不是铁了心的要在我承运酒楼吃霸王餐啊!”

“若真是那样,我劝你小子最好还是先打听打听我们承运酒楼的背景,不管你是多厉害的人物,都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老实说,陈临辞还真有这个意思,毕竟是一桌上好的酒席啊,若就这么倒了,该有多可惜。

不过他可没一开始就抱着什么吃霸王餐的心理,因为他不是霸王,甚至连个王八都不是,所以他干不出来这等高大上的事情。

他只是单纯的嘴馋,然后食欲熏心昏了脑子这才踏进了承运酒楼的大门,但是这些都不是理由,至少现在在店小二面前不是,因为店家根本就不可能会相信。

他们只会认为这小子是别家酒楼派来捣乱或者直接就是纯粹来吃霸王餐的,而这两种类型无论是哪个显然都不是店家所能够原谅的。

所以他们打算采取暴力的方式解决,杀一儆百,给以后那些打算白吃白喝的人竖个反面的典型。

当然,这个所谓的杀一儆百并不是真的要杀人或是见血,但是一点皮外伤却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楚人行事,一向果断,所以那店小二并没与再跟陈临辞废话,直接就挥手招呼门外的几个大汉走了过来将陈临辞紧紧围住。

二楼的客人见到这架势都知不妙,他们都知道这承运酒楼的背景,所以没人敢上来劝阻,生怕惹祸上身。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曼妙的身影走了进来。

学院里食堂的饭菜真不是一般的难吃,所以她直接就上了二楼,准备点些清淡的饭菜填饱肚子,也好慰劳一下学习了一天摇光境界修行要法的自己。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群大汉严丝合缝的围住了窗边的一个位子,严的让她看不清里面究竟坐了什么人。

但这些却并不妨碍她判断出这里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在她看来,肯定又是老掉牙的恶霸欺人的戏码。

她一向最厌恶这些事情,如今看到了,当然不打算袖手旁观。

因为她姓落,她的名字叫做落紫颜,她是星夜学院力压宫离寒的文榜魁首,也是背景深厚的低调天才。

“你们这群家伙,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就敢仗势欺人,也太不把大楚国的王法放在眼中了吧!”

店小二回头看了看落紫颜,见她衣着华贵,心想应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好得罪,所以也没跟她置气,只当做是一个不明所以的路人,没有去理会。

陈临辞被围在人群当中,倒也没有求饶求救或者是试图逃跑,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他的不对,所以他本是打算就这么挨上一顿打然后让人家解气的,却没有想到还真有人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于是他好奇的探出了头来,想看看是哪个好心人在帮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略有印象的脸蛋。

那张脸很美,美得就跟春天的桃花一样。

第二十五章 其实她是我未婚妻啊

陈临辞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是懵在了那里,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来到应天城后他认识的人并不多,但是这个落紫颜却绝对算的上是一个,因为她实在是太出色了。

文榜魁首,力压宫离寒这等天才的人物,理当被人们所铭记,尤其是理当被同样力压宫离寒登上武榜魁首的陈临辞所铭记。

只是陈临辞无论怎样都不会想到,在自己遭遇窘境的时候,竟然是她出面来救自己。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因为这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但眼前的身影却在向他证明这一无可争议的事实——的确是落紫颜,的确是那个与你毫无关系的落紫颜在替你说话。

落紫颜也愣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做件好事竟然还遇到了陈临辞——那个昨日还被她说成不学无术之徒的家伙。

于是四目相对,竟是瞬间无语。

但这副场景却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因为承运酒楼的店家不允许。

那店小二微微一笑,不怀好意的看了看陈临辞,又看了看落紫颜的一身绫罗绸缎,然后询问道:“小姑娘,你认识这小子?”

“不认识。”

“认识。”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只不过不是出自于同一人之口罢了。

说不认识的是落紫颜,说认识的是陈临辞。

落紫颜知道陈临辞为什么会说他们两个认识,但是陈临辞却并不知道落紫颜为何又说不认识自己。

所以她心中原本就对他并不多的好感瞬间变得更少了起来,而他的心中则是一片的茫然。

因为……虽然两人的确不太熟,但是的的确确是认识的啊!

店小二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凭他的直觉不难看出两人肯定认识,不然刚才四目相对的时候不会出现愣住的情况,但人家小姑娘都一口否决了,他也不好再去说些什么,所以只好看了看陈临辞,然后不屑的说道:“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小子的穷酸样,还恬不知耻的说出这话,恐怕是你认识人家而人家却从来没听说过你吧!”

落紫颜无动于衷。

但是陈临辞却急了。

虽然事情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过他可不想为了这点事情挨上一顿胖揍,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怎会白白错过。

所以陈临辞没有继续沉默下去,而是直接开口道:“落小姐,我这也是被一个神棍坑了,所以才身陷窘境的啊,好歹同窗一场,就当我向你借的这几两银子,日后自然会还你行不行?”

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应付过去这一关再说,反正那老道士又不在,将所有的污水都泼他身上就对了。

落紫颜的回答很是干脆,干脆的让陈临辞直欲抓狂,“不行。”

陈临辞愣在当场,满脸可怜之貌,企图能够激发起落紫颜内心深处的母性情怀,然后同情心泛滥来帮助自己。

但他却没有想过,落紫颜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又不是十多岁的牲口,哪里来的那么的母性去泛滥?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悲剧了,因为人家落紫颜根本就没有理他,就找了个桌子坐了过去。

“哼哼,小子,这下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吧!”一个大汉握了握拳头,冷笑道:“走,跟我们去后院。”

去后院?去后院做什么?不能当场解决表现于人前的事情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陈临辞虽然阅历少,但却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根本不想去。

不想去?这里可是有四五个彪壮大汉围着呢!去不去可由不得他自己。陈临辞一向最讨厌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所以他现在很是不愉。

但是事情毕竟怨不得别人,所以他不能够动手。

不动手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陈临辞的脑子在急速的运转,然后还真让他想出了一个点子。

尽管这个点子很缺德,很下流,很无耻,很不要脸。

一旦说出来,估计落紫颜肯定会记恨她一辈子。

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慢着!”陈临辞突然大吼一声,可怜兮兮的说道:“你们先别动手,先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

“让他说。”店小二也被他这副样子勾起了好奇心。

“其实……其实……其实她是我未婚妻啊!”

……

……

满场寂静。

店小二有些震惊的看了看陈临辞,又看了看近处坐在桌子旁边同样被这句话弄得愣住了的落紫颜,不信道:“你小子这他妈是在逗我啊,你看看人家什么派头,你再看看你,这婚媒之事讲究个门当户对,你看看你俩那里配了?”

陈临辞也不管人家当事人就在旁边,便自顾自的编道:“其实,其实我家以前也是很有钱的啊,我跟她是娃娃亲,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这才落得这副田地,今日再次相遇,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直接就无视我了,我滴那个小心肝啊……”

他悲痛欲绝的说着,就差眼泪没有落下来了。

店小二毕竟也不是什么奸恶之人,看到一个小孩子在自己面前可怜巴巴的,也下不去手,便只好问道:“那你刚才还说你们是同窗一场?”

“同窗?”陈临辞想到自己刚才似乎真的提过什么同窗一场之类的话,便继续瞎扯道:“那是因为我心有不甘啊,实不相瞒,我打小就喜欢她,虽然家道中落,可却也不希望这场婚事黄了,所以就勤学苦练,这才考进去了星夜学院,与她做了同窗,希望能够感动她,谁曾想……”

“哎!”他没有说曾想什么,但却在最后叹了一口气,留些空间供店小二去遐想。

谁曾想……曾想什么?

还用问嘛!肯定是人家姑娘嫌弃他家道中落,然后不想嫁了呗!

于是乎,在陈临辞声泪俱下的可怜巴巴的完美表演下,一个少年郎家道中落苦追薄情未婚妻的故事就这么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店小二有些鄙夷的看了看落紫颜,道:“我说姑娘啊,虽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对人家这么冷漠也是不对的啊。”

落紫颜早就被陈临辞无耻的表演给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此时还被人家给误会成了薄情寡义的势力女,她哪里还能忍受的住!

吃个饭还给自己吃出了桩娃娃亲,更冒出来了个未婚夫……什么叫做无辜躺枪?这就是!

第二十六章 世间只有一个的苏瑾年

落紫颜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像陈临辞这么无耻的家伙,竟然可以将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而且不顾谎话中的女主角就在当场。

她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自己刚刚躲开了那个未婚夫,就又莫名其妙的被安上了一个未婚妻的名头。

是的,她是有一个未婚夫,也的确有一桩娃娃亲,而且婚约的另一方还是一个在整块无尽大陆上都首屈一指的天才人物。

八岁摇光,十岁开阳,如今更是突破了玉衡境界,稳稳地做了大陆探花榜多年的魁首,一直没人能够将其超越,甚至连能够拥有撼动他地位的资格的人都没有。

面若桃花,俊美非常,气质夺人,便是无意中的颦笑,都能迷倒万千少女的春心,就算是与前朝的那位人称才貌无双的周公瑾相比也不遑多让,可谓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人类所有的美几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再怎么优秀的天才,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因为他叫苏瑾年,世间只有一个的苏瑾年。

但是即便是这么优秀的男子,她落紫颜都不会去拿正眼瞧一眼,你陈临辞又是何许人也?

无耻的小人,无知的文榜垫底,无脑的武榜魁首。

这么一个三无的人渣,哪一点能够与苏瑾年相比?哪一点能够与苏瑾年相提并论?

怕是就算比宫离寒都要相差许多吧!

落紫颜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觉得耻辱,越想越觉得委屈,尤其是店小二的那句话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其实并不怎么脆弱的内心,所以她心中本就因为家族施加来的压力而造成的烦恼终于积压到了一定的程度。

气球涨到一定程度就会爆炸,水壶满到一定程度就会溢出,烦恼积压到一定程度则是会转变成愤怒。

落紫颜现在就很愤怒,但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所以此时的她反而显得很是平静。

她没有当场暴走奋起而杀人,也没有恶语相向怒目而视之,她甚至连解释澄清的话都没对别人说,就直接站起了身子。

她平静的来到店小二身前,平静的问道:“这小子一共欠了你们多少的饭菜钱。”

店小二也被她这副平静的样子给弄呆了,愣愣的回答道:“一共三两四钱银子。”

落紫颜平静的从腰间取出四块碎银子,递给店小二,轻声说道:“四两银子,不用找了,我要将这小子带走。”

店小二拿了钱,哪有不应允的道理,吩咐几位大汉住手,便将陈临辞交给了落紫颜。

不知道为什么,陈临辞竟突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好像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他看了看身前平静的落紫颜,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

是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但是这份平静却又显得那样的诡异。

因为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出现平静这种状态的。

他们并不知道,每次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会有一段非常平静的时光的,就像每次下雨前天气都会闷热一段时间一样。

“我的未婚夫啊,跟我走吧。”落紫颜冷冷的看了一眼陈临辞,笑了笑说道。

“哈哈……”旁边的店小二不明所以,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什么天大的好事情,开心的笑道:“这才对嘛。”

落紫颜并没有理他。

陈临辞知道自己跟着落紫颜走肯定没啥好事情,所以他不想跟,但是……先前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不跟着走又不行。

哎!罢了!反正死不了,那就跟着走吧!

陈临辞一狠心,一咬牙,便从座位上面坐起,也顾不得打包那一桌子上好的酒菜了,便颤颤的跟在了落紫颜的后面。

“这对小情侣,还真是妇唱夫随……”不知座上是哪位多嘴的食客调侃了几句,引得满堂哄笑。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正背对着他们离去的落紫颜原本俊美的小脸蛋上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的阴沉。

原本只是想吃顿饭而已,结果饭没吃成,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一场闹剧,这种事情,莫说是落紫颜了,摊到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于是乎,陈临辞总算是相信了杨神棍算的那一卦。

他今天,果然是命犯桃花啊!

……

……

承运酒楼门前的街道上,继杨神棍离开之后,又走来了两道身影。

落紫颜满心愤怒的走在前面,陈临辞则是有些尴尬的跟在她的身后。

他也想不通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出来那种话,但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根本没有收回来的可能,所以他也只能认栽了。都说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现在看来……哎!

这件事情说轻了就是个有些过分的玩笑,说重了那可就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陈临辞想过很多种落紫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要采取的方法,但却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平静。

正是这份平静,才让他感到愈发的不安。

虾起跳之前都得弯腰,人呼吸之时都得收腹,落紫颜发怒之前……

心中一番推断过后,陈临辞突然感觉自己今天恐怕真要悲剧了。

穿过街道上面如海的人群,走过数十家店铺,才寻了处空旷的地方。

落紫颜转过身子,想要骂人,但看到陈临辞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之后却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竟然全都说不出来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小脸气的通红,才硬生生的憋出了一句话,“陈临辞,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陈临辞看了看她被憋的粉嘟嘟的小脸,突然发现刚才让自己如临灭顶的那个小女孩原来也不是这么可怕,不但不可怕,而且还有点……可爱?

不不不,陈临辞摇了摇头,想起了刚才在酒楼里面让自己不寒而栗的那个少女,急忙将心中那份感觉她可爱的印象给驱逐了过去。

看到陈临辞只是一味的看着自己,也不答话,落紫颜心中的怒火就更加的大了,她瞪了瞪陈临辞,语气蛮横的说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就将你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挖眼珠?”陈临辞撇了撇嘴,叹息道:“你这小姑娘,长得是好看,只是动不动就要挖人家眼珠子这个习惯可不好。”

“无耻之徒!”听到陈临辞说自己长得好看,落紫颜非但没有多高兴,反而还有些羞怒,自幼身居高门大户的她一向都认为这是轻浮的话语,尤其是这句话还是从一个同龄男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所以她现在真的很生气,比刚才的那种生气还要生气,可是……还是因为家教的问题,她想要骂人,却怎么都张不开口,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骂过人。

气的直跺脚,落紫颜这才有些半撒娇半发怒的憋出了一句话,“这四两银子本小姐就当喂狗了,这次就算了,以后若再惹到本小姐,本小姐一定将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喂狗!”

说罢,她恨恨的咬了咬下嘴唇,哼了一声,转身就扬长而去,只留下陈临辞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样……就完了?

第二十七章 这个陈澈必须得死

望着落紫颜气鼓鼓转身离开的背影,陈临辞长舒了一口气。

在走出酒楼的那一刻,陈临辞想过很多种后果,甚至已经做好了被落紫颜痛打一顿的打算。

老道士曾经说过,人间的女人都是猛虎,以此论之,落紫颜之前留给陈临辞的形象应该就是老虎堆里最凶猛的那种。

只是,这头老虎明显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陈临辞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虚惊一场,虽然没亲眼见到落紫颜羞辱王墨之等人,但少年都爱热闹,陈临辞早就从同窗口中听到这些事情了,包括落紫颜之前对自己的评价。所以从他第一次看到落紫颜开始,这个女生在他的心中就是一个刁蛮刻薄的形象,眼里好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是他有幸拿了个武榜魁首,怕是此生都不会被落紫颜记住名字。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傲气无关,与嚣张无关,与命运有关。

陈临辞的命与落紫颜的命,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中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应天北城,长乐帮中。

靳子晖高坐在议事堂的最中央处,十几个大汉分列两旁,中间地上放着两个担架,架子上盖着两匹白布,白布下面,正是白凤轩和铁虎的尸身。

作为长乐帮的帮主,靳子晖长着一副儒生模样,但是应天城中,却从来没有人敢小瞧他一分。

能将一个帮派这么多亡命之徒治理的服服帖帖,怎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白凤轩死了,铁虎也死了,那个叫陈澈的小子却不见了踪影。”靳子晖面色阴厉的说道:“我长乐帮纵横应天城这么多年,以何立威?”

“靠的就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兄弟!”

“靠的就是从来不惧怕任何的阴谋诡计!”

“我不管陈澈那个小子是哪门哪派派过来的人物,我只要他死。”

“只有他的鲜血,才能洗刷掉凤轩兄弟和铁虎兄弟的冤仇!”

有微风拂过正堂,吹动起靳子晖的长发,俊秀的脸上,眼睛里尽是坚定的意味。

他举起手中的紫砂碗,一饮而尽碗中烈酒。

“干了这杯酒,三天时间,给我查清楚这个陈澈的底细!”

“谨遵帮主教诲!”

两边的汉子们也都举起烈酒一饮而尽,摔了手中的砂碗。

唇亡齿寒,白凤轩和铁虎的惨死深深的击中了这群汉子们的中枢神经,长乐帮的人,这么轻易的就被杀了,谁敢保证下一个死去的不会是他们?

这个陈澈,必须得死。

陈临辞不知道此时的他虽然刚刚免去落紫颜的折磨,但是马上又被列进了长乐帮的必杀名单之内,一顿酒足饭饱死里逃生后,他心中所想所虑的,还是自己的命星所在。

修行者与普通人的世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只有踏过那道门槛,他才能咸鱼翻身,真正的走进无尽大陆的上层社会。

少年陈临辞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无论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遇到困难或者挫折,那就想办法克服了便是。

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星夜学院里能找到答案。

时候过了正午,陈临辞回了学院,今天是星夜学院新学期的第二天上课,三百五十名天之骄子被编进了甲乙丙丁戊五个学班,陈临辞以武榜魁首的身份,被勉强添进了甲班的位置。

落紫颜坐在最前面,看到陈临辞走进来,厌恶的瞪了一眼,瞧的陈临辞心底犯怵。

“哟,这不是我们的文榜垫底陈那个什么玩意嘛,怎么着,昨天是被吓得不敢来上元教习的课了?”陈临辞还没从落紫颜那里缓过心神,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陈临辞转身望去,杜子腾正翘着腿倚着木桌,嘴里叼着一根狼毫小楷笔,活脱脱一副纨绔模样。

陈临辞没有理他,直接便朝学院为自己安排的坐席走了过去。

“给我站住!”杜子腾可没有秦朗那种忍力,陈临辞也不是落紫颜,这位打小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平时可没受过什么气,现在接连被陈临辞羞辱,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本少爷跟你说话是他妈给你脸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看在同窗的面子上,本少爷今天大度给你个机会,现在跪下道个歉,过往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说罢,他将狼毫笔按在桌子上,瞬间三四个学生围了过来。

作为工部侍郎最为疼爱的小公子,杜子腾身边从来不缺拥护者。

“第一,我叫陈临辞,不叫陈什么玩意。”

“第二,我虽然是文榜垫底,但是我是武榜魁首,你再敢惹我,我就揍你。”

“第三,你若是想跪下,我不拦你,如果想让我跪,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你的灵堂。”

陈临辞本来就心事重重,如今这杜子腾又像一个苍蝇一样嗡嗡不停,他焉能不烦?

自幼在临西城的黑界摸爬滚打,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要揍我们腾哥儿?你他妈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陈临辞话音刚落,杜子腾身后立马就走过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指着陈临辞骂道:“别以为你拿个武榜魁首就了不起了,那是教习看你可怜罢了,现在整个学院谁不知道你是个还没踏入感知境界的废物?”

“废物就是废物,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废物,想要废物逆袭,你当你是陆星河还是关长生???”

“想跟我们腾哥儿动手,你先过了我张德铸这关!”

听到陆星河和关长生这两个响彻大陆的名字,再看到班里的陈临辞,周围立马出现了一阵哄笑声。

但他们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

谁都没想到,陈临辞就这么干脆利索的出手了!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也没有什么荡气回肠的狠话,一道铁拳便直扑张德铸面门而来。

“咚!”

一道闷响声传出,继而便是数滴鲜血落地,张德铸连连往后退了数步,竟是被陈临辞一拳打懵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你们都会记住这个名字

能够排进星夜学院甲班的人物,没有一个不是大楚国的天之骄子,张德铸虽然比不上宫离寒王墨之这等人物,但也早已踏进摇光境界数年,就算是跟秦朗相比,也能打一个四六相开,算是星夜学院这届新生里数得上的一号人物了。

然而即便是这等人物,遇到陈临辞,仍然是一个当面便吃了这么大的亏,甲班里的众人瞬间便沉默了下来,刚刚的哄笑声也全都消失不见。

身为大楚国的天才少年,自然免不得心底互相比较,有些同学脸上很快便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们心里清楚,如果刚刚那一拳打的不是张德铸而是他们,恐怕他们早就躺在地上了。

这个连感知都没有感知过的家伙,竟然如斯可怕!

“我不叫陆星河,也不是关长生,我姓陈,我叫陈临辞。”陈临辞很认真的看着张德铸说道:“或许你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没关系,你们以后肯定会记住的。”

张德铸的脸都憋红了。

作为洪泉郡张家的独子,他自幼养尊处优,享受着洪泉郡最为高端的修行资源,年纪轻轻便踏进了摇光境界,一直被张家老太爷视为家族的未来与希望,又哪里吃过这等亏?

一念及此,张德铸更是难堪,周围同学的苦笑在他的眼中也变成了一种讥讽,洪泉郡的天之骄子,竟然被一个未曾感知过的陈临辞打了,这本身就是一个荒唐至极的笑话。

但作为这个笑话的男二号,张德铸笑不出来。

“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你,但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张德铸的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冷笑,手中却在不断的结印。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却有冷风袭进教室,风绕过人群,汇聚在张德铸的身周,随着手印的不断变幻,汇聚成一个能量风团。

“竟然是洪泉郡张老太爷的秘法!”有识货的人,立马便惊呼了出来。就连一直默然观战的宫离寒,脸色也都认真了许多!

洪泉郡张家此前一直名声不显,直到三十多年前,张家老太爷突破天权境界,张家才进入世人的眼中。

世间修行者力量都来自于天上星辰,但天赋异禀之辈都会通过星元之力掌控人间五行万物,于是便有了门派功法之分,张老太爷便是御风修士,自创风中秘法,当年在这座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巨擎。

只是没想到,这等功法都传给了张德铸,看来世人所传老太爷疼孙儿胜过自己的一切,果然不虚。

陈临辞的面色也不比别人好太多,虽然不懂这风中秘法为何物,但那团能量之中所蕴含的威力,他可是最先也是最直接面对的,他心中明白,若是张德铸这一招打在自己身上,怕是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还是高估了自己啊!陈临辞心中暗叹,看来这应天京城果然卧虎藏龙,这张德铸虽然只是摇光境界实力,但是有了秘法加持,战斗力恐怕和当年的那位天玄郡林家的开阳境界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让!

上一次遇到这种自己无法解决的情况,是挂坠显威摆平了白凤轩和铁虎,陈临辞摸了摸胸前的挂坠,将它收进了衣领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串挂坠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重要,绝对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哪怕今日落个重伤,星夜学院毕竟是星夜学院,张德铸再没有脑子也不敢下死手。

“陈临辞,你记住,废物永远都是废物,不要妄想着翻身!”放下一句狠话,张德铸手印结完,那团由秋风汇聚在一起结成的能量,就这么脱离张德铸的身周,朝着陈临辞扑了过去!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什么血溅当场。

陈临辞甚至连一点轻伤都没有受。

因为门开了,元教习走了进来。

陈临辞距张德铸近在咫尺,那团能量却还没来得及沾到陈临辞的身子便散了,自然便是元教习的手笔。

这是陈临辞第二次见到元教习,第一次是前日文武榜贴发成绩的时候,这个老头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很讲道理”的那种人。

“课堂之上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元教习眼神一冷,自有威严而生,众人不敢接话,杜子腾更是面色难看,恨不得此刻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

作为工部侍郎府的公子爷,他可是比别人更知道元教习的来历,若不是早些年的那些故事,别说一个小小的教习,怕是副院长的位置,老爷子都不一定看得上。

因为知道,所以畏惧。

但是那些故事张德铸没有听过,而且好不容易耗费星元之力结成的秘法,就这么被教习挡了下来,他现在很生气。

“我大楚国以武为尊,我们星夜学院更是以武立学,什么时候有了不可以切磋修为的说法?”张德铸没有在意杜子腾的面色,这个纨绔公子哥在他心中其实就是个废物,若不是有工部侍郎府的那层原因,他根本不会为了杜子腾出手。

“我星夜学院作为大楚国的最高学府,一向鼓励学生多多切磋共同进步,可是却从来没有鼓励过学生下死手。”元教习一吹胡子,不愉说道:“看刚刚的秘法,你小子就是张瘸子的孙子吧?”

“你让张瘸子过来,看看他敢不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说罢,元教习将教尺往桌上一拍,看都没有再看张德铸一眼。

“都给我坐回去,上课!”

众人全都急忙回了自己的位置,张德铸也只好咬了咬牙,瞪了陈临辞一眼,坐了回去。

张瘸子,正是张老太爷名声未显时候的诨号,张老太爷年轻时被仇家伤了右腿,不良于行,所以才会苦心钻研御风秘法,弥补缺陷,初心便是走路的时候,能正常一些。瘸子这两个字,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张德铸已经多年没有人听人叫过老太爷的这个诨号了,因为后来敢这么称呼的人,都已经死了。

作为星夜学院的教习,元通天当然不会死。那么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他的实力,要强过张老太爷很多。

第二十九章 就像陈长生和陈平安一样

“我叫元通天。”元教习放下手中的书,站在讲桌前,没有扯太多别的东西,直接便是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这是一个很俗气,也很无聊的名字,就像陈长生、陈平安这些名字一样,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大修士,他希望我能有一番通天的修为,所以便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惜我没能让他老人家满意。”

课堂上传来一阵哄笑声,有些同学更是夸张的笑到合不拢嘴,陈临辞看着台上这个一本正经的老头,心想这张死板的脸上长出来的嘴竟然还会开玩笑,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没能让他老人家满意,并不是我修为有多差劲。”元老头似乎是专门给学生们留了哄笑的时间,停了好久才继续讲道:“只是跟我一般时候的那群人太耀眼了。”

“我还记得苑嘉伟最爱喝的是大宋国安陵郡的桃花酒,周亦晋手里的剑是怎么从离山宗的少主人手里夺来的,还有杨修道感知命星那天,西北陨落的星堆有多么的耀眼我用了大半生去追赶他们的脚步,但路上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绊脚石,让我始终离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我没有能对得起通天这个名字。”

满堂寂静,就连一直没有怎么讲过话的落紫颜,都呆愣在了那里。

天榜探花苑嘉伟,一剑西来周亦晋,再加上大楚国的一品国师杨修道,随便哪一个搬出来,都是跺跺脚都能让无尽大陆颤一颤的人物,听上去好像都跟面前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学院教习有旧?

众人全都狐疑的看着台上面带微笑轻拂长须的老头,心想你这个牛皮是不是吹得有点过了?

“我知道你们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这些东西,毕竟通天二字未出江湖,但苑嘉伟周亦晋这些名字却早已深深的刻在你们的脑海深处。”

“但我这两年新教过的一个学生,你们定然有所耳闻。”

“昭天命。”

当今楚帝名为昭熙玄,昭氏为大楚皇姓,这昭天命,自然便是那位小王爷的名字。

这三个字,是无数天才少年郎的噩梦,也是陈临辞一直想要追赶的目标。

堂上再没有一丝丝其他的声音,清风拂过窗外的野花吹过学堂,众人甚至能听得到窗外老蝉扑打翅膀的声音。

“既然各位已经认识了我,那么我希望以后的日子,你们的学习进度、境界修为,都能达到一个让我满意的地步。”

“我可不想自己的学生里面,有废物的存在!”

元老头一阵拉风的自我介绍后开始讲课,但陈临辞却没能听进去多少,他的耳畔还回绕着那句掷地有声的话语。

“我可不想自己的学生里有废物的存在。”

那我算什么?

我连自己的命星都感知不到,算不算废物?

上课一旦走神时间就过的飞快无比,元教习的第一节课匆匆结束,下课后众人纷纷感慨议论星夜学院果然藏龙卧虎,随随便便的一个教习竟然都能跟当世的巅峰强者扯上关系,自己等人竟然能受到和小王爷一样的师资待遇,千辛万苦考来星夜学院,果然不亏。

但陈临辞却没有什么心思去听这些东西,那颗无论如何都感知不到的命星一直都是他的心结,虽万千星辰过眼,却无一可取,实在是人世间最让人沮丧伤心欲绝的事情。

他再次踏进了藏书楼,这一次不像上一次陌生,他直接便来到里侧,取出之前的那本《清心咒以及通明经》在窗台旁坐了下来。

秋日晌午的阳光不甚温热,清风拂来甚至还有些凉意,陈临辞闭上双眼,开始又一次的感知。

只是海中捞针何其难也,他又看了很多星星,然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接着便是一生无奈的长叹,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红日西陲,星光璀璨。

陈临辞的耳鬓尽是汗珠,他已经试了十几次了,却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那颗星星。

哪一颗都像,但却哪一颗都不是,他陷入了浓浓的绝望之中。

但他的绝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因为藏书楼内,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陈临辞睁开了双眼,望着不远处的杜子腾和张德铸,不仅有些无语。

果然,那一拳下去,让张德铸丢了面子,不会这么轻易了了啊。

“废物就应该认命,十几年都没有踏入感知境,只凭一身蛮牛力气永远无法登堂入室。”张德铸咬了咬牙,恨恨说道:“今天被你无耻偷袭占了便宜,你以为仅凭元老头子几句话就能云淡风轻的过去了?若不是你小子走运,今天在学堂之上,我就将你打个半死了。”

“那一拳是不是偷袭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陈临辞就是把你打了。”听到张德铸对自己已经起了凶心,陈临辞放下手中的书,大声吼道:“元教习一生传奇,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怎么着你张德铸是不把星夜学院的规矩放在眼里了吗?”

“别吼了,我已经提前打好关系清了场了,今天不管你吼多大声,都不会有人进藏书楼来救你的。”杜子腾骄傲的说道:“本少爷运筹帷幄,适才在学堂内让你侥幸逃过了一劫,难道现在还能再让你跑了不成?”

被戳穿意图,陈临辞倒也面不改色,既然已经清了场了

陈临辞摸了摸胸前的挂坠,心里平稳了许多。

“既然你们不想善罢甘休,那就别说这么多废话了!”

一念既定,陈临辞在这方面从来不是个啰嗦的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在临西城的时候,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于是又是一拳挥出,陈临辞直扑杜子腾面门而来,他知道,不把杜子腾这个纨绔无赖解决掉,这件事就永无止休了!

但他的拳头,最终也没能砸下去。

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的攻势,竟然让他动也动弹不得!

第三十章 藏书楼上有人行凶

那股力量,是风的元力,而在御风之术上有此修为之人,在场的,只有张德铸一个。

“第一次就是被你这么偷袭吃了亏,还像再故技重施玩第二次?”张德铸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他眼中尽是玩味的神情看着陈临辞,不屑道:“早就给你说过,废物就是废物,得认命,得夹起尾巴过日子,永远不要去触碰你惹不起的人物。”

“很不巧,我就是你惹不起的那类人。”

说罢,张德铸一拳砸来,打在陈临辞的脸上,竟是硬生生将陈临辞打的后退了三丈还远,直接便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之上!

“打,给我狠狠地打!”陈临辞的突然一拳虽然没有打在杜子腾的身上,却给他实实在在的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他歇斯底里的指着陈临辞,竟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从前些天星夜学院门口的那场小冲突开始,他就厌烦透了陈临辞。

“中午走运让元老头给你挡了一劫,你就以为事情了断了?”不知道是杜子腾的话起了效果,还是学堂内的那一拳让他心有羞恨,张德铸一招得势便招招不让,接连几拳连续打在陈临辞的身上,竟是打的陈临辞毫无还手之力。

摇光境界的实力,再加上洪泉郡张家秘法的加持,张德铸的一身本事已经不容小觑,就算是正面对上宫离寒,估计都有一战之力,又何况是现在的陈临辞。

“现在停手,我饶你们一次。”陈临辞俊秀的脸上已经有些微微肿起,一道红印见证了刚刚张德铸下手的狠辣,他的右手紧紧护着胸前,那里有他的挂坠。

应天城的那个雨夜里,陈临辞亲眼看到了自己受伤的手掌如何复原,也看到了白凤轩和铁虎如何甘愿束手就擒,这颗挂坠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就这样要被逼出来底牌了吗?

“饶我们一次?你凭什么来饶本少爷?”杜子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是昭天命还是他宫离寒?”

“倒是你,你知不知道本少爷饶了你多久?”杜子腾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宁为玉这个名字你听没听过?就是前些天在星夜学院门口多嘴的那个小子,他现在已经被人断了十指!”

“你应该感谢本少爷,留了你一条狗命慢慢戏耍,只是没想到你这条狗这么顽强有趣。”

断十指?宁为玉?

陈临辞的面色愈发冰冷,他死死的瞪着趾高气昂的杜子腾,一字一字的沉声问道:“应天城、长乐帮,前日雨夜,买凶伤人的就是你?”

杜子腾被陈临辞猛然一瞪,许是还没从刚刚那拳的惊讶劲头中缓过来,竟然心底犯怵了一会,这份恐惧让他很是生气,感觉很是丢人,于是他看了张德铸一眼,往后退了几步,才回答道:“是我又怎样,你小子能奈我何?”

想到刚刚陈临辞竟然说出了长乐帮和雨夜,杜子腾心中惊讶,他看着不远处伤痕累累的陈临辞,疑惑问道:“竟然知道长乐帮,你小子有点东西啊,是那宁为玉去找你说了什么?”

陈临辞扯下了脖子上的挂坠,他一向是一个有恩必报,有仇必寻的人,来到应天城后,一切都是陌生的,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秋日的午后,面对杜子腾的挑衅,是那个瘦弱的少年拉住了自己的衣角,给予了自己第一份温暖的善意。

陈临辞打小跟着酒鬼老道长大,在临西城的最低处摸爬滚打,身边只有程子豪一个朋友,像窦诤和谢无欢,虽然待他不错,但陈临辞心里清楚,他们只是有求于他,彼此互利的关系罢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生活中的每一份善意。

所以,那个雨夜他拦在了白凤轩和铁虎的身前。

所以,此时他扯下了胸前的挂坠。

少年自遥远的边塞小城临西城中出来,一路千里迢迢来到应天城,本来抱着雄心壮志,想在修行者的世界里闯出个一身名堂,像说书人口中的侠客一样潇洒飘逸,却屡遭波折,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命星。

本来心有所持能够随遇而安,少年自小也是乐天知命的性子,仗着一身蛮力也能混个温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放他不过。

他有一颗挂坠,那是一颗陨石,那是他的底牌,他本不想擅用。

但那个雨夜,需要一个说法。

“宁为玉有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陈临辞握紧挂坠,铁拳再次挥出,这次同样没有顾忌张德铸,还是直接扑向了杜子腾!

“德铸护我!”杜子腾虽然也有感知境界的实力,但那是打小被侍郎大人用丹药灌出来的虚力,谁都知道他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若不是有张德铸在,他根本不敢自己过来找陈临辞的麻烦。

“小子大胆!”见陈临辞根本无视自己,便直接冲向杜子腾,张德铸心中也是窝火。

洪泉郡张家得以立足,一方面是他爷爷修为厉害,另一方面,也没少仰仗杜文琪杜侍郎的势力,所以他虽然瞧不起杜子腾,但却也一直恭恭敬敬,此时当然也不敢让杜子腾在自己身边出什么事情。

于是他手中快速结印,一道风墙出现在杜子腾身前。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道足足可以挡住摇光中境修士全力一击的风墙,竟然被陈临辞一拳给轰碎了过去!

陈临辞的拳中,金光大盛!竟有猛虎下山的一往无前之势,一拳打在杜子腾的身上,直接便把他轰飞了出去!

看那阵势,受这一拳,杜子腾怕是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张德铸的眼睛都红了,怕什么来什么,杜家小少爷在自己身边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绝对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洪泉张家又如何给工部侍郎府一个交代?

“陈临辞,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张德铸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便是取了陈临辞的性命,去见杜大人。

一个千里外边城的乡巴佬,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患。

至于学院的规矩,在他的心中,跟张家的利益,根本没有比较的余地。

“哦是吗?”陈临辞转过身来,面色阴冷的望向张德铸,看得他心生恐惧。

第三十一章 杨修道与元通天的故事

一头猎犬被狮王盯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张德铸此时的心情便是如此。

如果说刚刚摇光中境的风墙被破带给他的是震惊不解,那么此时的陈临辞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则让张德铸有些胆战心惊。

作为洪泉郡张家公子,他杀过的人,一只手也数不过来,但却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杀意包围。

他感觉面前的陈临辞有些陌生,虽然他们本来就没有多熟悉。

一头蛮牛竟然瞬间化身雄狮,任谁都不能摆脱震惊。

小楼内缠斗不休,却不知这场战斗,早就落在了那些大人物的眼中。

杨修道的眼睛都快发直了!

打从前些天那个雨夜第一次感应到陨星师的气息开始,他这几日里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皇帝陛下身边的天机阁都被他征用过来寻找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陨星师去了,但饶是如此,却依旧还是一无所获!

上天馈赠给自己的礼物,明明就在这应天城中,可中间始终隔着一层屏障,他打不破又摸不着,遍寻多日也未曾找到什么线索,偏偏昨夜又昙花一现,只是未待杨修道反应过来便迅速消失不见,云里雾里搞得老道士心神不宁。

自己这一身纵横四海的修为能否后继有人,与西晋遁世仙宫的那个老家伙到底谁能笑道最后,可全看此次能否寻找到这个孩子了!

想到那个遁世仙宫的老头儿,杨修道就气不打一处来,两个人争了半辈子,杨修道从来没有输过他陈星光半分,结果临老,却败在了继承者的上面,摊谁谁能服气?

想到举世为之称赞的那个年轻人,杨修道的心中也是有些羡慕,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算是绝艳惊才,可跟苏瑾年相比,似乎还是缺了些风华正茂的少年意气

但这一切一切的不甘和不服气,今天晚上,也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杨修道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陈临辞铁拳挥出砸碎张德铸御风墙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确的感受到了他的位置。

星夜学院,藏书楼。

几十年来,虽然都在一座城中,但杨修道一直都对此讳莫如深,星夜学院,一直是他最不愿意踏进的地方。

可今夜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手印结出,那道身影便来到了星夜学院的藏书楼下。

他没有立马踏进去,因为门前站着元通天。

元通天的背后,是已经受伤濒死的张德铸与杜子腾的身影,再往后,则是已经昏厥过去的陈临辞。

“我们修行为了什么?不过是引剑高歌,行侠仗义,在这座江湖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你想想,一片竹林之中,轻弹古筝,目光一闪长剑出鞘,杀敌于无形之中,多臭屁!多拉风!”

“你说,我们以后”

许多年前,杨修道还有一双清澈的双眼,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

那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事,最让杨修道难忘的,是天弃山传来的消息。

天波杨府,老令公的二儿子,曾经闪耀过整片无尽大陆的那个天才人物杨缙,被人围杀在了天弃山。

这世间竟然有人敢对天波府杨家下手?那时候的杨修道还没有接触过事情的真相,他只知道,老令公杨无敌纵横大陆无数年,乃是这方世界最为不可触碰的真神,也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飞升者。

他离开这片大陆才没多少年,自己的儿子便被人围杀,其中肯定有许多的秘密。

出于对天波府的向往与崇拜,他叫上了很多同伴去了天弃山。

那时候的大家都还是刚刚踏进修行路的少年,对人间充满了好奇,也向往策马仗剑走江湖的生活,只是谁都没有想过,在天弃山中,迎接他们的是怎样的灾祸。

那时候结伴而行的少年有十几个,他们一路行侠仗义,除恶扬善,路见不平事便要上前管一管。

杨修道、元通天、周亦晋、苑嘉伟

这都是现在无尽大陆上的巅峰人物,也都是曾经结伴而行的那群少年。

至于省略号后面的那些人名,则都已陪着天波府的二爷,陨落在了天弃山中。

当初入山兵分两路,杨修道带的那队人,只回来了他自己。

没有人听他的解释,同伴全都死了,只回来了你一个人,这已经足够成为大家分道扬镳的理由了。

更何况,跟随杨修道走的那些人里,还有一个,是元通天的亲弟弟。

后来苑嘉伟和周亦晋仗剑去国,闯出了一番名堂,元通天心灰意冷,来到星夜学院当了一名教习,杨修道便再也没有踏进过星夜学院半步。

直至今日。

修行者与凡人的寿命有限,而无尽大陆却永恒长存。每个时代都有老人与少年,这是属于杨修道与元通天那代人的少年回忆。

而如今,两个人却都已垂垂老矣,变成了两个古稀老头。

杨修道的眼睛不再清澈,元通天的身上,也没有了当年的风发意气。

“好久不见。”

毕竟是故人相见,就算有当初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杨修道也不想让重逢的画面闹得太过尴尬,只是思虑良久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半天才憋出了这么四个字。

元通天轻拂长须,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望着面前这个猥琐邋遢的老道士,突然感觉有些陌生,无论怎样都无法与他记忆中那个朝气蓬勃天天嚷嚷着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少年郎重叠起来。

“都在一座小城中,几十年来你不见我,再见又何须再说什么好久不见。”

“几十年不见,你还是那副老样子。”杨修道寒暄两句,掏出腰间拂尘,缓缓说道:“当年那些事,我一直想找你们聊聊,但几个人都已经奔向不同的远方,也不知如何再回到起点。”

“尘归尘、土归土,无需多言。”

元通天还是惜字如金,不愿与杨修道多说什么。

杨修道无奈,只好扯上正题,“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星夜学院,实在是有事相求。”

“不行。”元通天的回答很是干脆。

“你还没问我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都不行。”

“胡院长呢?”

“我说了不行,那就是不行,胡院长出来,也一样是不行。”

元通天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杨修道,说出来的话语,却还是坚定到了不容反驳的地步。

第三十二章 谁有资格做他的老师

杨修道望着眼前的这位昔日的老友、今日的故交,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看向他身后晕厥过去的少年身影,眼中的坚定意味愈发的浓厚起来。

今天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将这孩子收归门下!

“你把胡海洋叫出来,这件事情我要当面跟他谈。”

“院长他老人家去越国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就走吧。”元通天的逐客令下的简单而直接,毫无半分掩饰。

杨修道暗道自己真是糊涂,怎么连胡海洋去越国这件事也给忘了,于是便不再啰嗦,直接说道:“我走可以,你身后的那个少年,我得带着。”

元通天面不改色,缓缓言道:“这里是星夜学院,他是我星夜学院的学生。你凭什么带他走?”

凭什么?凭我老人家是当世最强的陨星师之一,凭你们星夜学院没有人能教得了这个孩子够不够?

杨修道心中愤懑,却也不敢就如此直说。只好呜呜囔囔的说道:“我不想凭什么大楚国的一品国师身份相压,也不想说我这一生为楚国做了多少贡献,我只想说,这个孩子与我有莫大的机缘,在你们手中,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甚至这一生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但到了我的手里,我能让他成为比苑嘉伟,比你,比周亦晋甚至比我都要厉害的人物。”

“如果此子足够有天资与勤奋,甚至有一天能摸的着天波府的屋檐也说不准。”

他说他什么都不想说,可是他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提到周亦晋,提到苑嘉伟,继而再提到元通天,可杨修道提到自己的时候却用了甚至这个词语,其中强弱之意不难理解,但元通天并不以为杵,因为他知道,虽然如今苑嘉伟号称天榜第三,周亦晋也有一剑西来小剑圣的称号,但真若是拼起命来,杨修道陨星师的身份可以轻轻松松碾压他们一头。

这世上鲜有人知杨修道所陨落的命星是何方神圣,但他元通天恰好就是知道实情的少数人之一。

那个老爷子的身份,早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无尽大陆的一代真神……

但此时的元通天注意点并没有放在这个上面,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杨修道,迟虑良久,终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讲出了今天晚上与杨修道说的最多的一次话语:“你确定你说的是我身后这个感知都未曾感知过的孩子?”

“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能以肉体凡胎击败摇光境界的张德铸,他确实很了不起。”

“你若凭此说他有超过苑嘉伟的潜质,我不怎么相信,但却也并不否认这种事情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发生。”

“只是天波府何等地方,你确定这个少年真的能达到那种位置?”

一连数个问题,表达了元通天此时震惊的心情,天波府自打老令公飞升之后,便是这片无尽大陆之上数一数二的圣地,神将军杨璟又是天下第一强者,飞升只是早晚的事情,就这样显赫的家门,自己身后这个昏厥不醒的小子当真能爬的上去?

杨修道苦笑道:“有些话点破不如不点破的好,早在决定来到星夜学院的那一刻,我心里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我带这个少年走,只是他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事关我与陈老头一生的斗争,事关大楚国与西晋的暗自较量,更事关于我这一身修为,能否后继有人所以今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带他走。”

话讲到这个份上,若还是听不懂杨修道什么意思,元通天便枉为元通天了,他痴痴地望着身后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万中挑一的陨星师的苗子!

怪不得几十年都未曾见面,今日杨修道却能不顾一切来到星夜学院了!

世人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杨修道这一身本事通天彻地,不可谓不强大,若断了香火传承,真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等不及了

只是这等人物,你若没说还则罢了,你都说了,我们星夜学院又怎么可能将这种天才拱手让人?

元通天迟疑许久,终是缓和了语气,与杨修道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且不说天弃山脉的陈年往事,只论今天,你应该清楚,就算是胡院长在此,也不可能就这样让你带走他的。”

“连陆星河这等人物,我星夜学院都能培养,又何来教不了一个少年之说?”

“你这般讲,未免也太瞧不起我星夜学院了些!”

杨修道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不用拿星夜学院来压我,我老人家不吃这一套。自家人晓得自家事,陆星河与这位少年,有多大的差别你心里也很清楚”

“陆星河是天赋异禀前途无量的天才修士,这位少年却是人间罕有的具有陨星师天赋的人。”

“更可贵的,他还是一张白纸,未来成就如何,完全取决于谁在纸面上挥洒丹青去绘画。”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够资格做他的老师?”

杨修道死死地等着元通天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知道当年事一直是你心中的一个坎,但是这并不足以成为一个理由,让你拦截一个身藏如此天赋的少年走向他本来就该拥有的远方!”

有风吹过学院,吹动起元通天雪白的长须,吹的他心中有些惘然,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杨修道如此坚定的模样了。

是啊,自己有什么理由去阻拦一个前途如此无量的少年走向自己本就应该走向的道路呢?

他思考了些许时间,缓缓说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什么拦你的必要,只是这少年你想带走可以,我也有我的条件。”

听得有商量的余地,杨修道心生欢喜,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只要你能让我带着我的宝贝徒弟走,你就算以后要了我老头子的性命作为交换,我都愿意!”

“你将陈临辞带走可以,但他永远是属于我们星夜学院的。”元通天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首先是胡院长的学生,其次才是你杨修道的徒弟。”

“这个不成。”杨修道急忙摇头,“你这老小子倒是会算账,这下我到成了免费给他胡海洋的打工的教习了?”

“我杨修道的关门弟子,怎么可以挂别人的名字?”

“我已经退了一步,你若是不同意,那便走吧。”元通天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星夜学院是教不了他这些东西,只是你也别忘了,天下的陨星师可不止你一个,院长他老人家与神将军也能算得上半个故交。”

“这么好的苗子,你不愿意收下,神将军他老人家应该不缺兴趣。”

“天波府与你杨修道之间,怕是就算这个少年醒来,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天波府吧?”

“元通天,你老小子够狠!”杨修道陷入了苦苦的思想斗争之中,半天才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一切都依你!”

第三十三章 少年你听过张三丰吗

天光微亮,东方出现一抹鱼白,已是黎明时分。

陈临辞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他不知道昨夜大楚的当朝国师与星夜学院的元教习为了他争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杨修道为了把他带走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剧本向来只存在于那些传奇志异的小说里,他从来想都没敢想过。

他只是一个边塞小城千里而来的少年,没有背景也没有什么势力,尽管他一向自命不凡,但如今却连感知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命星,这般现实对他的骄傲的内心实在打击不小,又哪敢妄想得到某位高人的垂青?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藏书楼上被张德铸步步紧逼的那一场战斗,直到最后拿出胸前的挂坠,才堪堪破局打碎了张德铸布下的风墙,只是最后杀心起时,却陷入了一片晕眩当中。

他不知道那是元教习的手笔,自然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是许多古色古香的布置,檀木的桌椅书柜摆放的很有讲究,只是床柜上未曾清理的鸡腿骨头给这一切的环境拉低了不少的档次。

“我这是在哪里?”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昨夜的战斗中受的伤还没有痊愈,他的脑中还是一片混沌。

“嘿嘿你小子终于醒啦?”杨修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猥琐的对陈临辞嘿嘿一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问道:“少年,可还记得我老人家?”

“老神棍?!”看到这张猥琐的老脸,陈临辞就气不打一处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算计,就是拜这位老神棍所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你小子就不能对我老人家客气一点?张口老神棍闭口老神棍的,我不要面子的?”老道士得偿所愿,今日的心情实在是非常不错,“至于我怎么在这里你小子这话问的有问题啊,这里是国师府,是我老人家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国师府,你的家你是说你是当朝国师?”陈临辞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邋里邋遢,长着三角眼山羊胡的猥琐老头,不敢置信的感叹道:“大楚国找不出第二个道士了?”

其实也不怪陈临辞有眼不识泰山,那些个得道高人哪个不是仙风道骨,烨然若神人也。就算没有这种气质,最起码的浩然正气要有的吧,可是面前这个老道士要什么没什么,若说是路边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陈临辞保准相信,可大楚国的国师大人

你见过长的这么猥琐的国师大人吗?

“嗨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被自己看上的徒弟给鄙视了,这让杨修道着实有些难以接受,他虽然不羁一生,可是在实力上面,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轻视,“我老人家可是当世硕果仅存的六大陨星师之一!就算是你们星夜学院的院长过来,也不敢跟我这么无礼!”

“陨星师那是什么东西?”

这已经是陈临辞第二次听到陨星师这个名词了,前些日子的那个雨夜,白凤轩临死之前没有反抗便是将自己误认成了一位陨星师,可陈临辞到现在都对其一无所知。

“陨星师是一种能力,是一种职业,是这片无尽大陆之上最为高贵神秘的存在。”提起陨星师的身份,杨修道的脸上就洋溢出一股得意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在讲陨星师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清楚什么叫做修行者吗?”

什么是修行者?这好像是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的常识,可偏偏此时杨修道问的这么认真。陈临辞也不再调笑老道士,神情严肃了许多。

虽然瞧不上老道的做派,但在承运酒楼的那一卦,可是立马就应验了的,陈临辞隐隐感觉,说不定这便是自己的一个大机缘。

于是他思索良久,很是认真的说:“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天上星辰所散发下来的元力,这些元力充斥在人间,才维持了世间万物的生存与成长。而每个人的生死都与天上的星星息息相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的祖先中有人发现了自己拥有与星辰相通的能力,后来又经过了无数人的努力,终于找到了截取星辰之力用以修行的方法,而这些人最起码也是延年益寿,身体强过常人太多,有些人将星辰元力运用到了极致,甚至能够翻江倒海,被称为大贤能者。这些人群,便就是世人口中所言的修行者了吧。”

“你说的很对,很好。”不知道是满意陈临辞终于表现出来的认真的态度,还是确实感觉陈临辞回答的内容十分让人满意,总之杨修道很开心,他轻抚山羊短须,继续讲道:“天上有许多的星辰,地上有许多的人,传说中,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命星,只要能够与命星感应成功,便可以从中获取星元之力,这些个能够获取星元之力的人,便是世人眼中的修行者。”

“这是世人都知道的常识,无数人挤破了头想要获得一份修行功法,或者考入某所学院得到一位良师指点,为的就是能够摆脱凡夫俗子的身份,成为一名修行者。”

“在他们的眼中,修行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厉害的人物,但却鲜有人知,还有另外一种人,比修行者还要厉害的多得多。”

“那些人就是你说的陨星师?”陈临辞疑惑道。

“没错,你小子还是很有悟性的嘛。”杨修道笑了笑,眼中露出慈祥的意味,只是这种意味配上他那双丑陋的三角眼,实在让人亲切不起来。

“陨星师,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但想要详细介绍又很难。”

“又简单又难?”陈临辞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原因是陨星师的能力只有一个,那便是陨落人间强者的星魂!并且获得他们生前的能力!”杨修道自豪无比的说道:“但无尽大陆历史何止万年,大贤能者浩如烟海,各有各的能力,谁也说不清陨星师能从天上得到什么。”

“比如当今人间第一强者天波府的那位神将军,所陨落的便是绝世兵仙韩信的星魂。生前强如韩信这种地步,身死之后灵魂回归天上星辰,便可以带着生前的记忆不入轮回,等待有缘之人沟通他们的命星,然后通过宿主回归人间。”

陈临辞听得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绝世兵仙韩信,绝对是一个响彻无尽大陆的名字,所谓战必胜攻必克,韩信一生未尝败绩,没想到身死千年后,灵魂竟然还存在于人间!

也是,也只有韩信这等人物,才配的上成为天波杨府的星魂!

“你刚刚说,你也是一位陨星师”陈临辞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缓缓问道:“那你的星魂,又是哪位人物?”

“嘿嘿”提起自己的星魂,杨修道的嘴角露出一股狡黠的笑容,低声说道:“我老人家的星魂极为特殊,所以整个人间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今天我不想瞒你。”

“少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张三丰这个名字?”

第三十四章 我们一起修行吧

少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张三丰这个名字?

老道士一句话问的陈临辞一愣一愣的,作为无尽大陆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虽然相隔年代已经久远,但无数的说书先生加上传奇志异小说的不屑努力,早就已经将他老人家的事迹传播的妇孺皆知,陈临辞又怎么会没有听过张三丰这个名字呢?

当年的武林盟主、天地至尊,自创绝世武学太极拳,将道门推向了一个后世难以望及的巅峰,堪称一代宗师!

只是

“张老神仙的名字谁不知道?”陈临辞疑惑道:“只是世人都说他老人家已经破碎虚空飞升成仙,又怎么会成为你的星魂?”

“这个事情,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说太多。”杨修道并没有回答陈临辞的问题。

“那你拥有这么一个神级星魂,为什么现在才做了个国师,连天下第一强者都不是?”见杨修道不肯回答,陈临辞知道那一定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了看杨修道邋里邋遢的山羊胡,转话题说道:“张老神仙一世英雄,最后竟然成为了你的星魂,真的是有损声名啊!”

“天下第一?你当天下第一强者是大白菜呢,谁想当谁就能当的?”杨修道气愤道:“有天波府杨家在那道坎上守着,谁能越的过去?”

“你小子是没见过神将军他老人家翻江倒海的实力,有了绝世兵仙的加成,就算是天榜前十的强者加起来,都不一定够他过几招的!”

天榜前十的强者都不够神将军过几招的?从跟杨修道搭上话到现在,陈临辞接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庞大,本来都已经到了有些麻木的地步,但听到这句话,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深深的震撼了一下。

无尽大陆的强者排名,共有两个榜单。天权境界之下,有探花榜,上榜之人不得超过弱冠之龄,向来是判定大陆之上少年天才实力的最权威的榜单。

遁世仙宫的那位苏瑾年,便是这个榜单上面领先多年的第一,且从来没有被人撼动过位置。

就算是昭天命,都不行。

探花榜上,便是天榜,排列当世强者,苑嘉伟人号天榜探花,便是因为他排上了天榜第三位的缘故,其余诸如一剑西来周亦晋、星夜学院胡海洋、遁世仙宫陈星光等人,全都榜上有名。

而想排进天榜前十,至少也得有天枢境界的实力。天枢境界是一个什么概念?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影响天下大势,可杨修道竟然说,前十的强者加起来都不过只够神将军过几招的?

天波杨府,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神将军杨璟,又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星魂:绝世兵仙

归属:司命境

能力一:战必胜攻必克!无论遇到什么实力的敌人,都拥有不败属性!

能力二:兵仙宿主,拥有兵仙生前之天赋,行军排阵,无往不利!

能力三:可晋级!



杨修道缓缓介绍道:“世人已知的神将军星魂属性,只有这么多,还有多少能力没有被开发出来,谁也不清楚,但是单凭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老人家问鼎天下了。”

司命境界的星魂,还拥有不败属性,关键是还能晋级???

陈临辞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个星魂都堪称完美!根本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地方,而且最最最关键的是,他还能晋级!

司命境界再晋级,那是什么境界?紫微???

陈临辞想都不敢想,那种境界已经是陆地神仙,通天彻地无所不能,距离他实在是太过遥远。

怪不得大宋皇朝能稳坐天下共主这么多年,怪不得天波杨府能有如此声威!

有这等人物坐镇,真的是想不强都不行啊

“韩信生前不过是高祖皇帝麾下大将,就已经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你的星魂可是张三丰张老神仙,一定不比绝世兵仙弱吧?”惊讶过后,陈临辞才反应过来,韩信生前虽强,可毕竟没有破碎虚空飞升得道,那张三丰可是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得道仙人,也就是说,杨修道的星魂可能比绝世兵仙还要强?

听到陈临辞的问题,杨修道突然面露苦涩,犹豫半天才叹息道:“唉!我老人家的星魂虽然生前无敌,但是”

“星魂:天地无极

归属:天枢境

能力: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

陈临辞一阵无语,天机不可泄露这几个字跟放屁有什么区别?而且

“韩信生前未曾飞升,死后成为星魂都是司命境界,为什么张三丰贵为一代宗师,死后才是天枢境?”陈临辞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

杨修道叹息两声,思绪似乎飘回了几十年前,他刚刚成功的拥有自己的星魂,并发现竟然是陨落了三丰祖师的命星的时候,那种激荡无比的心情,那一夜流星落地,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飞升的希望。

可之后

“我的星魂,只是一缕残魂罢了!”杨修道低声说道:“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我虽然是当世最强大的陨星师之一,但我的星魂,只是三丰祖师的残魂,所拥有的,也只有祖师爷当年的部分能力罢了!”

“所以它只有天枢境界,所以我杨修道一生至此,都没有能够摸的着飞升的门槛,也没能完成少年时追赶天波府的心愿。”

“谢谢您。”听到老道士对自己透露出自己最大的秘密,陈临辞心中也大为感动,对老道士的印象也瞬间美化了好多,只是他还有一些事情不解,“只是我不明白,您是当朝一品国师,而且是境界那么高那么高的大修士,我只是一个边塞小城过来的普通少年,若说交集,只有承运酒楼的那桌饭,而且还是不怎么愉快的一顿饭。”

“所以,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秘密?”

“你只是一个边塞小城过来的普通少年?”杨修道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少年,身怀天下至宝而街边讨饭,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临辞疑惑不解。

“多余的话我老人家也不想多说。”

“你是一个天才,一个能够继承我衣钵的天才,一个世间罕有的具有陨星师天分的天才。”

“我老人家想收你做关门弟子。”

“我们一起修行吧!”

杨修道的眼中,尽是浓浓的渴望,他望着少年陈临辞,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需要一个足够优秀的继承者,来继承他的衣钵,继承他的一身本事,也继承他年少时候的那些梦。

少年,带着我的梦想继续走下去吧,带着它们到我从没到过的远方去。

第三十五章 遥遥天上白玉京

一个天生愚钝的废物小子,天性善良,误打误撞就踏入了武林纷争,偶然间帮助了一位路边讨饭的乞丐,便被传授绝世功法从此一步登天笑傲江湖。

一个经脉尽断的倒霉少年,被人围杀掉落悬崖,不仅不会死去,还会阴差阳错的进入某位得道高人死后留下的洞府,然后武功大进,成为当代大侠。

在无尽大陆最为著名的传奇志异作者银尘大师的书里面,这种桥段实在太多太过俗套,也被说书先生用来讲了不知道多少遍,可偏偏就有人喜欢听,并且对此乐而不疲,仿佛自己便是书中的那位主人公,不知道哪天就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了。

当初在临西城的时候,陈临辞有时候也会在酒肆旁的小茶馆内点上一壶白水两盘干果,坐下来听听那些故事,少年心性也向往着自己有一天能像那些主角一样飞黄腾达。

只是他自己也从来没敢奢望过有一天真能如此,就像现在,明明前一天自己还在为了感应命星而绝望,为了张德铸与杜子腾的步步紧逼而烦扰,为了长乐帮白凤轩的死亡而愧疚,可偏偏一场战斗昏厥过去之后,醒来就有大楚国的一品国师站在眼前,笑眯眯的说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必定是万中无一的陨星师材料,跟我一起修行吧!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梦幻,陈临辞拍了拍自己的脸,瞬间清醒了许多,老道士猥琐的面容正在满含着渴望的神情望着自己,就像是一个浪荡子弟望着一位倾国倾城的黄花大闺女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现实,眼前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老家伙,是真的想要收自己为徒弟!

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个当道士的材料?看着眼前的杨修道,陈临辞不由得想起了将他养育成人的临西城的酒鬼老道士,如果拜了这位大楚国师为师父,那岂不是从一个老道士手下来到了另一个老道士手中?

但很明显,面前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老家伙,肯定要比酒鬼老道士厉害的多,也靠谱的多。

“虽然不知道您老人家看中了我哪点,但有些事情您可能不知道。”见杨修道对自己推心置腹,陈临辞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一个肉身力量比别人强一点的少年罢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感应自己的命星,可寻遍了一大片星海也一无所获,换句话说,我没有办法去修行。”

“我可能只是一个凡人,连修行者都算不上,更别提您说的什么陨星师了。”

毕竟是少年心性,不能跨入修行者的世界,对陈临辞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讲到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低下了头。

杨修道笑了笑,说道:“少年,不必烦扰,正是因为你无法感应到自己的命星,我才会说你拥有陨星师的天分。”

“陨星师,顾名思义,就是陨落星辰的大师,我们走的道路跟普通的修行者根本不是一个体系,在他们的眼里,有摇光开阳玉衡天权等等等等一直到至尊紫微各种境界,而我们陨星师,只分一到九楼。”

“一到九楼,那是什么东西?”陈临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遥遥天上白玉京,迢迢人间九层楼。每一层楼,都对应着修行者的一层境界,九层楼顶,便是登天仙途,跨过九层楼顶,便可破碎虚空,立地成仙!”

“可是这跟我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命星又有什么关系呢?”陈临辞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间也能感受到老道士口中所说的陨星师的强大。

破碎虚空以求得长生大道,是天底下所有修行者们的终极目标,但自古以来能够实现的却寥寥无几,九层楼上,立地成仙!那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境界!

“傻孩子,我们陨星师的能力便是陨落星辰,既然星辰都已经被陨落下凡了,你的神识跑到星海里又能寻找到什么呢?”杨修道感慨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拥有一块陨石。”

说罢,他从兜中拿出一块黑白相间的石头,对陈临辞说道:“就像我老人家的这块陨石一样,它是一方芥子世界,而我的星魂,则正是宿于其中!”

看着杨修道从怀中掏出陨石,陈临辞如梦初醒,怪不得打小自己就能从那颗石头里获取到强身健体的力量,怪不得应天城的那个雨夜白凤轩和铁虎会恐惧成那样,怪不得张德铸的风墙面对自己的攻击毫无抵抗之力

原来这颗陨石,竟然是一方小洞天!

一念至此,陈临辞拿出自己的挂坠,疑惑道:“您说的芥子世界,就是我手里的这块石头?”

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但杨修道见到陈临辞掏出来的那件金灿灿的挂坠,还是愣住了许久,方才震惊问道:“你手里的这颗陨石从何而来?”

陨石从何而来?陈临辞细细想了一下,好像自打记事那年开始,这颗陨石便被酒鬼老道士做成挂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至于从何而来恐怕也只有死去的老道士知道答案了。

“自打我记事那年开始,这颗挂坠就在我脖子上挂着了。”陈临辞老实回答道:“不瞒您说,来应天城之前,我在临西城只是个孤儿,多亏城郊的老道士收留了我,我才活到了现在,这颗陨石正是他老人家生前留给我的。”

临西城?杨修道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楚国边塞的某座小城池,道门在边塞是有分支没错,只是自己怎么从来都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能够将陈临辞的命星陨下,这道士应该不是一般人才是

杨修道心中好奇,但看陈临辞一脸懵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多少秘密的人,索性放弃了追根问底的想法,直接说道:“每一位陨星师获取自己的星魂的时候,都会引发天地异象,因为星魂下凡是有违天道轮回的事情,我老人家当年陨落命星的时候,便引发了数日七月流火,所以我才会好奇你小子什么时候竟然直接便把自己的星魂给陨落了下来。”

陨落星魂,天地异象,七月流火!陈临辞听得心神荡漾心向往之,望着手里那颗金灿灿的陨石挂坠,心中第一次对它泛起了失望的情绪。

别人陨落星魂的时候都那么拉风,你怎么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落在了我的手里了呢?

第三十六章 我观星辰多妩媚

“不过如此也好,既然陨石就在你的手中,那我们也省了中间的步骤。”杨修道捋了捋山羊胡子,怎么看这个徒弟怎么满意,如获至宝般的笑道:“我记得刚刚你小子说,寻遍了一大片星海也寻找不到自己的命星,看来你已经学会了凝聚神识的办法。”

“弟子已经读完了《清心咒》和《通明经》两本典籍,对凝神之法已经略知一二。”既然已经拜师,陈临辞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自古以来便深入了每一个无尽大陆上的人的心中,陈临辞自然也不例外。

听到弟子二字,杨修道满是皱纹的老脸之上绽放出了灿烂的微笑,他为了楚国一生劳碌,与遁世仙宫分庭抗礼,临老了,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能够后继有人。如今心愿达成,怎能不老怀大慰?

“好孩子,你既拜我为师,为师定当倾囊相授。”杨修道笑道:“这第一日,为师所要教你的,便是如何修行。”

如何修行?也就是说自己能够修行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临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星夜学院没能解决自己无法修行的问题,最后反而是机缘巧合之下解决在了老道士手中。

“弟子洗耳恭听。”一念至此,陈临辞赶忙起身,给老道士行了一个弟子礼。

“凝聚神识之法既然你已经学会,其实想要修行就很容易了,你之前一直感应不到自己的命星,是因为从一开始,你就走错了路。”杨修道拿起自己的陨石,对陈临辞说道:“虽然世人常说武道之路万法归一,但总有些路你是走不通的。”

“我们陨星师的路,与修行者的路并非一条,因为你的命星,就在你的手中。”

“将神识探入陨石之中,你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

“此即谓之芥子世界小洞天也。”

原来命星一直都在自己手中,怪不得寻遍星海亦无一可取,陈临辞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果然是有大机缘在身之人,如果不是遇到了杨修道大师,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说不定便会在无数次碰壁之后放弃走向修行的道路。

他闭上了双眼,静下心来凝聚出了神识,这次再没有让它随风直上飘向天空,而是直接进入了挂坠之上的陨石之中。

这一次,没有迢迢银汉,这一次,也没有茫茫星海。

一股巨大无比的能量瞬间涌入陈临辞的体内,噗的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出,陈临辞只感觉自己的胸腹处一种被人穿透了似的痛感袭上心头,饶是以他的定力,也险些承受不住!

猛虎下山林百兽折服,神龙入大海万里涛浪!

那股星辰元力,就像是一柄藏锋万年的利刃,一旦出世,便是所向披靡!

元力行走在陈临辞的经脉之中,一股股强烈的刺痛感阵阵传来,陈临辞咬紧了牙关,双目紧闭,汗水像是不要命般的从他的毛孔之中渗出。

这种痛楚,简直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了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些修行者看上去风光无限,备受世人尊崇,可谁又知道,他们风华的背后,又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从感知到摇光再到开阳玉衡乃至天境司命和紫微,世俗界的九境二十七阶,每一次的晋级,都是一次涅槃重生!每一次晋级的契机,都是修行者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苦修换来的!

陈临辞此时虽然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但这种痛苦的背后带来的收益却是令他做梦都能笑醒!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股元力竟然如此的霸道,修行界的一层层屏障对它来说,竟然形同虚设!

那股元力就像是一把绝世神锋,无论是多么坚固的东西都能毫不费力的刺破,于是,一次次的冲击过后,陈临辞的实力也得到了惊人的提升!

感知大圆满!

一层楼初境!

一层楼初境大圆满!

一层楼中境!

一层楼中境大圆满!

这种趋势,并没有随着陈临辞进入一层楼而有丝毫的减缓,而是一口气继续向前,最后,竟然带着陈临辞的境界一路飙升到了一层楼的巅峰境界!

换做世间修行者的等级制度划分,此刻的陈临辞,已经踏入了摇光上境的层次,即便此时与张德铸正面对战,也已不遑多让!

一朝感知,便连破三境,怕是即便是皇宫内的那位小王爷昭天命,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吧!

身体内的疼痛感逐渐消失直至最后隐于无形,陈临辞长舒了一口浊气,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代替疼痛充斥了整个身体!

待整个过程结束,时候已经到了正午,陈临辞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杨修道大师,那副猥琐的面容此刻看上去竟也瞬间慈祥了许多。

陈临辞起身双手作揖,跪地行礼拜了下去。

教化之恩,无异于重生再造。陈临辞生来不知父母何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老道士又已仙去,整个人间,这就这位老人对自己恩情最深了。

九层楼虽高,自己也总算跨进了那道门槛,陈临辞有信心,只要自己一阶一阶往上走去,总有一日会登上楼顶,一览人间风景。

到那时,我见星辰多妩媚,却不知天上星辰见我又如何?

杨修道极为满意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少年,一上午的时间,他守护在旁边,一刻都未曾离开过,亲眼看着少年连续破了三层境界才停下,他的心中,也是极为震惊。

当年自己号称天纵奇才,陨落星魂之时也不过只是顺势破了一个境界而已,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连破三境,将来定非等闲之辈!

一念至此,老道士更为开心,他急忙扶起拜在地上的陈临辞,语重心长的说道:“而今你已感知到了自己的命星,修为也到了一层楼的境界,为师有几句话要交代与你。”

“师父您说,弟子一定办到。”此刻的陈临辞,心中早已没有了之前对杨修道的那份轻视。一个带领自己走上修行大道的老人,值得拥有自己所有的尊重。

“第一,陨星九层楼,每一层都是一个新的世界,你要一步一步稳着走,切勿贪求什么终南捷径,入了邪途。”杨修道缓缓说道:“修行之事,为师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一层楼未满之前,不得擅自开启洞天世界,不得去见自己的星魂!”

“第二,你继续回星夜学院读书,平时不得对外宣称是我杨修道的弟子。”杨修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为师在楚国一生,树敌无数,西晋国遁世仙宫的那些老家伙更是时时刻刻恨不得我早点死,你羽翼未丰之前,别提我的名字,对自己也是一种保护。”

“弟子遵命。”

陈临辞回答的很是干脆,既然已经走上了修行的道路,星魂早晚都有见面之时,半天时间连破三境,他的境界还未稳固,贸然前行,对自己以后的修行没有什么好处。

第三十七章 白马嘶鸣奔如闪电

洛阳城位于西晋国的最中央处,乃是西晋的政治文化中心,道门祖庭遁世仙宫便在此地,无数年来,洛阳城走出了不知多少天境大修士,除了大宋国的首都临安城之外,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地方能够与之比肩。

作为遁世仙宫的大长老,陈星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洛阳城,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那个老对头了。

他将他视作一生之敌,也将楚国视为晋国的一生之敌,暗自较量了半生,最后终于在继承者上赢了那个老家伙。

想到自己的得意弟子,陈星光的脸上便会忍不住的露出灿烂的微笑,那是他这一生最杰出最伟大的作品,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每每看到苏瑾年,陈星光心中便会感慨万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一生修为通天,好像就是为了某天遇到苏瑾年,然后将所有的东西倾囊传授给他一样。

今天陈星光天色未明便早早起身,来到了陛下的寝宫。

今天在这里,陛下要接见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物,这件事,非他在场不可。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敌对多年的邋遢道士形象,心想老家伙,我们这半生的争斗,总算有个交代了。

“越国密使来见!”

陈星光捋了捋胡须,望向宫门开启的方向。

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陈临辞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老道士给他准备的新衣服,连破三境时候如雨的汗水早已经将他那件粗布麻衣浸透的一身臭味。索性直接扔了。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此话果然不虚,十八岁的少年陈临辞,洗漱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好之后换上一身新衣,竟也有了一副绝世公子哥的模样,再不似从前那般土里土气了。

拜别了杨修道大师,陈临辞离开国师府,回了星夜学院。

尽管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但在陈临辞的眼中,天空似乎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蓝过,空气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新过,花草似乎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美丽过,一朝鲤鱼跃红门,踏入修行路,陈临辞大愿得偿,心情煞是美丽。

好在国师府距离星夜学院并不是很远。没穿过几条街道,陈临辞便走入了那扇檀木大门之内。

今天学堂的课,是一节公修的骑射。

当年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池宇豪池将军,在受伤退伍之后,来到了星夜学院当教习,虽年不过四十有余,但凭借早些年在军营里学到的本事,这份工作对池将军来说毫不费力,能在退伍之后继续为国培养人才,也算是随了他的念想。

今日池将军带来了一匹白马,据说是罕有的西域血统,天生雄烈,难以驯服。众人济济一堂,偌大的靶场内竟然瞬间变得热闹无比。

陈临辞混在人群中没有去凑什么热闹,但由于前日的堂上打斗事件,再加上武榜魁首的身份,此时的陈临辞走到哪里都是一个焦点,哪怕是甲班之外的其他几个班,也都传开了那些消息,许多同学不时飘来几眼,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跟同伴讲些什么。

令陈临辞感到奇怪的是。这堂课,竟然没有见到杜子腾与张德铸的身影。

“各位同学,俺是你们骑射课的教习,你们叫俺老池就好。”池将军身着甲胄,脸上依稀可以见到几处浅浅的疤痕,在彰显着当年的荣光,他笑着说道:“今天,是俺带你们的第一课,所以给你们也带来了一个礼物。”

说罢,他牵出那匹白马,讲道:“此马名为白绫,乃是俺老池在军营里的一位朋友送俺的礼物,但是俺老池前些年在沙场上受了些伤,实力大不如前,所以没能驯服得了它。”

说到这里,这个在战场不知道杀了多杀敌人的铁血汉子,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靶场上一阵哄笑,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在笑池将军的实力下降,而是为了他的憨厚而笑。大楚以武立国,最厉害的职业是修行者,但最受人尊重的职业,绝对非军人莫属!

喋血疆场,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兵戈,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打转,为的只是保卫自己的国家不受欺凌,为的只是保护自己的同胞们不受欺辱,他们值得起所有的尊重。

“好了同学们不要笑了。”池教习抬手示意安静,然后继续讲道:“废话不多说,俺老池今天这堂课,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将这匹白绫送给你们!”

“至于送给谁”池教习憨厚一笑,说道:“宝马良驹,自然是有能力者得之,今天谁能骑上它射个靶心,谁就可以将它带走。”

靶场之上一阵沉默,谁也没有想到,池教习竟然如此大方,第一堂课就把这么一份大礼给摆了出来。

“池叔叔,我来试试!”

然而这份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道清脆的女声给打破,来自宣城府的秦朗脸上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暗恨自己竟然晚了一步。

如果是别的女生说要试试,秦朗说不定会抱着看戏的心态一笑而过,但同为将门出身的他,却知道这位女子的不凡。

当朝镇远大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珺,继承了喻老爷子的一身虎威,完全没有个少女该有的样子,打小就不喜欢绣花弹琴,偏爱骑马射箭,虽然修行方面比不过同辈的天才子弟,但一身娴熟的武艺却是鲜有人能够相比。

池教习当年在军营做将军的时候,便是在喻老爷子麾下,所以才会有喻珺刚刚的那一句池叔叔。

“好。”见到喻珺站了出来,池将军嘴上咧出了大大的笑容。他当年在军营当兵的时候,便是喻家的亲兵,此时见到老将军的孙女如此巾帼豪气,自然是要更欣慰一些。

喻珺年方十八,正是最好的年华,虽然是将门之后,但却生的俏丽,完全没有那些大老粗的样子,一身黑色紧身衣衬的英姿飒爽,看上去十分干练。

从池教习手中接过马鞭,喻珺来到白绫马的旁边,拍了拍马背,翻身上马,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的停滞,尽显将门虎女风范。

说来也怪,池教习不是说这马天性雄烈难以驯服吗,怎么到了喻珺手里就变得这么乖难道马也认男女?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喻珺已经挥动马鞭,从背上取出弓箭,准备瞄准靶心。

说时迟,那时快,白绫马嘶鸣一声高抬双蹄,便像一道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那一拳的风情摄人心魂

马鞭落下,白绫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双蹄高抬落脚之后,便像一道闪电似的冲了出去。

最关键的,是白绫马所奔跑之方向,竟然不是箭靶所在的方向,而是学堂所在的人群!

饶是以喻珺多年习武的将门风范,此刻也是乱了心神,她自幼在练武场长大,见过的烈马少说也有近百之数,所以刚刚池教习说这匹马性子雄烈的时候,喻珺并不以为意,谁知上手之后才知道果然十分麻烦。怪不得池教习说他自己都驯服不了!

说来喻珺毕竟是将门之后,白绫马狂暴发威之后她并没有为求自保跳下去,而是勒紧了缰绳脑海中回忆起爷爷交给自己的御马之术,企图将其驯服,不为别的,喻珺心里明白,一旦纵马闯进人群,定然会有同学受重伤!

修行者大多只顾冥想念力来增加自身星辰元力,却鲜有人武法双休,故而有许多强者弹指之间,可数百里外杀人于无形之中,却不善近战,学院派出身的修士,尤其如此。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见白马冲刺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妄论凝聚星元以应对。不知是哪位女生发出一声惊叫,人群立马慌乱了起来。

如果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这节骑射课定然会是以一个不怎么开心的结局收场了。

池教习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欲出手,忽然之间人群中一道黑影冲出,竟是比他还要快上了半步!

那道黑影速度说快倒也称不上快,只是在一片后退的身影之中只有他一个前进的步伐,显得便有些迅速了。他举起铁拳冲向白绫马,看的众人心中皆是为之捏了一把冷汗。

那道黑影,正是属于少年陈临辞。

对于出风头然后从别人崇拜的眼神中获取成就感的事情,陈临辞向来没有兴趣,也懒得去做。在遇到危险众人全都躲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只有他冲了出来,是因为他的目的很简单,且不说学堂内的诸位同窗全都在场,就单说白马之上,可是还坐着一个女孩子。

陈临辞身体自幼受陨石滋养,力大如牛自然体质也要好过常人太多,加上昨日刚刚破境一重楼,星辰元力又近在胸前,自然不惧区区一匹烈马。

“嘶”

见到人群中竟然还有不怕死的主敢正面迎上自己,白绫马似乎感觉自己的“马生”尊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也不管背上女子把缰绳勒的多狠,直接便朝着陈临辞冲了过去。

“快让开,这样莽撞的冲过来,你不死也会受重伤的!”

见有人直冲过来,喻珺心中大惊,急忙惊叫道。

此时的陈临辞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顾得上听喻珺怎么讲。

人马相遇,陈临辞一个闪身拉住白绫脖子上的缰绳翻身上马,一只手护住马上的喻珺,另外一只手毫不迟疑,便是一拳照准马头砸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马的叫声,也没有人的喊声。

一切仿佛瞬间化为了沉寂。

谁也没有想到,陈临辞一拳下去,竟然直接给这匹西域烈马砸昏过去躺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的迹象,估计这一下之后,这匹烈马,就再也烈不动了。

那一拳的风情,摄人心魂,自然也威慑住了马的心魂。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被陈临辞平稳的放在地上,喻珺大难逃脱仍是心有余悸,回忆起刚刚少年翻身上马坚毅如铁的那一拳,脸色羞红的同时仍然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鬼吗?”实力大涨之后,陈临辞的心情一直很好,他笑着望着眼前这个被汗水浸透了发丝的女同学,自我介绍道:“我叫陈临辞。”

说罢,也不待喻珺回过神来,便转身回到了人群之中。

陈临辞陈临辞

喻珺心中念叨几遍,竟是有些耳熟之感,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待看到众人的目光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原来你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不学无术的武榜魁首吗?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池教习鼓着掌欣赏的望向陈临辞,说道:“陈临辞,俺听过你的名字,以未曾感知的身体扛起了武试里几百斤的铁球,当时几个教习都以为捡到宝了,可听了文榜的成绩后,大家又以为你不过是一介莽夫,看来是俺看走眼了。”

“谢谢教习夸奖。”陈临辞笑道:“教习您见过长得像我这般清秀的莽夫吗?”

池宇豪池大将军想起刚刚那摄人心魂的一道铁拳,腹诽道谁他妈想得到你小子看似如此柔弱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但心中如此想,池大将军如今毕竟是学院教习,嘴上可不能像当初在军营里一样一口一个直娘贼一口一个去他妈了,但此时的欣赏是真的,想抛去橄榄枝为军营招揽人才的心也是真的。

“少年,你可愿参军?”池教习诚心诚意的看向陈临辞,或许是怕少年拒绝,他又继续补充道:“俺看过你的资料,你还没有感知,俺可以推荐你加入镇远大将军的部下,你知道的,军营是一个最能磨炼人的地方,在那里你的修行能够经常得到实战,进境肯定要更快一些。”

“谢谢教习您的厚爱,只是学生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恕难接受您的好意。”

陈临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池教习抛过来的橄榄枝,开什么玩笑?自己刚踏入修行者的世界,还没来得及享受享受生活,就去参军?脑子不好?

还有说什么能够经常得到实践,说白了不就是天天跟敌军打仗,过着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日子嘛!

陈临辞虽然一向心善,也讲究知恩图报,但他不是满口道德仁义天下为己任的老好人,在临西城吃了十多年的苦,来到繁华的应天城,刚刚踏上修行的道路便放弃这一切又跑去从军,这种大义凛然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好,既然你现在没有这个想法,那俺自然也不能强求。”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可池宇豪池教习的心中还是免不得有些失望,他有些可惜的看向陈临辞,最后一次留了一步希望,“少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进大楚军营效力,随时都可以来找俺,俺在镇远军中说话还有些分量,大楚的军营随时为你敞开着大门。”

第三十九章 白天的云以及夜晚的星

“少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进大楚军营效力,随时都可以过来找俺”

“大楚的军营永远为你敞开着大门”

池教习的两句话,回荡在每个在场的学生的耳中,许多人望向陈临辞的目光之中,多多少少都带了一些羡慕,可以想象,有池教习的推荐,再加上今天上马救下喻老将军的孙女的事情,陈临辞只要愿意进军营,肯定是平步青云,人生路一片光明。

“嘁!装什么装,这么卖力的去救喻老将军的孙女,还不是为了搭上喻家的关系。”人群后面,秦朗嘴里叼着一根小草,对着身旁的王墨之不屑说道:“不过这小子确实有些手段。”

“秦兄说的是,这陈临辞能凭借肉身的力量一拳打昏过去西域的烈马,确实有些手段。”王墨之若有所思的说道。

“嘿!你小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秦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说的是这个手段吗?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小子是在欲擒故纵抬高自己的身价?”

王墨之被秦朗问的一愣一愣的,心想秦兄你这是官场黑暗接触的太多了吧,怎么看谁都这么复杂。

可他出身书香世家,天性内向,也就没与秦朗说太多。

宫离寒却冷冷的望着人群,缓缓言道:“秦朗你这话说的对也不对,这小子能夺了武榜魁首,又一拳打晕了那匹烈马,手段是确实是有些手段的。”

“只是我有时候想想,还是挺同意张德铸的那句话的,废物永远都是废物,想要废物逆袭,哪里有这么容易,这小子或许不是个废物,但终归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角色,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就是那样,不足为虑。”

“英雄所见略同。”秦朗拿出嘴中叼着的草根,笑着对宫离寒说道。

只是他不知道,宫离寒嘴上如此,心中却早已掀起重重浪涛。刚刚陈临辞的那一拳他可是看在眼里的,那道拳风之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令人心惊胆战,他自问如果这一拳打向自己,自己或许能够接的下来,但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可昨日面对张德铸的时候,那一拳虽然强大,却也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啊!

一夜之间,进步到这种地步,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陈临辞不知人群之后那三个天之骄子如何议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宫离寒视作了敌人,就算知道或许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在感知之前他眼中的目标就只有宫里的那位小王爷一人,更妄论如今他已经走上了修行的道路,如今怎么说也算一层楼上境的人物,距离宫离寒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何况自己还有一身神力,更不用说芥子世界里还未见过面的那个星魂了。

想到传说中的星魂,陈临辞就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恨不得立马便修炼到一层楼破境的地步,神将军的星魂是绝世兵仙韩信,杨修道大师的星魂是天地无极张三丰,不知道自己的星魂又是历史上的哪位大人物?

想到此处,陈临辞的心中就像隔靴搔痒一样难受,恨不得立马开启芥子世界,去见见属于自己的那位大人物。

但想到杨修道大师的叮嘱,陈临辞也只好作罢。

所谓骑射课,没有了白绫马,自然也就无法正常进行,这节课就变成了一节普普通通的射箭课。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射箭课的第一名不是宫离寒,不是喻珺,也不是秦朗或者是陈临辞等人。

连中十环靶心,每一箭都射在箭靶最中心处的那个人,是一名女子,她的名字叫落紫颜。

也就是入学考试中的那位文榜魁首,陈临辞自封的“未婚妻”。

喻珺小脸鼓鼓的,不开心的情绪任谁都能察觉的出来,她自诩也能达到落紫颜的那种水平,只是刚刚在白绫马上受惊了而已,才影响到了自己的发挥,心中自然不怎么服气。

有关白天的云以及夜晚的星,每次轮回都是一段时间的流逝,星夜学院每天都排了满满的课程,待到放学之时,白云已经四散,天上只剩下了灿烂的星辰

离开学院,陈临辞拿着杨修道大师给的银子,在附近的酒楼好好饱餐了一顿,才拍拍鼓鼓的肚子,满意的笑出声来。

此时的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人生道路一片光明。

酒足饭饱之后,陈临辞才发现自己如今竟然还是无家可归,前些日子每天晚上都在发生各种事件也就罢了,如今生活稳定了下来,栖身之处当然还是要有一个的。

国师府虽然好,但想到杨修道之前的那番话,陈临辞就首先否决了这个地方,既然身份不方便暴露,自然不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与国师府走动太近。

思来想去,陈临辞也只想到了学院内的藏书楼中可以暂时栖身,房子的事情,还是明天再考虑吧。

痛快的结了账,陈临辞走出了酒楼,秋日的晚风吹过脸上,让他感觉十分的惬意。

但是有人拦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但陈临辞永远都忘不了这张脸。

那一天陈临辞初到应天城,跟着白凤轩兜兜转转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了长乐帮的总会。

两排分列的凶恶汉子队伍的最里面坐着的,就是这张俊秀儒雅的面孔的主人。

他的名字叫靳子晖,他是长乐帮的帮主,应天城黑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前些天的那个雨夜,一个自称陈澈的少年郎来到了他的总会,靠白凤轩的介绍获取了他的信任,然后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杀了他的两个兄弟。

这是他的耻辱,也是长乐帮的耻辱,需要用那个少年的血来洗刷。

“陈临辞,临近辞别,与万事告别,与过往告别,果然是个好名字啊。”靳子晖打开折扇,温文尔雅的笑了笑,对陈临辞说道:“只是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与这个世界告别呢?”

秋风吹过靳子晖披肩的长发,那张儒雅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如刚出洞的巨蟒一般,令人心悸。

第四十章 今晚请你与世界告别

陈临辞没有想到长乐帮这么快便找到了自己,毕竟当初留下的是叫陈澈的假名,但转念想到昨夜藏书楼上,杜子腾承认自己买凶要取宁为玉十指的事情,心中也就了然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与这个世界告别,很久之前在边塞小城的时候,老道士就跟我说过,人活着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所以他给我取名字叫做临辞。”陈临辞很缓慢、很认真的看着这位长乐帮的儒生帮主说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经历这些离别,我还年轻,所以我从来不会去考虑何时离开世界这种问题。”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想一定是我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了。”陈临辞很是坚定的说道。

“你不觉得一个尚未感知的家伙跟我在这里聊破碎虚空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可笑吗?”靳子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承认这个少年不同凡人,但要说破碎虚空这种事情,千年来绝艳惊才之辈何止千万?但他也只听过老令公杨无敌一人成功飞升入了仙门,面前这个小家伙这么坚定的告诉自己他要飞升,在靳子晖眼中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帮主,您的消息太不灵通了。”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我昨日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命星,不知道算不算感知成功了呢?”

“而且,选择在应天街头杀我,您未必也太瞧不起大楚国朝廷的法制了吧?”

靳子晖呵呵一笑,指着远处的灯火与人群说道:“你看看,这条街人影稀疏,但远处灯火阑珊,有醉酒的汉子呼朋引伴,也有百姓家的孩童嬉戏打闹,今夜星光灿烂,这人间多美好啊。”

“想战来战便是,何须说这么多没用的。”

陈临辞知道今夜免不了要解决掉长乐帮的事情,他不敢轻敌,但国师府就在附近,星夜学院就在附近,他知道杨修道绝对不会看着他出事,至少在应天城中,他还不惧区区一个长乐帮主的寻仇。

“战斗是一场艺术,上来就动手,未免太无趣了一些。”靳子晖似乎是吃准了陈临辞,不急不躁的说道:“这附近已经被我布下了阵法,没有人能察觉得到我在这里,所以你跟我谈什么大楚国的王法?”

“如果你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何时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今晚我请你准备一下如何与这个世界告别。”

话音未落,折扇已开,数道银针从扇叶之中射出,直逼陈临辞而来!

一股极其危险的气势从靳子晖的身上散发出来,陈临辞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儒生模样的帮主,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只是踏入一层楼之后,陈临辞经脉皆通,视觉与听觉也都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所以在靳子晖银针出扇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我说过,我不会死。”

靳子晖出手如此干脆,也是陈临辞所始料未及的,但是对方既然已经下了死手,陈临辞自然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杀白凤轩及铁虎是他理亏,靳子晖来寻仇本是理所应当,但是若凭此便要来索命,陈临辞不会同意。

到了这种地步,说再多都没用了,唯有一战而已。

陈临辞的拳头紧紧握住,纵身一跃便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极快,竟似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而这条线的终点,便是靳子晖的头顶。

但这道拳头终归没有落下,就像是之前学堂内砸向杜子腾的那一拳一样,唯一改变的是,这次面对的不是张德铸,而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长乐帮主靳子晖。

一股能量屏障就这么出现在了靳子晖的头顶,他饶有兴致的看向陈临辞,笑道:“能躲过我得铁扇银针,果然有些本事,但惹了长乐帮还不去打听打听我玉面郎君靳子晖的实力,就真的是你的不对了。”

陈临辞心中一惊,他本以为长乐帮只不过是一个略有势力的地下黑帮而已,知道靳子晖此人定不简单,但也只是当成窦诤和谢无欢这类枭雄,却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伙,竟然也是一位修行者,而且最起码也入了玉衡境界!

怪不得他能统御这么大的一个帮派,怪不得这么多的凶恶大汉能够甘心在他手底下做事!

一层楼的实力去对抗北斗第三星的境界,胜负当下立断!

“就这么一点本事吗?”靳子晖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折扇入腰,一道铁拳便朝着陈临辞的脸上砸了过来!

“既然你擅长用拳头,那我便用拳头来审判你!”

一拳得手,转瞬间便又是数拳打在身上,藏书楼上张德铸拳头落下的淤青还未消去,此刻又添新伤,陈临辞的脸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这一拳祭凤轩兄弟!”

“这一拳祭铁虎兄弟!”

“这一拳敬长乐帮!”

“这一拳为了我靳子晖的脸面!”

秋风下的长街漫长而悠远,依稀可见远处炊烟袅袅,是有人家在生火做饭。长街深处,靳子晖像是一个艺术家一样,铁拳一道道挥出,在为自己的作品塑形。

但作为这位艺术家的作品,陈临辞此刻很是难受。

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这家伙的战斗力竟然如此之强,竞打的他毫无反手之力!那些拳头砸在身上,陈临辞感觉自己的骨架都快被震散了!

玉衡境界强者的力量,竟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陈临辞,一切都结束了,与这个世界告别吧。”有些许汗水自靳子晖的双鬓浸出,十几拳之后,他似乎也是打累了,看着已经趴在地上的陈临辞,靳子晖从腰间拔出长剑,释然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凤轩和铁虎兄弟,也不知道你来我长乐帮有何目的,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去死吧!”

长剑从半空之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弧线,靳子晖闭上双眼,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刻寻仇的快感。

但这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长剑再也没能前进一寸,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比他更加英俊潇洒的虚影。

第四十一章 吞海滔天,江东霸主归位

大浪滔滔,一支挂满了白帆的船队从大江深处飘了过来,领头的那个少年丰神俊朗,缓缓的从船上走了下来,眉目之间尽显正茂风华。迎接他的,是江岸上数千民众的欢呼。

他出身江东望族,父亲是这片土地的领袖,他则是这片夜幕里最为闪耀的星辰之一。

这一年,他十九岁,带军挥师北下,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他,是这片大江的主人。

他和他最好的兄弟娶了江东最美丽的两个女子,那些年,他纵横江上的时候,经常会忍不住幻想未来。

“公瑾,你看这浩荡无际的江面,远处缓缓升起的朝阳,多像你我兄弟二人啊。”

“公瑾,我要继承父亲的遗志,统一这片大陆,去做夜幕下唯一的王。”

“我知道你会帮我的,你我兄弟二人联手,这天下还有何人能敌?”

“…………”

那时候,他经常会跟身边那个比他还要俊秀一些的年轻人抒发自己的雄心壮志,那个年轻人沉默寡言,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脸上也总会堆砌出对未来的向往。

那个时代还有关长生,还有赵子龙,还有曹孟德,还有诸葛孔明,还有许多许多的英雄豪杰,是无尽大陆最为辉煌的一个时代。

可少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未来,因为他是江东霸王,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周公瑾。

他是西楚霸王之后,江东子弟心中唯一的神明。

他叫孙策,孙伯符。

周公瑾的孙,周公瑾的策,周公瑾的伯符。

生死一瞬间,在靳子晖长剑即将落下的那刻,陈临辞终归还是当机立断打开了芥子世界。

那道英伟无比的身影从陨石之中飘了出来,定格住了靳子晖的一切动作。

“小子,想杀我江东孙伯符的宿主,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仿佛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千年了,没想到一睡醒就被一个区区第三境的小子给欺负了。”

说罢,他回头望向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小家伙,你不行啊?”

陈临辞有心反驳,但内心深处的狂喜却令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一股文字信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星魂:吞海滔天

归属:司命境

能力一:江东霸主,吞海滔天!拥有掌御五行之水元素的力量!

能力二:江东双雄!遇“一曲东风烬千帆”即可触发风水火之力!

能力三:水中蛟龙,下海万里如履平地!

能力四:可进化!

司命境的星魂,生前也是第八重楼境界般的存在!死后化为星魂竟然也丝毫不弱于神将军的绝世兵仙!陈临辞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星魂有多么强大,但任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竟然能陨落这位江东霸主!

吞海滔天,听上去就无比霸气,还能掌握五行水元素的力量,陈临辞闭着眼都能想到,孙伯符的掌控水元素,和之前张德铸掌握风元素的能力,肯定是差共天地!

遇到周公瑾,还能触发风水火三元素之力!当然,这个几率实在太小了,但是水中蛟龙下海万里如履平地?

有了这个星魂,岂不是天地之间,再无我陈临辞不可至之地?

陈临辞陷入痴想之中,却不知万里之外的遁世仙宫,掀起了多大的涛浪!

西晋国,遁世仙宫。

今日仙宫大殿之中,难得济济一堂,就连闭关多年的老宫主王晨真人,也坐在了久违多年的神座之上。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过重要,比前些日子皇帝陛下定下的人间之计,还要重要许多。

陈星光一袭黑袍静坐在长老之位上,与身边白衣胜雪的苏瑾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道容颜比苏瑾年还要俊美的虚影漂浮在半空,眼中尽是渴望的神色。

“我那兄长,也来了人间。”

一句淡淡的话语,可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在场的所有人,也都陷入了深深的激动之中。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份激动之中,还蕴含了许许多多的震惊。

能被“一曲东风烬千帆”周公瑾称之为兄长的,万古以来,一人而已。

孙伯符重现人间,周公瑾何去何从?这是整个遁世仙宫都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苏瑾年强按下心中震惊,静静的望着半空中那道熟悉的虚影,缓缓问道:“吞海滔天再现人间,东风你欲何去何从?”

半空中那道俊美的身影长叹一口气,沉声说道:“公瑾既已是你的星魂,便终是你的星魂,只是望你帮我留意兄长去向,有朝一日能在人间重逢,某心足矣。”

大宋国临安城外有茫茫一片林海,林海深处,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上,便是天波杨府所在之处,也是这片无尽大陆之上,最为神圣不可侵犯之地。

神将军杨璟已经白发苍苍,再不似当年英豪,瘦削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老汉一般。

但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具不怎么魁梧的身体里,到底蕴含了多么通天彻地的力量。

他是最后一位飞升者老令公杨无敌的长子,他是星河时代人间最强者,他是绝世兵仙的宿主、在世的真神。

望着半空中的那位老朋友,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由心的微笑。

“重言,吞海滔天现世,这些年天上星辰异乱,我们真的都老咯。”他的眼神望向远方,就像是在俯瞰着整个人间,“这个时代,曾经是我父亲的,后来是我和我那弟弟的,但终归还是属于未来的。”

楚国应天城的街道上,靳子晖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他也是人间少有的天纵奇才,不过三十余岁便已踏入第三星玉衡境界。本以为孤身前来对付一个毛头小子绰绰有余,可谁他妈能料到这小子竟然是一位陨星师?

江东霸主孙伯符!但凡有点历史常识的人,谁不知道这个名字?战神项羽之后唯一可以被称为霸王的人,生前便已踏入第八境司命,纵使千年后转为星魂,又哪里是他这种角色所能侵犯的?

他的双腿已经发软,再不似先前那般淡定自若,他怔怔的望着半空中的虚影,颤颤说道:“孙孙伯符小子不敬,不知这少年便是您的宿主,若有冒犯,还望恕我罪过!”

他认怂认的很是干脆果断,也很是诚心诚意,面对千年前的人间传奇,再怎么怂都不丢人!

“恕你罪过?”孙伯符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吞海滔天手下,没有不死之魂魄。”

“大人不记小人过,您生前何等英豪,何必为了我这种角色置气。”靳子晖的脸上,尽是点点汗珠,面对司命境武魂的压力,他的灵魂此时已经疲弱不堪。

“你小子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孙伯符笑了笑,转身看向陈临辞,淡淡问道:“那你觉得呢?”

第四十二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那你觉得呢?

面对孙伯符抛来的问题,陈临辞先是一愣,继而便望着双鬓浸满汗水的靳子晖,陷入了沉思之中。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但在这份生死是判断别人的时候,也就不算什么太过麻烦的问题了,陈临辞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说到底,这位儒生模样的黑帮帮主自始至终也没犯什么错,自家兄弟死了,寻仇也是理所当然。

“今夜你看到了什么?”拿定主意,陈临辞望着靳子晖深邃的双目,缓缓问道。

在应天城打拼多年,靳子晖对一切的细节都充满了敏感,听到这句话便知今日生还有望,当即答道:“子晖只在酒楼吃了些酒,除了这炊烟夜景,别的什么也没见到。”

半空中的孙策虚影满意的笑了笑。

“你们有没有把宁为玉怎样?”

“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找您,没将心思放在别处。”

“你想活着可以。”听到宁为玉没事,陈临辞安心了许多,然后斩钉截铁额说道:“但我有个条件。”

“但凭吩咐!”

“长乐帮,以后姓陈了。”

一言如石,在靳子晖心中激起了千层涛浪,就这么将自己半生心血付诸东流?饶是以他杀伐果断的性子,此时竟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放心。”陈临辞似是看出了靳子晖的忧虑,接着说道:“帮主还是你当,但是你得听我的话。”

“属下靳子晖遵命!”

听到不用将自己半生心血全交出来,再看了看半空中的吞海滔天孙伯符,靳子晖咬了咬牙,单膝跪地应了陈临辞的要求。

或许跟着一位陨星师,长乐帮真的能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

陈临辞刚想说点什么,可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走,快点让他走!”

陈临辞一愣,望向半空中的孙策虚影,确定那道声音的来源,心中满是疑惑。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走了,杜子腾和张德铸那边,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办。”

“属下明白!”

偷鸡不成蚀把米,杀人不成还差点被反杀,一场小小的帮派寻仇竟然闹腾出了吞海滔天孙伯符这种千年前的传奇人物,靳子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了栽。

如今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靳子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听到陈临辞的话如临大赦,纵身一跃便跳上房顶,离开了这里。

靳子晖布下的屏蔽阵法之内,此刻,便只剩下了陈临辞与吞海滔天。

望着这位千年前的传奇人物,如今的司命星魂,陈临辞的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有了孙伯符加持,自己是不是从此便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

嘿嘿嘿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吞海滔天的一句话把他从美梦之中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能够有幸与您相识,感觉无比荣幸。”陈临辞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只是我想不明白,刚刚为什么您这么急着放他走,我还有很多要求没提呢。”

“为什么急着放他走?”吞海滔天惆怅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小子实力实在太弱了!”

“星魂的实力是与宿主直接挂钩的,难不成你以为我吞海滔天是司命境界的星魂,你小子就拥有司命境界的实力了?”

“司命境星魂的意义便是,我能够最大程度的跟随宿主发挥到司命境界的实力!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有那个实力!”

“以摇光境界的实力去对付玉衡境界的敌人,我刚刚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星元,再不让他走,留下来发现破绽杀了你?”

孙伯符一连几句话像是在训斥傻子一样,将陈临辞的美梦冲刷的无影无踪。

“是不是有点小小的失望呢小子?”吞海滔天似笑非笑的看向陈临辞。

“没没没”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能得到您这么强大的星魂是我的福气,没发挥出来实力是我自己境界不够,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失望呢。”

“小家伙你不诚实啊。”吞海滔天笑了笑,说道:“以我现在的星魂强度,每天只能跟你交流半柱香的时间,你还需赶紧修炼,我吞海滔天的宿主,不能是一个一层楼的废物。”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临辞只有唯唯诺诺。

“还有几句话的时间,我有要事交代与你。”吞海滔天望了望天上星辰,喃喃说道:“我刚苏醒那一刻便有所感应,今日这片夜空,已非当年那片夜空了。”

“星海异乱,不只是何方高人所为,但星辰有变天地自有神魔出。我感应到我那兄弟也已来了人间。”

“所以还请你,帮我留意一下公瑾的下落”

吞海滔天说罢便化为一缕青烟回到了芥子世界之内,只留下陈临辞站在原地楞楞的回味着他刚刚的话语。

星海异乱,说的是不是自己感知命星时看到的帝星失踪的事情?

天地之间自有神魔出,神是谁?魔又是谁?

而且周公瑾竟然也在人间???

想到吞海滔天属性中介绍的与一曲东风烬千帆相遇,便可触发风水火三属性的力量,陈临辞就激动无比!

世人皆知,修行者感应天星获取星元之力后,只能根据自身体质掌握五行之力中的其中一种,一剑西来周亦晋便是掌握了金属性的能力,便在剑道修为之上走到了天境巅峰,如果能够掌握三种元素的力量,又能强到什么地步?

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央,风平浪静,突然之间漫天熊熊大火燃起,紧跟着狂风袭来,大浪涌潮直冲天际,天地之间瞬间暴雨如注,好似灭世之灾将至

脑海中幻想出一副宏大无比的场面,陈临辞痴痴的笑了出来。

不远处的一方阁楼之上,杨修道大师狠狠地啃了一口手中油光发亮的水晶肘子,欣慰的笑道:“竟然是司命境的吞海滔天,你这小子还真是狗屎运无敌啊。”

说罢,他望向远处的夜空,喃喃细语道:“陈老头你等着,我老人家也后继有人咯。”

第四十三章 清虚学院有一少年

开启了芥子世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司命星魂,又摆平了长乐帮的威胁,陈临辞此时十分开心。他不知道遥远的遁世仙宫因为今夜的事情甚至请动了闭关多年的老宫主王晨真人来见周公瑾,也不知道天波杨府的那位神将军对着无边的密林叹了多少口气。

太阳正常升起和落下,天色依旧薄暮或黎明,凡人的世界与修行者的世界从来都不相通,陈临辞也不关心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每天吃的是什么饭,做的是什么事情。

他回了星夜学院,走进了藏书楼,像往常一样挑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然后捧起一本书读了起来。

这一次,他读的不再是《清心咒以及通明经》,而是更高一层的《摇光开阳境考》。

书中自有一方大世界,陈临辞读的如痴如醉,对于现在的他来讲,每一次接触修行的知识都像是在品尝一场饕餮盛宴,他已经落后了那些天才们好多年,急需加快自己的步伐,才能追上别人的身影。

淡淡的星辰元力从天上、从风中、从树梢间、从阳光里、从陈临辞胸前的陨石里汇聚而来,进入他的丹田之中,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那片识海之中不断的能量堆积,已经达到一种将满未满的境界。

陈临辞知道,识海聚满的那一刻,便是他破境踏入二层楼之时。

数月的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书写的大事,陈临辞通过杨修道大师的资助,在星夜学院不远处购了一处房产,每日来回于书院与自己的小院之间,偶尔会去藏书楼读读书,更多的时间则是留给了国师府。

吞海滔天自那夜之后便很少出来过,但偶尔指点陈临辞的一些水系秘法,便已令他受益匪浅,至于吞海滔天每天窝在芥子世界里干什么,陈临辞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靳子晖回去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张德铸和杜子腾再也没有来找过陈临辞的麻烦,陈临辞倒也落得清闲,只是喻老将军的多次邀宴却令他烦恼不堪。

世间不知多少才俊英杰挤破头了想攀上喻府的关系,但陈临辞并不想,一来他已经有了杨修道这个贵为一品国师的师父,二来是他真的很害怕被喻老将军赏识然后送到军营里去。

从小生活在边塞小城,也见多了打打杀杀,但陈临辞其实比任何人都怕死,酒鬼老道士说过,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更高的风景,才能走更远的路,而军营恰恰又是生死之事发生最多的地方。

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努力、再努力的去活着,这是陈临辞最为信奉的人间至理。

学院的课上了一堂又一堂,陈临辞的识海星元也聚了一片又一片,恍惚间,人间树木开始凋零,气温也越来越凉了。

读书不知冬日近,一朝一暮间,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大楚天玺四十五年的这个冬天,应天城内要比往日热闹许多。

来年开春便是一年一度的六院大比之时,而按照往常的惯例,每年大比之前,位于应天京城的星夜学院和清虚学院都会举行一场武斗大会,美其名曰切磋交流共建两院友谊,但任谁都能看得清,这是两个学院争夺大楚第一学院的名号之斗。

六所学院,按照走出的强者以及师资比较,星夜学院自古以来便是当之无愧的魁首,但清虚学院位居第二,一直对第一的宝座虎视眈眈,尤其是听说今年出了一位天才新生申皓元,更是风头极盛,据说比之宫里的那位小王爷也不遑多让,大有一举盖过星夜学院的趋势。

其余四院,如白马郡的白马书院、元鼎郡的永熙书院、东陵郡的吴越书院以及位于大楚北方边塞,专为习武之人授课的贪狼院虽然这些年也出了不少济世之才,但与京城两院相比,却总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对于天道院中那方自天而降的神石,陈临辞充满了无比的兴趣,他知道神石由杨修道大师看管,也曾向他打听过关于神石的消息,但一向知无不言的老道士却对此讳莫如深,更是加重了陈临辞的好奇之心。

想要观神石以悟道,便必须拿下大比的前三甲,想要拿下六院大比的前三甲,那么在双院的武斗大会上,便不能不试试实力,所以陈临辞今天一大早便起身洗漱,换了套新的衣服,理了理双鬓的长发,才走出了小院。

今天的这堂课,是武斗之前的最后一堂课,元教习峨冠博带,一如往常的认真且专注。

“明天,就是我星夜学院与清虚学院的武斗大会,两院交锋如今已有百年历史,但近十年来,我星夜学院还从未输给过清虚学院哪怕一次,我希望你们这届也是一样。”

“但我不得不提前告诉你们一个令人不怎么愉快的消息,清虚学院这一届出了一个名为申皓元的学生。”

“这申姓少年声名从未显赫于世,探花榜上也无姓名,但据传言,此人已是开阳中境巅峰实力,堪称我大楚国内,小王爷之下第一人了。”

“很可惜,大楚国没有第二个昭天命,目前为止,我们星夜学院也没能出现一个开阳中境的人物。”

元教习话音落下,许多学生便把眼神投向了来日姑苏郡成名已久的少年天才宫离寒。

一位同学说道:“他清虚学院多年来便觊觎我星夜学院的魁首位置,这次说什么教出来一个开阳中境巅峰的学生,恐怕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争个名声罢了!”

“就是,即便是他真的已经开阳中境又怎样,我们也有离寒公子,怕他作甚!”又一位同学附和道。

“诸位同学廖赞,宫某自当拼尽全力,为学院守下这份荣光。”

宫离寒强作淡定,但嘴角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仍是暴露了他的心声。

陈临辞有些无语,心想这人怎般如此虚伪做作,而且清虚学院在京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一所学院,又怎么会拿自己学院的名声开玩笑呢?

他坐在窗边,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入室,照的陈临辞眼神发晃,他缓缓站起身来,眼眸平静如水的望着台上的元教习,微笑说道:“先生,我也想去试试。”

第四十四章 我也想去看看这方世界

大敌当前,无数英雄豪杰尽皆败下阵来,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就在众人苦思不得其法之时,一个面相平凡、普普通通的少年站了出来,然后扛着大刀说了句我来试试!再然后秋风乍起,卷着黄沙拍打着马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强敌的头颅便已经被掷在了地上。

但这是武圣关长生的剧本,并不属于陈临辞。

初冬的暖阳照在他的脸上,将原本有些暗黄的肤色照的瞬间白皙了许多,望着少年坚毅的目光,元通天教习笑了笑,说道:“你可要想清楚,这申皓元可不比平庸之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此言一出,后排的张德铸与杜子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与陈临辞正面发生矛盾的,自始至终学堂内也只有他二人,虽然诸位同窗都不知道藏书楼之战,但毕竟心虚,杜子腾心中还腹诽了一句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不会做人!

陈临辞笑了笑,平静说道:“回先生的话,遇强才能更强,我也想看看,这位清虚学院第一天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多看看也好。”

元通天面带欣赏之色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脑海中似是回想起了当年杨修道的影子,虽然当初几位老友已经多年未见,他与杨修道更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但元通天知道那老家伙一身本事究竟有多强大,他挑选看中的弟子,定然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

两院武斗大会,虽然比不上六院大比,但却仍是京城之中罕有的一场盛会,楚国皇室十分重视国内修行者的储备,天玺帝昭熙玄更是拿出了宫内至宝天行剑作为魁首的礼物,引得许多学生眼睛都发红了。

天行剑乃是本朝开国大将军王国浩曾经的佩剑,兵器谱上位列第三十六,一直被收藏宫中,人常说宝剑见血才开锋,以此算来,当年王将军在战场上所杀之人何止数千?这天行剑论开锋程度,当属楚国第一凶剑。

但无论它的剑身之上染了多少的鲜血,能够进入兵器谱的东西,都是当世罕有的宝贝,永远有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拥有。

一日之课,无非是讲些明日之事,分析清虚学院以申皓元为首的一些天才学生的资料与战斗风格,陈临辞并没有怎么入心,他始终坚信胜利永远是依靠自身的强大,而不是去分析别人的弱小,如果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在资料之中供人随时分析破解,那这些天才子弟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天才子弟?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战胜别人的强大。

天光微暗,陈临辞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明日便是两院大比,陈临辞对魁首的名号没有什么太多的追求,他只是想去见见那位清虚学院的第一天才,再与他打上几招,只有与这位号称小王爷之下第一人的家伙打上一场,他才能认识到自己与小王爷究竟还差多远的路要走。

当然,如果魁首的位置能换来一把神兵利器,陈临辞还是很有兴趣去搏一搏的。

“孙兄,孙大哥,孙前辈!”回到屋里关上房门,陈临辞将挂坠取下放在桌上,苦苦的对着陨石说道:“明天便是两院大比了,您确定还不出来见见我吗?”

已经有些天没见到吞海滔天出现,陈临辞甚至以为自己陨落了一个废物星魂!

陨石还是那颗陨石,挂坠还是那颗挂坠。普普通通,没有闪着金光,也没有浮现出那道英俊伟岸的身影。

说好的每天有半柱香的时间交流呢?陈临辞望着漫天的星海,唯有一声长叹!

应天城外十余里之处有一方小城,名为元嘉城,城不如何大,其中居民自然也不多,但今日这元嘉城内,却是热闹无比,人山人海济济一堂,将冬日的清冷都尽数驱赶出了城池之中。

两院武斗大会,便是在此处举行。

武斗大会,是大楚国一年一度的特大盛事,既然是特大盛事,那自然是需要大办特办,所以开幕仪式还未开始,京城里那些好事的公侯王爷、豪门权贵们大都已经蜂拥而至,把本来就不大的元嘉城堵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之中喧喧嚷嚷,一会儿是王爷的官驾把宰相的马给撞了,一会儿又是御史抱怨前面将军的马车走的太慢,元嘉城街道两旁的店家里挤满了普通的百姓,他们全都像乞食的肥鹅一般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着外面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如今却看之不完的官老爷们,心底暗暗嘲讽那些个平时在人们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豪门贵族原来也是这么的低俗啊!

也是天公作美,今日的元嘉城阳光大好,擂台周围布满的红绸迎风摇摆,一片盛世气象!

负责维持现场纪律、接待贵人的官兵们早就已经远远的迎了上来,一脸谄媚之色的为那些个高门显贵们前路前行,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几乎每次都有同僚因为迎宾时讨好了某位达官贵人而从此仕途平步惊云的例子出现,所以那些个平时在城中横行霸道威风无比的家伙们如今才会一反常态的变得如此殷勤。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有时候,所谓的气节尊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真的都不算什么。

“锵!”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伴随而至的是一道不男一女的嗓音传来,“吾皇龙辇驾到,诸卿速让!”

话音刚落,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大路瞬间就被清理出了一条通畅的大道,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宰相还是位高权重的王爷,都没有一个不长眼去挡路的。

这道声音虽然难听,但各位权贵们都知道属于他的主人,那位名为王树林的大太监有多么可怕,但此时他们所怕的却并不是王大太监,而是王树林背后的主人,那位金殿之上的九五之尊。

一座金黄色的车辇缓缓行来,大楚国当今的皇帝陛下端坐在辇内,皇后和最得宠的安琪贵妃侍立左右。

天玺帝陛下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是一个面容苍老的老人,常年的政务压力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道道深深的皱纹,宫廷的勾心斗角又为他留下了满头苍然的白发。

皇帝陛下名为昭熙玄,是太祖皇帝的第十二世孙,楚国的第十八位皇帝。

皇帝陛下年号天玺,登基已经四十五年,在他在位的这些年月里,楚国实行的是道家的黄老之术,与民休养生息,不管是经济还是文化都得到了复盛,再不是先帝那时候的颓然状态。

可是这四十多年里楚国偏安一隅,甚至在与老对手西晋的交锋中屡屡受挫,实在也谈不上壮大,至少与太祖太宗年间无法相比。

皇帝陛下并不昏庸,但却还远远谈不上圣明。

世人讨论他的时候都只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治世之君,但年老之后却愈发颓废,而且沉迷于安琪贵妃的温柔乡,好逸恶劳,实在不是个雄韬武略的大帝。

可是只有少数人才明白,任何能在皇位上坐稳的人,都不能等闲视之,因为他们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而天玺帝昭熙玄,已经在这方皇位上面稳稳地坐了四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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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怀念我的《夜临天下》。

第四十五章 犹似当年故人模样

当朝圣上驾临,乃是无上的荣光,百姓们早已跪下高呼万岁,就连练武场旁高座上的那些大修士们,也全都起身大礼恭迎。

皇帝陛下落座中央之后,清虚学院的院长及诸位教习才到右侧入座,胡院长去国未归,星夜学院便以元通天为首坐在了左侧。

作为清虚学院的院长,任雨鑫的目光,除了陛下驾临的那一会之外,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练武场。

他的得意弟子,号称天命以下全无敌的申皓元,马上就要上场了。

清虚学院被星夜学院狠狠压住一头许多年,如今也总算能够翻身弄个魁首当当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甚至忍不住的咧开了一丝微笑,似是已经看到星夜学院的那些小家伙们被痛虐的样子了。

他忍不住看了看左侧的元通天,心想胡海洋这老小子还真是精明,知道必输便去国游历了,把这等差事交给元老头你,真是可怜哟

元通天自然不知道任雨鑫在想些什么,因为他的目光,也一直在盯着下面的练武场。

“锵!”又是一道清脆的锣声响起,众人全都将目光投去了练武场的中央,裁判官在那里敲响锣之后,便继续说道:“我大楚建国千年,自打太祖爷当年马上平定天下之后,一直以来便是以武立国,修行者更是国家之根基、社稷之栋梁,星夜学院与清虚学院一直便是我大楚国走出修行者最多的地方,也是我应天城中最为出名的两所学院,两院武斗大会已有数百年历史,传至今日,又逢盛事,有请陛下宣布大会开始。”

“入场!”老态龙钟的天玺帝昭熙玄陛下大手一挥,低沉之中自含无比威严的声音便传遍了整个练武场中。

伴随着一片沸腾的欢呼声,星夜学院与清虚学院的学生分别从东西两个入口走了进来。

作为星夜学院的头号种子,宫离寒当仁不让的走在了人群的最前方,秦朗与王墨之紧随其后,陈临辞挂在黑压压的人群的最后方,看上去毫不起眼。

而对面的清虚学院队伍,学生们尽皆一身皂袍,唯有领头的那个少年身着一袭白衫,手中持着一把宝剑,看上去风发意气,好似行走江湖多年除恶务尽的侠客一般。

不用猜便知道,此人定是今年清虚学院压中的至宝,那位开阳中境巅峰的申皓元!

有些少年望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内心热血沸腾豪情万丈,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台去大战一场,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儿雄姿,却不知这练武场周围的王爷公侯们,早就已经拿他们开了赌局。

“这清虚学院的申皓元可是夺冠大热门,听说是任老头用心教导出来的杀手锏,被称为小王爷之下第一人,实力不容小觑啊!”工部侍郎杜文琪感慨一声,便让管家砸了八百两纹银去买申皓元夺魁。

“我说老杜,你这下买的可不地道了。”这个时候,杜文琪身后与他官阶差不多的一个家伙笑道:“你儿子在星夜学院读书,你却去买清虚学院夺魁,啧啧啧”

“你懂什么!”杜文琪气的一吹胡须,继续说道:“我儿子在哪里读书跟我赚钱有半毛钱关系吗?明知必输还去买赢那才是脑子坏掉了!”

“你怎么就知道星夜学院必输的?”旁边的礼部侍郎张乐平张大人说道:“老夫与姑苏宫家世代交好,可是深知离寒贤侄的手段,未必就比那申皓元差上半分!”

“来人啊,给老夫压一千两银票买离寒贤侄夺魁!”说罢,张大人长袖一挥,便命管家将一千两银票砸了进去。

“钱塘郡的孙金涛听说今年在加入清虚学院后也突破了摇光中境,实力不容小觑,压一百两纹银买他前十!”

“宣城府的秦朗可是将门之后,世代英杰,买他一百两纹银进前十!”

“庐陵郡的王墨之不配拥有姓名吗?”

“我看好镇海郡的陈烨洋”

平日里一板一眼的大人们好不容易遇到这种可以释放自己的盛会,立马便变成了一个个红眼的赌徒。

“三千两,买星夜学院,落紫颜魁首。”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道稚气未脱的声音传了过来,杜侍郎杜大人刚要训斥是哪家不长眼的孩童过来捣乱,待看到来人面容之后,却立马便跪了下来。

周围几个侍郎尚书大人比杜侍郎跪的还要干脆,众人皆口称“千岁”。

因为那道稚气声音的主人,名为昭天命。

只是这落紫颜,又是何方人物?

武斗大会开始,最先登场的是一位名为孙金涛的清虚学院弟子。

孙金涛出身钱塘郡孙家,也算是一个将门世家,此子感知多年,更是在考入清虚学院之后突破到了摇光中境,在整个楚国的年轻一代,也都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这次他挑选的对手,是宣城府的秦朗。

孙老将军与秦老将军当年在楚国边塞从军时便相看两相厌,这种厌恶让他们明争暗斗了一辈子,临了了,也没忘了将这份厌恶传给他们的孙子辈。

“小子,听说你上个月突破进了摇光中境,这很好。”秦朗微微一笑,声音却比他的身躯还要雄壮许多,“只是你家孙老头没跟你说过,本少爷已经进入摇光中境一年多的光景了吗?”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孙金涛举起拳头说道:“输赢与破境的早晚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拳头上面见分晓!”

说罢也不待秦朗开口,一道铁拳便砸了过来。

“咚!”

秦朗的拳头与孙金涛的拳头在半空中相遇,瞬间便是一道闷响声从空气当中撕裂开来,两拳相交,竟是旗鼓相当,双方都堪堪后退了数十步才停了下来。

“可以啊小子。”秦朗吹了吹拳头上的白痕,双手结印,一道金光便浮现出来,金光慢慢汇聚,竟然从半空中凝聚出了一把长剑,而且看上去竟是与实质长剑一般无二!

正是宣城秦府金系秘法控金决!

“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住我这一剑!”秦朗的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微笑,自幼便跟随着祖父修行的他深知自己的秦家秘法有多厉害,对上这孙家的小子,可以说是杀鸡偏用宰牛刀了!

“难道只有你秦朗手中有剑吗?”见到秦朗长剑劈来,孙金涛竟然面不改色,从手中也凝聚出了一把虚金长剑!

这孙金涛,竟然也修炼了金系的秘法!

练武场最高处的中央,皇帝陛下昭熙玄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着旁边的元通天元教习说道:“看那两个小脸多眼熟,这就是秦游和孙坤那俩家伙的后人吧?”

元通天笑着应是,看着陛下满头苍苍的白发,一股悲凉之意却涌上了心头。

那些年,陛下还是一个面容俊秀两袂飘飘的贵族皇子,秦游和孙坤才刚参军。如今时光飞逝,秦游和孙坤争了一辈子,陛下也已老去,却在武斗大会上看到了他们俩的孙子比武。

多像当年的那两个家伙啊

第四十六章 天命以下全无敌

宣城郡秦府秦朗,钱塘郡孙府孙金涛,两人虽然算不上大楚年轻一辈的最高水平,但却也已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摇光中境的实力已经足以傲视许多的同辈少年。

可却鲜有人知,两人竟然都修炼了金元素的秘法!

“如果我所记的不错的话,孙坤那老头修炼的不是土系的秘法吗?”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怎么他孙子竟然修炼了金系的秘法?”

“谁告诉你爷爷修炼土系秘法孙子就必须修炼土系秘法的?”小王爷昭天命就坐在杜侍郎的身后,笑道:“你这老小子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称呼老小子,杜侍郎也满心的难堪,但却没有敢表现出任何负面的情绪,因为这个小子姓昭,乃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幼子,更是大楚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说不定便是未来的楚国皇帝。

他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还真不敢惹这位小祖宗。

练武场上。

几剑相交,孙金涛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昂价的丝绸外衣已经被斩烂了许多,作而为他的对手,对面的秦朗也不好过。

头上束发的金冠已经被孙金涛斩断,长发披肩落了下来,黝黑的脸上竟然已经出现了几道血丝。

相比之下,竟不知孰强孰弱!

“小子,没想到你比你那个废物爷爷强不少啊!”秦朗抹去脸上的血丝,眼神也变得狠毅了许多,“但是这样还不够啊!”

话音未落,手印已经结好,那道半空的虚剑瞬间一分为三,金光大盛!

“这一招,难道是秦将军的金光虚剑法?”有识货的一位军伍出身的老将立马便认出了秦朗的秘法。

“这小子竟然把秦老将军的金光虚剑法修炼到了这种地步,不简单啊。”礼部侍郎张乐平大人捋了捋胡须,感慨道。

他与秦朗的爷爷秦游老将军是故交,是亲眼看过秦老将军施展金光虚剑法时候的神威的。

“你小子不过也是一个摇光境界,敢嘲笑我爷爷的玉衡境界?”孙金涛冷笑一声,说道:“怕是秦游来了也不敢这么讲吧!”

三剑东来,直逼孙金涛的面门,但孙金涛却面色镇静,毫无怯意。

“嗖嗖嗖!”虽是长剑,但却是刹那间闪出,竟然犹如三道利箭一般,声势骇人,但来到孙金涛面前三寸之处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一道金盾从孙金涛面前生出,秦朗穷尽所学使出的秘术,竟然再无法寸进!

能够挡得住摇光中境秘术一击的,便只有更强的实力才能做到!

这孙金涛哪里仅仅只是突破的摇光中境,看样势最低也是个摇光上境的修为了!

随便出个学生便强到了如此地步,这清虚学院,果然不容小觑啊。

摇光中境对上摇光上境,结果显而易见,孙金涛金盾压来,如山崩地摧,直接将秦朗压的败下阵来。

高台之上,任雨鑫的脸都笑出了花,他面含笑容望向元通天笑道:“看来这第一场的开门红,是被我清虚学院拿下了啊,元教习,承让承让。”

“一场胜负而已,任院长无需客气。”元通天正襟危坐,但语气明显也有些不舒服,第一场就败下阵来,他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接下来的战斗,到没有太过出彩的地方,唯一值得称奇的,便是庐陵郡的王墨之,将书圣当年的拿手绝招墨染天下使出,只三招便击败了同境界的对手,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交战数局,双方各有胜负,不多时,便轮到了高潮好戏。

申皓元登场了。

这位号称天命以下全无敌的人物,在武斗大会开始之前,便打足了名号,被公认为本届大会的最强者。

“啧啧啧,一袭白衫,长剑插鞘,果然不愧是我大楚的栋梁之才。”似是从申皓元走向武斗场的那一刻就看到了胜利,杜侍郎开心的笑出了声来,他可是压了好多钱在申皓元身上,申皓元的胜利,就是他的胜利。

“扮相看上去是不错。”小王爷昭天命嘴里叼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稻草,不屑的看着杜侍郎说道:“但终归只是天命以下无敌,他申皓元再强,不也得压在我昭天命底下吗?”

杜文琪杜大人撇了撇嘴,心道你当天底下所有人都是怪物?放眼无尽大陆能跟你比的少年有几个!

申皓元出身山林猎户之家,自幼便随父亲生活在邙山之中,靠打猎为生,多年前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找到了他的父亲,将他带回了应天京城,将他带入了清虚学院。

踏进学院的那一刻,他便成了清虚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清虚学院的当代院长,一个已经达到了天璇境界,在凡人眼中无异于神仙中人的大人物。

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猎户小子,偶得机缘,便被当代出了名的大人物收为关门弟子,从此一跃而上,踏入了上层社会。

这是银尘大师小说里妥妥的主角剧本,申皓元便是这个剧本里妥妥的主角。

申皓元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世人总说他是什么天命以下全无敌,但他认为自己绝对不比昭天命差上半分。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望着对面缓缓走上前来的那个少年,眼中多少露出了一些不屑。

他听过那个少年的名字,也知道他出身名门宫家,更知道他的实力如何,就像星夜学院会给学生提前安排功课一样,在他来到元嘉城之前,宫离寒所有的资料就都已经被任院长拿给了他。

他承认对方实力不错,可以勉强被称为天才了。

但那是与别人相比,与他申皓元相比还差一些火候。

“清虚学院申皓元,请赐教。”

他很有礼貌的抽出鞘中长剑,与对方行了个礼。

“星夜学院,宫离寒。”

宫离寒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望着对面的那个少年。

他没有与小王爷昭天命过过招,这个少年,便是他遇到过的最强对手。

如果不算那些老家伙的话。

他的心里也没底,他的双鬓已经冒出了些许冷汗。

但他必须赢。

第四十七章 水与火从天上来

宫离寒与申皓元的这场战斗,吸去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小王爷昭天命都不例外。

他今天来到这里,估计与陈临辞的目的一样,都想来看看这位“天命以下全无敌”的申皓元到底有多少能耐。

剑名离寒,乃是宫家世传名剑,宫离寒的名字便取自于剑。

离为火,寒为水,离寒剑有红蓝二色,品阶极高,在兵器谱上挂有姓名,甚至还要超过皇宫里的那把天行剑。

人名宫离寒,乃是姑苏郡宫家嫡长子,少有才名,年不过十八,便已踏入开阳境界,乃是星夜学院这届新生的翘楚。

如此才郎配如此名剑,即便是对上开阳中境巅峰的申皓元,也未必没有胜算。

“请。”

尽管内心已经慌得一批,但是宫家嫡子的身份不容许他有半分丢失宫家风度的举动,所以他伸出手来,朝着申皓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便是请你出手,请你先动手。

这一切都很符合贵族礼仪,但是申皓元却笑了。

“你的鬓角已经出汗,你会输的,何必硬撑呢?”

“鬓角有汗是热的。”被申皓元戳穿,宫离寒索性坦然了,“至于输赢,只有打过才知道,不是吗?”

“磨磨唧唧,啰啰嗦嗦,像两个娘们。”练武场上宫离寒与申皓元没说什么,小王爷昭天命首先便不耐烦了。

陈临辞坐在星夜学院的队伍里,望着练武场上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心情与昭天命出了奇的相似。

如果不是两人早就声名在外,陈临辞真的便要以为这两个家伙便是传说中的绣花枕头了。

陈临辞一向以为,两人战斗的时候,那些贵族礼仪是最没用最胡扯的东西,他崇信的是分秒必争,先出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一点与大楚国最大的贵族昭天命小王爷也是相似的。

最终,还是宫离寒先出了剑。

离寒出窍,便有冰火红蓝两道剑光从剑身散发出来,宫离寒本身修炼的乃是水系的功法,蓝光更胜红光些许。

它的本身自带两种元素属性,只要施剑者出招,便可发挥冰火两种属性之力,这便是离寒剑在兵器谱上的排名能够高过天行剑的原因。

水光与火光并盛之时,练武场旁的观众,全都瞪大了眼睛。

一个人,只能修炼一种元素之力,这是修行界的共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神兵利器,能够让主人掌握两种元素之力,虽说早就听过宫老爷子当年的传说,但毕竟从未有人见过,如今见到传说重现眼前,自然不免震惊。

但陈临辞并不为之所动,因为他知道,一曲东风烬千帆在世,他的主人一定是掌握了风火两种极致力量的天才。

依靠外物的能力掌握两种元素之力,自然是不如依靠自身力量来的强大。

所以申皓元没有闪躲,长剑出鞘,一股清风剑气便迎上了水与火的力量。

青与红蓝三色交融,瞬间变化于无形。

风过天地肃杀,何况水与火。

“你的离寒剑很强,但是还要比我弱一些。”申皓元说道:“省去这些试探过程吧,宫离寒,我想尝尝你宫家的冰火九重天。”

冰火剑气就这么轻易的被申皓元一剑化解,宫离寒也有些意外,看来这次,是真的遇到硬茬了。

“宫家的冰火九重天,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宫离寒眉眼微闭,微笑说道:“想尝冰火九重天的味道,先来吃我一记水火无情剑法!”

说罢,离寒剑被掷上半空,剑身飞速旋转,阴寒与炙热之气并起,一股脑便冲向了申皓元,气势冲冲,竟如猛虎下山一般!

“解落千秋叶,能开二月花。”申皓元将手中长剑一横,一股风墙便兀的出现在他身周一丈之间,那水火之力袭来,只堪堪让申皓元后退了数步,便稳住了身子。

他静静的看着宫离寒,笑道:“风顺万物,何况水火。请宫兄出底牌,别再做这些无聊的试探。”

从头到尾,见招拆招,无论对方声势如何骇人,都可一一谈笑化之,何等风范,何等气度,何等嚣张!

“这小子号称我昭天命之下第一人,果然有些门道。”小王爷终于认真的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喃喃自语道:“只是这宫家少爷也太弱了一些,同样是使用两种元素之力,比遁世仙宫那家伙不知道弱了几条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文琪杜大人在看到宫离寒使出两种元素之力的时候便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又听到了身后小王爷的喃喃自语,他转过头来,无比惊讶的问道:“王爷您说,除了宫家少爷,这世上还有人能使用出两种元素之力?”

小王爷不屑一笑,脑海中浮现出那人完美的面容,望着杜大人说道:“我说过,你这老小子没见过的多呢。”

杜文琪大人嘴角微微一抽,心道自己真是犯贱,明知这小祖宗不好缠,还送上去挨骂。

练武场上。

宫离寒被申皓元连破两招,面色也是十分难看,他静静的望着对面的这个少年,心中泛起一丝丝的不甘。

我宫离寒也是天之骄子,也是名动一方的少年天才,楚国第一学院的栋梁,怎么能输给你这么一个家伙呢?

“既然你想尝尝我宫家绝学,那我便满足你的愿望。”

他将离寒剑紧紧握在手中,认真望向对面这个看上去风度翩翩像个书生一样的家伙,却像是看到了一堵高墙一般。

他想冲破这堵墙。

只有过去了,他的路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他口中默念着口诀,离寒剑被高高举起,朝着申皓元一剑劈了下去!

一道剑光自天上来,众所周知水火难容,但此刻水火之意交融并进,竟然难分彼此!

剑光下劈,竟带起丝丝碎裂之声,仿佛要撕破空间一般。

这便是宫家绝学秘法——冰火九重天!

“还是差些火候啊!”元通天闭上了眼,似是已经看到了结局,冰火九重天秘法十分强悍,若是宫家老爷子施展,怕是他元通天来接招都有些吃力,但宫离寒毕竟还年轻,境界与实力都还没能达到那种地步。

果不其然,那剑光来势凶猛,但却也只将申皓元的风墙突破后斩去了衣袂半片,便失去了威力。

“你的剑很强,但终归还是差了点意思。”申皓元笑了笑,很是平静的望着宫离寒,说道:“三招已过,该我出招了。”

“不用了。”宫离寒有些失神的望着练武场的地面,连自己最强的秘法冰火九重天都没能伤到对方,宫离寒已经知道了结局。

再耗多久,他都是必败无疑。

他将离寒剑收回剑鞘,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下了练武场。

周围的眼光变得无比刺眼,他被星夜学院的同窗及教习赋予了太多的希望,但却如此狼狈落败,任谁都会觉得很丢面子,更何况是他这种自幼便骄傲惯了的人。

任院长喜笑颜开,笑着望向元通天,说道:“不好意思,这次武斗大会,好像是我们清虚学院更胜一筹了。”

元通天有心反驳,却无力多言。

宫离寒已经落败,星夜学院再无人能有实力战胜申皓元,这届武斗大会,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

“我想来试试。”

就在这时,落紫颜站了起来,但有一道声音,却比她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有风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地

作为星夜学院境界最高的少年天才,宫离寒在申皓元的手里就这么毫无反手之力的便败了。

这是在战斗开场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但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宫离寒落败之后,星夜学院竟然还有人敢出来应战。

一句我想来试试,看上去很是委婉,很是没有底气,但配上少年坚毅的目光,却让人实在生不起这些想法。

就好像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少年便已经吃定了申皓元一般。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星夜学院的最后一排,站起了一个面容俊秀的瘦弱少年。

“你疯了?”落紫颜转身望着陈临辞,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小子跟我的账还没算完,就这么急着跑上台送死?”

陈临辞似乎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关心自己的竟然是这个与自己有些旧怨的女生,他微笑着望着落紫颜,说道:“虽然跟宫少爷不熟,但他刚刚在练武场上说的一句话我非常认同。”

“是输是赢,只有打过才能知道。”

“但既然宫少爷还没有打得过便认输了,我只好再上去试试咯。”

他胸有成竹的望向练武场,步伐坚定的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前面第一排的中央,宫离寒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听到陈临辞的嘲讽,竟然也无动于衷。

秦朗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齿,想说些什么,却也没能说得出来。

这种时候,无论是谁出场,都是为了星夜学院的荣光,只要站出来了,那就是可敬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是一种愚钝,但有些时候,也未必不是一种高贵的品质。

更何况,他并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有一颗挂坠,那是一颗陨石,现在那里面,还住着一个千年前的传奇人物。

我陈临辞或许暂时打不过你,但吞海滔天孙伯符会败给你申皓元吗?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代枭雄、玉衡境界的靳子晖曾经用满身的冷汗给出过答案。

昭天命看着练武场的另一面缓步走上台来的那个瘦弱少年,饶有兴致的问道:“杜老头,对面那个家伙是谁?”

杜文琪杜大人瞪大了眼睛,苦思冥想也没能认出来这少年是哪位,只好悻悻答道:“回殿下的话,这少年好像从来都名不见经传,老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后辈。”

“有点意思。”

敢在宫离寒落败之后上台挑战申皓元的,要么就是比宫离寒还要更胜一筹,要么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昭天命相信,能考入星夜学院的,没有那种不带脑子的傻子。

高台之上,天玺皇帝昭熙玄和元通天任雨鑫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练武场上,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要挑战申皓元的少年,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

“陈临辞?”当初与元通天一起改过入院文试试卷的张教习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小子空有一身蛮力就想去挑战开阳境界的申皓元,疯了吗?”

“空有一身蛮力?”池宇豪池将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教习,笑道:“这小子是我见过的少年里极少有的优秀者,我相信他既然上了场,就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道理?有什么道理能打得过开阳境?”张教习被质疑,也有点不开心了。

“好了,没开始战斗之前就先损自家威风,像什么话。”元通天有些不愉的看着身边的池将军与张教习,开口训斥道。

“怎么着?”清虚学院任雨鑫院长笑道:“元教习你还真指望这小子能打败皓元不成?”

“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元通天手抚长须,微闭双眼,笑着说道。

只有他知道,练武场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究竟有多大的资质,抛开武榜魁首的一身蛮力不说,光是杨修道那夜的一席话,便已足够证明这个少年的不凡了。

作为一个神秘高贵的陨星师,你的星魂,究竟是哪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呢?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竟是忍不住溢出了一丝微笑。

落紫颜的眼睛,同样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练武场。

她静静的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那天在承运酒楼的经历,不知为何,原本的厌恶之感在这一刻竟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道背影之中有坚毅,有朝气,有少年该有的一切热血与希望。

至少在这一刻,瘦弱的陈临辞比落魄的姑苏公子要强上好多好多倍。

陈临辞走到了练武场上。

“星夜学院,陈临辞。”想起之前宫离寒上场之后首先便是一句自我介绍,陈临辞突然觉得不说话便动手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便十分生硬的自我介绍了一番。

“清虚学院,申皓”

元字还未说出口,一道铁拳便迎面打了过来。

申皓元一愣,急忙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但还是堪堪被陈临辞击中了袖角!

一击未中,陈临辞并不气馁,转身又是一拳,这次再未失手,直接便击中了申皓元的腰身!

“咚!”

仿佛是击中了一块铁板,陈临辞连连倒退了数步,但申皓元的嘴角,竟也是溢出了一丝鲜血!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申皓元竟然是在陈临辞手底下吃了不小的亏。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小王爷昭天命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欣赏之意。

他向来讲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认为那些打架之前喜欢啰啰嗦嗦半天的话痨都是傻叉,要打架便直接出手便是,说再多有什么屁用。

这陈临辞,倒是真的很合他的口味。

“不过是偷袭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星夜学院的队伍里,杜子腾有些不甘的嘀咕道,这些天在陈临辞手底下吃的闷亏比他这十多年吃的亏加起来都多,此刻见陈临辞大出风头,他心里哪能平衡。

“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上去试试?”落紫颜瞥了他一眼。

杜子腾一时语塞。

“你这家伙,力气是真不小啊。”申皓元抹去嘴角的血丝,认真的盯着对面的陈临辞,说道:“不过摇光上境的实力,便能将我打伤,你很不错。”

“你伤就伤在话太多。”陈临辞闷声回道,但手中铁拳却没有丝毫的停歇,直接便又朝着申皓元砸了过来!

铁拳砸来,带起嗖嗖的风声,如蛟龙探海一般,直逼申皓元的面门。

但陈临辞忘了。

只要是有风的地方,就是申皓元的天地。

第四十九章 天上下起蒙蒙的雨

申皓元的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作为山中猎户的后代,他自幼便随父亲在山中捕猎,豹子、豺狼、鬣狗、长蛇无论多么勇猛迅捷的动物,都曾在他和父亲的手中败下阵来,变成了街头上贩卖的商品。

彼时尚如此,更何况如今?

陈临辞来势汹汹,拳力惊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头老虎罢了。先前因为没有准备而吃了点闷亏,现在哪里还能再犯一次这种错误?

你来,我欣然迎之,不过是再捕一头猎物而已。

有清风自天地生,拂过枝头,拂过巷尾,拂过许多人的脸颊,来到申皓元的身边。

陈临辞的拳风不再骇人,甚至速度都减缓了不少。

申皓元手中再次结印,清风急骤,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竟然将风系秘法修炼到了这种层次,看来任老头对这位宝贝弟子还真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啊。”感受着周遭天地元气的变化,昭天命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申皓元,果然有几把刷子。”

“清风秘法第三层,八月秋高风怒号。”元通天元教习抚了抚胡须,认出了这招秘法的来历,望向对面的清虚院长任雨鑫,意味深长的说道:“连清风秘法都倾囊相授了,看来外界传言你任老头是打算将此子收为关门弟子的话,是真的了。”

任院长哈哈一笑,说道:“如此天才堪称百年难遇,这些年机缘巧合,天赐此子与我清虚,如果不好好珍惜收归门下,怕是上天也要生气的哟。”

皇帝陛下坐在中央高座之上,望着你言我语的两个老头,面含微笑,一句话都没有说。

申皓元再强,也是天命以下第一人,而他的幼子昭天命,才是这片大楚国未来的天命所归。

我已手握明珠,坐观尔等争玉石,这便是天玺帝陛下此时的心态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申皓元手中的法印已经结好,一股狂风兀的出现,没有丝毫的停留便冲向了陈临辞!

“轰!”

一声闷响,陈临辞已经被击飞到了练武场的边缘,若不是有护栏挡着,此刻怕是已经被打了出去。

陈临辞的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他自认身体素质已经足够强大,但面对申皓元的一招“八月秋高风怒号”还是有些难以抵挡,他突然理解了宫离寒为什么直接认输下场,这个申皓元实在是太强了!

他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每次以为自己已经登顶的时候,就会发现山又高了一截。

申皓元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那昭天命呢?

陈临辞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了些许无力的感觉。

“你小子在干什么?”就在这时,陈临辞的耳边突然闪过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吞海滔天?陈临辞心中一喜,急忙回道:“别啰嗦了老兄,你没看到我身受重伤了吗?”

“受伤?”吞海滔天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我吞海滔天的宿主,先是被一个玉衡境界的小家伙给欺负的狼狈不堪,如今又被一个开阳境界的后辈逼成这幅模样,丢人,丢人啊!”

“我说老兄,您别废话了行吗?”陈临辞此时也有点不开心了,“你这家伙这么多天都没教我任何东西,现在好不容易露个面,就是来嘲讽我的?”

“小家伙,别生气嘛。”吞海滔天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些天没出来见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陈临辞,你输了。”申皓元收起长剑,笑道:“认输,走下台去,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哦吼?这么嚣张的吗?”吞海滔天似乎来了兴趣,“陈临辞,想不想赢?”

“不想赢我上台来干什么?”陈临辞回答的很是干脆。

“想赢就听我指挥。”吞海滔天说道,“双手合十,闭眼跟我念口诀。”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

“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敢有违者,雷斧不容!”

正是暖冬盛阳天,却在风停之后,飘下了蒙蒙的细雨。

陈临辞突然消失在了练武场上。

申皓元的瞳孔一缩,一股极其危险的预兆从他的心头涌现。

“人呢???”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竟然是清虚学院的院长任雨鑫。

元通天的心中,也泛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陈临辞是一位世间少有的陨星师,只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星魂竟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

这雨势绵绵,能让一个不过区区一层楼境界的宿主发挥出这等威力,星魂本身又该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杨修道啊杨修道,你这老小子还是那般慧眼如炬啊!

练武场上,陈临辞突然消失不见,也引得在场的观众目瞪口呆。

“那小子人呢?”秦朗仿佛见了鬼一样,面部表情极为夸张。

宫离寒的脸上,闪过许多不甘,但最终还是被他掩盖了起来。

落紫颜静静地看着练武场上落下的蒙蒙细雨,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出了那道俊美无双的身影。

那道身影属于探花榜的魁首苏瑾年,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婿。

昭天命将头抬起,看到了天上。

练武场上,申皓元也抬起了自己的头颅。

他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危险预兆,便是来自天上。

陈临辞的身影,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么高的半空之上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从这么高的地方冲下来。

一道铁拳夹杂着雨水在空中打出咧咧的风响,这一次,申皓元没能再掌控住那些来自天上的风。

那道铁拳直直砸下,速度快的像是一阵风,可以想象,如果砸在申皓元的身上,会是什么样子的结局。

但是这种悲剧并没有发生,任雨鑫任院长刹那间便来到了练武场的半空,接下了陈临辞的这一拳。

风停了,雨也停了。

任雨鑫望着少年那双清澈的眼,良久,方才不甘的缓缓说道:“少年,收手吧,这次武斗大会,星夜学院赢了。”

陈临辞的嘴角闪过一抹笑容,喃喃道:“好。”

万籁无声,声色俱栗。

一个此前一直名不见经传的边塞少年,如今竟然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申皓元,还逼得清虚学院的院长大人亲自出手方才拦下,这种战绩,已经足以傲视群雄。

陈临辞。

此一战后,大楚国必然会记住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

杜子腾已经震惊的口齿不清,他旁边的张德铸也是一阵后怕。幸亏听了靳子晖的劝阻没有继续与陈临辞为敌,不然

只是一个人的进步,怎么能这么快呢?张德铸疑惑不解,两个月前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两个月后竟然能够打败申皓元了?

申皓元怔怔的望着对面的少年,问道:“这是什么秘法?”

陈临辞自然不会告诉对方我是一位陨星师,刚刚与你对战的其实是千年前的吞海滔天孙伯符。

“你有没有听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拳法?”

他笑了笑,告诉申皓元说。

第五十章 落紫颜,我真的很厉害的

任谁都没有想过,作为清虚学院的关门弟子,申皓元没有败在宫离寒的手中,却输给了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少年。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连任院长都不顾身份上台帮忙了,说明只有一个结果。

如果他不出手,申皓元有可能会死。就算不会死,也有可能落下什么有碍于今后修行的后遗症。

申皓元号称天命以下第一人,现在输给了陈临辞,那陈临辞又该是什么样子的一份实力呢?

没有人会以为他能超过小王爷,但是至少很多人的心中,已经将他放在了那个位置。

“锵!”裁判的锣声再次响起,将人们从震惊之中拉回了现实,“经过数轮比赛结果,我宣布,本届双院武斗大会,依旧是星夜学院胜出!”

话音未落,紧随而至的便是星夜学院学子的欢呼声,就连刚刚落败的宫离寒,也起身鼓了几下掌。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苍白,即便吞海滔天的实力再怎么强大,毕竟他现在还仅仅只是一层楼的境界,使用秘法之后难免身子有些承受不住。

他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下练武场,回到星夜学院的队伍,路过了落紫颜的身边。

“你看,我刚刚就说过,是输是赢,总要打过才知道。”陈临辞望着落紫颜圆圆的小脸,微笑道:“现在我赢咯,你可不要再找我麻烦了,我很厉害的。”

“陈临辞你给我等着!你还欠我两个眼珠子呢,哪有这么简单就完了的!”落紫颜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个手势,嘴巴鼓鼓的说道:“你确实很厉害,但是你可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我都打败申皓元了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女生?陈临辞只当是少女为了保留面子而说的气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高台之上,天玺皇帝昭熙玄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着这边。

看到落紫颜青涩稚嫩的面容,皇帝陛下面色一凛,别人不知道落紫颜的来历,他可是被打过招呼的,想到小姑娘背后站着的那个了不起的存在,即便是贵为九五至尊的他,心中也免不得有些颤颤。

“元教习,不知此子是何来历?”皇帝陛下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但此时却也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刚刚晴空万里突然落下蒙蒙细雨,陈临辞自天而降的那一瞬间他可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大楚国何时竟然又出了这么一个天才人物,作为这片天空最高的统治者,他当然十分关心。

“回禀陛下。”元教习起身答道:“此子名为陈临辞,来自边塞临西城,秋日时以武榜魁首的成绩考入星夜学院,但彼时声名不显,至于如今为何这么强大,却实在不是我星夜学院的功劳。”

“不是星夜学院的功劳?”听到这句话,皇帝陛下反而笑出了声来,“元教习何必自谦,虽然胡院长近些时日去国远游了,但是星夜学院这么多年以来的育才能力朕心中还是有数的,星夜学院的学生不是星夜学院的功劳,难不成还是任院长的功劳不成?”

“关于陈临辞的事情,陛下您可以向国师大人打听打听。”元通天笑道。

天玺皇帝陛下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

杨修道与元通天等人之间的事情,他也是这么多年一路看着过来的,昔日兄弟陌路多年,也是人间憾事,如今竟然从元教习的口中听到国师大人这四个字,却不知这陈临辞有何魔力,这些天又发生了一些什么故事。

武斗大会就这样结束了,作为大会的最高礼品,天行剑被供奉在深宫之中,需要陛下召见才可前去领赏,所以陈临辞首先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意念沟通芥子世界,吞海滔天懒懒的浮现在半空,一脸意犹未尽的神色。

“陈临辞,你该加把劲好好修行了!我江东霸主孙伯符的水系秘法,可翻江倒海威势滔天,今天竟然被一个区区天璇境界的后辈这么云淡风轻的给接了下来,丢人,真丢人啊!”

自下午在练武场上出现到现在,吞海滔天已经两次抱怨丢人了,其实倒也不怪他,想当年孙伯符也是个能正面对战铁戟温侯和关圣帝君都丝毫不落下风的狠角色,如今连连在一些后辈手中吃瘪,空有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奈何宿主不给力发挥不出来,可想而知他心中的郁闷。

“嘿嘿您老人家教训的是。”难得能有机会与吞海滔天交流,陈临辞还像套点秘法学学呢,自然不会像在练武场上那般态度了,他嬉皮笑脸的看着半空中的这位老祖宗,支支吾吾的说道:“孙老兄,您真不愧是当年跟关圣帝君一个级别的强者,随随便便一个口诀就这么厉害!”

“关圣帝君?你是说关长生?”吞海滔天不屑说道:“我魂归星海那年,他不过刚刚崭露头角而已,怎么着后来竟然达到了我当年的高度?”

大汉天朝建安五年,孙伯符魂归星海,也是那一年,关长生在白马郡怒斩天境大修士颜良文丑,名震天下,所以以此来论,吞海滔天所说的倒也不是虚言。

“咱们不聊关圣帝君。”但此刻陈临辞哪有心情跟吞海滔天聊什么关圣帝君的生平,以他现在的境界,每天最多只能支撑半柱香的时间与星魂交流,之前在练武场上已经浪费了些时间,他现在只想多从孙伯符口中学点东西,“孙老兄,刚刚在练武场上您教我的那招秘法叫什么,怎么这么厉害?”

“这就厉害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吞海滔天不屑道:“刚刚还叫我老人家,现在就变成孙老兄了?不教不教!”

陈临辞当即脸色就板下来了,既然动之以情不行,那便只有晓之以理了。

“你可要想好了,我现在是你的宿主,你现在是我的星魂,我强大就等于你强大,我弱小你也就强不到哪里去!”陈临辞说道:“想想吧,等你见到同时代的强者后抬不抬得起头,周公瑾怎么看你,说不定关长生吕奉先也都来了人间,他们见到了又怎么看你,你孙伯符一世英雄竟然跟了个废物宿主,啧啧啧我都替你感觉丢人啊!”

“不要再说了!”吞海滔天一挥手,示意陈临辞闭嘴,“虽然你这招激将法用的实在低端,但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好,我就传你几招护身秘法!”

陈临辞嘿嘿一笑,心道果然你这老小子骄傲一生,最受不了就是别人瞧不起的目光。这次算是压中宝了!

“闭上眼睛!”不顾陈临辞正在傻笑,吞海滔天严肃讲道:“今天,我就传你江东孙家秘法,吞海滔天第一式。”

“此法,名为,江流天地外!”

第五十一章 那年白雪漫京华

大楚天玺四十五年冬十二月初,应天城大雪纷飞,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苍凉,像极了皇帝陛下鬓角的白发,将这盛世繁华都遮去了几丝风情。

陈临辞换上了一身棉衣,趁着天色未明,绕过街巷小路,来到了国师府中。

距离元嘉城的那场武斗大会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陈临辞一直在小院里学习吞海滔天传授的千年前的江东秘法,没敢说熟记于心,但最起码的招式已经记下,与人应战之时也可略用一二。

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拜访杨修道大师,今天是陛下降旨招陈临辞入宫的日子,他思前想后,还是先来见见师父为好。

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绕过庭院里的四御神兽石像,陈临辞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内院的三清堂中。

这次老道士没有在偷吃水晶肘子,他正微闭着眼睛,打坐冥想。

他的面前,便是三清祖师的铜像。

“来了。”依旧尚未睁眼,但陈临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杨修道大师此刻的心境与气质都与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此刻的他,如果不算上那双三角眼和怪异的山羊胡子,倒还真像是一个在世的神仙。

“来了师父。”陈临辞有些别扭的说道:“您老人家今天突然这么中规中矩,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元嘉城的事情我听说了。”杨修道大师没有接陈临辞的话茬,而是继续说道:“能够沟通吞海滔天这样的一世枭雄为己用,很不错,你的前途无可限量。”

“那都是师父您教的好。”见老道士不接自己的话,还是这么严肃,陈临辞的心中泛起几股不妙的感觉,他望着面前这个无论从气质还是从形象上都突然改变的老人,喃喃说道:“今日临辞便要入宫面圣,不知您老人家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拿了天行剑,少说话,中午的宫宴我也在,多听事。”

得到一句云里雾里的交代,陈临辞离开了国师府,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用京城茶馆里买来的上等茶叶泡了一壶热茶,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陈临辞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的画面。

往日在临西城中,在小破道观里,他也曾与那个将他养育成人的酒鬼老道士一起喝着劣质的土酒取暖,看着窗外的北风卷着鹅毛一样的雪花无情的摧残着枯木的生机,一向崇道信天的老道士也不禁痛骂过一句去他妈的狗日的世界。

然而此时那个终日沉醉的酒鬼老道士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来到了从小向往的京城,考进了大楚国最好的一家学院,还拜了当朝一品国师为师,甚至踏入了修行者的世界,成为了一名陨星师。

从一个酒鬼老道士的门下拜入另一个邋遢老道士的门下,想起来,还真的有点戏剧化。

但他最近的生活,不就是无比的戏剧化吗?甚至可以说,让银尘大师过来,都难以编出这样的剧情吧!

感受着识海之内将满未满的星元之力,陈临辞饮了一口热茶,不禁笑出声来。

漫天风雪之中,小院门外,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之上,坐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的手里还握着一卷金黄色的上等丝帛。

“圣旨到!”小太监稚嫩的声音传来,陈临辞急忙迎了出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临西城籍星夜学院学生陈临辞,于天玺四十五年武斗大会胜出,特诏入宫,领天行剑,钦此。”

“谢陛下。”陈临辞也不知道该怎么讲,礼节性的道了一句谢,便接过了圣旨。

小太监倒也不以为杵,递上升圣旨后搓了搓手,寒暄道:“今年的初雪又急又大,陛下派我前来接您入宫,您小哥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小桂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临辞笑着说道:“公公英明神武,有贵人之姿,怕是王树林老公公百年之后,位置还是留给您的,以后需要仰仗的指不定便是我呢。”

陈临辞的这一通马屁拍的小桂子如痴如醉,想到过些年能够接任王树林王公公的位置,小太监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几丝向往之情。

陈临辞心道听了几句马屁就陶醉成这个样子,你这小太监怕是难成大事哦。

但心里这般想,嘴上却不能这般说,他寒暄了两句,便翻开棉帐进了车厢。

果然不愧是皇家的车辇,陈临辞坐进去后里面竟然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外界正是银装素裹的冬日景象。

小桂子驾着马车绕过了一条又一条街巷,在白茫茫的大道上印下了无数点马蹄的痕迹,方才来到了皇宫。

皇宫之内不得乘马驾车,在小桂子的招呼下,陈临辞走下了车帐。

厚厚的积雪下面,清晰可见朱红色的瓦片,各种异兽排列成阵塑在墙上,塑在房檐,塑在柱子上,甚至刻在脚下的青石板砖,陈临辞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有无数的星元之力在周围缓缓的流淌,好一座玄妙气派的皇城!

“天行剑被供奉在功烈殿中,小桂子东厂之身,按规矩是不能入内的。”小桂子告别说道:“您从这儿进去,往前直走,第六座宫殿便是,到地方出示圣旨,便会有人带您去取天行剑。”

“好。”陈临辞细细的感受着周身流动的星元之力,感受着那些异兽形成的阵法之力,随口答道,竟然没有注意到小桂子是何时离开的。

皇宫之内的宫殿星罗棋布,而且大同小异几乎没有什么两样,陈临辞记住小桂子的话,一座一座的数,终于来到了第六座宫殿之前。

大殿之上,挂着一块大匾,匾上题着太祖皇帝亲自写下的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功烈殿。

但功烈殿的牌匾下面,却没有什么大臣候着,只有一个少年。

陈临辞远远望去,那少年面容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

但陈临辞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少年的深不可测。

陈临辞如今已经是一层楼大圆满的境界,能让他感觉到深不可测的,便只有摇光之上的那些境界。

不过十五六岁,境界就已经如此高深,而且能够随便出现在功烈殿前,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星夜学院陈临辞,参见小王爷。”

他很认真的双手抱拳,对着那个少年行了个礼。

因为那个少年名为昭天命,是他一直追赶的目标。

第五十二章 陈临辞,我想跟你做朋友

漫天风雪之中,陈临辞双手抱拳,朝着功烈殿认真的行了一礼,凛冽的风卷着雪花拍打在他的身上,他也丝毫不以为意。

功烈殿的大匾之下,站着那位面如冠玉锦衣白袍的小王爷。

“前几天我去了元嘉城,看了你和申皓元的战斗。”

昭天命没有扯太多废话,直接便切入了正题。

陈临辞也没有想到那天昭天命居然也在,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小王爷,笑道:“殿下去看了我的战斗,是临辞的荣幸。”

风雪已经染白了陈临辞的长发,小王爷笑道:“既然是来取天行剑的,那便进殿说话吧,在外面顶着风雪,总归太不像个样子。”

陈临辞心中一暖,道了声谢,便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走了上去。

在入宫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这位名震大楚、被无数少年视为追赶目标的少年有过许多的幻想,在他的脑海里,小王爷会是那种天赋异禀且喜怒无常的贵族子弟,大概有点雷神将李玄霸之类的感觉,却没有想到昭天命竟是这么温柔的一个家伙。

小王爷带着陈临辞走进了功烈殿。

殿内排列着许多的塑像,正当中是太祖皇帝昭洪武的神位,左右各列十二人,合为龙台二十四将。

每一个塑像,都代表着一个传奇,正是他们当年的浴血奋战,才有了如今鼎盛的大楚。

“从左数第三位便是开国虎威大将军王国浩的神像。”小王爷昭天命似乎已经对功烈殿的布置烂熟于心,轻车熟路的便带着陈临辞来到了虎威将军的塑像下,“按道理来说,我是不应该亲自过来带你取剑的,父皇说那样太失身份,但我还是跟父皇商量着过来了,所以在取得天行剑之前,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殿下请讲。”陈临辞并没有因为昭天命话里透出的高傲而生气,因为作为大楚国真正的天之骄子,面前的这个少年有足够的资格去高傲,他此刻只是很疑惑,面前的这个少年专程跑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昭天命认真的打量着陈临辞,缓缓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苏瑾年的人。”

“苏瑾年?没有听过。”陈临辞老实回答。

昭天命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看着陈临辞,说道:“世人都说我是大楚国的第一天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我甚至认为我是这片无尽大陆最优秀最出彩的少年,直到后来有一次,国师大人用镜像秘术给我看了一场战斗的投影。”

“那场战斗的主人便是那个叫苏瑾年的家伙,他比我大几岁,

“镜像内,苏瑾年对战西晋本土两位玉衡境界的邪教中人,不仅从未落在下风,最后还使用风火之力将对方直接斩杀,甚至连一片骨灰都未曾留下。”

“后来,国师大人告诉我,那苏瑾年是遁世仙宫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当今大陆探花榜的魁首,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世间很少有人知道的身份,陨星师。”

“别人没有见过,可能认不出来,但是我却不是那些睁着眼的瞎子,那天你在练武场上打败申皓元的秘法,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水系秘法那么简单。”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九层楼中人吧。”

讲完一大堆话,昭天命认真的看向陈临辞,似乎是想将面前的这个少年一眼望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希望殿下理解。”

陈临辞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小王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要知道那天在练武场连任雨鑫任院长这种天璇境的强者都没有看出他的身份,此时却被小王爷一语道破!

而且能掌控风与火之力的陨星师莫非那苏瑾年的星魂便是一曲东风烬千帆?如果不是此等强魂所在,任他苏瑾年再强,又怎么可能抹杀掉两位距离天境只有一步之遥的玉衡大修士?

没有否认那便是承认,昭天命会心一笑,诚挚说道:“你很不错,打败申皓元时候的战斗风格不错,不骄不躁不错,能让我看顺眼,更是十分不错。”

他笑着,从虎威将军王国浩塑像的后面取出一把长剑,递给陈临辞,然后继续说道:“这便是王老将军当年的佩剑天行剑,接过他,你将背负沉重的使命。”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昭天命,天命所归的天命,我想跟你做朋友。”

陈临辞慎重的接过天行剑,望着昭天命,笑道:“我叫陈临辞,临近辞别的临辞。能跟万人敬仰的昭天命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临近辞别?什么怪名字。”昭天命打趣道:“一点都不霸气,给你取名字的肯定是个没读过书的家伙。”

陈临辞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亲自跑来要跟自己做朋友,或许与志趣相投有关,或许与陨星师的身份有关,或许总之,昭天命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

不然,以他的实力与身份,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对着虎威大将军的塑像认真的行了个后辈礼节,陈临辞取了天行剑,便跟着小王爷去了皇帝陛下的内宫承天殿。

今日在哪里,还有一场御宴。

承天殿,取义承天顺命,乃是天玺皇帝陛下的寝宫,平日里也会用于安排些御宴,谈论些国事。

陈临辞跟着小王爷一路走来,感慨于皇宫的宏伟荣华,不觉便到了目的地。

“草民陈临辞,拜见陛下。”虽然从未进过皇宫朝圣,但承蒙银尘大师的传奇志异普及,该懂的理解陈临辞多少还懂一些。

天玺皇帝陛下抚须一笑,抬手道:“平身,赐座。”

陛下身边侍立着的王树林王公公立马在宴席尾侧安排了一个座位,招呼陈临辞坐了过去。

小王爷昭天命,自然是坐在了皇帝陛下的旁边。

陈临辞抬头望去,今日中午的御宴,除了陛下与小王爷之外,杨修道大师坐在陛下右侧,而陛下的左侧,赫然坐立着两位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

其中一位,陈临辞有幸见过。

正是喻珺的爷爷,喻天雄喻老将军。

第五十三章 皇帝陛下的御宴

不过是区区一场赐宴双院武斗大会魁首的午饭而已,用得着把当朝大将军和国师大人都请过来吗?

联想到早晨国师府内杨修道大师的交代,陈临辞用脚想都能想得出来今日必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谈论,只是不知道聊此等国事的时候,陛下让自己在这坐着是什么意思。

“能够击败开阳境界的申皓元,你这少年有点意思。”皇帝陛下似乎很有兴致聊上几句,桌上酒菜已经备齐,他夹起几片牛肉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后方才继续说道:“任老头当时可是急坏了,生怕你小子下手不知道轻重就把他的宝贝徒弟给伤着,一个闪身便冲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朕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陛下过奖,草民只是侥幸胜了半招,没您说的那么神。”陈临辞恭敬答道,这句话可是发自肺腑不带任何虚言的,要不是吞海滔天出手,他还真的打不过开阳境界的申皓元。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小子大可不必这么谦虚。”喻天雄喻老将军笑道:“这几个月我那宝贝孙女可没少夸你,你小子也是不识相,我老喻请吃饭这大楚国有几个不争着抢着想来的,你倒是好,连连拒绝我三次,这要不是陛下赐宴,我这老家伙怕是这辈子都没有福气与你共享一桌宴席咯。”

“喻老将军这话就折煞小子了,实在是功课繁忙,加上不愿听到别人风言风语坏了小姐名声,还请您见谅。”喻老将军这话说的酸气十足,但明眼人都能听得出其中的惜才之意,能让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如此看重,虽有喻珺的夸赞在内,但陈临辞明白,怕是池将军也没少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大楚军方一向崇尚武德与武力相匹的强者,陈临辞那日拳打白绫救喻珺的事情无疑完美的符合了这两点,尤其是之后谢邀喻老将军数次,更是将自己不慕荣华的形象竖了起来。

若是喻老将军知道陈临辞只是因为怕死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怕是一口老血便要吐出来暗恨自己眼瞎咯。

“喻将军别拿这小子打趣了,看他这样子还没吃东西,还是先让他吃点东西,我们聊聊正事吧。”一直没说话的杨修道大师终于开口替陈临辞解了围。

感激的看了一眼师父大人,陈临辞拿起金筷,吃了一些饭菜。

皇帝陛下此时就像是一个家族的族长一般,丝毫没有九五至尊的架子,杨修道大师和喻天雄将军似乎也都习惯了这种状态,言谈之间也不似在大殿之上那般顾忌礼节。

片刻后,白发苍苍的天玺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今日召诸位前来,一来是宫中惯例,为武斗大会两院胜出的少年赐宴,二来,也是有件大事要讲。”

“胡院长去国远游已有数月,大家都知道,他此次的目的地是越国。”

“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越皇使者半年前便来觐见,说西晋图谋灭越,莽苍山脉已有西晋兵甲扰边,特来请援兵相助,胡院长正是因此才去越国坐镇,制衡遁世仙宫出手。”

“但昨日胡院长传来密信,西晋已大举动兵,怕是这场战争已经在所难免。”皇帝陛下长叹一声,严肃说道:“且不提我大楚与越国乃是一衣带水的邻邦之国,单论唇亡齿寒的道理,此次也必须派援军前去。“

“陛下言之有理。”喻老将军身旁坐着的,是当朝威武大将军邢巍镪,邢将军一生戎马,身上的杀气比之喻老将军只多不少,“我早就看西晋那帮王八犊子不爽了,仗着有个遁世仙宫坐镇,便不把其他国家放在眼里,这次如果灭了越国,下次这群直娘贼就要把爪子伸进我们楚国疆土里来了!”

喻老将军沉思片刻,说道:“支援越国这是肯定要支援的,只是如何支援,支援多少兵力,帮到什么程度,却又是一个问题。”

天玺皇帝陛下笑道:“朕与国师已经商议过,此次支援越国,明面战场上,由丁立翊丁大将军领兵,带十万兵马,坐镇莽苍山脉。暗下朕决定将今年的六院大比放在越国,以功勋与表现为审核结果,定下最终三人入天道院悟道神石。”

“陛下英明。”喻老将军抚了抚长须,笑道:“丁大将军坐镇边疆多年,威势如雷,比之老夫当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他领兵前往莽苍山脉,此战定是十拿九稳。”

“天命今年也十六岁了。”天玺皇帝目光和蔼的看向身边的小王爷,缓缓说道:“太祖爷当年马上得天下,昭家的子孙从此便没有出过一个孬种,我打算让天命跟随丁将军账下,去越国磨练磨练,让世人看看我大楚昭家的小天才到底有多少能耐。”

说到这里,皇帝陛下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几丝骄傲的神色。

喻老将军与邢将军两人默然,陛下已然年迈,这些年储君未立,皇位归属一直是悬在朝堂众人心上的一条弦,小王爷昭天命天纵奇才,奈何只是安琪贵妃的庶出幼子,按道理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力,但陛下的其他几个儿子偏偏又不成器,所以才一直拖到如今。

按今日御宴来看,陛下这是打算将大楚军方与小王爷绑在一起,这援越说好听点是让小王爷去历练历练,其实也就是去镀个金,回国之日,怕便是册封皇储之时了。

在场的众人,除了昭天命及陈临辞之外,都是精的不能再精明的老江湖,哪里会看不出陛下的这点心思。

“怎么着?两位卿家对朕的安排有意见?”皇帝陛下见两位将军默然,随口问道。

“微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殿下深入异国边境,万一陷入险地,于国不安啊。”邢将军回禀说道。

小王爷昭天命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握了个拳,看着邢将军说道:“邢老将军未免太看轻天命了,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要不是遁世仙宫的那群老家伙出手,在战场上还没有谁能伤的了我,更何况还有丁大将军坐镇,就算是遁世仙宫来人,我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既然殿下心意已定,微臣自当听命。”邢将军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既然两位将军没有异议,那这件事便这么定了。”看到代表着军方的喻邢两位将军点了头,皇帝陛下老怀大慰,举起桌上的金樽笑道:“为了大楚国的未来,为了即将面临的战争,诸卿与朕饮了这杯。”

众人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陈临辞也跟着喝完了面前的酒。

只是他此刻却再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从一开始他便觉得这场御宴不简单,果不其然,吃着吃着桌上竟然聊起了三国战事,还毫不避讳的将六院大比甚至行军布局的规划当着他的面全部讲了出来。

陈临辞虽然第一次入宫,却也知道许多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好的道理,因为往往人们都会因为知道了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饮尽杯中美酒后,皇帝陛下笑看着末座上的陈临辞,说道:“陈小卿家,你可知为何这次双院的武斗大会朕会请出虎威大将军的神兵作为赏赐吗?”

陈临辞心道不好,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却也只能咬着牙回了句草民不知。

“双院武斗大会已经举办了几百年,但是却从来没有哪一届会拿出类似于天行剑这种分量的宝物作为赏赐。”皇帝陛下笑道:“此次赐予你天行剑,便是希望由你带队,领着六院学子前往越国参加历练。”

“草民实力薄弱威望不足,恐怕难以胜任。”陈临辞急忙推辞道:“若说领队前往越国,清虚学院的申皓元比草民更加合适,就算申皓元不行,也还有宫家世子宫离寒,有千年修行世家宫家做背景,他一定没问题的。”

开什么玩笑,从军当兵踏上青云路陈临辞都没愿意,现在要带着一群同龄的家伙深入险地?陈临辞自认还没有那么清高的觉悟。

“宫离寒败在了申皓元的手里,申皓元败在了你的手里,你现在说他们两个都比你合适,怕是不太妥吧。”皇帝陛下不容置疑的说道:“让你带队去越国,是朕和国师商议后决定的结果,你只有领旨和抗旨两种选择。”

陈临辞幽怨的看了看杨修道一眼,发现国师大人正在闭目养神,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心中暗骂了一句老混蛋,却也只能应了下来。

领旨奔赴越国有危险不假,可抗旨却是斩立决的死罪,孰轻孰重陈临辞心中不是没数。

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小王爷会亲自前往功烈殿等候自己,还那么温柔的说了一句陈临辞我想跟你做朋友了。马上就要一起面对西晋强兵,要将后背交给彼此,若还不是朋友,哪个能放心?

但喻老将军与邢巍镪将军看陈临辞的眼神立马就不同了,陛下这次安排小王爷从军是为了将来铺路,那与国师大人安排陈临辞带领六院子弟奔赴越国又是什么意思呢?

莫非将来的国师之位

想到这里,喻老将军长叹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知道了为何陈临辞前几次拒绝去喻府赴宴了,国师大人与军方揪扯不清,向来都是君王大忌,这陈临辞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杨修道大师闭着双眼,看似古井无波,其实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想我少年时,向往着策马执剑走江湖,也曾一行人远游天弃山,却遭横祸,兄弟遇难,其余人老死都未曾再相往来。

只希望你陈临辞,莫要步了老道的后尘哟

第五十四章 山村里走出来的兵卒

莽苍山脉位于越国与西晋的接壤处,连绵数百里方圆尽是荒山野岭,且山势险峻、地势偏颇,易守难攻,山中遍布凶猛异兽,除了一些依靠打猎为生的猎户常年居住于此,几近荒无人烟,乃是越国边疆的一道天然屏障。

世间公认,无尽大陆第一险地乃是天弃山脉,其次便要数这莽苍山脉为最了。

但此时,这片荒凉了多年的山脉之中,却十分的热闹。

年轻的兵卒赵国腾穿着厚重的甲衣,围在山洞的火堆旁烤火取暖,耳畔不时传来同伴们骂骂咧咧的声音,赵国腾哈了一口寒气,望着山洞外皑皑的白雪,思念着自己的家乡与亲人,没有加入到他们对西晋的声讨中去。

赵国腾出身越国的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家里祖辈都是靠种田维持着生计,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家里的独苗,赵老汉老来得子,一向宠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将他视为家里的希望与未来。

所谓国腾,便是与国腾飞,赵老汉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出息,带着他年轻时候未完成的理想走出这个贫穷的村落。

赵国腾也很争气,家里穷读不起书,他就从小跑到学堂外面偷听些儒家教化,竟是靠着自己的博闻强记学了些知识,比学堂里上课的学生还要才华横溢许多,平日里天天下地干活,也练了一身好武艺,虽然说是比不得传说中的那些修行者,但却也能徒手杀死几只野兽,是村里一顶一的人才。

赵老汉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还如此出息,自然也是老怀大慰,正盼着儿子到了娶妻的年龄,自己马上就能抱孙子颐养天年了,却难料西晋国举兵侵犯越国边疆,军队下来抓壮丁,将自己家里的顶梁柱给抓进了军营。

赵老汉哭天不应哭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当即晕厥了过去,多亏了邻里乡亲的照顾,才没有命丧当场。

他一生的希望与寄托,全都在这个儿子的身上,余生的希望与寄托,大概也只剩下了等待战争结束后,儿子衣锦还乡。

这种情况每天都在越国的很多个村落里重复发生,城里的那些富家公子自然可以花钱消灾,塞点金银珠宝往军营搪塞过去,这些出身贫苦的农家子弟哪里弄这些银两交给军营?

人间没有新鲜事,也从来没有公平。

赵国腾看着外面白雪纷飞的素白世界,想着老父亲在家中正在担忧着自己,二婶家的屋顶有没有漏风,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谁来替她修补,父亲已经年迈,地里的庄稼不知道能不能照顾的来,开春之后的播种该怎么办

“去他妈的西晋狗贼,好好呆在自己国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舒服吗,非得没事找事来我们越国瞎搞事情!”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战争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看来今年回家过年的美梦是无法实现咯。”

“回家过年?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是另说呢,二柱子你就别想太多了!”

“唉”

一道深深的叹息声将赵国腾的思绪从赵家村拉回了莽苍山脉,他拍了拍甲衣上的灰尘,望着周围叹气道:“我小时候就听村里的先生说过,大国无义战,这次西晋国大举兴兵入侵,怕是抱着不灭越国不回头的决心来的。”

“在这个鸟地方已经迷路三天了,身上的干粮都快吃完了。”二柱子垂头丧气的看了看旁边的赵国腾,说道:“腾哥儿,你读过书,在座的就你学问最高,你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啊。”

赵国腾搓了搓手,想了想说道:“莽苍山脉虽然荒凉,但是从来都不缺野兽出没,我们现在有十五个人,手中都有兵戈,完全可以靠捕猎维持生计。”

“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这场雪停了就走出去!”一个身体壮实的兵卒起身说道:“腾哥儿说话俺老熊一向认可,老子早在这破洞里待腻了,只有走出去,我们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兵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我们只有十五个人,万一出去遇到西晋的大队伍怎么办,以寡敌众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啊!”

“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呆在这破山洞不出去才真的是死路一条!”赵国腾坚定的说道:“朝北走,只要方向对,一定能找到我们越国的军营!”

“朝北走!俺老熊同意腾哥儿的想法!”

老熊说完哈哈笑了起来,但是在座的众人都听得出这壮硕汉子豪迈笑声背后的那一丝苍凉。

他们都是出身越国最底层农村的孩子,因为这场战乱被抓了壮丁入伍,被高层的那些将军老爷们拿来当做了敢死队去探测地形,却被一场大雪困在山洞里面。

只有往前走,永远不回头的往前走,他们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赵国腾的眼神穿过燃烧的篝火望向远方的天空,有彷徨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毅然决然。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勇于博那一丝生机。

父亲等着孩儿归乡。

越国的土地上发生过多少起类似于赵家村的这种悲剧陈临辞并不知道,赵国腾等诸人在莽苍山脉遇到了什么绝境更是无人知之,大楚国已有数百年未曾发生过战乱,陈临辞遇到的最惨痛的经历也不过只是酒鬼老道士的离世而已。

他只是感觉自己很生气,生气到不能再生气的那种。

国师府中,望着嬉皮笑脸不再严肃的杨修道杨老神棍,陈临辞终归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愤怒说出了口。

“你这老家伙,我小人家可怜你年老无后,拜你为师,你就这样对我的?”他一只脚踩在台阶上,手指着自己的脸,愤愤说道:“我小人家此次去了越国,万一不小心嗝屁了,你老家伙可是要绝后的!”

微笑着看着陈临辞学着自己称呼“我老人家”来称呼“我小人家”,杨修道杨大师不仅没有生气,还感觉非常的亲切,他和蔼的望着陈临辞,说道:“为师让你去越国,自然有为师的道理。”

“道理?你还有老脸给我提道理?”听到杨修道大师跟自己提道理,陈临辞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好搬出了酒鬼老道士的原话,“活着,就是最大的道理!”

“这么怕死,你小人家可一点没有我老人家的风范。”杨修道大师看着陈临辞,反问道:“而且你有吞海滔天这等星魂护身,还怕死在越国?”

“玉不琢不成器,莽苍山脉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你迟早会知道我老人家的良苦用心的。”

第五十五章 老爷子请您回家

因为有吞海滔天护身,就要把我送去越国战场?

陈临辞很明显并不想理解杨修道大师的什么良苦用心,他直直的看着老道士,也不说话,只是心中的不满还是一眼便可看见。

“你这个浑小子,我老人家的话也不相信了吗?”杨修道大师望着眼前耍无赖的小子,只好无奈的说道:“你且收了这番做派,听为师为你好好讲讲。”

陈临辞哼了一声,就在台阶上面坐了下来。

“你说吧。”他示意老道士继续讲下去。

杨修道大师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此次西晋国大举攻越,明面上是世俗朝堂之间的斗争,其实大家心底都明白,朝堂之外,真正的战斗还是由修行者们决定的,所以胡院长才会去国坐镇,制衡着遁世仙宫的那个闭关多年的老家伙不得出宫,我一日不出现在正面战场,陈星光那个老头便不能出现。可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出手,不代表小辈不会有人出现,比如那位探花榜排名第一的苏瑾年,或者是那个叫潘跃的小家伙。如果我大楚没有修行者助阵,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们这些老家伙贪生怕死不敢去打架,就让我们这些后辈去出生入死了?”

“贪生怕死?你知道一个天境的修行者出现在军营里,对战争的走向能有多大的改变吗?”杨修道大师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像我这种天枢境界的老家伙,已经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一场小型战争的结果,如果遁世仙宫倾巢出动,算上越国的那些老家伙们,即使为师不出手,怕是数十万军队都将命丧莽苍,修行者与凡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你现在还是一层楼的境界感触还不明显,等你走到四层楼五层楼进入天境之后,便知道什么叫做众生皆蝼蚁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陈临辞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也说了,遁世仙宫出来的都是什么人物,那苏瑾年可是探花榜排名第一的变态,听说比小王爷的境界还要高深许多,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潘跃,虽然我没听过,但是能跟苏瑾年一起在您口中说出来,肯定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就凭我陈临辞现在一层楼的实力?去干嘛?送人头让人家练手玩?”

“潘跃是遁世仙宫王晨真人的关门弟子,世间很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字,因为据说他四岁拜入王真人门下那一年,就开始随着王晨真人闭关,这一闭就是十六年,他从未在世间出过手,也没上过探花榜,但是能被那个老家伙看中的人,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不会差到哪里去。”杨修道大师继续说道:“至于苏瑾年,有昭天命在那里顶着,估计以那小子孤傲的性格,也不会盯上你。而且就算盯上你,你也不用怕什么。”

“不用怕,难不成你老人家要时时刻刻守护在我身边不成?”陈临辞不屑一顾道。

“你的星魂是吞海滔天,他苏瑾年的星魂是一曲东风烬千帆!”杨修道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彻底的击中了陈临辞的内心,“任他周公瑾再如何天纵奇才,在生前最好的兄弟面前,在江东故主眼下,他难道会放纵自己的宿主与你为敌不成?”

听到一曲东风烬千帆的名字,芥子世界之中,吞海滔天在再也按捺不住,神识一动,这位旧日的江东霸主便将自己的想法传入了陈临辞的脑海之中。

“陈临辞,去莽苍,这次算我孙伯符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能见到我那兄弟一面,我以江东孙家的荣耀起誓,定保你此行无忧!”

“安啦安啦老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莽苍山脉我去定了,你我之间还提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陈临辞在识海世界回了吞海滔天的话,能够得到孙伯符的保证,他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他缓和了脸色,对杨修道大师说道:“这次莽苍山我是给您老人家面子,去便去了,但是你可也得留意着我的安全,不然若是有点什么意外,怕是你就后继无人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杨大师陪着一脸笑容,心道果然还是搬出来周公瑾有用,陈临辞如果这次不去莽苍山脉,芥子世界里面的那位不疯了才怪。

若是皇帝陛下看到杨大国师此时的卑躬屈膝,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眼高于顶绝艳惊才的家伙,在收了徒弟之后会变成这般没有尊严的样子,说是“徒奴”也毫不为过了。

开春后的六院大比要在越国举行,这消息在皇帝陛下的首允下立马便传遍了京城,然后传到了白马郡的白马书院,传到了元鼎郡的永熙书院,传到了东陵郡的吴越书院,甚至传到了专门为军营提供人才的贪狼院中。

都是些年少热血的少年,也很少有陈临辞这般视自己小命大过天的谨小慎微之辈,加上有史以来所有战争之中,大楚国的军队都会保护好这些修士,所以他们几乎全都满怀着期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楚国京都应天城内,有一个偏僻的小院,从外面看十分简陋,任谁都不会想到,院子里房间内的装修会奢华到了何种地步。

这里便是落紫颜的住处。

此时,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老人正站在门前,一脸无奈的哀求道:“小姐,老爷子不希望你卷入这场是非,所以派老奴过来接您回去,您也老大不小了,就别让老爷子为难了。”

“接我回去?接我回去干嘛?”房间内传出落紫颜的声音,“接我回去去跟那个苏瑾年完婚吗?我就不懂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遁世仙宫这是想借着联姻攀上老爷子的这层关系,老爷子还真的把我给抛出去了?”

“小姐,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老爷子一生风雨,临老自然也希望家里有个后辈延续香火。”老管家苦口婆心的说道:“而且遁世仙宫的苏公子可是周公瑾的宿主,又是探花榜的头一号人物,论才能论容颜都是当世无双的选择,以老爷子在大陆上的地位,哪里还用管遁世仙宫什么看法,他只是看上这个年轻人了啊!”

“你是说他是看上苏瑾年了?”落紫颜没有好气的说道:“那你让他嫁过去,反正我不嫁!”

老管家心中叫苦不堪,大小姐是老爷子最宠爱的心头血肉,他也是看着大小姐一路长大的,疼爱之情尤似自己的亲骨肉,但此时听到这句话,仍是震惊的无法言语。

整片大陆之上,敢这么说老爷子的,怕也只有大小姐一人了吧!

第五十六章 那些花儿一样的少年

莽苍山脉深处,一座多年未曾有人迹来过的森林之中,一行人正埋伏在雪地里面,而不远处,有一只雪豹正在冒着严寒外出寻觅着过冬的食物。

它已经多日未曾开荤了,肚内早已饥肠辘辘,只盼望着能够捕杀几只雪兔,熬过这个难熬的冬天,它不知道越国与西晋开始了战争,人世间正在发生着多少血腥的故事,正如它不知道作为捕猎者的它此时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那些所谓的别人,自然便是迷失在莽荒山脉中的赵国腾等人。

天空中的大雪仍然未曾停歇,凛冽的北风还在空中呼啸,但是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山洞之中待不下去了,寒冷倒是其次,最主要是饥饿给他们带来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过巨大。

再不走出这个鬼地方,怕是一行人都要将性命给交待了。

赵国腾一行人是幸运的,刚刚走出山洞没有多远,他们便遇到了这只已经饿昏了头的雪豹。

老熊的体格最为壮硕,他趴在最前面,示意队友们绕路成圆,形成一个包围圈。

“嗖!”

一支铁箭射出,带着一道划破风雪的响声,直直射中了雪豹的脑门。

那雪豹还瞪着圆圆的大眼,似乎临死都没分清楚,那支终结了它生命的铁箭到底从何而来。

赵国腾从雪堆里站了起来,将弯弓放进背囊,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笑道:“对付一只畜生而已,哪里用得着你们这么麻烦。”

“高,真的是高!”省的自己再冒死出力与雪豹搏杀,老熊倒也乐得坐享其成,他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腾哥,今天这只豹子,腾哥您拿头一份!”

赵国腾笑了笑,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再找一个地方把这头豹子处理掉,明天接着往前走。“

“好嘞。”二柱子出来搭了把手,一行人抬着倒霉的雪豹尸身往前继续走去。

枯木萧萧的老树林,漫天飞舞的白雪里,来自越国最底层山村的一群汉子,在为了自己的生路而奋斗着。

年轻的兵卒们并不知道,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楚国,也有一群人在为了他们的安危而努力着。

白马郡的白马书院,位列大楚国六大学院的第三位,地位仅次于星夜学院和清虚学院。

皇帝陛下将六院大比的地点定在越国战场后,书院里的这些个少年少女们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年后入京与其他几个学院的少年英杰们汇合出发了。

赵奕然是白马书院老院长赵无极的孙女,与胡海洋和任雨鑫不同,赵无极赵老头虽然名字上听上去霸气无比,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信仰的是儒家孔夫子的那套仁义礼智信,从未踏入过修行者的道路,但是凭借着自己的声望和能力,还是将白马书院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些年也给大楚国输送了不少的人才,排名竟是比武道昌隆的贪狼院还要更高一些。

若说这世间还有真正的品行无瑕的人存在,那赵无极赵院长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

赵奕然年芳二八,乃是白马书院的小师妹,脸上隐隐有几点黑麻,看上去就像几颗若隐若现的小星星一般,煞是可爱。

赵奕然自幼备受老院长的宠爱,练得一手好字,还拥有世间罕有的神符师天赋,小小年纪便踏入了开阳初境,乃是白马书院最为闪耀的存在。

窗外雪花纷飞,闺阁内,赵奕然穿着一身棉袍,倒提着狼毫小笔在练字。写到动情处,她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身边研墨的丫鬟问道:“小唐,听说这次六院前往越国,陛下钦定的领队,是一个叫陈临辞的家伙。”

小唐就叫小唐,从小被赵院长收留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声音也甜的像颗糖,她笑了笑,说道:“小姐,这个陈临辞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但是据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可是凭着一己之力击败了清虚学院的申皓元,还逼得任院长亲自出手化解,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那你说,他跟小王爷两个人比起来,到底谁更厉害一些啊。”赵奕然看着窗外的飘雪,眼神有些空灵。

似是平时经常与小姐谈论起这些话题,小唐的脸色如常,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虽然击败了清虚学院今年的最强新生申皓元,但我听说那陈临辞也只是个摇光境界,不知道修炼了什么秘法走了捷径而已,小王爷殿下可是我们大楚国的第一天才,我想不是谁都能跟他相提并论的吧!”

微笑着望着一脸花痴模样的小唐,赵奕然微微一笑,也是感觉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荒唐,那位王爷殿下多年前便已踏入了开阳境界,如今更是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一阶看到了什么景色,又哪里是随随便便出来的一匹黑马所能击败的。

只是陈临辞,能横空出现击败申皓元这等人物,还被皇帝陛下任命为六院学子的领队,你又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才而已吗?

少女提起狼毫笔,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与窗下的茶香热气,在白纸上写下了三个极为漂亮的簪花小楷字。

陈临辞。

大楚国北方边塞,狂风呼啸,大雪压城,古人曾写诗说“北风卷地白草折”便是形容此处。

与其他五所学院不同,贪狼院重视武道修行,讲究练气先练身,故而将学院设在了边塞之处,用恶劣的环境和敌人的鲜血打磨着这些学生们的精神与意志,为大楚国输送了不知道多少的名将与铁血军伍。

泼水成冰呵气成雾的寒冷之下,一群少年还在操练着手中的武器在练武场上晨练,军队里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贪狼院对自己的学生的要求,只比军方高,从来都不比军方低。

一个面容坚毅消瘦的少年正一拳又一拳的击打着木桩,他的身上仅穿着一袭单薄的布衫,但是却丝毫看不出寒冷,甚至不时会有些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滴下来,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不得不说也算是个奇观。

他叫展慕宏,乃是贪狼院的佼佼者。

作为一个佼佼者,他非常愿意前往越国战场一展才能,但是却并不服气跟着从来没有听过的陈临辞前行。

第五十七章 摘星楼上是谁天命所归

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之上,一举击败号称天命之下第一人的申皓元,那场蒙蒙的细雨落在了许多人的眼中,也烙在了许多人的心里,陈临辞的名字很快便传遍了大楚国的许多个郡县,其中尤以白马东陵以及元鼎三郡为最,因为那里还有着许许多多其他学院的天之骄子。

既然是天之骄子,便极少有人没有傲气,他们无法接受一个从未见面交手过的人仅凭一场对战就成为了他们的领队,哪怕那个人战胜了申皓元。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到现场看过那场战斗,小王爷的确是强的让人心服口服,但这个申皓元到底有没有水分就没有人知道了。

年轻的兵卒赵国腾正带着老熊二柱子以及他的兄弟们在莽苍山脉的皑皑白雪中寻找生路,白马吴越永熙以及贪狼院的学生们正在摩拳擦掌的准备着即将面临的六院大比,赵奕然在窗下练字,展慕宏在边塞打拳,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但作为这次六院学子去国的领队,陈临辞每天好像都没有什么事情干。

他的识海之中星元已经填满,甚至都快溢了出来,但是第二层楼的大门却始终紧闭,任他如何努力都走不进去。

杨修道大师说这是机缘未到,陈临辞不信什么狗屁机缘,但却也束手无策,只能每天依旧如故的到学院上课,回小院冥想打坐。

唯一不同的是,学院里再也没有人看不惯他这个武榜魁首,张德铸和杜子腾见到他离得大老远便躲躲闪闪,秦朗和宫离寒私下也再没提过这个名字,往日里瞧不起陈临辞的那些同窗也感觉自己与他有了距离,没有人敢上前搭话,只有落紫颜时不时的会撇过来几眼,大概是暗示你陈临辞可别忘了还欠我两个眼珠子呢。

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偏偏天天想着怎么挖自己的眼珠子,陈临辞也煞是无奈,但他却也挺享受这种安静的日子,没有人不开眼再过来找麻烦,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吞海滔天的那招江流天地外,甚至能时常去国师府找老道士学上几招,陈临辞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便这样一晃将近十数日时光匆匆而过,临近年关之前的最后一课,是元通天元教习的修行课。

元通天教习没有带什么书,也没有带那根厚重的戒尺,他面色沉重的望向学堂里的诸生,沉沉说道:“这堂课是年前的最后一节课了,开春便是六院大比,按照陛下与国师定下的国策,你们都将奔赴越国战场。”

“你们都是修行者,但是天境之下无人能够漠视刀剑的力量,你们虽然要比那些军营里的普通士兵强上很多,但是只要敌人的数量够多,你们仍然有可能魂落莽苍。”

“所以你们要团结,我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恩怨或者私恨,我只希望出了楚国,你们能学会这两个字。”

“不仅要学会与自己的同院同窗团结,还学会与自己的六院同胞团结,出了国界,你们都是血脉里深深地烙着楚字大印的兄弟姐妹。”

“我不想像军队出兵一样跟你们讲太多关于什么国家与荣耀的大道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归来。”

“当然,我还希望六院大比的魁首,也出在我们学院,也出在各位在坐的人中。”

说罢,他将目光投向了陈临辞,投向了宫离寒,最终停在了落紫颜的身上。

宫离寒低头默然不语,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定不辜负先生所愿。”

然后他将眼神望向落紫颜,其中意思昭然若揭。

听到没,先生让团结,你这小姑娘就别天天想着怎么挖我的眼睛了!

应天国都的皇城之中,除却用来朝议的金銮大殿,便要属南宫的摘星楼最为雄奇壮丽了。

摘星楼取名自前朝剑仙的那一句“手可摘星辰”,星辰乃是世界的本源之力,也是人类一切超脱肉身力量的来源,敢名摘星楼,便可见此楼有何等奢华了。

天玺皇帝陛下最喜欢在处理完政务以后登楼饮茶,从楼上俯瞰着自己的万里江山,感受着那种万人之上的快感。

但他毕竟已经老了,体力也与当年那个踌躇满志的少年君王无法相提并论,所以此时他的身边,还陪着他最宠爱的小皇子,就像当年先帝爷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一样。

望着楼外比自己头发还要苍白的白雪,皇帝陛下品了几口茶,笑着说道:“命儿,你知道这次朕为何要让你去丁将军账下从军吗?”

面容稚嫩的小王爷站在皇帝陛下的身侧,望着楼外的雪景,心中顿生豪迈之气,他笑着说:“孩儿明白,父皇这是想让孩儿多去看看这个世界,多去经历些事情,才能在修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有如此,才能抹去大楚第一天才的名号,超过那几个人,成为无尽大陆的第一天才!”

皇帝陛下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子,总把目光都放在修行路上,朕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昭天命摸了摸后脑勺,疑惑道:“难道孩儿说的不对吗?”

“对,却也不完全对。”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说道:“朕膝下三子,你大哥品行不端,又非嫡出,立储无望,你二哥倒是出色,又是嫡出长子,自幼文武兼备,朕早有立他的想法,只可惜他命不好哦。”

“二哥文韬武略都是一世英才,天命对他也是服气的。”小王爷殿下再不通政治,也听出了皇帝陛下话里的千钧之重,他谨慎的回答道:“却不知父皇为何说二哥他命不好。”

“因为你来到了这个世界。”皇帝陛下这次再没有打机锋,他直接说道:“你太优秀了,优秀的不像个凡人,我昭家皇室数百载都没有出现过像你这般的人才了。”

老皇帝长吁道:“朕已经老了,多的话也不想说太多,当年你皇爷爷将皇位留给我的时候,就宣召你几位皇叔跟朕一起跪在这里,让我们发誓永远不会手足相残。”

“可惜,我那几个兄弟野心太大,不听圣命啊!”

昭天命默然,不敢随意接话,当年父皇即位后,几位皇叔起兵谋反的事情早就不算什么秘密,若不是国师大人相助,此刻坐在皇位上的九五至尊到底是谁还说不准呢。

“好好的去莽苍,跟着丁将军把西晋的兵将都打回去,拿下军方的这些关系,以你的手段和才能,朕相信你的两个皇兄不会敢有什么想法。”皇帝陛下不容置疑的说道:“我这一代的悲剧,不想再重现在你们身上了。”

第五十八章 飘香阁里的纨绔子

四十六年前,洪熙皇帝昭元辰驾崩,灵魂归于星海,遗命皇次子昭熙玄即皇帝位。皇长子昭熙成不服,联合几位王爷起兵谋反,最终被国师大人联合几位天境强者诛杀在青龙门下,用自己的鲜血奠定了天玺四十余年的小康之世。

皇室子弟,自古以来兄弟相残、父子相杀、叔侄相害者数不胜数,便如家常便饭一般,世人早已习以为常,在银尘大师的传奇志异里,在路边茶馆的说书人的故事之中屡见不鲜,所以容不得天玺陛下不多考虑,自己百年之后,儿孙是否会再次上演这种人伦悲剧。

小王爷昭天命怔怔许久,没想到父皇就这么云淡风轻的便宣布决定由自己继承大统。

他单膝跪地,用很认真的语气缓缓说道:“父皇明见,二哥他有济世之才,最应继承大统,天命一心只有修行,怕是难以不负父皇的厚望。”

皇帝陛下走到楼边的护栏前,指着楼外说道:“命儿,你且起身过来,看看楼外这万里江山,看看这风雪覆盖的千万户宅院,他们都是朕的子民,需要朕去守护。”

“但是朕已经老了啊,朕守护不了他们几年了。”皇帝陛下惆怅道:“自古以来,盛世都是几代人的休养生息加上一代雄韬武略之君才能成就出来的,你皇爷爷和朕两世君王,已经为你留下了足够的资本,可以供你去一展拳脚,扩大我楚国的版图,完成比太祖爷还要洪烈的万世之功。”

“你二哥他哪里都好,可惜守成有余而开创不足,我们的国家已经不需要第三代守成之君了,所以朕要把你送到丁大将军麾下,去历练,去成长。”

“你是一位修行者,还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大修行者,是我昭家皇室数百年不出的绝世天才,朕对你有着足够的信心。”

皇帝陛下说完这些话,笑着扶起跪在地上还未起身的昭天命,浅浅说道:“陈临辞那个小子不错,国师也对他极为赞赏,此去莽苍,好好发展,将他收归你的麾下,将来必定有用。”

“儿臣”昭天命皱眉犹豫良久,方才喃喃应道:“遵命!”

降完初雪,便是临近了新年。

白马郡大街小巷道路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鞭炮声与烟花不绝于耳,一派喜庆之意洋溢着整座城池。

明月照高楼,时候已至深夜。

大街小巷之间虽然花灯依旧通明,但游人大多已经归家,唯有少数浪荡子,哼着自创不知名的荤曲儿,还病态的调侃着某家怀春的少女。

西城的酒肆大概是这时候整座城池内最为热闹的地方了,每至深夜都是酒菜营生的黄金时段,这时候,四海为家的镖局伙计或者途径此处的商贩都会选择这种地方歇脚,顺便买上几碗酒水吃吃,来解除一天的疲乏。

酒肆的老板是一个胖胖的老头,名字叫做王老二。王老二人如其名也人如其貌,为人和气,平常没少干些施舍穷人的善事,所以也颇受周边人们的尊敬。

酒肆常年夜不闭户,王老二这些年也赚得盆满钵溢,还招了几个小伙计,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大有再开一家分店的意思。

至于分店的老板,王老二早有想法,他本来指望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王荣勋回来继承家业,但谁知这小子迷上了赵院长的孙女,倾家荡产也要去白马书院,名义上是去读书,可任谁都知道,他是垂涎赵大小姐的美色想要接近一二,王老二虽然为人忠厚老实,但是又不傻,哪里会看不出来。

每每想起这点,王老二心中就感慨万分,自己忠厚一生,好不容易积攒下来了一些家业,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一个纨绔的后生。

如果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这王荣勋自小丧了母亲,王老二忙于生计也是疏于管教,未满八岁,便开始跟着街上的小混混喊打喊杀,还每个月偷家里的钱上交所谓的份子,听说这天下最强的男人姓杨,干脆直接给自己改名叫杨荣勋了,气的王老二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对这个儿子是失望透顶,若不是他后来成为了一名修行者,怕是王老二当即就要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了。

念及此处,王老二查了查柜子里的账单,看了几眼今日的流水,心中感叹自己这一生积蓄,竟然要便宜给这纨绔小子,真是想想都不舒服啊!

“咣!”

一道脚踢木门的响声传来,杨荣勋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走下楼来,看了看正在账台前数着账本的王老二,嫌弃道:“王守财,给小爷拿一百两银子,开春就要陪着奕然去越国了,这几日我要陪兄弟们好好耍耍乐子。”

王老二就叫王老二,不叫什么王守财,守财这俩字的外号是杨荣勋给他取的。嘲讽这老小子跟外人倒是大方的很,可对自己,就是个一毛不拔的守财奴。

“没钱。”被自己的儿子戏称守财,王老二倒也没生气,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个纨绔儿子对自己不尊重的事实。

“没钱?”杨荣勋指着大堂内喧嚣嘈杂的酒桌,面色不愉的望着王老二说道:“没钱这群人是在你这白吃白喝的?我不跟你废话,快点掏钱我走人。”

“要钱你去找你姓杨的爹去要,找我王守财作甚?”王老二有些不愉的说道。

“我他妈要有神将军那种爹,还在这小小的白马郡混日子?”杨荣勋再也耐不住王老二的啰嗦,走下楼梯便一手夺过账本,指着王老二的鼻子骂道:“你这老小子不争气才连累我只能偏居一隅,你要是做了皇帝,这大楚国哪里还有他昭天命什么鸟事?”

“我王老二就算是做了皇帝,也改不了你是个纨绔子的事实!”饶是王老二脾气再好,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骂,也是有些生气了。

旁边有吃酒的顾客看了过来,目光像针一样刺着王老二的脸,他一生忠厚无愧于天地之间,唯有这个儿子,让他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小爷我不想跟你扯太多,不想丢人就赶紧拿钱过来,我立马离开,你好好做你的生意。”杨荣勋用账本抹了抹鼻子,笑道:“你老小子不是没领略过小爷的闹腾本事,钱拿来,你好我也好。”

想起这些年无数次被这混账闹腾的生意都做不下去,王老二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扔在桌子上,口中懊悔的念叨着逆子气煞我也!

“这才对嘛!”杨荣勋拿过银票,将账本扔在地上,理了理衣冠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酒楼。

他要去飘香阁,那里有他的兄弟祁志明姜华杰夏紫剑等等数人,正等着他一起饮酒享乐呢。

第五十九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夜尽将明,月朗星稀。

今夜无人入眠,不是因为无尽大陆上面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是因为此时已是新年。

满城灯笼高挂,四处爆竹齐鸣,孩子们守完岁也全都跑到大街上嬉戏玩耍,将夜晚活生生过成了白天。

醉酒的杨荣勋祁志明等人将飘香阁的大堂吐得满地狼藉,黄白之物流的满身都是,甚至没能留得下来过夜,便被老鸨派人抬着扔了出去。

新年到了,大家都讨个好彩头,就算是这些烟花场所也不例外。

屠夫早早的起床提起了手中的屠刀,普通的百姓家可以安心过年,他们这些商贩可任性不起,还想着赶上过年的光景多赚几串铜钱呢,不仅是他,那些卖包子的卖豆浆的甚至卖爆竹的也都早早的起身,天色未明便开了店门准备迎接新年以及新客人的到来。

陈临辞也早早的起身,换了身新衣服,扫了扫自己的小院,将西蜀汉国的守护神关长生和张翼德兄弟二人的画像贴在左右两扇木门之上,然后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走出了门去。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大楚天玺四十六年的春天,就这样到来了。

往常的这一日,都是陪着酒鬼老道士,喝着如刀子一般的烈酒,在临西城破败的小道观里,看着远处富贵人家燃放的烟花庆祝新年。

老道士常常跟陈临辞感慨人生,却从来不肯提及自己的往事,如今时光转瞬,老道士都死了大半年了,陈临辞也没有机会去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了。

有时候陈临辞也会十分怀念那段岁月,虽然日子过得穷苦艰难了些,但是一切好像也都没有那么糟糕。虽然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但却从来都不用去考虑自己的生死问题,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带着对酒鬼老道士的怀念,陈临辞绕过几条街巷,没多久便提着在街边买的一袋肘子和几壶烈酒来到了另外一位老道士——当朝国师杨修道的府上。

新的一年来临,总要来给师父拜个年行个礼。

杨修道大师老怀大慰,笑得合不拢嘴,接过陈临辞手中的肘子和烈酒放回屋里,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块,像是一朵迎风绽放的菊花。

老神棍一生无后,临老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宝贝徒弟,数十年未曾享受过这等人伦之乐,容不得不开心激动。

“过了年关,便是六院的大比,你也要去越国了。”杨修道大师整了几个小菜摆在桌上,饮了一杯小酒,感慨说道:“转眼间便是这么多个年头过去了,想当年我老人家也曾策马仗剑意气风发,如今却容颜老去,真可谓是岁月不饶人,时光催人老啊。”

你也曾策马仗剑意气风发?陈临辞撇了撇嘴,看了看满脸猥琐模样的老神棍,实在无法想象他这般形象策马仗剑是什么样子。

杨修道陶醉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并没有留意到陈临辞的细微表情,他闭目追忆半刻,方才睁开眼睛,语重心长的对陈临辞讲道:“之前我也跟你讲过,此次西晋大举入侵越国,背后站着的一定有遁世仙宫的影子,说不准你便会遇到那探花榜的魁首苏瑾年。”

“您说过,我有吞海滔天在身,不用惧怕一曲东风烬千帆的宿主。”

“这话是不假。”老神棍笑了笑说道:“但我还告诉过你,这次遁世仙宫那个叫潘跃的小家伙也有可能入世历练。”

“潘跃?您跟我说过,他是遁世仙宫宫主王晨真人的关门弟子。”陈临辞说道:“但是您说过,苏瑾年已经是探花榜的魁首,几乎已经可以算是无尽大陆上天境之下第一人了,还有一曲东风烬千帆的加持,就算潘跃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强的过苏瑾年吧!”

“强不过苏瑾年?”杨修道大师沉思良久,方才捋了捋山羊胡子缓缓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苏瑾年固然已经十分强大,但是没有人会小看了潘跃这等人物。”

“因为他的师父是王晨真人,当年力压陈星光等数位竞争者踏上宫主宝座的变态级人物。”杨修道大师感慨道:“虽然我从未与王晨真人交过手,但陈星光那老家伙的实力与我不分伯仲,王晨真人闭关不出,还能够让他屈居长老之位这么多年,其实力如何我想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用不用,我懂。”陈临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师父您老人家打不过王晨真人。”

老神棍一口烈酒差点没喷出来,他没好气的看了陈临辞一眼,知道自己搭话反倒是给了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落下口实,便直接自顾自的说道:“王晨真人能够力压陈老头这么多年,他的关门弟子再差能比苏瑾年差到哪里去?所以你此去莽苍,不得不留意此人行迹,如若遇到,转脸就跑,苏瑾年那里你还有一个吞海滔天的交情,在他这里你可是什么都没有。”

“见到人就跑,这未免也太丢人了一些吧,难道不是应该先上去打一打吗?”尽管杨修道大师所讲的就是陈临辞心中所想的,但他嘴上还是反驳了一下,来表示自己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老道士何尝不知道他陈临辞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此时却也懒得去揭穿他,他吃了一口桌上的下酒菜,继续说道:“能有打的赢的希望的,便上去打打,如果明知道必输,还非得像个愣头青一样非要上去过几招,那不叫勇敢,那叫愚蠢。”

“王晨真人一手神符绝技鬼斧神工,弹指之间便可画符成阵,影响天地星元,手段十分强悍,作为他的关门弟子,怕是潘跃也定有一手神符绝技傍身。”

“神符?那是什么东西?”陈临辞也是第一次听说神符这种东西,身为半个道门子弟,对于符箓这种东西他也略懂一二,但那不都是用来驱邪镇灾的唬人玩意吗?怎么还成了名字如此拉风的神符了?

“这个世界上的奇人异士有许多,便如你我师徒二人,就是世间少有的可以陨落强者命星的陨星师,还有一类修行者,天生与星元相融相近,对于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十分敏感,甚至可以随时调动这种能量付诸笔尖写在纸上,达到引领天地星元之力化为人间力量的作用。”

“而王晨真人,便是世间神符师之中的翘楚,挥动纸笔随意轻点,便可翻山倒海,威力无穷。”

“那”陈临辞拉了一个长音,有些羞涩的问道:“师父您能不能教我几手画符本事?”

“贪吃嚼不烂,贪多学不精!你还是先将陨星师的本事学好了再说吧!”

杨修道大师很是坚定的拒绝了陈临辞的要求,废话,我老人家都还不会那神符的本事,拿什么幺蛾子来教你?

第六十章 你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大楚国京都应天城的雪停了,可是越国莽苍山的雪却还在下着,年轻的兵卒赵国腾和他的兄弟们穿梭在枯树之间,脸都已经冻得发紫,他们在这片山林之中已经迷路了不知道多少时日了,只知道雪花之上天色暗了又明已经轮回数十度,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是已经被这鬼天气给折磨的面黄肌瘦。

寒冬时节,山中野兽大都已经深藏巢穴,极少有外出活动的,所以自从那日走运捕杀了一头雪豹之后,赵国腾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什么大型的动物,只能靠偶尔捉到的几只雪兔果腹,艰难的维持着生机。

二柱子茫然的看着前方茫茫然的白色世界,心道腾哥儿总说前路自在远方,可是远方又在何方呢?

莽苍山的雪没有停歇,贪狼院的雪也仍然在下着。

碎叶城的环境极为恶劣,虽同为边塞城池,却是无论从经济还是环境都与临西城天差地别,若不是有六院之中唯一一个崇尚武道的学院在此,怕是都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大楚国还有这么一座城池。

练武场上,漫天风雪之中,展慕宏解开了拳头上绑着的已经被打烂的麻布随意的丢在地上,也没拍去身上的积雪,便直接转身走入了阁楼里。

他要去休整一下,然后带着贪狼院的队伍奔赴越国的战场,然后与六院其他的队伍汇合,开始这一届的六院大比。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个名字,于是他的拳头便变得痒了起来,这股痒劲从拳头钻到心里,扰的他恨不得马上便见到陈临辞,如果没有一场激战,怕是怎么都消不下去。

贪狼院的雪还未停歇,但是白马郡的雪却都已经被扫干净了。

白马书院的大门前,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少女赵奕然骑着一匹大白马,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小唐骑着一匹红马紧跟在旁边,身后则是白马书院的佼佼者们。

杨荣勋与祁志明姜华杰夏紫剑等人穿的无比华丽缀在人群后面,在冬日的阳光之下映的绸衣金光闪闪,煞是夺人眼目,若不是四人长得实在太过磕碜,倒还真有些翩翩公子哥的样子。

按道理说,以这几人的实力与品行,是没有资格跟着六院大比的队伍前往莽苍山脉的,但挨不住杨荣勋等人实在没脸没皮,硬是紧跟着其后,众人无奈,也就随之任之了。

赵无极赵院长白发苍苍,但面由心生,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老人家从未踏上过修行者的道路。

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孙女,赵无极欣慰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担忧。

赵奕然长到十六岁,一直都是在他的保护下,如今就要离开白马书院进入世间历练了,他这个当爷爷的,哪里能不担心万分。

目光之中浓浓的不舍与殷殷的期盼融合在一起,此时的赵院长像极了俗世间那些目送儿孙背井离乡外出谋生的田家老汉。他看了看自己的孙女,又看了看白马书院长长的队伍,最后将目光放到了一身红衣的侍女小唐身上。

“小唐,照顾好小姐,到了越国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写信。”赵院长说完之后又觉得有哪里不妥,立马又补充道:“就算没什么事情,也别忘了给我老头子写几封信,你们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我老人家这心里担忧着呢。”

赵奕然笑了笑,说道:“爷爷您回去吧,我已经长大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您可是一院之长,这般啰啰嗦嗦,实在惹人笑话。”

“我就知道你这妮子嫌我啰嗦,所以我才没有理你。”赵院长一吹胡子,委屈说道:“我跟小唐说话呢,又没理你,你是不是吃醋啦?”

无语的望了望孩子气的爷爷,赵奕然说道:“既然您没有理我,那我就先出发了。”

说罢,赵奕然掏出马鞭,作势要走,赵院长急忙拦了过来,抓着马鞍殷切说道:“孩子,爷爷哪里舍得不理你哦,你到了越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学院能拿什么名次爷爷不在乎,只要你们这群孩子能平安归来就好。”

“您放宽心吧。”赵奕然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时候也不早了,爷爷您松手吧,奕然不会给您丢人的。”

“那好吧。”赵院长松开了马鞍,望着白马书院的队伍离开的背影,有些黯然,也有些欣慰。

自己的孙女已经长大了,雏鹰试翼才能翱翔九天,只是不知道你此行前去,会遇到哪些事情啊

同样的场景,在东陵郡的吴越书院,在元鼎郡的永熙书院,在应天城的清虚学院,甚至在星夜学院的门前,都在同时上演着。

陈临辞并不知道贪狼院的展慕宏还没有见过自己一面,便已经想好了此行必须要跟自己战上一场,他刚刚辞别前来送行的长乐帮主靳子晖,回到星夜学院。

此时的星夜学院门前人山人海,无数达官贵人齐聚一堂,来送自己的宝贝儿子赶赴越国,杜文琪杜侍郎抱着杜子腾老泪纵横,心里暗暗骂着陛下老糊涂,仿佛此去莽苍便是天人相隔了一般。像他这样的人数不胜数,越是高官显贵人家就越是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似乎是被杜侍郎催动了泪腺,又有几个贵族夫人抹泪,一时间星夜学院门口竟是哭声阵阵。

元通天元教习与池宇豪池教习等人看着这幅画面哭笑不得,心道只是去越国历练历练而已,又不是送上前线战场,一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达官贵人此时哭个什么劲。

杨修道大师此时并没有来送陈临辞,一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陈临辞的身份,以免给陈临辞在越国招来遁世仙宫的针对,二来老道士也怕自己就真的忍不住便泪洒当场,让元通天那个老家伙白白看了笑话。

“诸君此去,且纵马高歌,仗剑行侠!”待学院的普通教习将那些贵人们一一劝开,元通天元教习举起一樽清酒,高声说道:“胡院长在越国镇着遁世仙宫,也是在守护着你们,这次六院大比,好好表现,莫要在院长眼皮底下,坠了我星夜学院的声名!”

“你们的征途,不仅是莽苍山脉,更有未来的星辰大海!”元教习一饮而尽樽中清酒,笑道:“诸君,一路平安!”

陈临辞上了马,落紫颜上了马,喻珺上了马,宫离寒上了马,秦朗王墨之杜子腾张德铸等等众人,也全都跨上了马背。

少年终归是少年,他们能因为一杯酒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而热血沸腾,他们的心中装的是荣耀是前路是对世界无限的憧憬。

就算是贪生如陈临辞,也不例外。

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驱除了前些时日留下的严寒,凉风吹在脸上,竟然也丝毫不显凉意,陈临辞驾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扶着腰间的天行剑,望了望天空中的几朵白云,胸中豪气顿生,小脸也红的发烫。

是的,没错。老子的征途,是那星辰大海。第一卷至此终

第一章 何以谓之曰武道至尊

从大楚国建邺城到莽苍山脉,中间隔了三千里路程,饶是丁大将军账下的铁军训练有素远胜一般军队,又从年前便接了陛下的圣旨,也用了将近数月的时间,才堪堪远远望到了莽苍山脉的影子。

越国北方的天气十分恶劣,这也是为什么莽苍山脉如此荒凉的原因,大将军丁立翊骑着一匹黑色的大马走在军队的最前方,后面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的兵卒,正是大楚国派来的十万援越军。

天色已经昏暗,大将军行军打仗多年,深知望山跑死马的道理,而且此时战事尚不吃紧,于是便下令军队就地扎营生火,休整一下准备明日挺进莽苍山。

大雪已经停了,天空中不再有鹅毛似的雪花,但天气仍然寒冷,一眼望去,前路与归途仍然是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除了军队行军途中踩出的一条大路,天地之间竟然再也寻不到别的颜色。

大将军下了马,没有走进兵卒们就地搭建好的临时营帐,多年行军的经验让他习惯了每次迎接战争之前,都要先观察好所有的地形,推断出会遇到哪些突发战况,以方便更好的击破敌军或者给自己的军队留足后路。

大将军姓丁名立翊,天生诸脉不通,无法与命星产生感应,从未踏入过修行者的世界,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坚毅转修武道淬炼肉身,竟让他活活修炼出了扛鼎之力,更是从军一路至今未尝败绩,被世人称为活着的传奇。

他是大楚军方,喻老将军退隐后的第一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大将军为人目空一切,便是皇帝陛下的话他不开心照样不买账。大将军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要铁拳相向从来不讲情面。大将军威势如雷,举手投足之间气场逼人。大将军打仗神鬼莫测,行军布阵从未遇到过敌手。有人说,若不是大将军无法踏上修行路,说不定这天地之间的第二个神将军,便是他的头衔。

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在他的心中,神将军固然值得尊重,但他丁立翊,才是这片天地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何以谓之曰武道至尊?吾即是也!

将厚重的羊皮卷地图取出铺在一片空地上,大将军用长剑点了点其中一处,对着身边一个儒生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沉声说道:“这块地方叫荒谷,再往前一百八十里,便是莽苍山脉了,先生你随本将军征战多年,对于此次援越战争,有没有什么看法说与本将军听听?”

被称为先生的儒生笑了笑,说道:“大将军心中自有城府,李峥何必献丑。”

“话可不是这么讲的。”大将军笑了笑,拍了拍李峥的肩膀说道:“先生自出了贪狼院后便跟着本将军镇守边关,这么多年来算无遗策,何来献丑之说?”

李峥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看了看地图,缓缓说道:“大军行进越国已经数十日,沿途虽然看到许多村落皆是老幼,青壮估计都被抓了壮丁,但五谷丰登,百姓生活殷实,即便比之我大楚也不遑多让,西晋选择此时攻越,我实在想不通是为何。”

“事出反常定有妖。”大将军点了点头,似是很赞同李峥先生的看法,“在越国国力最殷实的时候强攻,西晋国的胃口太大,难道不怕一口吃不下这块肥肉反而被噎死?”

“晋国皇帝不是蠢货,遁世仙宫那群家伙更是人精中的人精,绝对不会干什么蠢事。”李峥先生沉思片刻,沉沉说道:“此次西晋如此大动干戈侵越,必定有所图。”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西晋侵越,定知我大楚会派援军助战,你说,那晋皇所图会不会就是我大楚?”大将军一挑眉头,笑着说道。

“不会。”李峥先生回答的很是干脆,“想谋越吞楚,即便他西晋是天下第二强国,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更何况神将军他老人家还未飞升,宋天子又怎会坐看西晋一家独大。”

“先生所言甚是。”大将军收起长剑,吩咐护卫将羊皮卷地图收起,转身走进了营帐之中。

他的脑海里回忆起二十年前,李峥从贪狼院结业后前来投军时候的青涩样子,那时候他才刚刚而立之年,心中燃烧着熊熊的热血,李峥也才是个刚满二十的毛头小伙子,但其为人老谋干练,刚进军营就成了他账下的第一智囊,这些年陪着他一路走来,打了不少漂亮的战役。

成山的尸骨堆就了丁大将军的赫赫威名,背后站着的,永远都是李峥的影子,只是如今

你又是何时背叛我的呢?

大将军坐在营帐之内,长叹了一口浊气。

大楚与越国接壤的土地长达千里,凉州便是这千里国界上的其中一座城池,出了凉州城不到五十里路便是越国的边关,所以这凉州也是古时兵家必争之地,甚至几百年前还被越国吞并过一段时间,也是后来的楚皇争气,才又夺了回来。

边塞之地,虽是不如京都繁华,但胜在山高皇帝远耳边清净,所以有许多中小等的宗派都喜欢将宗门所在安置在此,这凉州城,便是玉门宗的地盘。

玉门宗初代宗主乃是一代天骄王之涣,当年一手万仞山剑法绝艳惊才,若不是那个年代有杨无敌那群变态压着,这王之涣还真有问鼎至尊的潜力,只可惜斯人逝后再无斯人,王之涣仙逝之后,玉门宗就再没出过什么像样的绝顶强者,仅仅不足百年时间便已没落,即便是当代宗主大人,也不过只是个玉衡上境的修士而已,连天境都没有踏进去,委实有些弱了。

但世人常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放在玉门宗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老宗主在世的时候英雄无比,灭掉了方圆百里所有的大小宗门,造成了玉门宗一家独大的场面,所以这王小虎才得以在凉州城里作威作福,享尽人间富贵。

王小虎是玉门宗当代宗主大人的独子,自小被宗主大人视为宝贝疙瘩,娇生惯养,也就养成了他一副纨绔的做派,平日里也不修行,最爱的便是在凉州城里斗斗鸡玩玩鸟,兴致来了叫上几个姑娘到玉堂春赌上几把,加上他显赫的身世,凉州城里的那些小混混们都把他当祖宗供着,时间长了这王小虎身边竟然也笼络起一大帮人,俨然一副大玩家的派头。

直到今日,凉州城门外来了十几匹马,马上坐着的少年少女们个个风发意气,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姑娘,更是迷得王大公子三魂颠倒,七魄尽失。

第二章 一片孤城万仞山

这群自凉州城外乘马而来的少年少女,便是白马书院的赵奕然与小唐等一众人。

赵奕然生的眉清目秀、肤若凝脂,白马书院浓郁的氛围养成了她出尘的气质,脸上几粒若隐若现的雀斑更添几分可爱,如此容颜再配上一袭白衫,足以吸引尘世间多数人的目光,这也就是为何连杨荣勋这等纨绔子都对赵大小姐痴迷的无法自拔,宁愿舍身入莽苍险地也不离不弃的原因了。

银尘大师曾经说过,平凡人有千万种平凡的方式,但纨绔子却都是一样的纨绔,于是乎凉州城的大纨绔王小虎与白马郡的小纨绔杨荣勋有了一样的眼光,唯一不同的是杨荣勋不敢太过放肆,可王小虎却没有太多其他的顾虑。

“石晶,看到那群骑马的家伙没?”凉州城最为豪华的柘宁酒楼之上,王小虎嘴里抽着一杆旱烟枪,手指着不远处的赵奕然等人,吩咐身边一个面色苍白的浪荡子说道:“为首的那个妞姿色不错,你去,就说玉门宗王少宗主有请,让她上来陪小爷我小酌几杯酒。”

“得嘞。”

叫石晶的少年身材矮小,乃是凉州城内富商石老板的幼子,石老板靠玉门宗的势力起家,石晶打小便对王小虎马首是瞻,可以说是王小虎手下的天字第一号狗腿。

多年的酒色财气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像个活唠鬼,比女人还要柔弱三分。

得到王小虎的命令,石晶停都没停片刻,便一路小跑下了楼,来到了大街上。

“这位姑娘留步。”石晶跑到赵奕然的白马前,张开双臂拦住了赵奕然的去路,然后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该吃午饭了,我家少宗主想请您上楼一起吃个饭喝点酒,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见到石晶急匆匆跑来,周围的路人全都避到了一旁,原本拥挤的街道上竟然瞬间腾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只剩下了白马书院的一众少年少女。

没办法,实在是王小虎这一众纨绔子弟平日里作恶多端劣迹斑斑,石晶一路小跑下来气喘吁吁的去拦人家女孩的路,明显又是一副欺男霸女的戏码,众人唯恐躲之而不及,哪里还敢靠近。

赵奕然长这么大都没有走出过白马郡几步,在白马郡中,她就是无冕的小郡主,哪里有什么纨绔子弟不长眼敢来调戏,所以看到面前这小矮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赵小姐的心里还感觉有点好笑。

但是后面的杨荣勋脸色却立马拉下来了。

“你家少宗主叫什么名字啊。”赵奕然笑了笑,问道:“本小姐吃饭可是很挑食的,他请得起我吗?”

“我家少宗主叫王小虎。”赵奕然一笑,就连石晶都有些神魂颠倒,心道王小虎这狗东西倒是真的有眼光,遇到美女这鼻子比狗鼻子还管用,立马就能嗅到味道,听到这马上的小姐没有拒绝的意思,石晶笑道:“至于请不请得起您吃饭,我想这点您不用多虑了,我家少宗主在凉州城吃饭何时花过银子?你就放开了吃,大胆的吃,绝对管饱!”

“滚!”

赵奕然笑着正想接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

杨荣勋终于忍不住了。

平日里在白马郡他也是个欺男霸女的角儿,如今还尚未出楚国的地界,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子反而被别人给“欺男霸女”了,他杨荣勋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

有道是打狗还需看主人呢,石晶的脸立马便板下来了,在这凉州城里,除了王小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直接让他滚过。

他看着队伍中间那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家伙,声音有些阴厉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石爷我来请这位小姐喝个酒,你插个什么话,是嫌在人间一趟走的太久了想魂归星海了吗?”

“你问我算什么?”杨荣勋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他取出腰间的佩剑,指向石晶,骂道:“你他妈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杨荣勋面前如此放肆,可曾问过我手里的这把长剑?”

见杨荣勋一言不合便拔出长剑,石晶一愣,没敢继续停留,只好颤颤说道:“好小子,你有种就别走,我马上喊虎哥儿下来,我就不信到时候你还敢这么嚣张!”

“我管你是虎是猫,在我杨荣勋面前都得趴着!”杨荣勋见石晶气势弱了下来,气焰便更加嚣张了许多。

石晶也是果断,撂下狠话便转身跑回了柘宁楼,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遇到这么一个愣头青自己也迎难而上,然后成为对方的剑下亡魂,王小虎身边可是随时跟着一个开阳中境的长老保护他的安全,想来对付这群跟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家伙应该绰绰有余。

“勋哥儿,你这下可装大发了。”望着石晶跑回酒楼的背景,杨荣勋身边的祁志明叹了口气说道:“别人不知道你那三脚猫的两下子,我们自己人可是了解的,你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可是刚刚人家对面都报了自家少爷是什么少宗主了,你还放这么狠的话,不怕挨打吗?”

“对对对,平日里就让你低调点,你不听,一会要真出了事情,可别怪兄弟不帮你。”旁边的姜华杰急忙附和道。

夏紫剑在旁边一言未发,却拉住马鞍与杨荣勋拉开了一些距离。

杨荣勋脸色一青,倒不是担心被找什么后账,只是这几个王八蛋平日里与自己在飘香阁内称兄道弟,如今这才多大点事情就立马跟自己撇清关系了,实在不像个样子。

赵奕然笑了笑,望着脸色铁青的杨荣勋说道:“可以啊杨荣勋。”

听到女神夸自己可以,杨荣勋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外仙音,所有的不愉都忘掉了,他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作为白马书院的一份子,我杨荣勋行事光明正大,遇到这种不平事当然要出面管上一管!”

说罢,他将目光看向身边的三个狐朋狗友,一脸尽是不屑的表情。

“不过可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赵奕然笑着说道:“我虽没有出过几次白马郡,但是爷爷从小就给我讲了很多宗派和大修行者的故事,这凉州城是玉门宗的地盘,姓王又敢在凉州城作威作福自称少宗主的,怕便是那玉门宗宗主的宝贝儿子了。”

“一个小小的宗派而已,哪里能跟我们白马书院相提并论。”杨荣勋一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奕然你不用担心,什么玉门宗石门宗,只要敢来,我杨荣勋就一剑灭了他们!”

听到杨荣勋喊自己奕然,赵奕然脸色有点难看,她有些别扭的回答道:“提剑灭了玉门宗?你可听过万仞山剑法的主人王之涣这个名字?”

一片孤城万仞山,玉门剑宗王之涣!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继而看向杨荣勋的目光就更加像是看待一个傻子了。

杨荣勋的面色铁青,祁志明姜华杰也勒住马鞍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侍女小唐笑着看着这一切,心想什么狗屁兄弟,也不过就是这样嘛。

第三章 谁人欺我玉门宗

一百年前,凉州城内曾经出过一个绝艳惊才的少年,弱冠之龄直通天境,而后修行不过数十载,便抵达天璇境界,一手开创玉门宗,创下一片孤城万仞山剑法,被认为是最有希望破碎虚空的潜力股之一。

只可惜,那个年代,有杨家的阴影在头顶上笼罩着,王之涣再如何天才,终归是拿不下天下第一的名头。在突破天枢境界之后,王之涣向杨家二爷杨缙发出挑战,战败身死于南海,留下襁褓中的独子继承了玉门宗的宗主位置,若不是杨二爷当年怜惜王之涣一世英雄,发话不准任何宗派侵扰,或许玉门宗的名字早就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只可惜世事无常,没过去多少年,杨二爷便因为修炼魔功被天下正派联合围杀于天弃山脉,玉门宗失去了天波府这一无尽大陆之上最大的靠山,便开始江河日下,直到如今落得了这般田地。

当代宗主王天元没能继承他父亲王之涣的绝世天赋,资质平平只有玉衡境界,膝下独子王小虎又是个天生的纨绔,可以预见,在不远的将来,玉门宗定然岌岌可危。

但是明眼人看得出来,可不代表王小虎看得出来,他一直都当自己是凉州城的土皇帝,背后还有这么大一个宗门罩着,所以肆意妄为,做事从来没有个底线,凉州城的人们对之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奈何又不敢惹玉门宗,所以只得一直忍到了现在。

“虎哥儿!”石晶气喘吁吁的跑回柘宁楼上,跟王小虎诉苦道:“真不是我小石头办事不行,那姑娘本来都要跟我过来了,结果他背后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骑着一匹黑马,直接就拔剑指了过来,还说什么要取你狗命,你快去看看吧!”

“岂有此理!”

听到石晶添油加醋的话,王小虎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作为玉门宗的少宗主,整个凉州城还从来没有谁敢说取他狗命这种狂言。

“哥几个,跟我去会会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凉州城惹我王小虎,真他妈是活腻了!”王小虎一摔桌上的酒杯便招呼身边的四五个纨绔子要下去寻事。

“少宗主。”一个白胡子老头拦住了王小虎的路,他有些担忧的说道:“我看那一群人穿着气质,定然来头不小,现在我们玉门宗不比从前了,您做事要三思啊!”

“三思?三什么思?”王小虎一甩袖子,怒骂道:“我堂堂玉门宗少宗主,在凉州城做事还要三思?”

“宗主吩咐过,要老朽照顾好您”白胡子老头面露难色。

“在凉州城内,我王小虎说一不二,能有什么危险?”这么多年来,仗着玉门宗的势力,王小虎骄横惯了也没人敢惹,已经形成了一种盲目的自信,“我说徐老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本少宗主好,但是你他妈要是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唉。”看着王小虎骂骂咧咧的样子,徐老头长叹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开阳中境的实力,对付一群少年应该不成问题,才慢慢让开了身子,让王小虎走了下去。

望着王小虎石晶等五六人大摇大摆走下楼去的背影,徐老头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老宗主一世英雄,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孙子。

这些年被宗主大人派来保护少宗主,王小虎的所作所为他全都是看在眼里的,奈何宗主大人都对之不管不问,自己一个小小的供奉,又哪里说的上什么话。但腹诽归腹诽,徐老头却也不敢离开宗主大人的这个宝贝儿子,若真有了什么闪失,他也承担不起宗主的怒火。

在凉州城的中心,离柘宁酒楼不远的地方,白马书院一行人被拦了下来。

赵奕然一嘟嘴,明知故问道:“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王小虎本来气势汹汹一肚子火气,但看到美人可爱的样子,顿时将所有情绪抛去了九天云外,他嘿嘿一笑,说道:“姑娘,小爷我是玉门宗的少宗主王小虎,没别的意思,就是刚刚派小石头过来请你吃顿饭不够诚意,所以我这才亲自过来相邀。”

听到王小虎表明自己的身份,杨荣勋脸色一白,急忙拉紧马鞍退到了人群的最后方。若能博得美人芳心固然可贵,但是玉门宗当代少宗主、一代天骄王之涣的孙子,明显不是他杨荣勋所能惹得起的存在,毕竟他虽然给自己改姓了杨,可离真正的杨家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路,如若因此丢了性命,实在是太过不值得。

但是赵奕然何等聪慧之人,杨荣勋的这点小动作早就落在了她的眼中。

赵奕然有些不耻杨荣勋的这种遇强则退的行径,心想让这个甩不掉的纨绔子吃点苦头也好,打定主意后便笑着看向王小虎说道:“不是小女子不愿赴宴,实在是赶路匆忙,时间仓促有些不便,以后时日还长,有缘再吃这顿饭吧。”

有缘再吃?他王小虎再怎么不学无术也听得出来赵奕然这句话中的拒绝之意,想起刚刚石晶说这小妞本来都同意去赴宴了,却被一个拔剑的家伙拦了下来,于是便将怒火全部集中在了杨荣勋的身上。

定然是这个该死的家伙从中阻拦,美人才不愿赴宴的!

一念至此,再加上之前从石晶那里听来的话,王小虎心中怒火中烧,阴沉说道:“按理来说,小姐赶路匆忙,小虎我不该阻拦,但是刚刚我兄弟说,有人大言不惭要取我性命,事关生死,我不得不来看一下啊!”

杨荣勋脸色瞬间由白转青,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声,哪里还有刚刚那股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气势!

说罢,也不待赵奕然搭话,王小虎伸手一招呼石晶,冷笑着说道:“小石头你过来认认,刚才到底是哪个小子这么大胆,敢在凉州城放言欺负我玉门宗!”

第四章 如今早已不是他的年代

谁人欺我玉门宗?

王小虎此话一出,满场寂静,虽说是如今在无尽大陆上玉门宗已经排不上号了,可在凉州城方圆几百里地内,却还是最为顶尖的宗派。

毕竟在这个武学凋零的年代,天境大修士寥寥可数,更妄论天境之上的司命紫微了,一个玉衡境界的修士已经算是人间最高峰的人物了。

白马书院远在千里之外,赵院长又不通修行之道,便是书院里有天境教习坐镇,可毕竟远水难救近火,所以堂堂玉门宗,还真不是这群少年能够惹得起的存在。

见杨荣勋脸色铁青躲在人群后面,赵奕然原本有心帮他说上几句好话此时也没有了兴致。祁志明等人撇了撇嘴,早已与杨荣勋划开了距离,也没有说话。

见众人全都沉默下来,石晶有了底气,耀武扬威道:“怎么着,你们刚刚那股神气劲哪里去了?不是还要拔剑吗?”

石晶指了指人群后面的杨荣勋,大骂道:“你他妈的倒是拔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祁志明姜华杰夏紫剑等人立即驾马闪开了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正是面色铁青的杨荣勋。

刚刚英雄救美的戏码表演的太过过火,杨荣勋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惹上这么一个硬茬子,后怕之余又有些骑虎难下,他有些神色尴尬的支支吾吾说道:“出门在外,冤家宜解不宜结,在下不想多生事端,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呢?”

“我化你他妈的大头鬼!”杨荣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石晶就想起了刚刚被对方提剑指着鼻子痛骂的场景,心中更是愤怒,于是直接骂道:“出门在外的是他妈你,又不是小爷我们,在凉州城敢惹我们玉门宗,你这家伙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杨荣勋想要反驳,但想到玉门宗这三个字,又将刚要说出口的脏话吞了回去,他有些无助的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酒肉兄弟祁志明姜华杰和夏紫剑三人,却发现三人举目望天,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无奈之下只好长叹一口气,看向了前面的赵奕然。

“小姐你看”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杨荣勋也顾不得面子二字如何写了,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到了赵奕然的身上。

本来一副好好的英雄救美的戏码被他演成这般模样,也着实够丢人的了!

赵奕然心中想让杨荣勋吃些苦头,但事情是因她而起,又发展到这种地步,加上杨荣勋毕竟是白马书院的学生,她若再讲上几句话,也着实是有些不好了。

“少宗主,是我这位师兄不懂事惹怒了您,我代白马书院替他道歉,不知今日这事能否就此翻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您意下如何?”

赵奕然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还表明了自己白马书院的身份,料想这王小虎有点脑子,也不会因为这点屁事与白马书院结怨吧。

但她忘了,王小虎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脑子的人。

“白马书院?你拿白马书院压我?”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对赵奕然笑脸相迎的王小虎突然变了脸色,他抽了一口手中的旱烟,看着吐出的烟圈慢慢飘散到天上,方才继续笑道:“白马书院嘛,楚国鼎鼎大名的六院之一,我听说过,你们那个废物老院长我也早有耳闻,都什么年代了,还他妈靠着做善事天天想着教化世人?我们玉门宗可不吃这一套。”

说罢,他将旱烟枪杆一指不远处的杨荣勋,继续补充道:“今天你们想走,可以,也别说本少宗主不给你这个大美女面子,这小子惹了我玉门宗的脸面,企图破坏玉门宗和白马书院的友好关系,我要留他两条胳膊,不过分吧?”

听到王小虎这般诋毁自己的爷爷,赵奕然的脸色立马便拉了下来,就连一直都沉默没有说话的白马书院其他的少年,脸色也都难看了许多。

赵无极老院长虽然没有踏上过修行者的道路,可却是一个真正的洁白无瑕的人,深受他们的爱戴与尊重,之前杨荣勋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吃点亏也就算了,可是这群热血少年又哪里忍得住别人辱骂自己的老院长?

“我白马书院与你玉门宗相隔千里,又哪里来的什么狗屁友好关系,你这家伙想生事端便直说,何苦如此咄咄逼人!”一位身穿麻衣的白马郡少年小脸憋得通红,勇敢的站了出来怒斥道。

“哦吼?还真有不怕死的货!”对面有人出头,正合了王小虎的意愿,毕竟一直捶棉花谁都没有感觉,他将烟杆一横,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弟兄们,给我上,把这小子和后面那个怂货都给我抓起来,小爷我倒要看看,敢跟我玉门宗作对的家伙到底有多少能耐!”

“好嘞!”得到王小虎的命令,几个纨绔子弟立马一拥而上挤了过来,却被赵奕然和小唐拦了下来。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小唐拔出长剑,指向王小虎,缓缓说道:“你玉门宗强横是不假,但我白马书院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赵奕然气极反笑,说道:“你玉门宗也不是王之涣王老宗主活着的年代了,现在还如此蛮横,真当无尽大陆没人了吗?”

“怎么着,你白马书院这是要跟我玉门宗宣战?”王小虎将旱烟插进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少宗主!”徐供奉拦下王小虎,眉头紧皱劝道:“白马书院乃是大楚六院之一,其中藏龙卧虎,惹不得啊!”

“少他妈给我废话,我爹派你来是保护我的,不是教我怎么做事的!”王小虎怒道:“识相的就帮我把这群王八蛋都杀了,两个小妞小爷我送你一个,若是不识相,小心我回去让父亲大人严惩你!”

徐供奉眉间隐隐有怒气生,他毕竟也是一把年纪的老人了,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辱骂,哪里能一点脾气没有。

但想了想宗主大人的命令,他也只好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一道浓浓的星元之力汇聚而来,徐供奉身边立马扬起了厚厚的尘土,那些尘土自四面八方而来,竟在徐供奉的周围,形成了七八个兵俑一般的武士!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当年的玉门宗主王之涣,正是靠着这一手万仞山的土系剑法名动无尽大陆!

这徐供奉,竟然也是一位土系秘法修行者!

而且看样子,竟是颇得玉门宗真传!

第五章 云与沙汇聚在天地之间的纸剑

徐供奉拔出长剑,便有一股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朝他周身汇聚而来,扬起无数尘沙,变了七八个兵佣一样的武士。

但是那些武士没有去攻击任何人,只是围在了王小虎的周围,以保他不会出任何的事情。

“徐老头,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王小虎被七八个兵佣围着,根本走不出去,他小脸憋得通红,指着徐供奉骂道:“这种关键时候,你他妈的不帮小爷我对付敌人也就罢了,还围住本少宗主,你个老王八蛋是想造反吗?”

徐供奉脸色十分难看,对于这个纨绔少爷,他也是打心底瞧不起,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陪笑道:“少宗主,老奴奉宗主之命陪在你左右,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更有义务阻拦你去惹祸。”

“你不过是我玉门宗养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来管主人的做法?”王小虎怒极反笑,“看在你在宗门内呆了大半辈子的份上,我给你三个数的机会,要么帮本少宗主收服这群家伙,要么你就先走一步吧!”

徐供奉还没反应过来先走一步到底是何意思,王小虎便将手伸进了自己衣袋之中。

“三!”

他已经开始数数。

徐供奉面色苍白,不可置信的望着被兵佣围在中间的王小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二!”

王小虎没有丝毫停顿半刻的意思。

“少宗主,老宗主留给你的护身纸剑,你就真忍心在老奴身上浪费一道?”

“一!”王小虎歇斯底里的吼道,随后便从衣袋之中扯出一道锦囊,“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年小爷我天天被你唠唠叨叨聒噪的都快烦死了!为了我不会被烦死,便只好请您老人家先去死一死了!”

说罢,锦囊被拆开,王小虎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从锦囊之中取出一道纸剑,直接便丢到了半空之中。

风沙俱静。

六具兵佣尽数化为土灰。

那纸剑迎风直上,不过片刻时间便来到了凉州城的上空。

徐供奉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那道纸剑,似是在缅怀些什么,又像在感慨些什么,更多的则是一种凄凉。

纸剑从上空中消失了。

有风沙骤起,卷白云直下,在天地之间形成一把由云沙汇成的巨剑,落在凉州城中。

落在了徐供奉的身上。

大街上的人早已躲了起来,那道剑的气势实在太过巨大,便是白马书院的众人,双腿也都吓得打起颤来。

祁志明更是直接掉下了马。

徐供奉没有反抗也没有做些什么,不是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做什么都没用了。

因为那道自天地之间形成的巨剑,是老宗主王之涣的剑。

那道剑中,藏着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剑势,即便过去了几十年,却依旧强悍,至少不是他这个开阳中境的老家伙所能抵抗的。

数十年前,王之涣仗剑去宋国挑战杨家二爷的时候,便已料到自己凶多吉少,所以临行之前,集自己毕生所学留下了几道剑意。

他把几道纸剑交给了一个名为徐青牛的少年,希望他能照顾好少宗主。

后来王之涣战死南海,徐青牛看着少宗主长大,将纸剑交给了他。

少宗主终于有一日熬成了老宗主,徐青牛也变成了玉门宗的徐供奉,继续伺候着新的少宗主。

然后到了今天,他死在了老宗主留下来的纸剑下,死在了少宗主的少宗主手里。

他没有说过,也没有人知道,他是王之涣最为信任的剑童的儿子,他的父亲当年替王之涣挡了一剑魂归星海,现在他也死在了王家后人的手中。

没有人知道,但是却也都不重要了,因为没有人去在意。

徐青牛老人就这样死了,但是王小虎的脸上却看不出来一点忧伤,一群纨绔子弟早已被这道天地间的巨剑吓得尿了裤子,瘫在地上不敢起身,杨荣勋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心想若是这道剑落在自己身上,怕是此时自己早就已经变成天地之间的飞灰了。

已经过世几十年,留下的纸剑还有这等威力,天境强者的实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王小虎的脸上露出一股残忍的微笑,这道天地之间巨剑的威力给了他无穷的震撼也给了他无穷的自信,瞬间便将开阳中境的徐老头轰杀,怕是自己那个玉衡境界的老爹都做不到吧,想到这里,他望向赵奕然,笑道:“小姐,刚刚我给徐老头三个数的机会,现在我也给你三个数的机会。”

王小虎伸出三个手指,说道:“跟我走,或者死,你来选吧。”

赵奕然不知道徐供奉是何身份有什么故事,但他知道这老头不是个坏人,就这么被自己的主子给杀了,她看向王小虎的眼神便由不屑变成了厌恶。

如此丧尽天良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会是怎样呢。”她望着面露狰狞之色的王小虎,平静的问道。

“有我爷爷留下的纸剑,容不得你两个都不选。”王小虎握紧了手中的锦囊,那里面有父亲分给他的三道纸剑剩下来的两道。

“奕然,你就从了王少宗主吧,不然我们大家都要被你拖累死了!”祁志明从地上爬起来,见王小虎有谈条件的意思,立马出声劝道。

“你给我闭嘴,奕然也是你这种人能叫的?”赵奕然厌恶的骂道,她头都没有回,因为她不想看到那张丑陋的面孔,更不想面对那张丑陋的面孔之下更为丑陋的心。

“王少宗主,我愿意归顺您玉门宗门下,这死丫头不懂事,杨荣勋也不会做人,您可别牵连到我身上。”祁志明一脸谄媚的笑容走出白马书院的人群,然后走向王小虎说道:“玉门宗大门大派,比白马书院厉害多了,志明我对王老宗主仰慕已久,愿为少宗主您做牛做马!”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做的很好。”王小虎笑了笑,走到祁志明身前,冷笑说道:“可是你这种没骨气的叛徒,真就以为我玉门宗会要你吗?”

祁志明脸色一变,刚欲说话,一柄长剑便捅进了他的小腹。

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自胯部袭上大脑,祁志明瞬间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街道上的青石板砖和尘土,他痛苦的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甚至说不出一句求救的话来。

姜华杰与夏紫剑四目相望,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太早的站出去。

赵奕然默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拦也没有帮忙,待祁志明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大街上再无生机的时候,她才缓缓看向王小虎,沉声问道:“你闹够了吗?”

第六章 一把火烧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对于祁志明的死,赵奕然没有任何的心痛或者气愤,虽然他也属于白马书院的一份子,但这种小人向来为白马书院所不容,更何况今日他说出那种话后还做出了背叛师门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是挣扎许久方才悲惨死去的祁志明与满地的血迹,却令杨荣勋与姜华杰夏紫剑三人胆战心惊。

原来,大小姐是真的可以不管自己的。

是的,在他们心里,他们毕竟是白马书院的学生,出了事情,赵奕然一定会帮他们,所以之前杨荣勋才会如此底气十足。

赵奕然真的有保护他们的实力吗?

答案是有的。

“闹够了吗?”王小虎口中重复着赵奕然的话,哈哈大笑道:“老子今天就是把这凉州城掀个底朝天都不解气,你问我闹够了吗?”

“别说本少宗主仗势欺人。”王小虎取出锦囊内的第二道纸剑,继续说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做我玉门宗未来的宗主夫人,逍遥一生岂不快哉?”

“我问你闹够了吗?”赵奕然依旧平静的看着王小虎,没有接他的话继续讲下去。

王小虎有些尴尬,他没有想到刚刚那道纸剑已经展现出如此威力,面前的这个小妞竟然还不屈服,因此更添几分兴趣的同时却也多了更多的愤怒。

“你想死吗?”他语气有些不善的望向赵奕然,语气之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他其实并不想出手了,一来是确实看上了这个小妞,二来也是纸剑实在太过珍贵,即便是他,连续使用两道也是有些心疼。

“那你想死吗?”却没有想到赵奕然依旧不为所动。

“去你他妈的小贱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陪徐老头一起走吧!”王小虎狂吼一声,便要将纸剑抛向半空除掉这群可恶的家伙。

可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再怎么用力,竟然也都无法动弹丝毫了。

一张草黄色的符纸落在了他的脚下。

纸上密密麻麻的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王小虎不认得那是什么。

如果有识货的人在此,一定会吃惊。

因为那是一道灵符。

缚字符。

无数万年前,无尽大陆之上,还未有陨石降落凡间。

人类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数百人聚在一起便是一个部落。他们有着明确的分工,有人捕杀猎物,有人建造房屋,有人种着最为原始的农作物,但是这些人都是生活在部落最底层的人物,他们的首领,可以祭祀苍天,祈求风调雨顺。

那时候,太古的人类称呼这类人为巫师。

巫师的祖先,也曾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负责统计部落的粮食与生肉,原本他一生也就这么平凡的过去了,他的儿子或许会继承他的工作,继续吃着生肉与粗粮为部落效力,可是有一天他在地上记录存粮的时候,几个奇怪的图案画在一起,突然间烈火腾腾燃烧。

这把火,烧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负责记录部落余粮的年轻人成为了世间的第一位巫师,他掌控了获取火苗的力量,他的后辈继续研究,慢慢的掌控了更多的东西。

那个时候,世间还没有修行者,他们靠着一幅又一幅的图案,征服了这个世界。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沧海桑田,巫师这一神秘的行业渐渐地淡出了无尽大陆的舞台,他们改头换面,拥有了一个足以与陨星师相提并论的名号。

神符师。

赵奕然便是这么一位神符师。

而且已经登堂入室,达到了灵符的境界。

王小虎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这道无形的束缚,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一道道的枷锁,锁的他无可奈何。

他当然无可奈何,因为那道灵符的主人,是已经踏入开阳初境的白马书院的天才少女赵奕然。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死吗?”赵奕然笑着问道。

但这股笑容此时在王小虎的眼中却不再那么美丽可爱,反而多了几分阴森与可怖,一股浓浓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头升起,他的双腿忍不住的颤抖,一股热流缓缓地染湿了他的衣裤。

他很讨厌这种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他叫王小虎,他在凉州城,他有一个叫王之涣的爷爷,怎么说都应该是他掌控别人的生死才是。

他将目光投向身边的那群纨绔子弟,发现所有人都瘫在地上不敢起身,石晶更是直接装晕躺在了地上。

他突然有点后悔刚刚用纸剑杀了徐青牛老人,不然此刻怎么说都还有一个强援。

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忍不住的崩塌了,他阴厉的脸色立马变成了绝望与苦涩。

“我可是玉门剑宗王之涣的孙子,我爹是玉门宗的当代宗主,你要是敢伤我一根汗毛,我爹肯定会灭了你白马书院满门!”王小虎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希望玉门宗的名声能吓住这个十几岁的小妞,“我劝你现在放了本少宗主,不然等我爹知道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赵奕然没有说话。

人间不见王之涣久矣,玉门宗也早已沦为三等宗派,哪里有能力与白马书院抗衡。

她已经决心杀掉这个败类,虽然她自幼在赵院长的仁德教育下长大,连鸡鱼都未曾杀过,更何况是人。

但是,如此丧尽天良之辈,不应该是人人得而诛之吗?

她想着,便又从腰间取出一道灵符,朝着王小虎抛去。

一把秀剑从灵符上生出,朝着王小虎的小腹刺去,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响声。

此剑虽然威势与王之涣留下来的那道纸剑比不了,但是对付王小虎却是绰绰有余。

若是中了,王小虎便是祁志明同样的下场。

但是一把宽大的铁剑挡在了符剑刺向王小虎的必经之路上。

“竟然是一道剑字灵符,你这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一位登堂入室的神符师,不简单啊。”一个身穿儒袍的中年人从街头慢慢走了过来,清风吹干净了他前行路上的所有尘土,以确保他儒袍的干净整洁,他有些不善的望向赵奕然,笑着说道:“只是你年纪轻轻,手段却如此狠辣,留在人间,定是祸患啊。”

“那今日,王某人便替天行道,先除了你这个狠毒的丫头吧。”

第七章 万仞山前我怡然不惧

那把铁剑很宽,很厚,看上去平淡无奇,甚至连个剑穗都没有,钝的发黑,就像是村口铁匠随手砸出来的一条铁片一样,实在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但它却是兵器谱上排名极为靠前的神兵,他还有一个非常霸气的名字,叫做万仞山。

他便是一代天骄王之涣的佩剑,曾经与杨家二爷的神枪交过手的传奇兵器。

来人,便是王小虎的父亲,王之涣的儿子,当代玉门宗宗主王天元。

自王小虎使用出那把纸剑的时候,王天元便感应到了,纸剑祭出,定然是有大事发生,所以他才如此迅速的赶了过来。

“我这一道剑字符竟然能逼出王之涣的万仞山剑,不亏。”赵奕然平静的看着一身儒生打扮的王天元,不屑笑道:“你说我手段狠辣,可曾问过你这个儿子手段如何?”

“小虎他天性顽劣,但本性不坏,即便是做了什么错事,自有我玉门宗门规处罚,还轮不到外人动手。”王天元从半空中取下万仞山剑,将缚字符破去,然后长剑指向赵奕然,沉沉说道:“欺我玉门宗少主,小姑娘,今天便把你这条性命留下吧。”

“爹,杀了他们!”王小虎见到父亲前来,心中一颗高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哭着说道:“这群混账杀了徐供奉,恕孩儿无能,请出了爷爷留下来的纸剑,却还是没能打败他们,爹你可要为孩儿做主啊!”

徐供奉被杀了?

王天元的脸上露出一丝丝悲伤的神色,不过稍纵即逝,一股剑气自他的儒袍之中散出,威势逼得身边众人甚至睁不开眼睛。

“我王某人剑下不杀无名之辈,小姑娘,留下你的名字吧。”他闭上眼,万仞山剑被拿在手中,似是在等着敌人交代最后的遗言。

“白马书院,赵奕然。”赵奕然笑道:“玉门宗大门大派不假,但真当我白马书院如此好欺负吗?”

“原来是白马书院的人。”王天元有些惊讶说道:“赵无极院长一生无垢,王某向来钦佩,却不知是如何教出了你这般出手便要伤人小腹的狠辣女子。”

“我出手狠辣?”赵奕然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般,她指了指地上祁志明的尸体,嘲讽道:“你这糊涂老头,看看你儿子怎么杀的我白马书院的学生!”

“小虎不是嗜杀之人,你这同门,定然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是嗜杀之人?”赵奕然像是看到了一个白痴一样,“那刚刚死去的那个老头呢?他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了吗?”

王天元语塞,听到徐供奉被杀的那一刻,其实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开阳中境的徐青牛有多少本事他心中最为清楚,至少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一群后生杀的个魂飞湮灭。

能如此轻易便抹去他所有存在人世间的痕迹的,只有父亲留下来的那些纸剑。

王天元没有再说什么,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王小虎,心中长叹一声,手中的万仞山剑却没有放下。

“你这姑娘伶牙俐齿,我不想与你争辩。”王天元笑道:“至于白马书院如何,我玉门宗还能怕了不成?”

说罢,剑气腾空,王天元双手握紧万仞山的剑柄,朝着白马书院众人劈了下去。

赵奕然已经从腰间取出一道金黄色的灵符准备出手,但是一道不怎么魁梧的身影拦在了她的马前。

星夜学院一行人,也来到了凉州城里。

只是没想到,刚进城便遇到了这么一副场景。

“你这个老家伙也不害臊,一大把年纪了来欺负一个姑娘家!”

陈临辞开启芥子世界,吞海滔天的加成附体,天行剑才堪堪接住了万仞山的一击。

但是一股剧痛还是从体内生出,震得陈临辞头皮发麻,玉衡境界的修士,哪怕只是随手一击,他想要接住还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本来已经马上就要结束的事情,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横插一手,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个看上去明显不过只是摇光中境的小子,竟然真的接下了自己的一招!

王天元有些惊讶的看向陈临辞,笑道:“竟然是虎威大将军王国浩的天行剑,你小子跟宫里什么关系?”

“算你老小子还识货!”见到这老家伙识货,陈临辞长舒了一口气,俗话说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他就怕对面是个没眼光的愣头青,真拼起来他还真的打不过。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星夜学院陈临辞是也!”他举起天行剑,笑着抬出了星夜学院的名头。

“星夜学院?怪不得。”王天元若有所思道:“你们两家学院不好好在自家州府里呆着,来我凉州城惹是生非,真当我玉门宗不在了吗?”

“是你那宝贝儿子惹是生非,怎么就怪到我们头上来了?”小唐不服气的说道:“我们白马书院只是途经此地,你那宝贝儿子就上来找事,还杀了我们的同窗,怎么着,你玉门宗家大业大就可以不讲理了?”

“小姑娘,道理,永远是掌握在强者手中的。”王天元笑了笑,袍袖一挥,也不多废话,万仞山便又被甩了出来。

陈临辞没有想到自己报了星夜学院的名头,这老家伙还敢出手,天行剑匆忙迎上,却没能挡住万仞山的剑势,只是打偏了一些。

万仞山偏离攻势,从陈临辞身边擦过,削去了几块衣袖,然后长驱直入,竟是直接便插在了姜华杰的腹中!

姜华杰连声音都没能发出便瞬间毙命,尸体横着撞向身边的夏紫剑,将双腿颤巍巍的夏紫剑给撞得从马上摔了下来,直接便将夏紫剑吓得尿了裤子,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动弹,生怕那道巨剑一个转弯便取了自己的小命。

“这老家伙剑不错,你不是他的对手。”吞海滔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这家伙比那个黑帮的帮主还要强上一些,小命要紧,就别出风头了。”

“一代霸主吞海滔天,如今还怕了一个玉衡境界的家伙不成?”陈临辞嘲讽道:“路见不平便应该拔刀相助,更何况我现在是六院名义上的领队,那姑娘是白马书院的人,我怎么能坐视旁观?”

吞海滔天缄默无语,没有接话。

这些都是发生在芥子世界中的对话,世间无人可以听到,在赵奕然的眼中,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少年,在最危险的时刻挡在了自己身前,面对玉衡境界的大修士,面对玉门宗的当代宗主,面对王之涣的万仞山,毫无俱意。

那道瘦弱的背影,此刻好似也不怎么瘦弱,甚至还有些伟岸?

等等陈临辞?不就是那个打败了清虚学院天才申皓元的陈临辞吗?

第八章 天下终归不过是一个杨字

赵奕然很早之前便听过这个名字,那日白雪纷飞,白马书院的闺阁窗前,她还与小唐聊过这个家伙,那时候她将陈临辞拿来与昭天命比较,被小唐直接回了句无法相提并论,她想了想的确如此,也就再也没有留意过。

直到今天,凉州城中,那道瘦弱的身影持着天行剑拦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挡下了玉衡境界大修士王天元的攻击。

她才知道,申皓元的失败绝非偶然,陈临辞也绝对不是无法与小王爷昭天命相提并论的小角色,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修行者都能接的下堂堂玉门宗主王天元的剑招。

对于姜华杰的死亡,赵奕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对书院有着很深的感情,但是这份感情里却并不包括杨荣勋与祁志明这几个人渣。她曾经多次向爷爷提议将这几个败坏门风的家伙从书院开除,却被赵院长一句有教无类拒绝了好几遍。

她的目光,从陈临辞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陈陈临辞,你没事吧?”赵奕然愣神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小唐与王天元的对话,待到回过神来,才想到自己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于是她结结巴巴的看着陈临辞说道:“那个老家伙是玉衡境界的大修士,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们拼命的。”

陈临辞回头看了一下马上的少女,几粒雀斑映的一副如花的面容无比可爱,他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可是很厉害的。”

说完突然感到这句话好像有些耳熟,才回忆起那日在元嘉城中,自己打败申皓元后也曾经对落紫颜说过这句话。

我陈临辞是真的蛮厉害的呀!

赵奕然自然不知道陈临辞曾经对另一个女孩子说过同样的话,她看着陈临辞微微一笑,心道我当然知道你很厉害,可是王天元那个老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忍不住“嗯”了一声,回过神来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劝阻陈临辞一下,于是便从腰间取出了衣袋内最大的那张灵符。

她已经下定决心,陈临辞但凡有任何应付不了的危险,她便会立马祭出这道灵符,哪怕会消耗自己的寿元也要将王天元那老小子斩杀当场。

人群的最后方,杨荣勋看着这一幕,眼角中露出一丝狠毒的神色。

万仞山自姜华杰的腹中被召唤出来,王天元以星元之力将铁剑清洗干净,才重新握在了手中。

“有时候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有些羡慕。”王天元笑道:“你们有朝气,有勇气,还有一股浩然之气,真的很优秀。”

“这些话不用你来说,我向来都很能正确的认识到自己的优点。”调动星元之力恢复着自己的状态,陈临辞也乐得与王天元多说上几句。

他打架战斗喜欢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那是建立在自己有把握至少看得到胜利希望基础上,对于王天元这种人物,他实在没有战胜的信心,毕竟隔着开阳与玉衡两层高楼,他唯一指望的也就是危难之际,吞海滔天一定会出手。

“只是可惜,今天你要死了。”王天元叹息一声,似是真的在替陈临辞惋惜些什么,可是手中铁剑却没有丝毫犹豫的举起,再次朝着陈临辞刺了出去。

陈临辞只感觉一片大山压顶而来,击打在天行剑上,有无穷的力量通过剑身震过,震的他虎口发麻,险些当场昏了过去。

“吞海滔天,你还不出手吗?”他急忙向芥子世界的孙伯符求救。

没有任何的回音反馈。

“吞海滔天,我若是死在这里,你可是又要回归星海,再也见不到你那兄弟了!”没办法,陈临辞只好抬出一曲东风烬千帆说事。

“吵什么!”芥子世界里终于传来了吞海滔天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救的这个小丫头身上有巫师的气息,有她在你不会有事的,芥子世界最近发生了很大的变动,我没空去为了你英雄救美的戏码耗费星元。”

巫师?那是什么东西?陈临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却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看到陈临辞被万仞山一剑震得颤颤巍巍,赵奕然急忙下马将他扶住,一道山字符抛出,堪堪挡住了王天元的攻势。

“你现在才摇光境界,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玉衡境界的王天元的。”她有些心疼的劝道。

陈临辞心头一暖,将天行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子,才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这次陛下钦封的六院领队,白马书院作为六院之一,出了事情我当然要帮上一帮。”

赵奕然脸色一红,却是已经决定将那张最大的灵符祭出,与王天元拼上一拼了。

就在这个时候,落紫颜下马走了过来。

她有些不屑的看了看狼狈的陈临辞,嘲讽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很厉害吗?”

陈临辞语塞,支支吾吾说道:“反正是要比你厉害一些的。”

落紫颜笑了笑,说道:“记住,除了这对眼珠子,你今天又欠我一条性命。”

陈临辞还没开口,落紫颜便略过他直接走向了王天元。

“你疯了吗?”陈临辞也不顾自己受了伤,直接便跑过去拦在了落紫颜的身前。

“你看我像个疯子吗?”落紫颜十分干脆的说道:“你想活下去,就让开,这个老小子我有办法兵不血刃摆平他。”

说罢,她直接推开陈临辞,继续往前走去。

王天元似是吃准了陈临辞,倒也不着急出手,他笑了笑看着往前走来的落紫颜,说道:“这小子实力不怎样,可艳福真不小啊,刚英雄救美演了一出好戏,现在又开始上演美救英雄了?”

“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立马滚。”落紫颜没有跟王天元啰嗦什么。

“你这个女子,未免太过”

嚣张两个字没有说出来,王天元便及时住了嘴。

因为落紫颜从腰间掏出了一块木制令牌。

牌子上只有一个字。

杨。

这是天波府杨家的青木令。

知道这块令牌存在的,无一不是无尽大陆上最为巅峰的存在,按理说,王天元这种角色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但落紫颜知道他一定看得懂,因为他有一个叫王之涣的爹。

见令牌如见令公,在杨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没有人敢动剑出手。

因为这片无尽大陆,说到底,终归不过是一个杨字。

第九章 陈临辞,我听过你的名字

王天元永远都忘不了童蒙时的那个春天,自己的父亲、一代天骄王之涣离开了凉州城,去挑战杨家二爷的神枪,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便再也没有在他的生命之中出现。

那场大战举世瞩目,最终以杨二爷的神枪更胜一筹而结束。

父亲死在了南海,但父亲的名字却从未淡出过无尽大陆的舞台,他也曾经怨恨过父亲的自私,为了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号丢下了自己,后来他才明白自己的父亲有多么伟大。

男儿只有如此,方才不算枉活一世。

父亲死后,万仞山被天波府派人送回了凉州城,杨家二爷随随便便一句话,便保住了玉门宗数十年安宁,就连那些当初被父亲灭了宗门的仇家,也没有一个敢来寻仇的。

也正是因为杨家二爷的一句话,他才活到了如今,没有被父亲当年留下的无数仇家寻仇。

他自小,便对那个字有着心理阴影一般的恐惧,对于天波杨府这个庞然大物,他生不出任何与之为敌的勇气。

“是滚还是选择死,还用我再多说什么吗?”落紫颜将令牌收回腰间,冷冷的看着一脸震惊的王天元。

王天元没有任何检查令牌的想法,因为没有人敢伪造杨家的青木令,他只是有些惊讶,老令公飞升、杨二爷陨落天弃山后,天波府不是只剩下神将军一人了吗?何时又出现了这么一个姑娘?

心中有万般疑虑,但王天元没敢问出口,对于陈临辞与赵奕然,他都有胆量动手,因为他不怎么惧怕星夜学院与白马书院。

但面对杨家的青木令,他没有那个胆量。

“王天元有眼不识泰山,望小姐恕罪,我这就返回宗门。”王天元收起万仞山剑,非常果断的行了个礼,便要带着王小虎离开。

“爹,您得为孩儿做主啊!对面那群王八蛋这么欺负孩儿,一个破牌子就把您给打发了?”

王小虎见王天元竟然因为一个破牌子就要走,立马哭丧着个脸闹了起来,他长这么大哪里丢过这种脸受过这种委屈,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闭嘴,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这次王天元的态度却一改往日的宠溺,变得十分坚决,这个逆子因为这点屁事竟然惹上了杨家,回去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见一向宠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变得如此严肃,王小虎再傻也知道遇上事了,急忙抹去眼泪跟在了王天元的身后。

“慢着!”就在这时,落紫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让你滚,让你这混账儿子滚了吗?”

王天元停下脚步,面露苦涩望向不远处的落紫颜,说道:“我已退让一步,小姐究竟想怎样?”

“退让一步?”落紫颜不屑笑道:“在这块令牌面前,你玉门宗还有资格说退让二字?”

王天元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想到青木令背后代表着的那个庞然大物,只好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那是他父亲都惹不起的存在,更何况是他。

“当街调戏黄花姑娘,用王之涣的纸剑杀自家宗门的供奉,嚣张跋扈,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落紫颜的声音继续响起,“若是王之涣王剑宗星海魂灵有知,怕是也要下凡来杀了你这等不肖子孙!”

被一个黄毛丫头如此训斥,哪怕是天波府的黄毛丫头,王天元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沉默许久,方才说道:“小姐想如何解决,直说便是,何必拿先父来调侃老朽。”

“知道丢人了?”落紫颜想了想,回头望向陈临辞,问道:“陈临辞,你过来说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好。”

“我?”陈临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落紫颜叫的的确是自己,他看了看身边的赵奕然,想了想,说道:“那就留这小子一条胳膊吧。”

王小虎吓得脸色发白,惊恐的望向父亲,颤巍巍的说道:“爹,不行啊,您可要救孩儿!”

落紫颜无比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叫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父子俩今天杀了白马书院两个人,只留你一条胳膊,算是便宜你了!”

王天元本来打算祈求一下对方高抬贵手放过自己唯一的儿子,但听到落紫颜这句话后,终归还是未能开口。

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万仞山剑随意而动,直接便将王小虎的左臂砍了下来!

“啊!”

王小虎还没反应过来,左臂便掉在了地上,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平日里无比宠溺自己的父亲,一股剧痛瞬间从双肩传遍全身,一道杀猪似的惨叫声后,便直挺挺的疼晕了过去。

“虎儿,莫怪为父。”

王天元的眼角流过几行热泪,用功法止住王小虎左臂不断流出的鲜血,便背着独臂的儿子离开了凉州城。

望着王天元萧瑟远去的背影,陈临辞心中叹了口气,王之涣也是倒霉催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去跟杨家人争第一,在南海把自己给玩死了也就算了,还留下了年幼的儿子在世上吃苦。

恐怕就是因为自己从小缺乏父爱,王天元才会如此宠溺王小虎吧。

只可惜,这种宠溺,绝非好事啊!

石晶等一众纨绔子见王小虎被王天元一剑砍去了左臂,哪里还能想不到自己这些人是撞上铁板了,在王天元背着王小虎离开之前,这群人就一拍屁股急忙溜走了。

罪魁祸首已经伏法,落紫颜才懒得去管这些小喽啰,她将青木令收好,回头走到陈临辞旁边,笑道:“你这家伙,英雄救美这种戏码都还得依靠我帮着唱,真是丢人啊!”

旁边的赵奕然闻言脸色一红,低下头没敢说什么。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拔刀相助而已,落大小姐您才是真正的英雄。”

虽然不知道落紫颜用了什么办法,但是一块木牌子就能把堂堂玉门剑宗的宗主逼成这个样子,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出来这丫头定然背景非凡。

陈临辞突然有些后悔那日在承运酒楼昏了头说出那些轻薄话,不然说不定还能抱上大腿呢,哪像如今,天天被人家记恨着要挖自己眼珠子。

尤其是现在,自己还欠了她一条性命,这孽债是怎么还都还不上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身边娇羞的赵奕然,心道罢了,欠个人情能救下这位可爱的姑娘,也算值了。

“对了,我叫陈临辞,你叫什么名字啊?”

突然想到这小半天了,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陈临辞有些好奇的问道。

“陈临辞,我叫我叫赵奕然。”赵奕然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听过你。”

“是因为元嘉城的武斗大会?”陈临辞好奇问道。

“嗯!”赵奕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看,我就说我很厉害吧!”陈临辞笑了笑说道:“申皓元都打不过我,我真的很强的!”

“嗯!”赵奕然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唐坐在马上,望着满脸通红的赵奕然,心道小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不太对劲啊。

第十章 夜色下的遁世山

出了凉州城直往北去,便是前往越国的道路,陈临辞带着星夜学院一行人与白马书院同行,此时冬意刚消,路边的杨柳也都吐露了新芽,阵阵清风吹过脸庞,让人十分惬意。

陈临辞此时的心情就十分的惬意,虽然此去莽苍山任重而道远,但有青山绿水作伴,足以让人忘却很多烦恼,更何况

“陈师兄,听说你考进星夜学院的时候还尚未感知命星,这才短短半年时光,怎么就进步这么快?”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陈临辞很厉害的。”

“我当然知道陈师兄你很厉害,不过奕然心里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打败申皓元的?”

“你问这个啊,申皓元这个人真的很强,连宫离寒都在他面前认输了。”

“本来我也没信心,但是谁知道打着打着就赢了”

“呃打着打着就赢了?那是怎么个打法?”

“哎呀,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很厉害就行啦。”

“陈师兄,我能不能偷偷地问你一个问题?”

“偷偷地?那你小声点问。”

“你是不是真的才摇光境界而已?”

“我我连开阳境的申皓元都打败了,摇光不摇光什么的真的很重要吗?”

“不重要,不重要,陈师兄你真厉害。”

马队的最前方,星夜学院的领队陈临辞与白马书院的领队赵奕然,就这么借着领队的名号堂而皇之的聊了一路,浑然不顾马队的后面,杨荣勋的眼睛里冒出了多少无名的火焰。

若是怒与恨意皆可杀人,怕是此时陈临辞早已被杨荣勋杀的神魂俱灭了。

落紫颜骑着白马走在喻老将军的孙女喻珺旁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是此时却没有人再敢仅仅只把她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文榜魁首,毕竟王天元的表现与王小虎的断臂他们都看在眼里。

宫离寒与秦朗等人也都沉默不语坐在马上,这才不过匆匆几十天,他们就已经不再是星夜学院的佼佼者,本来被他们极度瞧不起的陈临辞黑马上位,却也令众人无话可说,尤其是陈临辞与赵奕然聊到宫离寒与申皓元的战斗的时候,宫少爷脸色发白,王墨之想要上前辩解一些什么,却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如此匆匆便又是数日时光流逝,一行人也已踏入越国的土地,距离莽苍山脉越来越近。

西晋国的遁世仙宫建在洛阳城内的遁世山上,宫殿庙宇直接云天,山上奇松林立,万花盛绽,甚是庄严肃穆且极尽奢华之能事。

遁世山顶是仙宫议事神殿,神殿之后便是王晨真人闭关所在的内阁。

在整个西晋国中,遁世仙宫的地位都要远远超过的西晋的皇室,作为遁世仙宫的宫主,王晨真人的地位,自然也远超晋皇。

他是这片土地上的真神,修为早已愈过天境的大贤能者,即便是见到天波府里的那位,也能分庭抗礼而坐的绝顶人物。

或许因为常年闭关,所以世人只知遁世仙宫有位大长老叫陈星光,但那些有幸得以窥得山顶风景的人物,都知道这位真人的实力有多么的可怕。

作为王晨真人的关门弟子,潘跃一如王晨真人般低调,自拜入仙宫的那一日起,便开始闭关修行,十数年如一日,从未踏出过遁世山一步。

故而世间只晓得遁世仙宫有苏瑾年绝世无双,却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但今日,内阁之外,却坐满了人。

王晨真人自前些日子出关后便一直再未闭关,陈星光大长老坐在真人的左侧,苏瑾年相伴而立。

几位天玑境长老依次而坐,神情个个无比凝重。

为了晋皇与真人定下的天下大计,闭关十数年的潘跃,今日便要出关了。

苏瑾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倒不是担心潘跃出关会对自己的地位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有一曲东风烬千帆在身,他自认天下年轻一辈无人可及,即便是闭关了十数年的潘跃也一样。

真正令他不开心的,是王晨真人这次非得让潘跃出关与自己同行。

你就真这么瞧不上我苏瑾年吗?

陈星光大长老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得意门生衣钵传人,从他紧皱的眉头之中便看透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心道还是少年心性之余,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便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但在场的众人却没有谁发出一句怨言,甚至连交头接耳的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都想知道,宫主真人的关门弟子,到底已经拥有了怎样的实力,是否能像王晨真人当年超越大长老一样,也超过号称绝世无双的苏瑾年。

也许是一种病态的心理,一想到苏瑾年这等人物也有被超越的可能,众人的心中就充满期待与向往。

当然,这个众人绝对不包括大长老陈星光和苏瑾年本人。

红日西陲,暮色将近。天上已经依稀点缀了几点繁星。

突然之间,内阁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布衣、面容坚毅的少年从阁内走了出来。

“徒儿潘跃,拜见师父,拜见各位长老。”

他来到王晨真人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又朝着各位长老一一行礼。

王晨真人笑了笑,示意潘跃不必多礼。

苏瑾年笑了笑,朝前走了一步,由衷的说道:“恭喜师兄出关。”

潘跃看向苏瑾年,笑道:“苏师弟果然不愧是我遁世仙宫的骄傲。”

只一眼,他便看出,苏瑾年已经到达了第三层楼的上境,距离那传说中的天道四楼,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好在这些年的闭关,他也拥有了足以傲视群雄的实力,不然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苏瑾年自然也看出了潘跃的实力,王晨真人的眼光果然老辣,仅仅十余年的闭关,潘跃便已经达到了玉衡境界巅峰的水准,怕是再有些时日,便可以破境进入天权了。

好在他有司命级的一曲东风烬千帆在身,自己也早已踏入了三层楼,不然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的意思,彼此也都明白。

还好我们是兄弟,还好我们不是对手。

不然怕是这天下,就乱了套了。

第十一章 黑色的巨龙穿行在莽苍山脉

莽苍山的雪终于停了,虽然冬日的寒意还未从山中完全消去,但已依稀可见有嫩芽从积雪之中冒出头来,天地之间的万物,都好似经历了一个轮回,迎来了新生。

但年轻的兵卒赵国腾和他的小队,却没能与万物一起迎来新生。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茫茫无尽的莽苍山中走了多少个时日了,连绵不断的大雪已经模糊了他的意识,多日的不良饮食已经让几个昔日魁梧无比的汉子骨瘦如柴,他们都还坚信着前方有路,却已经不知道路在何方。

“腾哥儿,你看我老熊现在这身材,都可以叫老猴了,以往说了无数遍减肥减肥却从来没能成功减得下来,你说俺老熊这次算不算因祸得福了。”老熊一只手拄着木杖,一只手捏了捏肚子上耷拉下来的肚皮,笑着向赵国腾打趣道。

“老熊,你这趟要能活着走出莽苍山,那才算是因祸得福,如果走不出去,那就是雪上加霜咯。”老熊身后,一个叫唐厚宁的兵卒调侃道。

“小宁,说什么呢?”赵国腾转身说道:“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不准再说晦气话。

“就是就是。”早已瘦的皮包骨头的二柱子在旁边应和道。

唐厚宁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此时的莽苍山脉便是一座高低起伏不平的白色雪山,赵国腾等一行人在雪山之上,连一个蚂蚁大的黑点都算不上,但山脉另一个方向,却是黑压压布满了人群。

这里正是越国大军的军队驻扎地。

作为越国的兵马大元帅,孙利成孙将军今日难得饮了一壶烈酒,还啃了一大块羊腿,他擦干净嘴巴理了理甲衣,方才带上头盔走出了军营大帐。

账外早有上百个兵将组成的近卫军迎了上来,孙将军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军营,近卫军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孙利成将军今天很高兴,因为大楚国的援军,不败如山的丁大将军带着十万士兵来了。

孙利成将军乃是前朝兵圣孙武的后人,孙家世代为将守护着越国的土地,到了孙利成这一代,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

孙利成将军年不过而立,却临危受命,负责此次对晋战争的所有事项,讲实话,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西晋虎狼之师侵犯边境,他时时刻刻保持着最高状态的警惕,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一个疏忽,便背上了失疆辱国的罪名,损了孙家的千世声名。

如果不是今日丁大将军赶到,他怕是连这一壶酒都不敢碰。

辕门外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接连十余里路看不到风雪来过的痕迹,孙将军带着近卫军步行十余里,以表示越国全体军民对于楚国援军的感谢与尊重。

丁大将军坐在战马上,给人一种如山一般的压力,李峥先生戴着儒冠紧随其后,左侧则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面孔。

这位少年,正是大楚国的小王爷,昭天命。

他现在的身份,是丁大将军麾下的建威中郎将,官秩比普通的将军还要低上几分,这是丁大将军的意思,也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首肯。

无论是什么出身,什么背景,来到军营之中都得从底层做起,若不是小王爷殿下境界高深,怕是要从最底层的伙头兵做起,凭借着杀敌的战功才能在丁大将军那里换得个一官半职。

但是少年脸上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因此更加认同丁大将军的管理,唯有如此军纪严明之大将,才能带得出横扫天下的虎狼之军。

十万援越军浩浩荡荡连绵数十里,像一条黑色的巨龙一般穿行在莽苍山脉,走了许久才靠近越国军队的驻扎地。

大路已经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丁大将军对这一切很满意,待看到越军的主帅孙利成将军徒步前来迎接的时候,他的这份满意更加升华了几分。

一军之帅,扫地相迎,这是对友军最大的尊重。

孙将军迎了上来,抱拳行了一个军人之间的礼节,然后笑道:“晚生孙利成,久闻丁大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丁大将军也下了马,回了孙利成将军一个抱拳礼,笑道:“邻国有难,皇帝陛下派俺老丁前来支援,后面这场与西晋狗贼的战争,还得靠孙将军行军布阵,俺老丁粗人一个,只懂得怎么杀人,不值一提。”

“大将军威势如雷,行军如风,利成早有耳闻,此次战争,还得请大将军多多指点。”孙利成的态度依旧恭谨。

“再怎么行军如风,也比不过你家那位老祖宗不是?”大将军今日心情不错,竟然可开起了玩笑。

“先祖古人,无须比,无须比。”

“好了,俺老丁是个粗人,不擅长聊天。”丁大将军长袖一挥,指着李峥说道:“这位是俺的军师李峥先生,俺这么多年打仗行军布阵,全是先生的功劳。”

马上的李峥立马朝着孙将军行了一个礼。

然后,丁大将军又指向昭天命,笑道:“这位是我大军的建威中郎将。”

“这么小就当上了建威中郎将,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孙将军尬笑着称赞道,其实心中早已升起了万般的疑惑。这少年就算再如何英雄,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军职的建威中郎将而已,哪来的资格与丁大将军并行?

似乎是看出来了孙将军的疑惑,丁大将军哈哈一笑道:“你这别小瞧了这小子,他的名字叫昭天命。”

孙将军虽然是越国的大将,但对邻国的皇子哪里会没听过,更何况昭天命还如此出名。

竟然是大楚国的小王爷,孙利成将军立马上前见礼,却被丁将军一把拦住,“老孙,军营之中没有君臣,只有将军与士兵,不要搞那些凡俗礼节。”

孙将军这才知道失礼,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大将军教训的是。”

有孙大将军带路,大楚国的援越军成功与越国的军队汇合,就在几位将军在大帐议事准备接下来的战争的时候,贪狼院的展慕宏,也来到了越国的土地。

第十二章 来自天波府的杨家儿郎

展慕宏是贪狼院的第一天才,这一点从来没有人怀疑,也从来没有人想过去怀疑。

他修为境界并不是很高,但是一身武力却几近通玄,修的是肉身成圣的法子,走的是西楚霸王当年走过的路。

他的身形单薄,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但是这具单薄的肉身里面,却蕴含了拔山举鼎般的力量。

他今年不过十八岁,却已经不知道杀过多少敌人,鲜血与刀剑铸就了他高深的实力,也养成了他暴烈的脾气。

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战争机器,一旦放在战场之上,就是贪狼院刺向敌人胸腹最为锋利的一把剑。

六院诸生都是由人领头组队前来莽苍山,只有他,像一匹孤狼一样,奔走在楚越大地。

他展慕宏,本身就是一匹孤狼,便是虎豹狮象在前,也必须在他的凶狠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陈临辞总算是知道了落紫颜的身份,不只是他,所有前往莽苍山脉的星夜学院与白马书院的众人,都知道了这个平日里还算低调的女生到底有多大的背景。

因为在路过一座小山的时候,有两个人拦在了他们的马队前面。

那是两个年龄差不多二十多岁的男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面容冷峻,看上去便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另外一个微胖,看上去也更温和一些。

“你们两个人想干什么?”陈临辞走在马队的最前方,自然也是第一个面对他们的人。

他很是认真的打量了许久,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对方的实力,心中也是纳闷了许久,好歹他现在也是一层楼大圆满的陨星师了,竟然看不透两个山贼的实力现在的山贼都这么厉害了吗?

但是对方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经典名言,微胖的青年笑了笑,对陈临辞说道:“小兄弟,我俩可不是拦路抢劫的山贼匪盗,这次也实在是老爷子催得紧,不然也不会派我们俩亲自过来了。”

说罢,他望向人群中的落紫颜,笑道:“小妹,上次恭叔亲自过来都没能把你带回去,老爷子已经生气了,这次才派我俩过来,你就别为难哥哥们了好不?”

陈临辞听得云里雾里,见他们好像认识落紫颜,便也把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落紫颜。

落紫颜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有些无奈,“六哥七哥,我真不想回去,老爷子越老越执拗,我回去他肯定又逼我去履行什么婚约,我不想嫁。”

“不行。”另外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言简意赅。

“那我不管,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让他老人家亲自前来也没用。”见六哥语气如此坚定,落紫颜索性也耍起了无赖。

“哎呀小妹,有事好商量嘛。”微胖的七哥笑了笑,走到落紫颜身边说道:“你看六哥和我不远万里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老爷子说话的分量你也知道,这天底下有几个敢不听从的?也就是你自幼备受宠溺才不怕他,我和你六哥可当不起老爷子的雷霆一怒。”

“你这次要不跟我们走,那六哥和我回去就惨了。”说到这里,七哥的话里已经带着点哀求的意思,他看向马上的落紫颜,继续说道:“几个哥哥平日里带你不薄吧,因为你逃婚这件事,大哥二哥已经被关禁闭半年了,如果我和六哥就这样回去,怕是也要被扔进山里关禁闭咯。”

听到微胖七哥嘴里的山,落紫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因为除了七个哥哥和老爷子之外,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座山有多么的可怕。

因为那是杨家的山,杨家的儿郎在未成人之前,都必须呆在山里,山里有许多杨家先祖留下来的异兽,这些异兽境界高深,虽然被杨家先祖设下限制不准杀人,但却可以肆意伤人。

杨家的儿郎,从记事开始,就在与境界不一的异兽战斗,在重伤及频死之间挣扎破境,然后再陷入下一轮的挣扎与频死之中。

正是如此,才保下了天波府的万世威名。

到了老令公杨无敌这一代后,杨家人脉凋零。世人皆知老令公飞升之后在人间留下二子,长子杨璟继承了爵位成了天下敬仰的神将军,二子却被围杀在天弃山脉,如今已有数十年。

却极少有人知道,神将军自二弟回归星海之后,便陆陆续续收养了七个孤儿和一个女孩,七子虽然都不姓杨,但神将军却将他们视如己出,按照杨家子孙的规格要求,直接便扔到了杨家祖山中历练。

那个女孩便是落紫颜,今天拦下星夜学院与白马书院一行人的,便是七子之中最小的两位。

冷酷的六哥叫夜缙,温和点的胖子叫做周彪。

他们的姓氏都不一样,但灵魂里却都烙着天波府相同的烙印。

“七哥,我知道老爷子的话你们不敢违抗,但是他想让我嫁给苏瑾年!”落紫颜委屈的说道:“我跟苏瑾年上次见面还是五六岁的时候,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而且两个人从来都不熟悉,这种婚事不是闹着玩吗?”

周彪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几个也都觉得这婚事不妥,但是耐不住老爷子早些年就跟王晨真人定下了婚约啊。”

“小妹,跟哥哥走,哥哥保证你这次回去没事。”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夜缙终于说话,“老爷子若是还让你完婚,六哥这把长剑,就让那苏瑾年见见血光。”

落紫颜沉默不语,她知道自己这位六哥的脾气,平时很少说话,但是只要说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只是一想到老爷子在自己六岁那年没经过同意便与王晨真人擅自定下的婚约,落紫颜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正是为了躲避婚约,她才逃离宋国,来到了楚国的星夜学院。

她知道老爷子境界通天,却没有想到无尽大陆茫茫无尽有亿万生灵,自己的行踪却一直掌握在老爷子的手中。

所以那日恭叔来到应天城,落紫颜才会生气说出让老爷子自己出嫁的话来。

“小妹,六哥都答应你了,肯定没事的,你就跟哥哥走吧。”周彪笑了笑看向落紫颜,还像以往看待那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一样。

“我说你们俩烦不烦,人家都说了不走了不走了,你们还在这纠缠不休。”落紫颜还没说话,陈临辞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而且,你们要带走星夜学院的人,有没有问过我这个领队?”

第十三章 陈临辞,谢谢你,再见

夜缙的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剑柄,抬头看了一眼陈临辞,冷冷说道:“看在小妹的份上,我给你一次不死的机会,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夜缙的身上散发出来,直逼陈临辞而去,偏偏两人相距又十分的近,竟是将陈临辞压制的连呼吸都紧了许多。

如果张德铸能够知道陈临辞此时正面对着多大的压制,定然会心生愉悦拍手称快,因为在那日的藏书楼上,他面对陈临辞的时候,也曾感受过相似的感觉。

那是猎犬遇上狮王、野兔遇上雄鹰的感觉,是生命随时掌握在别人手中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那是即便当初面对靳子晖,前日遇上王天元的时候,他都没有过的恐惧。

陈临辞很讨厌这种感觉,他很怕死,所以他不喜欢生死不由自主,主观意识告诉他不如沉默以对,来避免可以避免掉的麻烦,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不想那么做,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落紫颜在王天元手下救了自己,又或许是因为他是星夜学院的领队,总之,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你们口中的老爷子是多尊贵的人物,但我知道你们很强,强到让我甚至生不起战斗的冲动。”

“但是我始终觉得,你们做什么事情之前,总要问问别人的想法,而不是由着自己的想法来。”

说罢,他下了马,取出天行剑,很是认真的站在了夜缙的身前。

周彪立马拦了过来,嘿嘿笑道:“六哥,六哥莫生气,咱们这一趟过来是为了带走小妹,若是胡乱生事,怕是回去老爷子也会生气啊。”

夜缙没有接周彪的话,而是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一下陈临辞,想知道这个看上去境界不过摇光的小子是哪里来的勇气,敢与自己为敌。

“你喜欢我小妹?”他想了半天,也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陈临辞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冷峻的家伙竟然在这种严肃的场合问出这种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就好办了。”夜缙突然微微一笑,拔出长剑,望向落紫颜说道:“小妹,别怪六哥下手狠,我来的时候老爷子就吩咐过,不让你卷入越国和西晋的战争,此行必须要将你带走。”

“你最好乖乖跟我们回家,不然”

落紫颜没有想到面对强大的夜缙,陈临辞竟然敢站出来帮自己说话,感动之余还有些欣慰,看来前些日子没白帮他对付王天元。于是她一脸生气的模样望向夜缙,嘴巴一撅蛮横说道:“不然?不然你想怎样?你夜缙剑法通玄,难道还想带着我的尸体去见老爷子不成?”

几个哥哥里面,落紫颜最怕六哥却也最不怕六哥,因为她知道,夜缙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平时经常板着个脸,但却也最疼她。

“你乖乖随我走,六哥可以帮你解决苏瑾年,你不随我走,六哥自然也能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罢,他提剑指向陈临辞,其中意思昭然若揭。

“不要!”赵奕然见夜缙举起长剑,心头一慌,立马挡在了陈临辞的身前。

夜缙的长剑,纹丝未动,他看都没看赵奕然一眼,口中沉沉说道:“小妹,你自己选吧。”

落紫颜面露凄然之色,委屈说道:“六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提着剑逼我做事。”

周彪立马上来打圆场,“大家别冲动,别冲动,以和为贵嘛,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商量着来的。”

“七弟。”夜缙冷冷说道:“有些事情,不是好好说话就能解决掉的,不然老爷子派你自己来就够了,何须我亲自出马?”

周彪看了看不愿回家的小妹,沉默良久没有再说什么。

“好,我跟你走!”落紫颜一咬牙,勒了一下马鞍,便要离开星夜学院的队伍。

“停下!”陈临辞将赵奕然拉倒身后,然后举起天行剑,直直对上夜缙的长剑,愤怒说道:“听对话,你是落紫颜的哥哥,作为一个哥哥,竟然利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的小妹,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我夜缙做事,不需要别人来评判。”夜缙仍然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口中不屑说道:“而且你没有这个资格,也不配跟我说些什么。”

“有没有资格,总要试过才知道。”话音未落,陈临辞便出了剑,他看不出来对面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境界,但有吞海滔天傍身,陈临辞倒也不怕上去拼拼。

只可惜,夜缙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留给陈临辞。

他伸出手,便将兵器谱上排名三十六的天行剑握在了手心,更令人意外的是,这柄削铁如泥的神剑,竟然连夜缙的掌心都没有擦破半分!

“剑是好剑,但是你太弱了。”夜缙冷冷的抛下一句评语,右手里的长剑便挥动起来,看阵势竟是想直接便了断了陈临辞的性命。

“住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落紫颜的声音传来,“我跟你们走,不要为难他。”

“哎呀早这样不就得了嘛。”周彪笑了笑,上前拦住了夜缙,喃喃说道:“我就说咱们家小妹最乖了,六哥你先把剑收起来,我们还得赶紧回家呢。”

夜缙笑了笑,收起长剑,没有再说什么。

落紫颜骑马走了过来,望着怔怔的陈临辞,笑着说道:“陈临辞,谢谢你。”

陈临辞苦笑道:“谢我什么啊,我那么没用,打不过你这两位哥哥,还成了你的累赘。”

“这天底下,境界能超过我六哥的人还真不多,你已经很厉害了。”落紫颜想起那天在元嘉城的练武场上陈临辞很认真的跟自己说的话,又笑着安慰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

“我是天波府的人,我那两个哥哥都是杨家的人,我们口中的老爷子,就是神将军。”

“败在他的手里不丢人,所以呀,你可别气馁,好好修行,你会走得很远的。”

“再见啊,陈临辞。”

“对了,你欠我的那条命,就先记账上吧!”

陈临辞楞楞的站在原地,望着落紫颜与两个黑衣兄长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怪不得,她能用一块令牌吓走玉门宗的宗主大人。

怪不得,她的性子如此泼辣又可爱。

怪不得,那日在承运酒楼上自己说她是未婚妻的时候,她的反应会那么怪异。

怪不得

原来她竟然是天波府杨家的人,有这么一个无尽大陆上最为强势的背景,这所有的怪不得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他一直以为小王爷昭天命已经强的变态,遁世仙宫那位从未见过的苏瑾年更是绝世无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还是杨家。

不说别的,就说刚刚被落紫颜称为六哥的那个男人,境界就绝对不只是玉衡而已了。

而且听上去,像他们一样厉害的还有五个。天波府杨家,究竟是一个多么变态的存在?

陈临辞收起了天行剑,握紧了拳头。

等我某日强大了,定然要打败这些人。

对,一定可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第十四章 一龙死国,五虎归天

落紫颜走了,陈临辞的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他不知道那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觉得生活中好像缺了些什么一般。

可他明明与落紫颜,也不算多么的熟络。

与惊魂未定的赵奕然随口聊了几句,陈临辞翻身上马,带着两院诸人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怅然若失的时候,后面的宫离寒等人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落紫颜竟然是杨家的人!

无尽大陆上的茫茫众生,上至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几乎无人不知天波府,从老人们世代相传的口中,从银尘大师引人入胜的传奇志异里,从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折扇后,杨家将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成为了无尽大陆上最为经典的英雄故事。

数千年前,大宋皇朝还只不过是一个贫瘠的边陲小国,国力孱弱,备受外敌侵扰,黎民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后来第一代老令公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宋国羸弱的现况。老令公修为通天且用兵如神,被荒人兵将视为天神下凡,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没用多少年,便将宋国的疆域拓展了整整数倍还多。

只可惜,大宋国昏君当道,奸臣横行。老令公在带军征伐荒人的最后一战中,被当朝国丈出卖,深陷天狼山脉。

而后,便是数万兵卒喋血战场,从而演化出一龙死国、五虎归天的悲烈故事,丰碑杨门的赫赫威名从此便竖立在了每一个无尽大陆人的心中。

第一代老令公麾下七子,有五个都战死在了天狼山的战役之中,战争结束之后,五郎心灰意冷,先斩国丈首级,而后遁入空门,终成一代佛宗大德。

只有六郎继承了父亲的遗命,继续守护着这个伤透了他们心的国家,带军南征北战,经过杨家几代人的拼搏,终于将这个昔日的羸弱小国扶上了天下最强国的位置,当年的宋君也成了如今统御大陆的宋天子。

天波府的牌匾与丰碑,是用杨家无数代儿郎的鲜血染就的,世人无不敬仰,更不要提人间的最后一位飞升者杨无敌也出于此了。

上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苑嘉伟英才天纵、周亦晋一剑西来、王之涣铁剑犹如万仞山,还有陨星师杨修道、神符师王晨真人以及实力深不可测的陈星光长老和星夜学院院长胡海洋与隐世不出的陆星河等人,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都足以响彻一个时代,但却全都被杨家的双子星给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诸天星河时代,银河之上最巅峰的名字,始终都属于杨璟与杨缙两兄弟。

自打杨缙身死天弃山之后,天下最强者的名号,便一直是神将军的专属之物,无人可以撼动。

被神将军收归麾下以杨家子孙规格教导,这几个人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大的福分?

宫离寒与王墨之等人都出自千年修行世家,本以为自己便是这片天地之间的骄子,一向目中无人,却没有想到原来天下背景最强大的人,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周围。

宫离寒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幸亏这些时日从未像落紫颜表露过心意,不然自己今日,怕是会很悲惨的死在那位名叫夜缙的青年人的长剑之下。

太阳离了谁都得正常起落,两院的队伍离了落紫颜也不能耽误正常的行程,只是相比前些时日,陈临辞的话少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是他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发呆,赵奕然则驾马紧随,身后便是小唐和两院的队伍。

马上诸位,尽是高贵无比的修行者,所以进入越国腹地后一路也是畅通无阻,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某日夜里,月如银盘,星空璀璨。

两院诸人在一座山谷之中扎营之后,沉寂许久的吞海滔天终于再次出现在了陈临辞的面前。

“这才几日未见,你怎么就无精打采成了这个样子?”吞海滔天从芥子世界出来之后望着陈临辞,打趣道:“莫非你小子害了相思病不成?”

陈临辞这次并没有像往日见到吞海滔天一样兴奋,他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吞海滔天,并没有接话。

“嘿我说你小子,跟本将军翻白眼几个意思?”吞海滔天笑着说道:“你小子还真别不承认,当年我那兄弟第一次遇到小乔的时候,就跟你现在这个状态一模一样。”

听到吞海滔天提起一曲东风烬千帆,陈临辞的心中不免也升起许多好奇,他想了想,朝着半空中的吞海滔天喃喃问道:“周公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那兄弟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物!”提起一曲东风烬千帆,吞海滔天的脸上就浮现出一股得意之色。

“那比杨家还了不起吗?”陈临辞继续问道。

吞海滔天沉默许久,方才继续说道:“我和公瑾在世的时候,杨家那一代的天下行走名为杨修,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如果一直活到最后,这天底下还真不一定有人能比他强,只可惜,杨修羽翼还未丰满之时便已经锋芒毕露,被当时已经踏入天枢境界的曹孟德斩杀在了赤水,确实是有些可惜了。”

陈临辞默然,曹孟德与孙伯符一样,生前都是勘破天境的绝顶人物,他如今不过刚刚一层楼大圆满,距离那种境界,实在是还相差了太多。

“想什么呢?”见陈临辞默然,吞海滔天调笑道:“难不成你还想效仿曹孟德不成?”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试一试。”陈临辞很是认真的说道。

“想找死也没有你这个办法找的!”吞海滔天听到陈临辞的答案,先是愣了愣,看到陈临辞认真的眼神,才知道这小子真是猪油蒙心发了疯,方才继续说道:“杨家几千年前就已经强到了那种地步,如今你小子才区区一层楼的境界,本将军的实力也没能恢复当年的万一,你拿什么去跟杨家拼?”

“不打败现在的最强者,怎么成为以后的最强者?”陈临辞笑了笑,望着吞海滔天说道:“孙老兄,怎么才能更快的修行到更高的境界,你就教我几招吧!”

吞海滔天沉默半刻,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本来想晚些时候告诉你,不过现在说说倒也无妨。”

“临辞洗耳恭听。”见吞海滔天竟然真的有办法,陈临辞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自我苏醒后的这些时日,并没有经常见你或者帮你太多,实在是另有原因。”吞海滔天喃喃说道:“陈临辞,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是你的芥子世界,是我所知道的最奇怪的一方小洞天了!”

第十五章 万千星辰尽入我楼阁中来

夜色已深,小山里临时扎好的营帐中,众人都已徐徐睡去。

但是陈临辞没有入睡,离开应天城的这些日子里,先是面对王天元时候的无力,再是面对夜缙与周彪时候的那种由心的恐惧,都令他坐立不安,再过些时日就要到莽苍山了,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境界。

小王爷应该已经望见玉衡的影子了,申皓元与宫离寒等人都是开阳境界,其他三院的人陈临辞还没见过,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这一层楼的境界虽然绝不算低,但要想争得天道院感悟神石的资格,实在还是有些寒颤了。

他的星元之力早就已经堆积到了一层楼大圆满的境界,但第二层楼的大门却始终扣之不开,让陈临辞很是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今日,吞海滔天将陈临辞的神识,引到了芥子世界之中。

虽然陨石自幼便常伴身边,但陈临辞之前从不知道他的这个挂坠里面竟然还有着另外一番天地。

在他的记忆中,说书先生口中的芥子世界内,除了没有生灵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与人世一般无二。

但是陈临辞的芥子世界之中,却没有青山绿水,更没有什么蓝天白云,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夜空。

看着那些璀璨的星辰,陈临辞突然感觉有些眼熟,待神识游过一颗蔚蓝色星辰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这方芥子世界,不就是他第一次在星夜学院的藏书楼里感应命星的时候见过的那片星空吗?

“是不是很眼熟很惊讶?”吞海滔天笑道:“你这方芥子世界,竟然没有任何山水土地,只有这么一片茫茫无尽的星域,我这些天一直在研究想要一探究竟,直到今天才算是将这方世界的秘密略微窥得一二。”

陈临辞也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偏偏万千星辰如同珍珠一样点缀在夜空中的景象又是如此的真实,任他如何想也没有想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这颗不过尺寸大小的石头里,竟然还有如此雄奇瑰丽的一方世界。

直至此时,他才真正的明白了佛宗常说的纳须弥为芥子是一种怎样高深莫测的境界。

“臭小子,别发呆了。”见陈临辞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吞海滔天笑着说道:“跟我到前面去,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小子呢!”

“好。”陈临辞有些麻木的回答道,神识继续随着吞海滔天往前走去。

这已经是陈临辞不知道第多少遍看到同样的景色,那些星辰零零散散遍布在夜空的无数个角落,有些星星陈临辞当初寻找命星的时候还亲自见过,只是与当时相比,这些星星的光泽总是略显黯淡,还少了许多熟悉的亲切感。

就仿佛这些星辰全都没有什么灵性,而是被人随手布置上去的一样。

不知如此这般行进了多久,陈临辞的神识总算跟着吞海滔天的引路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繁星点缀,但陈临辞的惊讶程度,却比之先前还要更深几分。

因为这里的景色,他也曾经看过。

这里是迢迢星汉,这里是茫茫星海,这里,更是王者星域。

一如往常模样,八颗星辰孤零零的排列其中,却唯独少了帝星紫微的存在!

吞海滔天英俊的面孔出现在星空之中,他望着陈临辞,沉沉说道:“我不知道你胸前的这块陨石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竟然可以纳星空入芥子,但是你也看到了,那些星辰的存在是如此的真实,除了没有星元的力量之外,其他方面竟然与天上星辰一般无二。”

“而且,这片王者星域之内,还独独缺少了紫微帝星!”吞海滔天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应天城的时候我便给你说过,现在的这片夜空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只是任我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不同竟然是帝星的存与失!”

“帝星已经没了,那北斗加司命这八颗星辰又在这里守候着什么呢?”陈临辞的心中,早就已经知道了帝星失踪的事情,所以此时反而要比吞海滔天冷静许多,他怔怔的望着半空中的那道英俊的身影,疑惑问道:“而且帝星失踪这种事情绝非小事,无尽大陆之上就真的没有人发现吗?”

吞海滔天一愣,方才笑道:“但凡踏破天境的绝顶人物,生命都早已与本命星辰化为一体,若说是无人知晓帝星失踪的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我这种已经离世上千年的老家伙都感觉到了星海异乱,至少杨家的那位神将军不会不知道。”

“神将军若是知道帝星失踪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不告诉天下人?”陈临辞疑惑不解。

吞海滔天像傻子一样看着陈临辞,说道:“你当他是白痴不成?这种大事若是说出去,人间的修行界还不立马乱套了?”

陈临辞想了想也的确如此,便如两军交战之际,皇帝陛下突然失踪了一样,肯定会引起世人不小的恐慌。

就在陈临辞与吞海滔天交谈之际,这片星海之中,一些星辰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

这种移动的速度,初时极为细不可查,但却渐渐由慢变快,很快便引起了许多星辰的躁动,一时之间嗖嗖风声响起,这芥子世界的无数星辰,竟然全都奔着王者星域直冲而来!

就像是无数颗石子瞬间齐发,刹那间便将这片黑色的镜子击碎!那些星辰穿过陈临辞与吞海滔天无形的虚体,汇聚在王者星域周围,碰撞、解体、融合、变形,然后逐渐吸附在八颗星辰周围,就像是正以之为主体,在筑造什么东西!

吞海滔天与陈临辞早已被震惊的无法言语,便是以吞海滔天实力之强,所历岁月之长,也没见过如此惊天动地的场面,人间难能见一次流星便已是幸事,又有谁见过亿万星辰汇聚一体的壮观景象?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的不像真实的画面,一座极其美丽的阁楼便出现在陈临辞的眼前。

那阁楼耸立在王者星域的中央,通体由万千星辰筑成,更是融合了北斗七星加上司命作为主体,给人一种无比神圣的感觉。

阁楼成型之后,整个夜空开始弥漫着一股古老的气息,陈临辞放眼望去,只见阁楼共分九层,每一层的建筑风格各不相同,层层相叠,竟有百丈之高!

阁楼的第一层是一座类似于宫殿一般的建筑,正中央两扇白玉大门,上面刻着北斗星系的图样,而玉门之上,赫然挂着一块金镶玉的大匾!

大匾之上,只有三个大字,字体雄浑浩荡,霸气无常!

星辰阁!

第十六章 九层楼阁是你的天地造化

天上的亿万星辰,乃是无尽大陆所有元力的根源,是修行者们顶礼膜拜的圣物,自古以来,敢用星辰为名的东西都绝非凡物,比如应天城的星夜学院,再比如大楚国皇帝陛下的摘星楼等等

此阁以星辰筑就,这名字中的星辰二字,怕是要比星夜学院与摘星楼要名副其实无数倍。

吞海滔天愣愣的呆在原地,良久没有说话,陈临辞此刻的心情也是无比的激动,本来他以为随身带着一方小世界已经够拉风的了,哪里想到生活还会再给他一个这样的惊喜?

带着这股激动,陈临辞推开了第一层的两扇白玉大门,他要去看看,这九层星辰阁楼之中,到底有何神奇的地方!

然而就在陈临辞推开大门的那一刹那,无数的星元之力从阁楼之中喷涌而出,并且全部通过皮肤上面细微的毛孔,进入了陈临辞的体内。

一个大活人生生的被撑死是什么样的感觉?陈临辞现在就深有体会!

星辰阁乃是由芥子世界里无数颗星辰筑就而成,其中更有北斗星系的几颗星辰以及传说中的司命星作为主体,星元之力何等庞大!这等力量如此狂暴的进入陈临辞的体内,直接便将陈临辞的识海给冲击的不成样子!

陈临辞咬紧了牙关,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那些星元之力在他的体内肆意游荡,所到之处无不传来噬骨的剧痛,陈临辞心中甚至开始暗悔自己真是手贱,为什么要去打开那扇门!

吞海滔天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去试图做些什么,一来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陈临辞摆脱这种痛苦,二来是他看得出来,这股能量虽然磅礴暴烈,但是却并没有伤害陈临辞的意思。

陈临辞也感觉到了。

因为当初在应天城的国师府中,在杨修道大师的指点之下,他就曾经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

除去刚开始的时候,这股星元之力暴烈侵袭所带来的剧痛之外,其余的时间,这些力量竟然进入了他的经脉之中缓缓流淌,而且隐隐然竟是在为他疏通经脉!

这就是所谓的打通奇经八脉?

陈临辞痛并快乐着,作为银尘大师的忠实读者和说书先生座上的常客,他可是非常清楚,这世界上的修行者那么多,之所以有个强弱之分,除了后天的努力、功法的强弱和机缘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经脉强度,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天资!

只有经脉足够强大,才能够调动更多的星元之力化为己用,才能更加快速的将识海填满,然后突破境界!

这道理就像山野之中的崎岖小道与皇城外的大道相比一样,无论是行进的速度还是路面的宽阔,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惊喜的感受着身体里的经脉正在以一种可观的速度变得强大,陈临辞心里简直笑开了花,天资这种东西之所以叫天资,就是因为后天无法改变,所以小王爷这等人物才可以这么小年纪就拥有这么高深的境界,现在自己竟然可以后天加强自身的经脉强度,这九层星辰阁楼,简直是给自己开辟了一条通往人间最高处的终南捷径!

这一疏通,竟然便是足足三炷香的时间消然流逝,就在陈临辞已经差一点坚持不住眩晕过去的时候,那股磅礴的星元之力方才及时停止了疏通。

陈临辞长舒一口浊气,感受着浑身的酸痛,心道你丫的可算是停止了,再这个法子疏通下去,小爷我非得被你折磨死不可!

轻轻提起一丝星元之力运行了一个周天,感受到那股令人无比舒服的顺畅感,陈临辞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经脉被疏通到这种地步以后,他的修行速度定然要比以前快上许多,二层楼的大门,似乎也已经半掩半开。

可是这一提不要紧,陈临辞没有意料到,他竟然无意中又引起了那股星元之力的跃动!

那股星元之力仿佛已经有了神识,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竟是冲出了经脉,又沿着来路散发了出去!

一股抽筋剥脉的疼痛袭上心头,让陈临辞瞬间便趴在了地上,在昏厥过去之前,他无奈的看了看星辰阁内一片白光的空间,不甘心的长叹了一口气。

明月中天,一弯斜照。

天上孤月印着月下婵娟之仙,照着人世茫茫众生,吐露光辉,独守寂寞。

陈临辞醒了过来,只感觉皮肤炸裂般的疼痛,像是刚刚被炙热的铁板煎烤过一样,疼痛之余竟还有些黏糊糊的感觉。

“噗!”

一口乌黑的血水喷出,陈临辞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黏满了一层层类似于黑泥般的东西!

洗筋伐髓!

陈临辞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经历了些什么,这些黑泥般的东西一定就是自己身体中这些年残存下来的污垢之物,刚刚经历过星辰阁内星元之力的洗礼,被冲刷了出来!

人刚刚出生的时候是最为通透无暇的,很多大家族的嫡系子弟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家族用灵药灌实了底子,而一但慢慢成长,五谷杂粮蔬菜肉食都会在人体内留下一些污垢,从而慢慢的使人体走向衰竭,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宗派如此推崇辟谷修行的原因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经过了阁楼内星元之力的洗礼,陈临辞如今这具肉体的纯净程度,即便比之于初生的婴儿,也不遑多让!

“你这小子,果然是有大机缘傍身之人啊!”

吞海滔天的声音自耳畔响起,陈临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芥子世界。

“九为至极帝王之数,万千星辰,尽入九层阁楼中来,这是天地造化。”吞海滔天激动说道:“我孙伯符生前也算是英才天纵,都未曾有过如此机缘,陈临辞,你将来要是成不了这无尽大陆的最强者,本将军第一个瞧不起你!”

陈临辞愣了愣,心道你这家伙真当无尽大陆最强者是街上的大白菜了?

“废话不必多说,你小子先好好消化一下星元之力带来的惊喜吧,本将军先替你在星辰阁中探探路,这几日就先不用见面了!”

吞海滔天匆忙的丢下一句话,便再也没有说过什么。

陈临辞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玩消失的这副做派,倒也没有发出什么怨言。

今夜星光璀璨,皓月当空,正是星元之力最为精纯的时候,加上山水又有聚灵的效果,在这里修炼,定然要比平时更加快速许多。

陈临辞闭上双眼,默默感知着周围的星元之力,而后凝聚神识开始冥想,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星元之力开始从天地之间慢慢的朝着陈临辞的周围汇聚。

这些星元之力被陈临辞用神识缓慢地引入识海,不得不说这被星辰阁润养过的经脉着实是强大,陈临辞竟然没费多少力气就顺畅的运行了一个周天。

照这种速度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踏入二层楼的境界了!

想到这里,陈临辞就更加的卖力了,只有早日修炼到更强的境界,他才能追上那些天之骄子的脚步!

第十七章 人间不见小木剑久矣

这一日,位于大楚国最西方的边陲小城临西城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一个醉汉。

那醉汉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身后跟着一头黑色的小毛驴,凌乱的头发随风飘散,遮挡的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他从秦国通往楚国的大路上过来,一路踩着风沙,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一般。

“陆大哥,为了遁世山上一壶酒,就劳烦我老人家走了这么远的路,你说是不是有点亏啊。”醉汉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醉眼朦胧的转身对着身后的小黑驴子笑道:“王老头子打得一手好算盘,竟然把我老人家都算了进来,真是让人懊恼啊!”

被称为陆大哥的小黑驴子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鼻子朝天哼了一口气,看都没有看醉汉一眼。

“怎么着,你这个小畜生还瞧不起我老人家不成?”醉汉从腰间抽出一把木剑,啪的一声拍打在小黑驴的屁股上,愤然说道:“要不是遁世山的酒比青羊宫的实在香太多,你当我老人家愿意跑这一趟?”

“咴儿~”

小黑驴吃痛,一溜小跑扬起路上的土沙远离了姓胡的醉汉,心道你这不要脸的老家伙,不知道你的木剑打屁股有多疼吗?

醉汉被小黑驴扬起的风沙扑了一身,还没来得及封上口的酒葫芦也被风沙给封上了口,醉汉望了望已经无法入口的浊酒,嘴中咧咧骂道:“你这个不开眼的小畜生,等我老人家杀了杨修道,就把你做成驴肉火烧来下遁世山的酒!”

说罢,他将葫芦里的烈酒撒掉,然后擦干净堵上口塞回腰间,又提起木剑摇摇晃晃的追了上去。

小黑驴陆大哥在前面跑,醉汉便在后面追,只是速度实在太慢,偏偏出奇的是竟然也没有被健步如飞的小黑驴甩开距离。

追到临西城外的时候,醉汉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间不知道是破庙还是破观的建筑。

“有点东西。”他看了半天,然后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嘴中喃喃说道:“可惜我老人家不喜欢。”

然后他举起木剑,对着天空画了一个圆,转身便走进了临西城。

三炷香后,破观轰然倒塌。

陈临辞不知道数千里外,他生活了十数年的破观被人一剑斩了,更不知道青羊宫里走出来了一个醉汉,牵着一头小黑驴带着一把木剑来到了临西城。

他摇摇晃晃胡言乱语,一心只想喝一壶遁世山的酒,还想路上杀个人,而木剑所向,竟然便是应天城里的老神棍。

世人不见小木剑久矣,不闻胡春森亦久矣。

天光已经微亮,时候已是黎明。

陈临辞还在修行冥想,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源源不断的向着小山中的营帐内汇聚,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距离推开二层楼的那扇门,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赵奕然洗漱完走出营帐,两院的诸生都已收拾好行囊,唯有陈临辞的营帐驻扎在不远处巍然不动,尤为显眼。

还没睡醒吗?赵奕然好奇道,然后走了过去。

“陈师兄,你醒了吗?”她来到陈临辞的营帐外,倒也不敢太大声,怕惊扰到陈临辞的睡眠,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临辞此时也已修行的差不多了,这一夜的进境实在太过巨大,一时半刻之间任谁也无法将那些好处完全消化。

他听到帐外赵奕然的声音响起,便笑了笑答道:“已经醒了。”

赵奕然小脸一红,低声问道:“陈师兄,我我可以进去吗?”

“赵师妹进来便是。”陈临辞起身,随口回应道。

赵奕然闻言,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掀开了陈临辞的营帐,然后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赵奕然满脸尴尬捂着鼻子望向陈临辞,红着耳根问道:“陈师兄,这这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陈临辞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刻方才感觉到身上的粘稠,恍然大悟洗精伐髓之后还没来得及冲个澡!

陈临辞大为窘迫,小脸瞬间滚烫的发红,他摸了摸后脑勺,方才尴尬说道:“那个这几天舟车劳顿,昨天太累了还没来得及洗个澡,赵师妹你要不先回避一下?”

赵奕然的脸比陈临辞的脸还要红,她点了点头,尴尬的笑了笑,喃喃道:“陈师兄,那你慢慢洗,奕然就先出去了。”

说罢,急忙捂着脸,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两院诸生全都围成一团,好奇的望着陈临辞营帐所在的方向。

待看到赵奕然羞红着脸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瞬间汇聚了过来!

“小姐,你”小唐不可置信的看着从陈临辞营帐内走出来的赵奕然,惊讶问道:“你跟陈师兄”

“小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该问的不要乱问。”小唐身后,一个白马书院的少年打趣道。

在他看来,小姐跟陈公子在一起是件好事,至少这次莽苍之行,白马书院能结交上星夜学院这么强有力的帮手,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顾白,你乱说什么呢!”赵奕然撇着嘴说道:“我只是去看看陈师兄醒了没,你怎么这么八卦!”

“看陈师兄醒没醒看的小脸通红?”就在这时,杨荣勋阴着脸走了过来,不屑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多纯情的女孩子呢,没想到跟世间那些庸脂俗粉一个模样!”

杨荣勋此时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虽吃喝嫖赌行迹浪荡,但却一直将赵奕然奉为自己心中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前些日子甚至还为了赵奕然得罪了玉门宗。

如今这才几天,自己的女神竟然就开始与什么陈师兄卿卿我我,他那本就不怎么宽广的小心胸如何受得了这种事情!

于是他走了出来,极尽失望的朝着赵奕然骂出了口。

赵奕然看着一脸阴沉之色的杨荣勋,气极反笑道:“我赵奕然是不是庸脂俗粉又关你什么事情?”

“杨荣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赵奕然怒斥道:“你那姓王的老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银子有多少被你送进了飘香阁?”

“缠着本小姐这么久,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烦?”

“得不到就想毁我名声?对不起,我还真就告诉你,你杨荣勋在我心中什么东西都算不上。”

第十八章 初春晨日醉汉以及小城

赵奕然接连三句无情的痛骂,将杨荣勋骂的面红耳赤,不知如何言语。

说来也是,他不过是一个酒楼老板的不肖子,终日沉迷于吃喝嫖赌,与祁志明等人流连烟花之所不思进取,本身又不是如何出色的人物,凭什么能获得白马书院小师妹的青睐呢?

赵奕然心中,早就对此等无耻下流之辈厌恶已久,只是碍于同窗的缘故,一直没有挑明,此时讲出来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讲完这些话后,她便看都没有再看杨荣勋一眼,转身便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众人一哄而散,没人理会尴尬在原地的杨荣勋,就连夏紫剑,在接连见了祁志明与姜华杰的死之后,也是对杨荣勋这个灾星避而远之,连一句话都再说过,就好像从未相识过一般。

宫离寒与秦朗王墨之三人在不远处的小溪旁饮马,看着这边的动静,秦朗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傍上白马书院赵院长的孙女!”

宫离寒落寞的露出一丝苦笑,摸了摸马身上的马鬃,喃喃道:“真的是狗屎运吗?你我兄弟三人也算是绝艳惊才之辈了,这才不过半年光阴便被陈临辞掩去了锋芒,如果真的是狗屎运,那你我三人也实在太憋屈了些。”

一向温和话少的王墨之看着宫离寒落寞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些不忍的说道:“离寒大哥不必如此,他陈临辞纵然有通天的本事,那也是他的造化,与你我兄弟三人何关?墨之觉得我们做好自己就够了,何必天天跟别人相比。”

宫离寒笑道:“墨之所言有理,若是天天与别人比,怕是小王爷殿下也要气死在遁世山苏瑾年的大门前。”

秦朗不甘心说道:“若是见不着也就算了,可天天与这小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怎能让人不气!”

陈临辞脱去满是泥垢的衣服,痛痛快快的冲了一个澡,洗去了一夜的疲惫,然后走出了营帐。

早晨的阳光透过山头照射下来,有些温暖,也有些炫目。

识海之中的那些星元马上就要填满溢出,陈临辞知道,二层楼的门锁已经松动,自己距离那些天之骄子的距离,马上就要更进一步了。

他不知道刚刚赵奕然离开之后,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众人望向自己怪异的目光,他收拾好东西,翻身上马,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赵奕然,笑道:“赵师妹,可以出发了。”

赵奕然望着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嘞!”

初春,晨日,两院人马再次走向了前往莽苍山的大路。

作为临西城官府衙门最为干练的捕快头子,程子豪此时很是生气。

一大早他就接到消息,说城外东郊的那座破观被人给弄塌了,程子豪甚至都没顾得上吃饭,就立马带人走出了衙门。

那座破观虽然年久失修,虽然早已空无一人,但那是他的小兄弟陈临辞在临西城唯一的念想,是酒鬼老道士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如今轰然倒塌,若是陈临辞突然回来,他怎么跟自己的小兄弟交代?

所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带着捕快们来到了悦来酒楼的门前。

二楼靠窗的位置,曾经是他与陈临辞告别时饮酒的地方,现在却歪歪斜斜的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醉汉。

他已经调查清楚,破观倒塌之前,只有这个醉汉去过那里。

“呀这不是程捕头嘛,哪里吹的香风把您老人家吹过来了。”程子豪是悦来酒楼的常客,所以店小二一眼便认出了他,见众人面色严肃还带着兵器,便知道来者不善,可酒楼毕竟还要做生意,店小二也是个心明眼亮的家伙,立马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偷偷塞进程子豪腰包里几两银子,低声说道:“豪哥您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小的,我来把人给您请出来。”

程子豪微微一笑,作为临西城的捕头以及悦来酒楼的常客,他对这些人情世故倒也从未排斥,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的存在,所以他也没有拒绝店小二的贿赂。

官府进店抓人,定然会影响到酒楼的生意,所以店小二这点银两,花的一点都不冤枉。

他笑着看向店小二,说道:“二楼,醉汉,你去把他引出来。”

“得嘞!”店小二如释重负笑了笑,转身便要回酒楼。

就在这时,二楼窗边那醉汉说话了。

“想抓我老人家,直接来便是,何必搞这些弯弯道道。”

程子豪脸色一变,他与店小二的交谈声音极低,就算站在身后的这些捕快都不一定听得到,但是却被那醉醺醺的邋遢汉子听得一清二楚,这老家伙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戒备!”他冷声吼道,十几个捕快立马拔出了长刀。

店小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立马便跑进了酒楼内,准备找掌柜的说明情况。

官府堵在了酒楼门口,诸位食客心中慌乱,却也不敢乱动,一个个颤巍巍的坐在饭桌旁,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姓胡的醉汉一如既往摇摇晃晃从楼上走了下来,葫芦内已经又装满了烈酒,他手里提着小木剑,散乱的头发看上去已经有多日未曾清洗,却偏偏又给人一种无垢的错觉感。

“陆大哥,你死哪儿去了!”他走下了楼梯,望着门外的程子豪等人,大吼了一声。

一头小黑毛驴嗖的一声携带着风尘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竟是顷刻间便穿过了人群来到了酒楼门前,咧开厚厚的嘴唇露出大白牙对着醉汉喷了口气。

醉汉翻身上驴,然后朝着程子豪等人说道:“我老人家要走了,你们还不闪开吗?”

“放肆!”程子豪办案多年,何曾见过如此嚣张之辈,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醉汉,冷冷说道:“你这家伙,触犯了我临西城的律法,还想这么轻松的一走了之吗!”

“律法,那是什么东西?”醉汉口中喃喃道:“我老人家从来没听过这个东西,既然你们不让开,那我只能请你们让开了。”

说罢,他又举起小木剑,朝着天空画了一个圈。

程子豪只感觉胸中突然闷的发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让他头晕目眩,极为难受。

“噗!”

一口鲜血喷出,程子豪晕倒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身后兄弟们倒地的样子。

“痴儿啊痴儿!”

只留下一声感叹,小黑驴便驮着醉汉,离开了临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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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离开青羊宫的首座

临近初春,咸阳城下了一场雨。雨势恒久而密集,洗去了冬日留下的尘埃,也洗去了许多岁月留下的痕迹。

蒋舒杰坐在青羊宫裁决司的门槛上,看着从房檐上滴落的雨滴打在门前铺垫的青石之上,久久不语。

雨打青石,天色伴随着一滴又一滴雨水的落下而愈来愈晚。雨水渐积渐多,夜幕悄然降临。

蒋舒杰是青羊宫裁决司的首座,青羊宫是遁世山在秦国的分支,秦国是无尽大陆偏西方的一个国家,与大楚国接壤。

作为青羊宫数得上号的人物,蒋舒杰此时的心情却比那夜雨还要杂乱,心境比那青石还要寂寥。

因为他发现,自己看管了多年的天狱内,那位被软禁多年的小师叔,悄悄的离开了青羊宫。

小师叔修为通天,乃是青羊宫数一数二的强者,当年在宫主之位的竞争中,败给了当代宫主陈最真人,怒而斩碎青羊神殿,便被陈最真人以叛教之名,囚禁在了天狱之中。

青羊宫虽隶属遁世山,但西晋与秦国相隔太远,秦楚两国世代交好,青羊宫也早已独立于遁世山外,两者之间的关系妙不可言。

但小师叔与王晨真人自幼交好,一旦出狱,后患无穷,这也是为何前代宫主未曾将位置托付于他的原因之一。

小师叔嗜酒如命,一把木剑可斩世间万物,此次逃出青羊宫,还带去了灵兽陆大哥,又不知会在世间掀起多少动乱。

想到这里,蒋舒杰长叹了一口气,回到裁决司取出了自己的长戟,悄悄离开了青羊山。

陈最真人如王晨真人一般,近些年一直在闭关寻求破境之道,他必须在真人出关之前,将小师叔寻回。

不然这江湖喋血,他承受不起那种责任。

“陈师兄,你是应天城本地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楚国有姓陈的世家大族。”

“不是,我在临西城长大的,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

“临西城?那是什么地方,不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还这么优秀,陈师兄你真厉害。”

“临西城属于天玄郡,临近函谷关,很远很远。”

“函谷关?那不是秦国的关隘吗?”

“是的。”

“陈师兄竟然自小在边塞长大,真了不起。”

“”

陈临辞有些无语的看着身边一脸崇拜神色的赵奕然,尴尬笑道:“赵师妹,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边塞少年,为了好好活着才会来到应天城,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很厉害也很了不起,但是你一直这么夸,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陈师兄这么厉害的人物,也会不好意思呀。”赵奕然依旧一脸崇拜神色的笑道。

小唐骑马跟在小姐的侧后方,几日下来按理说早就应该习惯这种对话,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别扭。

这还是平常那个气质清幽,不常言语的小姐吗?

真看不出这陈师兄到底给小姐下了什么药!小唐心中腹诽道。

前朝曾经有一首诗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同理而言之,青春作伴,也好赶路,相视一说一笑间,岁月就这样过去了。

星夜学院和白马书院一行人,终于远远地瞧见了莽苍山脉的影子。

莽苍山脉里的冬天也过去了。只是化雪这些时日,天气实在是冷的有些骇人,若不是前些日子捕猎的时候,大家都会习惯性的将一些虎狼的皮毛保存下来,怕是赵国腾等人好不容易熬过寒冷的冬日,也要被冻死在春天来临之前了。

一条清澈的溪流旁,唐厚宁拿着自己用树干削成的鱼叉捕获了好多条肥美的鲜鱼,众人围在火堆旁,架起架子将鱼插好烤了起来。

“腾哥儿,你还别说,这野生的鱼吃起来就是比家鱼香!”一个冬天饿瘦了许多斤的老熊吃起饭来狼吞虎咽,也不怕被鱼刺卡了嗓子,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提起家鱼,赵国腾的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往年这个时候,自己都正在赵家村里陪老父亲春种,赵老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捕鱼的好手,经常会去村头几里路外的小河里捕点河鲜给家里开荤。

赵家贫弱,赵国腾从小到大吃过最多的肉,就是赵老汉煮的鱼肉。

见赵国腾不说话,唐厚宁心中知道定然是老熊的一句话又触发了他的思乡之情,便说道:“老熊你吃便吃,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干嘛?我老熊觉得好吃还不能说上两句了?”老熊生气道:“你这小子,怎么鸟事这么多?”

唐厚宁刚欲接话,却被赵国腾拦了下来,“小宁,别说了,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难捱的冬天,马上就能出山回家了。”

“回家?”二柱子叹了口气,默然说道:“就算能走出这座鬼山回到家,可到最后又算什么呢?逃兵吗?”

听到二柱子这句话,十几个汉子全都沉默的没有再说什么。

从接到任务到现在,他们在莽苍山中为了生存奋斗了一个冬天,个中酸楚那些高高在场的大人物谁能体会?

因为没钱没势,这些山村里走出的汉子成为了越军的敢死队,所谓敢死队,多半都是必死队,若是未死那便要继续回军营效力,继续执行下一次的敢死任务,直至战争结束。

若是战争结束之前活着离开战场,那他们就是国家的罪人,将背负万世的骂名,还要面对官府的惩罚。

看不清未来,也寻不到归路,这群二十出头的汉子,还背负着十几个家庭的希望,他们像十几只没有脚的鸟,只能够在莽苍山脉中茫然的飞啊飞,飞累了就在枝头的风里面睡觉,不知如何归巢也不敢如何归巢,因为他们知道,归巢的那一日或许便是他们生命终结的时刻。

如果这个世界存在平行空间的话,那么另外一个世界里,想必也有同等宿命的人,赵国腾并不知道,他们在小溪边烤鱼的时候,一支身着红色甲衣的队伍,悄然从密林中包围了过来。

他们也是一支探路的军队,但与赵国腾唐厚宁二柱子与老熊等人不同的是,他们的宿命属于西晋。

第二十章 天上落下来一道拳

项扬凯握住了腰间的刀,在莽苍山脉的密林里缓缓前行,他已经发现,不远处的清溪旁,有一小队兵卒正在享用着丰盛的午餐。而且看穿着打扮,明显不是西晋的军队。

项扬凯是一个百夫长,西晋国伐越军前锋营的百夫长,这个职位听上去风光,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敢死队的头子罢了。

作为一个敢死队的首领,项扬凯有着极高的军事素养以及个人武力,来让自己在危险的行动中能够尽量的安全一些。

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刀面之上,反射的光线照亮了身边的植物叶子,他有些同情的看着清溪畔正在狼吞虎咽吃着午饭的同行,神色愈发的冷静。

狭路相逢,本就是强者能胜,要怪就怪你们实在是不走运吧。

他心里想着,然后朝着身后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上。

他是百夫长,这片密林之中,自然便是藏着上百个士兵。

上百个士兵在密林之中悄然穿行,步履轻盈健步如飞,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但衣角擦过植物新生的郁叶,仍然发出了飒飒的轻响。

好在赵国腾与唐厚宁这一行人,都是临时被征调从军的壮丁,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自然也没有发现危险正悄然降临。

“嗖!”

一道羽箭破空而来,直楞楞的插在了火堆中,溅起的火星扑了众人一身!

“敌袭!快躲起来!”

赵国腾大骇,急忙起身拿起兵器掩护着众人向山里撤退。

老熊二柱子与唐厚宁等十几个汉子也被这一道羽箭给吓得三魂惊乱七魄尽失,多亏赵国腾的提醒方才没有愣在原地,众人急忙起身,与赵国腾一同准备离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羽箭落下,紧跟着便是上百道箭雨自天而降,由于距离太远,自然不可能每一箭都瞄准人,但是在这种无差别的群体攻击之下,赵国腾的小队里还是有人受了伤,甚至二柱子的右臂之上,也中了一道羽箭。

二柱子强忍着眼泪没有流下,躲进山中后绝望的望着赵国腾,哽咽说道:“哥,我疼。”

相伴在莽苍山中熬过了一个冬天,这些来自越国各地山村的汉子早已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兄弟,看着二柱子痛苦的表情,赵国腾的心中也是隐隐作痛。

“柱子,等熬过去这一关,哥亲自给你取箭。”赵国腾的双鬓已经浸满了冷汗,他扶着面色苍白的二柱子,吩咐身边人道:“掩护着受伤的兄弟先撤退!”

“我们不走!”二柱子目光坚毅的说道:“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我二柱子不做偷生之辈!”

“对,腾哥儿,我们不走!”其他几个受伤的汉子也都铿锵有力的说道。

赵国腾心中热血沸腾,看着这群兄弟说道:“你们先走,我们才有生还的机会,不然你们留在这干嘛?身上插着一道箭给诸位兄弟添麻烦吗?”

“赶紧走!”他不容置疑的补充道。

二柱子目光中满是犹豫与挣扎的神色,良久方才一咬牙,“兄弟们,走,咱们不给腾哥儿他们添麻烦!”

赵国腾看着几位受伤的兄弟走进深山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腾哥儿,接下来怎么办,俺老熊听你的!”老熊拍了拍胸脯说道。

赵国腾转过身来,几位受伤的兄弟先走之后,在场的加上他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七人,而根据刚刚的箭雨判断,对面最起码也是一个百人的队伍。

七人对一百,以一敌十都不够打的,怎么办?

赵国腾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他拍了拍老熊的肩膀,看向几位兄弟,大笑道:“诸位兄弟,看来今天我们就要交代在这了,但是人死也应当死的有价值,多的话我不说,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任务,那便是掩护好几位受伤的兄弟活下去!”

唐厚宁的小脸通红,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望着赵国腾坚定的说道:“小宁愿随腾哥儿赴死!”

“英雄不死,大越长存!”

七个小兵齐声念着老越人征战时的口令,然后亲自掀开了莽苍山大战的序幕。

一阵箭雨过后,项扬凯摸清了敌方的底细。

没有信号发出,等于没有援军。没有星元之力波动,等于没有修行者。

那么,这群人的生命,便是要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了。

项扬凯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用长刀拨开前方的植物,下令道:“敌方只有十多个人,兄弟们,拔出长刀跟我杀过去!”

“得令!”接到命令,上百个魁梧的士兵从密林之中冲了出来,目的地便是赵国腾等人撤退的方向。

“兄弟们,杀过去!”赵国腾大吼一声,带着老熊与唐厚宁等七个兄弟正面迎了上去。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西晋国百人前锋营的最后方,项扬凯停下脚步笑了笑,作为一个老兵痞,他深谙求生之道,别管敌人有多强还是有多弱,冲在前面的基本都是送死的。

他没有跟着手底下的士兵冲上去,因为他还不想死。

不过虽然各为其主,他还是有些佩服这些人的,区区几个人就敢跟一个百人编制的军队拼命

还真是一群傻子啊,他心里笑道。

赵国腾举起长刀,走在众人的最前方,迎着西晋国冲来的上百人砍了过去!

一刀劈下,血肉横飞!一个约莫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被赵国腾终结了性命,望着那青年倒下时绝望的眼神,赵国腾的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但这种情绪还未来得及发酵,便被下一个冲来的士兵所打断。

赵国腾只好再次举起大刀,砍了过去。

或许这些青年也都如他一样,肩负着整个家庭的希望,家中老父老母都还等着他们回家养老,但是没办法。

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好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打仗呢?打仗那么惨,要死那么多人,要毁掉那么多家庭。赵国腾心中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百将尸骨铸金銮。世间芸芸众生的性命,不过是上位者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他只能带着疑问,一刀又一刀的砍过去,杀出一条生还的血路。

忽有清风起,赵国腾杀红了眼没有感觉到,唐厚宁杀红了眼没有感觉到,西晋国的士兵们也都杀红了眼,没有谁能感觉到。

但是战争的最边缘处,项扬凯感觉到了。

天上突然落下了一道铁拳。

项扬凯有些绝望。

我都已经这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还是躲不过生死无常?

第二十一章 小黑驴来到了应天城

那道铁拳并不大,但项扬凯作为被锁定的目标,却首当其中无比真切的感受到里面到底蕴含了多么巨大的力量。

巨大到,让他连一丝丝抵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顷刻之间,铁拳落下,砸在项扬凯的脸上,发出一道闷响声,这位活的无比小心翼翼的百夫长大人,便被如此草草的了结了性命。

一拳砸死项扬凯后,铁拳的主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停留,转身便冲入了人群之中。

就像以往很多日子里在贪狼院的木桩前反复出拳的时候一样,少年此时的心境静如止水,在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出拳与收拳两种动作。

所谓大道至简,世间最为高深的拳法亦莫过于此,十数年里几百万次的出拳以及收回,让他早已把这个动作烂熟于心。

他每次出拳,都会有一个西晋士兵倒在地下不省人事,每次收拳,胳膊后肘又会撞死一个士兵,如此一出一收间,短短没有多久,一个百人的小队竟然已经被他打死了小半。

众人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家伙。

“来者何人,竟然敢与我西晋的铁军作对,是嫌弃自己的寿命太长了吗?”见到百夫长项扬凯大人已经惨死在原地,副将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整个队伍的重担,他望着一路所向无敌正朝着自己这边杀过来的少年,歇斯底里的喊道:“暂时放过越国的那几个家伙,先过来一起杀了这个小子!”

经过一阵子的厮杀,西晋的百人队伍里,只剩下了四十余人,就连百夫长项扬凯,都惨死在了敌人的手中,副将的脸色惨白无比,主将殉国,队伍里又损失了这么多的兄弟,上头万一怪罪起来,他绝对逃不了干系,为今之计,只有将越国的这十几个兵卒全部带回去,或者便是杀了这个击拳的少年,方才能够将功赎罪,换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敌人全都围向了击拳的少年,赵国腾等人的压力瞬间变减少了好多,唐厚宁更是身子瞬间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狗贼休走!”赵国腾大吼一声,见敌人都冲向了那位帮了自己等人大忙的少年,他再次提起长刀,准备冲上去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

但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右腿处白肉翻卷,甚至已经隐隐可以看见森然的白骨,还未起身跑多远,便已磕磕绊绊力竭摔在了地上。

他无奈又绝望的望着不远处的包围圈,口中沙哑的吼道:“有什么事情,冲着老子来!”

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待他醒来之时,时候已是黄昏。诸位兄弟全都身负重伤,伤口处被一些药草包着,看上去极为凄惨。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腿上、从腰间、从背后也从他的胳膊上传来,将赵国腾疼的一身冷汗,但他没有抱怨也没有叹息,因为遇到这么大的困境,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依然困难的存活了下来。

与生死相比,这点皮外伤又算的了什么呢?他心里想。

只是,那位救了自己等人的少年呢?赵国腾急忙艰难的起身,朝着清溪畔走了过去。

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上百具越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放在清溪岸边,最为重要的是,这些尸体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伤口亦或者是太多的血迹。

也就是说,那少年竟然是没动用任何兵器、直接用拳头便轰杀了一支近百人的队伍!

赵国腾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他自幼生活在贫瘠的山村,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修行者,只是在老人们的口中,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手段通天的能人,可以呼风唤雨以一敌万,莫非自己今天便走运遇到了一个?

“我叫展慕宏。”就在赵国腾为之震惊无语的时候,清溪畔走来了一个少年。

他便是贪狼院的战争机器,千里独行的展慕宏。

赵国腾单膝跪地,感激的说道:“大越国先锋兵赵国腾,感谢展兄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展慕宏微微一笑道:“我观察了你们良久,在战斗的时候你们所表现出来的魄力我很欣赏。”

“跟着我吧,我带你们建功立业衣锦还乡。”他笑着望向赵国腾,十分认真的补充道。

临阵不怯是为勇,兄弟相携是为义,掩护伤兵是为仁,晕倒在地上之前还想着替自己分忧是为信,单膝跪地是为礼。如此仁义礼智信兼备之人,这个世界已经不多了。

他想起修行者与掌权者之间相互的尔虞我诈,心中泛起浓浓的厌恶之情。那些高高在上俯瞰着人间风光无限的大人物,有时候还真不如一个普通的兵卒。

所以他挑选了赵国腾诸人的小队,并且替他们解围击败了西晋的士兵。

他叫展慕宏,他是贪狼院的天之骄子,他一向独来独往。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喜欢做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去面对。

那样太累了。

“国腾的性命是展兄救的,国腾兄弟们的性命,也都是展兄救的。我等愿唯展兄马首是瞻!”

赵国腾的嘴角露出一丝难掩的喜悦,面前的这个少年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还对自己等人有救命之恩,跟着他不说建功立业,至少活着走出这座莽苍山脉肯是不成问题的!

提着木剑骑着小黑驴陆大哥的醉汉一路向东走去,葫芦里的酒喝光了便去酒楼再补满,可这人也忒怪,吃酒从来不给银钱,若是店家逼得紧,便将小黑驴押下抵酒钱,只是这沿途十几座城池,却从未有过哪家楼子里能困得下这头小黑驴,待醉汉来到下一座城池的时候,身边又会出现那道熟悉的黑影。

可能是城池与城池之间消息太过于闭塞,也有可能是醉汉赶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这一喝不要紧,竟是让他一路喝到了应天城外,隐隐间甚至已经看到了承运酒楼的影子,也没有传出他喝酒不给钱的恶名。

来到应天城外的时候,他才收起了腰间的酒葫芦,将头发往身后一绑,露出了自己一路上都未曾露出的脸。

与他气质严重不符合的是,这张脸还有些好看。

第二十二章 楚越西晋皆为棋子,谁在布盘

醉汉绑起长发便不再是醉汉,而是青羊宫修为通天的小师叔胡春森。

他的双眼清澈透明无比,眸子有若星辰,像极了一个游戏人间的道家仙人。

他的小木剑早已收回布囊里面,小黑驴慢悠悠的前行,就这么走进了应天城的城门。

天玺四十六年的春天,捅向大楚国的第一把利刃,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藏进了大楚国的心脏中。

南宫外的摘星楼上,白发苍苍的皇帝陛下抚着长须俯瞰着大楚国的万里河山,微微笑道:“国师,朕昨日收到快马来信,天命已经随丁大将军与越国军队汇合,六院的诸生也都赶在路上,此次大战之后,想必我大楚国的实力,又将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啊!”

杨修道大师坐在楼阁旁的酒桌上,嘴里啃着油腻腻的水晶肘子喃喃说道:“陛下英明,有丁大将军在前方指挥作战,胡海洋院长看着遁世仙宫,便是他西晋国有通天的实力,怕也折腾不起多大的风浪!”

皇帝陛下瞥了国师大人一眼,笑骂道:“你这个老家伙,怎么年龄越大越学会拍朕的马屁了?”

“陛下此言不妥。”杨修道大师咽下嘴里的肉,神色严肃且认真的说道:“陛下乃上天之子,屁自然也是龙屁,哪里能跟凡人一样都称呼马屁,岂不是乱了尊卑?”

皇帝陛下哈哈一笑,举起酒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温暖的春风拂过他的面颊,苍老的脸上浮起了几丝暖红的颜色。

他望着同样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的国师大人,心生感慨说道:“五十年前,父皇他老人家还在世,我们也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那时候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也不是现在这么邋里邋遢的国师,但是日子却是要比现在舒心多了啊!”

国师大人喝了一杯酒,笑了笑说道:“那时候陛下你天天提防着你那几个兄弟会不会在背后阴你一手,活的提心吊胆,过的哪里舒心了?”

提起往事,皇帝陛下难得露出几分感伤,他坐到国师大人的对面,怅然道:“先帝一直希望我们兄弟几个能够和睦相处,可生在帝王之家,哪有这么多骨肉之情,朕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朕,天家无情,实在是现实所迫啊!”

杨修道大师默然,当年喋血青龙门的惨案,正是他提剑出手斩杀了大皇子昭熙成以及几位皇子,才有了如今四十多年的天玺王朝。

皇帝陛下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他望着对面这个儿时的挚友、如今的老道,喃喃说道:“朕这些日子经常梦见先帝爷和青龙门的事情,又深感年老力衰,恐怕大限之日不远了啊。”

国师大人想都没有想便直接回道:“陛下受命于天,万寿无疆,这说的又是哪里的话。”

“国师,朕在很认真的跟你谈事情。”皇帝陛下严肃说道:“虽说朕深知天家无情,但没有哪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朕若有哪日魂归了星海,这天下还希望能够留给天命。”

国师大人放下了手中的鸡腿,说道:“小王爷殿下天纵奇才,有能有德,配得上大统之位,陛下圣明。”

“可是朕也想天骐与天武两个孩子好好活下去,至少不能步了他们叔伯的后尘。”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我派天命去莽苍山跟随丁大将军历练,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天武暂且不说,天骐那孩子自幼聪慧,不会看不出朕的意思,我怕他会成为第二个昭熙成。”

想起青龙门下飞溅的鲜血,杨修道大师沉默良久,看着皇帝陛下非常认真的说道:“陛下放心,我会盯好二位皇子。”

“有国师在,朕心安。”皇帝陛下望着楼外的万里江山,欣然笑道。

只是他却没有看到,应天城门外骑驴而来的那把小木剑。

“莽苍山里的雪都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这眼瞅着便到了春天,西晋那边必然有大动作,孙将军不说话,您这也没有命令,难不成要等着对面先抽我们几巴掌我们再还手不成?”

来到莽苍山已经有些日子,昭天命坐在丁大将军的营帐里,将壶里的烈酒一饮而尽,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朝着丁大将军询问道。

丁大将军像一座小山一样坐在昭天命的对面,微微笑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此次援越战争,本就不是我大楚国的主场,所谓敌不动我便不动,孙利成那家伙都没急,你怎么就急这么狠了?”

“我知道您有您的考虑,可我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游玩的,天天闲在这山里,日子过得都快淡出鸟来了!”昭天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殿下,莫要着急,快了。”丁大将军微微闭眼,淡淡说道。

李峥先生的身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那句话依旧围绕在他的耳畔久久无法散去。

你,到底是何时背叛我的呢?

这莽苍山的战争,究竟又是谁的手笔?

用数十万棋子,以莽苍山脉为棋盘布局,好大的气魄啊!

永熙书院与清虚学院以及吴越书院的诸位新生都已到了莽苍山,被大将军安置在议事军帐的周围营帐里,昭天命离开丁大将军的营帐后,便遇到了清虚学院的申皓元。

事实上,申皓元已经等他许久了。

望着这位当初号称“天命以下全无敌”的少年,昭天命微微一笑,问道:“有事?”

申皓元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问道:“殿下,我想来问问您,大将军究竟准备何时出兵入山。”

昭天命见竟然还有人比自己还着急,便打趣道:“怎么着?日子太闲手痒痒了?”

申皓元说道:“自打在元嘉城输给陈临辞后,我的境界就再也没有一丝精进,师父他老人家说只有以战才能养战,所以我想进山试试手。”

昭天命笑道:“陈临辞那个家伙很强,输给他你不亏。”

申皓元默然。

昭天命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说话好像有点不太好,便又补充道:“当然,你也很强,并没有给任院长丢人。”

申皓元苦笑道:“只是负了天命以下全无敌的名号。”

昭天命闻言拍了拍申皓元的肩膀,说道:“做什么天命以下全无敌,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望着昭天命远去的背影,申皓元怔怔愣在原地,若有所悟。

第二十三章 他真的很了不起

就在胡春森进了应天城后不久,青羊宫的裁决司首座大人蒋舒杰,也离开秦国来到了临西城。

在路过城外东郊的时候,他看到一群捕快正在修葺着一座看上去不伦不类的道观。

那座道观周围有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蒋舒杰心中明白,小师叔一定来过这里。

因为清扬剑气天下无双,除了小师叔,世间还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施展的出来。

他走向前去,拍了拍正在修葺围墙的一个捕快的肩膀,冷冷问道:“这座道观是怎么毁的?”

程子豪面色有些不愉的看着这个冒失的家伙,不耐烦地说道:“怎么毁的关你屁事,小爷我烦着呢,快滚。”

前几天被那个醉汉打伤之后,他足足在医馆躺了三四天才恢复如常,受伤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怀念死去的酒鬼老道士,如果他还在世的话,自己这点伤势怕是根本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痊愈了。

想到老道士他就想到了远赴京城的小兄弟陈临辞,所以伤势刚好就急忙带着手底下的捕快们出城来修葺道观。

小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回来了,总不能让他回来的时候无家可归吧,程子豪心中如是想。

可终归还是让那个醉汉跑了,自己还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的心情很是烦躁,偏偏这个时候又跑过来一个如此没有礼貌的家伙,他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堂堂青羊宫裁决司的首座大人竟然被一个临西城的小小捕快给骂的狗血淋头,蒋舒杰却并没有说什么,他笑了笑看向程子豪,继续问道:“是不是被一个醉醺醺的家伙给搞塌的?”

“你怎么知道?”程子豪握紧了腰中的刀,警惕的望着面前的这个面色冷淡的中年人。

蒋舒杰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并没有理会程子豪。

“给我站住!”程子豪大怒道:“把话讲清楚再走!”

周围的几个捕快见头子发了火,立马便拔出长刀围了过来。

蒋舒杰笑了笑,说道:“我不想乱杀人。”

然后他转身,离去,刚刚修葺好一半的道观再次轰然倒塌。

程子豪哭丧着个脸望着蒋舒杰远去的背影,终归没敢追上去。

他有些绝望的看着周围再次倒塌的建筑,心道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短短几天里接连遇到两次这种变态,干什么不好,偏偏爱拆别人的家!

离开东郊的破败道观,蒋舒杰进了临西城,又去了天玄郡,接着他一路走过了许多的城池,寻着小师叔的足迹翻山越岭,最终来到了大楚国的京都应天城。

望着城门上那三个古朴厚重的大字,蒋舒杰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然后走了进去。

青羊宫裁决司首座来到楚国的京城,绝非一件小事,他要先去拜见国师大人道明自己的来意,不然他被杀死在应天城青羊宫都讨不着什么说法。

小师叔啊小师叔,你逃离咸阳城来应天,究竟意欲何为呢?

蒋舒杰的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兆。

“皓元兄,殿下怎么说?”

昭天命离去之后,申皓元便回了自己的营帐,帐内还有两个少年正在等着他。

问话的少年名为卢渊皓,出身元鼎郡修行世家,一身修为也早已突破开阳境界,与宫离寒不相上下,乃是永熙书院诸生的领头人物。

“殿下什么都没有说,但看样子大将军应该暂时还没有出兵入山的意思。”申皓元沉思片刻,继续说道:“星夜学院与白马书院的人至今都还未见踪影,陈临辞不知何时能到,看来这次行动,只有你我兄弟几人了。”

“皓元兄,依我说等什么陈临辞,他星夜学院强归强,但俺朱少卿只服你!陛下钦定那个叫陈临辞的家伙做领队,可老子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听说这小子不过区区摇光境界,我们凭什么听他的?”

来自东陵郡吴越书院的朱少卿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家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虽然也是开阳境的绝世天才,不过却被出身猎户家庭对山中了解颇为深刻的申皓元给深深的折服了,加上吴越书院的院长大人一向与清虚学院的任院长交好,而陈临辞又在元嘉城上打败了申皓元,所以他才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家伙如此的反感。

在他看来,越境挑战这种事情无异于寻死,那陈临辞打败开阳中境的申皓元,一定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申皓元苦笑道:“莽苍山中不知何处便藏着西晋国的军队,你我诸位能来到前线,他西晋国的修行者如何不能?虽说是如今胡院长在越国坐镇看着遁世仙宫的那些老家伙,可阎王易躲小鬼难缠,遁世仙宫随便下来几个老头,就够我们几位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而且,作为过来人,我希望你们不要小瞧陈临辞这个家伙。”申皓元说罢沉默了片刻,又想起刚刚在营帐外昭天命对自己讲的那番话话,方才继续说道:“那日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我输的心服口服,他真的很了不起。”

“再怎么了不起,不还只是个摇光境吗?”卢渊皓不服气的说道:“若是小王爷殿下或者皓元兄你来做领队,我老卢绝不多说一句话,但这陈临辞,我是真的不服他。”

“对!”朱少卿附和道:“等星夜学院的人到了,俺朱少卿一定让他尝尝吴越书院的拳头是什么味道的!”

申皓元看着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便冲上去要与陈临辞大战三百回合的两人,心中苦笑起来,这俩队友勇武有余,但好像都不是能独当一方的料子。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心还是等等陈临辞,不然真就这样三个人入山,怕历练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三个人就都要将性命给交代进去了。

而此时,作为一切故事的核心,陈临辞坐在马背上,行走在山水间,一路悠悠然走过了越国的许多地方,经过了好多时日的长途跋涉,才终于带着两院的队伍来到了莽苍山脚下。

他不知道,其余几所学院的诸生,除了贪狼院的展慕宏之外,都早已赶到了丁大将军的帐下,作为陛下钦定的六院领队,大战随时都有可能打响,他却带着人马游山玩水似的姗姗来迟,着实有些不像话了。

第二十四章 便饮了这杯中酒

小王爷昭天命离开之后没多久,大将军的营帐里便又走进来一个人。

作为越国对西晋战场军队的兵马大元帅,孙利成孙将军今日没有穿着一身厚厚的甲衣,而是套了一身便服来到了丁大将军的营帐之中。

斟了一壶热酒,吩咐左右摆上数盘牛肉以及下酒小菜,丁大将军招呼孙将军落座,微笑道:“孙将军今日哪里来的雅兴,想起来到我老丁这里坐坐了。”

孙利成将军吃了口军中不多见的红油顺风,大赞了一番厨师的手艺,方才淡淡笑道:“这眼瞧着春天便到了,莽苍山中马上就是郁郁苍苍万物复苏的时节,西晋的军队如若趁着这个机会偷袭,怕是我们要吃个大亏,所以利成前来请教大将军,想知道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走。”

“那自然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将军想都没想便说道。

孙利成将军尴尬一笑,继续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开春之后,这莽苍山中草木成林,敌人若是以树木花草掩护,便是上万军队夜袭而来,都不一定会被发现,我们如果束以待毙,必将后患无穷啊。”

大将军吃了几块牛肉,又饮尽了杯中烈酒,脸上只摆着一副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孙利成将军恍悟,心道自己真是傻了,若是连这点局势都看不透,大将军何以称之为大将军,可笑自己竟然还当真苦口婆心的解释了这么多。

他立马举起杯中还未沾过一滴的烈酒,敬了大将军一杯,然后方才说道:“大将军想必心中早有计谋,还望指点利成一二。”

“大碗吃酒,大口吃肉,这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样子嘛!”见孙利成饮尽了杯中烈酒,大将军脸上的笑容才真正自然了些,然后继续说道:“为将者,谨小慎微是件好事,但做什么事情都谨小慎微,反而会影响了发挥,战场瞬息万变,将军你一个犹豫,说不定便是上万士卒埋骨他乡啊!”

孙利成将军吃了几口下酒菜,回道:“家祖留下来的规矩,行军期间不得嗜酒贪杯,所以利成才引以自律。”

听到孙利成说是家规,大将军沉默片刻,方才说道:“兵圣他老人家用兵如神,但依我看来,仍是太过保守,所以难出奇兵,不若兵仙战法,天地万物皆可为计,可令敌人防不胜防,自然战无不胜。”

听到大将军所言,孙利成尴尬的吃着酒菜,并没有说些什么。

没办法,他总不能在大将军说自家先祖用兵保守的时候附和几句讲得真好吧?

酒过三巡,大将军见孙将军已微有醉意,方才笑了笑,说道:“西晋国大举伐越,定然料到我大楚会引兵支援,更何况胡院长已坐镇越国半载有余,晋皇绝不是昏庸之辈,既然还敢前来,定然是有吃定了我们的把握。”

“此战,我大楚援越军来了十万,再加上孙将军你手下的四十万精兵,有泱泱五十万大军驻扎莽苍山脉,西晋若有心吃下楚越五十万大军,自身军队人马也绝对不会低于六十万才对。”

“大将军分析的对,利成曾派人打探过消息,西晋国此次共派军六十八万大举入侵边境,就驻扎在莽苍山的另一端。”

“此外,遁世山上的那些老家伙也绝不会因为胡院长而巍然不动,胡院长坐镇越国,最多也就是制衡住王晨真人与陈星光大长老两人不得入世,管不住其他人不来前线,所以我们还得防着对面的修行者们。”

孙利成将军嘴角泛过一丝苦笑,说道:“大将军你也应该知道,我越国境内,仙家宗派极少,更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大修士,所以才请胡院长前来坐镇,这些修行者如果进入军营,还真是有些棘手。”

“所以皇帝陛下才会派我前来,并且将六院大比的地点放在莽苍山脉!”大将军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的说道:“这些少年都是我大楚国的未来,陛下派他们前来莽苍山,也是为了他们自身的未来,所以我不希望他们中有任何一个人埋骨于此。”

“孙将军你若能安定好后方,我丁立翊,自当还你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

孙利成将军脸上泛起满面红光,不知是酒意上升还是热血沸腾,听得丁大将军此言,他一颗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举杯,望向大将军,笑道:“有大将军此言足矣,事关祖国存亡,利成哪敢不肝脑涂地。”

说罢,他没问大将军定策何为,便饮尽了杯中酒。

赵国腾的小队,又遇到了一队敌兵。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藏在山林中的不再是西晋国的百夫长,而是他们。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遇到西晋国的巡路小队了,前两次都是被展慕宏一人解决,这次赵国腾示意自己兄弟几人也想上去练练手,展慕宏才懒散的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没有过来。

已经是好多天过去,加上初春时节身体的恢复速度也极为惊人,所以赵国腾以及唐厚宁老熊等人前些日子受的伤也都已经恢复了大半,他们急需一场战斗,来磨炼自己的意志提升小队的实力,不然在这茫茫无尽的莽苍山中,他们将永远都会是弱势的一方。

悄悄的隐藏在路旁山石的后面,待小队里有几个兵卒过来撒尿的时候,赵国腾等人长刀突现,瞬间便结果了几个倒霉鬼的性命。

快到,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求救的声音。

赵国腾面不改色,挥手示意唐厚宁与老熊二柱子换上几个西晋倒霉鬼的兵服,然后大摇大摆的混进了小队之中。

这些巡路小队,大都是临时组成,谁都不认识谁,所以竟然也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惨死在了撒尿去的路上。

小队巡游到一片密林处,其余的兄弟们突然冲出来,就在西晋的小队众人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赵国腾与唐厚宁老熊二柱子四人突然在他们的背后暴起将长刀砍下,瞬间便结果了这支小队的性命。

展慕宏从山石上一跃而下,走到赵国腾等人的身边,微微一笑,道:“干得漂亮。”

阳光透过丛林照射在空地上的尸体上面,血一般的绚烂凄美。

这些刚刚杀了人的汉子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微笑,像正午的阳光一样灿烂。

就好像,他们刚刚干完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

有关生命的终结以及人生的湮灭,在平日里是比天还要重要的事情,但在战场之上却连丝毫的仪式感都得不到。

这里每天都在杀人,每天都在死人。即便是最温顺的书生,时间久了也会变成无情的屠夫。

没办法,你不杀人,便会被人所杀。

这里是最无情的屠杀场,只有永无休止的杀戮,却也是能最快使强者变得更强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 陈临辞参见大将军

近些时候,总会有几十人乃至上百人的小队突然消失,然后又在深山野林里发现一些尸体,这让田大元帅很难受,虽说这几百人对于他手底下的几十万大军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但被人不痛不痒的动不动就挠上几下,也着实让他心中十分不爽。

田大元帅名为田宇,田姓乃是西晋皇室之姓,田宇除了西晋兵马大元帅的官职之外,还是当今晋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朝廷中风光无限的靖王爷。

“莽苍山的雪已经化干净了,是时候动手了。”他躺在营帐内的竹椅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说道:“皇兄派我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看了一个冬天的雪,早他妈把老子的心给看烦了,我打算过几天就发兵,多杀几个楚国越国的狗贼才是正道。”

“王爷此言差矣,这莽苍山里飞禽走兽不计其数,怎么能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呢?”不远处,一个身穿儒生服饰的长胡子老头笑着说道。

田大元帅一愣,心道你这糟老头子怎么这么不会聊天,然后重重的一拍竹椅,怒骂道:“说了多少遍了,本王爷现在是兵马大元帅!在军营就要按着军营的叫法称呼!你这老小子是耳朵不好还是什么?”

儒生老头立马低下头,没敢接话,心中腹诽道你这老家伙不也在自己称呼自己本王爷吗?

见儒生老头不说话,田大元帅刚欲发作,却被一道声音给阻止了下来。

“报,遁世仙宫仙师到!”

听到遁世仙宫来人,田大元帅立马坐了起来,对儒生老头说了句算你老小子今天走运,便立马迎了出去。

遁世山乃是道门如今的祖庭,在世间的地位要远远的超过晋国皇室,仙宫来人,即便是贵为王爷兼兵马大元帅的他,都不敢不慎重以待。

走出营帐后,他看到了那两道雄姿英发的身影。

用雄姿英发来形容苏瑾年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因为这个词语,本就是为了他芥子世界里的那个男人所制造的。

“遁世仙宫潘跃,参见大元帅。”

“遁世仙宫苏瑾年,参见大元帅。”

两人朝着田大元帅行了一个抱拳礼,田宇急忙回礼,笑着招呼道:“两位仙师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快快请进。”

他的心里也十分震惊,遁世仙宫这次会派出苏瑾年来到莽苍山早在他意料之中,但是潘跃

听到那个年轻人自我介绍的时候,田大元帅甚至想了一小会,才想起来原来竟然是王晨真人闭关多年的弟子。

为了这次的天下大计,遁世仙宫连这等人物都派出来了,看来王晨真人这次真的是下定了吃下对方的心了啊。

潘跃与苏瑾年两人一起来到了西晋的军营,而莽苍山的另一面,陈临辞与赵奕然也带着两院的人马来到了楚国援越军的军营之外。

大将军丁立翊走出营帐,好奇的打量着辕门外白马上的那个少年。

他也非常好奇,这些天被小王爷殿下常常挂在嘴边的陈临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见到大将军前来,陈临辞急忙下马,抱拳说道:“星夜学院陈临辞,参见大将军!”

旁边的赵奕然一愣,也跟着下了马,学着陈临辞的模样抱拳对着丁大将军说道:“白马书院赵奕然,也参见大将军。”

大将军丁立翊本来严肃的脸上瞬间便被赵奕然可掬的憨态给逗出了几丝笑容,他招呼道:“既然两院人马都到了,那就先进营说事吧。”

“都听将军您的。”陈临辞笑了笑,看着身边还在抱拳低头的赵奕然,提醒道:“赵师妹,可以抬起头来了。”

“啊?”赵奕然闻言急忙抬头,呆呆道:“好的师兄。”

陈临辞也被赵奕然的傻样子搞得不知该不该笑,只好捂着嘴忍着笑跟着大将军走进了军营中。

赵奕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陈临辞,牵着马也跟了上去。

再怎么修为高深,毕竟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如今这一出就是上万里,而且还到了雄性激素最为旺盛的前线军营,她自然还有些无法适应。

小唐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现在傻子一样的做派,牵着马跟在后面什么都没说。

但是杨荣勋的眼里已经气的冒火了,他甚至开始后悔这趟非得跟着不远万里跑来莽苍山了,美人没有到手不说,还要凭空生理心理受这么多罪!

秦朗出身将门世家,与丁大将军有故,本想上去跟大将军套套近乎,哪曾想大将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他心中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上去自讨没趣。

军帐内,大将军高坐主位,谋士李峥先生和小王爷昭天命站在大将军的身旁,下面则是楚国六院除了贪狼院之外的诸位代表。

大将军对那个名叫展慕宏的少年也早有耳闻,知道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所以并没有强行下令让他必须来军营。

“既然星夜学院与白马书院的人也都已经到齐了,那么本将军便简单的交代你们几句。”丁大将军笑道:“诸位都是我大楚国的未来,所以这次莽苍山之行,本将军会尽最大能力的保障你们的生死安全。”

“但是,陛下与国师大人既然下令本届六院大比在莽苍山进行,所谓大比,又是在前线,受点伤自然在所难免,所以除了生死,本将军不管你们其他的事情。”

朱少卿大大咧咧的笑道:“大将军不必担忧我们,都是我们大楚国的天之骄子,难不成还会被几个小兵给捅死了不成?”

旁边的卢渊皓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将军没有说话,心道少年果然是少年,意气风发是好,只是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残酷,竟然能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来。

大将军不说话,朱少卿与卢渊皓也落得尴尬,笑容瞬间静止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大将军这才笑道:“两位能有如此雄心是好事,只是战场之中形势瞬息万变,诸位还要当心才是。”

卢渊皓与朱少卿急忙应道:“谢大将军教诲。”

大将军继续讲道:“春日已至,天气逐渐回暖,想必就在近些日子,西晋国的军队就该有所行动了。”

“你们此次来莽苍山的任务,就是盯着对面的军队,防止有修行者潜入。”

“贪狼院展慕宏向来独行,便不算在内了,此次任务,以陈临辞为首,诸位当尽心竭力,一旦发现西晋国的修行者,不用回禀,立马诛杀!”

一片短暂的寂静之后,朱少卿站了出来,坚定说道:“禀大将军,以陈临辞为首,少卿不服!”

第二十六章 你们两个一起上

大将军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帐内的众人,并没有因为朱少卿的反对而表现出丝毫的负面情绪。

军营之中,本就是强者为尊,虽说是陛下与国师大人钦定了陈临辞为领队,可他若真没有让众人心服口服的能力,怕是对于队伍的凝聚力,也会有不小的影响。

“哦?你因何不服,说来听听。”大将军笑问道。

“禀大将军”朱少卿站了出来,说道:“少卿没有瞧不上星夜学院的意思,只是这陈临辞听说才不过区区摇光境界,前些时候取巧在元嘉城拿了个魁首,便要当我大楚六院的领头人?这不公平!我朱少卿没有与他打过,自然不服气。”

“俺也一样!”卢渊皓也站了出来,随声附和道。

大将军默然笑道:“那你们二位觉得,如何才算公平?”

朱少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陈临辞只要能把俺朱少卿打的心服口服,俺就认他这个领队!”

大将军笑了笑,又看向卢渊皓。

卢渊皓急忙抱拳说道:“禀大将军,俺也一样!”

大将军又看向陈临辞,还未待陈临辞说话,赵奕然便不屑道:“你们这两个家伙,真是有眼不识天高,陈师兄人中龙凤,对于让他做领队这件事,我们白马书院第一个赞同。”

“你就是赵院长的那个宝贝孙女?”朱少卿不屑道:“堂堂开阳境中人,竟然被一个摇光境的家伙搞得服服帖帖,赵院长若是知道了,怕是老脸都干挂住不咯。”

“你!”赵奕然被这一句话气的小脸通红,但大将军在上,她也敢说什么特别的难听的话,一时之间指着朱少卿竟然不知如何言语。

陈临辞脸色有些难看的望向这个气焰滔天的小胖子,心中的不耐早已透过表情显现出来。

赵奕然或许听不出,但他哪里会听不出朱少卿的话外之意,话里藏话去调侃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实在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他冷笑一声,看向朱少卿与卢渊皓,淡淡说道:“如果不服气,那你们两个,就一起上吧!”

“好小子,有魄力!”大将军面带欣赏之色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移步演武场,看看到底孰强孰弱!”

他的心中,对这场战斗的胜负,也是充满了好奇。包括一直没有说话的昭天命与申皓元,之前若是说他们对陈临辞与朱少卿战斗的胜负早已看透的话,现在则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虽然说陈临辞当初打败了申皓元这种级别的强者,可朱少卿与卢渊皓加起来,毕竟是两个开阳,便是申皓元在两人携手之下,都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

陈临辞真的行吗?

赵奕然扯住了陈临辞的衣袖,喃喃道:“陈师兄,他们两个可都是开阳境的强者,你一个人去打两个,真的行吗?”

陈临辞笑了笑,望向赵奕然,说道:“你忘了吗,我很厉害的。”

我很厉害的,这句话陈临辞说了很多遍,但是每一次说的时候,面对的都是比他强很多的对手。

别人都以为他不行,他必须认为自己行,所以他需要一个自己骗自己的理由。

我真的很厉害,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无数次的这样告诉自己。

这次莽苍山之行,他作为六院的领队,必须出来做些什么,才能取得众人的信服。

更何况,他现在有吞海滔天所传授的水系秘法傍身,自身实力也达到了一层楼的大圆满境界。

他需要几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寻求突破的契机,这白白送上来的两块磨刀石,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陈临辞与卢渊皓以及朱少卿的这场战斗,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只是星夜清虚白马吴越永熙几所学院的修行者,更有许多附近军营的兵卒,全都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大将军军令如山,但却没有限制手下的士兵们过来的意思,甚至隐隐间还有些鼓励。

让这些普通的兵卒们见识见识修行者之间的战斗,给他们开开眼界,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大将军坐在演武场的高台上,几所学院的修行者们坐在观战席上,那些普通的兵卒们则是站在演武场的外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嗷嗷待哺的大白鹅一般,好奇的张望着里面的情景。

“这陈临辞听说已经达到了摇光境巅峰境界,虽然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竟然敢跟朱师兄交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小子消息这就有些闭塞了吧!陈临辞要同时挑战朱师兄和永熙书院的卢师兄!”

“卢师兄?就是那个出身元鼎郡卢家的卢师兄?”

“对,听说卢师兄也是开阳境界的强者,与朱师兄不相上下呢!”

“陈临辞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好?区区摇光境真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那谁知道呢!”

“”

演武场的四周,尽是六院诸生议论的声音,竟是没有几人看好陈临辞能够取得胜利。

宫离寒坐在星夜学院的诸生中,心里很是复杂,一方面他也实在很不看好陈临辞能够取得胜利,另一方面,他又不是很希望星夜学院被搓了面子。

秦朗坐在他的身边,不屑说道:“这陈临辞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一人挑战两位开阳境的强者,这不是将我们星夜学院的脸面抬出去让人家抽打吗?”

宫离寒淡淡说道:“此言差矣,陈临辞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学院中人,秦朗你不应该这么讲。”

秦朗不服气的拳头一握,心道你宫离寒心还真的大,被人压成这样竟然还想着替别人着想呢!

王墨之坐在旁边,小眼睛瞪得大大的,望向远处的陈临辞,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奕然此时也在看着陈临辞,她拉着小唐的手紧张地说道:“怎么办,陈师兄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摇光境的修士,肯定打不过两个开阳的。”

小唐笑着握住小姐的手,安慰道:“小姐别担心,陈师兄他这么优秀,不会输的。”

赵奕然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小唐你说得对,陈师兄他一定会赢的!”

小唐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心道大小姐你还真是傻了,竟然连这种话都信。

第二十七章 刀与剑以及黄土烈火

万众瞩目之中,陈临辞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天行剑。

对面的两个少年很强,非常的强,几乎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宫离寒那个战斗级别的强者,所以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吞海滔天此时应该还在那座星辰阁之中,帮不到自己,现在自己所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天生的神力以及手中的剑,当然,还有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江流天地外。

剑是兵器谱上排名极为靠前的天行剑,人是武斗大会的魁首陈临辞,功法则是传自江东名门的江流天地外。

这种搭配已经堪称豪华,所以他不能允许自己输。

大将军一脸严肃的坐在高台之上,看着演武场上的战斗,他身边的小王爷昭天命看的也是无比的用心。

早在上次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他就已经发现,陈临辞是九层楼中人,此刻他最为好奇的便是,陈临辞的星魂究竟是历史上的哪位大人物。

“请。”演武场上,陈临辞长剑提起,指向对面的朱少卿与卢渊皓二人,缓缓说道。

话音刚落,长剑便随风而起,速度极快,直直刺向朱少卿的面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战斗之中稍有迟疑便会遗落先机,转而为人所控,陈临辞可谓是将这一思想贯彻的淋漓尽致。

剑影袭来,带起一阵清风,撩动了朱少卿的长发,朱少卿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提刀格挡。

他的刀,乃是上品的七星刀,刀以北斗七星为名,可聚星元之力,朱少卿自信可以挡的下陈临辞的攻势,哪怕他手里的是王国浩老将军曾经用过的天行剑。

可是刀身并没有传来他意料中的震动,原来陈临辞的剑,只是虚晃一下,他真正的目标,是永熙书院的卢渊皓!

卢渊皓见天行剑袭来,心中大骇,急忙提起自己手中的长剑迎上,匆忙间被陈临辞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了数步。

短短片刻时间,高下立见,朱少卿与卢渊皓或许很强,但在战斗风格与战斗经验上,却很明显要比陈临辞低了不只是一个档次。

大将军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小王爷,心道这陈临辞果如昭天命所言,不是一般的少年啊。

“陈师兄真厉害!”

陈临辞一招抢占先手,只不过是短短数秒时间而已,赵奕然却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握紧拳头为之加油打气。

“神气个什么东西!”

人群后方,不受待见的杨荣勋自己一人坐在角落里,看着演武场上的情景,恨不得陈临辞下一刻便命丧当场。

被陈临辞一个剑招给晃过,朱少卿气的小脸发红,一跃而起便握着七星刀砍向了陈临辞。

有星元之力自天地之间汇聚在刀身周围,竟是活生生被朱少卿砍出一道虚无的星元光刃!

陈临辞心中一惊,急忙提剑迎上,在半空中与朱少卿的大刀相遇。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到剑身再传到陈临辞的身上,直震得他虎口发麻,若不是自身力量过大,怕是就要被朱少卿的这一刀给活生生震到演武场的边缘去了!

开阳境强者的能力,果然不容小觑。

“能接俺朱少卿一刀而巍然不动,你陈临辞也算是个人物。”朱少卿有些惊讶于陈临辞的表现,但却还是淡然说道:“不过仅仅如此,可还不够。”

说罢,便又是一刀砍来,陈临辞急忙闪身躲开。

但刚躲开朱少卿的大刀,却又迎上了卢渊皓的长剑。

“铛!”

两剑相交,立马便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陈临辞心中暗暗叫苦,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托大,非要去挑战两位开阳境的强者。

但如今已利箭离弦,再无回头之路,陈临辞也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提起长剑斩向卢渊皓。

赵奕然看的心中一紧,手心都握出了汗,她焦急的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这永熙书院和吴越书院的家伙真不要脸,竟然两个人合起来对付陈师兄,就算是赢了也不光彩!”

小唐虽然也为陈临辞隐隐担忧,但听到小姐这句话,却还是有些无语。

明明是你的陈师兄非要托大去打人家两个,怎么就变成人家不要脸了?

陈临辞此时感受不到演武场旁的观众有多少人在为自己担忧,他的心中如今只有手里的剑以及对面的刀与剑,容不得片刻的分神。

上次之所以能够战胜申皓元,那是因为吞海滔天亲自出了手,自己真正的上一场战斗还是在星夜学院内对战张德铸和杜子腾。

张德铸和杜子腾是什么实力,卢渊皓与朱少卿又是什么实力?两者相比差共天地,陈临辞此刻的压力可想而知。

急速调动星元之力附在剑身,陈临辞再次举起长剑,这次的目标,却是吴越书院的朱少卿。

他几乎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星元数量的极限,务求各个击破,先一剑解决掉朱少卿,再慢慢与卢渊皓过招,不然一心两用实在是太过吃亏。

那长剑携着清风而来,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猎猎的响声,其威力已经超越摇光境界,竟隐隐开始有些开阳的味道。

朱少卿心中一惊,口诀默念,竟是瞬间便在身前筑起了一座土墙!

这朱少卿,竟然如玉门剑宗王天元一样,都是土系秘法的修行者。当然,以他现在的境界实力,所施展出来的土系秘法,威力与王天元相比还有一定的距离。

不过也够抵挡住陈临辞的剑招了。

长剑斩在土墙壁上,土系星元之力片片涣散,只是片刻之间,那土墙便被陈临辞一招破去,朱少卿虽然接下了剑招,嘴角也溢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鲜血。

这陈临辞,竟然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

远处的张德铸与杜子腾也是看的胆战心惊,这还是星夜学院那个被张德铸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陈临辞吗,一个人的进步怎么可以这么快?

朱少卿自知单凭一人之力无法将陈临辞击败,便急忙给卢渊皓使了一个眼色。

卢渊皓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一股熊熊的烈火便自演武场上凭空燃烧起来。

第二十八章 江流天地外,一剑破开阳

永熙书院在大楚六院中排名最末,一直以来也十分低调毫不起眼,甚至有人认为只是为了凑足“六院”这个吉利的数字,世人才把这间书院拉出来与星夜清虚相提并论。

卢渊皓出身元鼎郡卢家,卢家是一个中等的修行世家,祖上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卢渊皓出生之后理所当然的开始感知修行,然后考上本郡的永熙书院,最后继承家业,这一切的剧本本来是安排好的,却因为卢渊皓那年展现出来的火系星元之力的天赋而打乱了所有。

卢渊皓成为了永熙书院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天才,年纪轻轻便破境入了开阳,更是成为了元鼎卢家的骄傲。

天才自有天才的骄傲,他作为永熙书院此次的领头人,心里又怎甘听从摇光境界陈临辞的命令?

所以他和吴越书院的朱少卿站了出来。

烈火在半空中熊熊燃起,瞬间便环绕在卢渊皓的剑身周围,火随长剑而动,卢渊皓毫不犹豫的刺向了陈临辞。

这一次,不只是卢渊皓,朱少卿的长刀刀身周围,也汇聚了满满的土系星元之力,再次朝着陈临辞砍了过来。

刀与剑以及黄土烈火,两道开阳境界的身影,齐齐攻向了当中的陈临辞。

陈临辞闭上了双眼。

赵奕然担忧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丝亮光。

昭天命看的聚精会神。

杨荣勋则开始在心中拍手叫好。

喻老将军的孙女喻珺甚至都想上前乞求大将军中止这场比赛了。

但陈临辞闭上眼睛是站在原地等死吗?

当然不是,他从来都是一个很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黄土与烈火通过刀与剑迅速袭来,陈临辞闭上双眼,脑海中回忆起了吞海滔天教过他的那一招江流天地外。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他的心中默默念着口诀,手中缓缓结印,一朵乌云瞬间在天空中汇聚。

申皓元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日在元嘉城中,他就是败在这乌云之下的蒙蒙细雨之中。

昭天命看着半空中的那朵乌云,脑海中细细思索着自己在皇室典籍里看到过的水系秘法,企图看透陈临辞芥子世界里那位大人物的身份。

就连大将军,一向严肃无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震惊之色,他能够从那朵乌云里感受到一股极为古老的气息。

陈临辞对于水系秘法的把控,还远远没有达到吞海滔天的那种地步,所以天空之中这次没有下起蒙蒙的细雨,而是瞬间暴雨如注!

雨水自天空落下,落在陈临辞的身上,落在卢渊皓的剑上,也落在了朱少卿的七星刀上。

火遇水则灭,土遇水则融。很是不巧的,陈临辞的水系秘法恰好完美的克制住了朱少卿与卢渊皓的秘法属性。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朱少卿与卢渊皓还没反应过来,陈临辞便出了手。

天行剑剑影婆娑,速度如鬼魅一般刺向朱少卿的方向,斩断几丝长发之后又回身指向卢渊皓。

朱少卿的一刀劈空了,而陈临辞的剑,则不知何时架在了卢渊皓的双肩。

土融、火灭、水散、大刀落空、长剑惘然。

朱少卿与卢渊皓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二人联手,竟然还是输了。

但他们毕竟是真的输了。

满场寂静,鸦雀无声,继而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演武场上响起阵阵掌声,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欢呼。

赵奕然长舒一口气,满眼崇拜的看向演武场上的陈临辞,眼中的泪花终于泛起。

“小姐,你看,我就说陈师兄不会输的吧。”

小唐心中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摇光境界的陈临辞竟然真的打败了开阳境界的朱少卿与卢渊皓,她甚至有些瞬间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了。

赵奕然激动的笑了笑,用长袖擦了擦眼睛。

宫离寒的身影此刻则显得更加落寞了许多,他面不改色的鼓着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申皓元、卢渊皓、朱少卿。接连三个开阳境的强者都败给了陈临辞,那自己就算是真的与陈临辞交起手来,怕也是必输的结局。

秦朗默然,这次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演武场上,陈临辞收起了自己的剑,抱拳笑道:“二位承让。”

胜负已判,朱少卿与卢渊皓也都收起了自己的兵器,朱少卿拍了拍胸脯,说道:“此前皓元兄一直说你真的很强,俺还不相信,现在你把俺朱少卿打服了,这次莽苍山六院大比俺都听你的。”

卢渊皓也笑道:“陈临辞,俺也服了。”

陈临辞笑了笑,倒是对这二人的印象好了不少,不服就打,打输了就认,陈临辞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很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昭天命坐在大将军的身边,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出身皇室自幼便接触了太多太多常人所接触不到的机密,在刚刚陈临辞与朱少卿卢渊皓二人的交手中,他已经隐隐看出了一些端倪。

大将军欣然起身,笑道:“此次六院大比,以陈临辞为首,诸位可还有异议?”

没有人再说什么,连卢渊皓与朱少卿联手都败在了陈临辞的手下,这个时候冒出头来反对,简直与螳臂当车没有什么两样。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一切遵从陛下与国师大人的意思,此次六院大比,以陈临辞为领队,诸位当同心协力,一起去抵抗西晋的狗贼!”

“同心协力,共抗西晋!同心协力,共抗西晋!”

演武场周围,大将军话音刚落,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号声,这些征战沙场多年的士兵,早已将大将军的每一句话视作了上天赋予的使命。

但却很少有人注意到,演武场上陈临辞此时的脸色不太对!

一股狂暴的能量自陈临辞的识海之中兀的出现,立马便掀起了惊涛骇浪,陈临辞欣喜的感觉到,通往二层楼的那扇关的死死的大门,竟然有了松动的痕迹!

要突破了吗?

一股股星元之力自天地之间汇聚,源源不断的涌入陈临辞的识海,陈临辞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正在演武场上的事情,立马便坐下开始冥想了起来!

“竟然要突破了?”宫离寒一脸的难以置信,或者说实在不太好接受,陈临辞不过摇光境便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踏入了开阳境,还有谁能成为他的对手?

或许大楚国,也就只剩下小王爷昭天命才能与他平分秋色了吧?

想到自己之前曾经与秦朗王墨之聊过的有关于“废物永远无法翻身”的话,宫离寒沉默的低下了头。

在他的身边,秦朗与王墨之更是沉默无语。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半年前还尚未感知的家伙,短短的几个月里竟然连破这么多境界,如今更是要晋入开阳!

要知道,即便是以小王爷之强,当初从感知到开阳,也用了好几年的时间!

“陈师兄,这是要破境入开阳了?”赵奕然抓住小唐的胳膊,惊喜的说道:“摇光境的陈师兄就这么强了,晋入开阳境的他又该会多厉害啊。”

小唐有些无奈的说道:“反正就是很厉害就是了。”

陈临辞竟然在演武场上要破境入开阳了!随着天地之间星元之力的波动,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而作为在场所有目光注视的对象,陈临辞此刻却丝毫没有察觉。

因为他已经进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

第二十九章 九层楼与二十七道风景

时候已是春日,大楚国应天城中百花竟放,引来了不少周围城池游客的观赏,更有甚者远赴千里,只为一睹应天花景的盛况。

人一多便容易鱼龙混杂,各种奇装异服,耍猴叫卖的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所以胡春森腰间别着一把小木剑,牵着陆大哥走在应天城的街道上,若是在平日里定然会吸引许多人的注意,如今倒是显得十分应景,一点都不违和。

应天城是远近闻名的花都,每年春日都是如斯盛景,却也丝毫不让人意外。

国师府中,杨修道大师微笑着看向面前的这个中年人,手中拂尘一搭,寒暄道:“陈真人近来安好?”

蒋舒杰恭谨答道:“回师叔的话,真人他老人家近些年一直在闭关寻求突破的契机,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宫了。”

杨修道大师出身道门,与遁世山青羊宫王陈二位真人同出一脉,所以蒋舒杰才会有师叔这道称呼。

杨修道大师慨然说道:“王老头这些年一直在闭关想要突破天境,陈真人也在闭关,看来昔日师门同辈,只有我老头子荒度岁月了啊!”

蒋舒杰答道:“师叔您老人家扶起了整个楚国,比真人和王真人对这片大陆的贡献大,哪里能说是荒度岁月呢。”

“你这小子,从小就会说话,进裁决司委屈你这种人才了。”杨修道大师哈哈一笑,捋了捋胡子,然后问道:“既然说到这里,我老人家也就不跟你扯太多废话了,青羊宫与楚国皇室虽然交好,但还没有到需要堂堂裁决司首座亲自前来觐见的地步,你小子这次来我应天城,到底意欲何为?”

蒋舒杰默然答道:“回师叔的话,舒杰此次前来,事关青羊宫的大事,但毕竟进了应天城,舒杰不敢隐瞒。”

杨修道大师笑了笑,说道:“但说无妨。”

蒋舒杰沉声说道:“小师叔跑了。”

这次轮到杨修道大师沉默了,因为虽然蒋舒杰没有指名道姓,但他知道蒋舒杰口中的小师叔是谁。

整个道门,唯一敢自称小师叔的,就只有那一把小木剑。

胡春森当年也是个绝艳惊才本事通天的人物,奈何性子太傲做事太过极端,所以不受青羊宫前代宫主喜爱,又犯下了亵渎神殿的罪过,被关押在天狱之中直至今日。

只是胡春森跑了,你蒋舒杰跑到我应天城来干什么?

想到那种可能性,杨修道担忧问道:“他跑到应天城来了?”

“正是。”蒋舒杰低头应道。

杨修道大师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舒杰啊,我老人家与教内也多年未曾有过交集了,你这个师侄今天既然来到应天城记得看看我老人家,就陪我去城里走一走吧。”

蒋舒杰抱拳道:“舒杰自当从命。”

说罢,他走到杨修道大师身边,跟着出了国师府。

望着身前这个苍老的身影,蒋舒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岁月果然是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连杨师叔这等人物都不得不在它的面前低头。

他还有一些凄然,因为他知道杨师叔一旦与那把小木剑相遇,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要么木剑被折断,要么拂尘被打散,没有第三种结果。

因为大楚国是杨师叔守护了一生的大楚国,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片土地上的安宁。

应天城中,蒋舒杰首座陪着杨修道大师出了府邸,莽苍山里,陈临辞也在面临着突破的机缘。

无数的星元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识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二层楼的大门,每一次的冲击,都带给陈临辞无尽的痛楚!

陈临辞闭目调动着那股星元之力,游走在诸身经脉之中,来回往复循环了不知多少个周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演武场上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离开,修行者们全都在认真的看着台上闭目冥想中的陈临辞,希望能收获一些经验,亲眼见到别人破境的过程,自己破境的时候也不用那么茫然不知所措了。

至于那些普通兵卒们不离开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平日里这些个修行者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这些人只有仰望的份,哪里能够近距离有太多的接触。

而今日,不单单是看到了一场修行者之间的一场精彩战斗,还能够有幸亲眼看到修行者破境的过程,他们哪里舍得就此离开。

太阳渐渐西斜,陈临辞身周的星元之力却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赵奕然坐在小唐的身边,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没停下,这么多星元之力涌进识海之中,陈师兄他吃得消吗?”

她回忆起自己当初破境的时候,好像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根本没用多少时间,怎么陈师兄要这么久?

她当然不知道,陈临辞的识海深不见底,想要填满要比常人困难许多倍,更何况,陨星师境界里的每一层楼之间的突破,也要比普通修行者九阶二十七景的突破难上无数倍!

大将军巍然高坐,小王爷昭天命坐在他的身旁,脸上的表情也出卖了他心中的震惊。

作为大楚国公认的第一天才,他当年破境入开阳的时候,也用了挺长的时间,但却远远还没达到陈临辞的这种地步。

陨星师真的都这么变态吗?他心中想起了遁世仙宫那个同样身为陨星师的家伙,看向陈临辞的目光,不禁更加严肃了几分。

看来我昭天命,也要赶紧好好修行了,不然且不说何时能够超过苏瑾年,光这个陈临辞,都快要赶上自己了!

大将军的另一侧,李峥先生微闭着双眼,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陈临辞当然不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连时间的流逝在他的心中也早已没有了什么概念。

他的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了识海里那些星元之力不停的冲击着二层楼的事情中去了。

终于,在暮色降临之前,一股暖色的光华出现在他的周身。

陈临辞睁开了双眼,站起身来,一股清风拂过他的长发,他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

光华内敛,尽数收归陈临辞体内,他的气势也猛然暴涨,较之前些时候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陈临辞一拳挥出,星元之力随之而动,竟是直接将演武场厚实的巨石地给捶出了一个小坑。

“这便是二层楼的力量吗?怪不得之前这些开阳境的家伙都这么嚣张呢。”

他笑了笑,对着高台上的大将军抱拳行了一礼,便走回了星夜学院的队伍当中去。

第三十章 弱旅之将田宇拜上

大楚天玺四十六年春三月十八,惊蛰日。莽苍山脉也迎来了属于它的第一场雨。

距离陈临辞演武场上打败卢渊皓以及朱少卿二人并且成功破境二层楼已经过去了三日,茫茫大雨之中,一个身穿斗笠的兵卒驾马而来,给营帐里的大将军带来了一封书信。

大将军看完后脸色严肃,让送信的兵卒将书信直接送到了不远处越国大元帅孙利成将军的营帐中。

孙利成将军笑了笑,批注了一段话,上面写道大将军但见无妨。

于是莽苍山的那一面,两个青年离开了西晋的军营。

那封信便是传自西晋,落款是田宇田大元帅的亲笔,内容只有一行字。

大将军明见:西晋与越,小国之战,未曾想惹大楚雄武之军,今欲特派使者,与贵国商百年大计,两国修好不见战事,岂非人间至善之事?西晋弱旅之将田宇拜上。

这封信写的极为谦恭卑逊,但大将军哪里会被这些表象迷惑,谁都能看的出来,西晋国虎狼之师,此番大战誓吞楚越已是明摆着的事情。如今派使者前来难不成要使个离间计?

所以大将军将信送到了孙利成将军的手中,将难题抛给了越国的大军。

孙将军认为无妨,那便是无妨,大将军也想看看田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西晋国前来与大楚议和的使者,正是遁世山下来的潘跃与苏瑾年二人。

小黑驴陆大哥进了应天城后,便一直跟着那把小木剑在各大酒楼逗留,胡春森似乎是离开酒便难以存活下去一般,进城不过两三日,便把偌大的一个应天城的美酒都尝了一个遍。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最近几日的饮酒钱,他都照数全部结清了,自然也没有过什么引起官府注意的纠纷。

尝遍美酒,胡春森似乎对所有人都感兴趣的花景并不怎么感兴趣,直接便绕过拥挤的街道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的赌坊中去了。

小巷名为长乐巷,赌坊名为长乐赌坊,顾名思义,这里是长乐帮的地盘,换句话也可以说,这里是陈临辞名下的产业。

虽然陈临辞对此并不清楚。

吃喝嫖赌一向被当做人生四大乐事,胡春森不喜欢吃也不喜欢嫖,偏偏一生中对酒与赌爱得深沉,即便是困在青羊宫天狱的那些年,陈最真人都没敢断了他的酒,生怕这厮哪天酒瘾上来拼了命闹闹,谁都吃不消。

所以他老人家刚喝完应天城的酒,便将陆大哥扔在赌坊门口,自己溜了进去。

赌坊之中烟雾缭绕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落魄的书生歇斯底里的喊着押大,有眼圈乌黑的汉子迷蒙的看着穿着暴露的女柜主手里的骰盅,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更有体格粗壮的大婶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骂骂咧咧的要带其回家。

赌桌之旁,最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辈尽数流连于此,与之相比,胡春森甚至瞬间变得比平常人还要平常了许多。

挤过拥挤的人群,胡春森来到靠近里面的一张赌桌前,随手便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丢在了桌面之上。

“五百两,我买大!”

那女柜主的眼中立马闪过一丝亮光,五百两够应天城中一户普通人家生存好多年了,即便是在这长乐赌坊的赌桌之上,也绝对是一笔大钱!

还没摇骰子就敢下如此大的手笔,定然不是平常之辈。女柜主的双鬓露出一丝冷汗,这也是她从业至今遇到过最大的一桌赌局,她闭上双眼,一只手在半空中急速的摇动着骰盅,竟是让人眼花缭乱,甚至看到了十数道虚影。

没有一些本事,是无法在这京城里出了名的长乐赌坊立足的。

啪!伴随着十数道虚影的消失,骰盅被重重的按在了桌面之上。

周围的赌徒们见状纷纷将自己的银两压在了大的上面,企图能够撞撞这将近二分之一的概率,捞上一笔大钱。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女柜主吆喝一声,待众人押完注后,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便打开了骰盅。

五、五、六。

大。

胡春森二话没说便收走了赌桌上面的银两,然后去了另外一个赌局。

女柜主怔怔的望着胡春森的背影,心道不对啊,自己一手骰术师出名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刚刚骰盅之中明明摇的是个小,怎么就变成大了?

另一桌赌局之上,又是一番同样的风景。

越来越多的赌徒注意到了这个老家伙,便跟着胡春森的后面押注,竟是无往而不利,没有一次输的!

二楼阁楼内,坊主的脸色立马便难看了起来。

输赢凭天意,这老家伙虽说常胜不败定有猫腻,但能让他吴老狗看不出来手段,那便是老头的本事,他也没的话讲。但是赌场之上,自己赢钱就罢了,还带着这么多的赌徒一起来赢庄家,可就是自古以来便有的大忌讳了。

吴老狗名为吴天昊,乃是长乐帮中排第三把交椅的大人物,替靳子晖把控着长乐帮在应天城所有的黑色收入,自幼便在赌坊之中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好赌术,这间长乐赌坊,便是他的天地。

“去,把楼下那位老先生请上来,就说我吴天昊要与他赌上几把。”

“记住,是请,不是传,态度放的恭敬一些。

吴老狗品了一口清茶,指挥身边的小厮下楼去请胡春森上来,他看得出这个老头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放任他这般赌下去,怕是用不着等到天黑,长乐赌坊就要宣告关门停止营业了。

那小厮很快便下楼,极为谦卑堆满了笑容将胡春森请了上来。

“怎么着,你小子找我有事?”胡春森看着阁楼内这个年轻人,不耐烦的问道。

“老先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楼下那些宵小之辈,不配与您同桌共赌。”吴天昊起身笑道:“小子不才,也算略通赌术,乃是这间长乐赌坊的坊主,希望能请老先生指点一二。”

“别咬文嚼字扯这么多,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跟我老人家赌上几手吗?”胡春森听到赌字,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小子也算懂得礼貌,要给我老人家送钱,我还真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吴天昊脸色淡然,心中却也有几分不爽。他怎么说也是个纵横赌场多年未曾吃过亏的高手,如今还未开盘就被这老头视作盘中之餐,好似随时都能吃进口中一样,实在是有些瞧不起人了。

第三十一章 有缘江湖再相见

邀请胡春森落座后,吴天昊吩咐左右斟上最好的早春新茶,然后笑道:“老先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吴老狗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先不提谁赢谁输,便是输了,也不过一点小钱,何足挂齿。”

胡春森拿起杯子,却被新茶呛了几口,嫌弃说道:“我老人家不喝这种苦玩意,上酒上酒。”

吴老狗大手一挥,左右小厮立马退下,不多会儿便抱来了一壶上等的醉桃花。

“这才是人喝的东西嘛。”胡春森满意说道:“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将骰子拿上来啊。”

“好嘞。”小厮立马便将内阁中封存起来的骰盅取了过来。

这骰盅乃是特制好的,盅壁夹了一块上等的金锡薄板,板上请人刻了符箓,星元之力遇到符箓便会消散不见,可防修行者意念穿透。

这也就是吴老狗为何如此自信请胡春森上楼的原因,有盅壁上的金锡符箓再加上自身过硬的赌术,他自信不会输给这个老家伙。

“老先生,请验骰。”吴天昊示意小厮将骰盅摆到胡春森面前,微笑说道。

“不就是一块小铜板嘛,我老人家不用验,直接开始吧。”胡春森看都不看直接说道。

吴天昊心中一惊,顷刻之间便能看透这骰盅的妙处,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高人,不由得心中再次认真了许多。

“老先生果然有些道行,老狗佩服,只是不知先生想怎么赌。”他恭谨问道。

胡春森不耐说道:“赌便是赌,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赌大小,一局定胜负!”

“一局定胜负?”吴天昊心中有些惊讶。

“对,一局定胜负。”胡春森将所有刚刚兑换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扔,说道:“我老人家今天一共在这里赢了八千六百两,这局全押大!”

吴天昊稍愣了一下,喝了一口桌上的新茶,然后沉声说道:“小六,去账房取一万两银子给我,今天我就陪老先生赌上一把。”

“好小子,有气魄,我喜欢。”胡春森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口的大黄牙,然后说道:“别愣着了,摇骰子吧。”

吴天昊拿起桌上的骰盅,随意的摇晃了几下,没有之前那位女柜主花里胡哨的虚影,便立马卡在了桌面之上。

他笑道:“老先生押了大,那我只能押小了,小六,把银票放桌子上。”

旁边的小厮小六双手都有些颤抖的把一万两银子放在了桌面上,眼里包含着浓浓的不舍,这一万两银子够他一家人吃喝一辈子不用发愁了,如今就被这么轻易的扔在桌子上,靠几颗骰子定归属,虽然钱不是他的,但他哪里会不心疼。

吴天昊笑道:“老先生押八千六百两银票押大,今日老狗填做地主,便拿出一万两银票押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先生对骰子可有意见?”

胡春森嘿嘿笑道:“没有,可以开盅了。”

吴天昊的鬓角也溢出几丝冷汗,一万两银子对于他来说也绝对不算小数目了,若是就这样输了,怕是对靳子晖那里都不好交代。

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他站起身来闭上眼睛,轻轻打开了骰盅。

四、六、六。

大。

“承让了后生。”胡春森起身一笑,便将桌上的一万八千六百两银票尽数收归了囊中。

吴天昊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呆涩的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之上。

他摇骰的方法虽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但随意几下之中却有大学问在,如果不出意外,开出来的骰面应该是二、二、三的小才对。

如今开出四、六、六的骰面,只能说明,那位老先生的本事要比他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不然也不可能在他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便改变了骰面。

“老先生赌术精深莫测,老狗甘拜下风。”

别管多少两银子,愿赌便要服输,吴天昊的赌术高超,赌品也是当世一等,不然也不可能带着长乐赌坊混到如今这等地位。

胡春森笑道:“你小子算是懂事,一万两银子够我老人家喝几年酒了,有缘江湖再见。”

说罢转身便离开赌桌,准备下楼。

吴天昊心中郁闷不已,心道还江湖再见?最好这一辈子都莫要相见才是。

胡春森带着银两下了楼,楼下的赌徒们纷纷让开了道路,赌坊就这么大点地,吴老狗在应天城黑界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亲自请人上楼赌钱这个消息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看到胡春森鼓鼓的衣囊,便知道这老家伙不仅在大众赌桌上所向无敌,看来在吴老狗的手里也捞到了一笔大钱。

吴老狗在黑界出名,在赌届更是出了名的从未吃亏,能让吴老狗吃亏的人物,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他的不平凡。

胡春森出门便唤来了正在街上游荡的陆大哥,一人一驴奔着酒楼的方向就去了。

他却没有留意,赌坊中有几个浑身纹龙画虎的小混混,眼中早已冒出了精光,偷偷溜了出去。

周二楞和周三虎乃是应天城中出了名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本来兄弟有三人,老大早些年被人捅死在了街巷之间,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但两人却从未在大哥的死中吸取任何教训,反而更加放肆,早些年想加入长乐帮没有经过靳子晖的同意,便自己收了几个小弟,成为了黑界里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不敢招惹长乐帮,甚至还会定期给吴老狗孝敬点银两,吴老狗也懒得管他们,于是乎这些人便成了长乐赌坊的常客。

赶巧不巧,今日胡春森赌钱的时候,这俩货就在楼下看着。

“二楞哥,咱们动长乐帮的客人,好像有点不太好吧?”街巷中,周三虎忐忑问道。

周二楞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周三虎的后脑勺,不耐道:“这老家伙赢了狗爷这么多银子,咱们这叫替天行道懂不懂?大不了到时候给狗爷退点银两便是,长乐帮又不是做慈善的,收了银两还会管一个糟老头子的死活?”

周三虎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还是二楞哥头脑灵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别废话,到了前面巷子就把老头围住,他若老实给钱倒也罢了,若是不给”周二楞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没有多说什么。

“是!”身边的喽啰们纷纷低声应道。

第三十二章 先生因何心神不宁

小黑驴驮着胡春森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周二楞和周三虎带着一众小弟远远的跟在身后,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小老头实在倒霉,小黑驴竟然驮着他越走越偏远,最后兜兜转转,走到了一条绝路的死胡同里。

胡春森一拍小黑驴的屁股,喝了一口葫芦里面的酒,嘴里念叨着:“你这小畜生,怎么就带我老人家来到了这鬼地方!”

“老头,别拍了,今天这就是你的命!”周二楞从腰间拔出长刀,走向前来堵住了胡同的出口,哈哈笑道:“你这老小子倒是带了匹好牲口,还会给你选择墓地。”

胡春森嘿嘿一笑,又喝了一口葫芦里面的酒,转身看着前方的一群小混混说道:“命?什么是命呢,我老人家可从来不信这个。”

“废话少说,把你今天从长乐赌坊里赢的银子都拿出来,二爷我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周二楞嘿嘿一笑,将大刀虚砍了一下,然后说道:“如若不然,那便是人首分离,这便是你的命!”

“老头,我二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识相点你就把钱交出来,不然他可是丧尽天良,你可能连个全尸都落不下哦!”周三虎也拿出了一根木棍威胁道。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周二楞骂骂咧咧道:“你这个混球小子,骂谁丧尽天良呢!”

周三虎委屈的一缩脖子,心道我这不是在给你助威添势嘛,怎么又打我

胡春森笑着看着这场闹剧,说道:“你们这群笨蛋说的还真对了,我老人家这头牲口就是会挑墓地。”

周二楞闻言脸色一狠,说道:“你这老小子是宁死都不肯交出银票了?”

胡春森把酒壶挂在小黑驴的背上,从腰间掏出小木剑,笑道:“我老人家当然不会把钱给你们,不过死不死还得另当别论了。”

周二楞看到胡春森竟然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小木剑,气极反笑,跟身边的小弟们说道:“你们看到没,这老家伙当玩过家家呢,还掏出小木剑准备跟我们打一场!”

“二哥,他怕是喝酒把脑子给喝坏掉了!”周三虎捂着肚子笑道。

身后的小弟们纷纷附和二哥三哥说得太好了,这老小子一看就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家伙。

胡春森没有说什么,小木剑再次高高举起,朝着天空画了一个圈。

数十道剑气自天地间生起,瞬间便冲出胡同,那些小混混们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剑气给斩成了几个肉块,周三虎甚至还没来得及止住笑容,头颅便已经搬了家,他嘴角还挂着几丝笑意,临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古朴的胡同里,瞬间变成了一个满是血腥的修罗地狱。

“唉,痴儿啊,痴儿!”胡春森感慨说道,然后便骑着小毛驴踩过尸体走出了胡同。

几十个生命便这样迎来了终结,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生,有些人是孤儿好不容易存活到现在,有些人拥有美满的家庭,只因为父母的缺乏管教才误入歧途,他们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甚至许许多多的执念牵挂,说不准还有哪家的姑娘正在等着他们去提亲,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们的一生,也已经正式宣告结束了。

所有悲欢离合,都最后,都不过尽数付与小木剑。

莽苍山中,风雨如晦。

莽苍山脉极为广阔,群山连绵无尽,潘跃与苏瑾年二人身着蓑笠驾马奔腾其中,远远望去,竟颇有几分水墨古画的味道。

大将军坐在营帐之中,白子落在棋盘之上,屠掉了黑棋的龙头,然后笑着看向对面的李峥先生,问道:“先生今日下棋好似心不在焉,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李峥先生没有急着落子,淡然说道:“近些时日雨声杂乱,大战在即扰的我心不安,总感觉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大将军笑道:“先生不必担忧,有我丁立翊在,便是天塌了,也绝不会砸到你们头上。”

李峥将军笑道:“大将军威势如雷,伟岸如山,李峥心里自然有数。”

大将军突然问道:“田宇突然派人前来议和,本将军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李峥先生执黑子落盘,如点睛之笔,瞬间便将黑棋的劣势翻转,救活了整个棋局,而后笑道:“西晋伐越,定然未曾得到过宋天子的首肯,尚得留足兵力防着神将军动怒,如此战局强攻一国已是竭力,若再加上我大楚十万精兵,便是那田宇也应该是怕了,想借此次议和稳住大楚,而后攻越休整之后,再徐图破之罢了。”

“先生高见。”大将军笑道:“只是他西晋哪里来的胆量,敢未经宋天子首肯便大动干戈,若说留兵防宋,怕是留个几百万精兵也不够神将军他老人家打的吧。”

李峥先生微微一笑道:“若留普通兵卒,自然再多也无用,可是您别忘了,遁世仙宫还有一个苏瑾年,那可是神将军内定下来的孙女婿,比多少兵将都好使。”

大将军没有将白子落在棋盘之上,而是闻言眉头一紧,喃喃道:“先生先回营帐休息吧,本将军有些累了,改日再战棋局。”

“李峥遵命。”李峥先生对着大将军行了一个礼节,便转身出了营帐。

大雨接连下了几天,扰的李峥先生心生不安,也让陈临辞心思杂乱。

突破二层楼已有数日,可是吞海滔天一直都没有出现,他不知道星辰阁中到底有何秘密,只能按捺着好奇心坐在营帐内打坐冥想,来稳固自己的境界。

赵奕然来过几次,送来了一些她和小唐自制的甜点,喻珺来看望过他一次,聊了聊那日大战卢渊皓与朱少卿时候的惊险,其余时候,便再也没有谁来过他这里。

陈临辞有时候想起来自己也会笑一笑,自己来到应天城又转至莽苍山,中间过了大概半年多的光景,竟也没交到什么至交好友,反而因为种种原因,仇人倒是惹了不少。

想到杜子腾张德铸,再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宫离寒秦朗等人,直至如今的卢渊皓与朱少卿,这些当初他只能仰望的人物,也都他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每每思及如此,他常常也会有些骄傲的感觉。

最后,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喜欢穿红衣的姑娘,骄傲之余又有些感伤,他不知道自己的感伤从何而来,明明那女孩天天说要挖掉自己的眼珠子,可她被杨家派人带走的时候,自己心中明明还是升起了许多不舍的感觉。

这种感觉,即便是当初他离开临西城与程子豪道别的时候都没有过。

难道,只是因为她在王天元手下救过自己一命?

第三十三章 出城去折断那把小木剑

大楚天玺四十六年春三月十八日未时,太阳高挂,温度宜人,应天城原本冷寂偏僻的梨花胡同口,此时却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应天府尹曹家豪大人双手紧捂着嘴眉头紧皱,看着满地血腥的尸体,几欲作呕,在他身后,几十个从六扇门调过来的捕快围成一堵人墙,堵住了看热闹的百姓们的脚步。

应天城乃是大楚京城,天子脚下的府尹虽说升迁的机会多,但伴君如伴虎,高收入代表着高风险,且不提京城之中尽是高官显贵、皇族王府,他这一个区区二品官员实在不算什么,单说天子脚下若是太平无事倒还好,如若出了半点差错,可够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毫无疑问,京城之中十数条尸体横陈巷口,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了。若是在寻常州府,尚可利用自己的权职压下,可这里是京城,他曹家豪还没有那么手眼通天的本事。

曹大府尹心中叫苦不堪,自己还有三个月便到了任职期,这些年应天城中平安无恙,眼瞅着就能升职了,竟然在这种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把那个凶手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了。

但生气归生气,懊恼归懊恼,案子既然已经发生了,该办还是得办。

“大人,已经查清楚了,死的这伙人是应天城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领头的叫周二楞和周三虎,您可能对这俩名字并不熟悉,但他们的大哥您肯定听说过。”师爷走向前来,恭恭敬敬的禀报道:“二楞三虎的大哥,叫周大头。”

“周大头?就是几年前被人砍杀在巷子里的周大头?”曹家豪沉思半刻,不确定的问道。

“大人说的没错,就是那个周大头。”师爷回答道。

“这周家三兄弟到底做了什么孽,还是本府上辈子怎么惹了他们了,好死不死偏偏挑这当头死,这下好了,明天上朝我怎么跟陛下交差。”曹家豪的脸上一脸绝望,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您又不是法力通天的修行者,怎么可能随时随刻保证偌大一个应天城的安全,陛下若问起来您照实说便是,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为难您。”师爷安慰道。

“对对对,你说得对!”曹家豪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拍了拍师爷的肩膀,释然笑道:“应天城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连国师大人都没有发觉,我曹家豪没发现也是正常的,何罪之有?”

师爷尴尬随着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之中分出来一条小路,一个面貌猥琐的老头和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曹家豪脸色大变,急忙迎了上去。师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那些六扇门的捕快,自然是瞬间便让开了一条口子。

“下官曹家豪,拜见国师大人!”曹家豪急匆匆走来,对着国师大人行了一个大礼,嘿嘿一笑道:“这点小案子竟然惊动了您老人家的大驾,真是这些家伙们的荣幸啊。”

曹大府尹脸上的笑容可不是装出来的,国师大人不来,他就是这里最大的官,有什么责任都得是他担着,现在国师大人来了,相当于在他头上顶了一把遮阳伞,他哪里能不开心?

“得了,你小子跟我老人耍贫嘴还嫩着点。”杨修道大师笑了笑,然后看着身边的青羊宫裁决司首座蒋舒杰说道:“舒杰啊,你看看这些尸体,有没有几丝熟悉的味道。”

蒋舒杰面色沉重,缓缓说道:“清扬剑气,是小师叔的味道。”

杨修道大师捋了捋胡子笑了笑,说道:“几十年未见,这家伙还是这么滥杀,若任他游戏人间,怕是后患无穷啊。”

曹家豪有些听不懂杨修道大师和蒋舒杰之间的谈话,凑上前面问道:“国师大人,您看这个案子,怎么办妥当?”

杨修道大师笑了笑,说道:“吩咐左右将现场清理干净,查清楚死者身份送上抚恤金,这件案子不是应天府能够管的了的,就交给我老人家来办吧。”

曹家豪闻言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说道:“那就辛苦国师大人您老人家了。”

杨修道大师给的话,正是曹家豪梦寐以求的答案,有国师这顶大伞在头上罩着,皇帝陛下也不会多说些什么,看来自己今年升迁仍然有望。

一念及此,他心情大好,急忙吩咐左右将现场清理干净,给死者的父母送上合适的银两,然后笑嘻嘻的跟国师大人告了一个别。

杨修道大师对此并不在意,他面色凝重的离开了梨花巷,问道:“舒杰,胡老头的清扬剑法你比我老人家更熟悉,能否根据这个查清胡老头的走向?”

蒋舒杰闭目许久,喃喃说道:“回师叔的话,如果舒杰没有猜错的话,小师叔此时应该刚出应天城。”

杨修道大师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出城了啊,出城了也好,免得这些可爱的人们受到波及了。”

说罢,他抬起脚步,朝着出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应天城是楚皇的城,也是他杨修道的城,有这座城池做背景,他面对什么样的强敌都有不败的底气。

只是出了城池,他真的还能杀掉在青羊宫天狱内专心修炼多年的胡春森吗?

看了看身边的蒋舒杰,杨修道大师的心里有了底,自己一身天枢上境的实力,再加上身边同样步入了天境的蒋舒杰,将胡春森逮捕或许有些吃力,但当场杀掉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拂尘带着长戟出了城,要去折断那把小木剑。

春三月二十一日,莽苍山的大雨总算有了停歇的迹象,大楚国援越军的驻扎处,迎来了两位使者。

“西晋潘跃,西晋苏瑾年,奉田元帅之命前来议和,拜见丁大将军。”

潘跃与苏瑾年翻身下马,跟着传令兵走进营帐,朝着大将军抱拳行礼道。

大将军一愣,苏瑾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待看到二人摘下斗笠之后,方才恍然大悟,竟然是王晨真人和陈星光那老小子的爱徒一起来了!

想到李峥先生之前的话,大将军有些沉默,西晋这群家伙,到底打得一手什么算盘?

第三十四章 如何杀死大将军

使者来见,又是议和,自然不能失了礼节,大将军命人摆好酒宴,请潘跃与苏瑾年落座,然后脱下甲衣,自己坐在了主座之上。

“我曾经想过,这次议和,田元帅会派什么人作为使者来我军营,却怎么都没想到,他敢把你们这两个遁世仙宫的宝贝疙瘩送过来。”大将军笑道:“从这方面来看,这老家伙胆子可真不小,所图必然更大吧?”

“大将军说笑了,元帅派我师兄弟此番前来议和,只是为了显示西晋无意与大楚为敌的诚意,您当明鉴。”潘跃笑道。

大将军饮了一碗烈酒,突然严肃问道:“无尽大陆自古以来便有不成文的规矩,修行者不得参与俗世兵戎之争,若本将军没有记错,你兄弟二人皆是天赋极高的修行者,不仅入了军营,还敢跑到我这里来,真就不怕本将军一怒之下斩了你们吗?”

“大将军您也说了,那都是些不成文的规矩,既然不成文,那自然都是些强者压迫弱者的理由,大楚与我西晋之间,又何须在乎这些?”苏瑾年淡然笑道:“至于生死之事,我与潘师兄早已将之看的很轻,便是死在大将军手下又有何妨?想来二位师长为我等收尸的时候,也会替我们感到骄傲。”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更是将王晨真人与陈星光大长老搬了出来,回答的毫无破绽,大将军夹了一口盘中牛肉,咀嚼咽下之后,方才笑道:“人都说遁世仙宫苏瑾年绝世无双,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大将军过奖。”苏瑾年抱拳说道。

“既然是议和,那定然有舍亦有所求,本将军倒是想听听,田元帅开出的条件如何。”寒暄之后,大将军没有再扯很多,直接便切入了主题。

潘跃笑道:“田元帅说了,只要大楚能退兵,条件由大将军您来开。”

“若大楚不退兵呢?”

“大楚若不退兵,家师当携烈酒,来拜访胡院长他老人家,顺便痛饮几杯。”潘跃默然说道。

这句话的分量极重,王晨真人那是已经快要突破天境的世间巅峰人物,这等人物如果下山,将对人间战局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胡院长或许能与其抗衡,可是遁世山上还有一个陈星光在,国师大人守护着应天城不可能来到前线

对于王晨真人这等人物来讲,一个人两个人还是十万二十万大军不过都只是一些数字而已,已经构不成什么实际性的威胁,如果真的下山,对于这场战争而言,绝对是压倒性的倾斜性优势。

这也就是为什么,越皇早早的便请胡院长入国压阵的原因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大将军眉头一皱。

“潘跃岂敢威胁大将军,只是将田元帅的原话奉上而已。”潘跃面色沉静,毫无惧意。

大将军冷冷说道:“既然是田元帅的意思,那战场上相见之时再谈便是,二位来的如此匆忙,还是趁着天色未暗,早点归去的好。”

这便是很明显的送客了,熟料潘跃与苏瑾年任务失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失望之色,起身道了一个别后,便要离开军帐。

便在这时,苏瑾年停下了脚步。

一曲东风烬千帆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隐隐感应到伯符兄的气息就在附近,如果不出意外,这楚国的军帐中,应该有一位陨星师在内。”

江东霸主孙伯符竟然就在大楚国的军营之中?苏瑾年的鬓角闪过几丝冷汗,但却并没有迟疑多久,便与潘跃一起走了出去。

不管那位陨星师是否就在这营帐之中,他今日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不能再多做停留了,现在大将军估计还未下定决心与遁世山对上,不然万一等大将军下定决心兵行险着,怕是他与潘师兄的性命都得交待在这里。

一曲东风烬千帆生前便是天下绝顶聪明的儒将,哪里会不懂得这些道理,所以虽然故主情深,却也没有难为苏瑾年留下寻人。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大将军脸上极为罕见的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李峥先生从帐后出来,坐到了大将军的身边。

大将军面色缓和,淡淡说道:“刚刚那两个小子说的话,先生可都听清楚了?”

李峥先生笑道:“李峥听得很清楚。”

大将军问道:“田宇那厮不是无脑之辈,只是此举实在令我费解,大费周章派王晨真人和陈星光的宝贝徒弟来我军帐,就只为了说这些没头没脑的东西?”

李峥先生沉默片刻,说道:“恕李峥愚钝,西晋此举,我也看不透。”

大将军似笑又非笑的看了李峥先生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连先生都看不透,田宇这盘棋下的,果然高深莫测啊。”

李峥先生饮了一口杯中酒,眉头紧锁。

大将军走出营帐,望着远处策马归途的两个已经快成为黑点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营帐,心中感慨万千。

你真的看不透吗?

莽苍山方圆数百里,楚越联军的驻扎地与西晋的驻扎地更是天南地北,所以潘跃与苏瑾年二人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了。

莽苍山的雨已经停了,春日的暖阳冉冉升起直至当空照耀,田大元帅也等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

“丁立翊不愧是敢垄断大将军这个称呼的人物,楚国军队在他手底下尤为强大,看上去至少要比越军强悍数倍。”潘跃缓缓说道:“想要打破楚军的阵脚,靠人海战术是没用的,等把他这十万大军耗完了,基本上我们西晋的大军也已经伤筋动骨了。”

田宇大元帅沉默片刻,低声问道:“可杀?”

潘跃想了一会,说道:“可杀,但很难,丁立翊虽然不是修行者,但自身武道修为通天,若果不是天枢境的大修士动手,还真杀不掉他。”

“天枢境,谈何容易啊。”潘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只能请真人下山了。”

“若是王晨真人下山,那星夜学院的胡海洋定然也要出手。”田宇大元帅思虑良久,说道:“麻烦二位仙师回山一趟,此战务求真人与大长老齐至,方可定天下大计。”

一直沉默的苏瑾年突然问道:“应天城的事情如何了?”

田宇笑道:“战争一旦发起,杨修道必死无疑。”

苏瑾年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田宇大元帅的办事效率,然后方才严肃说道:“前些时候,东风的旧主吞海滔天降世,真人为此专门在神殿开过一个会,昨日在楚营,东风发现了孙伯符的气息。”

“吞海滔天在楚军营中?”潘跃惊讶问道。

“对,所以这次大战,除了杨修道胡海洋和丁立翊外,我们很可能还要面对一位陨星师。”苏瑾年沉声答道:“我不知道此人什么境界什么身份什么实力,但是面对一位陨星师,我们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是一位陨星师,他的师父、遁世仙宫的大长老陈星光是一位陨星师,楚国的国师杨修道也是一位陨星师,现在冷不丁的又冒出来一位陨星师

现在陨星师这个流派,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第三十五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

是否能杀大将军,何时杀死杨修道,这两个问题看上去实在是太过荒谬。

大将军武道通天,行军打仗所向披靡,被世人公认为最接近神将军的人物,杨修道大师更是天境巅峰的大人物,当今世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屈指可数,更不用说他的背后还站着整个大楚国,竟然有人敢密谋杀害他们俩,真是一件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事情。

可如果这件事情扯上王晨真人和大长老陈星光再加上青羊宫的那位的时候,这些荒唐便变得不再荒唐起来。

田宇大元帅皱了皱眉头,喃喃说道:“当今世上公认的陨星师就那么几位,孙伯符降世的消息也是在不久之前,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神秘的陨星师不可能有多么厉害,怕是都根本没有办法使出孙伯符生前百分之一的实力,不足为虑。”

可是苏瑾年却皱着眉头,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田宇大元帅看着这张堪称完美的面容,刹那间竟然有些走神,看到苏瑾年紧缩的眉头之后,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道自己怎么傻成了这个样子!

孙伯符在楚国军帐之中,那么周公瑾肯定不会对旧主动手作对,一旦那位陨星师出现,不管他实力如何,苏瑾年都等于废了。

周公瑾与孙伯符生死之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宿主与之为敌,而苏瑾年,也不可能为了西晋国的大计而误了自己的长生仙途。

应天城的白虎门外十余里处,有一片碧绿的草地,此番春日嫩芽初生,小黑驴陆大哥正在享受着大自然赐予他的盛宴。

小师叔胡春森的长发又披散在了双肩,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壶中的烈酒,目光一直望着城门方向处,似是一直在等些什么。

他等的人,很快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裁决司首座蒋舒杰,恭请小师叔回山。”面色有些发白的蒋舒杰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个礼,作为当年那些事情的经历者,他见过小师叔的太多传奇,自然也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醉生梦死无甚大用的小老头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滚出十里外,不然我便杀了你。”这位青羊宫的小师叔却没有给自己的师侄丝毫的尊重,看都没看蒋舒杰一眼便冷冷的说道。

蒋舒杰的面色阴晴不定,他虽然是师侄辈的后生,但再怎么说也是堂堂青羊宫的裁决司首座,放在世间也是最上层的人物,可转念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参与两位天枢境巅峰人物的交谈,确实还有些不够分量。

“师叔,舒杰便先退下了,您万事小心。”对着身边的杨修道大师深深的行了一礼,蒋舒杰离开了这里。

杨修道大师抚须笑道:“胡春森,这么多年未见,我以为青羊宫的天狱会磨去你一些棱角,却没想到竟然把你这把剑磨得越来越锋芒毕露了。”

胡春森从腰间掏出一个葫芦,扔向不远处的国师大人,说道:“突然看你这老小子现在这么正经,还真有些不习惯,喝点酒再来讲话。”

杨修道大师接过酒壶,痛快的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好酒!”

“是你们应天城中的桃花醉。”胡春森拨开遮眼的长发,说道:“怪不得你老小子愿意一辈子呆在这座星元稀薄的城池,有这等美酒作伴,把青羊宫给我老人家我老人家都不愿意换。”

“可你就是为了青羊宫才被陈最真人囚在天狱里的。”杨修道大师笑道。

“陈最那老小子囚我?”胡春森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天狱之中,若不是被李老头死前下了禁制,你真以为凭借陈最一人能把我囚进天狱?”

胡春森口中的李老头,便是青羊宫的前代宫主李蹊成李真人。

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李真人生前的境界,也是天枢境界巅峰之力,只可惜始终未曾窥破那道桎梏,终归还是化作了迢迢银汉中的一颗星辰。

“既是李真人设下了禁制,怎么此番却又出来了。”杨修道走上前去,像一个多年未曾见面的老朋友一样坐在了胡春森的旁边,丝毫不在意那把小木剑便在他身前一丈之内。

“当然是为了杀你。”胡春森哈哈笑道。

杨修道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这个当初年龄最小却也最是绝艳惊才的师弟,还像当年看着那个孩子一样,仿佛两人都还未曾老过。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冷静的说道。

“这不是一个笑话。”胡春森也止住了笑容,很是认真的看着杨修道的双眼,诚恳的说道:“杨师兄,我这次出山,就是来杀你的。我的这把小木剑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血了,还希望师兄您能让我杀一杀。”

“梨花巷口的那些生命,就不算血了?”

“能死在我的剑下,那是他们的荣幸。而且他们的血不配沾到我的剑上。”

“李真人当年便说你为人眼中无情锋芒太盛,这样真的不好。”

“万物不过是刍狗,我眼中无情心中有道,如此才是窥破人间极致境界的大路。”

“你已入魔。”

“我这把剑可杀世间所有人,我本就是你们的魔。”

“天波府的人也能杀?”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去试一试。”

提起天波府,胡春森站了起来,望着远方大楚国的无尽江山,平静说道。

杨修道大师笑了笑,说道:“王之涣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忘记。”

胡春森哈哈笑道:“王之涣?他那把万仞山确实有些东西,但我这把小木剑可并不比他弱上半分,更何况杨家二爷已死,神将军他老人家毕竟也已经是老人家了。”

“看来你的决心已定。”

“我的决心从来都未曾改变过。”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不能。”胡春森很干脆的拒绝道:“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便是你太傻了吧。”

“我知道应天城的秘密,只要你不走出城门,我便奈何你不得。可你还是因为你那可笑的怜悯之心走出来了。”胡春森拔出小木剑继续说道:“心中有太多杂乱感情的人,不配看到最后的风景。”

“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得的。”杨修道大师长叹一声,取出了自己的拂尘。

春和景明青草地,木剑拂尘终相见。

这一见,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三十六章 拂尘散鬃吞天舟

无尽大陆以武为尊,也崇尚银尘大师笔下那些江湖儿郎肆意潇洒、一言不合便刀剑相向的生活,所以世间常有械斗的事情发生,只要没有闹出人命,官府向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些械斗大多发生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间,却也没见过有人用木剑打拂尘的。

小黑驴陆大哥本来正在不远处吃草,但感受到周身天地之间星元之力的巨大变化,立马被吓得跑的远远的,来到了首座蒋舒杰的身边。

胡春森先出了剑。

作为当世顶尖的天枢境强者,胡春森的清扬剑法早已通天彻地,拥有万夫不当之能耐。

他出剑,便有异变自天地之间生起,带着撕裂空间的剑意朝着杨修道大师的面门刺去。

他没有再像当初在临西城外、在梨花巷中那样,只在天空轻轻画上一个圈,一是因为杨修道是一个值得他用尽全力出手的人物,也应该受到相应的尊重,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些东西对杨修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小木剑宛若出洞的长蛇一样朝着杨修道大师的面门刺来,杨修道大师却面不改色,因为他知道,胡春森的这一招看上去气势骇人,但却只是试探,远远还没有出全力。

同样是天枢境界的巅峰高手,在胡春森没有出全力的情况下,杨修道何惧之有?

拂尘鬃尾骤然增长,杨修道大师左手轻轻捏了个手令,那鬃尾瞬间便仿佛拥有生命了一般,朝着小木剑刺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小木剑看似钝重,实则锋利无比,可开山断石,自然也可以斩断拂尘细细的鬃尾。

但它还是被敷在了半空,因为那些鬃尾的源头是杨修道大师的拂尘。

世人皆知大楚国的国师大人杨修道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老道士,喜欢骗吃骗喝老不正经游戏人间,甚至经常流连在应天城的各大酒楼中赊账欠钱,而且看上去就像个要饭的乞丐装成的江湖骗子,没有一丝丝高人的风范。

甚至有人认为,这老东西极有可能是先帝爷的私生子,不然这种德行怎么可能做的上一品国师的位子。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天天热衷于吃喝玩乐的老人竟然是当世顶尖的天枢境界大修行者之一。

世人不知,不代表杨修道便不是了,人虽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老去,但他那一身本事,却永远年轻。

胡春森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小木剑被对方给敷住,他笑着说道:“多年未见,你杨老头的境界依然高深,只是也不过如此了,你这一生都不可能再突破天境,去一览那绝顶处的风光了。”

“大楚国便是我的绝顶风光,我已经看了好多好多年了,你怎么能说我不可能看到绝顶风光了呢?”杨修道大师笑道。

“你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过于痴迷人间万物,太过痴迷人间,如何破碎虚空飞升成仙?”胡春森笑了笑,说道:“杨修道你枉为道门高人,枉为三丰祖师的宿主,终不过是一个痴儿而已。”

“飞升成仙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杨修道大师突然问道。

“废话,成仙自然是为了与天地同寿,长生不老。”胡春森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长生不老之后呢?”杨修道大师继续问道

胡春森默然沉静,淡淡无语。

“高处不胜寒,所谓的飞升,哪里有人间快活。”杨修道大师脸上露出几丝满足的笑容,淡然说道:“我深爱着这片土地,深爱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所以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守护他们,何痴之有?”

“你的废话太多了,战斗还是认认真真的战斗好,扯这么多干什么!”胡春森说不过杨修道,索性不再接话,他向前跨出一步,便是瞬间数丈距离,来到了小木剑被拂尘敷住的半空下。

他抬起右臂,小木剑飞速变大升起,撑破了杨修道大师拂尘上的鬃尾。

瞬间,便有了一只小船的大小。

此剑名为天舟。兵器谱上排第六位。

所谓天舟,便是自天而降之船。

那木剑升至上空后,瞬间便在空中解体,刹那间分成数千把小剑,密密麻麻的自空中刺了下来。

杨修道大师面色平静,目光如天空一般深邃,慢慢的提起了自己的拂尘。

以意念控制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进而控制兵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需要修行者全神贯注的集中自己的念力方才能够做到,要去分神控制多样事物无疑会大大降低自己的力量,是一件十分不理智的事情,因此世间很少有人会使用多种兵器同时与人交战。

那些小木剑很多,多的密密麻麻像是民间杂耍艺人的障眼法,处处都透露着不真实的意味,但杨修道大师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因为它们的主人叫胡春森,是青羊宫数百年未曾一遇的天才人物,陈最真人若不是年长他许多,修行的时间也比他多很多,再加上李蹊成李真人留下来的禁制,还真不一定能够困住他这么多年。

若是普通的修行者,哪怕是步入了天境的强者,面对这漫天剑雨的时候,定然也会生出绝望,然后或者放弃抵抗迎接生命的终结,或者拼尽全力然后死在剑雨之中。

好在现在站在剑雨之下的,是杨修道大师。

远处的蒋舒杰心中甚至开始有些庆幸,若是刚刚自己在旁边没走,此时面对这漫天的剑雨,怕是最终也逃不过横尸当场的结局。

杨修道大师举起了自己的拂尘。

拂尘的鬃尾好似无数出水的巨龙一般,疯狂的冲向天空,无数根鬃尾合在一起,竟像是撑开了一把巨大的伞。

巨伞立在半空之中,风能进,光能进,唯独小木剑不得进。

那些剑落在伞面之上,纷纷都被鬃尾卷了起来。

这便是杨修道大师的压箱底绝招之一,黄龙揽尾。

一切都归于了寂静。

……

……

第三十七章 请师兄魂归星海

拂尘与天舟相遇,便是一招黄龙揽尾,死死地守住了数千把小木剑的攻势。

胡春森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没想到这些年你的境界竟然没有被楚国的国事耽误到停滞的地步,实力还是那么强大精深。”

杨修道大师淡然说道:“不如此,何以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

“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啊!”胡春森话音刚落,数千把小木剑瞬间便挣脱了拂尘的控制,唰唰唰的汇聚在一起,再次变成了那把天舟,回到了他的手中。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把天舟不再是之前的那把小木剑,而是真的犹如一艘天降神船。

胡春森举起天舟剑,一道阴影便横亘在天地之间,星元之力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威势极为骇人。

天舟落下,这次再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就这么直挺挺的落了下来。

杨修道大师站在他的对面,最为真切且近距离的感受到了天舟剑的可怕,他眉头一皱,意念转入芥子世界,调动起了自己的星魂。

天地无极。

……

……

人类历史上有过许许多多群星璀璨的时代,比如春秋,比如三国,比如秦汉,这些群星璀璨的年代里涌现出了无数的大贤能者,留下了无数的传奇故事供后人敬仰祭拜。

有人说是时代成就了他们,也有人说是他们成就了那个时代,更有和事佬性质的说书先生说什么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但若提起一个人,世人对此却没有任何的异议可言。

他叫张君宝,道号三丰,他出生在一个武学凋零的年代,却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那片夜空。

他是银尘大师传奇志异里的至强者,也是道家祖师爷,飞升成仙后被尊为清虚元妙真君,却不知为何竟然留下来一缕残魂进入了杨修道大师的魂府。

阴阳分两极,天地有上下。

一黑一白两股星元之力在杨修道大师的身边汇聚交融,最终合二为一,形成了一幅太极图。

无极终有极,阴阳太极图一出,天地为之变色,原本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竟是瞬间黑了起来。

卖肉的屠夫收起了自己的摊子,说书的先生合上了自己的纸扇,妇人们急忙收起了家里晾晒的衣服,以为一场大雨似乎马上就要到来。

苍老的皇帝陛下坐在摘星楼内的软座之上,望着楼外突然变换的天色,脸色也随之变得无比苍白。

“阴阳路,太极图。阴阳路,太极图!”皇帝陛下嘴里喃喃念叨着,急忙招呼身后的老太监:“国师有难!王公公,快些,速速去救国师大人!”

“奴才接旨!”两鬓斑白的王树林老公公走出了摘星楼,判断着天地之间星元之力变化的源头,朝着白虎门走了过去。

白虎属金,坐镇西方,白虎门正是应天城的西门。

西有归西之意,白虎代表着征伐,西则代表死亡,只是这今日西门之外,到底是何人生存何人亡?

皇帝陛下怔怔的坐在阁楼内,目光望着楼外的江山,呆涩且无助。

纵然他是一国之君主,此时却也做不了什么。

……

……

天舟的剑势,终归还是没能突破阴阳太极图的防势,被挡在了半空。

但杨修道大师,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天舟剑携天地之威砍下,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震得杨修道大师虎口发麻,一口鲜血自口中吐了出来。

他的面容依然平静,目光依旧坚定,只是看上去却要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阴阳路太极图乃是夺天地造化的秘法,即便是以他的境界施展出来,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胡春森一剑不得势,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刚刚那斩天一剑已经消耗掉了他多数的星元,如今识海之中,也早已空了大半。

“杨师兄,连这等秘法都使出来了,你还能有什么底招?”胡春森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微笑,沉声说道:“该结束了师兄,就让我送你这最后一路吧。”

杨修道大师平静地说道:“小师弟,你的确已经很强了,但是光凭这些就想送我老人家回归星海,怕是还不够啊!”

“那还请师兄保重。”胡春森笑了笑,青草瞬间飞速生长,远处的树木也都开出了浓绿的叶子,天地之间似乎瞬间便步入了夏天。

继而,青草为锋,树木做剑,顷刻之间便离开地面,尽数朝着杨修道大师捅了过来!

胡春森是木系秘法的巅峰大修士,对于木系力量的掌控,早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千万株草木便是千万把剑,万剑奔腾,如果放在战场之上,怕是来个十万精兵也不够他一个人杀的,所以这也就是为何俗世战争不让这些修行者参战的原因了。

可杨修道大师对此并无丝毫畏惧之心。

他有阴阳太极图,可防世间万物,这些草木看上去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但却还伤不到他的根本。

他调动起周身的星元之力,将太极图无限放大,最终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天舟剑都没能突破的东西,这些人间草木又如何能够突破呢?

那些草剑木剑理所当然的都被挡在了太极图所布成的屏障之外,杨修道大师的嘴角闪过一抹微笑。

胡春森的嘴角却同样的也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你的秘法都被我防住了,你为什么笑呢?

杨修道大师有些不能理解胡春森的笑容。

然后,一杆长戟被背后捅穿了他的胸口。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过往无数的画面和无数张脸。

周亦晋、苑嘉伟、元通天、天玺皇帝陛下甚至是死去多年的昭熙成。

最终,这些面容都汇聚成了陈临辞的模样。

年少时以天才之名享誉四海,为探求杨家二爷的死因,与周亦晋等人策马结伴前往天弃山脉,最终却因为同伴的惨死几人不相往来。

苑嘉伟与周亦晋早已在无尽大陆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杨修道大师与元通天则是回到了楚国,一个做起了星夜学院的教习,甘为平凡,另一个则为大楚国殚精竭虑,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直到今日。

杨修道大师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个中年人的脸,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阴谋吗?

他想起这个中年人恭恭敬敬来国师府请自己出山时候的样子,想起了梨花巷里的惨案,想起了蒋舒杰走在自己身后陪自己出城时候的样子。

本以为有一个同样天境修为的裁决司首座为伴,这次斩杀胡春森大有把握,却不知道胡春森也是这么想的。

杨修道大师笑了笑,将拂尘一甩,毕生的功力汇聚在鬃尾之上,蒋舒杰的右臂应声而断。

没有去在意蒋舒杰扭曲到变形的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去看不远处一脸漠然的胡春森。

杨修道大师仰面躺在了地上,天空中滴下了一滴雨。

陈临辞,你这个混小子,为师要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

……

雨水越来越多,自天空之中落下。

胡春森将一壶上等的烈酒留在杨修道大师的身边,拽起断臂的裁决司首座蒋舒杰扔在陆大哥的背上,离开了这里。

杨修道大师没有去喝那壶酒。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八章 你死之后,人间洪水滔天

王树林老公公赶到地方的时候,胡春森已经带着蒋舒杰远走不知去了何方,国师大人躺在草地之上,胸口被鲜血染红了衣袍,脸上却是一脸的安详。

杨修道大师就这样魂归星海了,很突然,很无措,很是让人无法接受。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王树林对着杨修道大师的遗体再三叩首,然后将之背着带回了城内。

他的泪水已经擦干净,但脸上全是悲恸之色,他伺候陛下大半辈子,也与国师大人相处了大半辈子,知道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家伙有多么的伟大,自然也对其亲近无比。

大楚国这几十年安宁,全赖国师大人这些年一路扶持着陛下朝前走,如今连国师大人这等世间绝顶的大人物都走了,大楚国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无尽的乌云遮蔽了太阳,王树林老公公不知这是因为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从而天降的异象,还是凑巧了今天正好是个大雨天。

雨水滴落在人间,拍打在王树林老公公苍白的发梢之上,拍打在杨修道大师瘦弱的身子上,竟是一路将那些血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

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一道瘦弱的身影背着一具比他更瘦弱的身体,就这么淋着大雨缓缓前行。

王树林老公公也是一位天玑境界的高手,但从白虎门到皇宫的这段距离,却仿佛已经压垮了他的脊梁,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皇宫的门外。

倒下之前,杨修道大师的遗体,被他妥善的安排在了房檐下,没有一滴雨能够滴到他的身上。

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眶,他看着这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肉体,喃喃说道:“国师大人,您就安心的去吧,大楚国,还有老奴顶着。”

忽有春雷平地而起,自天边闪过几道亮光,似是在跟王老公公做着某种回应。

摘星楼内,望着楼外满城风雨,皇帝陛下仿佛瞬间便又苍老了几十岁,泪流满面。

胡春森与蒋舒杰合力谋杀完杨修道大师之后,便一路东去,途中未曾敢做任何的停留。

裁决司首座蒋舒杰被杨修道大师临死之前砍去了右臂,基本上短时间内已经算是一个废人,胡春森本身为了拖住杨修道的全部注意力,也几乎消耗尽了体内的星元,如今随随便便过来一个天境的大修行者,两个人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东去,唯有东去才有生机,唯有东去才能躲避掉陈最真人出关后的震怒,唯有东去才能到达遁世山,寻求王晨真人的庇护。

洛阳城,遁世山,仙宫神殿。

王晨真人高坐在神殿之上,轻轻掐指,淡然笑道:“诸位,修道师弟已得偿大道、魂归星海,去见了三清祖师爷,莽苍山那边,可以行动了。”

大长老陈星光默然,心中有许多庆幸,有许多释然,也有许多的伤感。

庆幸的是杨修道一死,莽苍山的天下大计除去了一个强大的阻力,释然的是两人一辈子的暗自较量终于有了结果,伤感的则是这老家伙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一个天枢境界的顶尖大修行者,不应该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在阴谋当中,哪怕出手的那些人,是青羊宫的小师叔和裁决司的首座大人。

诸位长老笑着道贺称喜,一个个赞颂着王晨真人布局如神,这么简简单单便除掉了杨修道这等人物,却只有陈星光一人知道,王晨真人此时定然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

老一辈的人早已凋零难觅,他们这一辈人也陆续开始有人离去,这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消息并没有这么快传到莽苍山脉,一是相距实在太过遥远,丁立翊大将军又不是修炼星元之力的大修行者,无法像王晨真人那样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变化,二来也是皇帝陛下没有派人前去报丧,生怕动摇了前线十万将士的军心。

陈临辞一如既往的待在营帐里修行,并不知道自己临西城的老家已经被一把小木剑给斩了,更不知道自己的恩师也在应天城外被一杆长戟捅穿了胸膛。

直至大楚三十六年春三月二十日的正午,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之后的第三天,丁大将军突然传令三军,整装待发。

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西晋国伐越大军,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田宇大元帅亲自领兵正面突进莽苍山,由吴晗将军为前锋,领数十万大军,黑压压一片占据了半座莽苍山,势吞山河。

孙利成将军已经率军正面迎上,但越国安宁百年,未曾有进取之心,文化兴盛却奈何武力不足,实在与西晋国虎狼之师实力差距太大,一个照面便在吴晗将军的长枪之前败下阵来,仓皇退兵。

越军前线受挫,自然便是到了援越军出手的时候。

大将军骑着大黑马列在军队的最前方,望着茫茫无尽的大楚铁军,慨然说道:“诸君,今日西晋恶狼扰越边境,若一朝得逞,下一步定然便是陈兵于我大楚国的边境了!”

“为了我们的父母,为了我们的妻儿,为了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为了守护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我们不远千里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那些越国的兵卒们,也像我们一样,有他们要舍命守护的东西,所以我们要帮助他们。”

“帮助他们,就是帮助日后的自己。”

“诸君,这势必将是一场血战,你们当中会有许多人会在这场战争之后离我而去,甚至我说不定也会在这场战争之后离你们而去,但我希望你们记住,英雄是不朽的,你我皆是英雄!”

“诸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且随我马踏莽苍,共赴血海!用西晋狼的头颅,来祭手中的长刀!”

十万兵卒共同举起了手中的大刀,锃亮的刀身将阳光反射的亮堂堂的晃人眼睛,竟是瞬间将莽苍山中照出了一片巨大的“人造太阳”。

“大楚国万岁!大将军无敌!势破晋虏,护我河山!”

一道道军令声震天响起,陈临辞驾马列在六院诸生的最前排,听得也是热血沸腾,小脸涨红。

第三十九章 乌龙入盘,不知前路何方

大将军面带微笑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黑压压的兵卒们,继续说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生死无常,诸君当各自保重。”

“命,李峥先生为援越军军师,统析战局,议定军策!”

“命,昭天命为先锋军先锋将,领两万精兵,为大军开路!”

“留三万兵马镇守营地,由马颖欣将军为主将,统御后方!”

“本将军坐镇中军,其余分封,至前线再定!”

“末将得令!”

李峥先生与昭天命以及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急忙上前领令。

那位魁梧无比的将军便是大将军口中的马颖欣,作为大楚国军方这两年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马将军虽然拥有一个十分女儿家的名字,但却是西凉马氏之后,妥妥的刚烈汉子,深得大将军信任。

从把自己的后背和家底尽数托付这一点上,便可见一斑。

申皓元与朱少卿卢渊皓等人愣在当场,怔怔问道:“大将军,不知我六院诸生,如何安排?”

大将军微微一笑,不容置疑的说道:“留镇后方,助马将军一臂之力。”

“可是”卢渊皓喃喃说道:“可是陛下派我们过来,是要进行六院大比的,坐镇后方怎么分出高下胜负?”

“没有什么可是!”大将军说道:“你以为坐镇后方就真的简单了?若有敌军袭来,后方可是要比前线还要残酷艰难!”

说罢,大将军长鞭一挥,不再理会卢渊皓等人,高呼一声:“大军进发!”

继而轰隆隆有若震天响声,大将军带着七万援越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条黑色的巨龙闯进了莽苍山的棋盘,等待它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陈临辞淡淡的看了看怅然若失的申皓元朱少卿卢渊皓几人,心想老老实实呆在营帐里修行不好吗?非得跑到前线去过舔着刀口的生活才舒服?

“赵师妹,走,我们回去继续聊聊关于神符的事情去,你上次说的那什么化符入兵的东西,我还是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对着身边的赵奕然说道,在得到赵奕然红着脸的准确回应之后,转身回了营帐。

马颖欣将军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所精通的兵法也如同他的性格一样,侧重于守而并非攻城拔地之将,所以只是安排好了营帐内的防守工作,以及后方粮草的看护,并没有多说其他的什么。

六院诸生作为修行者,实力远胜普通兵将,理所当然的肩扛起了守营的重任。

白马书院以赵奕然为首坐镇西方,吴越书院以朱少卿为首坐镇南方,永熙书院以卢渊皓为首坐镇北方,清虚学院以申皓元为首坐镇东方,陈临辞则是带着星夜学院的诸生坐镇中军营帐周围,护卫马将军的安全。

至于六院之中的贪狼院,则是只派了一个展慕宏赶来莽苍山。而展慕宏此时,则是已经身陷在了莽苍山的腹地。

大战已经爆发,但是却没有人来告诉他们,展慕宏带着赵国腾的小队还在莽苍山中游杀着西晋国的巡查队。

十分干净利落轻车熟路的解决掉一支数十人的西晋国伐越军小队,展慕宏带着赵国腾等人窜入一片密林之中,待唐厚宁与老熊二柱子等人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之后,方才开始生火烤食山中捕来的一只野山羊。

近些时日,西晋国军队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密集,他们也不敢再在溪流旁边或者山谷之中这些露天的地方生火造饭,不然那袅袅的炊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对于西晋伐越军巡逻队几十人又几十人的消失,田宇大元帅心中早已有数,只是忙着筹划前线的战争,无暇他顾而已,若是真的被西晋发现了,等待他们的绝对是一场猛烈的反扑。

老熊咧着嘴啃着一只山羊腿,近些时日的经历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充实的岁月,冬日里瘦下来的身子骨,最近竟然也有了许多反弹的趋势,他笑着看向正中央坐着的展慕宏与赵国腾二人,问道:“宏哥腾哥儿,咱们吃完饭怎么安排?”

赵国腾也把询问的眼光看向了展慕宏,无尽大陆崇尚武道,无论什么地方都是强者为尊,这些天展慕宏几乎完美的军事素养和个人实力已经深深的折服了他们,隐隐间已经有了代替赵国腾成为这支队伍的主心骨的趋势。

展慕宏嚼了口手中的脆骨肉,想了想,说道:“这几日晋军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如果我猜的不错,莽苍山的冬日已经过去,春雨也已经停歇,晋军应该是要有所动作了。”

“宏哥儿你是说莽苍山战争马上就要开战了?”唐厚宁问道。

“对。”展慕宏十分肯定地说道:“我在贪狼院的时候,便听闻过田宇这个人,从来吃不得半点亏,向来是不留隔夜仇,这等人物如今做了西晋国大军的兵马大元帅,却对我们游杀巡游队如此无动于衷,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展慕宏继续说道:“能让一头恶狼压制住自己的天性对外界的骚扰不管不顾的,除了接下来的大战,我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赵国腾等人沉默不语,就连手中香喷喷的山羊肉,似乎都失去了味道。

西晋国动兵,主要矛头便是指向他们的祖国,将要大量死在战场上的兵卒,定然多数也是他们的同胞,此战若胜倒还好说,若是败了,不仅这些同胞兄弟们白白死去,恐怕自己家乡的父老也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

展慕宏看着这些低头沉默的汉子,也是非常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淡然安慰道:“放心,上天总会向着正义这一面的,更何况此番大战还有我大楚国的丁大将军坐镇,带着十万大楚精兵支援,一定会赢的。”

赵国腾看着一脸认真的展慕宏,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宏哥儿说的没错,我们一定会赢的。”

“今天下午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如果不出意外,日暮之时还会有一列巡查军路过前面的那座小山包。”展慕宏指了指密林外六七里处的一座小山包,继续说道:“将这支队伍干掉,我们就去找楚越的大军归队,准备迎接下面的战争!”

第四十二章 小木剑入了遁世山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二章小木剑入了遁世山国师大人被青羊宫谋杀的事情,在皇帝陛下的刻意隐瞒下,并没有被应天城里的百姓们公知,世人还只道那日的大雨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并不知道那个平日里邋里邋遢的老家伙已经为了保护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皇帝陛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上朝了,自打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他便一直守着那具遗体,以泪洗面,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给面前这位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老友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国葬大礼,但他不能,前线战事正在吃紧,他心中十分清楚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消息会对大楚国的军队造成多么大的士气减伤。

但是这些消息却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那些站在楚国最高层的人物,也早已便得知了这一消息。

清虚学院任雨鑫院长低着头站在陛下的后面,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王树林老公公侍立左右没有说话。

胡海洋院长不在,他便是应天城内除了国师大人之外的最强者,可自打胡春森入城,到蒋舒杰阴谋铺展,任雨鑫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若仅仅只是如此倒还罢了,关键是天地异象突变之时,任雨鑫不可能感觉不到杨修道大师的阴阳路太极图引起的天地变化,但从头到尾,应天城外都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

蒋舒杰虽然贵为青羊宫首座,但不过也只是一个刚刚踏入天璇境界的高手而已,比起在天璇境界已经侵淫多年的任雨鑫,还有一定的差距,若是任雨鑫那时候挺身而出站了过去,结局尚未可知。

“任院长,朕希望你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皇帝陛下接过王树林老公公递过来的热巾擦了擦脸,严肃的说道。

任雨鑫院长喃喃应道:“陛下,那青羊宫的胡春森是国师大人的师弟,与他老人家同样都是天枢境巅峰的人物,我察觉不到,此是其一。蒋舒杰入城之后,便去了国师府,我以为是道门内事,也不便过问,此是其二。异变突生之时,我尚还未来得及赶去,国师大人便已魂归星海,此是其三。”

“还未来得及赶去?”皇帝陛下眉头一皱,淡淡说道:“院长这话是把朕当成三岁孩童糊弄了啊。”

任院长急忙躬身行礼,喃喃说道:“陛下言重。”

皇帝陛下叹了一口气,说道:“清虚学院乃是我大楚国的一个招牌,任院长执教多年,生死大义这些东西,想来不用朕多说什么了。”

任院长沉默不语。

“退下吧。”皇帝陛下摆了摆手,有些心累的说道。

任院长告退离去,皇帝陛下将手中已经变凉的布巾递给王树林老公公,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大楚国与青羊宫历代交好,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朕需要陈最真人和秦皇给楚国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

,就让任雨鑫亲自去办。”

王树林老公公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任院长这种身份亲自当使者,会不会太屈尊了一些。”

“屈尊?”皇帝陛下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冷笑,“不不,只有任院长这等人物前去,才能表现出朕对此事的愤怒,青羊宫若没有给出一个让朕满意的答案,大楚国的雄兵必将踏出函谷关隘!”

“陛下,大国征伐兴兵之事,万万不可儿戏啊!”王树林老公公劝阻道。

“青羊宫若不交出胡春森与蒋舒杰项上人头,朕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国师大人?”皇帝陛下望着杨修道大师的遗体,眼角泪光闪烁,语气坚定的说道。

按理来说,天家都是冷血种,昭熙玄也不是个没有经历过黑暗凶杀的角色,本不应该如此感情用事,可世间只以为天子无情,殊不知皇帝也是人,是人又如何能做到真的没有感情?

杨修道大师,是昭熙玄陛下一生的挚友,两个人风雨携程了几十载春秋,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那个猥琐的老道士都会坚定的站在他的背后。

那么,就让朕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皇帝陛下望着国师大人冰冷的尸体,心中喃喃说道。

……

……

西晋国,遁世山,遁世仙宫。

遁世山山高千丈,大大小小台阶数万,一眼望不到顶,但这点高度,对于已臻化境的小师叔胡春森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小黑驴陆大哥一路风尘仆仆未做丝毫的停歇,便驮着胡春森与失去右臂的蒋舒杰穿过越国来到了西晋洛阳城外的这座举世闻名的山下。

遁世山山门前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甚至看不到一丝灰尘,王晨真人与陈星光大长老带着一众仙宫长老执事亲自下山迎接,给足了胡春森的面子。

胡春森一把将驴背上晕厥未醒的蒋舒杰扔了过去,自有仙宫执事上前接住,胡春森饮了一口葫芦中的烈酒,笑道:“杨师兄魂归星海之前,用尽余力将这小子的右臂给砍了去,至今都未曾醒来,我想仙宫定有妙法,所以就将他交给你们了。”

“师弟辛苦了。”王晨真人走向前去,笑道:“首座的伤情,交给药司便是,这点伤情对于我遁世山来说,不算是伤。”

每个宗派,都会有自己的医疗配属,这种地方在凡间叫做医馆,在青羊宫叫做宗祭所,在遁世山则叫做药司,药司由三长老亲自掌管,负责遁世山的丹药炼制储备。

对于蒋舒杰这种断臂伤势,药司处理起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药到病除,只是难以再生白骨罢了。

胡春森笑道:“王师兄是个聪明人,我此番杀了杨修道,陈最那老家伙是万万不可能容我再归青羊宫了,大楚国的怒火已经撩起,怎

么扑灭,还得看师兄您的了。”

“师弟放心。”王晨真人淡然笑道:“自今日起,青羊宫小师叔胡春森胡真人入我遁世仙宫,封客卿,地位与大长老等同。”

众人闻言,急忙齐声高呼恭迎胡真人,唯有陈星光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晨真人没有去在意这些东西,杨修道身死,他的计划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如今又拥有了胡春森这等战力,遁世仙宫的实力上升了一大截,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望了望西方,那里不仅有楚国在,更有偏远的秦国。

秦国有一座青羊宫,青羊宫有一位闭关多年的陈最真人。

唯有不好的就是,陈最出关后发现自己把他的裁决司首座和天枢境界的胡春森都骗走了之后,怕是会忍不住要过来大战一场咯。

第四十三章 吾虽已老,但剑与枪未老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三章吾虽已老,但剑与枪未老道门自太上道祖传至尹喜真人,而后历经五斗天师葛洪真人希夷先生火龙真人直到三丰祖师,中间数万年时间里,曾经涌现出了无数大贤能者,但三丰祖师之后,无尽大陆便进入了末法时代,能够踏破天境者寥寥可数,更枉论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了。

道门在三丰祖师飞升之后,本来还有武当七子顶着大梁,但只要没有飞升,修行者的寿命再长也长不过历史的长河,武当七子魂归星海之后,道门逐渐凋零,门中弟子出走游历世间,时间长了便形成了大大小小好多个宗派。

其中最强的,便是遁世山与青羊宫了,遁世山有天枢境界的王晨真人与陈星光大长老共同坐镇,青羊宫也有陈最真人和小师叔胡春森在,反倒是武当山逐渐没落,若非有银尘大师的传奇志异流传在无数个说书先生的醒木里,怕是世间都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座山的存在了。

杨修道大师年轻的时候便是出身一个道家散修的弟子门下,依靠自己出众的天分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按照道门辈分排列属第八十七代,与王晨真人陈最真人胡春森陈星光同属一辈,所以才有了这师兄师弟的称呼。

天下道统,明面上摆着的天枢境界大修行者便只有这么五位,如今杨修道身死,胡春森又买一送一似的带走了一个天璇境界的蒋舒杰,四分之三的天枢境道门子弟都汇聚在了遁世山,青羊宫的地位怕是已经岌岌可危。

再加上即便是没有了杨修道大师坐镇,楚国仍然是一个国力十分强大的势力,以昭熙玄那个老家伙的做事风格和他对杨修道的情谊,必然会兴兵问罪秦国和青羊宫,陈最真人若是不出关,怕是青羊宫没有人顶得住这种压力,就算是出关了,也是要忙的焦头烂额,即便是知道胡春森已经越狱叛逃遁世山,他又能奈何?到那个时候,青羊宫哪里还能再与遁世仙宫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王晨真人的心中便忍不住自傲,自打百年前加入遁世山的那一刻起,他的目标便是追赶上几位祖师,再现当年道门的风光,所以他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始终要当遁世仙宫的第一名,最终方才一路打败了所有的同行者,坐上了宫主的神座。

再往前一步,他便可以完成三丰祖师当年的伟业,成为千年来道门的第一位祖师级人物。

每每想到这里,他便有些嫉妒杨修道,凭什么你这个老家伙是一位陨星师,还他妈的陨落了三丰祖师的星魂?

胡春森笑了笑,看向一脸笑容的王晨真人,不屑说道:“师兄,这次出手杀死杨师兄,您答应我的可是一枚天枢丹,如今就想用一个区区客卿的位子便打发了我不成?”

“师弟说笑。”王晨真人面不改色的说道:“杨师弟

贵为一朝国师,又是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乃是我道门之光,哪能如此不值钱?”

胡春森笑道:“多年未见,王师兄还是这么厉害,你才是道门之光啊。”

王晨真人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愚兄如何,还得靠春森师弟多多照拂才是。”

“你留恋的是俗世,我向往的是飞升,对道门的未来没有什么追求,不冲突,不冲突。”胡春森又喝了一口葫中烈酒,哈哈笑道:“只要师兄你能助我突破天境,便是给你当几年的打手又有何妨?”

天枢丹乃是一枚极品灵丹,其中蕴含了庞大的星元能量,可助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修为再进一步,甚至寻找到突破桎梏的契机!

武道之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每一点精进都会给修行者带来数不清的好处,能在天枢境上再走一步,哪怕是对于胡春森而言,也是无法抵御的诱惑,所以他才会冒险出现在应天城,设计动手去试图杀害实力比他还要强大一些的杨修道。

在武学凋零的末法时代,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一个能炼制出天枢丹这种极品灵丹的炼丹师了,甚至连青羊宫中,都未曾有过一枚。

胡春森知道,遁世山上一直有两枚天枢丹供奉在秘境,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这些故事。

王晨真人对胡春森的态度十分满意,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位天枢境界巅峰的人物,如今在加上胡春森还有原有的大长老陈星光三人,即便是面对大宋皇朝的天波府,对上那位老爷子,他也有了挺直腰板的底气。

他刚要说几句安抚和激励胡春森的话,却被一道清冽的马叫声给抢占了先机。

众人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两道黑影纵横飞驰,马背上还坐着两个模样俊秀的青年。

他们一个叫潘跃,一个叫苏瑾年,都是带着前线最直接的请求和军情回来的。

区区几十里地,大将军开拔当晚便已经到达了驻地,大军生活造饭后,孙利成将军亲自前来拜访了大将军。

作为此次战争中越军的统领,孙将军已经与西晋的军队交过手,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大将军需要他从前线经历过后总结下来的经验分析以及对敌军实力的把控。

“西晋军队此次明显有备而来,田宇账下虎狼之师,个个都是身经百炼之辈,利成无能,只与那吴晗大军打了个照面,便败下了阵来。”孙利成将军有些羞愧地说道:“据说田宇账下有五员大将,利成连其中一个都打不过,着实是有些惭愧。”

“孙将军不必太过于自谦,那吴晗是西晋国的一员老将了,征战沙场半生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便是我对上他,也无法轻易胜之。”大将军

说了一番算不得安慰的安慰话语,继续问道:“那吴晗军中,可有修行者的存在?”

孙利成思虑良久,缓缓说道:“以目前来看,并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存在。”

大将军面带忧色,沉声说道:“此番大战,西晋军绝对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我一直感觉,背后有着遁世山的影子在。”

“遁世山?”孙利成将军怔怔道:“宋天子早就定下了规矩,仙家宗门不得插手朝堂征伐,遁世山如果插手,真不怕神将军他老人家震怒?”

大将军喃喃说道:“宋天子心思难以揣摩,西晋如此兴兵为战,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想法更是无人得知,我们不能寄希望于那些前人定下的条例,只有靠自己的拳头和硬实力,才是取胜之道。”

孙利成将军若有所思,大将军继续说道:“明日大战,我七万援越军先去会会那吴晗老将,孙将军带着越军后方待命,看我号令随时准备全歼敌军。”

“大将军有信心一举拿下吴晗军?”孙利成有些惊讶,他可是亲自领略过吴晗账下军队的可怕,哪怕是大将军神威无敌,可将打败吴晗说的如此轻松写意,他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些疑虑。

大将军笑道:“吾虽已老,但腰中长剑未老,手中长枪亦未老,别说他吴晗老将,便是田宇亲自前来,也定然杀他个片甲不留。”

孙利成将军脸上一副说不清的神色,喃喃说道:“大将军神威盖世,利成回去便整军随时待命,愿与将军一起,合力破晋!”

乌云遮月,星影稀疏。

孙利成将军深夜方才离开大楚军营,没有月光与星光洒在他的背上做斗篷,前路只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当然,这点黑暗对于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第四十四章 他是所有人的梦魇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四章他是所有人的梦魇夜尽天明,星散日出。莽苍山拂晓之际,半空中却早已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今日是大将军定好军令出征迎战吴晗军的日子,大楚国的将士们虽然早已未经沙场,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干净利落的吃完早饭之后,军账外传来的都是阵阵打磨兵器的声音。

昭天命走出营帐,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军队,心中豪气顿生。

大将军走了过来,望着踌躇满志的昭天命,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第一次上战场的自己,他微微笑道:“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春风不喜,秋风不悲,好像世间万物都能让你们热血沸腾,但却很少有东西能够引起你们的负面情绪。”

难得听到大将军伤春悲秋,尤其是在战场上,昭天命有些惊讶,他笑着看向大将军,说到:“天命一直以为,大将军是那种世间万物都不可动摇其心的人物,酷的像是一阵风,没想到您也有伤春悲秋的时候。”

“你说的那不是风,风也有它的相思和牵挂,你说的那是圣人或者魔王,而我虽然久经战场,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已。”大将军慨然说道:“人上了年纪,身体会老去,这心呐,也会跟着敏感许多,有时候看到归雁都会忍不住感慨几句,更别说马上就要打仗,今日还在一起备晨炊的兄弟们晚上可能有许多都会死去了。”

“似将军这等人物,都看不脱生死轮回,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到真正的淡然啊。”昭天命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这些年,王晨真人和陈最真人都在闭关,世间有许多强者都在寻求窥破天境的契机,就算是强如神将军他老人家,也因为杨家二爷的死萎靡不振了许久时日,你问我谁能够看破生死?我不知道。”大将军思虑了良久,又继续补充道:“或许真正看破生死的家伙,都在这莽苍山里,都在这些普通的士卒当中,他们见惯了生死直到麻木之时,也就不畏惧生死了吧。”

昭天命点了点头,说道:“父皇说过,人拥有的东西越多,便越难以放下,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陛下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大将军笑道。

远处许多兵卒都以整装待发,黎明的最后一丝暗色也被初生的朝阳给驱散,昭天命愣了许久,方才好奇问道:“大将军,天波府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大将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人间神府。”

昭天命并没有因为大将军的回答而感到惊讶,自打记事开始,他便已经习惯了所有人每次提到天波府这三个字的时候便充满了憧憬,再传奇的东西听多了都会腻,他好奇的是那些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的事情。

“既然是人间神府,那杨家二爷怎么会被围杀在天弃山?

而且以神将军的能力,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说过要为弟报仇,我有点想不通。”

大将军思虑半刻,缓缓说道:“因为他不是神,他是所有人的梦魇。”

“梦魇?此话怎讲?”昭天命听的云里雾里。

“等你爬上足够的高度,那些尘封的故事,自然都会一一展现在你的面前。”大将军笑着摇了摇头,仿佛不愿回忆起那些往事。

昭天命不甘心地继续问道:“大将军有话直言便是,何必跟天命卖关子,这样上了战场也让人好不痛快。”

大将军哈哈一笑,拍了拍昭天命的后背,说道:“殿下既然对杨家二爷如此有兴趣,那我老丁便给你好好讲讲。”

“神将军他老人家名为杨璟,二爷名叫杨缙。璟的意思是发光彩的美玉,缙则是赤红色的锦帛,自古以来,唯有锦帛配装美玉,老令公当年寄予的愿望,怕就是希望兄弟二人相辅相成,团结一致吧。”

“事实上,他们一直也都是这么做的,算上感知,人间有九境二十八阶,在老令公看完这些风景的时候,兄弟二人才不过二十多岁,便已经晋入了天境,尤其是二爷更为英才天纵,不过二十六七岁,便半只脚踏进了天枢境界。”

大将军讲到此处叹了口气,昭天命的内心也升起了一丝无力,他如今十八岁踏入开阳,便被世人称为绝世天才,开阳之后,还有玉衡天权天玑天璇那么多境界,他自问自己十年之内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

怕是什么样的天才,在这位杨家二爷的面前,都要自惭形秽吧!

“后来老令公窥破紫微,成为千年来的第一位飞升者,神将军境界达到天璇,便开始闭关,杨缙则选择了一条与兄长完全不同的道路,他开始在世间游历。”

“二爷说,要想出世,便要先学会入世,于是他遍游无尽大陆,挑战天下高手,威震九州,被奉为极道天才,我大楚凉州城在那个年代也出过一个绝艳惊才的人物,叫做玉门剑宗王之涣,便是在那个时候,死在了杨家二爷的神枪之下。”

讲到这里,大将军叹了口气,感慨说道:“后来的那些悲剧,也就是这个时候酿下的。”

“殿下,你可知我无尽大陆上的修士依靠何物修行?”

昭天命笑道:“世人皆知,乃是星元之力。”

“对。”大将军说道:“星元之力,乃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世间万物之所以能够生存下去的依仗,修行者夺天地之造化修行己身,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破碎虚空之际,天地才会出现异象雷劫,古往今来无数万年,人们最大的奢望也不过就是能够依仗星辰多得到一些星元之力而已,但是杨家二爷却走了一条与世间所有人都不同的道路。”

“他

选择了吞噬星辰。”

……

……

许久的鸦雀无声。

昭天命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世间都说天波府至高无上,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天波府为何至高无上。

老令公是天下的最后一位飞升者,留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天下无敌的神将军,另外一个虽然身死,却干出过吞噬星辰这等壮举,天波府不是至高无上,谁敢称至高无上?

一颗星辰里面,到底蕴含了多少星元之力?昭天命不敢想,杨缙如果当年真的成功了,怕是不仅这无尽大陆,便是那些天外天上的神仙,也没有一个能是他的对手

这等人物,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些。

大将军笑了笑,似乎对昭天命的反应早已有了预料,他继续说道:“世间各大仙宗修士,在感知到天地之间的巨大变化后,找到了一切的源头,在天弃山遇到了正在试图吞噬星辰的杨缙。于是一场大战理所当然的爆发了。”

“那一场战斗打的昏天黑地,无尽大陆仙宗强者尽出,仍是被杨缙活生生斩杀了十八位天枢境巅峰的强者,甚至昆仑山一位司命境界的太上长老,都死在了杨缙的神枪之下,天弃山脉硬被打出了一片峡谷,方才将这个绝世魔头除去。”

“此战之后,各大仙宗实力大打折扣,所以如今各个国家才真正掌握到了统治的实权,不然单说如若王之涣还活着,陛下做事都要看看玉门宗的眼色。”

“吞噬星辰乃是魔道之路,天波府身为大陆领袖,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所以神将军他老人家,才没有试图为弟复仇。”

大将军的故事讲完了,但是后面的两句话昭天命却完全没有听得进去。

他还沉浸在那些传奇故事之中。

以一人之力,斩杀十八位天枢境强者,就连司命境界都照杀不误,一场大战能将天下第一险地天弃山脉硬生生打出一片峡谷,这该是多么变态多么强悍的力量?

男儿生如此,死又何憾?

大将军拍了拍昭天命的肩膀,看着远方已经开始集结的兵卒,微微笑道:“殿下,该出发了。”

第四十五章 离开临西城的捕头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五章离开临西城的捕头莽苍山的这场战争,自打去年春夏之时西晋国初有异动,胡海洋院长去国坐镇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了将近一年的光景,期间田宇陈兵莽苍山脉,孙利成临危受命,再到如今大将军率领十万援越军前来,中间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依照目前的局势来看,田宇军队坐镇后方,由西晋名将吴晗带兵打头阵,孙利成的先锋军已经败下阵来,他只需要击退吴晗的军队,再帮助越军将田宇赶回西晋国,此次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这一切,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结局了。

大将军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再理会身边的小王爷昭天命,直接便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大战将起,他需要整理兵甲,给手下的将军校尉们先开个部署会议。

……

……

莽苍山的战争即将开始,无论是西晋国,还是楚越的将士们,全都摩拳擦掌,但内心之中也有许多慌张。

毕竟面对生死之前,便是圣人在场,怕也难做到心中古井无波。

可这一切并不能影响到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屠夫的砍刀还会一如既往的挥向牲畜的头颅,比如茶馆的说书先生还会如旧拍下那块醒目,再比如今日的临西城内,捕头程子豪的心情就十分的愉悦。

他是临西城主隋啸手下的得力干将,有很多小毛病,喜欢占点小便宜,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有自己的操守和判断,总体说来也算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为临西城里的人们办了不少的好事。

自打前年入秋,临西城主隋啸大人就已经把程子豪的名字上报了京都,希望能给他谋一个好的前途,所以当初程子豪才有心将陈临辞引荐进衙门,希望自己升迁之后,能把自己的位置传给他,一来是他与陈临辞私下交好,不忍心看着陈临辞天天为了生计奔波,想为他谋一个好的前途,其次便是陈临辞确实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撑得起这个位置,自己哪天升迁走了,隋啸大人手底下也能有一个靠谱的人。

可程子豪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年多,他才得到进京的机会,捡了个御林军执戟郎的官职。

虽说是执戟郎只是个九品的小官,负责看守宫门,但程子豪却已经是非常满意了,要知道城主大人也不过才区区七品而已,更何况捕头的名号再怎么响亮,再怎么被人称为官老爷,也始终不过是一个吏而已,根本不入品,跟真正的官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换句话说,县衙里的捕头师爷之类的角色,基本上都是城主大人说了算,根本不用过问朝廷,吏部也不会造册登记,只有真正像城主大人那样,达到了官的地步,才算是有了编制。

而且看守宫门这种工作,还能接触到最上层的那些人物,指不定哪天

就能攀上高枝被哪个大人看中,从此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光宗耀祖了呢。

想到这里,虽然说近些时日多有不顺,好兄弟陈临辞的老巢被破坏了不说,还接连遇到了那个醉汉和中年人,给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今日春风得意,也就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当做彩虹来临之前的暴风雨了。

既然彩虹已经出来了,还去管那些东西做什么?

在临西城最好的悦来酒楼里,城主大人掏腰包订了一个最好的雅间,叫上了县衙里一众师爷捕快过来齐聚,给程子豪送行,酒宴上,城主大人着重表扬了程子豪任职临西城捕头这些年里的丰功伟绩,倡导大家都向他学习,给程子豪这一顿感动的稀里哗啦,抹着眼泪才骑上了城主大人赠送的白马踏上了前往京都应天城的道路。

出城门的那一刻,程子豪突然有些想念离开临西城已经有了大半年的陈临辞,心道你小子现在在京城不知道混的怎样了,哥哥我如今也成了九品大员,到了京城一定好好罩着你。

他却不知,应天城里皇室贵胄高官显贵多的像是山林里的野兽,他这点小官职在京城里,跟一只小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那位小兄弟如今已经考入了大楚国最好的星夜学院,而且踏上了修行者的道路,成为了大楚六院的领队,还是国师大人暗地里收的徒弟。

若是知道这一切,恐怕他惊讶的嘴都要合不拢了。

……

……

前些日子,有一个醉汉骑着小黑驴配着一把小木剑入了应天城,过了没几天,又有一个手持长戟的中年人进了国师府。然后下了一场大雨,国师大人便魂归了星海。

虽然世人尚且不知国师大人身死之事,但那些守城的兵卒们却早已在全城戒严的圣旨中感受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意味。

往日里京城的规矩都是亥时到了方才关闭城门禁止出入,但现在酉时未过天色还没黑便要关了,整整提前了两个时辰,而且过往的商旅生人都要严查盘问,傻子都能感觉出上面那些大人物好像在提防着一些什么东西。

走过陈临辞曾经走过的千里路途,程子豪一路风尘仆仆,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跋山涉水,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应天城的影子。

而此刻,应天城城楼之上,正摆着一桌上好的酒菜,一位身着锦绣华服的年轻人坐在桌面,也在远远的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的影子。

一位身着鹤服看上去官爵就不低的中年人单膝跪在地上,汇报道:“回禀殿下,如您所料,临西城里的那个小捕头已经到了城外。”

“把他给我请上来。”年轻人品了一口杯中的清酒,低沉说道:“记住,是请,把

他当成一品大员那样的请。”

“属下遵命!”那位中年人恭敬领命,他虽然不知道那位年轻人到底为何要对这么一个小捕头如此重视,但年轻人的命令,他却不敢提出丝毫的质疑。

因为那个年轻人姓昭,名为昭天意,乃是当今陛下的长子,小王爷昭天命的长兄,受封庆亲王。

皇帝陛下膝下有三子,长子昭天意,次子昭天元,三子昭天命,其中小王爷昭天命乃是安琪贵妃之子,天纵奇才,自幼便展现出了过人的修行天赋,乃是大楚国年轻一辈的最强者,受世人敬仰。皇次子昭天元乃是皇后娘娘谪出,文韬武略皆是一流之选,两人都是皇位继承的有力竞争者,只有他昭天意,虽然贵为皇长子,但一不是绝艳惊才的修行者,文韬武略又比不上昭天元,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二十多年前因为皇帝陛下的一次醉酒,才有了如今的他,然而即便是到了今日,他的母亲也才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而已。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勾心斗角和那些肮脏的事情,对自己的父皇没有太多的感情,他不懂为何就因为自己的母亲不是皇后,自己就算是皇长子也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可若扯到出身,那个狐狸精的儿子凭什么能成为继承这个国家的候选人?

国师大人已经魂归星海了,自己那年迈的父皇终日沉溺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他像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夺回那些本就应该属于中自己的东西。

“父皇,你已经老了,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以后这大楚国未来的重担,就交给儿臣替你背负吧。”

他往翡翠杯中倒满了清酒,然后洒在地上,望着远方的蓝天白云,心中喃喃说道。

第四十六章 胜败与否,且问我手中长枪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六章胜败与否,且问我手中长枪程子豪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找自己,按道理来说,自己虽然不像陈临辞那般孤苦无依是个孤儿,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家里在京城有什么亲戚,就算有,肯定也是个普通的人家,绝不可能穿着这么华丽,而且还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城楼上饮酒,不然他也不用在临西城这种边塞小城奋斗这么多年了。

所以他很疑惑,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升迁的小捕头,就算是马上要担任执戟郎的官职,可眼前这个家伙明显地位不低,也不用靠巴结自己上位啊。

大皇子昭天意不知道这个家伙脑子在想什么,他打开折扇轻轻摇了几下,装作自己很有风度的样子,淡然笑问道:“你就是临西城来的捕头程子豪吧?”

程子豪急忙从脑海的遐想中反应过来,抱拳行礼道:“正是在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过来吗?”大皇子继续问道。

程子豪心中一阵无语,心想老子要是他妈的知道你为什么叫老子过来,老子还用这么愣着吗?

但心中如此想,口中却不能如此讲,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惹不起面前的这个臭屁的家伙,只好喃喃答道:“子豪不知。”

大皇子饮了一口清酒,继续说道:“听说你在临西城做捕头做的风生水起,所以此次在京城候补了一个执戟郎的差事,我是来给你贺喜的。”

程子豪心道你是来给我贺喜的就他妈奇了怪了,谁家贺喜能在京城的城楼之上摆一桌,而且两人还素昧平生,远远谈不上认识。

他脸上也只能堆满笑容,抱拳说道:“子豪何德何能,当得起大人如此盛情款待。”

“先坐下来,吃点东西说话。”大皇子也觉得让这家伙就这么一直站着有点不太好,于是招呼刚刚的那个鹤服男子道:“给程兄弟上一壶宫内的御用清酒。”

鹤服男子急忙退下取酒,但大皇子的一句话却给程子豪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宫内的御用清酒,说取一壶便取一壶,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而不待他提出疑问,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便继续问道:“执戟郎不过区区九品,实在配不上程兄弟的大才,我这里有个正二品九门提督的补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九门提督?程子豪心中一惊,在临西城当差这么多年,或许他对其他的许多官职都不怎么了解,但对九门提督这一职务却绝对不陌生,那可是所有从事治安缉拿行业官吏的终极理想和人生奋斗目标。

应天城除了青龙东门,白虎西门,朱雀南门和玄武北门之外,还设有正阳门崇明门朝阳门安定门和德胜门五处小城门,合在一起,便是京城九门,交由皇家御林军看守,每个门都设有一个正四品的提督

,而九门提督,则是御林军的最高统帅,负责统领数万御林军,护卫京城的安全。

历朝以来,能够担当九门提督的,无一不是皇帝陛下的亲信,因为京城的安危直接关系到了皇室的安危和皇权的稳固,若是九门提督造反生事,再强大的王朝都会面临巨大的灾难。

现任九门提督汤子越便是皇帝陛下当年的伴读书童,与皇帝陛下亲如兄弟,而且对皇室忠心耿耿,何来有个九门提督的补缺的说法?

一个照面便将九门提督许给自己,你当你是皇帝陛下呢?程子豪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伙,喃喃说道:“子豪能力有限,能够做好执戟郎的事情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敢奢望什么九门提督”

其实他的心中早已把这个年轻人给嘲讽的一文不值了,只是临西城中多年来学会的为人处世之道才让他没有直接的表现出来而已。

锦衣年轻人似乎也看出来了程子豪对自己的不信任,带鹤服中年人摆上清酒退下去后,他才继续笑道:“程兄弟你可知道我是谁?”

“敢问阁下是?”程子豪心中恰好也正对此好奇呢。

锦衣年轻人笑道:“我叫昭天意。”

昭天意?程子豪愣了半天,硬是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只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锦衣年轻人,不怎么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见自己报出了名字对方却仍然无动于衷,昭天意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他放下手中的折扇,尽量控制住自己的不悦继续说道:“你可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世人一般喜欢称呼我为大皇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子豪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双鬓已经被这个身份给吓出了冷汗,急忙起身跪下,沉声说道:“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殿下,还请恕罪。”

大皇子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再次举起翡翠杯饮了一口清酒,喃喃说道:“本殿下刚刚提的那个问题,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

程子豪跪在桌边,冷汗浸湿了后背,沉默良久不敢接话。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能听不出来大皇子什么意思,九门提督汤子越汤大人还在位上,大皇子便将这个位置拿来封给了自己,整个大楚国内,除了皇帝陛下,谁有这么大的权力?

大皇子,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做皇帝了啊!

……

……

大皇子现在的想法有些疯狂,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傻子,城楼上的这番对话当然不会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同理而言之,他远在数千里外莽苍山战场里的那个好弟弟,也绝对不会察觉到任何的异动。

暖阳高照,时候已经到了正午,援越军已经到达正面战场,大将军横枪立马身着战甲在队伍的最前方,

百丈之外,便是西晋大将吴晗统领的先锋军。

这是昭天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战阵,看到对面乌压压望不到尽头的兵卒,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知道怎么言明的感觉。

虽然各自为战,但对面的那些人,也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少年或者说青年,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和亲人,却远赴疆场为了统治者的利欲熏心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作战,与千千万万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人进行厮杀,那么战争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吴晗将军与丁立翊大将军差不多的年纪,也是个纵横驰骋戎马一生的名将,不然也不可能担任西晋国的先锋将军,他骑着一匹黑马,走出阵来,朝着大将军抱拳行了一礼,大笑道:“西晋老将吴晗,素闻大将军威势如山,乃是诸天星河之下,除了神将军他老人家之外的战场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军交战,主将出迎,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战争仪式了,既然对面显现了足够的风度,大将军也不好显得太没有风度,他笑了笑,说道:“丁某亦久闻吴老将军常胜将军的威名,只可惜今日之后,西晋便再无人有常胜不败之名,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昔日常胜不败,今日之后便再无常胜不败,大将军言语之中的轻蔑之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那吴晗老将自然也不会听不出,他冷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吴某从来不放在心上,但吴某此生还从来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只可惜怕是大将军此生都无缘得见咯。”

大将军对此不屑一顾,他将长枪横于马前,沉声说道:“老将军是胜是败,还要问过丁某人手中这把长枪才是。”

言出如雷,大将军身上气势暴涨,双眼死死的锁定了对面的吴晗将军。

第四十七章 战争的意义便是征服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七章战争的意义便是征服世人皆知大将军力能扛鼎,乃是武道至尊,却很少有人见过他亲自出手,大楚国这些年实行黄老之学,边关也早已没有烽烟战火,那些见过大将军出手的人,也大多都已经服完兵役回家种地耕田,所以难免有许多人会对他产生一些轻蔑之感,认为将军老矣,手中长枪已锈,哪怕大将军看上去仍然还是那么不可战胜,终究也已经快是强弩之末,难堪大战了。

直到今日,众人方才知道了大将军何以能称之为大将军,武道至尊又何以称之为武道至尊。

长枪号为银霜,伴随大将军戎马半生,不知挑过多少敌人的项上首级,此枪通体由镔铁打造,寒光如霜,摄人心魂。

马嘶如龙,枪出如虹,大将军像一座大山似的驾马便朝着吴晗老将冲了过去。

两军交战,主将先决斗一场,一来是为了振奋手下兵卒们的士气,二来也是一种古老的战争仪式。

吴晗将军手持长戟,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他虽也是西晋名将,一生征战未尝败绩,自身武道修为也已臻化境,甚至可以与天境的大修士打上一场,但遇到丁立翊这种家伙,任谁都做不到轻松写意。

为将者,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面对着丁立翊这座奔跑的大山,吴晗老将军也只能眉头一紧,咬着牙驾马冲了上去。

“嘡!”

枪戟相交,发出一阵清脆的巨响,大将军面不改色,吴晗将军却被震得虎口发麻,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虽然淬炼肉身的武道没有明确的境界划分,但强弱却是有所差别,若是说吴晗将军的实力已经可以与天玑或者天璇境界的大修士相提并论,大将军定然便是天枢境的人物,个中差距,大概便是蒋舒杰与国师大人杨修道那么远。

一招过手,高下立判,但那些离得远远的兵卒却看不到,众人只知道吴老将军与大将军枪戟过招,平分秋色,吴晗自然不敢坏了军心,只好咬紧了牙关,举起长戟再次朝着丁大将军劈去!

大将军冷笑一声,也不顾那长戟劈来,举枪便刺,看阵势竟是宁愿被长戟劈中,也要刺死吴晗!

吴晗心中大骇!丁大将军的命虽然值钱,说不定自己杀了对方之后便能千古留名青史之中,但自己的性命却比什么都宝贵,他还舍不得拿出去跟被人换。

一念及此,吴晗首先胆怯,收回长戟竖劈之势,才堪堪接住大将军的奋力一刺。

“噗!”

这一枪虽然堪堪接下,但吴晗将军也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一口鲜血喷出,他虎口酥麻身上开始有些乏力,若这般状态打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败下阵来,成为楚军的第一份战利品。

“战场之上,生死只在一瞬之间,犹犹

豫豫,哪里有个名将的样子。”大将军不屑道:“将军你已经老了,不回家看孙子,还在战场上逗留,怕是余生不久矣。”

吴晗老将军抹去嘴角的血迹,抱拳对着大将军行了一个大礼,喃喃说道:“大将军名不虚传,吴某人甘拜下风,谢不杀之恩。”

他心中清楚,刚刚那一枪,丁大将军明显没有使出全力,不然总是有两个他,也不够银霜长枪已挑的,战场之上能对敌军首领如此宽宏,实乃生平仅见。

大将军冷笑一声,道:“你且退去,引大军来战便是。”

说罢,大将军调转马头,长枪斜立,便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他有绝对的信心击败敌军,留吴晗一条性命却也不是因为什么宽宏,他需要对方活着,来亲眼看自己如何打破他的不败神话,将他一生的荣耀,都尽数踩在脚下。

战争,是一门艺术,而这场艺术的意义所在,就是征服。

恰巧,那也是大将军最为热衷的感觉。

“将军万岁!大楚无敌!将军万岁!大楚无敌!”

两军交战,大将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敌军首领击败,这给大楚国援越军的士气带来了一阵空前的高涨,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句,整个战场之上,便重复起了这阵口令。

这些粗犷的汉子,声音本就洪烈,一个人喊起来都有足够的感染力,如今七万大军一起高呼,便如平地惊雷一般,烧的所有人心中热血沸腾。

小王爷昭天命跨在马上,虽然心中也如其他人一样热血激昂,但听着那万岁二字,却怎么都感觉有些别扭,心中像是堵了一些什么东西一般。

大将军没有去注意小王爷的心情变化,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峥先生,低沉说道:“以后这些诛心的话,先生还是少安排一些的好。”

李峥先生闻言脸色一变,怔怔没有接话。

大将军取下腰中的酒囊饮了一口烈酒,笑着望向背后的兵将们,发出了他的军令。

“命!昭天命率前锋军为主阵,正面迎战西晋军!”

“命!王康雨率两万大军,从左翼进攻!”

“命!顾独行率梁万大军,从右翼进攻!”

“本将军亲率一万大军,分割战场!”

“三军听令,共屠晋军,此战功成,凭功论赏!”

“末将领命!”

除了小王爷昭天命之外,还有两位中年将军驾马走上前来,王康雨将军与顾独行将军都出身将门世家,跟随大将军已久,乃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

三军领命,大将军拔出腰中长剑,高声说道:“出兵!”

军令一出,昭天命便不再迟疑,领着大军便朝着对面的西晋大军冲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领兵杀敌,也是他第一次踏上战场。

初一上场,便担任了先锋主将的重任,这种待遇自古以来便闻所未闻,但却没有任何人但提出异议,昭天命知道,他们只是畏惧于自己的皇子身份,而不是心服于他的实力。

他非常迫切的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证明自己。

莽苍山中,小王爷昭天命已经带兵冲上了战场,应天城里,他的兄长大皇子昭天意却仍然在看着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的程子豪。

“你在怕什么?”见程子豪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昭天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神色。

程子豪颤颤巍巍答道:“子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出身,即便是如今做了执戟郎,也绝对算不上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不知殿下您看中了我哪一点。”

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天巨浪,看来自己最近还真是流年不利,本以为遇到醉汉和持戟的中年人已经够倒霉了,升官进京是上天赐予自己的补偿,终于风雨之后见到了彩虹,却没有想到彩虹之后又是如此巨大的风雨。

自古以来,谋权篡位当乱臣贼子都是一份非常高风险的行业,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那自己的项上人头闹着玩,他程子豪可没有那个胆量,此刻的他恨不得起身说一句您看上我哪一点了我改还不行吗?

大皇子昭天意没有跟他继续啰嗦下去,直接便说道:“本殿下看上你,便自然有用你之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程子豪颤颤不敢接话。

大皇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太多东西,如果不跟着我继续走下去,这应天城楼如此高危的地方,怕便是要坠下一条鲜活的生命了。”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自打程子豪受邀踏上城楼开始,等待他的便只有两个结局,一个便是跟着大皇子办事,另一个便是死在大皇子的手中!

程子豪的双鬓,瞬间溢出无数的冷汗!

第四十八章 我乃大楚陈临辞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八章我乃大楚陈临辞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换做平时换成任何正常的人,想必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生存,程子豪便是这么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正常人,但他现在却寻找不到自己的答案。

选择生,选择投身大皇子麾下,不知何时便会造反,万一失败定然不是自己身死就能了事的,说不定还要背负万世骂名,被世人唾弃。

可若不这样选择,自己马上就会面对死亡,甚至连九死一生的机会都没有。

程子豪擦了擦鬓角的冷汗,皱紧了眉头。

大皇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笑了笑继续说道:“程子豪,你知道区区一个县衙捕头,为什么能直接补缺宫中执戟郎吗?”

程子豪此前不知,但大皇子已经将话讲到这个地步了,他焉能再不知?

怪不得自己能从县衙捕头一步升到宫中执戟郎,原来这一切都是大皇子在背后安排的。

可是大皇子高居京城,乃是得天独厚的九天翔龙,是怎么注意到自己这只临西城的蝼蚁的呢?

他心中有许多的疑惑,但他还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大皇子殿下有些生气,将手中翡翠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怒道:“程子豪,你可别忘了家中年迈的老母亲!”

母亲!

程子豪心中一痛,他这次前来京城做官,本来是打算带着老母亲一起前来的,但一来他对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尚无安身之处,二来老母亲年迈经不住一路劳顿,所以他才打算先在京城安定下来,再接母亲过来颐养天年。

他的父亲过世的早,全靠母亲一人将他拉扯大,殊为不易,如今竟然被大皇子抓住了自己的软肋,程子豪顿时有些惊慌。

他咬了咬牙,喃喃问道:“殿下我母亲她老人家,没什么事情吧?”

大皇子笑道:“一切安好,吃的喝的比你在身边的时候还好呢。”

“那”程子豪犹豫片刻,沉声说道:“卑职原为殿下鞍前马后。”

没有太多的宣誓诚心,但大皇子不要那些东西,既然程子豪已经上了船,那就够了。

用老母亲这根绳子拴住程子豪,再用程子豪这根绳子拴住

大皇子想起那场皇宫的御宴,想到风雨里的那个少年,嘴角忍不住闪过一丝诡秘的笑容。

陈临辞,父皇想把你留在老三手底下,可我这里有栓你的绳子啊!

程子豪顺利的入城接了执戟郎的职务,任雨鑫任院长也很快便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密旨,离开京城去了咸阳,临西城与应天城之间的这条道路上,这半年里来来回回走过了许多人,也正是这些人,成为了大楚国最近许多事

情的脉络。

马颖欣马将军在军帐外燃起了一堆火焰,陈临辞坐在他的旁边,正在烤着一直大羊腿。

前线不断有捷报传来,从大将军到达战场,再到与吴晗的枪戟之战,再到昭天命与王康雨顾独行率军出战,马颖欣将军都了如指掌。

对于丁大将军打仗的本事,他有一千一万个安心,那个如山的身影不只是个人武力强大,对于行军打仗,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所以此时他才会有心情在这里与陈临辞烤吃羊腿。

用北方郡县特有的烙馍卷了几根大葱,再撕了羊腿山的块肉沾了点孜然放进去,马将军闭上眼睛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陈临辞竖了一个大拇指。

短短不过一日多的相处,马将军却已经非常的欣赏这个小子,性子沉稳话也不多,有年轻人独有的那份朝气,却也有年轻人少有的一份沉稳,怪不得能在星夜学院与清虚学院的武斗大会上胜出,被陛下奉为六院的领队,而且还能打败朱少卿和卢渊皓那两个不可一世的家伙。

最主要的是,这小子烤羊腿的技术,是真他妈的好啊。

陈临辞自幼在临西城中摸爬滚打,老道士整天醉醺醺的,根本不可能做饭,所以陈临辞便学了一手好厨艺,或许会的花样并没有那些酒楼里的掌勺大厨多,但烤上一只羊腿的手艺却还是有的。

他笑着望向马将军,说道:“将军,依您看,莽苍山这场战争多久才能结束?”

马将军笑了笑,说道:“怎么着,你小子想家了?”

“是有些。这莽苍山里风景再好,终归不比家乡啊。”陈临辞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而且我实在是不懂陛下派我们过来的意义在哪,大将军又不给大家派什么出战的任务,所谓的六院大比如何比?最后怎么分出来哪三个最强去观神石悟道?依我看来,还不如在应天城里摆个擂台,让六院的学生们都过来,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分个高下和谁强谁弱来的简单直接呢。”

马将军笑道:“没有任务?你小子把打仗看的也太简单了点吧。”

“前线捷报频传,以大将军他老人家的能力,根本用不着我们,这镇守后方天天看守军营,虽然说安全一些而且没有性命之忧,正合我心意,但是这也算不得什么任务吧?”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难不成我们就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守守后方,等大将军凯旋回来便回楚国?”

虽然陈临辞一向反感去战场上直面厮杀与生死,但是昨天晚上赵奕然的那番话明显对他还是有些触动,不然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过来找马将军说这些东西。

马将军沉声说道:“陈临辞,你看看现在的战场局势,越军战败,西晋国先锋军在吴

晗老将的带领下与大将军作战,孙利成负责接应大将军进攻的脚步,可是田宇呢?”

“要知道,整个西晋国的军队,田宇才是核心,才是兵马大元帅,可到现在他都按兵未动,会不会太安静了一点。”

“您是说”陈临辞的心头生起一种不好的想法。

“没错。”还没等陈临辞将心中的想法说出,马颖欣将军便接过话来:“自古以来面对强军,正面对抗都不是什么绝妙的战策,当年乌巢之战,曹孟德如此豪杰,不也是依靠烧了袁本初的粮草才获取的胜利吗?”

“田宇若想以尽量少的损伤击败大将军,那唯一的路子便是带兵奇袭后方,让大将军乱了阵脚,首尾难以兼顾,再配合吴晗老将双管齐下,以求突破,才是最佳选择。”

陈临辞听得心中惊讶,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什么,楚军的大营之外,便驾马走来了一位中年人。

“久闻马颖欣马将军擅守,今日听君一席话,果然名不虚传。西晋国副将高逸凡,特地前来领教领教。”

话音刚落,山中唯一的一条大路上,瞬间便从两边的树丛中走出了密密麻麻的好多好多的人。

其姓为高,名曰逸凡,人如其名更是卓尔不凡,事实上,高逸凡乃是洛阳名门高家子弟,自幼拜入遁世山门下修行,虽然风头被苏瑾年这等人物给一直掩盖,但却没有人敢瞧不起这个家伙。

因为他的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开阳上境,足以与大楚国的小王爷昭天命并驾齐驱。

马将军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无奈的说道:“你瞧我这张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咱俩刚聊完曹孟德,这边就来了个高逸凡,要不你去试试?”

陈临辞喝了一口清水,看了马将军一眼,笑道:“这可是将军您招来的敌人,理应您去摆平才是啊。”

马将军说道:“这高逸凡可是遁世山上的人,你看我这身子骨,能打得过他吗?”

“遁世山上的人?”陈临辞闻言一怒,骂骂咧咧说道:“不是说天波府有令在先,修行者不准踏足世俗战争吗,这小子不要脸啊!”

马将军尴尬说道:“别忘了,你也是出身六院的修行者。”

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恍然大悟道:“嘿嘿,将军您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说罢,他站起身来,望向营门外马上的高逸凡,笑道:“我乃大楚陈临辞,你敢与我决一死战吗?”

这句话,是他在茶馆的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先生每次讲三国说到张飞,总会哑着嗓子喊一声我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的话,他打小就觉得这句话超级有气势,就学了过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高逸凡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开营门来我与你大战一场。”

“开营门?”陈临辞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高逸凡,笑道:“有种你进来啊!”

敌军来犯,六院诸生早已有所警觉,立马赶了过来,马将军吩咐左右下了集结军令,几乎只在短短顷刻时间,大楚全军便进入了备战状态。

赵奕然赶到的时候,正巧碰上陈临辞正在调侃对面,她笑了笑,看向身边的小唐说道:“看吧,敌军来犯是陈师兄第一个挺身而出,我早就说过,他不是那种人。”

小唐瞥了小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心想大小姐您现在满脑子都是陈师兄,当然不会觉得他会有什么问题咯。

第四十九章 你的刀终究不如我的剑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四十九章你的刀终究不如我的剑高逸凡的脸色有些难看,自打进入遁世山开始修行至如今,还从来没有哪个同龄人干如此对自己调笑,如今自己第一次带兵出征,便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家伙这般戏弄,他那颗高傲的心灵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在遁世山中,尚有苏瑾年与潘越压我一头,如今出了遁世山,天下还有哪个年轻人能与我抗衡不成?

他看向陈临辞的目光,开始有些不善。

“你这个家伙,真当这两扇木门能拦住我不成?”

他拔出腰间的大刀,指向远处陈临辞的脸。

“你这个家伙,真当自己能打得我不成?”

陈临辞也是有恃无恐,他看得出来,对方的境界明显要高于自己不少,但毕竟只是一个修行者而已,自己身后还有申皓元朱少卿卢渊皓宫离寒甚至赵奕然五个开阳境界的修行者,还有六院一众人和三万精兵,当然不会怯他半分。

朱少卿与卢渊皓等人见有如此多的强兵来袭,自然反应过来了自己等人昨夜的冲动有多么的愚蠢,此时心中哪里还有半点怒气,一个个站在陈临辞身后,仿佛陈临辞说一句话,众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一般。

张德铸杜子腾等人小脸通红站在六院子弟的人群之中,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星夜清虚白马吴越的分别,众人零零散散的都站在一起,这些年轻人或许私下各自相看两厌,但在国家大义面前,在大楚国的荣誉面前,即便是杜子腾这种气量的家伙和他与陈临辞之间的仇恨,也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因为他的父亲杜文琪是大楚国的工部侍郎,食君之禄,与陈临辞一样血脉里都深深地刻着一个楚字。

赵奕然有些担忧的看着陈临辞,低声说道:“陈师兄,我看马上那人最起码也有开阳上境的实力了,你一个人真的行吗?”

陈临辞笑道:“赵师妹,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话?什么话?赵奕然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明白陈临辞说的是那句我真的很厉害的。

想起前些天陈师兄以摇光境界的实力击败开阳境界的卢渊皓与朱少卿两人联手,赵奕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仍然还是将手伸进了腰中的囊里,时刻准备着陈师兄万一有一丝不敌之兆便立马祭出灵符。

如果说刚刚陈临辞调笑的态度把高逸凡给惹恼了的话,那此时的一句真当自己能打过我不成则是直接让他或,火冒三丈,他看的出对方的实力,年纪轻轻便已经踏入开阳境界,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在那些世家大门之中,也绝对是一个佼佼者,但这种实力对于他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就你这么一个开阳初境的东西,也敢来放此狂言?

当着数

万晋军的面,作为他们的领导者,高逸凡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

他需要做些事情,将自己的面子找回来,证明他才是最强的那一个。

于是长刀拔出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说话,而是纵身下马,举起大刀便朝着楚军的大门劈了过去!

没有任何星元汇聚的过程,但大刀劈下之后,却自有一股刀风自天地之间生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光刃,顷刻之间便将楚军的营门劈成了一片碎木。

西晋洛阳城高家,与宣城府秦家和钱塘郡孙家一样,都是修行金系秘法的世家,唯一不同的便是高家的秘法要强过前面两者太多,所以高逸凡才能劈出这道虚空刀刃。

他望着陈临辞,冷冷说道:“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吗?”

陈临辞拔出天行剑,笑道:“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暴躁,要打就打便是,你劈我大门干什么?”

“少废话,快滚出来试试我手中大刀。”高逸凡已经有些不耐烦。

陈临辞示意六院诸生先别轻举妄动,自己则是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提起了自己手中的天行剑,笑道:“剑乃百兵之皇,高逸凡你为何还不下跪?”

“油嘴滑舌!”高逸凡唾了一口唾沫,提起长刀便冲了过去。

开阳上境的全力冲击,即便是陈临辞此时一身实力已经踏入了第二层楼,却仍然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他死死地盯着朝着自己冲来的高逸凡,口中默默念起了口诀。

踏入二层楼后,再经过这些时间的稳固境界,他的水系秘法相比之前,也提升了一个不小的档次。

一股淡淡的蓝色光芒在天行剑的周围生出,陈临辞紧握剑柄,迎上了高逸凡的攻势。

水与金,不相生亦不相克,陈临辞与高逸凡对战起来,自然也没有像之前对战火系秘法的卢渊皓那般轻松写意,刀剑相交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便通过天行剑的剑身传到了陈临辞的身上,震得他虎口发麻。连连往后退了数步。

高逸凡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屑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只是嘴上功夫厉害,也不过如此而已。”

赵奕然掏出手中的灵符,准备好了随时出手上前助陈师兄一臂之力。

但这道灵符最终却并没有派上用场。

陈临辞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哪怕是自幼在临西城里摸爬滚打的时候,哪怕是星夜学院武试的时候,哪怕是面对杜子腾张德铸申皓元卢渊皓与朱少卿的时候,他都没有让人失望过。

今天自然也不会。

不过是开阳上境的高逸凡而已,不过是能与小王爷昭天命并驾齐驱而已,自己在一层楼的时候就已经击败了号称天命以下全无敌的申皓元,如今已经踏入了二层楼

上,哪里还用怕仅仅是比申皓元更强一点点的人?

陈临辞摇了摇发麻的手臂,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他望向不远处的高逸凡,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然后他的长剑便刺了过去。

与高逸凡刚刚出刀的时候一样,陈临辞的这一剑,也没有任何凝聚星元之力的过程,甚至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剑式,就这么挺直而快速的刺了出去。

但高逸凡能感觉到这一剑的威力。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简单的东西,是最直接最强大的。

他将大刀横在身前,堪堪接住了陈临辞一剑。

他没有口吐鲜血,也没有后退半步,但大刀刀身之上,却被天行剑刺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高逸凡心中大惊,他虽然不认得陈临辞手中的剑,但也能看出来这把剑不是一般的兵器,可他的大刀也是洛阳高家祖传的宝物,如今竟然一击之下便被刺出如此剑痕,这陈临辞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还好是刺在了刀身之上,如果刚刚那一剑刺在自己身上高逸凡想都不敢想象那种结局。

这一切想法都产生于电光火石之间,陈临辞一剑刺出未得手,长剑便立马变化招式,一跃而起朝着高逸凡的头顶劈了下去!

高逸凡举刀再接,又是一道剑痕落在刀背之上。

长剑横扫,高逸凡大刀竖立,便又是一道剑痕印上。

长剑斜掠

长剑上挑

短短不过片刻时间,却已经是数十招交手过去,陈临辞出手极为快准狠,根本不给高逸凡任何反应的机会,境界不如对面,他便直接使用蛮力,大家都没有时间去凝聚星元,纯靠个人的力量,陈临辞自信不会输给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家伙。

事实证明,陈临辞赌对了。

高逸凡的大刀刀身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剑痕,他本人也已经长发散开,十分的狼狈。

短短的数十招之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无力的孩子,面对着一头发狂的野牛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

这种感觉,自打十五岁那年与苏瑾年交手切磋败下阵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体会过。

这个姓陈的小子,身子是铁打的吗,怎么会这么强悍?

他搓了搓发麻的手,握紧了刀身,再次朝着陈临辞劈了过去。

大刀如山,气势骇人,在半空中劈出一道道空气撕裂的声响,朝着陈临辞的面门落了过去。

这一刀蕴含了他最强的功力,他不想再跟这个小子纠缠下去了,他只想赶紧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解决掉,然后完成大元帅交代的任务,扰乱丁大将军的后方。

陈临辞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甚至没有去躲开那道大刀劈过来的攻势。

因为他的长剑已经不在手中。

高逸凡的攻势半路停了下来。

大刀落在了陈临辞身前的三尺之地。

天行剑已经插入了他的心脏。

高逸凡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去的,那把剑太快,快的他都没有看清陈临辞是如何出招的,快的他都没有看到剑的影子。

他是遁世山上仅次于苏瑾年与潘跃的天之骄子,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会有一个光明无比的前程,能够在九阶二十八景中走的很远很远,直到若干年后成为无尽大陆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但毕竟这一切都结束了。

“你的刀,终究不如我的剑。”

陈临辞拔出高逸凡胸膛上的天行剑,低声说道,没有替他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转身便走回了楚军的营帐。

“陈临辞幸不辱命。”

他朝着一脸震惊之色的马颖欣马将军行了一礼,露出洁白的牙齿咧开了笑容。

第五十章 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讲起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五十章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讲起马颖欣将军被震惊的不知道如何言语,他对陈临辞有信心,相信他绝对能够打败高逸凡,但任谁都不敢想象,陈临辞会赢的这么快这么彻底,甚至成功的把高逸凡给杀了。

卢渊皓与朱少卿看的后背发凉,前些天如果陈临辞对他们俩也下这么重的手的话,怕是他们两个也早已魂归星海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好小子,陛下与国师没有看错人啊!”马颖欣将军激动的拍了拍陈临辞的后背,又望了望破损的营门外的数万西晋大军,严肃说道:“六院诸生,三万兵将,随我迎敌!”

那西晋军队见主将身死,立马慌乱了阵脚,此时又见乌泱泱一大片楚军袭来,哪里还有一战之力,纷纷如潮水般后退,但最前面的那些兵卒仍是被楚军给冲杀掉了不少。

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田宇若知道派高逸凡前来是这种结局,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莽苍山楚军后方战的如火如荼,正面战场之上,大将军带领的楚军更是打的气势如虹。

小王爷昭天命带领的两万前锋军直冲过去,与西晋的军队正面迎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那吴晗老将不知是与大将军之前一战用尽了力气,还是真的宝刀已老,面对昭天命的冲击,竟然有些乱了阵脚。

再加上大将军率领的一万精兵四处分割战场游走屠杀,西晋的前锋军已经被冲的有些凌乱,一时间莽苍山中血雨纷飞,兵卒们也大都已经杀红了眼。

这些兵卒们平日里在军营内,练得便是搏斗杀人之术,日复一日的练习提刀然后劈下,看上去有些枯燥,但效果此时便显现了出来。

他们不断的提刀然后劈下,每一次动作的重复都必将伴随着一个敌人的死去,但人终有力时穷,他们收割完敌人的性命之后,难免也会有人被敌人砍下头颅。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莫过于此。此时的莽苍山说是山脉已经不能足以准确形容,它更像是一个修罗战场,无情的埋葬着无数人的性命。

昭天命也早已杀红了眼,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热血无比的沸腾,平日里在宫中只顾着修行,在大楚国内,也从来没有哪个人敢真正跟他为敌,所以他虽然境界高深,却从来没有体验到过真正的战斗快感,只有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找到了归属感。

有星元之力在身,他自然不会惧怕任何一个兵卒,哪怕是那些兵卒成百上千的涌过来,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长枪多扫几下而已,将一个开阳境界的修行者放到战场上,无异于狼入羊群,根本无人可以抵挡。

主将如此气势,手下的兵卒们自然军心大涨,厮杀起来也倍感比平日里有气力,再

加上左翼与右翼王康雨与顾独行两位将军的包抄围攻,瞬间便将越军打的败兆初现。

吴晗将军退出战场,望着山中血色弥漫的战场,脸上露出一丝心痛不舍的表情,但这种表情稍纵即逝,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多少时间。

为将者,便必须学会冷血,有舍才有所得,他从来都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将军。

“大元帅那边行动进展的如何了?”他用铁甲内的长袍擦了擦剑身上沾染的楚国士兵的鲜血,语气平淡的朝着身边的一个从未踏入莽苍山战场的兵卒问道。

“启禀将军,刚刚收到消息,高逸凡副将军已经战死在楚军营前,带去的兵马也都被打散,但遁世山那边真人已经给了准话,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会赶来。”那兵卒恭谨答道。

“高逸凡这个废物,我早就跟大元帅说过这小子眼高手低,虽然有一身高深的境界,但却绝对不是个单独单兵的材料,派他去袭击敌军后方,我们能出修行者他楚国就不能留几个后手了?倒不如放在我麾下跟昭天命抗衡抗衡,他那一身蛮力还有地方用用!”吴晗将军气的眉头紧皱,抱怨说道:“现在倒好,赔进去几万兵卒不说,还把自己的一条命搭了进去。”

那个传信的兵卒并没有说话,他听得出来,吴晗老将军虽然的确有些瞧不起高逸凡,但却也实实在在的为他的死感到痛心疾首,任何一个国家培养出这种天才修行者都不容易,以高逸凡这种天赋,假以时日,便是西晋国未来的天境强者,甚至说不定还有问鼎天枢的可能。

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样夭折在了战场之上,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叹息过后,吴晗将军并没有将更多的情绪留给高逸凡的死,战场之上每天都会有许多许多的人死去,他要将更多的精力和心神留给那些还活着的人。

“那边怎么说?”他声音极低,喃喃问道。

他没有明确说那边是哪边,那名传信的兵卒心中当然有数,他看着吴晗将军的眼睛,喃喃说道:“那边已经给了准话,就等将军您的信号了。”

“下令全军,见赤眉不杀。”吴晗将军笑了笑,从腰中掏出一页灵符,朝着天空抛了上去。

灵符飞上半空,像是有什么线在牵引着一样,摇摇晃晃,来到了战场的上方。

一阵清风拂过,灵符被吹散成了无数的纸屑,落了下来。

然后清风骤停,晴空之上突然飘来几朵乌云。

这便是那位传信的兵卒口中的信号。

孙利成孙将军收到了这个信号,他的嘴角,闪过一丝阴冷的微笑。

是的,他就是吴晗将军口中的那边。

那边,便是越国这边。

故事要从很

久很久之前讲起,那一年秋风初起,白雪未降,一道书信寄到了越国的皇宫。

信上写了很多很多的内容,但究其根本,始终围绕着一个话题。

西晋国想要灭楚,但手没有这么长伸不过去,所以要求越皇配合演一场戏。

所谓的演戏,便是西晋陈兵莽苍山脉,佯攻越国,越皇派使者前去楚国求援,把胡海洋院长请到越国去坐镇。

然后王真人联系青羊宫裁决司首座蒋舒杰,趁陈最真人闭关,将胡春森放出天狱,去应天城合力杀死杨修道,挑起楚国与秦国之间的矛盾。

大将军丁立翊带援军进入莽苍山后,孙利成将军便前去迎战,佯装兵败不敌,将大将军和楚军引进正面战场之中,然后形成西晋与越国的两面包夹之势,吞掉楚国的支援军队,让楚国损失惨重,继而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越皇自然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但他还是答应了。

一来是西晋国开出的瓜分大楚的利益太过于让人难以拒绝,二来便是发来那道书信的人物叫做王晨。

他是遁世仙宫的宫主,天境最为巅峰的人物,高高地站在无尽大陆的巅峰,俯瞰着人间的风景,如果没有天波府在上面制定着这个世界的法则,像越国这种小国,他甚至可以一夜之间杀到京城,取走越皇的项上人头。

容不得他不答应。

楚越西晋皆为棋子,王晨在布盘。

当然,他也没有漏掉秦国这枚暗棋。

越国的数十万大军,便这样毫无限制的冲进了莽苍山的战场里。

他们每个人的眉毛上,都涂满了朱砂。

他们都临时接到了孙大江郡的军令,虽然内心排斥也不懂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们还是手持着长刀,砍向了前一刻还高喊着手足情深的楚国盟军。

无数的楚国兵卒,本以为援军到了士气大振,迎接他们的却是越国的大刀,一瞬间便是无数条性命魂归星海。

大将军愣了,昭天命也愣了。

杀错了?不可能,一个人杀错可以理解,整个军队都杀错了?

大将军眉头紧皱,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原来自始至终,莽苍山的这盘大棋,都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无数的刀枪剑戟,最后的矛头,指向的都是大楚。

什么狗屁西晋陈兵犯我边境,什么狗屁唇亡齿寒,一切原来不过都是一个局。

怪不得刚刚踏入莽苍山,他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没有绝望,也没有抱怨。

长枪一挥一舞间,便是一大片的血雾弥漫,他骑着骏马,所向披靡,目的只有一个。

他必须保下远处的小王爷,那是整个大楚国的未来。

但是有两个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而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就在刚刚不久之前,他还将这两个人封为了左翼将军和右翼将军,交给了他们四万精兵。

王康雨与顾独行坐在马上,抱拳对着大将军行了一礼。

“对不起将军,我们的家小都在遁世山的掌控之中,实在没有办法。”

大将军哈哈大笑,有些悲怆的看着这两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家伙,喃喃自语道:“我本来以为只有一个李峥,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也参与了这场谋杀楚国未来的战争。”

李峥先生不知何时驾着一匹骏马走了过来,王康雨与顾独行闪在两旁,让开了道路。

“在很多年之前,我离开贪狼院投奔在将军的账下,为将军出谋划策,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很想永远做将军您背后的那个黑袍军师。”他笑着说道:“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大将军没有给李峥先生留下什么抒发个人感情的时间,因为远处还有一个昭天命需要他前去营救。

李峥先生被大将军突然打断,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愉快,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西晋人。”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大将军笑了笑,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枪。

二十年相携共度,原来自始至终,你都不过是一把随时想要刺入我心脏的长剑。

那这二十年,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第五十一章 碎山之拳难入三尺之境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五十一章碎山之拳难入三尺之境大将军举起手中的长枪,朝着李峥先生刺了过去。

他想快些结束掉对方的生命,给自己的二十多年岁月一个交代,也给大楚国今日在莽苍山中死去的楚国儿郎们一个交代。

但是这杆所向披靡的长枪,最终还是没有刺在李峥先生的身上。

王康雨与顾独行二人拼劲全力,震的脸色通红,方才颤颤巍巍的接下了大将军的一枪。

大将军收回长枪,笑道:“一直以来,你们三位都是我最为看重的左膀右臂,没想到会有一天我们要站在敌对方兵戎相见。”

王康雨羞愧的说道:“大将军,我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束发的孩童,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会做下这等错事啊。”

大将军冷笑一声,说道:“你王将军上有老下有小,那今天在这战场上死去的后生们呢,他们就没有家庭了吗?大楚国这片土地将你们养育至今,你们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祖国的?”

王康雨与顾独行低头不知如何言语。

李峥先生不屑笑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天下大计与万世名声,死点人又算得了什么?”

“很多年之前我就对你说过,功利心太强不好。”大将军低沉说道:“该是你的东西迟早都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想再多都没用。”

“那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作为一个武将该拥有的所有东西,所以你不想。”李峥先生笑道:“但我们不一样,我若不做点什么大事情,便注定会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所以你选择了背叛我?”

“我从来都不是大将军您的人。”

一阵沉默。

大将军自嘲的笑了笑,看向王康雨与顾独行,说道:“如果你们再不让开,我不介意将你们一起送去星海。”

王康雨与顾独行仍是低头沉默,但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大将军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他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一股极为骇人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远处的小王爷昭天命,已经陷入了敌军无尽的车轮战中,修行者再如何强大,只要没达到司命与紫微这种天境之上的传说境界,便肯定会有力竭的时候,西晋军队这是想用人海战术,牺牲掉无数的生命来换取昭天命的无力。

时间已经不多了,容不得他再耽误下去。

他的长枪再次举起,没有任何的星元之力加成,但气势却丝毫不亚于任何的修行者。

长枪刺出,宛如吞天巨蟒入海,王康雨将军与顾独行将军急忙出剑,但这次,却再也没有拦得住大将军的攻势。

他们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

长枪的攻势丝毫没有减缓半分,直直的刺向了李峥先生的咽喉。

这一次,就算是神将军他老人家亲自到场,

都救不下李峥的性命了。

那长枪贯穿了他的咽喉,他没有来得及惊讶甚至脸上都没有半分的惊恐。

他没有想到,大将军的一枪竟然会有如此这般威势。

是的,世人都说大将军威势如雷,他跟随大将军征战了多年,心中自认为也十分清楚他的实力。

论用兵打仗,将军大陆一流,但个人实力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展现过,李峥对此研究过很久,认为大将军的实力在他的名声之下被无限的神话了,根本达不到世人传言中的那种境界。

知道临死之时,他才知道,仅次于人间真神杨璟的,本身也足以称得上是一个神仙人物,根本用不着世人去神话。

李峥先生从马上掉落下来,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本是西晋名门之后,幼年之时便接到重任前往楚国,凭借自己出众的天赋考上了军方的贪狼院,然后一直潜伏在了当世的军坛新星丁立翊的身边。

他一路伴随着丁立翊镇守边关与蛮族战斗,见证了丁立翊的成长,二十年后为了祖国的一纸书信背叛了丁立翊,还带上了他的左膀右臂。

然后他死在了战场之上,死在了大将军的长枪之下。

他虽然闭上了双眼,但他真的死不瞑目。

大将军一枪捅杀了李峥先生之后,并没有回头再去理会王康雨与顾独行二人,朝着昭天命所在的方向便一路飞奔了过去。

他的战马是世间闻名的绝影,全力奔跑起来快的足以让人看不清它的影子,但与昭天命之间的区区距离,它这一生都再也没有机会跑过去。

没有任何的预兆,它的马蹄应声而断。

不可一世的丁大将军,在马匹奔跑的惯力之下,朝着前方扑了下去。

他的长枪在他摔在地面上之前先插在了地上,方才堪堪稳住了他如山的身体。

莽苍山的战场之外,走过来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

他的手里持着一把拂尘,身上穿着一袭白袍,悠悠然宛若神仙中人。

他就是莽苍山棋盘的执子者,遁世山如今的主人。

他叫王晨,世人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常常称呼他为王晨真人。

他是陆地仙人,也是人世恶魔。

战场之上所有流过的鲜血,都源于他的一场精心设计。

吴晗将军朝着那道远远走来的身影深深行礼跪了下去,他身边所有的西晋兵卒,全都朝着那道身影深深地跪了下去。

不管今日战场上的楚军怎么想,王晨真人都是西晋国的真神,是无数西晋国百姓的信仰,当得起西晋国所有人的一跪。

他穿过跪拜在地上的人群,来到了战场外围,望着身上已经沾满赤红色鲜血的大将军,摇头说道:“丁立翊

,你算是一个人物,我不杀你,跪下来接受我西晋国的招降吧。”

大将军朝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不屑说道:“王晨老贼,我丁立翊生为楚人,死作楚魂,安有降于你等鼠辈的道理?”

王晨真人并没有因为大将军的辱骂而有丝毫的动容,他面容平静的看像丁立翊,缓缓说道:“我给了你机会。”

“天波府早有明令,修行者不得参与世间征战,你不怕死吗?”大将军看着王晨真人的眼睛,似乎是想看透这双清澈的双眼里,到底隐藏着多少为乱人间的阴谋。

王晨真人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修行到我这种境界,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无尽大陆的历史进程,拥有了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当然怕死。”

“但我始终是王晨真人,我的背后有整座遁世山,还有蓬莱的人间道统,神将军杀死我很容易,但即便是他,想要解决掉蓬莱秘境里的那些老家伙,也会十分的麻烦。”

“我相信他不会因为楚国去沾染这些麻烦,所以怕不怕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将军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之色,他笑着看向王晨真人,沉声问道:“胡院长与国师大人先走了一步?”

“杨师弟已经伴随在祖师身边。”

“动手吧。”

大将军丢掉长枪,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对于杨修道大师的逝去,早在王晨真人现身的那一刻,他便隐隐有所猜测,如果国师大人与胡院长都还未死,有两个天枢境强者在,王晨无论如何都不会现身于此。

他不知道杨修道大师这等层次的人,在应天城中究竟是如何被杀死的,也不知道此时的楚国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但他知道不过不出意外,今天自己也会交代在这里。

他再如何是人间的武道至尊,也终归不可能是天枢境巅峰的王晨真人的对手。

但生为大将军,死,也要有大将军的尊严。

“你不是我的对手。”王晨真人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降还是死去。”

大将军没有说话,但那把曾经斩杀过无数大好头颅的长剑已经给出了答案。

王晨真人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并没能刺破屏障,而是应声而断。

王晨真人轻轻一扫拂尘,一股强大的力量拍打在了大将军的身上,将那道如山的身躯重重的击退了数十步。

大将军的嘴角溢出了一道鲜血。

自打接替喻老将军的位置成为大楚国的大将军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受过伤。

他用舌尖舔干净了嘴角的鲜血,那股咸咸的味道真的已经久违了。

他没有就此倒下,长剑断了,他还有拳头。

他的拳头能将山石击碎,没有哪个肉身

能够接的下这一道铁拳。

他再次冲了上去,速度极快,铁拳在半空中发出咧咧的声响。

“嘭!”

铁拳砸到屏障之上,泛起无处的星元波动,震起的黄沙遮住了许多兵卒的眼睛。

铁拳可碎山石,可还是碎不了王晨真人的屏障。

碎山之拳,终归难入真人身前三尺之境。

大将军的臂骨断裂,拳头无力的垂落下来。

武道强者与修行者之间的差距,果然不是勤奋能够弥补的。

天地之力与个人肉体的力量,果然不是勤奋能够弥补的。

甘心吗?当然是不甘心的。可是没有办法了。

大将军纵横天下,生平第一次,心中泛出了一丝无力的感觉。

他的身影有些摇摇欲坠,大山即将崩塌。

有人在身后扶住了他。

“他不是你的对手,你看我怎样?”

那个人手臂一挥,便破掉了王晨真人布下的星元屏障,看着王晨真人的眼睛,淡淡问道。

第五十二章 闪耀到最后的星辰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五十二章闪耀到最后的星辰去年秋天,十八岁的陈临辞离开临西城,千里迢迢来到京都考进了大楚国内最好的那家星夜学院,但无论是入院考试,还是后来在元嘉城的那场武斗大会,这些应该由院长维持场面的重大事宜,星夜学院的那位胡院长都始终都未曾出现过。

学院给出的解释,是胡院长去国远游了,直到后来莽苍山战争即将爆发,世人才知道原来胡院长一直都在越国,受越皇所托前去坐镇,提防着遁世仙宫的两位天枢境的大修行者出手。

现在看来,是王晨真人怕胡院长在应天城的话,胡春森与蒋舒杰二人杀不掉杨修道大师,所以才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那个扶住大将军,破去王晨真人布下的星元屏障的人,自然便是星夜学院的胡海洋胡院长,当世天榜排名极为靠前的大人物,也是楚国在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之后,唯一的一个天枢境的大人物。

“能与胡院长交手,是王晨的荣幸。”王晨真人收起了拂尘,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

世人常常容易将胡院长当做与任雨鑫同级的一个学院院长,却鲜有人知,胡院长乃是天枢境界巅峰,足以与遁世山与青羊宫里的二位真人平起平坐的世间巅峰强者。

所以王晨真人才会如此重视。他不知道胡院长为何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不过倒也并不是很意外,像他们这种层次的人物,区区一个越国,根本拦不住他们的脚步。

胡院长笑了笑,说道:“我一直都以为,修行者到了我们这种境界,便应该远离世俗纷争烦恼,安心修行才是人间大道。所以即便是受陛下所请前来越国坐镇,我也只是当做换了一个地方修行而已,从来没有想过你王晨作为蓬莱道统在无尽大陆上的领袖,竟然也会做出对凡人动手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

王晨真人笑道:“三丰祖师曾经说过,要想出世,必须要先学会入世,我辈修士一生的目标,不外乎是破碎虚空飞升成仙,王晨时刻不敢忘记。”

“你所谓的入世便是扰乱天下,让无数条性命死去?”胡院长不屑说道:“你这不是成仙,而是入魔。”

“天地孕育万物,昼为清,夜为玄,那你说天地是黑是白呢?”王晨真人说道:“楚军帮助越国杀我西晋兵卒是善,那他们杀的若是楚国百姓呢?”

“所以,善与恶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仙与魔的差距又在哪里?”

“我叫王晨,我是遁世仙宫的宫主,蓬莱道统在大陆上的领袖人物,在这个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世界上,我只认实力。”

胡院长笑道:“你我生在无尽大陆,长在无尽大陆,一路修行至今也是在无尽大陆,不谈造福天下,只要不扰了世俗那便是大善,似你这般便是大恶。



王晨真人毫不在意的笑道:“纵然我是人间万恶不赦之徒,又当如何?”

“我胡海洋手中自有长剑,可斩世间一切妖魔邪祟。”胡院长看着王晨真人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的长剑破不掉我手中拂尘。”王晨真人不屑一顾。【……&免费阅读】

胡院长沉默道:“你与胡春森杀了国师大人,真不怕蓬莱道统怪罪下来?”

“杨师弟早已不再是道门的杨师弟,他现在就是楚国的一条忠犬,我除掉他,权是清理门户,何惧之有?”

“天波府留下的规矩全部被你视若无物,你也不怕神将军动怒?”

“神将军他老人家再怎么强大,终归还是老了,再不将所有心思都用在修行上,他还能破碎虚空去见老令公吗?只要我们没有对宋天子出手,你真当他会在意楚国的存亡吗?”

“你已经疯了。”胡院长缓缓说道。

王晨真人哈哈一笑,道:“如果心底没有这么一股疯劲,我又怎能当上如今这遁世山的主人。”

“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胡院长拔出了他的佩剑。

剑身通体玄黑,有点点白光缀映其上,恰如天上星辰。

此剑名为星夜,星夜学院的星夜。

此剑与其他神兵不同,剑身挥舞间,并非天地星元之力依附剑身,而是星元之力自剑身之上缓缓散出,极为神奇。

胡院长举起了他的佩剑。

刚刚吴晗将军抛去灵符引来的乌云还未散去,便瞬间又有无数的乌云自八方而来,天色瞬间变的昏暗下来。

胡院长名为海洋,人如其名,修的秘法与陈临辞一样,都属水系。

只不过他这个水系与陈临辞的水系,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莽苍山方圆百里之内,全都下起了磅礴的大雨。

雨势极为惊人,尤其是正面战场这方圆数里,竟似有一片大湖自天落下一般,很快便淹没了众人的双腿,许多地方的战斗不得已停了下来。

大将军何等心明眼亮之人,立马便看出了胡院长的用意,急忙召集部下将楚国的儿郎们凝聚在了一起。

大雨倾盆,战争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雨势再如何大,自然都不可能对王晨真人这种大人物造成任何的影响,事实上,他的白袍表面连一滴雨渍都没有沾上半分。

“杨师弟死便死在这么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上,怕连累到应天城里的百姓,这才被胡春森和蒋舒杰联手杀死,现在你又玩这么一套,我倒是忍不住对楚国有些好奇了,到底是怎样一片神奇的土地,能将你二人变成这样的人。”

胡院长不屑道:“这才是三丰祖师所讲的入世。”

王晨真人默然抚须,若有所思。

星夜剑没有沉默,它直直的朝着王晨真人刺

了过来。

这一刺与战场上那些兵卒们的抬起砍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修行之路万法归一,始终不过讲究一个至简至强而已。

王晨真人不敢小看这看上去朴实无华的一剑,认真的祭出自己手中的拂尘赢了上去。

就像是人间最为普通的孩童过家家一样,星夜剑与拂尘相交,既没有发出什么震耳欲聋的轰响,也没有出现什么天地变色的异象,就这样在半空中僵持了一会,双双又折了回去。

这个过程不过顷刻之间,但胡院长与王晨真人已经交手了几百个招式。

没有胜负,甚至没有上下。

王晨真人与胡院长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将谁奈何。

“在与你交手的时候,我还能杀掉吴晗,杀掉田宇,杀掉这莽苍山战场上的任何一个人。”胡院长面容平静地说道。

王晨真人看了看远处正在整顿大军的丁大将军,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小王爷昭天命,无奈笑道:“与你平分秋色之余,我杀不掉丁立翊与昭天命。”

“所以我赢了。”胡海洋院长认真的说道:“请真人带兵退回西晋国。”

“你赢了,但我没有输。”王晨认真笑道。

胡院长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听懂了王晨真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山外又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连帽长袍的老人,那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遮不住他一身的骇人气势。

陈星光也来了。

如今杨修道大师已经魂归星海,他胡海洋再强,也不过只能打得过一个天枢。

遁世山两大天枢境强者齐至,今日这莽苍山的水,真是越来越浑了啊。

作为遁世仙宫的大长老,陈星光很强,丝毫不亚于王晨真人的那种强。

他一直都很低调,这些年在世间的声名甚至都不如自己的徒儿响亮。

但他始终是陈星光,与杨修道甚至与神将军其名的世间六大陨星师之一。

他每往前走一步,人间的雨势便会减弱一丝,待他越过人山人海,穿过跪拜在地上的西晋兵将来到胡院长身前的时候,天上的倾盆大雨已经变成了绵绵的细雨。

天色也跟着明亮了许多。

“遁世山陈星光,向胡院长问好。”他朝着胡院长作揖行了一礼。

“陈长老多礼了。”胡院长沉声应道。

“没有多礼。”陈星光微微笑道:“似胡院长这等悲天悯人之士,可以称作人间圣人,每每想到我这双手今日要沾染圣人鲜血,星光便不胜感慨,所以这一礼敬您,不算多礼。”

“请院长与杨师弟同归星海。”王晨真人立在陈星光长老身前,缓缓说道。

“我若是不答应呢?”胡院长握紧了星夜的剑柄。

“您应该听过,星光是这天底下最强的六位陨星师之一。哦不,现在是五位。”陈星光长老笑道:“狼顾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出手了,如果对手是您,我想他应该很乐意。”

胡院长沉默良久。

他知道陈星光的那个星魂到底有多么可怕。

那个星光璀璨的年代,无数豪杰辈出,你方唱罢我登场,他熬死了曹孟德,熬死了孙仲谋,熬死了刘玄德,熬死了所有与他同期的英雄豪杰,笑到了最后,统一了无尽大陆。

他曾经是这片土地上的天子之身。

但他在这片大陆上的名声并不好。

世人尝谓他老谋深算阴险狡诈,是为鹰视狼顾。

但却从来没有人否认他的能力,他是那个年代闪耀到最后的星辰。

他便是司马懿。

第五十三章 瑶池琼露下人间

他从天上来第二卷白马入莽苍第五十三章瑶池琼露下人间早在数日之前莽苍山大战即将爆发之际,展慕宏便叫醒了小憩在密林中的赵国腾与唐厚宁等人,开始顺着西晋大军的走势,远远的跟在后面,准备随时回到楚越联军之中为国效力,去多杀几个西晋的狗贼。

莽苍山脉很大很大,所以他们寻找了许多天也没有能寻找到联军的痕迹,但此时有着西晋军队这么大的目标可以跟随,他们很快便赶到了三国交战的主战场外。

只不过这个很快,是相对于赵国腾带着众人在山脉中冒着风月找了一个冬天的速度而言的。他们远远尾随着西晋国的军队来到主战场的时候,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越国的大军已经在孙利成将军的示意之下与自己的友军翻了脸,并且拔出刀剑砍向了这些不远万里来帮助自己的同辈儿郎,遁世山的王晨真人违背天波府的明令亲自来到战场施压,然后被越皇请来坐镇的胡海洋院长便赶了过来,继而天上便下起了倾盆的雨。

展慕宏站在众人的最前方,赵国腾唐厚宁老熊二柱子等一众人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不远方的战场上被雨水打湿的尸体以及流淌着的鲜血,良久无人言语。

雨水打湿在他们的身上,衣服紧贴在胸膛,显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许久之后,还是展慕宏先开口说了话,“战场上的情况你们也都看清楚了,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赵国腾失魂落魄的喃喃说道:“宏哥儿,我们被征调入军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上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我自然相信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展慕宏喃喃说道:“阴谋之所以能被冠以阴谋二字,自然需要绝对的保密,若是你们这些最底层的兵卒们都知道了遁世山的布局,那王晨这个老家伙可以直接自杀去了,活着也是丢高人的颜面。”

赵国腾没敢再接话,他看得出,亲眼看着无数的同胞被自己的盟友谋杀在阴谋之中,展慕宏此时已经处在一种极为愤怒的状态,他们几个虽然没有做错事,但毕竟那些杀害楚国兵卒的家伙,有许多都是他们越国的同胞,说不定有些人东牵西扯还能跟他们套上点亲戚关系。

“你们心里怎么想?”沉默良久的展慕宏突然问道。

一向性子豪爽心直口快的老熊接过话来说道:“大楚国派这么多兄弟们来帮助俺们,结果到最后却只是陛下跟西晋狗贼一起设下的一场阴谋,俺老熊虽然是越国人,可也觉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是问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展慕宏淡淡说道。

怎么办?众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虽然他们心中也极为不认同那些掌权者的做法,但越国毕竟是他们的祖国,他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所有的喜怒哀乐和亲人朋友也都

在这片土地上,君王和军方犯了错,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可他们现在有资格和权利跟展慕宏说这些东西吗?

很明显是没有的。

且不说展慕宏救过他们的性命,单说自己的同胞们杀了他这么多的同胞,赵国腾他们就张不开口跟展慕宏扯什么民族大义。

展慕宏用早已湿透的衣袖擦了擦早已湿透的长发,平静说道:“你们在越国还有父母亲戚等着你们,我也不强求你们做什么,都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提起曾经与我相识,莽苍山的这些天,就当是一次奇妙的缘分吧,日后如若在战场上再遇到了,彼此都不要再顾念什么情分。”

二柱子眼眶中尽是泪花,默默地跪了下去,哽咽说道:“我二柱子自小便是个孤儿,受尽了别人的冷眼,靠着沿街乞讨才苟活到了现在,进了兵营之后这段时间是我二柱子这辈子最充实的日子,除了腾哥儿,俺二柱子便最服宏哥儿您,现在国里的那些掌权者们做了这等肮脏事情,我也不想回去了,二柱子愿意跟随宏哥儿鞍前马后,替祖国还债。”

赵国腾咬了咬牙,抱拳说道:“只要宏哥儿你不嫌弃,我们兄弟几个都愿意跟着你做牛做马,替国家还债!”

展慕宏默然说道:“你们的皇帝和将军做的事情,你们来还什么债?愚蠢!”

赵国腾等人面容坚定,很显然是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展慕宏沉默许久,低声说道:“先回去吧,去安置好你们的家人,入秋后我们还是这里再见,到时候我会带着你们做一番大事业。”

战场中心,胡海洋院长望着王晨真人与陈星光大长老二人,平静地说道:“司马懿千古英雄,海洋能与如此人物大战一场,此生虽死亦无憾。”

陈星光大长老笑道:“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们这种人,但有时候也很佩服你们这种人,杨师兄为了区区一城的凡人不被波及,便舍弃了应天城这座无敌的加成丢了自己的性命,你胡院长有破碎虚空的潜质,却又要为了这些苍生蝼蚁断送自己的未来,真不知道是说你们高尚还好,还是说你们傻还好。”

“只要苍生得存,只要我心无愧,那便是最好的。”胡院长平静地说道。

陈星光大长老默然说道:“那今日星光便废点力气,送院长成圣。”

王晨真人听懂了陈星光的意思,默默退后了许多,给两人留足了大战一场的地方。

“请出剑。”陈星光取下帽子,从长袍内的腰间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对着胡海洋院长说道。

胡院长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星夜剑。

天地之间刚刚随着陈星光大长老的到场而逐渐便缓的雨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盛况。

两位天枢境界强者之间的大战,便是随便带起的一丝星元波动,也远远不是世俗之人的肉体凡胎所能承受住的,所以三个国家的兵卒,全都被自家主将带着迅速的撤离战场,生怕被等会儿的战斗给波及到,那时候便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战争发展到这一地步,便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所能左右的了,胡院长与陈星光大长老的这一战,直接便会决定到战争的走向。

莽苍山中,以正面战场为核心,方圆书里路内刚刚迎春而生的翠绿的植物,全都失去了生命的色彩,瞬间好似步入了秋季。

无数的星元之力汇聚在胡院长的周身,再加上星夜剑本身所带的星元之力,胡院长的气势瞬间便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在这一刻,他再不是大楚国应天城内那个和蔼可亲的老院长,而是当年那个名扬大陆的星夜剑主。

他举起长剑,便有一股洪流自天上的乌云之中直泻而下,犹如一条玉带一样漂浮在半空。

他挥剑,那股洪流便朝着陈星光大长老劈去,犹如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刃,想要劈开陈星光的肉身。

这便是他的水系秘法,传承自上古时期的瑶池琼露下人间。

以苍天为陆地,以浮云为大海,取之应敌,可谓夺天地之造化,天枢境巅峰强者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便凭这一招,瞬间取千人性命当不在话下,在场的数十万兵卒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了为何天波府会有修行者不得参与世俗纷争的明令,若是有几个胡院长这种境界的修行者参与进来,那他们这些凡人与蝼蚁又有什么区别,一群蝼蚁的生死,不过掌握在人类的一念之间,同样的道理,他们的生死,也全都掌握在修行者的一念之间。

陈星光大长老没有惊慌,他祭出自己的宝剑,朝着那股奔涌二来的洪流迎了上去。

宝剑一路所及,都有青藤凭空而生,与洪流缠斗之间,竟是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木桶,将洪流纳了进去。

陈星光大长老修的是木系秘法,木乃生机之兆,为干、为枝、为叶、为孢芽,与水相生相克。

胡海洋院长早知这一手瑶池琼露下人间不会对同为天枢境界巅峰的陈星光造成什么伤害,再洪流涌出之后,便瞬间捻了一个手决,星夜长剑漂浮到半空,瞬间便又是一股洪流自乌云而降。

与上次不同,这些洪流并没有直接冲向陈星光,而是与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融为一体,一个个的全都化作了长剑的模样!

以星夜剑为主体,密密麻麻无数的水剑围在一起,竟然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把长数百丈的长剑!

陈星光大长老终于皱起了眉头。

胡海洋已经祭出了他的杀招。

如果不出底牌,他即

便是能够接下来这一招,也必定会身受重伤。

他闭上了眼睛,神识进入了魂府之中。

看着那位闭目养神的老者,他跪了下去。

“司马公,该您出山了。”

“哦?低调了这么多年,你终于也忍不住祭出老夫这张底牌了吗?”那位老者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望着陈星光微微笑道。

该怎么来形容这双眼睛呢?

里面有深邃无尽的智慧,有闪着亮光的狡黠,还有多年韬光养晦留下来的沉稳。

他长得并不好看,脸上还有数不清的周围,白发掺杂着黑发,给人一种邻家老大爷的感觉。

他便是司马懿。

他便是狼顾。

第五十四章 天波府的第五条龙

展慕宏带着赵国腾等人并没有再回到楚越两国的队伍中去,也没有留在原地,而是尽数离开了莽苍山脉,作为王晨真人布下的莽苍山大棋局中几颗渺小的棋子,他们唯一能摆脱被控制的命运的方法,便是赶紧离开这座棋盘。

展慕宏沿着来时的路回了贪狼院,他主修的是武道,对于京都天道院里的什么观神石悟道没有一点点兴趣,也不想争什么六院大比的前三,至于他早就想一战的陈临辞,如今面对这么大的变故,也没有那些心思了。赵国腾回了赵家村,老父亲还在家中苦苦等着他的消息,他必须要回去安顿好家乡的亲人。唐厚宁老熊等人家乡相距都不是很远,不然也不会分到一个小队中来,至于孤苦伶仃的二柱子,本来想跟着展慕宏一起走,但考虑到莽苍山的事传回楚国后,楚人对于越国的仇恨一定还要远远的超过对西晋,只好打断了这个念头,在赵国腾的邀请下随他一起去了赵家村。

他们都没有忘记展慕宏的话,入秋那,还是莽苍山相聚,到那时,兄弟几个再做一番大事业。

他们从来都没有质疑过自己等人的实力,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展慕宏的话语,因为他们知道,跟着展慕宏混下去,绝对未来可期。

只是他们不知道,正是今他们的选择,才造就了后来无尽大陆上赫赫有名的那支莽苍黑骑队。

半空中的那把以星夜剑为主体凝聚而成的天水巨剑,像一艘银河战舰一般,朝着陈星光所在的方向驶来,剑周围的星元之力波动,甚至已经浓郁到了眼可见的地步,可以想象,即便是以陈星光大长老的实力,如果被这把巨剑击中,也肯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所以陈星光大长老闭上了双目,也祭出了自己的底牌。

一道虚幻的老者影,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他望着莽苍山中的惨状,望着天空中的那把巨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娃娃,你这道剑很强,即便是放在我那个时代,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强者了,但是对上我,很明显还不够啊。”

胡海洋院长望着半空中的那道虚影,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恭谨说道:“能与司马公一战,海洋期盼无比。”

莽苍山中,那些远远站着观看这场大战的兵将们,全都被震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小王爷昭天命望着那道虚影,怔怔发愣,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世间有人敢称呼德高望重的胡院长为娃娃,即便那个人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司马仲达,也难免会让众人听着感觉有点别扭。

星魂:狼顾

归属:司命境

能力一:鹰视狼顾,有天子之命,天子为龙

,龙属东方青木,有控制五行之木元素的能力!

能力二:韬光养晦,生前为人间帝王,可调动大陆龙气,短时间内让宿主拥有越境的实力!

能力三:卧龙凤雏冢虎幼麟,任意两者相遇,便会爆发更为神奇的力量!

陈星光本便已经是天枢境巅峰级别的强者,狼顾这个星魂竟然能吸收大陆帝王龙气,短时间内让他获得超越天枢境界的力量,胡海洋为此心中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天枢境界之上,便是司命之境,两者虽然只隔了一层境界,但之间的距离却是天差地别,司命境界的强者,翻遍整座无尽大陆再加上蓬莱方寸等许多化外秘境,恐怕也找不到几个。

三国时期的顶尖智者,一共也就那么几个,遁世仙宫一个宗门便了一曲东风烬千帆和狼顾,真的可谓是独天独厚了。

司马懿笑了笑,看向胡海洋,眼神之中有些许赞赏,但更多是对于生命的冷漠,他的手中用星元之力凝聚了一杆长枪,朝着天空中袭来的那把巨剑便刺了过去。

天水巨剑何其之大,司马懿的躯与其相比起来,便像是一个渺小的蝼蚁,这番举动,大有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意思。

但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声来。

因为在做这一番看上去无比可笑的行动的那个人叫司马懿,千古以来出了名的沉稳能忍、决不冒险,他迎着巨剑冲了上去,自然便是有绝对的信心,能够破去胡院长的攻势。

果然。

那把巨剑或许可以轻轻松松的斩杀掉世间的大多数人,但却奈何不了生前便是司命境界的司马懿。

随着那把由星元之力汇聚而成的长枪的刺出,又有无数的星元之力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半空中又凝聚出了无数把长枪。

这些长枪慢慢凝聚成实体的木枪,朝着那把天水巨剑的剑,嗖嗖嗖的刺了进去。

胡院长的水系秘法是借上天之水,司马懿的木系秘法却是自天地之间凭空而生。孰强孰弱,高下立见。

天境巅峰与司命境界之间的鸿沟,即便是跨越了千年和生死,依然还是难以逾越。

无数把木枪刺进天水巨剑的剑,瞬间便将剑刺破开来,星元之力被打散,那些从云端借来的天水,也全都失去了控制,尽数落了下来。

“轰!”

如此大量的洪流自天而降,瞬间便砸在了地面之上,发出轰轰的巨响,腾起的浪花不知道又打死了多少世俗的兵将。

胡海洋院长一口鲜血喷出,秘法被生生破去,来带的反噬,也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星夜剑被打了回来,胡院长堪堪接住,望着半空中那道虚幻的影,喃喃说道:“司命境界果然可怕,但想除掉我,也没有那么简单。”



马懿抚须大笑道:“我生前不知杀过多少天境中人,死后也不介意再添上一个。”

“那便再来试试。”胡院长抹去嘴角的鲜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星夜长剑。

便在这时,莽苍山已经被淹没成一滩大坑的主战场上,分开了一条无水的大道。

一个年轻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的嘴角叼着一株狗尾巴草,肩上扛着一把大刀,一摇一摆吊儿郎当的这么一路走了过来。

他走到了王晨真人的前,王晨真人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又走到了半空中陈星光大长老与胡海洋院长战斗的下方,高声说道:“两位,现在还不下来,难不成要等我上去不成?”

陈星光大长老叹了一口气,回到了陆地之上,胡院长也收起了长剑,嘴角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拼到现在,他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等到了那边来人。

那个年轻人望了望半空中的那道虚影,取出了嘴角上叼着的那根狗尾巴草,严肃而认真的说道:“仲达公,我打不过你,但是你既然已经降世成为陈星光的宿主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没有听过老爷子的名字,如果不想彻底的魂飞魄散,我建议你从哪里出来便回哪里去。”

司马懿笑了笑,抱拳道:“全依公子的意思。”

说罢,他便化作一缕青烟,回到了陈星光的魂府之中。

作为无尽大陆有史以来出了名的隐忍者,他当然不会因为什么面子上的问题而血冲动,去得罪那些自己现在还得罪不起的存在。

“怎么着,老爷子这么多年没出那片林海,你们就把天波府的明令给忘了不成?”那个年轻人怒道:“你王晨和陈星光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陈星光大长老退到王晨真人的后,沉默不语,王晨真人苦笑道:“五先生言过了,不过是区区一场世俗战争而已,没想到竟然能惊动神将军他老人家,没有提前去打个招呼,确实是王晨顾虑不周了。”

“你王晨真人怎么说也是遁世山之主,蓬莱秘境在大陆道统的领袖,会顾及不到这一点?”那位被称为五先生的年轻人不屑冷笑道:“若真是如此,我觉得你也不用做什么遁世仙宫的宫主了。”

“此次回去,王晨当自囚宫中,给神将军他老人家一个交代。”王晨真人抱拳说道。

所谓的自囚,不过是继续闭关而已,那位五先生岂能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既然一个堂堂的天枢境强者已经退让到了这种地步,他自然也不好太过过分,便又看了看王晨真人后的陈星光大长老,沉声说道:“你,跟他一起。”

陈星光大长老低声应道:“全听五先生安排。”

五先生看了看已经有些狼狈的胡院长,微微笑道:“老爷子

派我来看看怎么回事,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了,你就带着你的人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胡院长抱拳躬行礼道:“大楚国,永世不忘天波府恩。”

“安啦安啦。”五先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转便离开了这里,甚至没有看一眼后乌泱泱一片跪着的楚国兵卒。

王晨真人与大长老陈星光不甘心的摇了摇头,但最终却也没敢说什么,给不远处的吴晗将军使了个眼色,便双双离开了这里。

吴晗将军无奈的宣布了退兵的命令,孙利成自然也不敢留在原地,急忙带着越国的大军仓皇退去。

他们不知道那个年轻人什么来头,但却明明白白的看到了王晨真人陈星光长老甚至胡海洋院长三个人的举动,能让三位天枢境大修行者如此谦卑应对的人物,已经远远不是他们所能够接触到的层次了。

昭天命站在大将军的背后,喃喃说道:“五先生?他便是传闻中天波府杨家祖山那群人里的老五吗?”

大将军点了点头。

“天玑境真的是很强啊。”昭天命有些丧气的叹息道:“天波府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能培养出这么多的变态。”

大将军看着垂头丧气的昭天命,笑道:“那是无尽大陆所有人都在向往的巅峰。”

小王爷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望着远方吊儿郎当离去的那个年轻人的背影,喃喃说道:“终有一天,我会超过他的,不管那一天在多么漫长以后的未来。”

大将军笑了笑,拍了拍昭天命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周枫凯、马强、张吉、赵家乐、王仲威、夜缙、周彪以及落紫颜。

天波府七条幼龙和一头雏凤,乃是世间最为绝顶的人物,因为他们全都出自神将军杨璟门下。

想要战胜他们,谈何容易啊。

第五十五章 永远是那座天波府

莽苍山的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始于王晨真人的谋划,启于越国皇帝的配合,害死了杨修道大师,也害死了数万兵卒,遁世仙宫所谋甚大,最终却因为五先生的一句话不得不收手。

不管神将军是否已经老去,天波府始终都还是那座天波府。

只要临安城外的那片林海尚未被夷为平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敢面对五先生的怒火。

昭天命怔怔发神,今一战,他经历了太多的事,先是越国的叛变让他猝不及防,深陷敌军阵中,接着遁世山的两位真人竟然亲自前来,胡海洋院长独木难支,天水巨剑最终败在了千年前的司马仲达手下,若不是那个年轻人最终姗姗来迟,说不定自己连同这十万大军,都要葬莽苍山脉了。

果然,世间的道理与胜负永远都是掌握在强者手中的,遁世仙宫之所以敢如此算计楚国,还是因为楚国国力不够强盛,若有天波府这种存在坐镇应天城,便是再给他王晨十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如此放肆。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变成一个纵横大陆所向披靡的强者,只有那样,才能守护好自己在乎的所有东西和自己的祖国。

王康雨与顾独行两名叛将被大将军绑了起来,连同李峥的尸体放在了一辆马车上,等候着回国之后全体国民的审判,没有跟随者大军回到楚国的军营驻扎地,跟大将军两人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便离开了莽苍山。大将军则是清点了一下队伍,带着众人原路返了回去。

一路上大将军都没有说几句话,这场战争是他从军生涯的首败,而且被人算计的如此彻底,即便那个人是王晨真人,对于大将军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西晋国被派来扰乱楚军后方的数万人马,在陈临辞杀掉领军副将高逸凡之后军心大乱,便立马散作了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本来就是临时被征调进军的壮丁,还没有来得及接受正规的训练便被派上了战场,如今面对训练有素的楚国铁军,哪里是对手。

军心最怕涣散,一散则兵败如山倒,更何况大楚军营之中,还有着马颖欣将军这种守城名将以及六院的修行者存在。【…~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莽苍山中天地异象,陈临辞等人自然也看在眼里,甚至某一刻陈临辞还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芥子世界的魂府之内,吞海滔天有些异动,但陈临辞期盼了许久,也没能等到孙伯符的现。

斩杀掉一部分敌军,又赶走大部分敌军,在确保营地安全无恙后,马颖欣将军带着众人回到了营地之中,以防再有军队过来,烧掉了后方的粮草。

然后天上便下起了磅礴的大雨,哪怕是距

离主战场十余里外的营地也被波及到,不多会雨水便漫过了鞋子。

乌云汇聚在了莽苍山脉的天空,遮住了阳光,天色瞬间便暗了下来,那把天水巨剑出现在半空中的时候,哪怕隔了十多里,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这一雄奇壮观的景象。

那个半空中出现的虚幻老者,无数把凭空而生的木枪,全都给这群少年的心带来了无比的震撼。

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有哪个不向往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有哪个不向往这种弹指天地变色的能力?每一个少年都有一颗纵马江湖的心,如今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这种奇迹的发生,就是不知道这一的所见所闻,会对他们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就在那道虚幻的老者影出现的时候,吞海滔天明显有所异动,陈临辞望着远方天空中的那道虚影呆愣了许久,他知道那道虚影肯定是某个大人物的星魂,但相距如此之远,他也听不到战场上的声音,所以也不知道那道虚影生前是那位英雄豪杰。

但陈临辞可以肯定,能让吞海滔天如此躁动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赵奕然看着愣愣发呆的陈临辞,关心问道:“陈师兄,你怎么了?”

“噢没怎么。”陈临辞回过神来,担忧说道:“莽苍山主战场那边,明显发生了不可控的况,有大修行者出现,不知道大将军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

“将军,以俺老朱看,莽苍山主战场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个时候大将军是最需要我们的,我想请命出兵前去支援!”大帐内,朱少卿站起来,抱拳朝着正座上的马颖欣将军说道。

“糊涂!”马将军皱眉说道:“且不说大将军从军多年从未打过败仗,我对他有着绝对的信心,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将军未曾发信号请求支援,我等岂能轻举妄动!”

朱少卿急道:“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主战场那边定然是出现了修行者参战,我们再如此死板不去救援,万一耽误了最好的支援时间,我军必将损失惨重啊!”

“有修行者参战我会看不出来吗?”马将军叹息道:“只是你们怎么也不看看,外面这种天地异象,是一般的修行者能够触动的吗?大将军武道修为通天,若是他都应付不了,我们这些人贸然过去,跟白白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一起来到战场上,那么死,也要死在一起。”卢渊皓也站起来,坚定说道:“明知道前方的兄弟同胞们正在面临着生死大难,我等却蜗居于此,是为不仁不义,我卢渊皓宁死也不愿做这种人。”

马将军看着营帐内各个摩拳擦掌,眼神中透漏着跃跃试状态的六院的几个实力比较强的学

生,严肃说道:“军令如山,大将军没有发出支援信号之前,有敢擅自行动者,斩!”

朱少卿一脸不愿的坐了回去,卢渊皓握紧了拳头,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便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包括马将军在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悬着一块石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道的尽头缓缓地走过来了几道影。

陈临辞站在营帐门前,自然是第一个发现人影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转看向帐内,笑道:“将军,大将军带军回来了。”

马颖欣将军以及六院诸生急忙起看去,果然远远的一道如山的影骑着骏马走在最前方,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面容,但从那股独特的气势上看,绝对非大将军莫属了。

马颖欣将军急忙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五先生名叫王仲威,奉神将军命令解决完莽苍山的事之后,便转回了宋国。

很多人都知道天波府插手了这场战争,五先生亲自去了莽苍山,却鲜有人知道,早在五先生来之前,六先生和七先生便已经来过了这里,更没有几个人知道,天波府的那头雏凤,这半年竟然一直都在大楚国的应天城里。

作为星夜学院的院长,胡海洋当然知道。作为大楚国的皇帝陛下,昭熙玄当然知道。但整个大楚国能达到昭熙玄和胡海洋这种层次的人,一共能有几个?所以落紫颜的份,一直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正因为如此,胡海洋院长才会拼尽全力去与王晨真人陈星光大长老甚至司马仲达耗时间,等的便是天波府那边的反应。

大宋国临安城外的那片林海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个大碗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午饭,桌上摆满了各种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暴发户在享受着一场饕餮一样,神将军饭量极大,每顿饭都要吃许多许多的东西,可偏偏怎么吃都壮不起来,如果从未见过,恐怕任谁都不会将这个型单薄的老人与神将军这三个字车上半点关系。

六先生夜缙与七先生周彪站在不远处低头没有说话,落紫颜坐在神将军的对面,一脸的怒气。

良久,神将军终于吃完了午饭,他用毛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喝了一碗烈酒,缓缓说道:“那苏瑾年我亲自瞧过,无论是模样还是本事,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更何况他魂府之内还有一个周公瑾,这等人物你都瞧不上,那你瞧得上谁?”

“您老给我订婚约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承认那个苏瑾年确实厉害,可是我见都没有见过他一面,您就让我嫁过去?”落紫颜气的红着脸说道:“谁嫁谁嫁,反正我不愿意。”

七先生周彪胖乎乎的小脸上冒出几丝冷

汗,心道小妹果然了不起,竟然敢跟老爷子这样讲话。

神将军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怒气,他笑着看着落紫颜,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丫头打小就淘气,别的事我可以依你,这件事却依你不得。”

“您就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天波府?”落紫颜两眼泪汪汪的说道。

神将军无奈道:“你这小丫头,不用跟我扯这么多东西,哪有女子大了不嫁人的道理。”

“那我也不要嫁给苏瑾年!”落紫颜小脸滚烫,低着头喃喃说道:“我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第五十六章 酒鬼与神棍

神将军一愣,苍老的脸上终于开始为之动容,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幼被自己宠上天的孩子,脑海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东西,许久之后才叹声问道:“是楚国的孩子?”

落紫颜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夜缙与周彪的脸色此时却不是特别好看,因为他们心中已经多半猜到,小妹说的那个楚国人是谁了。

想到莽苍山中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夜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边的周彪一个眼色给拦住了。

夜缙为人面冷心慈,做事专横肆意,不如周彪八面玲珑,但却也看得懂周彪什么意思,若是小妹不想暴露那小子的份,自己出面说了出来,怕是会被小妹记恨许久。

权衡之下,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神将军捋了捋胡须感慨说道:“当初就不该由着你的子,放你离开临安城。”

落紫颜见事有所转机,急忙搬起椅子坐在了神将军的边,用半撒的语气说道:“嫁人这种事怎么能儿戏呢您说是吧,那个苏瑾年再优秀,可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更不要说喜欢了,您让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那不是耽误了我的一辈子了嘛。”

神将军没有去看落紫颜的眼神和表,严肃问道:“楚国这几年唯一能看的少年,就是昭熙玄的那个小儿子了,你看上的那个少年是昭天命?”

落紫颜楞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您想什么呢!我根本不认识他。”

神将军默然说道:“除了昭天命,我实在想不出楚国还有谁能配得上我天波府的掌上明珠。”

落紫颜不开心的说道:“难不成在您心中,只有这种名门之后少年天才才能配得上我们天波府不成?门当户对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糟粕了,没想到您这种人物都不能免俗,我真是太失望了。”

神将军还是那副严肃的表,说道:“你这丫头懂什么,修行者和凡人虽然都生活在无尽大陆,但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寿命也不一样,你是将来注定要踏入天境的人,寿命是普通凡人的数倍之多,你看上的那个小子如果是个废物,活个几十年就死了,难不成你要为他守上百年的活寡不成?”

“哎呀您说什么呢!”落紫颜不过还是一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听到神将军的话,哪里还能保持镇静,她拍了一下神将军的大腿,羞道:“您应该相信我的眼光啊!我看上的男孩子绝对不会比苏瑾年差的!”

神将军哼了一声,喃喃说道:“难不成我老人家看上的孩子会比你看上的那个差了不成?”【#*奇文学!#免费阅读】

想到苏瑾年的实力,落紫颜也有些沉默不知怎么接话,陈临辞固然已经十分出色,而且给她带来了许多次惊讶,但他真的比得上苏瑾年吗?

毕竟两者之

间,还差了这么大的差距。

见落紫颜撇着嘴沉默不语,神将军反而是心软了,他慈的摸了一下这个小女孩的后脑勺,喃喃说道:“五年,五年之内,这小子能够踏进天境,我老人家,就了你的心意。”

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神将军的心里一暖,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希望夜缙周彪这几个小子赶紧长大,早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但对于落紫颜,他却一直都想让时光慢点、再慢一点,好让小姑娘能够多在他边陪陪他,晚些年再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混小子。

只可惜,时光易逝人易老,他再怎么强大,终究还是强不过岁月,这一天终于还是要到来了。

神将军望了望林海上空的蓝天白云,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几十年了啊,你还好吗?

大将军回到了楚军驻扎的军营,后绵延数里路的队伍也像一条受伤的巨蟒一样,失魂落魄的回了营,自有随军而行的军医备好了药物,替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兵卒们医治伤患。

大将军吩咐下命令,清点了一下人数,这次莽苍山大战,陛下一共给了他十万精兵,算上正面战场和与高逸凡的战斗,如今竟折损了四万之多,还有数万受伤的兵卒正在医治,大楚国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吃了一个大亏,对于军方的影响,也是十分巨大。

中军营帐之中,大将军高坐在主位之上,上的战甲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始说话,“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谋,遁世仙宫所图不知何物,但很明显,我大楚国必定在王晨那老贼的目标之中,所谓的伐越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的目的便是连同越国一起灭了我们这十万大军。”

寥寥几句话,便交代了整件事的经过,帐内众人陷入了一阵的沉默之中,谁也没有想到,众人不远万里跋涉而来,最终却被自己援助的对象给捅了一刀,脾气火爆的朱少卿当即便出列说道:“大将军,您给少卿拨一队军马,少卿定然拼死去杀尽越国狗贼,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糊涂!”大将军斥道:“已经折损了四万个兄弟,你还想把剩下的这些人也交代进去吗?”

朱少卿小脸憋得发青,没有再说什么。

马颖欣将军看了看在场的人数,低声问道:“将军,怎么不见李峥先生和顾独行王康雨两位将军。”

大将军面不改色的说道:“他们三个叛变了,李峥已经死在我的枪下,顾独行和王康雨被绑在后面的马车里,让人看守着呢。”

朱少卿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将军,

您不让我带兵去杀越国狗贼,那我杀了这两个叛徒为兄弟们报仇总没有关系吧!”

大将军冷冷说道:“你杀了他们俩,那回国后百姓们的怒火又往哪里发泄?”

朱少卿抱拳无语,退回了众人列中。

“还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大将军沉声说道:“王晨老贼勾结了秦国青羊宫内的胡森和蒋舒杰,两人设计到了应天城,国师大人为了保护城中的百姓不被波及,在白虎门外被二人合力刺杀,前些子已经魂归星海。”

陈临辞闻言一愣,失神问道:“将军,您刚刚说什么?”

大将军喃喃说道:“国师大人,已经魂归星海。”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陈临辞面容木讷,有些不敢或者说是不想相信大将军的话,他一个招呼都没打,也没有在意在场众人的表,便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营帐。

大将军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陈临辞的失态而做出任何的惩罚。

国师大人为楚国辛劳一生,殚精竭虑的把这个国家扶上了正轨,自己却没有半点私心,最终也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岂止是陈临辞,就算是他,在胡院长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神。

赵奕然还是第一次见到陈临辞如此失态,本来下意识的想追上去问问陈师兄到底怎么了,但看帐内的氛围,她最终还是没有跟出去,她虽然不知道陈临辞为何如此失神,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给陈临辞一个独处的空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临辞回了自己的营帐内,两行泪最终还是在踏进帐门的那一刻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想起了承运酒楼的初遇,老神棍和他的插科打诨以及最终坑了他的那顿饭。

他想到了那句小兄弟你今天命犯桃花。

他想到了星夜学院的藏书楼内,与张德铸的战斗,昏迷后醒来被国师大人传授绝学,领上修行路激发陨星师天分的那一天。

他想到了那只水晶肘子和那句我们一起修行吧。

他想到了后来每一个从小院到国师府之间来来回回的与夜,想到了与杨修道大师相处的每一段时光。

直到后来临危受命来到莽苍山之前,他还跟老道士聊过很久很久,跟他说我若死了你可就后继无人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好我的安全。

他想到了老道士跟他交代的什么潘跃苏瑾年,可他在莽苍山一直都没有遇到过这些人。

他终于明白了国师大人为什么不让他透露出去他们的师徒关系,原来这个天天看上去嘻嘻哈哈没有任何烦恼的老家伙,心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事。

可是你怎么就死了呢?

我还没能在修行上走很远很远的

路,还没有爬上几层楼的高度,你怎么就理我而去了呢?

他的脑海里回dàng)着杨修道大师猥琐的影,久久难以散去。

与杨修道大师,相识也不过只有半年,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但他此刻确实是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种痛楚,甚至超过了之前酒鬼老道士辞世的时候带给他的那种感觉。

临辞、临辞,难道我的人生就一定要面临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吗?

泪水沾湿了枕头,陈临辞昏昏的睡了过去。

在梦里,酒鬼老道士和神棍老道士都还活着。

他们两个坐在一张酒桌上,一个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一个正抱着一大块肘子啃。

陈临辞的嘴角,泛过了一丝笑容。

第五十七章 穿过你的书房来斩你的头

莽苍山的战况很快便传到了凉州城,传到了白马郡,传到了宣城府,传到了镇海郡,传到了应天城,知道最后,整座大楚国都知道了西晋与越国密谋图楚的事,九郡八十一州数百座城池在这一刻,保持了前所未有的团结,更保持了对越国和西晋无比的仇恨。

相对于西晋,他们毫不吝惜的将更多的恨意赠与了越国。换做是谁,都不能原谅这种被所谓的自己人算计的耻辱。

楚越接壤,历史上的交往也非常密切,然而楚强越弱的格局却很少改变过,此事一出,无数在越国经商的楚人纷纷回国,甚至断了一切对越国的商品供应,而在楚国谋生的越人也受到了无妄之灾,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君王心中是如何谋划的,但这并不妨碍许多楚人将仇恨发泄在他们上。

在大楚国州郡无数的街头与巷尾之间,都可以看到背着大小行囊拖家带口归国的越人,楚人尚武,崇尚的是君子之道,对于这种谋手段最为不耻,更何况战死在莽苍山的四万精兵,又是大楚国无数家庭的顶梁柱,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实在与这些越人无关,甚至他们其中还有大多数人在楚国拥有自己的朋友和兄弟,许多老年丧子的老人们都恨不得持刀上去将他们砍杀,以解心头之恨了。

出国谋生的越人们狼狈不堪的被赶了回来,掌握越国许多行业经济命脉的楚人又纷纷离开了越国,没有商业命脉支撑,自然便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越国的经济系统一下子便瘫痪了下来,甚至有许多人不得不走上街头,开始依靠乞讨度。

无尽大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发生过干旱和洪涝这种自然灾害了,所以这些年里,各国的百姓们生活的都还算安康富足,国家与国家之间互通有无,很少会出现像越国如今的这种况。

从丝绸香水陶瓷茶叶这些富贵高门的奢侈品,到柴米油盐这些生活的刚需,整个国家都陷入了缺货的状态。莽苍山大战因为天波府的插手草草了之以后,越皇的白发便瞬间爬满了双鬓,他知道,谋虎不成必为虎食,大楚国绝对不会放过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攻势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这是一场没有组织,没有皇命,甚至没有任何人去呼吁便发生的战争,每一个大楚人都自发行动了起来,没有硝烟没有战火,却实实在在的给了越国一个痛击。

没有办法,自己先背叛了邻国,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没有理由去指责什么,便只好将求助的援手伸向了西晋。

本来是演一场西晋伐越的假戏从中捞取好处,但越皇知道,这下恐怕是要弄巧成拙假戏真做了,就凭战场上的背叛与死去的四万楚国儿郎,楚国的军队也定然用不了多久,便会真的派

军伐越,他如今唯一的办法,便也只能驱虎吞狼,求助于西晋,不然怕是越国数百年的传承,就要断送在他的手中了。

越皇不想做亡国之君,哪怕越国积弱,哪怕去给西晋当条狗,但君王始终都还是君王,绝对远远不是阶下之囚所能够比拟的。

御书房内,像去年此时一样,越皇将求援的书信写好,交在了特使手中。

长舒了一口浊气,越皇一股坐在了龙椅之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自打莽苍山战场天波府插手的消息传过来之后,他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如今将求援的书信发出,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虽然还没有放下,但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放松了许多,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他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办法睁开了。

一把柳叶弯刀不知从何处而来,落在了他的颈间,割下了他的头颅。

御书房外值班的侍卫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况,甚至连人影都没有看到,越皇的大好头颅便已经离开了京城。

摘星楼上,皇帝陛下脸上的皱纹在短短的几天里又变深了许多,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无比,先是国师大人的离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紧跟着又传来莽苍山战场自家军队被算计死去四万儿郎的消息,更是让他怒火攻心,所以才有了今的这场会议。

皇帝议政,一般都是在金銮大,百官上朝,但是今天玺陛下却没有搞这么大的阵仗,大将军还在班师途中,尚未来到应天城里,于是这场会议便只传来了早已养老在家不问世事的喻老将军和邢巍镪将军二人,当然,还有常年侍立在陛下边的王树林老公公。

“莽苍山的事,两位老将军想必都已经听说了吧。”因为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皇帝陛下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饮食睡觉了,苍白的脸上眼圈已经有些发青,就连嘴唇,也已经干裂的不成样子。

堂堂一国之君,何时有过如此憔悴的模样。

喻天雄老将军与邢巍镪老将军这些天也没有睡过一个安心的觉,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消息,普通人不知道,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楚国痛失柱梁,同为一生为了楚国的老一辈人,他们心中的悲伤,并不比皇帝陛下少多少,再加上近里传来的莽苍山大将军兵败的消息,两位老将军也是愁眉苦脸,一脸的悲痛与担心。

喻老将军叹了口气,喃喃说道:“陛下,我跟老邢,都已经收到消息了,可恨我年老体衰,力不从心,若是三十年前,定要去战场上与二郎们并肩作战,杀尽那西晋狗贼与越国的狼崽子啊!”

说道动处,他甚至不顾礼仪,失态的锤了一把议事的桌子



邢巍镪将军沉沉说道:“陛下,此次被那西晋与越国算计,折损了我大楚四万儿郎,自太祖爷立国至今,我大楚何曾受过此等窝囊气,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一定要报啊!”

皇帝陛下低声说道:“莽苍山之仇,晋越两国如何对楚,我大楚定然要数倍还之,朕召二位老将军前来,正是为了商议此事,丁将军和剩下的六万儿郎,还在班师的路上,军政大事,朕也只能找二位将军商量,不知二位老将军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喻老将军想了想,说道:“越国积弱,攻之不难,只是我大军伐越,那西晋自然不会旁观,怕其贼心不死坐山观虎斗,想收渔翁之利,在我大军打完越国兵力受损之时再陈兵前来,怕是得不偿失啊。”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说道:“老将军的话,朕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此仇不报,定为天下人耻笑,朕也无颜面对国师大人的在天之灵啊。”

邢巍镪老将军愤然说道:“他西晋敢出动王晨老贼这种境界的修行者,那我们大楚为什么就不能,有胡院长和任院长加上那几个修行世家的老家伙坐镇,他西晋来多少人我们就灭他们多少人,怕个球!”

喻老将军摇了摇头,叹息道:“老邢你糊涂啊,你忘了这莽苍山的大战怎么平息的了?天波府有明令修行者不得参与俗世战争,王晨老贼已经坏了一次规矩被五先生罚了自囚,胡院长如果再插手,那便是明面上打天波府的脸了,你以为神将军会看着天波府的颜面被世人一次次无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想怎样!”邢老将军气呼呼的说道:“难不成国师大人白死了?四万儿郎白死了?莽苍山的亏就这么咬着牙咽下去?”

皇帝陛下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古人都说,弱国无外交,弱国无腰杆。我楚国跟他西晋相比,终归还是太弱了一些,但是我大楚死去的四万儿郎,必须得要一个交代啊!”

喻老将军与邢巍镪将军沉默的低下了头,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帝陛下无奈的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说道:“如今国师大人一走,朕的心里空dàng)dàng)的,罢了罢了,等大将军回来,再议此事吧。”

莽苍山的事,也很快传到了庆亲王府之中。

庆亲王府坐落在应天城内一处极为繁华的地界,占地甚广,此时的大皇子昭天意正惬意的坐在凉亭之中,饮着清酒赏着景,待接到探子来报莽苍山的事之后,虽然也为之气愤无比,但第一反应却是关心他那个三弟的生死。

探子自然知道大下关心三下的生死不是因为什么兄弟之,但哪里敢揭穿半分,只好低声应道:“听

说小王爷下在战场上被敌人围杀了半天,最后被胡院长救了下来,现在正在班师途中,伤势也都已经痊愈。”

“该死的晋越狗贼!”大皇子昭天意愤怒的将酒杯砸碎在地,咬牙说道:“竟然伤我三弟,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重重的锤了一下凉亭内的石桌,望向远方的天际。

没用的东西,枉你等如此算计我大楚,竟然却连那个野种都摆不平!

昭天命,你真的是好大的命啊!

第五十八章 再见时,故人已不见

任雨鑫院长离开应天城前去咸阳问罪秦皇已经有些子,今也终于带回来了秦皇的答复,只是皇帝陛下看完那封盖着秦国玉玺的长信之后,脸上的表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信里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话,但归根结底,概括起来却始终不过是一个意思:我不知道,我不清楚,胡森与蒋舒杰离开秦国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陈最真人还在闭关并不知晓此事,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我们也为之感到悲痛惋惜,完全能够理解楚皇陛下您的心,祝您早将胡森与蒋舒杰两位贼人捉拿归案,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秦国定当竭力相助。

皇帝陛下气的将信件直接甩在了地上,却也无可奈何,秦国明显并不想将此事揽在自己的上,秦皇信中的话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青羊宫的事,本来就不是他一个俗世皇帝所能够插手的,陈最真人又一直在闭关之中,秦皇已经给足了台阶,他再不沿着台阶走下去,怕是最终两国之间的邦交也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有王晨真人的庇护,胡森与蒋舒杰此刻多半正在遁世山上享受人生呢,楚皇如果因此问罪秦国,到时候周围的秦越西晋全部得罪了,怕是再有几个胡院长一般的人物,最后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楚国启用天玺年号四十多年来,一直实行黄老之术与民休息,皇帝陛下一直想用自己在位的这些年,换取下一代的文治武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渴望过大兴兵戈。

国与国之间,终归还是要靠硬实力说话啊。皇帝陛下想给国师大人报仇,便要解决掉越国与西晋,还要有足够强大的修行者杀上遁世山,能够从那王晨老贼的手底下杀了天枢境界的胡森和同为天境的裁决司首座蒋舒杰,谈何容易。

相比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大军班师途中,众人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兄弟,由于莽苍山与楚国相距实在太远,再加上胡院长与王晨真人和陈星光大长老战斗的时候,引发的暴雨和洪流已经将战场上的尸体浸泡了许久,所以为了不让尸体在路上腐烂,大将军只好下令让下面的裨将们统计好阵亡兵将们的名单,然后将尸体就地掩埋了。

战场之上,本就是这样,马革裹尸的剧本已经算是非常幸运地了,更多的是战死之后,尸体腐烂在沙场之上变为大地的养料,或者成为飞禽走兽们争相抢夺的食物,没有人知道他们生前如何,家人怎样。一个个家庭的希望便这样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或许能够入土为安,哪怕是在异国他乡入土为安,都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吧。

大将军坐在马上,那匹陪着他征战多年的绝影已经在战场上被王晨真人杀死,副将很贴心的给他准备了一匹看上去与绝影样子差不多的黑马,还缝制了一与大将军之前披挂一样的战甲,但却并不能让大将军的心有任何的缓解。

大军班师归来,每到一个州郡,都会迎来一阵阵的慰问和哭声,大将军知道,那些伏地痛哭不起的老人和少女,定然都是某个战死在莽苍山的大楚儿郎的亲人,一直在期盼着自己的儿子或者夫君衣锦还乡,最终得到的却只是一笔抚恤金,任谁都难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绝望与悲痛。

再到后来,大将军便开始尽量选择一些偏僻的道路,能不穿城而过便不穿城而过,不是因为他害怕什么舆论的压力,他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些悲伤绝望的表,即便是以他强大的内心,也有点承受不住那些生命无法承受的重量。

“下,记住沿途这些百姓们的表,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哭声。”大将军对着边的小王爷昭天命沉声说道:“这些都是我大楚国的功烈至亲,他们的儿子兄弟夫君郎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战死在了沙场之上,你要做的,便是守护好他们,等到将来国家强大之后,替他们血债血偿。”

小王爷下面容严肃的说道:“大将军放心,天命心中知道该怎么做。”

大将军欣慰的点了点头,望着小王爷下嘴角已经隐隐冒出的胡须,心中感慨万千。

大楚国这些年,终于出了一位雄略之君,陛下这些年的隐忍储备,已经打下了扎实的根基,他甚至能够看到不远的未来,昭天命登基为帝后大楚雄兵策马天下的景象了。

他还有些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当年他从喻老将军的手里扛过了楚**方的大旗,只是不知道将来这面大旗,应该交到谁的手中啊。

这些年,军方有意将贪狼院的展慕宏推上来,但被大将军否决了,他早就听闻过展慕宏的名字和表现,也十分看好此人的未来,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还是打算将展慕宏多藏几年,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放出来,当做大楚**方的一张王牌打出去,来辅佐未来的新君征战天下。

他又转看了看不远处的陈临辞,他与这个小子其实并不怎么熟,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陈临辞以摇光境界的实力打败开阳境界的卢渊皓与朱少卿的画面却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也听过元嘉城的事和凉州城的故事,此子有胆有识,有天赋也有成为强者应该具备的沉稳,他相信,给陈临辞几十年世间,他必定能在修行的路上走的很远很远,直到成为大楚国新一代的柱梁。

未来可期,想到这里,大将军沉重的心终于缓

和了许多。

陈临辞不喜欢太闹太嘈杂的环境,所以他和行进的大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也不喜欢太压抑太沉重的环境,所以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跟在大将军的后面,他骑着一匹白马,挂在人群的不远处,呆呆的望着天空发神。

赵奕然骑着马就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发呆,小唐早就已经习惯了小姐这个样子,索也不在旁边当电灯泡,而是回到了白马书院的队伍,跟顾白他们走在了一起,宫离寒等人坐在马上,表严肃,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临辞最近的心很差,十分的差。他已经知道了杨修道大师是怎么死在胡森与蒋舒杰的手中的了,他也已经知道师父是被遁世山的王晨真人给谋害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面对两个天枢一个天璇,他一个刚刚晋入二层楼的家伙,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

杨修道大师的仇,必须得报,可他距离大陆巅峰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远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地步。

他必须努力,快点修炼,早踏入第七层楼,然后去杀了王晨真人,去杀了陈星光大长老,去杀了胡森与蒋舒杰,来告慰那个慈祥又猥琐的老家伙。

“陈师兄,一路上都看你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奕然讲讲吗?”赵奕然小心翼翼的看着陈临辞问道。

“我在想一个问题。”陈临辞漫不经心的说道。

见到陈临辞回了自己的话,赵奕然的脸上闪过一抹微笑,急忙问道:“陈师兄在想什么问题。”

陈临辞看了看远方的天际,一抹彩霞染红了大半片天空,像极了兵将们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

他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赵师妹,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赵奕然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我其实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我出生在白马书院,爷爷是德高望重的院长,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普通人,他们不会修行,也没有爷爷那种地位,很快便会老去,我是赵家唯一一个有修行天赋的人,能够活比正常人更长很多的时间,对于我来说,活着,便是照顾好他们,照顾好边的每一个人,然后每天都能很开心,就够了呀。”

陈临辞微微一笑,说道:“有时候真的羡慕你们的,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有许多人的羁绊与牵挂,我也曾经有家人有愿意守护我的人,只可惜他们全都离我而去了。”

赵奕然沉默的看了看边的陈临辞,突然感觉这个坚毅的少年此刻竟然有些凄凉落寞,心中喃喃说道你还有我啊,却不敢真的说出来,只好安静的看着他的侧脸,没有说话。

她知道,此刻的陈临辞,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她很愿意当这个倾听者。

“或许,我这个名字真的不怎么吉利吧。”陈临辞苦笑一声,说道:“以前在临西城的时候,老道士说我天生苦命,又说什么人的一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所以就给我取了临辞这两个字做名字,结果我的一生果然如他所言,真不知是该说他乌鸦嘴还是说他看的透彻才好。”

“陈,有陈旧的意思,临辞是临近辞别,或许老先生是希望陈师兄你与过往陈旧的一切挥手告别呢。”赵奕然说道:“陈师兄,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要往前看不是吗,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像之前那样才该是你应有的样子。”

“与过往的一切挥手告别?”陈临辞沉默片刻,淡然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红西垂,数道彩霞铺满了天际,大军马不停蹄的班师,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京城的影子。

应天城还是那么高大雄武,巍然屹立,仿佛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倒塌,像一个巨人一般,守护着城中的百姓,无论风吹还是雨打。

只是,那个同样用自己的生命在守护楚国的老人,却已经不在了啊。

陈临辞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放缓了马匹行进的速度。

雄城,好久不见。

他心中喃喃念道,却不敢再见。

因为再见,故人已经不见。

第五十九章 朕与将军皆已老

若是摊到平里,这个夕阳西下的暮色时分,正是许多百姓家吃饭的时间,所以应天城内进进出出来往的人数都不会太多,但是今的城里城外,却与平不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若不是许多高官显贵都齐聚在此,御林军早已加强了防守,恐怕早就已经拥挤的出了踩踏事件了。

尽管大将军一路班师都已经保持了非常低调的姿态,但几万大军聚在一起,再怎么低调也是一支浩浩dàng)dàng)引人注目的队伍,又能低调到哪里去,所以早在昨,应天城里就疯狂传开了大将军即将在今回到京城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今看到应天城门外的文武百官和最前方的皇帝陛下之后,终于得到了证实。

且不说大将军在大楚国具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但说莽苍山的这场战争带给楚国人民的伤害以及对于保家卫国的兵将们的敬意,也促使无数的百姓全都自发的围了过来,一时之间,应天城竟然被围到了一种水泄不通的地步。

无数的百姓像嗷嗷待哺的大白鹅一样伸长了脖子掂起了脚,想要一睹大将军的风采,可惜却被前方的人群给挡的严严实实,无法如愿。

皇帝陛下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这是无比尊崇的一项待遇,自古以来,都只有那些为国家开疆拓土的绝世名将才有资格享有,但群臣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即便是那些平里以尖酸刻薄闻名于世的言官,此时也保持了绝对的安静。

国仇面前,没有人敢出来触这个眉头。

大将军在城门外极远处便下了马,一路缓缓步行而来,待走到皇帝陛下面前不远处的时候,才郑重的抱拳行礼,单膝跪倒在地。

“陛下,败军之将丁立翊,辜负了朝廷的信任,也辜负了楚国百姓们的信任,特来领罪!”

大将军后,包括昭天命陈临辞在内,所有的兵将们全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一瞬间楚国最大的这条官路之上,瞬间尘土飞扬,看上去煞为壮观。

喻老将军认出了人群中跪倒在地的宝贝孙女的影,看着她有些消瘦黝黑的脸庞,感伤之余又有些欣慰,经过此番大战,自己的这个小孙女,终于是成长了许多啊。

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看着远处人群中的小儿子,心疼的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小腾自幼在京城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苦啊。

皇帝陛下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将大将军扶起来,慨然说道:“此次莽苍山战役,全怪朕一时糊涂,受了那晋越狗贼的蒙骗,才使我四万楚国儿郎葬异地,将军你奋勇杀敌,何罪之有。”

“为将者,战而不胜便是罪过。”大将军沉沉说道:“立翊领十万精兵入越,却只带回来了六万儿郎,那埋葬在战场上的,

可不仅仅只是四万条命,更是四万个家庭的希望啊,四万户百姓人家塌了天,立翊实在无言面对天下,但请陛下降罪。”

皇帝陛下缓缓说道:“四万兵将战死异乡,国师大人魂归星海,说起根源,全是因为朕的一念之差,依大将军所言,朕也应当自戕以谢天下才是。”

“陛下,万万不可。”大将军再次长跪在地,如山的躯震起一片灰尘。

皇帝陛下望着乌压压一片跪倒在地的无尽的兵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了天边的夕阳。

朕如这西垂之红,已缓缓老矣,大楚国的未来,又在何方呢?

他看向不远处跪在地上的昭天命,一脸的愁云淡雾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将军快些起,天色不早了,随朕回宫里吧。”

自打有史以来,便没有听过有那位君王夜里上朝的事,但今大楚国的皇宫之内,却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皇帝陛下这些天终寝食难安,实在等不了再熬一夜才能与诸臣商议国事了。

数万兵卒被安排在了城中扎营休息,等待着陛下的封赏,文武百官分列在金銮大的两边,唯有已经闲赋的喻老将军和邢巍镪老将军站在大中央,后便是大将军小王爷以及陈临辞赵奕然等六院的诸位领队人物。

而在百官之前的空地上,则是跪着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王康雨与顾独行二人。

两人都曾经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在莽苍山的战役中,大将军将最重要的左翼右翼四万兵马交给了他们,却遭到了他们的背叛,虽说是有了遁世仙宫王晨真人和陈星光大长老的参战,楚国怎么打都是一个败字,但两人的背叛,却给楚军的伤亡人数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增幅。

此二人万死难逃其咎,说是祸国殃民也丝毫不为过。

“王家与顾家,都不算什么世家大族,朕看你二人是可造之材,所以一路提拔,让你们在军方走到如今的这种位置,没想到你们竟然窝藏狼子之心,做下如此恶事,真是令朕倍感失望,倍感愤怒!”

皇帝陛下高坐在龙椅之上,气的脸色发青,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前的桌案。

顾独行面如死灰,望着地面怔怔发神,双眼涣散无光,明显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王康雨丧着个脸,喃喃说道:“陛下对罪臣有恩,臣何尝不知,只是那李峥帮着西晋绑了罪臣的一家老小,莽苍山之战,实在是不得已才叛的啊!”

看着王康雨一脸痛心疾首的表,皇帝陛下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就在这时,喻老将军上前一脚揣在了王康雨的背上,将他踹了一个踉跄,老将军气愤的骂道:“你王康雨的一家老小是

生命,那我大楚国的四万个家庭失去了自己的顶梁柱该怎么算?枉你从军这么多年,竟然分不清这么简单的道理,该杀!该杀!”

“不仅该杀,更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大之上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句,顿时群激愤,甚至有人还唾起了唾沫。

这些大不敬的举动,皇帝陛下却视若罔闻,任百官发泄完后,王康雨与顾独行的上已经污浊不堪,皇帝陛下这才挥了挥手,招来侍卫,喃喃说道:“朕不想再看到这两个败类残渣,明午时在菜市口凌迟处死,以谢天下!”

“遵命!”

侍卫们上前将两人拖了下去,顾独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甚至没有任何的表变化,仿佛已经麻木,只有王康雨哭天喊地,请求皇帝陛下放过一条狗命,换来的却只有百官的鄙夷。

将二人拖走,皇帝陛下叹了口气,缓缓问道:“莽苍山战役中所阵亡儿郎们的姓名家庭祖籍将军可有统计?”

大将军说道:“回禀陛下,所有资料军方都已统计在册。”

“好。”皇帝陛下沉声说道:“阵前所亡将士,每家发放八百两白银抚恤,其余将士论功行赏,军饷今年全部翻倍,下令犒赏三军,给他们几的休息时间,回家看望看望自己的父母双亲。”

“陛下仁慈,微臣代军营的所有兄弟们叩谢天恩!”大将军抱拳跪倒在地。

“天恩”皇帝陛下自嘲一笑,喃喃叹道:“区区八百两纹银,便买走了一个家庭的所有未来,朕对大楚国的这些子民,真的天恩浩dàng)吗?是大楚国的百姓们的对我昭家天恩浩dàng)啊!”

良久,他又看着内的诸臣,平静的问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应天府尹曹家豪出列跪倒在地,沉声答道:“回陛下,今年是大楚天玺四十六年。”

“四十六年了啊。”皇帝陛下叹息道:“朕当初刚即位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多亏了国师大人一路扶持,才走到了今天,如今国师大人也离朕而去了,你们这些当年意气风发的家伙,也都已经老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上的喻老将军和邢巍镪老将军,笑道:“老将军,你说朕说的是不是啊?”

喻老将军眼角含着泪,点头说道:“岁月催人老,老臣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纵横战场的将军了,只有陛下您还如当年一般英武bi)人。”

皇帝陛下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喻将军,这可不是你年轻时候的作风,怎么越老越学会溜须拍马了。朕的体朕自己心里清楚,所谓九五天子万岁万万岁,不过是历代帝王们编出来骗自己的话罢了,朕也老了,恐怕陪不了这座土地多少年了。”

文武百官急忙跪倒在地,齐声呼道

:“陛下洪福齐天,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他一直很好奇,这些朝堂上的官员们是如何做到心心相通,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再得到答案了。

长叹了一口气,皇帝陛下沉声宣布了六院诸生都比较关注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今年的天道院感悟神石的名额,到底归在了哪三位少年的上。

此次莽苍山大战,陛下将六院的打比安置在了前线,原本是打算让六院子弟跟着历练一番,却没想到遇到了这种况,不过陈临辞在过程中打败了朱少卿和卢渊皓,还击杀了西晋国的天才修士高逸凡,可以说功勋卓著,拿到一个名额,应该是没有问题。

至于其余两个名额到底花落谁家,一直都是众人比较关心的问题。

但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却全都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国师大人已经走了,此次天道院神石悟道的名额,朕打算不再依照旧例,凡是此次参与莽苍山战争的六院子弟,皆可入院观石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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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个时代的落幕

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消息,伴随着应天城中满城白幡的升起,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楚国,所有道门分支的俗家弟子和修行世家的家主,纷纷赶到了京城,披上素缟麻衣,来送国师大人最后一程。

应天城中的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猥琐邋遢从来不摆国师架子的老家伙已经很多天没有上街买酒吃了,平里很少有人知道国师大人不羁的外表里面隐藏着一颗多么高尚的心灵,但杨修道大师在应天城中生活了大半辈子,总还是在街头巷尾留下了无数的熟人,听到老家伙去世的消息,许多户人家都在门前点上了纸钱,祈祷那个天天就吃吃喝喝的一品国师大人在天上能够不缺钱花。

对于国师大人的葬礼,皇帝陛下给了最高的规格国葬,尸从摘星楼内,一路由八位道门弟子抬棺,皇帝陛下亲自拖着年老的体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一路泪流满面,文武百官全都披麻戴孝,修行世家的家主们走在一侧,一路缓缓前行将国师大人的棺椁葬进了楚国的皇陵。

自古以外,即便是再如何功勋卓越的臣子,都没有谁拥有过葬皇陵的资格,皇帝陛下下令的时候,也受到了文武百官的进谏和言官们的阻拦,但皇帝陛下却铁了心要如此,最终胳臂拗不过大腿,众人也只好听之任之。

杨修道大师在道门的辈分极高,仅次于蓬莱秘境的几位长老,道门自三丰祖师飞升,武当山没落之后,道统便开始分裂,如今无尽大陆之上的至高宗门便是遁世仙宫和青羊宫,除了这两座宗门之外,还零零散散在大陆上分布着数百个道家宗门和无数家道观,杨修道大师在道门之中的晚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百官们之所以闭嘴同意皇帝陛下看似荒唐的命令,一是皇帝陛下此次态度实在太过于坚决,二是面对这么一股强大的道门力量,他们实在也是有些不敢招惹。

送葬的队伍很长,白幡一眼望不到尽头,可谓已经极尽死后荣华,陈临辞穿着一素衣行走在队伍之中,没有痛哭失声,却也面有悲色。

他此刻多么想以关门弟子的份去送国师大人最后一程,可是他不能,他也不敢,他不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在盯着这场葬礼,他也不敢想象自己是国师大人弟子的事如果被天下人知道了,又会引来多少敌人的暗杀,他只能以一个普通人的份走在队伍之中,甚至不敢像皇帝陛下那样表现出太过于悲痛失态的样子。

他有些暗恨于自己的弱小,却仍旧无能为力,只好仰望苍天,看着那一朵朵飘dàng)的白云,心道老家伙,迟早会有一天,我要杀上遁世山,为你报仇的。

不管那一天有多远。

不管等到什么时候。

国师大人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无数道门子弟和修行世家以及平民百姓自发的过来为他送行,皇帝陛下文武百官送他下葬皇陵,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只是可惜他年少时候的那些挚友,如今却早已天各一方,无论是周亦晋,还是苑嘉伟,甚至是就在应天城中的元通天,都没有一个人来送他最后一程。

许多年前策马同行天弃山的那些少年如今都已垂垂老去,伴随着国师大人的逝世,许多的陈年往事也都已经尘封,但当年的那份感,经过了几十年的磨蚀,却是怎么都也找不回来了。

国师大人的葬礼结束之后,已经是傍晚了,大臣们零零散散的回了自家府中,那些修行世家的家主和道门的子弟,也多数都离开了应天城踏上了归途,陈临辞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径直的朝着国师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没有办法在皇陵过夜,便只好来到这里,想为那个老神棍守上一夜的灵。

国师府门已经上了一副大锁,门外挂着两盏素灯,灯火阑珊之下,一个落寞的影悄然站立。

陈临辞认识那道影的主人,因为他是自己在星夜学院的授课教习,对他一直都还算不错。

他也是少数不多的知道自己与国师大人师徒关系的人。

他便是元通天。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元通天教习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陈临辞,平静地说道。

陈临辞上前行了一个抱拳礼,恭敬说道:“学生陈临辞,拜见元教习。”

元通天教习拍了拍陈临辞的肩膀,沉声说道:“能在这里等到你,就说明那个老家伙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陈临辞沉默无言,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淡淡的说了句先生廖赞。

元通天教习微微一笑,说道:“国师府已经锁上了,跟我回学院吧。”

陈临辞说道:“学生要为师父他老人家守灵,恕今不能随先生前去了。”

“就算是那个老家伙真的在天有灵,你觉得他会在意这些东西吗?糊涂!”元通天教习严肃地说道:“他生前一直不想暴露你们俩的关系,为的便是防止有一天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你会成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针对的目标,你倒好,在他大殡的当跑来国师府为他守灵,你清楚你现在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吗?”

陈临辞这才如梦初醒,惭愧行礼道:“还是先生想的周全。”

跟着元通天教习绕过数道熟悉的街巷,陈临辞很快便踏入了星夜学院的大门。

学院内,单有一座阁楼是元通天教习的住处,元教习早已备好了几壶上等的好酒和下酒凉菜,摆在桌子上,望着天上闪烁的星辰,与陈临辞聊

了起来。

“小子,我们无尽大陆自古以来便流传着一个传说,人死后都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你看看夜幕之上茫茫的星海,认得出你师父是哪一颗吗?”

“太多了,我不知道。”陈临辞罕见的拿起一壶烈酒便饮了下去,回答的也十分的干脆利索。

元教习一时有些语塞,心想你这小子还真是不会聊天,只好继续说道:“陈临辞,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点什么?”

陈临辞抱着一壶烈酒,脸色有些微醺,缓缓说道:“很多年前我在临西城的时候,最想做的便是多赚点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子。离开临西城的时候,我想来京城看看修行者的世界,我以前只在茶馆的说书先生口中和银尘大师的传奇志异里看过修行者,却从来没有怎么接触过,心中特别的好奇。后来我到了京城,考进了星夜学院,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一名修行者,我想超过小王爷,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天才。但现在,我只想快些修炼,只想早变得更强,杀上遁世山,用王晨老贼和胡森老贼他们的头颅,来祭奠老神棍的在天之灵。”

元教习苦笑了一生,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如今的遁世山上,且不提那些二代三代弟子,单说王晨真人,便已经是天枢境大圆满的人物,陈星光与胡森的境界与他相仿,便是杨修道生前,也没有信心说能够完胜他们,你小子竟然异想天开想杀上遁世山用他们这些人的头颅祭奠杨修道,你当你是神将军他老人家不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陈临辞坚定地说道:“人嘛,总是要有点梦想的,如果想都不敢想,那我才是真的完蛋了。”

“那我祝你成功。”元通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谢谢先生。”陈临辞提起酒壶与元教习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夜色已深,陈临辞酣酣睡去,没有留意到元教习抬头望着星空看了很久,眼眶之中,已经泪满目。

这一夜,应天城内,多人无眠。

王树林老公公给皇帝陛下递上了一块毛巾擦了擦脸,自打从皇陵回来之后,陛下就一直坐在摘星楼的栏前,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沉默发呆,王老公公知道,陛下这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再替国师大人守灵,望着陛下渐苍老的面容,他的心头,也泛起了层层的酸意。

喻老将军坐在喻府的后院凉亭内与邢巍镪将军饮着烈酒,望着星空,一会聊聊年轻时候的荒唐记忆,一会聊聊青壮时候携手在战场上厮杀的往事,却自始至终都没敢聊到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两个人也怕自己绷不住,眼泪就这样随着酒意流出来。

应天城中如此,其他的城池之中,亦复

如是。

在白马书院的赵无极院长,在姑苏城中的宫家太爷,在镇海郡的退休总兵,甚至是大楚国无数默默无闻的老汉

不知道这个平静的夜晚里,还有多少大楚国的子民正在对着星空祈祷,又有多少人为了国师大人的离去失声痛哭或者怅然不知所惘。

他们悲痛的是国师大人的死去。

更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第一卷至此终

第二卷 卷末碎碎念

从七月一日发布第一章《何以谓之曰武道至尊》到八月十六日发布第六十章《一个时代的落幕》,用了一个半月,写了大概十五万字,《他从天上来》的第二卷就这么完结了。

现在回头想想看,时间过得真快啊。五月十三号发书到现在,都已经三个月过去了。我的更新速度还是很慢,但我在慢慢改,以往的每天两千多字已经变成了三千多字,虽说比不得许多大神的速度,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努力了,毕竟写书目前只是我的兼职,我还没有那个光靠写书养活自己的人气。

第一卷的卷末碎碎语中,我说过,希望以后回头看起来,第二卷的内容能比第一卷更让我满意,现在看来,我应该是做到了。

第一卷写的是学院,第二卷写的是战争,莽苍山的这场大战,我用了十五万字的笔墨,不知道是否合理,但却已经是我目前所能够达到的一种水平的全力了吧。

这一卷里,从开局埋下的李峥先生的叛变引出后面遁世仙宫的布局,再到引出女主赵奕然,将另外一个女主落紫颜写回天波府,再到后面的赵国腾的小队,西晋和越国的阴谋,国师大人的死亡,还有一些现在不方便透露的小伏笔,我个人感觉,水平应该是要在第一卷之上的。

这一卷,写到中后期,赶上了本书上架,订阅不是很理想,但相比同期的作品,成绩也已经算是上等了,尘大给我安排了app的畅销新书推荐,又安排了pc端的首页品书以及玄幻分类的热销作品,让更多的人看到了这本书,十分荣幸,能够在茫茫的网络之中,与各位幸识。

第三卷的内容还在酝酿,今天就会展现给大家,那将会是一个更精彩的故事。

希望我能把它写的很好,能比第二卷更好。

最后,谢谢各位。

希望各位能订阅支持一下我的作品。

第一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望

无尽大陆延绵无数万里土地,上面大大小小的国家与势力星罗棋布,林林总总算下来,竟然有数百之多,楚国与秦国越国以及西晋,都是属于大陆西方的国家,四国接壤,另有燕国、齐国、韩国与魏国等十几个国家分布在周围,形成了西方大陆的国家势力,其中以西晋国力最强盛,仅在宋国之下。

但这并不是说西晋便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二强国了,事实上,除了西晋自己,哪怕是与西晋国同在西方大陆的这些国家,都没有谁认为西晋有稳坐天下第二把交椅的本事。

因为与西晋国力相差无几的国家,大陆上还有许多,比如东方大陆的唐国,南方大陆的隋国以及北方大陆的汉国,这些国家都具有数千年的底蕴,每一个国家都曾经是这片土地上面的霸主,只是后来被宋国压得死死的,才沦为了如今这般模样。

还有蛮夷之地的三苗九黎等势力,据说是上古魔神蚩尤的后代,继承了他们祖先的勇武好斗,擅用苗疆蛊术,杀人于无形之中,自战斗力还强的吓人经常会扰大陆边沿的一些国家,令他们寝食难安。

再比如大草原上的金帐王庭,本也是大陆上曾经叱咤一时的大元王朝,后来被明国连同诸多宗门打败,被迫退出了中原百国的舞台,变成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族内的少年,个个都是修炼武道的决定好手,西晋国纵使有遁世仙宫在,恐怕遇到视死如归的草原男儿郎,也要退避三舍,不然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当今天下,也唯有宋天子能够镇得住这块大陆,换句话说,也只有神将军他老人家,才能让天下群雄慑服,换做其他人,谁也镇不住这个场面。

大陆的周围全部是山,那些蜿蜒起伏的山川遮住了山外所有的景色,天弃山脉便是其中之一,没有人跨越过这座山脉,史书上也没有过任何关于山外景色的记载,就连银尘大师的传奇志异里,也只敢胡乱揣测,说大陆之外,是茫茫无尽的大海,海外定然还有许多像无尽大陆一样的地方,但众人也只当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多少人选择相信。

大陆百国,城池更是成千上万,生活在这片大陆之上的人的数量早已达到了一种可怕的数字,大陆之上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的戏码,有人含恨魂归星海,有人哇哇大哭来到这个世间,万物轮回乃是世间定律,除了那些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大修行者,死后可以化作天上的命星,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位陨星师出现再次回到人间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跳脱的掉这条定律,毕竟大陆之上还是普通人比较多,所以这条定律拿到哪里说起来都没有一丁点瑕疵。

便如此时,大楚国国师大人举国齐哀的葬礼刚刚

办完,隔壁的越国京城之内,就升起了满城的白幡。

越国的皇帝,在莽苍山战争刚刚结束之后,便被人在皇宫之中无声无息的割下了头颅,待侍卫发现之时,鲜血已经浸透了御书房的木桌,死状极为凄惨。

众人都在猜想,凶手定然出自楚国,因为一来整个越国境内的商业结构因为楚人的退出而瞬间变得打乱,楚越两国之间已经打起了贸易战。二来莽苍山战争刚刚结束,越皇就被人暗杀了,这片大陆之上除了楚人没有人对越人有如此大的仇恨,就算是一些其他的国家看越国不爽,也断然没有大费周章请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进京刺杀皇帝陛下的道理。

因为皇帝没了还可以再立,这一代的越皇虽然胆小昏庸,但却是个生儿子的能手,子孙加起来也有上百之数,继承人并不缺,也就自然无法通过这一手段动摇国家的根基。

但是知道归知道,心里有想法归有想法,却没有几个人敢真的跑出来去辱骂楚国什么,一来是真的没有证据,二来越国孱弱,在楚国与西晋的夹缝之中生存,谁也不敢惹,谁也惹不起,越皇害了楚国这么多的人命,人家过来取走他的项上头颅,怎么看都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葬礼归葬礼,越国境内的百姓们,却没有多少人真的因为越皇的离世而痛哭不已,最多只是一些老人对于时光易逝的人生感叹,因为楚越两国在此之前一直交好,两国之间来往密切,曾经也算得上是兄弟友邦,所以莽苍山大战的事传到越国之后,引起了举国上下一片的骂声,再加上楚国商人的集体退出,给整个越国百姓的常生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越皇在位几十年,民众们对他的评价一向都是贬多于褒,这件事一出,这位皇帝陛下的头上,便被死死地扣上了一顶昏君的帽子。

先帝辞世,自然便要有新皇登基。

在越皇的三十六个儿子之中,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便是他的嫡长子和十三子十五子,此三人深受先帝生前喜,个人能力也十分突出,很多人都一直在猜想着越皇会立谁为太子,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太子还没立下,越皇便已经驾崩了。

为了争夺皇位,越皇的这些皇子们开始了勾心斗角,甚至有些人开始兄弟相杀,最终,在这场夺龙之争中,皇长子和他的七个弟弟都落得了一个悲惨死去的下场,皇十五子白无庆在丞相大人的帮助下,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然而登基那,越国的京城之内,却闯进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孙利成将军带着大军入城,顺便还带来了一个面如冠玉,长相俊秀的小和尚。

于是皇十五子白无庆下,还没来得及坐股,便被人从皇位之上赶了

下来,白无庆原本还想抵抗,但看到丞相大人无奈的表,便只好绝望的离开了那把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的至尊龙椅,站到了金銮大之上。

没办法,丞相大人虽然说是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实在拿掌握了越**方势力的孙利成将军没有半点的办法,自古以来,军政两界和谐相处,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础,但若是军政不和,最终吃亏的绝对是

世人这才知道,原来越皇陛下还有一个儿子,自小便被送到了大禅寺修行佛法,而且道行高深,如今不过区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是大禅寺内出了名的小师傅。

大禅寺乃是佛宗祖庭,远在南方大陆的梁国之内,在无尽大陆上的地位与道门的遁世山相仿,主持和方丈都是天枢境界的绝顶人物,寺里的几位长老,也都是天境内的人物,只不过佛宗讲究静心,所以没有像道宗那样深入红尘,所以很少有高僧大德离开大禅寺,来到世俗中。

没有人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真实,因为他的面容,与先帝九分相似,也没有人去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真实,因为在这个关头,越国的百姓实在是太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继承大统了。

有了大禅寺的庇护,他们的心中,至少也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于是这个年轻的小和尚脱去僧衣披上了龙袍,弃了佛宗的仁海的法号,换回了越国白家皇室族谱里那个白无衣的名字,改元永正,越国终于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穿过越国皇宫的层层严守来到御书房杀掉越皇,并且不留痕迹悄然离开的那个人,正是星夜学院的胡海洋胡院长。

那莽苍山战争结束之后,胡院长与大将军说了一些话便离开了,并没有随着大军一起回国,为的便是此事。

楚越两国是邻国,越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大楚国内,百姓们欢呼雀跃,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善恶到头终有报,因果轮回屡试不爽之类的话语,大皇子昭天意下,坐在庆王府的凉亭之中,心却远远不如百姓们这么好。

作为一国的皇子,他比大多数人都要更早的收到越国新皇登基的消息,他心中不爽之处也正是在此,听说那个小皇帝的年龄比自己还小,自幼便在南方梁国的大禅寺中出家,长大后却凭空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难道修佛之人真的福缘如此深厚不成?

大皇子气的是饮酒的兴致也没了,摇扇子的雅致也丢了,独自一人看着池塘内已经微微露出头来的小荷,心道荷花啊荷花,待你盛开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像你一样走上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呢?

他就这样在凉亭内坐了大半天痴痴发愣,突然想到自己那

位低调无比平里不见动静的二弟,心里宽慰了许多,昭天元虽然有些才学,但应该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对手,但转念一想到三弟昭天命,大皇子下的脸上,却又瞬间愁云薄雾齐聚。

怎样才能解决掉这个大祸患呢?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将管家叫了过来。

“你去星夜学院,给陈临辞下个请帖,就说本皇子择明在王府设宴,想邀请他前来赴宴,届时还有老友相候。”大皇子下吩咐道:“下帖的时候,记住态度放的低一点。”

“是。”那管家得了命令,便立马离开了凉亭,直奔星夜学院而去。

大皇子昭天意叹了口气,目光再次回到池塘中的小荷,眼神之中尽是对未来的渴望。

ps1:第三卷的思绪理的差不多了,第一章奉上,欢迎各位提提意见。这一章的标题出自《诗经》,原文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修改了一下,岂曰无衣指的是越国新登基的小皇帝白无衣,与子同望,说的是大皇子昭天意,有一个能与白无衣一样的愿望,那便是当上楚国未来的皇帝。

ps2:我很少在章节末尾的地方讲一些别的话,但是新的一卷新的开始,在这里斗胆求一下月票和推荐票,写书不易,望各位支持一二,拜谢。

第二章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自打国师大人的葬礼结束之后,皇帝陛下便开始一一对在莽苍山战场上死去的兵卒的家庭进行抚恤,犒赏完三军之后,大将军便带着军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驻地,六院的子弟们也都已经回了各自所在的州郡,等待着过些子天道院参悟神石的盛会开启,皇帝陛下下诏之后,再回到京城。

自打那与元通天元教习彻夜喝的烂醉之后,陈临辞便很少离开过星夜学院,吞海滔天自打那在莽苍山有所异动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的动静了,他心里也一直对芥子世界里的那片茫茫星海和神秘的星辰阁保持着无比旺盛的好奇心,却奈何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每天依靠读书修炼来度过难熬的漫长岁月。

他在二层楼的境界,也愈发的稳固,甚至已经隐隐有踏入二层楼中境的趋势,这个速度如果被旁人知道了,肯定会惊讶的大跌眼镜,陈临辞自打去年深秋在杨修道大师的指点下踏入修行路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是区区半年多的光景,却已经从一个不通修行的普通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世人眼中的开阳境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赋惊人的绝世天才了。

半年的时间便从感知晋升到开阳,接连上了两层楼看了四五道风景,若是给他十年二十年,他又能成长到一种怎样的境界呢?

没有人只道陈临辞的未来极限在哪里,但是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陈临辞的前途是多么的无可限量。

杨修道大师是第一位明眼人,皇帝陛下也是,元通天教习也是,甚至是野心勃勃的大皇子昭天意下,也都能看得出来陈临辞对大楚国有多么的重要。

皇子下对陈临辞如此重视,管家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写好请帖盖上王府的印章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星夜学院,亲自将帖子交在了陈临辞的手中。

“小先生,我是庆王府的管家,下想请您明到府中一聚,饮几杯清茶淡酒。”年老的管家低着头缓缓说道:“下说,到时候会有您的故人相聚,还望您能够赏脸。”

“多谢大下的垂青。”陈临辞接过请帖,好奇问道:“敢问管家,大下口中所说的故人,到底是哪位故人?”

老管家淡淡笑道:“下的事,老奴哪里敢多问,小先生您去了便知道了。”

说罢,老管家也没有多做停留,微微行了一个礼后,便离开了星夜学院。

陈临辞收起请帖,坐在藏书楼门前的台阶上,思虑良久。

他与大皇子下从来都没有过交际,更枉论什么交可以好到进庆王府吃饭的地步,所以这次相邀绝对不可能单纯的仅仅是吃饭,肯定还隐藏着其他的什么目的。

他实在想不通,自

己虽然是一位踏入了第二境界的修行者,可跟一国的皇子下还是没有任何的可比,大皇子下如此盛相邀,实在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至于老管家说的什么故人相候,陈临辞则是一笑置之,认为那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他的故人都在遥远的临西城,而且对于京城里的这些大人物而言,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怎么可能会进到大皇子下的府中。

这顿饭,不简单啊。

既然实在想不通,陈临辞便不再多想,转便回了藏书楼中继续读书修炼。

这些天他的子过的很平静,赵奕然和小唐她们都回了白马郡,没有人整体在他边问这问那,而他自己这数月里打下来的赫赫声名,也让那些像张德铸杜子腾之类的刺头再也没有人敢上来招惹他,甚至连秦朗都再也没有背后说过他什么酸话,陈临辞终埋头在书海之中,偶尔去学堂内上几节课,元教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池宇豪池教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莽苍山国耻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在骑科的课上愈发的严格,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上战场杀敌一般。【~¥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那本《清心咒以及通明经》早已被他丢在了脑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尚未感知的懵懂少年,近些子,陈临辞一直在研究剑法,尤其对一本名为《浩然剑谱》的功法十分感兴趣,其实陈临辞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刀客的,刀乃百兵之王,他喜欢的是那种带着长柄类似于钺的大刀,他认为只有这种兵器,才能完美的运用出他的一蛮力,在临西城的时候,无数个夜里,他都会梦到一片荒漠之中自己带着斗笠腰挎宝刀行侠仗义的样子。

但他如今已经拥有了天行剑这种神兵,自然不能白白浪费掉,当剑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白衣飘飘气质非凡,所以他才会对这本《浩然剑谱》如此的感兴趣。

星夜学院不愧是大楚国最为顶尖的修行学院,这本《浩然剑谱》乃是儒家圣人孟夫子的绝学,本应供奉在儒生道场内供天下读书人祭拜,如今却非常不起眼的被放在了星夜学院藏书楼的书架上,陈临辞研究了好多天方才恍然大悟,这本《浩然剑谱》应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只记载了外在的剑招剑势,最核心最精华的那部分“浩然剑气”,书中却只提了寥寥几笔,让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却无法从这本剑谱里学到分毫,看来下半部分的那些精华内容,应该都在儒家的祖庭儒生道场之内,并没有在世间流传开来。

孟夫子曾经说过,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他当年便是凭借着一口浩然气白飞升,成为了儒家地位最高的两位圣人之一,这等人物留下来的剑谱绝学,就算只是剑招剑势,也足以让陈临辞这种境界

的修行者受益匪浅了。

楼中不知月更替如此快,修行者到了陈临辞这种境界,基本上几夜不休息都不会对体造成什么影响,直到第二的红缓缓升起的时候,陈临辞才想起来,应该回去洗漱一下去庆王府赴宴了。

离开星夜学院,回到他那座冷清的小院之中,陈临辞换上了一上等的衣服,他不喜欢那种全白的绸衣,虽然许多剑客都喜欢这般打扮,给人一种飘飘仙的感觉,但陈临辞感觉那样太做作了一些,所以即便是今这种场合,他穿的仍然是一暗棕色的衣服,再配上他英气俊秀的面容,给人一种十分沉稳的感觉。

将天行剑配在腰间,陈临辞走出了小院的院门,锁上木门,这才绕过一条条街巷朝着庆王府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对于今的王府宴席,陈临辞说不上恐惧,但心里仍然是有些没有底,不知道大皇子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邀请自己。

老管家早已守候在庆王府的大门前,看到陈临辞的影出现在大街之上,便远远的迎了过去,带着陈临辞进入了王府之中。

除了大楚国的皇宫之外,庆王府绝对便要数陈临辞见过的最为豪华的一座建筑府邸了,杨修道大师的国师府与之相比起来,简直不入流。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甚至还有人造的假山与河流,一个府邸硬生生的被造成了一方小天地的样子,这还是在大楚国最为繁华的中心地带,这座王府的价值,估计都能比陛下犒赏三军加上给四万兵卒发抚恤金用的银两还要多了。

绕过了好几道小路,陈临辞才跟着老管家的脚步来到了王府后方的一座人造小湖边,湖心处有一座人工建造的小岛,岛上有一座凉亭,大皇子下双手负于与背后,正在观赏着湖上的景。

无数的锦鲤慵懒的游dàng)在湖中,陈临辞坐上小舟来到岛上,对着大皇子下遥遥行礼道:“星夜学院陈临辞,参见庆王下。”

庆王是大皇子下的官封,平里与大臣们交际,很少会有人直呼其大皇子下。

昭天意上前扶住陈临辞,微微笑道:“到了这庆王府,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陈小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陈临辞抱拳道:“谢下。”

昭天意招呼陈临辞入座,吩咐老管家摆上酒菜,然后微微笑道:“天意久闻陈小兄弟盛名,早就想邀府一叙,只是莽苍山的战争爆发的太过于令人意外,陈小兄弟跟随大将军征战沙场,为我大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前些子国师大人的国丧,天意为大皇子,不便饮酒聚会,所以才将这顿早就该聚聚的家宴推到了现在。还望陈小兄弟不要介意啊。”



临辞尴尬一笑,心道你是皇子下,又是陛下钦封的开府的王爷,能够邀我入府吃饭就已经是我陈临辞的荣幸了,哪里敢介意你什么。

他之前也对大皇子的风评早有耳闻,面前的这位青年人并不是什么善茬,突然对自己如此客气,定然是有所图谋,想到这里,陈临辞心中更是有些不舒服,只好喃喃应道:“下如此看重临辞,是临辞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说法。”

“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昭天意笑了笑,然后指着湖泊说道:“这片湖名为九龙湖,乃是上千个民夫开凿了数月方才造成,此岛名为湖心岛,此亭名为湖心亭,夏之际,微风拂面,令人格外惬意,陈小兄弟如果不介意,可以搬来我府中小住些时,过些天这湖中的荷花盛开,那才叫一个绝美。”

陈临辞笑道:“临辞最近的修行到了瓶颈期,要在学院内随着先生修行,怕是难以抽,要辜负了下的一片美意了。”

“无妨,无妨。”昭天意似乎并没有因为陈临辞话语中的婉拒之意而有任何的心变化,老管家此时已经带着下人将一桌丰盛的宴席摆下,他饮了一杯酒,方才继续笑道:“今请陈小兄弟前来,主要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陈临辞好奇道:“敢问下,喜从何来?”

昭天意哈哈一笑,给旁边的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老管家心领神会,对着远处招了招手,一艘小舟便朝着湖心亭的方向驶了过来。

第三章 再相逢,饮一段归程

小舟驶过湖面,拨开层层涟漪,湖中的锦鲤纷纷避让,阳光洒在湖面之上,依稀还能看到湖底的株株野草,碧波dàng)漾,十分的迷人美丽。

舟上坐着一位青年人,长相普通,却自然带着几分坚毅神色,给人一种朴实踏实的感觉,程子豪看着九龙湖上的美景怔怔发神,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庆王府的大门,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斯美景,早已沉醉流连其中,并没有看到远处湖心岛上亭子内的陈临辞。

但陈临辞却一眼认出了他。

自从临西城中悦来酒楼一别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碰过面,如今已有大半年的光景,故人再见之时,本应心中激动万千,但陈临辞望着远处舟上这位老大哥消瘦的脸庞,心中却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他不知道程子豪是如何跟大皇子下扯上关系的,但却知道,以大皇子的份,绝对不可能看得上程子豪并主动前去结交,他一定是想利用程子豪做些什么事,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陈临辞不是傻人,事到如今哪里还猜不出大皇子下究竟是奔着谁来的,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堂堂一国皇子如此看重。

小舟驶的并不快,但九龙湖就这么大点地方,所以不多时小舟便驶到了湖心岛边。

程子豪不敢抬头,下了小舟之后便一直低头抱拳行礼走到湖心亭外,单膝跪地道:“卑职御林军执戟郎程子豪,拜见庆王下。”

大皇子哈哈一笑,急忙说道:“子豪兄速速请起,快看今我请了谁来与你相聚。”

听到大皇子称呼自己子豪兄,程子豪心中有许多别扭,但更多的却是如沐风般的舒服,他起抬头缓缓朝着亭内望去,待看到那个熟悉的影之后,脸上立马便写满了震惊。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便喜出望外的走上前来,笑道:“陈临辞,你怎么也在庆王府中?”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老哥,自打去年离开临西城,我便到了京都,今天也是受庆王爷下所邀,才有幸与你在这里相聚。”

大皇子下微微一笑,示意程子豪入座,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给两人留足了叙旧的时间。

程子豪谢恩落座之后,面色依旧如常,但心中却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看向陈临辞的目光,也有了几丝歉意。

他还以为,是大皇子下怕自己入伙之心不坚,所以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将陈临辞也骗了过来,作为束缚自己的一条锁链,却不知他猜是猜对了,但却把人物的主次关系给弄混了。他从来都只是那道束缚人的锁链,而不是被锁链束缚的人。

程子豪怕大皇子下心中不悦,所以并没有在脸上便显出任何的异色,他笑了笑,说道:“

兄弟,你也在应天城中便好,你老哥我如今得到庆王爷下照顾,已经是堂堂的御林军执戟郎,以后在应天城里好好打拼,哥照顾着你,绝对不让你再过像临西城里的那种苦子了。”

说到这里,他还拍了拍脯,脸上尽是故人重逢的喜悦,陈临辞心中也有些温暖,刚想说话,却被大皇子下给打断了。

大皇子下打开折扇摇了摇,大笑道:“子豪兄啊,怕是你还没听过陈小兄弟的名声,如今在这应天城中,陈临辞这三个字那绝对是如雷贯耳,他说是第二,怕是没有几个人敢不长眼出来说第一。”

程子豪闻言笑道:“下就别拿我这小兄弟开玩笑了,他确实有一本事不假,但在应天城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子豪只想让他过得平安如意便足够了,哪里敢奢望这么多。”

陈临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大皇子下笑道:“子豪兄,看来你对你这位小兄弟,并不怎么了解啊。”

程子豪见大皇子下话里有话,便低头沉默,没敢继续接话。

大皇子下继续说道:“去年秋,陈临辞自临西城进了应天,凭借本的力量打败了许多修行者以武榜魁首的成绩考进了星夜学院,然后修为突飞猛进,在元嘉城举办的武斗大会上打败了开阳境界的申皓元,前些子莽苍山大战爆发,陈临辞以一己之力打败了开阳境界的卢渊皓与申皓元,名镇六院。子豪兄你觉得这份战绩,够不够在应天城立足呢?”

程子豪震惊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边的陈临辞,惊讶问道:“下所说的,都是真的?”

陈临辞点了点头,微笑着嗯了一声。

程子豪哈哈一笑,也没顾得大皇子下就在当场,拍了拍陈临辞的后背,激动道:“在临西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绝对不是个平凡之辈,怪不得你对捕头的工作丝毫不感兴趣,只是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这么出息,老哥真是为你感到开心啊。”

陈临辞笑道:“多亏了在临西城里这些年老哥的照顾,陈临辞才能有今天。”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程子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老哥没啥大本事,本来以为好不容易做了执戟郎还能照顾照顾你,却不曾想你在京城才半年就混的如此风光了,老哥惭愧啊。”

他叹了口气,却并不是因为陈临辞如今混的比他风光,而是他心中已经明白,自己成了陈临辞的累赘。

那在应天城楼门之上的时候,他就一直想不通,堂堂的皇子下为何对自己一个来自边城的小捕头如此重视,如今见了陈临辞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小兄弟如今这么出息,大皇子下想要谋逆造反必然非常想要得到他的支持,能

够把自己拿下,便可以更加容易的将陈临辞绑上船。

本以为自己是被锁链锁住的那个人,没想到自己却只是那条锁链,程子豪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实实在在的因为陈临辞如今的成就而高兴,另一方面却也有一些惆怅和感慨。

当年那个混迹在临西城黑界摸爬滚打处处被自己暗下照顾的少年,如今竟然已经成长成这么厉害的人物了,而他,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执戟郎,还被绑在了大皇子的贼船之上,成为了那个少年的累赘。

只是当着大皇子的面,两人各自心里都十分清楚,有许多的话不方便讲出,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氛围。

大皇子下见场面尴尬,轻咳了两声笑道:“陈小兄弟你放心,有本王在,子豪兄以后在应天城中绝对是一片坦途,平步青云。”

“多谢下照顾。”陈临辞端起酒杯,起谢道。

程子豪也尴尬的端起酒杯,一起敬向大皇子。

在这光之下,在这九龙湖中,在这湖心亭内,三人便在这中十分微妙的气氛下吃完了午饭,陈临辞借学院有事为由离开,本想着出府之后再与程子豪畅谈,却不想程子豪被大皇子留在了府中。

这顿饭说是安排故人重逢,没想到就真的只是安排故人重逢,大皇子没有多说其他任何的话,但陈临辞心中清楚,他这是借吃饭的事让自己知道,程子豪已经完全被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他到底想要自己帮他做什么呢?

陈临辞离开庆王府之后,却并没有立马回到星夜学院,也没有回自己的那个小院子,而是在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朝着长乐帮的总堂走了过去。

这是他第二次去长乐帮,第一次来还是他刚刚进应天城的时候,在白凤轩的引领之下想加入长乐帮混口饭吃,后来白凤轩死在了自己的手中,靳子晖前来寻仇,却被吞海滔天现世给震慑,长乐帮也成了自己名下的产业。

虽然他对长乐帮并不是特别了解,但依照当初在临西城摸爬滚打数年的经验来说,他非常明白,黑界里的赌场ji)院这些地方消息的灵通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座官府衙门,他需要长乐帮出手帮他查一下,朝廷之中平静地表面之下到底有多少暗潮涌动,

绕过应天城的十数条街巷,时隔半年,陈临辞凭借着记忆再次来到了这里。

走到长乐帮总堂的门前,这次再没有类似于白凤轩之类的人物引荐,他很自然的被挡在了门外。

望着门前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壮硕汉子,再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陈临辞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让靳子晖出来见我。”

有几个汉子听到面前的这个小子竟然不知死活敢直呼帮主大名,刚训斥,却被为首的那个大汉拦了下来,应天城在天子脚下,贵人如云,他在长乐帮中混了好多年了,办事自然要比后的几个新人更加稳妥一些,如今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皇帝陛下垂垂老去,京城正处在一个十分敏感的时期,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为长乐帮惹下惹不起的麻烦。

于是他向前一步,态度不卑不亢的说道:“这位小哥,你先等等,我马上进去向帮主禀报。”

第四章 暗潮涌动的应天城

自打在莽苍山中与展慕宏分别之后,赵国腾便带着二柱子与唐厚宁等人一路夜兼程回了家,这支小队之中,除了展慕宏之外都是越人,所以几人回到家乡的时间,甚至比展慕宏这个修行者回到贪狼院的速度还要更早上一些。

几人同属越国的钟阳郡,只不过赵国腾家在钟阳郡的北方,而唐厚宁与老熊等人在南方而已。

赵国腾回到家乡的时候,孙利成带领的越军还在班师途中,越皇驾崩的消息还没有被举国皆知,白无庆的登基典礼还没有举办,白无衣自然还是那个大禅寺的小和尚,尚未成为越国的永正帝。

越是离近赵家村,赵国腾的心中便越是胆怯,这半年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堪称是九死一生,但即便是在深陷莽苍山大雪之中最为绝望的时候,他都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家里的老父亲,赵老汉已经年迈,子骨也不是很硬朗,自己这半年都没有传回来一点消息,老父亲的子,真不知道是怎么熬的。

远远的看到山村的模样,赵国腾下了马,缓缓的向前走去,二柱子见赵国腾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也没有不识趣的去问,而是赵国腾一样下马缓缓的朝着小山村走了过去。

从一碧万顷的田野里走过,从山村外的清溪桥面走过,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充斥眼帘,赵国腾的脸上终于洋溢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远处小院子外正在哄着小孙子吃饭的是二婶吧?赵国腾心中有些激动,牵着马赶路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

他走到院子外,笑着说道:“二婶,我回来了。”

那个被赵国腾成为二婶的妇人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消瘦了许多的青年,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疑惑问道:“国腾?”

赵国腾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二婶,是我啊,我是国腾。”

二婶的眼眶之中立刻留下两行泪,叹了口气喃喃说道:“真的是国腾啊,你可回来咯,你爹他临死之前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你的名字,可惜却最终都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啊。”

赵国腾闻言瞬间如遭雷击,呆呆问道:“二婶您刚刚说,我爹他老人家怎么了?”

二婶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说道:“去年你被军队抓走之后,你爹就当场晕厥了过去,后来经过乡亲们的照顾,虽然醒了过来,但却害了一大病,每天都守在村口念叨着你的名字,有的时候甚至连乡亲们送去的饭菜都不吃半口,青阳镇上的地主叶老爷见你父亲年老体衰,便派了几个家丁过来,bi)着你父亲签了转让地契和房契的合约,把你父亲从宅子里赶了出来,乡亲们也都惹不起叶老爷,只能含泪忍着,每接济你父亲一些钱粮,但他老人家还

是没熬过这个天,上个月突然病加重,撒手人寰了”

赵国腾愣在当场,许久之后方才咬了咬牙,恨恨问道:“青阳镇上的那个叶老爷,是叫叶震对吧?”

二婶含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国腾,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咱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哪里斗得过他们,你爹临终前特别交代过我,让我等你回来后告诉你,好好取个媳妇过子,延续赵家的香火,千万不要替他去寻仇。”

说到这里,二婶的声音几近哽咽,然后才继续说道:“国腾,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如果不嫌弃,二婶家里还有几分闲田,你拿去种,收的粮食二婶绝不要你半斤。”

赵国腾擦干眼中的泪水,喃喃说道:“二婶你放心,国腾心里知道该怎么做。”

二婶摸了摸赵国腾的脸,心疼道:“你这半年一定受了不少罪吧,这小脸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赵国腾握住二婶的手,喃喃问道:“二婶,我爹的坟在哪,我想过去祭拜一下他老人家。”

按照越国的规矩,除了清明节气之外,妇人都没有资格上坟,二婶给陈临辞指了一个方向,无奈地说道:“你爹离世之后,乡亲们本来想把它埋到你家的田边与你爷爷的坟相邻,可是那叶家的地主不同意,你不在家,族长他老人家便只好做主将你爹埋在了南坡下的那片地上。”

看着赵国腾萧索的远去的影,二婶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老赵啊,国腾他活着回来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一直平平安安的啊!”

应天城,长乐帮中。

听到门前站哨的喽啰来报说是有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点名要见帮主,靳子晖便猜到了定然是陈临辞来了,他不敢怠慢,立马便放下手中的事务亲自出来迎了上去。

如今的陈临辞可不是当初的那个普通的少年了,靳子晖作为应天城中黑界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自然对朝廷里的许多大事都有所耳闻,陈临辞一路走来到如今,所取得的辉煌战绩,他都看在眼里,并且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感到深深的庆幸,仅仅半年时间,这个少年便能够从最底层的普通人爬到如今境界实力与小王爷昭天命下相仿的地步,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一些,他甚至能够看到不远的未来,这个少年轻轻松松的突破天境,甚至最后有可能踏上天璇或者天枢那种传说中的境界,长乐帮能傍上这么一个大腿,何愁未来不能做大做强?

迎出门外,靳子晖看到那个熟悉的影,急忙抱拳行礼道:“属下靳子晖,拜见公子。”

虽然当初便答应了陈临辞,长乐帮以后属于他的名下,但毕竟靳子晖

还一直都是帮主,所以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称呼的好,便只能叫了一句公子。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靳帮主不必多礼,这次找你是有事想找你办一下。”

靳子晖急忙说道:“门外不是议事的地方,公子且随我到书房详谈。”

望着平里威风八面的自家帮主如今低声下气的样子,几个门的壮汉喽啰震惊的目瞪口呆,纷纷像那个拦住他们并且进去通报的壮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们心中清楚,若是刚刚顶撞了那个少年,怕是自己等人,就要被帮主用门规处置了。

来到书房之中,靳子晖吩咐左右退下,方才恭敬的问道:“公子此次亲自前来长乐帮,所为何事?”

陈临辞缓缓说道:“今大皇子把我请进了庆王府赴宴,还把我在临西城中的老友给一起叫了过去,分明是有什么事想要利用我,你也知道,我从临西城来到京城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半年光景,中间还在莽苍山待了这么久,对朝廷中的事并没有多少了解,你在这应天城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经验肯定比我丰富,所以想找你聊聊,大皇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靳子晖思虑片刻,喃喃说道:“回公子的话,应天城里最近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暗潮涌动了啊。”

陈临辞闻言好奇的问道:“怎么个暗潮涌动法?”

靳子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道的消息,自打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陛下终沉浸在悲痛之中,体每况愈下,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国师大人一死,许多人便没有了顾虑,甚至有许多朝臣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个拥立之功加官进爵,已经恨不得陛下早驾崩了。皇帝陛下现在膝下有三个皇子,长子昭天意是庶出,有野心但是却不是个可靠之辈,二皇子昭天元为人低调,文稻武略皆是当世一流之选,换做哪个时候,都是储君的绝佳人选,但他的命不好,摊上了绝艳惊才的三皇子昭天命下,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基本上立三皇子为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大皇子和二皇子只要有一丝丝想当皇帝的心,都不可能会错过陛下尚未驾崩之前的每一段时间,大皇子近些年一直在广纳贤才组建自己的势力,二皇子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好像根本没有争夺龙位的心,如果不出意外,等将来那天到了,恐怕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免不得会有一番血战。”

陈临辞沉默了下来,终于想通了一切,原来这大皇子竟然有如此野心,他想进办法甚至不惜将程子豪调到京城绑在自己边,大概就是为了最后能把自己绑在他的战线上吧。

但想到那天白雪漫京华的时候,功烈前那个眼眸清澈如水的少年,陈临辞就在心中把大皇

子给否定了,且不说境界实力,单论能力与心灵,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摇扇子的大皇子也远远不是小王爷的对手。

只有将大楚国交给小王爷昭天命,这个国家将来才能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怎样能把程子豪救出虎口,这个比自己年长六七岁的大哥当初在临西城中可没少照顾自己,陈临辞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将他连累起来。

程子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城捕头,虽说是有一的本事,但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能混个小官当当,能够光耀门楣,就这样被扯进皇位的争夺之中,肯定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吩咐了靳子晖一旦有什么最新的相关消息便立马禀告自己后,陈临辞便离开了长乐帮,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他没有回星夜学院,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距离陛下定下的天道院参悟神石的时间,已经还有短短的不到七,陈临辞这些天在藏书楼中,除了研究孟夫子留下来的《浩然剑气》之外,还读了不少与天道院相关的书籍,为接下来的参悟神石做充足的准备。

毕竟每个人一生都只有一次这种机会,他可不想白白浪费掉。

ps:今天的这一章,因为我人在绍兴城内,电脑扔在了宾馆的原因,托朋友去帮我更新了一下,结果发错了把我之前写的一章还未发表过的开头给更了,所以你们看到的《七卷天书》这一章跟本书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刚刚回来,现在将本章修改,可能熊猫平台上面还不能及时跟着更改,特此给诸位读者老爷们道一个歉。

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奔波,前和昨在苏州,昨天回到了南京,今天一大早便匆匆的来了绍兴,所以写出来的东西质量,可能不甚如意,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担待,闲下来我立马便会再修改润色一番。

明天回南京,更新也会在晚上,但是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于今的这种乌龙了。

最后,谢谢各位的订阅。

第五章 遁世山与大禅寺

莽苍山一战,西晋国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吃什么亏,但遁世仙宫却是实打实的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规划了许久的计划便这样被天波府给打断,无论是王晨真人还是陈星光大长老,都丢了一个偌大的颜面,若不是得到了胡森这一强大的助力,再加上成功的除掉了杨修道大师,达到了削弱了青羊宫与楚国的目的,怕是遁世山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咯。

越国新皇帝登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西晋,在得知那个坐上龙椅的小皇帝白无衣是大禅寺出的小和尚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世人皆知,在武当山和少林寺没落之后,佛道两门的道统便已经涣散分裂,化成了成百上千个小宗门,除了那些化外秘境之外,无尽大陆上道门最为正统的宗门便是遁世仙宫,而佛家唯一能与遁世仙宫相提并论的宗门,便非大禅寺莫属了。

大禅寺这一代的方丈,法号恒源,乃是能与王晨真人并驾齐驱而丝毫不落下风的天枢境界巅峰人物,一手大慈大悲掌不知超度了世间多少孽障缠的恶人,被世人尊为当世佛陀,声名远扬,很多人都认为他能够成为无尽大陆这些年来的第一位飞升者,然后踏入灵山得偿正果,所以他也是大陆上所有佛家信徒们心目中的在世神灵。

除了恒源大师之外,大禅寺还有八位恒字辈的天境大师,号称大禅寺八大护法,如此阵容,实力丝毫不逊于遁世仙宫,而佛道两门明争暗斗的历史已经不知有多少万年,即便是到了如今,两大宗门仍然是天生的对头,如今吞灭楚国的计划失败,原本势在必得的越国还被佛门占了过去,可以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这口恶气让遁世仙宫很是郁闷,但大禅寺的实力摆在那里,遁世仙宫又犯不着也没有理由因为越国去置气,显得自家太过于小气,所以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王晨真人倒也守信,那在莽苍山中答应五先生王仲威自囚宫中,回到遁世山后便立马闭关修行,陈星光大长老虽然没有如王晨真人一样闭关,但却也很少出遁世仙宫去掺和俗世了,蒋舒杰断臂的伤势已经痊愈,胡森被封为真人以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嗜酒贪杯,不见他如何修行,反而常见他喝的烂醉如泥,躺在山路上,躺在草丛里,以至于许多遁世山上的外门小道士都给他取了一个邋遢酒鬼的别称。

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道门在刚刚伸出自己抓向红尘的手,便被天波府给挡了回来,但大禅寺的小和尚蹈入红尘天波府却一言不发,这其间微妙的关系,便足以让世人浮想联翩,编造出无数关于谋诡计的故事了。

永正小皇帝白无衣登基之后,便立马

奉佛宗为国教,请来了大禅寺德高望重的恒裕法师担任越国的国师,又封有拥立之功的孙利成将军为兵马大元帅,统御三军,这才在大禅寺的支持下,稳定了越国的朝堂,掌控了军政大权。

这一年,西方大陆上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有人出生也有人死去,但对大陆影响最为深远的几场死亡,绝对非杨修道大师与越皇莫属,除此之外全都不值一提。

比如赵家村里被抢夺了土地房屋含恨而终的那个老人,再比如青阳镇上作威作福了一辈子的叶震大老爷。

赵国腾顺着二婶所指的方向,寻到了老父亲的坟,铁剑掀了几把新土培在坟堆之上,算是尽了儿女最后的孝道,然后跪在坟前大哭了一场,便带着二柱子转离开了赵家村,甚至连老宅都没有回去再看一眼。

根据分别之前其余的五位兄弟留下的地址,赵国腾带着二柱子几乎是绕遍了整个钟阳郡,才终于把几人聚齐,向他们讲完家中的变故之中,几人同仇敌忾的来到了青阳镇上。

叶震老爷是个胖乎乎的地主,看上去为人和蔼慈祥,不知道是一生活的太过于安逸,还是吃补的太好,岁月竟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都六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却没有一丝丝的苍老之意。

不知道他的人,或许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会被他的表象所欺骗,认为这是个为善一方的富家翁,了解他的人却个个都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因为他们都知道,和善的表象之下叶震大老爷到底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人。

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这些年,仗着钟阳郡上有人罩着,叶震老爷可没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就在京城传出越皇陛下驾崩,举国治丧的时候,七个年轻人闯进了叶家的府邸,带着大刀直接便割下了叶震老爷的头颅,挂在了青阳镇最为显眼的钟楼之上,甚至都没受到什么阻力,众人便扬长而去。

青阳镇上的百姓看到平里横行霸道的叶震大老爷被人杀了挂在钟楼之上,家家户户都开始放炮庆祝,可见此人平里到底如何遭人恨,但遭人恨归遭人恨,叶震老爷这些年可没少往郡上送钱,上面的那些大老爷们对他可稀罕着呢,如今自己的摇钱树聚宝盆被人这么嚣张的给干掉了,那些老爷们又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钟阳郡府的捕快们立马便行动起来,根据叶府家丁们的交代,大略的画出了赵国腾等人的画像,开始在全郡范围内通缉众人,赵国腾无奈,只好在钟阳郡外不远处寻了一座山坡,七人就此落草为寇,将自己的家人也都接上了山来。

越国朝廷**已久,官僚系统更是藏满了污浊与不堪,百姓们早就已经心中不满,对这个国

家充满了失望,再加上越皇新丧,莽苍山的事又对越国的经济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很多年轻人也都丢弃了手上的农作工具,带着大刀投奔山上落草为寇。

山是无名小山,但如今有了人也有了帮派,自然不能再是无名小山,不然连大旗都不好拉,赵国腾与众人商议之后,便效仿新皇帝的年号,给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永正山。

山虽小,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新皇登基忙着坐镇大局,根本没有心思用在剿匪上,钟阳郡上的那些捕快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根本没有几把刷子,自然也不是战场上下来的赵国腾等人和自幼在地里忙活的穷孩子的对手,所以一时间,钟阳郡的官府衙门竟然也拿赵国腾等人没有丝毫的办法。

白马郡中,西城大街上虽然已经不如过年前那般闹,但仍旧是灯火通明,王老二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事实上,就如同承运酒楼在应天城里的地位一样,王家酒肆在这座城中,绝对是生意最为红火的地方。

杨荣勋已经跟着白马书院的队伍从莽苍山回到了家里,白马书院里的那些同学们并没有刻意的宣传他在凉州城里的所作所为,王老二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出息了一次,不管怎么说,能在莽苍山战役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战事上存活下来,怎么说都算是半个英雄,可以说是衣锦还乡了。

对于姜华杰等人死异乡的消息,王老二也有所耳闻,但他心中除了对他们的父母有些同之外,更多的却是庆幸,这几个纨绔子弟死在了前方,杨荣勋没有了狐朋狗友,说不定便能改邪归正,做个听话的孩子呢。

抱着这一心思,在深夜里酒肆生意稍微不忙了之后,王老二便拿着算盘走到了柜台前,看着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的杨荣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荣勋啊,你这次能够衣锦还乡,为父真的打心眼里替你高兴,你不是普通人,是我老王家这数百年里出来的唯一一个修行者,不应该这么放纵堕落自己。”

杨荣勋板着个脸,往嘴里撒了一把花生米,并没有理会王老二。

王老二多过分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倒也已经习惯了杨荣勋的这副样子,并不以为忤,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姜华杰祁志明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这趟莽苍山之行,想必也该学会了许多东西,该为自己的未来想想了,为父平里骂你,实在都是恨铁不成钢啊,你是我老王家唯一的独苗,为父哪有不为你好的道理?只要你好好干听话做事,以后我的所有财产包括这家酒肆,还不都是你的?”

杨荣勋听到祁志明姜华杰这几个名字,便想到了凉州城里的事,脸色也

凝重了许多,他喝了一口酒壶里面的女儿红,长叹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望着酒肆上面的木板,怔怔出神。

王老二见有戏,至少杨荣勋的表现再没有当初那么混账,心中也是大喜,继续笑道:“儿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飘香阁那种烟花柳巷终归不是久留之地,为父想着,早点给你找个良家女子成婚,生个儿子,也好为我王家延续香火啊。”

杨荣勋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嘴里喃喃说道:“老王八蛋,想让我给你延续香火也容易,你明派人去白马书院提亲,那赵老头只要愿意把奕然嫁给我,十个月后我就让你抱上孙子!”

王老二闻言,脸上顿时笑意全无,他长叹了一口气,将算盘摔在柜台之上,想骂上几句脏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小王八犊子,彻底是无药可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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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千年末法时代的终结

杨荣勋近些子的心很差,特别差、非常的差,他有些懊悔这次非要跟着白马书院的队伍前往莽苍山,如果不是进入天道院参悟神石的机会实在太过于稀有,他甚至希望时光可以重来一次,不是因为祁志明姜华杰等人的死,让他一路上看着自己心的赵师妹与那个名为陈临辞的家伙如今亲近,偏偏他还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简直要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每天夜里睡觉前,他的耳边回绕的都是赵师妹一句又一句的陈师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赵师妹的满面光,都是陈临辞那个王八蛋可恶的模样。

他曾经想过上了莽苍山的战场后,如何去把陈临辞弄死在沙场之上,可陈临辞接连打败了卢渊皓与朱少卿,又杀了西晋国的天才修行者高逸凡之后,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跟一个如此厉害的修行者作对,他杨荣勋还没有那个胆子。

可真的就要这样认输了吗?想到赵师妹那张俊秀的脸,杨荣勋的心中充满了深深地不甘。

明月中天,一弯斜照,天上孤月印着月内婵娟之仙,照着月下失意之人,吐露光辉,独守寂寞。

白马书院的闺房之中,赵奕然从书柜里面找出了那白雪茫茫的时候,她在窗边写下陈临辞三个字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了腰间的囊中。

想起那她与小唐谈论陈师兄与小王爷下到底孰强孰弱的话语,赵奕然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红,那个时候她哪里能够想到,陈师兄竟然真的这么厉害。

自莽苍山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在房中参悟符法,很少出门,她在符法上的进步,也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还有几便到了天道院开启的世间,马上就能见到陈师兄了,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开心。

一轮月照两边人,人各不同,心事亦有所不同。

南方大陆,大梁国清远城外有一座山,山不如何高,也不怎么险峻,但却是天下佛宗信土心中的圣地,因为它有一个天下皆知的名字,号为五台山。

传说中,这里是佛门文殊菩萨的道场,但是文殊菩萨早已是无数万年前神话中的人物,世人也无从考据,虽然文殊菩萨的事无从考据,但是自从少林寺没落之后,大禅寺便成为了无尽大陆之上佛宗的祖庭,而大禅寺便坐落在这座山中,所以它的圣地地位,也从来没有被动摇过。

大禅寺不只是单单的一座寺庙,而是一座寺庙建筑群,庙中有上万的僧众,僧人与僧人之间也有着等级森严的管理制度,僧众中最多的便是普通的僧人,负责管理大禅寺中的常管理事务以及迎接信徒们的朝拜上香,还有一些僧

众有专门的辈分排序,传到恒字辈,已经是第十三世,如今恒字辈的大师乃是大禅寺内辈分最高的大师,掌管着大禅寺绝对的权利,其余分堂的首座便是第十四世的远字辈大师。【¥!奇文学…!免费阅读】

远明大师乃是仁海小和尚的师父,也是戒律堂的首座,自打仁海小和尚恢复俗家姓名白无衣成为俗世越国的帝王之后,远明大师也跟着水涨船高,在大禅寺的地位上升了不少,但是在今天的这场禅会之中,他也只能坐在人群的偏后方,因为坐在他前面的,都是恒字辈的大师,还有达摩堂的首座远玄大师。

大禅寺的十三世方丈恒源大师盘膝坐在最前方的蒲团之上,面对着诸位僧人,沉声说道:“今灵山秘境中的诸位大师传来消息,星海有所异变,应有圣人降世,千年的末法时代即将结束,无尽大陆又要迎来新的纪元,遁世仙宫那边应该也得到了消息,不然依照王晨真人的子,绝不会贸然违逆天波府的明令,掀起莽苍山的这场战争,最后被我佛门拿下了越国,道门定然有所不甘,今后的路应该如何走,我心中亦有所迷蒙,所以今天请诸位师弟师侄们前来论禅,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诸位恒字辈的大师闭目打坐,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师长们没有说话,远字辈的大师们按理来说也该沉默,但达摩堂的首座远玄大师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物,修的是顺心禅,从来不会掩饰心中所想,他双手合礼,宝相尊严,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像一个佛宗大德,反而像是一个帮派的领袖,“洒家早就看道门的那些牛鼻子不顺眼了,我大禅寺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丝毫不输他遁世山,佛道两家万年的道统相争中也从未落在下风,何必做什么事都要看人家脸色?”

贵为佛宗八大护法之一的恒通大师沉声说道:“远玄糊涂,出家人戒嗔,你已破戒。”

恒通大师乃是远玄大师的师父,若在平时,恒通大师说了话,就算是远玄再不认可,都会乖乖的闭上嘴,但今却没有,他继续说道:“师父,我佛家讲普度众生,无尽大陆如今面临着千年以来最大的变故,我佛门入世拯救苍生,有何过错?做什么事都要顾虑着道门怎么想,岂不违背了佛法修心的本意?”

恒源大师笑道:“痴儿啊痴儿,你一向子耿直,不会去想太多东西,佛法讲究修心没错,但是也讲超脱,你可知超脱为何物?

一个世界的毁灭,是另一个世界的伊始。

暗的天空上乌云密布,一道道深紫色的雷弧自九天落下,仿如神罚般降临在这个脆弱的世界,每一道雷弧的落下,都意味着会有一位甚至多位的大贤能者陨落,到处都是生机泯灭,到处都是硝烟弥漫。

神与魔的战

争已经延续了数万年之久,期间不知有多少强者陨落,也不知消耗了多少的资源灵力,这些数字都太过庞大,庞大到了难以计数的地步。

终于,在某一,这种消耗逐渐累积到了这方天地也无法承受的地步,于是无数的天雷降下,山脉与河流断绝,风火与水土混杂,世界陷入了毁灭的危机之中。

曾经延续了千年万年的强盛皇朝,曾经纵横天下万载不灭的宗教门派,还有强横无敌并且争斗了无数年的神族与魔族,如今都摒弃了往的恩怨,联合起来共同面对着末的降临。

这是一场真正的灾难,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在滔滔不绝如洪水般的天雷轰炸下,一切的生命都显得是那样的脆弱,无论那个生命的境界是武神还是武圣。

在巨龙面前,弱小的蝼蚁与强横的雄狮都是一样的,都一样无法抵抗它的神力,都是一触即死。就如同此刻一样,无论是实力恐怖的武圣还是武神,面对这灭世的天罚都毫无抵抗的能力。

有狂风在天地之间游dàng),所经之处无不是血翻滚,瓦砾纷飞,就连那崇山峻岭,也在这股子风的吞噬下瞬间化成了齑粉。

无数的大妖圣神迎着天雷的轰炸飞到半空之中,合力布下了一层保护罩,然而这层在以往的时候无懈可击的保护罩,在此刻也显现出了它的脆弱。

一层保护罩,甚至抵挡不住天雷百息的攻击!

于是一层层保护罩破裂,而后又有一层布起,数百位大妖与圣神合力累的奄奄一息竟然方才堪堪抗下天雷的洗礼。

然而人间还有巽风在嘶啸,还有山脉在崩塌,五行已经混乱,八卦也都冗杂,无论在哪方面看,这方世界,都没有了存在下去的可能。

“这方世界完了,我们也完了,无论是大妖还是圣神,今恐怕都无法跳脱掉陨落的命运。”

一处极高的山脉之上,站着数十道伟岸的影,他们都是这方天地之中的最强者,有神魔两族的首领,也有各宗各派的祖师爷。

“这方世界兴盛于神魔之手,又灭亡于神魔之争,这一切,都是命数啊!”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捋须长叹道:“只是未免太过可惜了一些,可惜了我们辛苦经营百万年的这方世界,可惜了我们凝聚万年的智慧结晶。”

众人闻言全皆沉默无言,他们并非怕死,相反的,数百万年的生命历程早就让他们看淡了生死,只是的确如那老者所言,人死不怕,可若是连那经过无数年无数人的智慧凝结成的结晶也随着这方世界毁灭了的话,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一些。

半空中的抵抗战还未停止,相反的战况还更显焦灼了许多,滚滚的天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千的世外星辰。

一颗星辰就是一个世界,一粒尘沙便足以填平汪洋大海,无数的世界与灭世之力尽数顷塌而下,终于破开了数万圣神大妖的防护罩,然后毫无保留的降临在这方已经满目疮痍的世界。

于是风急雨骤,山河破碎,大地裂开了无数的裂缝,裂缝极速扩大,终于在某一刻变成了无数的深渊。

无数人掉了下去,无数的牛马羊掉了下去,无数的宫楼阁掉了下去,然后星辰落下,将裂缝填补,顺便也将一切密不透风的掩埋了起来。

生机已经在这里逐渐湮灭,洪水与烈火开始遍布于天地之间,雾霾遮蔽了烈,星辰毁灭了山河,短短的数息时间,除了少数的至强者之外,竟然已经是生灵尽毁。

神死了,魔灭了,仙佛至尊也都消失在了这方世界,惟有仅存的那几位天道强者还堪堪苟延残喘的活着。

第七章 他选择了吞噬星空

陈临辞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大上六七岁,在临西城里照顾了自己无数次的青年,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哥,今后在应天城里若有什么事,可别忘了知会我一声,别的不敢说,只要你没犯什么谋反忤逆的大罪,兄弟我都能给你拦下来。”

陈临辞并没有吹牛,以他现在的能力与地位,不提莽苍山的战功,也不说修行境界多高,但凭手底下的一个长乐帮,再加上皇帝陛下和小王爷那里都还有国师大人的人在,他若想保下一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程子豪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在临西城中取得那么好的口碑,陈临辞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里会听不出来陈临辞话中对于谋反忤逆四个大字的强调,只好扯开话题,笑了笑说道:“好啊你小子,当年在临西城都是我照顾你,如今来了应天城,反而是你照顾上我来了,怎么着,这种咸鱼翻的感觉舒服不舒服啊?”

陈临辞知道程子豪已经懂得了自己的意思,索也不再多说,程子豪既然有自己心中的想法,作为兄弟,他一直竭尽全力去帮他,也就够了,说的太多,反而没有什么用处。

两人不再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而是聊起了许多临西城的旧事,聊到终买醉、严厉古板的酒鬼老道士,引得陈临辞心中也很是不是滋味。

杯与杯相撞之间,很快便又是许多时间流逝,红西行,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程子豪晚上还要在皇宫值班,与陈临辞约了下次再聚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酒楼,陈临辞结完账,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小院,而是去了星夜学院,他心中关于《浩然剑谱》还有许多的疑问,想要向元通天元教习讨教。

星夜学院的课程安排十分的闲散,重在实践而非理论,每个月上课的世间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天,更多的世间则是留给学生自己修行冥想,若在修行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去找教习解决,学院里经常还会举办一些小型的切磋比赛,只是陈临辞子怪僻,在学院里的朋友非常少,除了喻大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珺,很少会有人主动向前跟他搭话,所以那些学生们互相切磋的比赛之中,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没办法,陈临辞如今的名声太大,就连宫离寒名气最盛的时候也远远不及他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莽苍山打败了两位开阳境界的强者联手,还杀了西晋天才高逸凡,自然没有人敢跟他交手,而且强者与弱者之间最容易产生隔阂感,其实陈临辞虽然平里看上去格有点怪僻,但却并不是一个拒绝交朋友的人,不然也不会有程子豪这种至交好友了,但是弱者的自卑感让他们打心

眼里抵触与陈临辞交往,而且这种况越发的严重,以至于莽苍山回来之后,陈临辞已经成为了星夜学院的英雄,却依然很少有人愿意跟他走在一起。

谁都不想跟一颗耀眼的明珠天天在一起,让自己显得太过于黯淡无光。

陈临辞回到星夜学院的时候,元教习正坐在阁楼内打坐修行,见到陈临辞过来,便起泡了一壶清茶,招呼他坐下,然后笑着问道:“你这小子平里课也不上,同学们之间的宴会也从来不参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天生的孤僻症呢,今天是那根弦搭错了,怎么想起来跑到我这里来了。”

陈临辞恭敬答道:“回先生的话,临辞不是不愿意去上课,只是经常有时候修行起来会忘了时辰,至于那些闹繁杂的宴席,虽然上面的饭菜确实美味,若是摊到以往我绝对会流连于此乐以忘忧,但现在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实在没有那些心思去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元教习闻言笑道:“你这小子,明明才十几岁的年龄,却活的像个垂垂暮年的老头一样,不觉得累吗?”

陈临辞喃喃说道:“人活着,哪有那么多的轻松可以享受,若是先生知道陈临辞在临西城中如何长大的,或许便不会问临辞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元教习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我也真的搞不懂,少年老成到底是好还是坏,只是觉得少年便应该有少年的样子,遇到伤心事便应该痛哭流涕,遇到开心事则需要放声高歌,有意气有朝气才是少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是老人才应该有的样子,不应该出现在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上。”

“可是您知道,我与他们不一样,我也没有办法与他们一样。”陈临辞沉声说道:“我要做的事太难,难到有时候我想想自己都害怕的想要放弃,我只能节约下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去不断的修行不断的寻求破境,只求能在他们死去之前去杀死他们。如果我一直像您说的那般活下去,那师父的仇谁来报?”

元教习长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王晨真人与胡森都是当世的绝顶人物,想要杀死他们,至少要有突破天境的实力,而茫茫无尽大陆之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能有几个?天波府不可能为了杨修道或者为了你去与道门结怨,星夜学院也没有那么雄厚的底子把你一路扶上去,单凭你一人之力去与遁世山为敌,你真的觉得有可能吗?”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凡事总是要试一试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元通天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说道:“你来我这总不可能单单只为了聊这些东西,什么事说吧。”

陈临辞缓缓说道:“学生前些天在藏书楼中发现

了一本《浩然剑谱》,书中的剑招剑势我十分喜欢,但是看着剑谱里的内容研究了很多天,虽然受益匪浅,但是却总是不得其神,所以希望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听到《浩然剑谱》四个字,陈临辞能够感觉到元教习的态度瞬间多了一丝凝重,良久之后,耳畔才响起了他的声音。

“学院藏书楼内,厉害的功法多的是,剑谱我推荐你去看看大剑仙林挽风先生留下来的《天一剑法》,这本《浩然剑谱》只是残卷,并不完整,你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才好。”

《浩然剑谱》果然只是残卷,看来自己并没有感觉错,但是元教习的态度明显不对,因为陈临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就算只是残卷,可若能将这半篇《浩然剑谱》练成,其威力绝对不会比大剑仙林挽风的《天一剑法》弱上半分,毕竟是孟圣人留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陈临辞坚定说道:“临辞只觉得自己跟这部功法有缘,不想学习其他,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元通天沉默良久,缓缓说道:“这部《浩然剑谱》,乃是儒家圣人孟夫子留下来的东西,共有两卷,上卷讲剑招剑势,下卷讲剑意,若能够将两卷剑谱全都学会,便可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是可惜那下半卷修炼剑意的《浩然剑谱》被供奉在了儒家祖庭儒生道场之中,被视为圣物,千百年来,只有一个人有幸看过,其余人根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修炼了。”

陈临辞好奇问道:“儒家这些人也太小气了,一本剑谱而已,有必要藏得这么严实吗?”

元通天教习用看待一个无知文盲的眼光看着陈临辞,说道:“如果你知道千年来唯一修行过《浩然剑谱》下半卷的人是谁,恐怕就不会这么讲了。”

陈临辞默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却堆满了浓浓的好奇。

元通天教习继续说道:“那个人叫杨缙,出天波府,排行第二,年轻的时候闯进儒生道场读完了《浩然剑谱》的下半卷,然后笑着说了两句简单简单,便立马破了天境,成为了世间少有的司命境大修士,也正是因为将《浩然剑谱》的所有东西都学会了,他才会坠入魔道,竟然大胆妄想吞噬星辰,最终被天下名门正派的高手围杀在了天弃山。”

提到这里,元教习感伤的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杨家二爷的陨落,而是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与杨修道周亦晋苑嘉伟等人策马远行天弃山的往事,也正是那次远行,才彻底的改变了几个少年的命运。

如今杨修道大师已然死,周亦晋与苑嘉伟此时又在何方呢?

但陈临辞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听到元教习口中杨家二爷的风姿,他也忍不住

心生向往,谈笑之间破境司命,那得是多么骄傲多么强大的一个天才。

与他相比起来,自己这点成就,简直渺小的不成样子。

只是圣人留下来的剑谱,不就应该是人间至正至清之物吗?怎么会与他坠入魔道有什么关系呢?

陈临辞心中不解,便直接问了出来。

元通天教习严肃说道:“臭小子,你可知道这《浩然剑谱》之中的浩然二字,有何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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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有一剑,可诛满天仙佛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孟夫子还没有成为儒家圣人的时候,有一个书生背着行囊来到了儒生道场向他求学。

书生如愿的见到名扬天下的孟夫子,初次见面,规规矩矩的行完礼后,他问出来的问题却显得有些无礼。

书生笑问道:“天下皆知孟夫子学问精深,学生想问,除了孔圣人留下来的儒法之外,您还会些什么东西?”

这话问的可以说是十分不客气了,如果摊到其他宗门的领袖,怕是直接会将书生轰出去,但孟夫子没有,他笑着回答书生说:“我有一法,可开山分海,可撼天动地,可斩魑魅魍魉,亦可诛满天仙佛。”

书生闻言笑道:“夫子未免话说的太大了些。”

孟夫子笑道:“后生,你不闻这天地之间,尚有浩然正气乎?”

书生摇了摇头,不屑一顾道:“漫天仙佛皆非俗世凡人,夫子竟敢妄言诛之,学生倒想听听您这浩然正气到底为何物。”

孟夫子捋了捋长须,淡然说道:“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可化天地万物。实则可为车马为山水为树木,虚则可在一念之间,所以浩然之气无处可寻,却充斥在天地之间。我一动,则天地随之而动,我观山是水,那青山便是绿水,我观水是山,那绿水便是青山,我观星辰多妩媚,则星辰观我亦如是,你且讲讲,我这浩然之气如何诛不得满天神佛。”

书生拂袖笑道:“我尊儒生道场乃是天下文脉祖庭,却不知当世夫子竟是如此狂徒,如此儒家衰矣。”

孟夫子不以为忤,平静说道:“后生你出此阁楼,则天地之间有雨降下,退入楼中,则雨停,如若不信,且试试无妨。”

“我倒要看看,夫子是否真有这么邪乎。”书生冷哼一声,转便走。

然而他刚刚踏出阁楼半步,原本晴朗的天空便暗了下来,他继续朝着外面走去,一步风云便,再走雷声起,三步过后,天地之间便暴雨如注,书生大骇,急忙转回到了阁楼之中,俯首跪在夫子前,心悦诚服。

楼外果然风停雨歇,阳光再次照耀人间。

那个书生有一个非常丑陋的名字,就叫公孙丑,后来他拜入孟夫子门下,修习浩然剑法,成为了夫子最得意的一个弟子,在孟夫子成圣后,接下了天下儒林领袖的位置。

“浩然,便是至大至刚之意。”

圣人的逸事,那些说书先生自然不会放过,这段故事陈临辞早就已经听过,所以元通天元教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临辞不假思索的便答了出来。

元通天元教习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自幼没怎么读过书,竟然还知道这个。”

陈临辞微微一笑说道:“先生,不是

所有没读过书的人,都是文盲。”

元通天教习继续说道:“至大至刚,便注定一往无前,没有回头之路可行。浩然剑气天下无双,除了孟圣人这种人物,天下有几个人在修成剑法成就至强之后,还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道家讲物极必反,圣道的浩然剑法修到至极之后,便是魔道。”

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喃喃说道:“我好想听懂了先生的意思,但是又好想没听懂。”

元教习招了招手,微微笑道:“你随我来。”

元教习带着陈临辞来到了星夜学院里的一座园林里,指着里面的花草树木,以及蛐蛐蚯蚓问道:“陈临辞,你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

陈临辞一一照数说了一遍。

元教习笑道:“孟夫子说他见山是水,山便是水,见水是山,水便是山,那你见着园林之中树木虫草,又是何物?”

陈临辞若有所悟,沉默不语。

元教习沉声说道:“这树木花草,飞禽走兽,都是浩然之气。天下皆为浩然气,那万物便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观此物可像彼物,孟夫子的浩然剑法便立根于此,天下万物皆可为剑,那天地之间能有何人能敌?”

陈临辞恍然大悟,急忙行礼,恭敬答道:“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陈临辞拜谢。”

元教习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浩然剑谱》,连杨家二爷那等人物都驾驭不住,你若执意修行,我不拦你,但切记只可修藏书楼中半卷,不管你以后能在修行路上走多远,都不要去打儒生道场那后半卷剑谱的主意。”

陈临辞微笑答道:“学生谨记。”

从元通天教习那里领悟了《浩然剑谱》的真意,接下来的几,陈临辞并没有继续整天闷在藏书楼中,经过这些子就刻苦的修炼,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类似于普通修行者开阳初境大圆满的地步,只需一个契机,便可以突破进入开阳中境。

这种实力,在陈临辞如今的年龄段里,已经堪称耀眼,但却还远远不够,他见过天波府的老六和老七,感受过他们的上带来的压迫感,区区开阳境界,距离他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如果连天波府里的老六和老七都比不上,还想去杀上遁世山,取了王晨真人和胡森的命,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陈临辞之所以没有继续在藏书楼待下去的原因,一是他已经将《浩然剑谱》的内容记的烂熟于心,再多看几遍也没有什么意义,二便是天道院观神石的仪式开启之前,应天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今年开,秦国青羊宫里的首座大人蒋舒杰与被囚在天狱内的胡森勾结遁世仙宫,密谋杀害了大楚国的国师大人杨修道

大师,皇帝陛下天威震怒,派清虚学院院长任雨鑫问罪与秦皇,秦国皇帝虽然回信之中有些无赖气,但却也不敢因此开罪楚国,所以思前想后,才决定派出自己的小儿子赢归尘来到楚国,最为质子以修两国之好。

这赢归尘自幼便被送到青羊宫中修行,如今也勉强摸到了开阳境界的门槛,深受秦皇的喜,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有了青羊宫弟子加上秦国皇子的两重份,他便成为了最适合留在楚国当质子的那个人选。

秦国主动摆下来台阶送到楚国的脚边,皇帝陛下自然不可能不踩,因为皇帝陛下心中也清楚,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事与秦皇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楚国一旦被西晋吞灭,秦国就要站在风口浪尖,每天提心吊胆,提防着西晋说不准哪一天就会举兵伐秦了,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这一代的秦皇英明神武,绝对不会做得出来。

就算是质子,那也是代表着秦国的脸面和秦国对楚国的诚意,所以皇帝陛下并没有怠慢。

这一应天城全城戒严,皇帝陛下亲自设宴,白马与香车开道,将秦国的这位小皇子迎进宫中。

因为小王爷下在楚国的声名实在太大,所以人们对于与小王爷地位相等的这位秦国的小皇子也充满了好奇,大街之上早就被拥挤的行人给堵的水泄不通,若不是在应天府尹曹家豪大人的安排下清理出来了一条小路,怕是秦国的使团还没进皇宫,就在大街上被挤的七零八散了。

陈临辞没有去凑闹,他查清楚胡森进入应天城后,曾经去过一家赌坊与那个赌坊的坊主赌过半天,所以他没有任何的迟疑,便绕过拥堵的人群,来到了位于长乐巷里的长乐赌坊内。

看到赌坊名字的时候,陈临辞也楞了许久,心里暗想这赌坊会不会是长乐帮旗下的产业,但已经来到这里了,他便没有再去多想,不管这赌坊是不是长乐帮的,胡森当时来到这里干过什么事,都必须查清楚!

打定这个主意,陈临辞推开赌场的大门,走了进去。

赌场这种地方与别的场所不同,因为有个漏财的说法,所以营业的时候并不开门,今里应天城中人山人海,许多人都跑去看秦国的小皇子了,但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长乐赌坊的生意,因为对于这些赌徒们来说,天大的事加起来,也没有桌上的牌九和骰子重要,别说是什么秦国皇子了,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来了,都不一定能移得动他们的脚步。

陈临辞对于赌一直没有什么天赋,在临西城的时候倒是经常看别人赌,自己却很少上过场,所以进入长乐赌坊之后,在一群老手之中便显得有些生疏了。

一些眼尖的家伙

见有个雏儿进来了,立马便招呼陈临辞上桌,想要狠狠地宰上几笔横财,可他们哪里能想得到,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还有些木讷的小子竟然是一位境界不低的修行者,对于世俗凡人引以为傲的听骰辨盅等赌术简直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桌上所有人的口袋都赢了个精光。

赌坊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子的人都有,也经常会因为赌红眼出一些打斗的事,所以长乐赌坊中专有砖茶送水伺候人的小厮,负责观察赌坊内的所有异动。

长乐赌坊上一次遇到这种不败通杀的况,便是胡森进应天城的时候。现在整个应天城的人都知道,那个醉醺醺的老头后来干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小厮自然不敢怠慢,立马便跑上阁楼,将楼下的况汇报给了吴老狗。

吴老狗闻言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恨恨说道:“才送走一个杀了国师大人的胡森,又进来一个听骰辨盅的毛头小子,这些修行者真他妈把我长乐赌坊当成摇钱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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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些不成文的规矩

凡人与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但修行者的数量对于无尽大陆的芸芸众生来说,毕竟只是极少的那一部分,世间更多的还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所以为了维护大陆的平衡,那些掌握无尽大陆至高权利的上层人物们便制定下来了一系列的规矩,比如修行者不得参与俗世战争等等

但自末法时代刚开始到如今,世间修行者的数量已经愈发稀少,那个拥有无数天才的群星璀璨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大陆上超过天境的强者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天波府里的那位老爷子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面过问过世间的事,所以各国之间发生战争的时候,都难免会派一些徘徊在天境门槛之前的玉衡境开阳境强者上战场,但大都也之时保持在一个小的规模以内,不敢太过张扬,类似于莽苍山这种天枢天璇境界亲自下场的战争,除了遁世山敢做得出来,其他宗门还没有那个胆子。

除了不得参与世俗纷争之外,修行者不得进入赌坊也是其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赌桌之上,讲究的是一个未知的刺激,将银两时间家压在案上去猜一个骰点的大小,赌的是一个心理与运气,注定只能是凡人之间的游戏,那些个踏入了九阶二十七景的修行者们,视觉和听觉都远超常人,相当于天生就带了一无敌的千数,对盅中骰子的点数一眼便能看破,自然不受赌徒们的欢迎。

如果家家赌坊都有修行者在,那世间亿万凡夫俗子,谁还敢来赌钱?

陈临辞的这番举动,明显是坏了规矩。

如若是换做其他赌坊,管事的大多会选择送上点银两将这些瘟神给请出去,然后通知各大赌坊将其永远拉入黑名单内,但是吴老狗今天并不打算这么做。

前些子胡森在他手底下赢走了这么多银两后扬长而去,便已经被他视作奇耻大辱,月末清账的时候还被帮主点名给说了一顿,如今这才多久,又闯进来一个愣头青,那胡森修为通天他惹不起,一个少年他还惹不起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吴老狗接到小厮的汇报后,二话没说便从架上取下了自己的虎口断山刀拿起绸布擦拭了起来。

他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厮便立马心领神会,立马走下阁楼敲响了静场的大钟,客客气气的笑道:“各位老板各位贤兄,不巧今赌坊有内事处理,还望各位见谅,移步回家歇息半,再来赌桌上进行厮杀。”

赌坊内顿时一片的哀声哉道,赢了钱的正上瘾,输了钱的还想赢回来,但赌坊的规矩他们都懂,静场钟声起,必有闹事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况了,所以纵然有千般不甘,也只好收拾银两离开了赌坊



陈临辞正玩得尽兴,忽然听到小厮的话,心中也有些失望,但却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心,此次不成下次再来便是,更何况自己还赢了这么多银子,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银票,他的心里立马又咧开了花,怪不得这多人终沉迷赌桌,什么都不用干便可以轻轻松松得到这么多银子,换做谁谁不愿意。

想起当年在临西城的时候,自己为了赚十枚铜板都要跟在窦诤后卖命,陈临辞就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昏了头了。

他收拾好桌上的银票,装进兜里,转便要跟着众人离开赌坊,但是却被三四个粗犷的壮汉给拦住了。

这是要黑吃黑?

陈临辞脸色一冷,沉声说道:“让开。”

几个壮汉巍然不动。

待长乐赌坊里面的赌徒们清理完毕后,吴老狗才扛着虎口断山刀从阁楼上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下来。

几个壮汉立马去吧赌坊的大门给堵住了。

陈临辞心中倒也不慌,以他如今的实力,还真不怕一个区区的赌坊内十几个打手,至于阁楼上走下来的这个家伙,倒是有些本事,但却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那个肩扛大刀的家伙明显是这群人的领袖,所以陈临辞望向他,冷声说道:“怎么着?贵赌坊这是输不起这点小钱了?”

吴老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了一声说道:“我长乐赌坊立根应天城十余年,从来没有输不起的说法,更何况你赢得那点银子还真不足以影响到狗爷我什么。”

陈临辞笑道:“既然没有输不起的说法,那你扛着大刀带人拦住我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吴老狗闻言大怒道:“你他妈不觉得作为一个修行者,跑到赌坊内赚凡人的银子,有点太过分了吗?”

陈临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修行者的份被看破了,大概相当于出老千被人抓了个现行,也难怪赌坊的管事人生气。

陈临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既然是自己理亏,那便把银两退回去便是,可是手刚要插入口袋取出银两退回,那些高度紧张的壮汉们便误以为他要动兵器,立马便扑了上来,根本没有给陈临辞任何解释的机会,便一股脑的扑了上来。

陈临辞与人战斗的时候,最讲究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又哪里会被这些普通的壮汉给抢了先,所以那几个壮汉刚要动手的时候,陈临辞就毫不犹豫的出了拳。

陈临辞的板很单薄,拳头也不大,看上去没有什么力量,就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一样,打在上好像都不会对人有任何的影响,所以大汉们并没有试图躲开,当然,他们也躲不开。

他们马上便知道了自己的判断有多么的愚蠢

,并且为这份愚蠢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陈临辞的拳头,砸在为首的那个壮汉的口,立马便发出一道闷响,那壮汉连连后退,直到撞在墙上,吐出了一口鲜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昏倒了过去。

这还是陈临辞手下留,不想闹出人命所以没有动用星元之力的结果,如果他用了自己的全力,恐怕那个壮汉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

这一切说起来漫长,但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的几个壮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全都落得了与第一个壮汉同样的下场。

顷刻之间,这些在应天城里出了名的打手便全部被重伤击败的再也没有战斗的能力,这便是修行者的实力吗?吴老狗心中一惊,急忙低声与边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待小厮退到楼上后他才略微安心了许多。

陈临辞此时也有点生气,纵然自己不对在先,可犯法还有个认罪悔过的机会呢,赌坊里的这些家伙二话不说上来便打,也是有些过分了。

有气,那便要解气再说,他看向不远处那个肩扛大刀的家伙,微微笑道:“该你了。”

吴老狗握紧手中的大刀,看到陈临辞如此轻松的便解决掉这么多人后,心中也是有些惊慌,打是肯定打不过了,现在就寄希望于帮主收到信号后能及时赶到了。

但他作为长乐赌坊的管事人,也不能怂了阵势,他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并没有下狠手,所以也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吴老狗自幼在应天城的黑界摸爬滚打,见过不少世面,也曾经拜过一个练武的师父学习过一招半式,所以并不是没有章法的瞎打胡闹,虎口断山刀也是一把神兵利器,所以冲上前来的时候,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吴老狗的速度并不慢,但在陈临辞的眼中,却还远远不够。

大刀劈来,赫然便是一招南方武术中的猛虎下山刀势,如果遇上个普通的壮汉,光气势都能将对方吓倒在地,但陈临辞何等人物,一个闪便躲了过去。

吴老狗一刀劈空,刚要转再劈,却没有料到陈临辞早就猜到了他的剑招,在躲开攻势的同时一个转,便又是一拳落在了他的腰间。

一道脆裂的响声传出,饶是以吴老狗的定力,也没有忍住便是一道痛苦的哀嚎声随之传来,陈临辞的这一拳,并没有打断他的腰骨,但却不知道将他的肋骨给震断了几根。

吴老狗痛苦的趴在地上,就连手中的宝刀丢在哪里了都不清楚,便当即疼昏了过去。

吴老狗贵为长乐帮的三把手,平里威风凛凛,呼风唤雨,哪里受过如此欺负,几个端茶倒水的小厮看着坊主的惨状,吓得躲在柜台后面,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拍马上头,上前去跟那个看上去柔弱

不堪的小子动手,不然怕是此时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解了心中的怒气,陈临辞从腰间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扔在地上,对着几个多在柜台里的小厮沉声说道:“银子我放下了,抬他们去医馆治治伤,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是是是,小的们一定照办。”几个小厮颤巍巍的说道。

陈临辞从赌桌上拿起一块湿布巾擦了擦手,转便要离开赌坊。

但是赌坊外却走来了十几个气势骇人的黑衣大汉。

人群后面传来一道沉的声音。

“大胆狂徒,竟敢伤我长乐帮的人,真不把我靳子晖放在眼中了?”

第十章 烟花盛景不夜天

人群分散开来,露出了靳子晖潇洒飘逸的影,一如当初陈临辞跟着白凤年第一次进入长乐帮的总会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气质夺人,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黑界大哥,反而像是一个柔弱的书生。

从这方面来说,靳子晖和陈临辞两个人其实很像,只是陈临辞的书生气多半来自于他在临西城时的穷苦气质和那一麻衣以及瘦弱的板,而靳子晖上却是那种温良如玉的气质,多了一分上位者的威严。

只可惜,靳子晖再如何气质出众,此刻面对穷酸的少年陈临辞,都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人群散开,陈临辞与靳子晖打了一个照面,一股尴尬的气氛充斥在了小巷之内。

早在进入这长乐巷里的长乐赌坊的时候,陈临辞就怀疑过这间赌坊是不是长乐帮名下的产业,只是当时没想着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所以才没去调查清楚。

他本来的目的只是想见见赌坊的管事人,问问关于胡森的况而已,没想去赌钱更没想着靠这个去赢钱,只不过进了赌坊一切的事都这么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了,这才造成了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长乐帮的小喽啰们早就已经悄悄地将陈临辞给围了起来,靳子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苦笑道:“你若缺钱,完全可以跟我讲啊,堂堂一个修行者跑到自家赌坊里赌钱,这算个什么事。”

陈临辞尴尬的看着靳子晖说道:“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赌钱,而是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办,这里也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你看"

说罢,他看了看边围着的众人,示意靳子晖让他们退下,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靳子晖招呼众人退下,又吩咐人将赌坊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吴老狗和那些壮汉送去医馆,这才上了阁楼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跟着靳子晖赶过来的那些长乐帮的喽啰们纷纷被震惊的有些错愕,他们大多数人都在长乐帮里待了好多年时间了,深知帮主大人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物,而且有仇必报,若是以前遇到今这种况,那个少年此刻就算不死恐怕也得半残了,为何帮主竟然一反常态的对他如此亲近,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服从?

陈临辞没有去顾虑赌坊外守着的那些喽啰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看向桌子对面的靳子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听人说,胡森那个老贼在伙同蒋舒杰密谋杀害国师大人之前,曾经来到过这里与管事的那个家伙赌了好久,所以便想过来找这家赌坊的管事人问问什么况,结果中间闹了点误会,才搞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靳子晖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上好的

碧螺,轻轻品了一口,笑道:“要找这家赌坊的管事人,你不应该过来为难吴老狗,该问问自己才是。”

陈临辞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吞海滔天第一次现世的时候,自己便借势将长乐帮收归了自己名下,所以要真的算起来这家长乐赌坊的管事人,最终还真的要算到他陈临辞的头上。

越是想到这里,他便越是感觉到尴尬,他也能听得出靳子晖对于自己将吴老狗等人打成那个样子心中的不满,只好低声说道:“你又没将长乐帮底下到底有哪些产业列出清单告诉我,我哪里知道这家赌坊的幕后老板是谁。”

靳子晖闻言无语道:“这长乐巷长乐赌坊两个名字取的还用再明显一些吗?”

陈临辞无言以对,他也知道此事自家兄弟被打成重伤,靳子晖心中定然十分不舒服,所以并不想去触这个眉头。

靳子晖接连饮了三杯碧螺茶,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关于胡森在进入应天城后来到长乐赌坊赌钱的事,老狗也曾经跟我讲过,你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也行。”

陈临辞沉思片刻,低声问道:“那胡森实力如何?”

“吴老狗不是修行界的人,但却也有幸见过国师大人,他说过,胡森的实力没有国师大人那么高,但上的杀伐之气却不知道要比国师大人要强多少倍,仿佛根本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一样。”

“那胡森脾气如何?”

“喜怒无常,翻脸速度堪比翻书还要迅速的多。”

“那胡森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经常背着那把小木剑,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此次从青羊宫中逃出来,还顺手牵走了宫里的那头神兽小黑驴,胡森整天披头散发,很少有人看到过他的样子,但所幸他来到应天城后绑起了自己的长发,所以老狗与他赌钱的时候,曾经见过他的样子。”

“说来听听。”

“老狗说,那是他见过的最沧桑的一张脸,可却也不像是一个老头的面容,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胡森是与杨修道大师以及陈最王晨两位真人同辈的道门小师叔,虽然年龄肯定要比国师大人小,但却不可能只有三四十岁。

陈临辞这一趟,其实并没有问道什么实质的消息,他本来也没有指望一个赌坊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他只是单纯的想打听清楚,从自己离开临西城去往莽苍山,到杨修道大师在白虎门外魂归星海的这段子里,应天城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对那个名叫胡森的家伙内心充满了仇恨,与仇恨并生的便是无穷的好奇之心,兵法说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想查清楚有关胡森

的所有信息,并且努力修炼,等到羽翼丰满后,便杀去莽苍山取了他的命,以告慰杨修道大师的在天之灵。

渐薄暮,夜满天星。

一向通宵达旦营业的长乐赌坊今早早的关上了大门,陈临辞与靳子晖告别之后便离开了长乐巷,来到了应天城的街道之上。

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的繁华,灯火阑珊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丝毫不比白天逊色半分,夜晚是个宁静的时候,街道上人虽然多,却也并不显得吵闹,陈临辞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些应天城里的特产小吃,准备好好观赏一下这番美丽的夜景。

自打当初孤一人来到应天城,至今已经有大半年岁月,说来可笑,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好好的逛逛应天城的夜市。

远处的清溪河里飘满了游船画舫,有达官贵人在上面饮酒作乐,河边有无数的小作坊排列两岸,还有一个盲眼的老太太拉着一首语调悲凉悠远的二胡曲。

陈临辞走过去,扔了一锭十余两的银元宝,声音极轻,并没有让那个老太太发现,便走到桥边,找船家租了一艘上好的画舫。

这几十里清溪河乃是应天城里的一道盛景,河畔不只有小作坊,画舫往前游去,还能见到数十家青楼场所,整夜里灯火通明,那些正是花季的姑娘穿的若隐若现,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河畔窗前,拿着手中的画扇遮住半张脸,时不时的跟画舫上的面熟贵人打个招呼,言语之间尽是轻薄之意。

青楼正是借此揽客,也说不得是清溪河的画舫成就了她们的生意,还是她们成就了清溪河画舫的盛名,总之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和谐,世间长了竟也成了应天城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远处的人家依稀有人正值大喜在燃放着耀眼的烟花,陈临辞一人坐在画舫中间,饮了几口桃花清酿,望着画舫外这不夜天的烟花盛景,心中却泛起了深深的孤独之感。

前朝有位大诗人说过,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陈临辞如今生活在大楚国最为繁华昌盛的应天城内,却一直感觉自己只是这座城市的一个匆匆的行人,找不到丝毫的归属感。

这种感觉,在知道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消息之后,开始愈发的强烈起来。

在他看来,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除了星夜学院和国师府有过他短暂的回忆,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够让他有亲切的感觉。

陈临辞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非常怀旧的人,虽然在应天城,可他的心,却一直都在边塞的那座小城池。

过不了多少天,便是酒鬼老道士的周年祭了,或许自己到时候也该回一趟临西城,去看看茶馆里那个说书的先生体是否还硬朗,看看窦诤

他们过得怎么样,当然,最终要的就是要去酒鬼老道士的份上祭拜一下,看看他的坟前是否已经生长了齐的野草。

他这般想着,却丝毫没有将心思用到cāo)控画舫的位置上,就这样听之任之,画舫很快便顺着水势飘到了远处最繁华的那段河道。

十里胭脂色,染红清溪河。

这里是应天城内最繁华的烟花场所,沿岸尽是青楼,风景如画,画中女子更是如画中之画,千般妩媚万种柔,引得无数轻薄书生在画舫之上口出不雅之眼,逗得楼上的女子捂着口直笑。

陈临辞却并不为之所动,他对这些流落风尘的女子谈不上延误,但却也不想有什么交集,所以连看都没有看那些女子一眼,只顾着自己饮酒想着心里的事。

画舫前游,本来匀速且稳当,却在某一刻突然发出一道闷响声停了下来,陈临辞放下手中的酒杯掀起白纱看去,竟是撞上了别家的船只。

第十一章 清溪河上,画舫之中

他从天上来第十一章清溪河上,画舫之中青楼与大红灯笼之下的清溪河上,此时零零散散的飘散着数十艘画舫,清溪河的河面极为宽阔,所以很少会有画舫与画舫相撞的事情发生。

闷响声传出之后,陈临辞微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画舫撞到了别人。

他刚想起身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还未来得起起身,便被一道飞来的木棍打在了身上。

“保护殿下!”

前方的那艘画舫的大小要比陈临辞租来的这艘画舫要大上四五倍,舫上红烛高照,在四周的围纱上映出道道曼妙的身影,看上去竟是有一支舞队正在表演着什么节目。

两艘画舫相撞之后,立马便引起了前方画舫的强烈反应,几个身着甲衣的护卫立马围在了画舫四周,警惕的打量着陈临辞。

木棍砸在身上,虽然没对陈临辞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一个冷不防也砸的他手臂发麻,陈临辞望着画舫上同样在望着他的几个卫兵,心中燃起了一股无明业火。

他看的出来,这些人既然敢在应天城里身着甲衣,定然都是朝廷的人,那画舫里面肯定坐着什么大人物,不然一般的富贵人家也不可能请得动这些人作为护卫,若是一般人遇到这些家伙,肯定是敬而远之唯恐避之而不及,可陈临辞并不这么想,早在他刚刚踏入应天城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已经不惧怕工部侍郎府的小少爷杜子腾了,更何况是如今。

陈临辞很讨厌自己安静想事情的时候被别人打断,更何况是以这种方式,他捡起落在画舫上的木棍,冷声问道:“看你们这身装扮,也是军营里出来的人,军营里的那些教头和将军就没教过你们怎么做人吗?”

话音刚落,画舫之内便走出来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被一群舞女围绕在中间,看到陈临辞后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小爷我手下的卫兵指指点点?”

陈临辞知道,这个少年八成便是这艘画舫内的正主了,不然此刻也不会说话如此嚣张跋扈。

陈临辞望着那张还算清秀的小脸,二话没说,便举起木棍砸了过去。

几个护卫急忙出刀出棍出剑的什么都有,试图去拦下冲向少年的木棍,但是陈临辞一身蛮力何等巨大,更何况此时动怒,还用上了些许的星元之力,这些护卫再怎么厉害,始终不过都是些肉体凡胎,如何拦得住陈临辞的攻势?

木棍冲向华服少年,在半路上遇到了那刀那棍那剑,可是这些东西甚至连让木棍停滞半刻都没有做到,便被击飞了出去,华服少年惊讶的望着那根犹如猛龙过江般飞过来的木棍,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被击打在了身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少年直直的被木棍击飞,连连后退

,最终竟然落入了清溪河中!

那些护卫如丧考妣,甚至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攻击陈临辞,便毫不犹豫的全都跳入了河中,将少年救上了画舫。

陈临辞站在自己的画舫上面,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一切,他心中对自己下手的分寸把握的非常清楚,那一棍打出去,绝对能让华服少年重伤,但却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而且画舫之上有这么多的护卫,就算是少年落入河中,肯定也能很快的被就上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想的剧情发展,陈临辞非常满意,正欲调头准备离开这里,那些甲衣护卫救上来少年交给舞女照顾之后,便全都纵身一跃,跳到了陈临辞的画舫之上。

几个护卫全都红了眼,那位少年的身份何等尊贵,别说被打成这个狼狈模样了,平日里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恐怕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今日陈临辞整了这一出,恐怕几人都会因此背上什么罪名,从此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周围的画舫上面的众人听到少年落水的声音传出,也都探出了身来想看看怎么回事,待看到这幅画面之后,便全都调转了方向将画舫驶向了稍远的安全地带,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这些人会因此被波及到什么。

陈临辞看了看几人,摇了摇头笑道:“想跟我打架,单凭你们几个还真不够,我劝你们赶紧离开这艘画舫,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

“小子,你还真不怕风大说话把舌头给闪到!”护卫中为首的那个拿棍的家伙冷声说道:“刚刚一时疏忽被你小子得了个便宜,你可知道你惹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拿棍的护卫出身秦国最精良的军队老秦卫中,练得一手好棍法,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劳,被视为老秦卫里的种子选手,不然此次也不会被派来贴身保护那个少年。

“没用的东西,给我杀了那个小子!”护卫的话音刚落,那一身潮湿的少年便恼羞成怒,吼出声来。

他是秦国最为尊贵的那几个存在之一,自幼养尊处优,还曾在青羊宫中学过修行之道,仗着自己的地位和本身的实力,在哪里不是横着走,哪曾想刚来到楚国的京都,便被人如此欺辱,这等天上地下的反差,让他如何不恼怒?

陈临辞丝毫没有在乎少年的怒火,他笑了笑看向几个壮硕的甲衣护卫,笑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些背景和来历,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你也不必拿这个吓唬我,想动手你动手便是。”

陈临辞的漠视与少年的话语加起来,让几个护卫不愿意将事情闹大的顾虑也彻底给打消的无影无踪,自己等人陪着殿下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做人质,本就已经卑躬屈膝,结果刚来到这里

的第一天晚上便被人如此欺辱,大秦国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几个护卫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便举起兵器朝着陈临辞攻击过来。

棍是老秦卫的降魔棍法,刀是老秦卫的七杀刀法,剑则是老秦卫额赳赳秦公剑,三把兵器一股脑的攻像陈临辞,若是寻常少年,遇到这种阵势,恐怕早就已经要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是陈临辞何等人物,三个护卫的攻势很快,但这点速度在他的眼中却是微不足道。

虽然数量上尤有胜之,但这三把兵器加起来的威力,与当初卢渊皓和朱少卿联手的阵势相比起来,却是弱了无数倍,陈临辞甚至都没怎么出力,只是一个闪身躲过长棍,便一拳打了出去,又是一个闪身躲过大刀,又是一拳打了出去,再躲过长剑之后,陈临辞已经在短短的顷刻之间接连除了三拳。

陈临辞的一身力量加上星元之力自拳头上击出,拳拳到骨,寸寸到肉,三个护卫还没来得及继续出招,便被陈临辞尽数打下了画舫,如先前的那个少年一般落入了河中。

陈临辞没有再去管画舫上那个被震惊的呆若木鸡的少年,也没有管落在河中的几个护卫,转身便乘着画舫向来处驶了回去。

倒不是因为他惧怕得罪那个少年的后果,只是他租画舫游清溪河的本来意愿,就是能找个安静舒适的环境散散心,如今这件事情突然发生,彻底扰乱了他的兴致,他也不愿意与这群人纠缠下去,所以便选择了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虽然几个护卫如落汤鸡一样正在朝着那少年的画舫上爬,也没有人上前追来,但画舫之上,少年的眼睛里却多出了许多的狠辣和恨意。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得罪的这个少年,正是今日刚刚被皇帝陛下宴请的秦国皇子赢归尘。

赢归尘愤怒的望着陈临辞远去的背影,双手已经握的发紫,他已经将那个可恶的家伙的相貌死死地记在了脑海之中。

小子,别让我再遇到你,不然那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在心中恨恨的念道。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贪玩,没有听吕叔的话非要图个新奇来清溪河游玩了,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或者说他不应该嫌吕叔唠叨,而是应该将他时刻带在身边,以吕叔玉衡初境的实力,要摆平一个少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可惜,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

河面上的事情,很快便成为了沿清溪河两面青楼内众人的谈资,但陈临辞并不知道这些,他驶着画舫回到桥边退了租,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盲眼老太太还在岸边拉着二胡曲,便又走过去扔了几两碎银子,在听到老太太激动的连声道谢后

,陈临辞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走到了大街上的人山人海之中。

夜色下的应天城,别有一番趣味。

陈临辞看着街上迷人的夜景,突然想到往年在临西城小茶馆听书的时候,说书的先生曾经讲过银尘大师有本传奇志异里对于金陵城十里秦淮的描写,应天城的这种繁华的景色,比之那书中的金陵城,恐怕也不遑多让吧,他心里默默念叨着。

ps:这两天南京城阴晴不定,气温也是忽上忽下,我得了重感冒,头疼了一天,现在才把章节写好,实在不好意思。

这章内容不知是否如意,我明天病情稍微好一些后便仔细在修改一遍,感恩每一位订阅后看到这句话的读者们。

第十二章 朕于楼上观未来

陈临辞从清溪河离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境界之间的那些桎梏也已经隐隐有些松动的迹象,说不得再过月余的时间,他便可以一举突破二层楼的上境,进入中境之中了。

杨修道大师的大仇摆在那里,陈临辞如今心中最为重要的事便是抓紧所有的时间和机会提升自己的境界,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早能够大仇得报,告慰杨修道大师的在天之灵。

流云匆匆,流水匆匆,时光亦是匆匆。

莽苍山的战争结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国师大人的后事已经办理清楚,楚国内无数的白幡也都已经撤下,皇帝陛下的体虽然还是那个老样子,但天道院参悟神石的大会却还是如旧要开始了。

六院之中,除了就在应天城之中的星夜清虚两所学院之外,其余几所学院的诸生,也全都在了赶往京都的路上。

一场朝雨洗去了应天城里的清尘,皇帝陛下依旧坐在自己最喜欢的摘星楼边,俯视着自己的这片土地,相比之前,他的脸色已经很明显的变得有些苍白,原有的那些青丝也都已变成了白发,如果不仔细认真的去寻找,甚至都很难在他的长发之间寻到一丝的黑色,天玺四十六年注定是他人生中最为不平凡的一年,楚国第一次在前线战场上面吃质如此恶劣的大亏,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事,更是对他造成了无比巨大的打击。

与往相比,不只是外貌上的变化,就连气势之上,也很难在他的上寻找到往里那种九五之尊的霸气,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泡着清茶坐在田边欣赏着自己地里的庄稼。

大楚国的青山绿水,阁楼长亭还是那般的迷人美丽,远处黑压压的街道上还是如以往那般繁华,但皇帝陛下知道,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踌躇满志的少年,心中满怀着理想和抱负要带着楚国走向大陆之巅。

不一样的是,他边再也没有那个坚实的砥柱,在他边为他出谋划策,解决许多他解决不了的事,那个猥琐的老家伙提前一步走了,他边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只剩下了王树林老公公一个。

不一样的是,大楚国虽然看上去还是那般的强大,那般的繁华,但无数的暗流早就已经涌动在这片土地之上,西晋国筹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自家实力受损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让南方大陆的梁国佛宗给坐收了渔翁之利,西晋如何肯如此善罢甘休,西晋一夕尚存,楚国的隐患便一夕难以根除。

国仇与私恨加在一起,让皇帝陛下经常会在心头涌起

一股挫折之感,他的体已经一不如一,如何在他还在位的这些年里,将这些仇恨给解决掉,是他如今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片土地从前是他父皇的,如今是他的,将来终归还是那些年轻人的。皇帝陛下是一个心中看待事物非常明白的人,所以他对掌握着楚国未来兴衰的这些年轻人,都无比的重视,不然也不会力排众议,下旨让所有参加过莽苍山战争的这些少年全部参加天道院的神石参悟大会。

他太需要一批年轻的血液去挑起大楚国未来的大梁了。

“陛下,您该用膳了。”

红西行,时间慢慢的已经到了正午,王树林老公公手持着拂尘走了过来,后是几个御膳房的人,熟练的端着几个小菜摆在了摘星楼内的桌子上面。皇帝陛下私下的生活没有前朝那些皇帝的奢侈,除了一些宴请功臣或者重大事用的御膳之外,他每次用膳也都只是简单的几个饭菜。【…奇文学&#最快更新】

“先放在那里吧,朕一会便去吃。”皇帝陛下挥了挥手,示意御膳房的人全都退下,然后招呼王树林老公公走到边来。

“陛下,午膳再不用便要凉了,您还是早些进餐为好。”王树林老公公关切的说道。

自打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陛下已经许多天没有怎么吃饭了,眉目之间已经全是憔悴之意,王树林老公公伺候了陛下大半辈子,见过他少年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也见过他中年时候威震天下的气势,如今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是实打实的感到难受。

皇帝陛下笑了笑,说道:“朕没有胃口,饭菜且先放在那里,不会坏掉的,你先来陪朕说说话。”

王树林老公公低声应道:“遵命。”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说道:“国师大人走了,朕天仿佛都塌了一半,近些时愈发感觉力不从心,已经有了禅位的想法,你是除了国师大人之外,朕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王树林老公公诚惶诚恐的跪下,说道:“陛下与天地同寿,何出如此之言。”

皇帝陛下苦笑道:“哪里有什么与天地同寿,都是些骗人的东西,朕之前如此多的王朝如此多的帝皇,每一个人都听了大半辈子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可真正万岁的有几个?”

王树林老公公伏地默然。

皇帝陛下又笑了笑,说道:“起来吧,你我君臣一路走了这么多年,朕与你之间哪里还用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谢陛下。”王树林老公公慢慢起,脸上写满了感动之意,为人臣,能得君王如此推心置腹,此生还能有何求?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望着楼外一如旧的风景,喃喃说道:“这楼外江山,岁岁枯荣,绿树枯败则雪满人间,风雪

渐停则满大地,往复循环了无数遍,可是人死之后,还有循环吗?”

王树林老公公沉默半刻,然后讲道:“佛家讲轮回,道家说来生,世间还有陨星师这般神秘的存在,那便说明无尽大陆上面流传无数万年的人与天上星辰的传说是真的,人死之后可以化作天上的星辰,然后还有古时候的那些强者再度回到人间成为星魂,所以老臣始终都相信,轮回与来生都是存在的。”

“只是”皇帝陛下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只是人轮回之后,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吗?”

“如果真的有轮回,那你的前生是谁?朕的前生又是谁呢?”

王树林老公公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江山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前贤诚不欺朕。”皇帝陛下笑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长生,可是无数人为之奋斗一生,又有几人真的得到了长生?任你生前一世英雄,任你生前风华绝代,死后都不过是黄土一捧。那王晨真人穷其一生都在寻求飞升之道,如今都尚未突破天境,他都觅不得长生,朕又怎敢奢求与天同寿?”

王树林老公公仍是默然,一来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二便是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心中十分清楚,陛下此时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国师大人走后,他便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

皇帝陛下扶着椅子站起来,指着远处的青山笑道:“朕于楼上观未来,可大楚国的未来,究竟在何方呢?”

“大楚国的未来,都在陛下您的双肩之上啊。”王树林老公公沉声说道。

皇帝陛下摇了摇头,说道:“朕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昭熙玄了,这幅肩膀,也已经扛不动太多的东西了。”

“陛下正值壮年,大楚国亦正值壮年。”王树林老公公说道:“禅位之事,言之尚早,请陛下切勿多想。”

“朕三子天命,绝艳惊才,可堪大任。”皇帝陛下没有理会王树林老公公的话,自家人晓得自家事,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大楚国的未来,是时候交到他的手里了。”

“禅位之事,老臣以为不妥。”王树林老公公严肃地说道:“陛下尚在,小王爷下还小,恐难当重任啊!”

“不小了,朕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登基了许久了。”皇帝陛下说道:“天意不是等闲之辈,天元更是文武兼备,朕恐在世的时候若不解决清楚这些事,将来难免发生夺嫡惨案,无数血的教训摆在前面,容不得朕不担忧啊。”

“昭家这么多年多么多代,就出了天命这么一个修行者,朕这四十余年储蓄下来的国力,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好的结果。”

“国师大人生前给我留下了陈临辞这个小子,事

实证明,国师大人的眼光没有错,朕的眼光也没有错。有陈临辞在边,朕相信天命肯定要比朕这一代做的更好。”

“陛下,禅位之事事关重大,老臣恳请您三思再定啊!”

“不用了,朕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入了冬便举办大典吧,天玺这个纪年该结束了,正好明年开,天命便可以定下新的纪年,四十六年过去了,朕终于可以做回那个昭熙玄了。”

第十三章 青山之下,天道院前

数千年前,无尽大陆上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一颗陨石自天而降,落在了当时的荆国的土地上,一位普通的乡村少年有幸第一个看到了这颗陨石,便一夜悟道,境界飙升,数月之间,就成为了荆国之内数得上的强者。

时正值荆国末帝昏庸,朝纲崩坏,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少年便集结了一群有志之士,揭竿而起,点燃了荆国土地上的第一把烈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熊熊烈火便点燃了荆国的万里河山,自少年揭竿起义之后,又有许多的豪杰加入了灭荆的战争之中,最终少年成功的闯入了郢天城,将荆国末帝废为荆昏侯,自己则登基当了皇帝。将郢天城的名字取了谐音,改成了应天城。

那个少年,便是大楚国的太祖皇帝昭雄武。

一夜观神石,昭雄武的修为在接下来的数年里得到了一个飞一般的提升,登基之后便旋即灭掉了当年反荆的十八路反王,平定了大楚国的江山,这才传承了无数代,落到了如今的天玺皇帝陛下昭熙玄的手里。

昭雄武稳定下楚国的局面之后,便开始励精图治,并且将那颗陨石贡在了天庙之中,后来又将天庙改成了天道院,立下了三年开启一次,供大楚国最为强大的少年观石悟道的规矩,一直传承到了如今,从来没有过例外,直到今年,苍老的天玺皇帝陛下为了楚国的未来,才第一次破了规矩,将天道院的大门向六院敞开,让这么多的少年走了进来。

数千年来,从天道院里走出去的少年,很少有人会庸碌的度过自己的一生,更有一些人成功的走到了那些阶梯的尽头,看到了无数平常人看不到的风景。

天道院,被视为楚国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是无数楚国少年梦寐以求的圣府,也被称作是踏上天境的终南捷径。

天道院大会每年召开的时候,大楚国周围的修行宗门都会派使者前来观会,若是挑到心仪的少年,便会抛去橄榄枝,将那个少年引渡入宗门,然后倾尽宗门之力加以培养,以求能培养出一些天纵奇才的弟子,撑起宗门的未来。

皇帝陛下对于这些事一向秉承着支持的态度,因为修行宗门很少会有人干预俗世国事,这些少年无论是去了哪个国家的宗门,始终都还是楚国人,虽说是天波府明令止修行者参与世俗战争,可若是自己的国家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又有几个人做做到视若无睹呢?用别人家的力量来培养楚国的栋梁,又何乐而不为。

今年的这次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是数千年来最为特殊的一届,所以前来观悟大会的修行宗门也都对此特别的重视,派出来的阵容也是空前的豪华。

凉州城

的玉门宗主王天元,因为惧怕之前王小虎的事,会被六院的诸生记恨,从而惹上杨家的人,所以带着断臂的少宗主王小虎亲自来到了应天城,带着一颗珍贵的延寿丹去宫里拜见了皇帝陛下。千年的修行世家宫家的老家主也在几位家族主干的陪同下赶到了应天城,想看看自己视若珍宝的孙儿能在此次大会中收获到多少东西,至于钱塘郡的孙家,宣城府的秦家,更是在皇帝陛下颁布下天道院敞开大门的旨意后,便动赶往了京都。

大楚国各个州府和宗门的掌事人早已在应天城中安排下了住处,楚国之外的那些宗门,也都如旧赶了过来。

楚国与西晋交恶,所以遁世仙宫已经有多年未曾派人来过楚国,一直都是青羊宫作为代表,今年秦国小皇子入楚国为质子,青羊宫也因为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事深感自责,往里都是派个长老过来观会,今年却是天谕司的首座亲自带着弟子前来,可以说是给足了楚国面子。

佛宗是大禅寺的罗汉院首座远悟大师,带来了大禅寺仁字辈的小和尚仁念,仁念是大禅寺第十五世仁字辈的大师兄,也就是当今的越皇白无衣的师兄,年纪不大,一修为已经达到了天权境界,远悟大师配上仁念小和尚,便足以可见此次佛宗对于楚国之事有多么的重视。

只是佛宗虽然以仁善之名立足大陆,可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次前来观会的远悟大师绝非只是观会这么简单,拿下越国之后,再加上道门的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怕是佛宗对于楚国的国师之位,也会有些眼馋。

除却佛道两宗之外,儒家也派来了有关西夫子之称的仲舒先生。青山宗由元曲峰主带队而来,中州派派来了越千门长老,平里世人难得一见的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中人,如今却像天上的白云一样一股脑的涌入了应天城内。

一朝缙云漫京华,将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愁云白雾暂时的驱散了开来。六院的诸生也都已经齐聚在天道院外,等待着大会的开始。

天道院虽然名为院,但却不是一个常规的学院模样,事实上,天道院只是一间建筑的名字,天道院坐落在应天城中的一座高山之中,高山上有太祖皇帝亲自布下来的阵法,而朝廷定下来的广义的天道院,便是整座青山。

往些年里大楚国选出来的最强少年,也都要通过青山里的重重阵法,才能成功的进入院中,得到观悟神石的机会。

六院的诸生齐聚在青山旁边的溪流旁,宗门与世家里前来关会的那些人,依照往的规矩,全都找到了自家所在的位置,做了上去,青山外有第一代国师大人设下来的太虚幻镜,可以清晰的看

到青山里发生的所有事。

因为赵奕然的关系,白马书院的队伍,排在了星夜学院的旁边,申皓元朱少卿与卢渊皓等人也都带着自家学院的诸生在溪流旁边等待,只有来自贪狼院的展慕宏,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溪流旁边的一块青石之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打量着周围修行宗门和世家的那些人物,与其他几所学院的诸生相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而不入。

展慕宏打量着周围的修行宗门和世家,那些修行宗门和世家的人,也都在打量着他。

六院诸生里名气比较大的人物,其余诸人全都十分沉默,只有展慕宏如此特立独特,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家伙,就是贪狼院里的那个展慕宏吗?”

青山宗里名气极大的弟子顾寒看着溪边的展慕宏,语气有些不爽的向边的宗中峰主元曲问道。

元曲峰主笑着点了点头。

“宗主谈起楚国这些少年的时候,还特地提了他几次,说这个家伙很有潜力,可弟子并不这么认为。”顾寒说道:“如此这般,没有个修行者该有的样子,如何能在九阶二十七境之中走的更高更远?”

元曲峰主面不改色的说道:“宗主所言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且安静观会便是,不必说太多别的东西。”

顾寒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清溪河边,赵奕然走到陈临辞的边,打了个招呼,笑着说道:“陈师兄,好久不见啊。”

陈临辞笑了笑,回道:“赵师妹,好久不见。”

两人打招呼的方式尴尬无比,可偏偏两人却都不觉得如何尴尬,明明才只有数未见,但两个相思之人的眼中,却应了那句一不见如隔三秋。

小唐站在白马书院的众人之中,与顾白两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还时不时的看向赵奕然和陈临辞两人,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一道锣声响起,王树林老公公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眼神都齐聚在了一个地方,皇帝陛下的仪仗队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在场的诸位全都纷纷行礼致意,皇帝陛下昭熙玄在王树林老公公的搀扶下走下了龙撵,来到了众人的中央,笑了笑说道:“我大楚国天道院大会召开,各位仙家高人和世家宗主能够亲自前来,朕深感荣幸,谨在此代表楚国向各位致以最为崇高的欢迎和谢意。”

“陛下万福。”众人全都齐声说道。

“好了,本次天道院大会,现在就开始吧。”皇帝陛下在高台上落座,沉声宣布道。

“陛下且慢。”就在这时,青羊宫的天谕司首座大人走了出来,向着高台上的皇帝陛下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有些事,在大会开始

之前,老朽必须要讲清楚,还望陛下准许。”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对于天谕司首座的举动有些生气,但考虑到大会的正常进行,他还是挥了挥手,沉声说道:“有什么事,首座大人但讲便是。”

天谕司首座缓缓说道:“众所周知,杨修道大师因为我青羊宫叛逆胡森的原因,魂归星海而去,我宫中众人,亦因此自责至极,所以派小皇子下前来楚国为质,以修两国之好。只是这才短短几,小皇子下便在清溪河上遇袭,并且受重伤,杨修道大师的事,我青羊宫给出了自己的态度,所以这件事,老朽也想跟陛下要一个交代。”

第十四章 那天夜里你在干什么

一阵清风吹过,拂动了许多人的发梢,本是天高气爽的时节,但在场的许多人的发鬓,却都已泛起了丝丝冷汗。

青羊宫天谕司首座大人的这番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起,任谁也没有想到,秦国竟然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发难,要知道,天道院观神石悟道的盛会,乃是大楚国如今最为重视的事,在皇帝陛下宣布好大会开始后,天谕司首座如今突然出来说出这种话,无异于重重的打了皇帝陛下的脸。

皇帝陛下脸色有些难看,看着不远处的天谕司首座,淡淡笑道:“秦国皇子在我清溪河上遇袭之事,朕尚未知,如果首座大人你能拿出来证据,楚国自然会给出自己的态度。”

天谕司首座笑了笑,转看向星夜学院的方向,然后举起手来,指向了人群中的陈临辞,凛然问道:“星夜学院陈临辞,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如此厉害,本座亦久闻其名,所以还想问问,前天夜里,你在何处干什么呢?”

陈临辞抬头看向天谕司的首座,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前天晚上打的那个少年是什么人物,他从人群中走出来,淡然说道:“我前天晚上,在清溪河上画舫之中。”

“既然你承认,那边好说了。”天谕司首座大人抚须说道:“前天夜晚,你陈临辞驾驶着画舫,去撞了小皇子下的船,而后更是对我秦国派来保护下的护卫们大打出手,并且将下打成了重伤,我想问问,这就是你们楚国的待客之道吗?”

皇帝陛下看向陈临辞,问道:“天谕司首座的话,是否属实?”

陈临辞说道:“打是打了,只是谁先出手还是有些说法的。”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天谕司首座刚说话,便被皇帝陛下打断。

陈临辞淡淡说道:“清溪河上,画舫相撞之事,纯属偶然,我本来想去上前看看,但那秦国小皇子下的护卫们根本没有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便直接动了手,我总不能站在那里挨打吧?”

皇帝陛下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做的没有错。”

天谕司首座大人脸色有些难看,冷冷说道:“陛下此言未必太过无礼。”

皇帝陛下默然说道:“朕乃堂堂一国之君,若是陈最真人在此倒还罢了,首座大人你是何份,有什么资格让朕对你多礼?”

天谕司首座大人怒道:“难道我大秦国的皇子在你楚国应天城受了欺负,便要如此不了了之?”

皇帝陛下面不改色,平静说道:“我大楚国的国师大人都在应天城外被你青羊宫的小师叔和裁决司首座给密谋杀害了,你青羊宫何时曾经给过朕什么合理的交代?”

皇帝陛下站起来,继续说道:“贵国皇子下入我

楚国为质,朕亲自设宴款待,并修葺了府邸,他不守规矩跑去清溪河烟花之地,还打了我六院学生,最后吃了亏,你有什么颜面找朕要交代?”

“既然你想要交代,那朕给你便是,我楚国定会请最好的御医为贵国皇子下疗伤,直到痊愈为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这才知道皇帝陛下与国师大人的关系究竟好到了怎样的一种地步,竟然让这位仁弱了一生的帝皇与青羊宫直接如此翻脸。

天谕司首座大人怒极反笑,沉声说道:“贵国此言,是想与我秦国断决邦交,化友为仇吗?”

皇帝陛下坐在了高台上的龙椅上,理都没有理这位天谕司的首座大人。

陈临辞听到关于杨修道大人的事,心中也是一股无名的邪火升腾,他看向天谕司首座大人,淡淡说道:“贵宗门陈最真人,如果愿意为了国师大人的离世肩负起责任自刎而死,那不管事原因如何,我陈临辞都愿意付出比你们的那位小皇子更重的代价。”

让青羊宫的宫主陈最真人拔剑自刎?这简直是一句荒唐到不能再荒唐的笑话,事实上,在场的宗门世家,甚至是六院的诸生,有很多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赵奕然看着白发苍苍的天谕司首座大人,笑着说道:“你这个白胡子老头,倒是可笑,你若真能让陈最真人为国师大人死的事负责,那我赵奕然也愿意与陈师兄一样,让你家的小皇子打一顿便是。”

天玺皇帝陛下的态度,在场宗门世家的笑声,再加上陈临辞与赵奕然的话,彻底的激怒了这位平里高高在上的青羊宫天谕司首座大人,他一甩长袖,丢下来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为小皇子下疗伤的事,便不劳烦贵国了,我秦国自有良医,可医下之伤,亦可医你陈姓少年的张狂。”

青羊宫的人走了,皇帝陛下回到了龙椅之上,只当天谕司首座大人的此番举动是插曲,挥手示意大会正常开始。

六院的诸生全都依次走入了大山之中。

中州派所在的位置上,一位名叫童颜的年轻修士看着太虚幻镜中的场景,好奇向边的师长问道:“吕师,依您所见,这些人里面,谁能第一个登上山顶,成功的进入天道院中?”

被称为吕师的修行者笑了笑说道:“如今众所周知,那个名叫陈临辞的少年是当之无愧的头等人选,但是清虚学院的申皓元,却也并不比他差多少,虽然说陈临辞曾经在武斗大会上打赢过申皓元,但他的境界距离申皓元,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申皓元也不是没有登顶的可能。”

童颜笑道:“吕

大楚天裕十四年的这个,周国的皇宫之

内显得无比的闹,尤其是三皇子所居的天狼,到处都是红灯高挂,在夜空中点点繁星的映衬之下,显得无比的诗意。

在白天举行的皇室内部武斗会中,三皇子力压群雄,不仅打败了曾经声势无二的大皇子姬玄,甚至连如今风头极盛的宣王府世子姬成都狼狈的败在了他的手下。

如今周国的年轻一辈中,除了二皇子之外,恐怕已经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作为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亲,元贵妃今天很高兴,是发自内心的很高兴,所以在刚刚散去的庆功宴上她破例的喝了很多酒,然后在侍女的扶持下醉醺醺的回了寝宫。

姬玄的陨落给了姬宏和姬俊二兄弟出头的机会,也给了她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可以抬起头来直视那双已经不存在于人世的眼睛,然后在内心深处嚣张的说一声:“看吧,我亲的姐姐,你的儿子最终还是败在了我儿子手中!所以我还是比你强的。”

元贵妃不会忘记那夜清酒内的浊物,那是她心中永远的影。

皇帝陛下象征的出现了一会为自己儿子道了声孺子可教之后就早早的离开了天狼,对于出皇家并且在种种谋中存活下来而且踏上了巅峰的他来说,亲这种东西远远还比不上内心膨胀的**,所以出息的儿子还是比不上美丽的妃子,自然天狼对他的惑力与坤宁宫比起来还远远不值一提。

皇帝陛下今年四十多岁,登基至今已有十四个秋,然而在这十多年里除了坐吃山空之外,他实在是没有为国家做出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功绩,与周国的列代先帝比起来,说他是个昏君庸主也完全不为过。

但是没有哪位大臣会因此而看轻这位已经被酒色掏空了体的君主,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能够在重重谋下登上皇位而且稳坐十多年的人,就算看上去再怎么简单,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宴会在一片歌功颂德趋炎附势的马声中十分愉快而且顺利的度过,诸位大臣起行礼后各自散去,脸色微红已经隐有醉意的三皇子姬俊也回了寝宫歇息,天狼内兀的便失却了许多生气,只有那微微在轻风中摇曳的烛火透过红笼将灯光撒遍大,还能让人回忆起刚才的那场盛大的酒席。

喧嚣一场,曲终人散,却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在意过他们曾经也百般恭维过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如今是怎样的处境。

南宫宣仁后一处冷清的楼阁里置办有一张木,此时在那张木之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那少年就是当今周国的大皇子,曾经威风无比的少年天才姬玄。

自从在早上的武斗会上被姬俊打败以后,他就被御医随随便便的裹上了几匹

纱布,然后像一具木乃伊一样放置在了这里。

从早上到晚上,除了自幼便跟随在他边的小侍女和娘之外,宣仁内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其他的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便是姬玄如今最真实的写照。

外夜空上繁星点点,点点繁星下面的大之内却无通明的灯火,几只残烛勉强照亮了内,在这偌大的皇宫之内,除了冷宫之外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这里还冷清的地方了。

整个大最为亮堂的大匾上镀金的那宣仁二字,在此刻显得无比的讽刺。

小侍女小心翼翼的从侧房内端来一碗散发着苦味的药汤,然后在娘的帮助下灌进了姬玄的口中,做完这些事之后,她将瓷碗轻轻的放在头的木桌面上,站在娘后担忧的看着满伤势昏迷不醒的姬玄。

自打中午的时候姬玄被送进来开始,两人就茶饭不思的守在边,年老体弱的娘已经饿得面色苍白,却始终都没有过想要离开的意思。

小侍女看了看满眼血丝的娘,心疼道:“阿妈,玄哥哥的伤恐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就先去侧房休息一会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第十五章 你还可以陨落八个星魂

陈临辞的这一生推开大门的次数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但今天推开的这扇门,绝对是对他人生影响最为巨大的几次之一。

当初在星夜学院的时候,檀木门后是一扇新的世界,如今在高山之上,天道院的门后,也是一番新的天地。

前脚刚刚踏进天道院之中的时候,陈临辞便很是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星元之力的浓郁程度要比世间其他地方浓厚无数倍,如果能够长期在这里修行的话,他的修行速度,一定能够再快上数倍。

木门之后,是七间茅草屋,七间草屋并非依次排列,而是呈北斗七星之状,七间茅草屋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宫,想必那座宫之中,便是千年前那颗神石所在的地方。

想要进入那座宫之中,便要从这七间茅草屋里一一穿过,陈临辞不知道这座小院为何如此设计,但还是走上前去,推开了第一座茅草屋的小木门。

门里面什么都没有,门的那边是一堵墙,墙的上面,还有一扇门。

陈临辞继续推门朝前走去。

天道院的青山之外,那些宗门的长老和世家家主们紧紧地盯着那片太虚幻镜,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全都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

陈临辞不知道,可是这些在修行界侵了无数年的老家伙们又怎会不清楚这座青山里面有什么玄妙。因为山顶供奉着那颗神石的缘故,大楚国的开国国师大人用自己的一通天修为布下了这座阵法,将神石之中的能量利用起来,青山之中,越高的地方便有着越强的境界威压,这些不过是摇光开阳境界的修行者,根本很少有人能够承受住那种境界压制,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在登山的过程中坚持不住晕倒在路上,即便是开阳境界的申皓元与朱少卿卢渊皓宫离寒甚至是展慕宏等人,想要成功登顶,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强行调动星元之力方才顶着那股境界威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其实早在大会开始之前,这些宗门和世家们都很看好陈临辞最后能够第一个登场山顶,走进天道院内,但却从来没有谁能想到,陈临辞一路上竟然如此轻松写意,就像是攀登那些普通的大山一样,那些由第一代国师大人布下的阵法从神石之中调动的境界威压,对于他来说竟然好像丝毫没有什么影响一般。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还罢了,可是天道院中那七座茅草屋,可是对应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每座草屋之中都有一座独特的阵法,阵法的威力虽然并不是如何强大,可这些少年如果想通过,都肯定是要付出一些时间和代价,但陈临辞竟然像路过七座普普通通的房子一样,闲庭信步的便打开一扇门又关上一扇门走过【¥…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了摇光阵法,又打开一扇门关上一扇门走过了开阳阵法,后面的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五座大阵,好像在他面前全部失去了效果一样,没用多少时间,陈临辞便走进了七座茅草屋尽头的那座大里面。

玉门宗主王天元带着他的宝贝儿子王小虎坐在山下很多年前就已经建好的石台上面,看着太虚幻镜里面的陈临辞,鬓角流下了几滴冷汗,深深为自己当初在凉州城内毅然决然断掉王小虎手臂的决定感到庆幸,这个小子虽然如今境界并不是很高,但依他如今展现出来的这种修行天赋的能耐,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将来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远远不是失去了王之涣之后的玉门宗所能惹得起的。

皇帝陛下看着太虚幻镜里面的陈临辞,原本因为青羊宫的事板着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大楚国立国千年,天道院的神石大会也召开了无数届,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能做到陈临辞这种地步,此子成就将来定然不可估量,国师大人后继有人,大楚国后继有人,昭天命以后继承了皇位,也有了一位得力的帮手,他心中如何能不欣慰?

中州派的童颜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太虚幻镜内的画面,震惊的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问道:“吕师,您之前说这青山之中,布有好几座阵法,阵法之间有很强的境界威压,所有人想登上山顶,都要顶着那股威压,到底是真是假?”

吕师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是真是假,你别光看那个叫陈临辞的少年,看看其他人自然便知道。”

童颜朝着其他地方看去,只见山道之上,除了已经快要走到山顶的展慕宏伤害可以,其他人的脸上,都已经流下了汗水,修行境界稍微低一些的人,比如说星夜学院的秦朗和王墨之、白马书院的顾白,都已经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山道之上,看上去已经撑不了太多的时间了。

童颜这才沉默了下来,却想不通陈临辞看上去不过是开阳初境的实力,如何能够做到如此轻松的。

宫之内,陈临辞也满腹疑问,他不明白朝廷为什么多此一举要将天道院修在高山之上,还举办这么隆重的登山仪式,更不懂宫之前,为什么还要修葺七座毫无用处的茅草屋,他回头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个人的影,登山这种事,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可能要费些力气,但对于修行者来讲,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可自己走的也不是很快啊,为什么那些人都还没有赶到这里?

如果让那些登山失败的六院诸生知道了陈临辞心中的疑惑,怕是都会忍不住飚出一口脏话,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陈临辞登山如此轻松写意,可他们确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宫之内,如前面

的七座茅草屋一样,也布置的十分简单,一座阵法上方,星元之力已经浓郁到了眼可见的地步,那些流淌在半空中的星元之力,上面悬空挂着的那颗血红色石头,应该便是太祖爷当年留下来的那颗神石了。

陈临辞在大阵旁边坐了下来,闭目开始冥想参悟。

天道院外,展慕宏也缓缓从山道之上走了过来,他走进大门里面,看着那七座茅草屋,眉头皱了起来。

他推开了第一座茅草屋的木门,便遇到了那座摇光阵法,展慕宏没用多少时间,便从第一座茅草屋里走了过来,然后推门走进了第二座茅草屋中,迎接他的,是第二座茅草屋里布下的开阳阵法。

展慕宏用了比在第一座茅草屋里更长的世间,才从第二座茅草屋中走了出来。接下来每进入一座茅草屋中,所消耗的时间都会几何倍的增长。

零零散散开始有更多的六院学生走了过来,清虚学院的申皓元、白马书院的赵奕然、星夜学院的宫离寒、永熙书院的卢渊皓和吴越书院的朱少卿,作为六院里面的翘楚,自然也不会落后展慕宏太多的距离,有人成功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失败,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珺只登到了山腰的位置,便因为实在承受不住那种境界威压昏倒在地,秦朗与王墨之比喻珺所撑的时间要长上很多,但最终也没能成功登顶,白马书院的顾白走进了第二座茅草屋中,便没有能够走出来。

那些晕倒在路上的六院学生们,被朝廷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修行者给一一带出了青山,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展慕宏终于也走到了宫之中,眼神复杂的看着早已进入冥想状态的陈临辞,在阵法的旁边也盘膝坐了下来。

天色已暗,但青山外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离开这里,他们都非常好奇,那个名叫陈临辞的少年,究竟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陈临辞遇到了一场天大的造化。

按照之前那本《清心咒以及通明经》上面写的方法,如当初在星夜学院的藏书楼中第一次感知命星的时候一样,陈临辞凝聚出了神识,想要进入阵法之内,可那些神识还未进入阵法之中,便被他前的那颗陨石挂坠给吸了进去。

陈临辞的神识进入了那片熟悉的星海,遥遥看到那座星辰阁楼,终于在星辰阁的门前,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影。

孙策,孙伯符。

时隔数月,吞海滔天终于有了新的反应!

陈临辞激动地走向前去,看着那张俊秀的脸,笑着说道:“好多天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吞海滔天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这些天我一直在这座星辰阁里,研究这方芥子世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但

却一直没有头绪,加上你这些子又没有遇到什么生命危险,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去见你。”

“不过你比我想象的更优秀,这么快就已经晋入了第二层楼的初境大圆满境界,还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里。”

“如果你不来这里,我可能还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搞得清楚这座阁楼内的秘密,但刚刚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星辰阁第二楼的那扇大门终于被我打开了。”

“应该是与那颗红色的石头有关,你猜我在星辰阁的第二层里发现了什么秘密?”

陈临辞好奇问道:“您就别给我卖关子了,有话直接说出来便是。”

“你这个小子,真是无趣。”吞海滔天笑了笑,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陈临辞呆愣了许久,都没有从这个消息之中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从古到今,从来都没有人遇到过的天大机缘。

吞海滔天缓缓说道:“我在星辰阁的第二层楼,看到了一座魂府,也就是说,除了我吞海滔天孙伯符之外,你还可以陨落一个强者的星魂,这座星辰阁共有九层,说不得上面还有七个魂府在等着你!”

第十六章 混沌诸天,忠义千秋归位

无尽大陆上所有知道陨星师这个行业存在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便是一个陨星师最多只能陨落一个星魂,并与之产生共鸣,在魂府之中得到星魂生前的那些能力加成,比如苏瑾年的一曲清音笑东风,比如杨修道大师的天地无极,再比如遁世仙宫陈星光大长老的狼顾。

陨星师的数量虽然极为稀少,但无尽大陆有史记载以来到如今,数量随着时光的逝去也累计到了一定的数字,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陨星师能够破例拥有多个星魂。

普通的陨星师,能够拥有一个星魂,便可以成为大陆之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从来没有哪个陨星师会泯然众人,便如陨落了绝世兵仙星魂的神将军,如今更是大陆上面无可争议的最强者,拥有一个星魂便可以如此强大,那拥有九个星魂该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陈临辞想都不敢想,他的第一个星魂便是司命级别的吞海滔天孙伯符,如果自己的芥子世界魂府之内能够集齐九个孙伯符这样等级的强者,那他又该能够达到一种怎样的境界?

试想一下,孙伯符已经在,如果能将关长生、张翼德、赵子龙、马孟起和黄老爷子再加上当年江东的甘兴霸和更远一些的西楚霸王这些人都陨落在魂府之中,他陈临辞在这座大陆之上还用怕谁?

沉浸在幻想的美梦之中,陈临辞脸上露出了一股憨笑,心中还在盘算着到底陨落哪个前代的英豪才好,却被吞海滔天的一句话给唤醒了过来。

“傻小子,别想太多,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九层的星辰阁楼对应着天上的北斗星座七颗星辰加上司命和帝星紫微,也对应着修行界的九层境界,换句话说,你如今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第二层楼,而且遇到了天大的机缘,所以星辰阁的第二层才会开启,其他的七层阁楼,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听到不能一次陨落八个强者的星魂,陈临辞有点失望,但失望与惊喜相比之前还是非常的微不足道,他咧着嘴笑着向吞海滔天问道:“你说的天大的机缘,指的是天道院里的那颗神石?”

“那可不仅仅只是一颗神石这么简单。”吞海滔天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把神识投进那颗石头,就知道为什么我说是天大的机缘了。”

离开了芥子世界,陈临辞依照吞海滔天所言将神石缓缓的投入阵法之内,朝着那颗神石慢慢探去,在神识与神石相遇的时候,陈临辞调动意念,竟然直接将神识给融了进去!

陈临辞的眼前一黑,直接沉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神石之内,竟然还有一片洞天!

遥远的前方依稀有点点光芒,极为微弱,如果不是在这片无尽且漆黑的混沌之中,

这点光芒几乎可以说是难以查见,陈临辞稳定了一下心神,调动起神识继续朝前走去。

早在去年感知命星的时候,陈临辞就曾无数次踏进过那片浩茫无尽的星海,所以倒也不觉得枯燥,他的神识缓慢的超前走去,那几点光芒也随着陈临辞神识的前进而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明显。

时间慢慢的流逝,天色也愈发的变晚。

顾寒不耐的说道:“峰主,这都快深夜了,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元曲峰主淡然说道:“别急,别急。”

顾寒撇了撇嘴,找了一块大的石头,抱着后脑上躺了过去,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再看了看幻镜里宫内的景象,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宫之内,展慕宏先睁开了双眼,然后平静起,离开了天道院,走下了青山,在万众瞩目之中走了出来,朝着高台上的皇帝陛下行了一个礼,便转离开了这里。

六院之中,只有他一个人是孤前来,在座的诸人没有一个是贪狼院的人,所以展慕宏多半是告退回了贪狼院。

没有人知道他在天道院里到底得到了什么,悟到了什么东西,但既然皇帝陛下都没有问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

在展慕宏离开之后不久,申皓元也睁开了眼睛,起对着神石行了一个大礼,便转走下了青山,再给陛下行完礼后,回到了清虚学院的队伍之中,坐在了任雨鑫院长的边。

任雨鑫院长微笑着看了看边的申皓元,低声说道:“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会吧。”

申皓元懂得他的意思,便闭上了眼睛,没有给任何人前来询问的机会。

作为清虚学院的佼佼者,申皓元是任雨鑫手下绝对的底牌,任雨鑫院长自然不愿意让他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才会如此说话。

申皓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月朗星稀,只是阵阵风吹来之后,还有些许的寒意。

当然,这点寒意对于在座的诸位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东西。

朱少卿与卢渊皓同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一起走下青山,回到了自家的队伍之中。

赵无极院长上披了一件长衫,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太虚幻镜,看着盘膝坐在神石前的赵奕然,脸上尽是满心的关怀之意。

赵奕然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事实上,赵奕然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期望,不仅年纪轻轻便成为了一位灵符师,还踏入了开阳境界,成为了大楚国内数得上号的佼佼者,如果赵奕然能够在这次观悟神石的大会之中,修为得到帮助,那他将来把白马书院交给赵奕然,自然也会更加的放心一些。

天色拂晓之际,宫离寒睁开了双眼,脸上洋溢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之色,和申皓元一样,他对着神石重重的行了一礼,然后走下了青山,在宫家老家主殷切关心的目光之中,对着皇帝陛下行了一礼回到了自己家的队伍之中。

赵奕然也从观悟神石的过程中醒了过来,看了看边不远处的陈临辞,有些许的关怀与担心,但想到青山外还挂着一面太虚幻镜,自己的爷爷还在看着天道院里的况,便羞红了脸离开了大。

六院诸生,便只剩下了一个陈临辞,第一个进来,却已经注定要在最后才能离开这里。

月消星散,红东升,天色已经微亮,时间已至黎明。

山外的诸人,都在看着山内的陈临辞,山内的陈临辞,却还在那片混沌之中。

陈临辞的神识,已经来到了那片微亮的光芒所在的地域。

这里是一座宫,宫的周,都在散发着光芒。

上有匾,匾上写着四个大字。

忠义千秋。

无尽大陆无数万年至今,能够配得上忠义千秋四个字的,能有几人?

陈临辞的心中,已经浮现了一个名字,那个威震大陆,响彻诸天,名扬千古的绝世战神。

关长生。

他激动的推开了那座宫的大门。

他如愿的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面若重枣,眉若卧蚕,长髯飘然,绿巾束发,还有那把一眼便能认出来的青龙盘的大刀。关长生站在大中央,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看到陈临辞的到来。

陈临辞跪倒在地,重重的点头行礼。

无论如何,作为无尽大陆的忠义神明,关长生都当得起陈临辞的这一跪。

“某家在此,已待你千年,你终归还是来了。”

声如洪钟大吕,势若九天神龙,关长生仍然没有睁开那双丹凤神眼,但陈临辞却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巨大的威压。

“陈临辞三世有幸,此生得见帝君,诚惶诚恐。”陈临辞恭敬答道。

关长生缓缓的睁开了那双丹凤眼,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陈临辞,点了点头满意说道:“如此天资,倒也不屈某家荣耀一生,陈临辞,打开你的星府,准备迎接某家忠义千秋吧!”中平六年,冬。

洛阳城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苍凉。

何进死了,张让死了,赵忠死了,蹇硕死了,封谞死了

坏人死了,好的人也死了,这一天的洛阳城死去了很多人,多的就如同那白茫茫的大雪一般。

原本繁华无比的城池失却了许多生气,原本拥挤的街市如今却杳无人声,原本至高无上的皇权如今已势孤力微,原本显赫无比的皇室如今也已江河下

这一天,有陇西董卓入京,奉旨诛杀十

常侍。

南宫的大火还在熊熊的燃烧着,任昨夜的风雪如何狂急也没能扑灭丝毫,袅袅的黑烟拔地而起,熏得袁术眼里尽是泪水。

这一年夏天,东汉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汉灵帝驾崩,少帝刘辩登基为帝,大将军何进密谋并州牧董卓诛杀十常侍,最后反被十常侍所杀,中郎将曹cāo)联合袁绍诛杀十常侍,袁术纵火烧了南宫。

大汉王朝到了这一天已经将近四百年了,旧时皇城长安已经破败不堪,昔年的长乐未央早已dàng)然无存,如今的新都洛阳虽然还尚可一观,但也几经战乱,不复旧辉煌模样,宫阙阁楼破损不堪,再怎么修复,都没法修复出当年的气象了。

盛世的辉煌荣耀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可望而不可即,如今的大汉王朝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病入膏肓,再怎么医治,都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大将军董卓奉旨进京勤王,速速打开城门!”

城门外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惊醒了昏睡的守卒,如同这座古城一样已经年迈的守卒慵懒的撑开了眼皮,疲倦的示意对面同样昏昏睡的年轻守卒前去问话,然后再度合上了眼皮,闭目养起了神来。

年轻守卒不愿的提起已经有些生锈的长戟踏着厚厚的白雪走上城楼,然后瞬间便清醒了许多。

他是被雪冻的,更是被人吓得。

第十七章 陈临辞,你可愿入我大禅寺

关圣帝君刚从神石之中进入陈临辞的芥子世界,见到星辰阁外正在翘首以待新伙伴的吞海滔天,还没等吞海滔天反应过来,便举起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大刀,朝着吞海滔天劈了过去!

吞海滔天虽然生前也是江东霸主,号称再世小霸王的存在,可面对忠义千秋的这一刀,应付起来也是有些吃力。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关长生了。

那年还是汉国统御天下的时代,董仲颖祸乱朝纲,致使天下大乱,十多路反王揭竿而起,齐聚在虎牢关外,被大将华雄挡在了城前。

他的父亲孙坚孙文台,便是那十多路反王其中的一位,那年他还只是一颗缓缓升起的新星,还没有登上江东霸主的位置。

那年的关长生还只是刘玄德账下的一个马弓手,刘玄德都算不上什么角色,更枉论他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马弓手,却在群雄慑服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对反王们的领袖袁绍袁本初慨然说道:“关某愿往城前,斩华雄人头,献于账下!”

袁本初是那个时候的天下最强者,哪里瞧得上一个小小的马弓手,果断了拒绝了这个年轻人的请求。

当时还没有踏上人世巅峰的曹孟德站了出来,劝道:“此人仪表不凡,必然不是平庸之辈,本初试试无妨。”

那年的袁本初与曹孟德还未结成死仇,便卖了曹孟德一个面子,答应了那个年轻人的请求。

曹孟德温了一壶酒,给那个年轻人倒上,年轻人笑了笑,说道:“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年轻人上马提刀,出了帐外,少顷之间,便将华雄的人头提来,扔在了地上。

曹孟德斟下的那杯酒,还在冒着一阵阵气。

关长生的名字,自此开始传遍了无尽大陆。

但是孙伯符从来没有将他放在过眼中,直到孙伯符遇刺亡的那一年,关长生都还未曾混出头来。

后来,关长生千里走单骑,五关斩六将,水淹七军生擒于文则,威震华夏,最终败走麦城,将星陨落,被孙仲谋下令斩杀在了江东。

一代关圣帝君,就此陨落人间。

关长生对于江东的仇恨,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了。

堪堪接住关长生的一刀,孙伯符虎口发麻,怒道:“关羽竖子,意何为!”

关圣帝君凤目怒睁,大怒言道:“碧眼小贼,真当将紫髯遮去,关某便识你不得了吗?荆州之仇,千年未报,今某便取尔项上人头,以告天汉!”

就在这个时候,陈临辞的神识探了进来,听到关圣帝君的话,便明白了两人争斗的原因。

孙伯符是孙仲谋的大哥,两人在长相上,难免会有许多的相似,加上关长生名震天下的时候,孙伯符早已陨落,两人一生之中就压根没有

见过几次面,认错也在所难免。

“帝君且慢!”陈临辞面对着关圣帝君的青龙偃月刀,也不敢上前阻拦,急忙说道:“帝君您认错人了!”

关长生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后生,我关某与江东不共戴天,怎会认错此碧眼小贼!”【¥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他是孙伯符!”陈临辞高声呼道。

“孙伯符?”关圣帝君略微一愣,收起大刀,沉声问道:“你真不是孙仲谋那厮?”

吞海滔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怒道:“仲谋乃我贤弟,我乃孙伯符!”

关圣帝君凤眼微眯,二话不说,便走入了星辰阁内,踏上了第二层楼。

看到一脸的不服气还要冲上去再打一场的孙伯符,陈临辞急忙上前拦住,陪着一脸的笑容说道:“孙老兄,孙老兄,他就这么一副脾气,你们俩毕竟以后还要朝夕相处,多担待点,多担待点。”

对于自己魂归星海之后,关长生死在二弟手中的事,孙伯符觉醒后也略知一二,考虑到自己实在不是关长生的对手,孙伯符便答应了陈临辞的请求。

陈临辞睁开了双眼,红已经高升,时候已经到了正午。

好在的太阳还不是非常炎,不然怕是陈临辞早就已经被那些世家过来的子弟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神石还在大阵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只是陈临辞能够感觉得到,周的星元之力与之前相比,已经减弱了许多。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成功踏进这座宫大门的六院诸生们得到了什么好处,但是陈临辞心里清楚,这次天道院的神石观悟大会,自己能够得到关圣帝君这种境界的星魂,绝对是最大的一个赢家。

看到陈临辞终于睁开了眼睛,青山外的众人也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所有人都非常的好奇,作为大楚国这一年来最为备受瞩目的年轻人,陈临辞第一个登上了天道院,也是最后一个离开了天道院,这么长的过程中,他到底获得了什么样的机遇。

陈临辞走下了青山。

青山宗的元曲峰主一脸的惊讶之色,作为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天境强者,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陈临辞境界上的攀升,一夜之间,便通过观悟神石突破了一个境界,这该是多么可怕的意见事?

便是前代那些观悟过神石最终成为一方大陆巨擘的强者,也没有谁进步这么快过!

6佛宗自然不用多说,不仅仅是元曲峰主,在场的吕师、王天元等宗门领袖,宫家孙家等世家的家主,也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陈临辞的境界提升!

“星夜学院陈临辞,拜见陛下。”走出那座被统称为天道院的青山之后,陈临辞来到皇帝陛下所在的高台之前,行了

一礼。

皇帝陛下笑了笑,亲切地说道:“不过一夜参悟,便突破了开阳中境,如此陈临辞,未来可期啊。”

周围的宗门世家,纷纷附和,中州派吕师更是自动抛来了橄榄枝,想让陈临辞加入中州派之中。

学院与宗派,是两种质的存在,学院每年都会迎来一批新人,老生毕业之后,便可以离开。但加入宗派,却是一辈子的事,修行者必须为宗门出力,而宗门则负责帮助修行者在九阶二十七景上走的更远一些,所以许多学院里的翘楚,在毕业之后,都会选择一个名门正派加入,所以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但陈临辞听过中州派的名号,他并不喜欢,所以委婉的拒绝了。

大禅寺中一直沉默不言的罗汉院首座远悟大师走了出来,朝着皇帝陛下行了一个佛家礼仪,然后打量了一下陈临辞,微微笑道:“陛下,老僧观此子道根通明,福缘深厚,与我佛门有缘,有意收归大禅寺门下,为仁字辈弟子,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让陈临辞进佛宗?皇帝陛下思虑了半刻,笑了笑说道:“远悟大师,是否加入佛门,那是陈临辞这个后生自己的自有,佛讲长渡有缘人,朕以为,还是直接问他更好一些。”

“阿弥陀佛,陛下圣明。”远悟大师合掌说道,然后看向陈临辞,缓缓说道:“施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和尚?那岂不是不能饮酒不能吃不能娶媳妇了?陈临辞在心中直接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当了和尚,那人生岂不是失去了许多乐趣?

“承蒙大师错,陈临辞不胜惶恐。只是临辞尘世还有诸多琐事未了,怕不能遁入空门,随大师修行佛法。”心里不乐意归心里不乐意,但陈临辞清楚,有些话能摆在明面上说,有些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讲。

大陆之上,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万年,无数的宗门崛起又没落,便是墨家法家这些名门大派都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但却始终存在着三个庞然大物屹立不倒,一为道,二为佛,三为儒。

儒家不参与世俗纷争,反而是崇尚无为而治和避世修行的佛道两门,始终与世间没有断清楚干系。

杨修道大师被道门的王晨真人和胡森联手谋杀,陈临辞已经将道门视作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自然不想再得罪佛门,所以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足的。

远悟大师笑了笑,没有继续强求,只是淡淡的说道:“施主,老僧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来我大禅寺的。”

陈临辞合掌行礼,淡淡笑道:“大师佛法高深,陈临辞自然相信,那便等有缘那,我们大禅寺见。”

远悟大师回到了佛宗的位置上。

小和尚仁念摸了摸后脑

勺,笑着问道:“师叔,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陈临辞与我佛门有缘的?”

远悟大师嘴角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微笑,低声说道:“凡是强者,皆福缘深厚,皆与我佛门有缘。”

仁念恍然大悟,喃喃说道:“师叔高明,仁念受教了。”

远悟大师慈祥的摸了摸仁念小和尚的后脑勺,淡淡说道:“你还小,很多事,以后都会明白的。”

仁念小和尚点了点头,但却并不明白师叔说的自己以后都会明白的事到底是什么。

第十八章 官居宰相望王侯

他从天上来第十八章官居宰相望王侯佛宗创立伊始,讲究的是一个普度众生,道门创立伊始,讲究的是一个教化天下,事实上,两大宗门一开始也都是这么做的。但随着佛宗第一代祖师爷释迦牟尼和道门的第一代祖师爷李聃飞升成仙之后,佛道两家经过无数年的传承,当初的教义虽然还在,但宗门之中那些大人物们的行事风格却都以悄然发生了变化,再涉及到后来的气运之争,引发了无尽大陆上无数年的动荡,时至如今,两大宗门都已衰落,与当年根本无法同日而语,宗门中的人物,无论是道家的陆地神仙,还是佛宗的高僧大德,大多都已经染了尘心,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陆之上已经有这么多年没有道门真人羽化成仙、佛宗大德立地成佛的原因了。

似如远悟大师所言,凡是强者,皆与我佛宗有缘,大概便可以概括这些年佛宗的行事风格了,因为凡是强者皆与我佛宗有缘,所以凡是福地,也全与我佛宗有缘,故而小和尚仁海才会登基做上越国的皇帝。虽然宗派早已没落,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禅寺作为俗世佛门的领袖,自然还是世间一等一的势力,所以行事如此霸道,却始终都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作为罗汉院的首座大师,远悟尚且如此,更枉论其他僧人了。

看到陈临辞如此果断的便拒绝了大禅寺抛来的橄榄枝,在场的诸人,表情都变得极为复杂,有人为之惋惜,也有人觉得陈临辞太过于傲慢,但更多的却是众人投来的艳羡的目光。

要知道,当今大陆上数得上号的势力,天波府从来不会收弟子,儒生道场又不喜欢掺和世间琐事,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哪方势力能与佛道两家相比了,今日这场神石大会,作为道门的代表,青羊宫天谕司首座愤然离去,大禅寺的远悟大师便是在修行界地位最高的了,就连青山宗派来的元曲峰主都无法与之相比,多少人挤破头想攀上这么一个高枝都攀不上,如今竟然主动投来了枝叶,这让在场的诸人怎能不心生羡慕。

对于陈临辞拒绝大禅寺远悟大师的邀请之事,皇帝陛下明显十分的满意,以至于常年古井无波的脸上都泛起了一丝笑容,他看着陈临辞,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宣布道:“本届天道院观悟神石大会,至此结束,朕再次代表楚国,对前来观礼的各位宗门领袖和世家家主致以崇高的谢意,守候了这么久,各位贵客想必都已近疲惫了,朕在皇宫设下了御宴,请各位前来赴宴,以尽地主之谊。”

“谢陛下。”众人纷纷上前谢礼。

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结束,皇帝陛下便会在养心殿中设宴款待来宾,这是许多年都未曾改变过的传统了,所以众人也都已习以为常,跟着皇帝陛下的龙撵,一

起回到了宫中。

二皇子殿下昭天元,出了名的文武兼备,即便是在三皇子殿下昭天命如此天纵奇才的前提下,都仍还被认为是皇位的最有力的储君人选,便足以可见其才能如何了,就连皇帝陛下昭熙玄,都曾在摘星楼上感慨过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实在是生不逢时,不然大楚国的皇位,绝对稳打稳是他的。

这位二皇子殿下,却又是出了名的低调,从来像大皇子那样,与朝廷之中的大臣们走的如此之近,也从来不像小王爷昭天命那样,无比的锋芒毕露。更多的时间里,这位二皇子殿下都是在自己的府中闭门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也正是为什么大皇子殿下昭天意的眼中,一直都只将小王爷昭天命视为一生之敌,却从来不把二皇子昭天元放在眼中的原因了。

今年的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三位皇子殿下都没有跟随皇帝陛下前去,大皇子与小王爷殿下不知在做什么,二皇子殿下却是一直都在府中读书,从未离开过半步。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今日的二皇子府中,极为罕见的迎来了几位贵客。

淮河郡最为显赫的周家的家主周禹大人带着重礼来到了二皇子的书房,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昭天元殿下亲自接见了这位淮河郡实际上的主人。

清河郡与应天城相邻,中间只隔了不到一日的路程,乃是整座大楚国中数一数二的鱼米之乡,经济实力可谓是首屈一指,有人曾经说过“清河熟,天下足”,意思是说,只要清河郡的稻米成熟了,便足以支撑起整个大楚国一年的粮食供应,这句话当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在内,但却也足以证明清河郡在大楚国的地位。

周禹大人恭敬的说道:“殿下,国师大人魂归星海,陛下龙体也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小王爷锋芒毕露,大皇子虎视眈眈,您最忠诚的手下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清河郡随时都为您所用。”

二皇子殿下放下了手中的一卷《春秋》,品了一口清茶,思虑了片刻后,方才淡淡说道:“还不到时机。”

“殿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周禹大人低声劝道:“常言道先发才可制人,大皇子那边早就已经开始布局,您若再不动手,怕是最后会被人捷足先登啊!”

二皇子殿下微微一笑,望着这位自己最为忠诚的下属,喃喃说道:“周禹大人,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周禹大人应道:“殿下且问便是,周禹知无不答。”

二皇子殿下问道:“你觉得,我那个大哥和三弟两人,到底孰强孰弱。”

周禹大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大皇子殿下空有野望,而实力不足,如何比得上

三殿下天纵奇才。”

二皇子殿下笑道:“那你想想,如果我那位大哥与三弟斗起来,最终会是怎样?”

周禹大人略微思索,答道:“大殿下虽然不如三殿下,但也绝对不是平庸之辈,若是三殿下想彻底打败他,定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二皇子殿下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等我那位大哥与三弟争斗起来,分出胜负之后我们再动手,岂不是更有胜算一些?”

周禹大人恍然大悟,臣服道:“殿下有大智慧,周禹自叹不如。”

二皇子殿下捧起了桌上的那部《春秋》,淡淡说道:“只有鹬蚌相争,渔翁才能获得最大的好处。你回去之后告诉其他几家,清河六族是我最信任的人,将来父皇大统落在我身之后,定然不会辜负了诸位家主的期望,在我下令之前,诸位一定要稳住心气才是。”

“殿下圣明,大楚当兴。”周禹大人低头言道,然后便与二皇子殿下搞了一个别,穿着一身下人们穿着的粗麻布衣离开了王府,又离开了京城。

今日整个大楚国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天道院的神识观悟大会,所以没有人知道清河郡周家的家主亲自来到了二皇子的府中,也没有人知道一直低调无比的二皇子殿下,竟然也藏着这么巨大的野心。

人这一生,不过是财权色名,四样之中,总会爱上一样或者是多样,有幸生在皇家,那么这四样便可以全部轻松的拥有,只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银尘大师也在书中写过一句话说“骑着骡驹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人的贪念总是永无休止的,即便是像二皇子这样饱读诗书的雅士也不能例外,毕竟那座皇位的诱惑力,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

周禹大人离开之后,天道院的神石观悟大会已经结束,府中的小厮匆忙赶来,像二皇子殿下汇报了一下天道院那边的情况。

二皇子殿下收起了手中的那卷绣本《春秋》,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宣纸,提起狼毫开始练字。

二皇子殿下的书法师承当代书坛泰斗颜瑟大师,境界已经极为深厚,落笔如风,行笔如云,丝毫不比白马书院同样书法修为精深的赵奕然逊色半点,隐隐间已经有了一些大家风范。

他在宣纸之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字字如钧,力透纸背。

陈临辞,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他望向窗外的天空,心中喃喃念道。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陈临辞的名字了,却是第一次对这个家伙提起这般的重视。

大禅寺在修行界的地位如此崇高,乃是万千修行者心目中的天府,如果有幸能够加入大禅寺,那便等于加入了整个佛宗,有了佛宗这种庞然大物在背后撑腰,天底下还有几个人敢惹?

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也丝毫不为过了。

面对大禅寺主动抛来的橄榄枝,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禁得住这种诱惑?

陈临辞能。

如果让世人知道,陈临辞不想加入佛宗大禅寺的原因只是因为不能再痛快的饮酒吃肉娶媳妇了,恐怕都会气愤的一摔锅碗瓢盆,怒骂这小子脑子有问题了。

对于修行者来说,面对无限美好的未来,酒肉女色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十九章 学院之后,是无尽的宗门

关于天道院神石大会之后的御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记载的事,诸位世家的家主在御宴结束之后,便与皇帝陛下告别回了各自所在的州郡,凉州城的王天元也在朝廷上下打点了一番之后带着自己的独臂儿子王小虎回了玉门宗,王小虎在断臂之后,也是长了记,各方面都有很大的收敛,以至于王天元宗主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断去王小虎的这一只手臂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至于大禅寺和青山宗以及中州派这些异国宗门,由于很少会来到大楚国的缘故,所以并没有立马便离开,而是在应天城内小住了几,顺便看了看楚国的风土人和大好河山,然后才逐一离去。当然,这中间所有的消费,都由昭家皇室给买了单。

值得一提的是,朱少卿与卢渊皓在这次神石大会之上表现的比较出彩,两人都被青山宗的元曲峰主给提前招去了青山宗,成为了青山宗的挂名弟子,等到夏在吴越书院和永熙书院毕业之后,便可以直接前往青山宗,经过宗门的考核,再细分到底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以及最后究竟归到青山九峰的哪一座山峰。清虚学院的申皓元实力有目共睹,中州派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少年天才,直接便许下了供应丹药以及上等功法的承诺,将申皓元提前给收归了门下,白马书院的顾白虽然最后没能像申皓元他们一样成功的观悟神石,但还是被徐国的一个小宗门给收了过去,那个小宗门的宗主也不过只是区区玉衡境界,收到顾白已经心满意足乐开了花,相信顾白过去之后,一定会成为徐国宗门的顶梁柱,从这方面想,如果去了青山宗这种名门大派,以顾白的实力,肯定会得到重视,但却肯定不会被当做核心,或许他的选择,已经是十分完美了。

展慕宏下了山便直接走了,并没有给那些宗门张口的机会,当然,也没有哪个宗门会这么不长眼睛,去大楚**方的学院里拉人。宫离寒后有千年的宫家最为后盾,自然不需要去加入哪家宗门,赵奕然作为白马书院的小师妹,一直便被赵无极院长当做白马书院的下一届院长培养,所以便婉拒了中州派伸过来的橄榄枝。

令人意外的是,在王之涣死在杨家二爷的枪下之后,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的玉门宗,竟然也收到了一个弟子,那便是来自于白马郡白马书院的杨荣勋,王天元那在凉州城见过这个家伙,知道杨荣勋是个什么货色,但考虑到玉门宗里这些年实在也是太缺少新鲜血液,长此以往下去,恐怕过不了多少年,玉门宗就要在凉州城内彻底除名了,再加上杨荣勋死气白咧的祈求,所以便点头同意了。

六院的诸生,很多也都已经许下了各自的宗门,这次的神石大

会,可以说是落了个皆大欢喜。

六院每年秋季都会进行一次招新,每年夏季也都会有一批学生毕业,然后走向各自的江湖,大多数都选择了进入大陆上的各大宗门之中继续修炼,很少会有人选择散修的路,因为一个人虽然自由,但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只有依靠宗门的力量,他们才能更快的走的更高更远,实现自己的目标。

神石大会结束之后,紧跟着再没有几个月,便到了无数的学院里学生毕业,然后无尽大陆之上的各大宗门公开招收弟子的时候了。

从皇宫内出来,陈临辞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刚刚陨落了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关圣帝君,境界也随之攀升到了第二层楼的中境,陈临辞急需一段时间来消化掉最近的收获,稳固好自己的境界,也调节好芥子世界内忠义千秋和吞海滔天的矛盾。

陈临辞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实力,有了吞海滔天交给自己的水系秘法,在加上陨石之内的星元能量,还有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和司命境界的吞海滔天的星魂加持,陈临辞有信心,如今的他再次面对玉门宗的宗主王天元,就算是还是打不过,但却绝对已经有了一战之力。【~#奇文学…&免费阅读】

他从来没有与小王爷昭天命交过手,但陈临辞心中笃定,不说超过,但自己如今的实力,绝对已经到了能与小王爷同一阶级的地步。

去年此时看上去还希望渺茫的梦想或者说是奢望,如今方才不过是区区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差不多都给实现了,陈临辞有时候感觉自己仿佛像是做了一场梦,不真实,却又真实无比。

在小院里安静修行了两之后,白马书院的人也要离开了,在小唐的邀请下,陈临辞去拜见了一下德高望重赵无极院长,然后便跟着白马书院的队伍送赵奕然离开了应天城。

白马南行,风吹动了赵无极院长雪白的长袍,老院长脸上溢满了笑容,看着边自己的宝贝孙女,笑道:“奕然,我看那个姓陈的小子,看上去好像对你有那么一点意思,爷爷我看他也还算凑合,勉强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孙女,要不然?”

赵奕然闻言一愣,旋即便羞红了脸,低头呢喃道:“哎呀爷爷,你说什么呢!”

赵院长捋了捋胡须,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继续说道:“俗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爷爷我一直把你当个小子养,也你归根结底还是个女子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

赵奕然小脸滚烫,恨不得立马便找个洞钻进去,哪里还顾得上回答赵院长的话。

赵院长继续说道:“奕然啊,爷爷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爷爷像

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遇到你了,那时候我在清远郡的一家书院里读书,你还是清远郡里富贵人家的小姐,比你现在的年龄还小,所以爷爷也懂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陈临辞这小子,无论从人品还是修行天赋来说,都不差,爷爷满意,爷爷也能看得出来你的心意,要不然等入了秋,爷爷便托个媒人去说和说和?”

“爷爷,你真是个老不羞!”赵奕然的小拳头,隔着两匹白马的距离,捶在了赵无极院长的腿上,然后便立马拍了一下白马的马背,加速将众人抛在了后。

赵院长望着小孙女的背影,并没有因为刚刚赵奕然的言行生气,反而还有些许的欣慰以及一丝淡淡的酸意?

岁月不留人,自己老了,当年那个咿呀学语的小孙女,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具凡人之,还能陪小丫头几年咯!

送走了白马书院的众人,陈临辞并没有立马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而是径直回了星夜学院,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回来了,他想去找一下元通天元教习,喝点小酒,顺便解解闷聊聊天,再向他请教一些修行方面的知识。

但他最终没能如愿。

因为今的星夜学院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已经离国一年有余的胡海洋院长,在莽苍山战争结束许多天后,终于回到了星夜学院之中。

作为胡院长不在学院的时候,星夜学院的实际掌事人,元通天元教习此时当然不会在那座小阁楼中,而是直接去了胡院长在星夜学院后方的一座宅邸之中。

对于那位早已听说,但却从未见过,即便是在莽苍山的时候只隔了数十里距离的时候都未曾相遇的院长大人,陈临辞的心中也充满了好奇。但考虑到院长大人时隔一年归来,定然有许多事要交代,自己的份如果贸然前去,也有些不好,所以便没有再前往院长大人的宅邸,而是离开学院,去找了正在皇宫内担任执戟郎的老友程子豪。

承运酒楼的楼上,陈临辞与杨修道大师初遇的那张桌子旁,程子豪与陈临辞相对而坐。

程子豪今调休,他虽然在宫内当值,但却也听到了陈临辞在天道院观悟神石时候的表现,心中也深深的替自己的这个兄弟感到由衷的开心,他倒满了杯中酒,敬向陈临辞,笑道:“兄弟,天道院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老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杯酒先恭喜你一下。”

陈临辞也斟满了酒,与程子豪碰杯笑道:“多亏了老哥你这么多年以来的照顾,才有临辞的今天。”

程子豪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说道:“兄弟,有时候哥哥我也羡慕你的,

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像老哥我,过得这么狼狈。”

话题说到这里,陈临辞沉默片刻,沉声说道:“老哥,你老实跟我透个底,你这次来到应天城里当差,与大皇子下走这么近,到底有什么想法?”

程子豪闻言沉默不语。

陈临辞继续说道:“老哥,你若想当官,跟兄弟讲,以我现在的实力,给你安排个一官半职,绝对不是问题。”

第二十章 来到星夜学院的刺客

“很多年以前的时候,我还是临西城东街上药材铺的小少爷,十四岁那年跟着父亲去山中寻找药材,遇到一头野狼,是你把我和我父亲救了下来,所以后来我当上捕头之后,才会这么照顾你。”程子豪饮了一杯酒,继续说道:“老哥我说这些,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兄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老哥我做什么事,肯定都会考虑到你的。我的确想升官想发财,想出人头地想光宗耀祖,所以我在临西城的时候做事才会那么卖力,但想当官并不代表只想当官,我那天会出现在庆王府,实在也是有些难言之隐。”

看着程子豪一脸的苦笑,陈临辞也没有继续再多问下去,临西城里那么多年的相处,他对这个大哥的人品还是非常信得过的,所以只是喝了一杯酒,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哥,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有时候,跟大皇子下还是保持着一些关系好点,毕竟新皇未定,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站队,虽然提前站队能得个拥立之功,但也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之祸啊。”

程子豪放下酒杯,沉默半刻,低声说道:“像我这种小角色,上面的人那里会放在眼里,且不说什么拥立之功,就算是大皇子这里出了什么事,最后又哪里能牵连到我的头上,巨龙之间的战争,怎么会留意蚂蚁们的死活?”

陈临辞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老哥你要知道,巨龙之间的战争,随便一个摇头摆尾,都能让狮子老虎胆战心惊,争斗之间波及到几只蚂蚁,又如何能有幸免之理?”

程子豪半不做声,那城楼前的事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他不怪陈临辞给自己带来这些麻烦,但是却不能不顾及家人的安危,许久之后,方才说道:“兄弟,你就信哥哥一次,不会有什么事的。”

陈临辞看着程子豪的眼睛,知道程子豪心中也十分为难,但话既然已经说道这个地步,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微微一笑,讲道:“老哥,你一定要记得,在这座应天城里,无论有什么事,都还有我陈临辞与你一同承担,必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程子豪点了点头,又斟满了杯中的酒,与陈临辞一饮而尽。

青羊宫天谕司的首座大人在天道院前愤然离去,转便带着小皇子赢归尘离了应天城,回到了位于秦国京都的青羊宫内。

赢归尘是秦国的小皇子,也是青羊宫的弟子。所以首座大人并没有将他送回秦皇宫内,青羊宫完全有资格去处理这件事。

青羊宫以陈最真人为首,下面分裁决司、天谕司、乾坤阁、灵药谷四个势力,设有四位首座大人,裁决司的首座蒋舒杰跟着小

师叔胡森背叛了青羊宫谋杀了杨修道大师投奔了遁世山,如今的青羊宫内,陈最真人闭关不出,便只剩下了天谕司乾坤阁和灵药谷的三位首座大人主事。

议事大之内,赢归尘跪倒在三位师长的面前,喃喃说道:“三位师父,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那楚国实在是蛮夷之邦,我可是为了维护秦楚两国的关系才千里迢迢去的异国他乡,可这才几天,就被人暗算了!那楚皇在天道院前对郑师父还如此无礼,归尘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啊!”

赢归尘口中的郑师父,便是天谕司首座的姓氏,首座大人姓郑名元,出秦国大族,少年时便投青羊宫门下,如今已经是天璇境界的高手,即便是比之裁决司的首座大人蒋舒杰,也不遑多让,在青羊宫内拥有极高的话事权,所以那在天道院前,他才敢如此蛮横行事。【~~奇文学¥&最快更新】

听到赢归尘提到那天在天道院前的事,郑元大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愤然说道:“昭熙玄那厮,实在无力,他也不想想,如今的楚国,杨修道死了,能打的还有几个?星夜学院的那个小子打了归尘,楚国不仅不给一个叫嗲,竟然还对老夫如此无礼,若不让他吃点苦头,我青羊宫的颜面该往哪里放?”

灵药谷的谷主药尘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或许是因为年龄更大一些的原因吧,药尘看待事并没有那么的冲动,他深知天谕司首座郑元的脾气秉,也知道自家的弟子赢归尘是个什么货色,所以低声劝道:“他昭家皇室的顶梁柱杨修道死在了蒋舒杰和小师叔的手里,可以说楚国已经与我青羊宫结下了死仇了,若不是陛下派了归尘去应天城为质,说不定现在楚国的军队已经在丁立翊的带领下陈兵咸阳城了,毕竟是我青羊宫有亏楚国在先,郑司座你先消消火,此时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

“从长计议?”郑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楚国如今还剩什么,敢跟我秦国为敌?莽苍山的战争中损失了几万精兵,杨修道死,整个楚国就只剩下了胡海洋一个天枢境界的强者,有陈真人在,他胡海洋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其余的任雨鑫和宫老头这种角色,你我三人还能应付不了不成?”

乾坤阁的阁主杜天急忙摇了摇头,说道:“郑司座此言差矣,真人正在破境关头,如何能愿意看到我等惹下整个楚国,因为一些个人恩怨耽误到真人的破境大计,我觉得不妥,所以这次,我同意药谷主的看法。”

郑元闻言大怒,天谕司平里与乾坤阁来往很是频繁,所以他与杜天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还不错,他没有想到这种时候杜天不仅不支持他,还站出来和药尘一起否决了他的想法,所以更加的生气,他一甩长袖,沉

声说道:“两位司座如果愿意看着青羊宫颜面尽失都不愿意帮我一手,那我郑某人便自己行事就是。”

说罢,便扶起跪在地上的小皇子赢归尘,淡然说道:“归尘你放心,郑师父一定会帮你报这个仇的!”

说罢,便带着赢归尘离开了议事大,回到了自己的天谕司中。

时光如水,匆匆便是数过去。

月过中天,星辰依旧。时候已是深夜。

今夜的应天城一如往昔一样繁荣闹,却不知道一个危险的人物已经悄然来到了城中。

白小白是一个刺客,尽管他长的比姑娘还要秀气,名字比宠物还要萌,还是没有办法抹杀掉他是刺客的这一事实。

他是一名合格的刺客,不仅境界高明,而且心狠手辣,出道没几年便成为了秦国黑暗世界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死在他手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在他手中完成的单子也都颇得雇主赞许,所以隐隐间白小白已经如中天,可以当仁不让的担当起大秦国刺客之王的头衔。

所以贵为青羊宫天谕司首座的郑元,才会雇佣他来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

刺客组织,是无尽大陆黑暗世界里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大陆之上,几乎每个国家都会有一个刺客组织,专门接黑界的悬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上到天境的修行者,下到普通的武夫,都可以成为这个刺客组织之中的一员。

当然,有什么样的实力接什么样的单子赚什么样子的钱,像郑元这种份的人下的悬赏,自然是要有白小白这种实力和地位的刺客,才能接的下。

白花花的三万两纹银,白小白一想心中便忍不住的一阵激动,干完这单,他可以暂时金盆洗手,好好潇洒几年了。

一行人穿着夜行衣奔走在屋檐巷墙之上,如同一只只黑色的狸猫,悄然无声,似乎隐隐然已经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应天城虽然很大,但白小白早已掌控了陈临辞所以没过多久,白小白一行人就来到了此次任务的目的地。

白小白示意众人停下,然后取出了黑色面罩蒙住了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便纵一跃进入了那座豪华的府邸之中。

借着午夜柔柔的月光,隐隐可以看到,那座府邸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门匾,门匾之上只有两个大字——陆府。

临西城的城主大人名为陆星河,所以整座城中,敢用陆府命名自己府邸的,只有他一人!

这群黑衣刺客的目的地,竟然是临西城的城主府!

今夜的临西城,注定是不得安宁了。

白小白带着一群黑衣刺客借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城主府中,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找出临西城的那个纨绔公子哥,然后一剑结果了他。

想到林云天许下的佣金酬劳,白小白的心中就乐开了花。干完这一票,兄弟们几个月都不用再为了生计出任务了!

ps: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我三千字还差五百,先发出来,后面的一点内容是我拿以前的东西不上的,我马上就会修改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见谅。

第二十一章 时隔千年,青龙再现人间

以白小白的实力,如果投到某家宗派门下,其实是可以当个客卿长老,甚至还能在一些小宗门里混上个宗主副宗主的位置,但是与刺客势力这种组织比起来,宗门有很大的限制,白小白向来放dàng)不羁自由,不喜欢被条条例例所束缚,投宗门便相当于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架上了一把厚重的枷锁,他不喜欢那种生活,当一个刺客虽然没有一定的后台支持,但胜在自由没有过多的羁绊,所以宁愿过得居无定所漂泊一些,他都还是选择了做一个刺客王,而没有去做一个宗派主。

刺客是一个隐藏于黑暗世界里的行业,见不得光,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些穿着夜行衣在朦胧的月色下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们在白天到底扮演着什么样子的角色,他们有可能是宗门的弟子,有可能是茶馆的说书先生,有可能是大街上贩卖猪的屠夫,甚至有可能是一个看上去弱不风的书生,更或者,他可能就生活在你的边,平里和气待人,看上去人畜无害,手上却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敌人的鲜血。

有些黑界的帮派也会兼职做一些这种暗杀的事,比如说当年陈临辞第一次来到长乐帮的总会见到靳子晖的时候,靳子晖立下的投名状便是让他和白凤轩已经铁虎三人去取宁为玉的十指,但这些人做起事来,总少不了会沾染上黑帮做事横行霸道的风格,所以很少有人能达到“杀人遁去且无形”的境界,并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刺客。

白小白其实并不是白小白的名字,只是他的一个代号而已,没有人知道白小白的真名叫做什么,也没有人见过白小白长什么样子,或许当年曾经有过,但那些人无疑全都已经死在了白小白的长剑之下。

白小白后带着的几个弟兄,代号全都以曾经名震大陆的那些名门大派为名,有武当有少林,有崆峒有峨眉,更有甚者,还有一个代号叫做遁世的家伙,他们跟白小白已经干了很多年了,白天的时候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如果有什么可以接下的悬赏,他们会以一种传达信息的秘法互相通知,然后武装好自己,在某个地方碰面开始行动,所以他们全都没有看到过白小白的长相,白小白也不知道他们长成什么样子,在人世间扮演着什么样子的角色。

这其实便是白小白梦想中的生活,依靠自己的实力境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然后白天过自己潇洒痛快的子,所谓的江湖,不就是这样吗?

已经来到了星夜学院的核心区域,白小白吩咐众人在隐蔽的地方埋伏好,以防有任何足以影响到他们计划的变故发生,然后便自己独一人溜进了星夜学院的藏书楼中。

他早就已经踩好了点,陈临辞此时必然会在楼中,他也早

就已经估量好了星夜学院里面强者的实力,那些普通的学院教习和学生不足为虑,只要星夜学院的那位天枢境界的胡海洋院长不在,就算是元通天这种级别的人物,在他多年累积下来丰富无比的经验面前,也不可能对他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他的估算没有错误,唯一有一点与白小白所料想的不同的是,已经有一年多未曾在大楚国出现过的胡院长,此时偏巧不巧还就真的就在星夜学院之中。

胡海洋胡院长从莽苍山的战场上与丁大将军分别之后,便去了越国摘下了越皇的项上人头,之后去办了一些自己的事,然后便回到了应天城之中。

只是胡院长回来的事,朝廷之内,除了皇帝陛下以及王树林老公公之外,文武百官之中并没有一个人知道,就算是星夜学院之中,也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胡院长归来的消息,所以白小白再如何有能耐,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他吩咐手下的武当崆峒等人埋伏起来的时候,有两双眼睛,就已经悄然盯上了他们。

星夜学院里的一座阁楼之内,胡海洋院长与元通天教习坐在边的木桌上饮酒,自打白小白带着众人翻进星夜学院的那一刻开始,胡海洋院长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元通天教习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他平里并不显山漏水,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院教习,但能跟国师大人杨修道、一剑西来周亦晋、天榜探花苑嘉伟自幼同行的人,又怎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事实上,虽然元教习真的比不上杨修道周亦晋这些家伙,但与清虚学院的任雨鑫院长相比起来,其实也已经不遑多让了。

胡院长感知到那些刺客走进星夜学院之后没多久,他便也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他笑了笑对胡院长说道:“院长,看来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胡院长看了看阁楼外的夜空,低声说道:“这群小子如此大胆,敢进我星夜学院作祟,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院长你先别生气。”元通天元教习笑道:“陈临辞这个小子,既然能被杨修道那个老家伙看中收为弟子,必然是有些东西的,这一年以来,无论是清虚学院的申皓元,还是卢渊皓和朱少卿那两个小子,甚至是西晋国遁世仙宫的高逸凡,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探出他的极限,我看那群刺客里面,竟然有天境的家伙存在,倒不如让他们去练练手,看看陈临辞这小子到底有多少的能耐。”

“如此倒也还好。”胡院长一脸坏笑的说道:“你说这小子是一位陨星师,对于他魂府里的那个老家伙到底是谁,我也是有些好奇的。”

两位足够分量和级别的观众已经就位,大

戏也已经拉开了序幕。

反派主角刺客之王白小白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藏书楼中,陈临辞此时果然正在二层楼上冥想修行。

此时的藏书楼中,早就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陈临辞一个人,在窗边点了一支蜡烛,《浩然剑法》的谱子摆在一旁,很明显刚刚才被他翻过一遍。

白小白没有啰嗦废话,也没有犹豫迟疑,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一把短剑便从他袖中飞了出去,直直的朝着陈临辞的面门刺来!

“躲开!”

陈临辞正在闭目冥想修行,脑海之中瞬间便冒出来一道声音,那声音雄厚如洪钟大吕,陈临辞听得出,那是忠义千秋关长生的声音。

容不得他多想,关圣帝君的话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陈临辞甚至连睁眼都没有来得及,便立马倾斜子平躺在了地上。

那把短剑嗖的一生刺穿了星夜学院的木窗,飞到半空之中,然后一个回绕竟然又往回刺了过来!

既然已经心中有所防备,以陈临辞如今的境界实力和反应速度,又哪里可能会再被白小白刺中第二次?

陈临辞一个躲闪,便避开了那把短剑的第二次攻势。

短剑回到白小白的手中,让白小白也有些意外,在他的估算之中,陈临辞不过区区开阳境界的实力,与他之间差了好多个阶级,而且陈临辞在明他在暗,这把短剑刺杀陈临辞与未曾防备之时,不可能失手出现这种况。

如今自己的这把短剑不仅被那个名为陈临辞的家伙给发觉了,而且还被他躲了过去,这是白小白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在白小白微微一愣的这小片刻的时间,陈临辞就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没有丝毫的迟疑和交流,陈临辞便拔出腰中的天行剑,直直的刺了过来!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任何一丁点时间的迟疑,都有可能导致死于非命的下场,好在白小白经验丰富,而且确实境界要超过陈临辞许多,所以陈临辞的这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体,而是被他反应过来轻轻松松的便躲了过去。

“好小子,果然有些东西,怪不得能惹得动那种级别的大人物。”白小白微微一笑,便提起短剑再次冲杀了上去。

他这句话倒也是不掺杂任何虚假成分的夸赞,青羊宫的天谕司首座大人那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竟然亲自下令悬赏取一个学院学生的人头,这种事极为少见,这个名为陈临辞的小子,履历也算是十分的辉煌,所以平里做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白小白才会多嘴夸赞这一句。

陈临辞没有理会白小白的话,直接便又提起天行剑刺了过去。

只是与之前一剑不同的是,这一剑的气势,已经瞬间暴涨了不少!

因为这一剑,已经

惊动了陈临辞魂府之中星辰阁第二层内的关圣帝君亲自出手!

忠义千秋的第三层属:五虎神将,自有五方天地阵法,忠义千秋自带青龙小阵,可锁敌人于方寸之间,方寸之间,宿主可获得忠义千秋生前一部分力量,御敌自守!

来自数千年前的青龙小阵秘法再现人间,白小白到底能不能顶得住?

白小白的脸上,露出来一抹凝重,他在陈临辞的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第二十二章 我以开阳战天玑

陈临辞的这一剑,蕴含了关圣帝君青龙小阵的威力,而且还借来了忠义千秋生前的一部分力量,一转念的时间,便将天玑境界的白小白,给锁定住在了里面。

这简直是一件太过于不可思议的事,要知道,陈临辞不过方才是开阳境界,与天玑境界的白小白相比,之间相差了太多个等级,能够接下白小白刚刚的偷袭已经算是天纵奇才出人意外了,如今竟然能够反手将白小白困在方寸之间,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阁楼之上原本都已经准备好出手的胡海洋胡院长。

感受到陈临辞天行剑里古老的阵法气息,胡海洋院长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说道:“但凭这一剑,便能够让开阳中境的陈临辞跨越这么多境界锁死天玑境界的刺客,他魂府内的这个星魂实力,绝对要在天境之上,甚至有可能生前会是传说中的司命境界。”

“司命境界?”元通天元教习闻言一愣,低声说道:“纵然是当今大陆上的最强者神将军杨璟,也不过只是司命境界而已吧,陈临辞这个小子如果真的有这种造化能够陨落掉司命境界的星魂,那将来的成就,肯定是无可估量,甚至有可能能够像他的星魂一样,一举突破天境,晋入神将军那种级别也不是没有可能呢。”

胡院长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此子将来成就定然不低,但能否突破天境倒还真是不好说,修行路上的九阶二十七境,天枢与司命之间可谓是隔了一道天堑,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是死在了这道天堑之间,难以突破,所以国师大人才会放弃修行的道路屈在大楚国的朝廷里,陈最与王晨两位真人才会闭关这么多年,就算是我,也已经停滞在了天枢境界许多年而未得寸进,想要翻越那道天堑,完全不是实力和努力所能够决定的啊,如果没有逆天的运气,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胡院长的话音刚落,藏书楼内的战况,便已经悄然发生了逆转,陈临辞借用了忠义千秋生前的一部分力量布下了青龙小阵,将天玑境界的刺客白小白困在了方寸之间,可双方的力量相比终归还是太过于巨大,所以这座小阵并没有在陈临辞的手中发挥出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实力,只是将白小白束缚住了片刻时间,便被对方给挣脱了开来。

白小白脸色凝重,他看的出来,对面的这个开阳境界的小子并不能真正的奈何自己分毫,但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却是真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让他感觉到十分的心悸,也感觉到十分的屈辱。【¥奇文学*#最快更新】

他是堂堂的大秦国刺客之王,但亲自带人下场来对付一个刚刚踏上修行之路不到一年,修行境界不过才是开阳的小子,竟然频频失利,这是他完全所不能接受的



按照他往些年的行事风格,一击不中便会瞬间脱离去,但那都是在相同境界的人上才会行使的方案,对于今天的这个少年,白小白并不打算这么做。

如果让别人知道,堂堂的一个天玑境界的杀手之王,竟然在刺杀一个开阳境的少年的行动中失败,那他以后真的就不用吃这口饭了。

他挣脱了陈临辞借用关圣帝君生前的力量布下来的青龙小阵,喃喃说道:“好小子,竟然能把我bi)到这种地步,果然有些东西。”

陈临辞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索也乐意去对方多说几句话拖延一些时间,他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派过来的,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知道你也肯定不会像我透露雇主的信息,但还是有些话想跟你说几句,敢溜进星夜学院刺杀我,你还真的是胆子不小。”

与白小白不同的是,陈临辞知道胡海洋胡院长此时正在学院之中,以胡院长天枢境界的实力,白小白溜进星夜学院那么久,他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他现在想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到胡海洋院长赶到,自己肯定命无虞。

陈临辞不是没有想过大声呼救或者闹腾出什么特别大的动静让胡院长发觉前来救他,他在临西城的黑界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深深地知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的道理,他如果闹腾出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动静,那白小白定然会拼尽全力殊死一搏,以陈临辞如今的实力,即便是再加上吞海滔天和忠义千秋两个星魂,也完全不是白小白全力一击的对手。

可陈临辞还是不够了解刺客这个行业,或者说是高估了白小白的耐心,一击不中没有遁离开,再击不中已经触及到了白小白的底线,他不想再跟这个少年继续耗下去了。

他将手中的短剑收回腰间,然后不知从何处拔出了一把匕首。

许多刺客都是擅长远程为战,用些暴雨梨花针或者飞镖之类的凶器,方便自己逃走也让对方不容易察觉到自己的位置,再不济都会用一把长剑,让自己与对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白小白不一样,他擅长近战,喜欢用短剑和匕首这种近战类型的武器。

他上前一步,便瞬间来到了陈临辞边,还没等陈临辞反应过来,那把匕首便擦过了陈临辞的腰间。

陈临辞的反应极快,实力与天赋也并不差,再加上自幼便累积下来的丰富的经验,所以在白小白出手后没多久便反应了过来,一个闪,堪堪躲开了白小白这致命的一击,但匕首却是实实在在的击中了他,削去了陈临辞袍子上的一块布,淡淡的血迹渗透了出来。

陈临辞的腰间,泛过一丝丝剧痛在,自打记事开始,他便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势,此时吃了白小白的这一剑,陈临辞终于感受到了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若是这把匕首再往前靠近三分,怕是陈临辞当场就会死于非命了!

胡森是与杨修道大师以及陈最王晨两位真人同辈的道门小师叔,虽然年龄肯定要比国师大人小,但却不可能只有三四十岁。

陈临辞这一趟,其实并没有问道什么实质的消息,他本来也没有指望一个赌坊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他只是单纯的想打听清楚,从自己离开临西城去往莽苍山,到杨修道大师在白虎门外魂归星海的这段子里,应天城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对那个名叫胡森的家伙内心充满了仇恨,与仇恨并生的便是无穷的好奇之心,兵法说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想查清楚有关胡森的所有信息,并且努力修炼,等到羽翼丰满后,便杀去莽苍山取了他的命,以告慰杨修道大师的在天之灵。

渐薄暮,夜满天星。

一向通宵达旦营业的长乐赌坊今早早的关上了大门,陈临辞与靳子晖告别之后便离开了长乐巷,来到了应天城的街道之上。

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的繁华,灯火阑珊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丝毫不比白天逊色半分,夜晚是个宁静的时候,街道上人虽然多,却也并不显得吵闹,陈临辞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些应天城里的特产小吃,准备好好观赏一下这番美丽的夜景。

自打当初孤一人来到应天城,至今已经有大半年岁月,说来可笑,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好好的逛逛应天城的夜市。

远处的清溪河里飘满了游船画舫,有达官贵人在上面饮酒作乐,河边有无数的小作坊排列两岸,还有一个盲眼的老太太拉着一首语调悲凉悠远的二胡曲。

陈临辞走过去,扔了一锭十余两的银元宝,声音极轻,并没有让那个老太太发现,便走到桥边,找船家租了一艘上好的画舫。

这几十里清溪河乃是应天城里的一道盛景,河畔不只有小作坊,画舫往前游去,还能见到数十家青楼场所,整夜里灯火通明,那些正是花季的姑娘穿的若隐若现,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河畔窗前,拿着手中的画扇遮住半张脸,时不时的跟画舫上的面熟贵人打个招呼,言语之间尽是轻薄之意。

青楼正是借此揽客,也说不得是清溪河的画舫成就了她们的生意,还是她们成就了清溪河画舫的盛名,总之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和谐,世间长了竟也成了应天城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远处的人家依稀有人正值大喜在燃放着耀眼的烟花,陈临辞一人坐在画舫中间,饮了几口桃花清酿,望着画舫外这不夜天的烟花盛景,心

中却泛起了深深的孤独之感。

前朝有位大诗人说过,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陈临辞如今生活在大楚国最为繁华昌盛的应天城内,却一直感觉自己只是这座城市的一个匆匆的行人,找不到丝毫的归属感。

这种感觉,在知道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消息之后,开始愈发的强烈起来。

在他看来,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除了星夜学院和国师府有过他短暂的回忆,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够让他有亲切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岂曰无衣,岂曰无言

何以谓之曰紫微?星夜至尊、乾坤帝主。何以谓之曰紫微境?大陆巅峰,人间至极。人间至极的至尊境界,再配上威震华夏的关圣帝君,能够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胡院长不知道,因为现在的陈临辞境界实力都太过于低微弱小,根本发挥不出来关圣帝君生前哪怕千分之一的实力,但是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一个紫微境界的高手,对于一方势力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今的大陆最强者神将军杨璟不过才是司命境界,关圣帝君生前肯定尤有胜之,如果将来陈临辞晋入天境,单凭这一个星魂,便可以拥有越境杀敌的能力,哪怕跨越不了司命门槛前的那道天堑,都有可能可以与司命一战,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之后,整个大楚国如今才只有胡院长一个天枢境的修行者,陈临辞的重要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对于这种未来的九天翔龙,胡海洋胡院长当然不愿意看到他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他此时才会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挡在了陈临辞的前。

缩地成寸这种本事对于天枢境界的胡海洋胡院长来说,已经算不得多么了不起的本事,但是一步千丈却还是有些难度,所以胡院长挡在陈临辞前的时候,陈临辞的一剑已经劈了下去!

天行剑在关圣帝君的手中,被当做了大刀使用,这一劈携带者忠义千秋生前的力量,瞬间便让陈临辞的气势暴涨了许多,只是奈何关圣帝君虽然神勇无双,可是陈临辞与白小白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过于巨大,所以并没能重伤白小白,只是削去了他一部分的衣衫,露出了古铜色的肌。

陈临辞一击未曾奏效,也没有能够激发出那传说中可诛天地万物的绝世一刀,但却真真切切的让白小白吃了一个大亏,他做刺客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每次刺杀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还从未出现过这么大的纰漏,所以他只想赶快解决掉这个烦人的家伙,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所以他用尽毕生功力,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朝着陈临辞刺了过来。

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上到底有什么古怪,怎么可以瞬间变强这么多,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刚刚吃亏吃在防不胜防,他大概估量了一下对方刚刚那一击的威力,大概是在天权境界的巅峰,如今他做好了准备,以天玑境界的全力一击出手,又怎么会打不过这么一个拥有天权境界实力的小子?

白小白估算的没有错,刚刚被关圣帝君附体,使出了天权境界实力的一击之后,他的这具**便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力量,识海之中的星元之力瞬间便被消耗了一个空,此时的他,已经脱离了关圣帝君的附体状态,而且刚刚那股狂暴的力量

,对他的造成了很大的损耗,此时不要说是白小白了,甚至就算是张德铸过来给他一拳他都不一定能够吃得消。

但白小白虽然估量到了陈临辞的实力,却始终都没有想到,星夜学院的那位传说中的院长此时竟然就在学院之中!

区区天玑境界的一击,对于开阳境界的陈临辞来说足以致命,但对于天枢境界的胡院长来说,却形同虚设,那把匕首甚至都没能近的了胡院长的前,便被他一个拔出长剑轻轻一挥斩成了两半。

星夜剑一出,周围的无数的星元之力便开始朝着藏书楼上汇聚,胡院长一剑得手,便没有再做丝毫的迟疑,星夜剑轻轻地朝着夜空点了几下,便封锁死了白小白所有的退路。【#¥奇文学…~最快更新】

这便是天枢境强者的实力吗?陈临辞看的目瞪口呆,他不是没有见过天枢境界的强者,但国师大人平里为人亲和且低调,并没有在陈临辞的面前展露过什么东西,莽苍山的战争中倒是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天枢境界强者之间的大战,但彼时陈临辞正在忙着应付高逸凡,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胡海洋院长这一行云流水的剑法如此轻松写意的便将天玑境界的白小白给锁了起来,这是陈临辞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天枢境界的实战,自然免不得惊讶万分。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但对于胡院长来说,他怕是连一直蝼蚁都不如。

想到这里,陈临辞的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无力,胡院长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那遁世山上的那几个老家伙,又该会有多么强大?自己真的能够实现愿望杀上遁世山,为师报仇吗?

无力感之后,陈临辞的体内传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刚刚被关圣帝君附,这具**承受住了紫微境界的灵魂,没有当场爆开便已经是陈临辞的素质过硬了,此刻这种疲惫感涌上心头,陈临辞哪里还能顶得住,直接两眼一抹黑,便倒在了藏书楼上。

胡院长知道陈临辞晕倒的原因是什么,倒也没有过多的在意,陈临辞这是体内星元消耗太过于剧烈,休息个几天,便没有事了。

白小白被胡院长锁死之后没多久,隐藏在暗处的武当峨眉崆峒等人也全都被元通天元教习给全部拿下,白小白知道自己逃脱无望,索也不再挣扎,他笑了笑看向胡海洋院长,说道:“今能得见星夜学院的院长大人,我也算不枉此生,刺客这一行,组训就是一击不中便要立马退走,今我却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中,也罢折在胡院长的手里,也算是我的造化,您动手吧。”

胡海洋院长笑道:“你这个刺客倒也真的有趣,竟然敢到我星夜学院来行刺,真当我学院是你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别说是一

击不中立马远遁,就是未击之前你想远走,也要问问我手里的这把星夜长剑。”

白小白自知今碰上了铁板,自己恐怕没有幸理,自打开始当刺客的第一,他便已经想好了自己最坏的结局,如今看来,能够死在堂堂的星夜学院的院长手里,倒也不算是一个太过于寒颤的结局,只是

只是自己手下的那一帮兄弟,本来是想带着跟自己分上一杯羹的,没想到结果却被自己带进了鬼门关,一想到这里,白小白心中就充满了愧疚,所以他不得不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沉声说道:“既然院长能够这么快的发现我,那想必我手底下的那群兄弟,也早就落入星夜学院的手中了。”

胡院长面不改色,也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已经表达的十分明显。

白小白叹了口气,说道:“院长您想对我怎样都可以,我那群兄弟最多也就是犯了个夜闯学院的罪过,不至于死,江湖子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出来谋个生活都不容易,还望您高抬贵手,放他们离开。”

胡院长闻言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这杀人无数的家伙,竟然还如此有有义。”

白小白喃喃说道:“杀人为吃饭,出剑图声名。江湖子弟江湖死,我这一生没有遗憾,既然都要死了,何必再牵扯上别人,凭空多造出一份冤孽。”

“你叫什么名字。”胡院长问道。

“无可奉告。”白小白回答的倒也干脆。

“老元,全都杀了。”胡院长高声说道。

“且慢!”白小白急忙说道:“院长留手,我说便是。”

胡院长一脸严肃,示意白小白有话快讲。

“我在刺客榜上,有一个诨名,叫做白小白。”白小白沉声说道。

胡院长仍是一脸严肃,说道:“我问的是真名。”

白小白似是有些犹豫,许久之后方才皱了皱眉毛,满脸纠结之色的答道:“白白无言。”

听到这个名字,胡院长心中也是一惊,感慨说道:“谁能想得到,大秦国刺客榜排行第一的冷血杀手白小白,竟然是一个女子!”

话音刚落,白小白蒙面的黑巾便在一念之间,被胡院长的星夜剑气给斩碎成了布片,露出了白小白那张圆嘟嘟的小脸。

这位名字在秦国说出来可止小儿夜啼的凶残刺客,竟然是一个这么可的女儿!

胡院长叹了口气,说道:“你父皇可知道你在秦国当刺客?”

白小白沉默不语。

她并不是秦国人,而是土生土长的越国人,越国皇室姓白,当今的永正皇帝陛下名为白无衣,白无言,便是这位小皇帝的姐姐,也就是前些子刚被胡院长入宫杀掉的那位越皇的女儿。

数年前,白无言的母亲

早人陷害被越皇打入了冷宫,事发之前,那位贵妃娘娘害怕自己的女儿被人所害,便托人将幼小的公主下白无言给托人送出了宫外,后来白无言辗转来到了秦国,化名白小白,在秦国的黑界里女扮男装摸爬滚打,不仅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修炼到了天玑境界,更是凭借一的本事,成为了秦国的刺客之王。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名字略萌但却凶名在外的刺客之王定然是一个中年修行者,谁能想到竟是一位看上去弱不风甚至有点可的女孩家?

第二十四章 带绿帽子的男人和江东的霸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绝世少年天才,他们其中有的名扬天下,比如遁世山上的苏瑾年,大楚国的昭天命,有的沉默且低调,但一出现便可以左右世间大局,比如天波府里的七位先生,在比如大禅寺里的那个皇帝少年,其余诸如遁世山上的潘越,六院里的诸生,莽苍山死在陈临辞手下的高逸凡等等等人,也都堪称一时英豪,但这些名字却都只是大陆上的冰山一角而已,就连常年积弱国内根本就没有几个修行者的越国都能培养出白无衣这等人物,更何况是大陆之上那些遥远的其他的国家?

但即便是放在这些少年天才里面,白无言都能排进上游,天玑境界已经让她有资格能与天波府的那几个先生一决高下,当然,这并不是说楚国的小王爷昭天命就比她差上多少,毕竟两人之间,还有一些年龄的差距摆在那里,谁也不敢说昭天命到了白无言这个年龄的时候,会比白无言差上多少。

西方大陆的大多数人,都以及这一代年轻人之中最为闪耀的双子星座,便是遁世山上的那师兄弟两人,却从来没有人想到,贫弱的越国白家皇室里,竟然也闪耀出了无言无衣两颗星辰。

胡院长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没有出剑杀死白无言,他眼神复杂的说道:“你一个女儿家,能走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事,但却也无心杀你,只要交代出你背后的主谋,星夜剑今便可不见血光。”

白无言冷冷答道:“作为一个刺客,有一个刺客应该坚守的原则,出卖雇主这种事我白无言是永远不会做的。”

“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父亲驾崩的事了。”胡院长面不改色的说道:“很多人都在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那我现在告诉你,是我杀的。”

白无言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没用多久便归于平静,她记事开始没多久母妃便被打入了冷宫,她对那位父亲的印象,也只是保持在幼年时那道威严的背影上从未变过,自己因为他的一时昏庸漂泊半生,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感,所以她才能如此迅速的回归平静之中。

“越国皇室的那点事,您贵为星夜学院的院长,应该都了然于,所以您应该知道,我对我的那位父皇和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那个弟弟并没有什么感,他死了便死了,我不在意,您拿这个威胁不到我。”

“那你的母妃呢?你母妃背后的家族呢?”胡院长笑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威胁别人的人,不听话的家伙,一般都倒在星夜剑下了,所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考虑的机会。”

提到母妃,白无言的脸色终于有所变化,她喃喃问道:“母妃她还在世?”

“你父皇后

宫佳丽三千,临幸尚还照顾不来,哪里有时间去关注一个失宠的妃子。”胡海洋院长说道:“你父皇没有空,你那些天天忙于勾心斗角的后母们自然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她,那她自然还是活着的。”

白无言的脸上露出一抹纠结的神色,她这二十六年的生命历程里,所有的温暖都来自于那个伟大又不幸的女人,此时胡院长竟然将母妃和她的家族拿出来威胁自己,自己还能怎么选择呢?

“我以为堂堂大楚国最高学府的院长,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之辈,没想到也是这么一个无耻之徒。”她有些不屑的说道。

胡海洋胡院长不以为忤,淡淡笑道:“只要目的是对的,采取一些小手段,有时候未必就不是一件对的事,我的确不是什么德高望重之辈,如果你想遇到这样的好人,那我可以介绍白马书院的赵无极老院长给你认识,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德高望重之辈,当然,我觉得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兴趣。”

“青羊宫。”白无言说道:“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想怎么处理我都随便您,先放了我那群兄弟吧。”

“既然没有杀你,那自然便不会再杀你。”示意元教习将已经被击昏过去的武当峨眉等人尽数扔出了学院外面,胡院长笑道:“此事之后,你白小白的份肯定是用不下去了,到不如来到我星夜学院,我给你安排一个教习的份。”

“你就不怕我逃走?”白无言笑问道。

“当然怕,毕竟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杀父仇人。”胡院长笑道:“你完全有能力在我不在学院的时候逃走,但你的母妃,你母妃背后的那个世家大族,却永远逃不走。”

“我答应你。”白无言说道。

“空口无凭。”

“立字为据?”

“你说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胡院长拿出一颗白里透亮浑然如一颗夜明珠般的丹药,说道:“把它吞下去,你的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白无言没有任何的迟疑,结果丹药便吞入了腹中,然后说道:“药已经吃了,有什么效果您也应该说一下了吧。”

“此药名为乌鸡白凤丸,乃天下奇毒,你做为一个刺客,应该不会没有听过。”胡院长说道:“每隔百,此药便会发作一次,如果没有解药,任你修为通天,只要没有晋入司命境界,便逃不脱魂归星海的结局。”

“你想把我锁死在星夜学院一辈子?”白无言面露怒色。

“生与死之间,如何做抉择,你应该心里清楚。”

说完这句话,胡院长便带着昏倒过去的陈临辞走出了藏书楼,带着在门外等候的元教习回到了那方阁楼之内。

陈临辞苏醒过来的时

候,已经是三后的早晨,东方的天际刚刚浮现出第一抹朝霞,红还未高升的时候。

关圣帝君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强大,即便是过去了三之后,陈临辞醒来后的第一感觉还是痛入骨髓的酸楚,以及识海之中空无一物的那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空虚。

这种灵魂附体的方式虽然能够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实力境界,但结束之后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是太过于巨大,除非生死关头,今后绝对不能再用。

“小子,你醒了。”

一道声音从门前传来,陈临辞想要起看看是谁,但这具体已经透支到了一定的地步,任他如何努力都抬不起头,只好放弃躺在了上没有再动。

白无言的这场刺杀,是陈临辞生平离死亡最为接近的一次,也是他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在他的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

一张陌生而慈祥的脸映入了陈临辞的眼帘,陈临辞心中知道,这应该便是星夜学院传说中的那位胡海洋胡院长了。

“学生陈临辞,见过院长大人。”他无法行动,说出来的话也是有些有气无力。

胡海洋院长一改当夜在藏书楼上面对白无言时候的那种冷酷神色,微微笑道:“你小子也真是厉害,竟然能惹上青羊宫里的大人物,本院真不知是该为你骄傲还好还是该为你担忧还好。”

听到胡院长提到青羊宫,陈临辞的心中便已经大概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起那天在天道院前,青羊宫天谕司的首座大人离去时候的生气模样,陈临辞缓缓说道:“我把他们秦国的小皇子给打了,青羊宫的天谕司首座还在天道院前吃了亏,自然是想找回一些场子的。”

“清溪河上发生的事我早就已经听说了,你打的很好,一点都没有错。”胡院长说道:“他青羊宫的小师叔密谋遁世山谋杀了国师大人,真以为送来一个小皇子便没有事了?我大楚国虽然国力尚还比不上西晋,但应对一个秦国,却还没有什么问题。”

提到杨修道大师,陈临辞的心中莫名的一酸,再看到眼前的场景,难免睹物思人,当初他便是在藏书楼中昏去,然后醒来便到了国师府,遇到了杨修道大师,与今的故事何其类似?

“早晚有一,我会杀上遁世山,将王晨真人与胡森的头颅砍下,挂在应天城的城楼之上,以告慰国师大人的在天之灵。”陈临辞坚定的说道。

胡院长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陈临辞看上去有些大言不惭的话而笑出声来,因为他清楚陈临辞魂府之内的那个男人,到底有多么强大。

他不知道的是,陈临辞的魂府之中,除了那个戴绿帽子的男人,还有一个江东的霸主。

陈临辞躺在星夜学院的那栋阁楼内修养体的这段时间里,星夜学院里发生了许多的事。

先是院长大人终于回来的消息被学院公开,皇帝陛下亲自前来探望,就连平里很少与星夜学院接触的那三位皇子,都派人送来了大礼,有了一个天枢境界的强者压阵,星夜学院里的学生们修行起来也特别的有劲头,清虚学院很快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除了申皓元这种天才少年之外,其余跟本就再难找得出来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别说是超过星夜学院成为大楚国的第一学府了,就算是恢复往的辉煌,都成了一件难事。

当然,除了胡海洋院长归来的事之外,还有一个事在星夜学院里面,引起了一股不小的轰动。

破天荒的,一向都是由池宇豪池教习带着的骑课,竟然换了一个新来的教习,而且据说这位教习,还是一位百里挑一的大美女!

第二十五章 天书(勿订阅,一会修改)

一个世界的毁灭,是另一个世界的伊始。

暗的天空上乌云密布,一道道深紫色的雷弧自九天落下,仿如神罚般降临在这个脆弱的世界,每一道雷弧的落下,都意味着会有一位甚至多位的大贤能者陨落,到处都是生机泯灭,到处都是硝烟弥漫。

神与魔的战争已经延续了数万年之久,期间不知有多少强者陨落,也不知消耗了多少的资源灵力,这些数字都太过庞大,庞大到了难以计数的地步。

终于,在某一,这种消耗逐渐累积到了这方天地也无法承受的地步,于是无数的天雷降下,山脉与河流断绝,风火与水土混杂,世界陷入了毁灭的危机之中。

曾经延续了千年万年的强盛皇朝,曾经纵横天下万载不灭的宗教门派,还有强横无敌并且争斗了无数年的神族与魔族,如今都摒弃了往的恩怨,联合起来共同面对着末的降临。

这是一场真正的灾难,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在滔滔不绝如洪水般的天雷轰炸下,一切的生命都显得是那样的脆弱,无论那个生命的境界是武神还是武圣。

在巨龙面前,弱小的蝼蚁与强横的雄狮都是一样的,都一样无法抵抗它的神力,都是一触即死。就如同此刻一样,无论是实力恐怖的武圣还是武神,面对这灭世的天罚都毫无抵抗的能力。

有狂风在天地之间游dàng),所经之处无不是血翻滚,瓦砾纷飞,就连那崇山峻岭,也在这股子风的吞噬下瞬间化成了齑粉。

无数的大妖圣神迎着天雷的轰炸飞到半空之中,合力布下了一层保护罩,然而这层在以往的时候无懈可击的保护罩,在此刻也显现出了它的脆弱。

一层保护罩,甚至抵挡不住天雷百息的攻击!

于是一层层保护罩破裂,而后又有一层布起,数百位大妖与圣神合力累的奄奄一息竟然方才堪堪抗下天雷的洗礼。

然而人间还有巽风在嘶啸,还有山脉在崩塌,五行已经混乱,八卦也都冗杂,无论在哪方面看,这方世界,都没有了存在下去的可能。

“这方世界完了,我们也完了,无论是大妖还是圣神,今恐怕都无法跳脱掉陨落的命运。”

一处极高的山脉之上,站着数十道伟岸的影,他们都是这方天地之中的最强者,有神魔两族的首领,也有各宗各派的祖师爷。

“这方世界兴盛于神魔之手,又灭亡于神魔之争,这一切,都是命数啊!”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捋须长叹道:“只是未免太过可惜了一些,可惜了我们辛苦经营百万年的这方世界,可惜了我们凝聚万年的智慧结晶。”

众人闻言全皆沉默无言,他们并非怕死,相反的,数百万年的生命历程早就让他们看淡了生死,只

是的确如那老者所言,人死不怕,可若是连那经过无数年无数人的智慧凝结成的结晶也随着这方世界毁灭了的话,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一些。

半空中的抵抗战还未停止,相反的战况还更显焦灼了许多,滚滚的天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千的世外星辰。

一颗星辰就是一个世界,一粒尘沙便足以填平汪洋大海,无数的世界与灭世之力尽数顷塌而下,终于破开了数万圣神大妖的防护罩,然后毫无保留的降临在这方已经满目疮痍的世界。

于是风急雨骤,山河破碎,大地裂开了无数的裂缝,裂缝极速扩大,终于在某一刻变成了无数的深渊。

无数人掉了下去,无数的牛马羊掉了下去,无数的宫楼阁掉了下去,然后星辰落下,将裂缝填补,顺便也将一切密不透风的掩埋了起来。

生机已经在这里逐渐湮灭,洪水与烈火开始遍布于天地之间,雾霾遮蔽了烈,星辰毁灭了山河,短短的数息时间,除了少数的至强者之外,竟然已经是生灵尽毁。

神死了,魔灭了,仙佛至尊也都消失在了这方世界,惟有仅存的那几位天道强者还堪堪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们虽然还活着,却没有打算一直卑微的存活下去,在这一刻,没有了种族的歧视,没有了宗教的纷争,也没有了神魔的血海深仇,剩下的只是对这方世界智慧文明的惜物之心,于是便促成了这些个冤家们在最后时刻的合作,他们之所以要活着的目标,只是要合力存下这方世界的智慧,然后留给下一个纪元的人们而已。

鸟过留影,雁过留声,这方世界虽然已经毁灭,但却不能不留下点痕迹让后人去追念,去传说,不然这数百万年的历史,也委实太过悲剧了一些。

“道字卷完成!”一开始说话的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首先吼道,伴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一卷天书飘然悬浮在半空之上,任由雷火交淬却仍难以撼动其丝毫。

“佛字卷完成!”一位秃瓢胖和尚随后吼道,一卷金灿灿的天书出现在道字卷的旁边。

“魔字卷完成!”

“儒字卷完成!”

“墨字卷完成!”

…………

一卷卷天书自山顶升起,而后汇聚成一团金光,在诸位天道高手的催动下迅速消失不知所终。

当然,它们肯定是去了个安全的地方,至少在各位高手的眼中是这样的。

“天罡崩毁,地煞塌裂,世界予我等之毁灭。全是咎由自取。如今世人横遭祸难,清衍玄亦无颜苟活于世,诸位道友暂且珍重,贫道先行一步。”那位名为清衍玄的道教天道至尊强者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纵跃下高山,投进了山下滔滔的火海之中。

“道兄慢走,

和尚马上就来!”胖和尚绝望的高吼了一声,随着清衍玄的消失也跳下火海结束了自己数百万年的生命。

魔祖回首望了望这方已经被毁灭了的世界,嘴角闪过了一丝似是自嘲的微笑,他长叹了口气,道:“清衍玄,你我斗争了百万年,没想到最后一刻却都做了大义凛然的英雄,你若还未死去,就从那火海之中睁开法眼再最后看看这方世界吧!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最终还不是难逃一死,难逃过被抹杀而去的命运!”

“哈哈哈,万年不休争斗,最后不过是一场虚妄一场空!”

话音刚落,山上便不见了魔祖的影,而火海之内,则是又多了一具尸骨。

各宗派祖师也都随之自尽,于是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生机,也宣告泯灭。

而后天地崩塌,地水风火四象融聚,八卦皆错乱,这方世界,终还是归于了混沌之中。

这是一个纪元的毁灭,也是另一个纪元的开始……

悠悠岁月,茫茫时光,刹那沧海桑田,转瞬天变地化,纪元灭而复生,混沌合而又开,洪荒宇宙,不过一现昙花。

王朝更替,势力兴衰,一代代风流人物化为荒坟一堆枯骨,一届届强大势力湮灭消失于世间,暮去朝来,世界还是那方世界,人儿,却已经不知更替了多少的旧貌新颜。

时光蹉跎,转瞬,就到了大楚皇朝统治天下的天裕年间。

大楚皇朝方圆万里,荣华鼎盛,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国,周围附属小国无数,实力无比的强横。

位于东方的周国,便是千百个大楚皇朝附属小国中的一个。

临康城乃是周国的京都,此时的京都皇城之内,正在举行着一场大赛。

大赛的裁判与选手,全部都是来自于皇室的内部成员,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皇室内部武斗会。

类似的武斗会每年都会举行两次,主要是为了测量皇室子弟的实力以及排行。周国民风尚武,一向都是以强者为尊,所以对于子弟的实力培养一直都很看重。

此时,皇宫内部的比武台上,一位锦衣少年刚刚把自己的对手打到在地,然后迎接他的便是台下如雷鸣一般的掌声。

“第六场比斗,宣王爷世子下姬成胜!”裁判员宣布道:“接下来,由三皇子姬俊下挑战大皇子姬玄!”

此言一出,满场哄笑。众人全都绕有兴致的打量着刚刚走上擂台的那位面色中透漏出一点病态惨白的少年,眼神中尽是不屑的嘲讽。

甚至连金座上面那位老态龙钟的皇帝都不例外,父子无义,这在寻常百姓家里乃是受人诟病的谈资,但在薄寡义的皇室之中,却是再太平常不过了。

那位少年,就是如今周国的大皇子,曾经威风一时的天才姬

玄。

八岁破天启,十岁入灵台,十三岁又晋入空明境界,姬玄曾经用自己的经历为世人诠释了天才二字的真正含义,但却在大楚皇朝举办的一场百国大战中被大楚皇朝的四皇子打断了经脉,然后姬玄就彻彻底底的沦落成了一个废物。

一个废物在一个以武为尊的国家里当然是再也得不到什么尊重,不管他的份是显赫的大皇子还是低jiàn)的奴隶。

落魄以后,原本和蔼可亲的父王对他也变得冷淡起来,原本鞍前马后的豪门子弟如今对他也是唯恐避之而不及,短短的两年时间,姬玄便经历了人生的巅峰与低谷,看透了世间的人冷暖。

尤其是二皇子姬宏,在这两年内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打压,若非碍于流言不好动手,姬玄可能早就死在他的暗杀之下了。

皇族冷血无人,尤其是兄弟之间,从来都只是天敌而非朋友。

姬玄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自打落魄以后,他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夹着尾巴做人,从来不摆大皇子的架子,这也让仇家没有了寻他事端的借口,所以姬玄才能安然无恙的存活到现在。

然而今天的武斗大会他却要对上实力同样十分强大的三皇子姬俊,这明显是二皇子买通监签官事先就安排好了的。

第二十六章 淮河六族,天玺江山

初入道场,便一举击败这么多的少年天才,直接将自己的排名打到了第十三位,直到排名第四的吴睿出面才遏制住这种趋势,这种事不敢说前无古人,但至少也是十分罕见了。

儒生道场如今的主事人乃是孔圣人的嫡系后人孔青云先生,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面容俊秀英姿飒爽的女孩,笑道:“神将军他老人家过得还好?”

落紫颜答道:“托您老的吉言,老爷子一切都还安好,就是心狠了一些。”

孔先生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说道:“神将军他老人家将你交给我儒生道场,难不成你心中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成?”

落紫颜说道:“儒生道场万年名声,紫颜心中焉能不知?对于儒生道场,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那你这小姑娘,为什么要说神将军他老人家心狠呢?”孔先生问道。

落紫颜不耐道:“先生,您是来查我的还是来接我的?”

孔先生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有趣。”

“先生,我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好,你这个大姑娘,来到道场准备选择那位先生作为老师?”

“我选择您。”

“哦?那你这个大姑娘,还真是很有眼光啊。”

“”

落紫颜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位在世间享誉极高的先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在小姑娘与大姑娘这两个名称之上缠着不放,难不成儒家的这些老头真像市井之上说书人故事里的酸秀才一样,读书读到把自己的脑子读傻了?

可是,以孔先生的出和地位,如果是个脑子秀逗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坐上堂堂儒生道场的主事人?而且抛开这些不提,能被老爷子看上眼的人物,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傻子。

那姑且就先把这个老头当做一个有本事的傻子吧。

落紫颜心中如是想到。

如果让儒生道场里的这些书生们知道落紫颜此时心中的想法,怕是早就直接一拥而上,哪里还管你是天波府的人还是平民百姓家的丫头,根本不用啰嗦就给轰出去了。

孔青云先生作为儒家的当代领袖,深得天下书生之心,早就已经被书生们奉做了人间圣人,哪里能容得下有人玷污自己心中的神明。

落紫颜初入学院便打到了第十三的位置,就算是抛开天波府这三个字不提,她也理所当然有资格成为孔先生的学生,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异议,落紫颜便进入了儒生道场,成为了儒生道场的十三小先生。

但落紫颜的心中却根本就不怎么开心,老爷子虽然没有把自己放进那座恐怖的山中关闭,但把自己送到儒生道场,无非不过就是换

了个更加好一些的环境软自己,她实在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安排,比如在她不懂事的时候就定下来的那个婚事,再比如如今被送进儒生道场,哪怕做这些事的人,是无尽大陆之上的最强者神将军杨璟大人。

淮河郡与应天城相离的距离并不远,淮河六族的掌事人周禹周大人自那小心翼翼的离开二皇子下的府邸之后,便回到了自家的州郡,他的份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不敢在应天城中待上太多的时间,不然万一被有心人瞧出了什么端倪扯上二皇子,那后果真的就不堪想象了。

历代帝皇,没有一个人对这种事不是讳莫如深的,即便是当今的天玺皇帝陛下温和,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跟淮河六族这种庞大的势力牵扯到一起,肯定也会大发雷霆,若说六族因为此事便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那倒不至于,但至少得伤筋动骨,受到不少的挫伤。

今周禹大人的书房之中,坐着五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后,还站着一个中年的男人,面相谈不上英俊,但却又一种源于骨子里的傲气,一看便不是一个平凡之辈。

那五位老人,自然便是淮河六族之中,除了周家之外的另外五家的主事人,淮河六大家族,周黄钱郑薛梁,以周家为中心,其他五个家族也都一直团团抱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得的团结,且这种团结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一直被传为佳话,至于周禹大人背后的那个中年人,自然便是周家的少主,他的儿子周星昀。

淮河六族的利益与二皇子紧紧绑在一起的事,自然不会让很多人知道,事实上,除了如今在周禹大人书房之外的所有六族中人,都还不知道这个事。

“二爷的意思是,先让大公子和三公子去争,我们去收个尾便好。”周禹大人抽了一口旱烟,沉声说道。

郑家的家主郑雄说道:“不争?不争如何得天下?都以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若是一虎吞狼更加壮大了怎么办?”

“那老郑你觉得大公子和三公子,谁是虎谁又是狼?”周禹大人笑问道。

“这还用问,三公子天纵奇才,是昭家皇室百年不出的苗子,当然他是那头老虎。”还没等郑雄回答,黄家的家主黄天便抢着说道。

周禹大人笑了笑,说道:“黄老头你这话说的对,却也不对,三公子是头老虎不假,可大公子却不是那一头狼,他也是一头老虎,就算是最后争不过三公子,最起码也能咬三公子一伤,到时候我们和二爷再站出来收拾残局,驯服一头满伤痕的老虎,岂不是要比与两虎相斗更好一些?”

黄天和郑雄沉默不语,薛家的家主薛仁义不耐的问道

:“忍忍忍,二爷就知道忍,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要弄得这复杂,别人不知道,我等还不了解二爷的实力吗?他若真想站出来,三公子就算再怎么优秀又如何?微弱的差距面前,当然嫡子的份更吃香一些。”

“老薛,以后这种话,不要再随便乱讲。”听到薛仁义的话,周禹大人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二爷的底子,肯让我们知道,那便是绝对的信任我们,如果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坏了二爷的未来,我淮河六族加起来恐怕都承担不起这个罪过。”

薛仁义自知失言,便立马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我们最终要扶谁上位,最终的决定权,都在陛下的手里,可是陛下体抱恙已经多年,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时候甚至有人传言陛下伤心绝体已经熬不住太久了,可是陛下只要一尚在,我等做什么都是徒劳,所以最重要的问题是,陛下到底何时驾崩呢?”

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梁家家主梁禅突然低声问了一个问题,在场的诸人立马便陷入了一阵的沉思。

是的,天玺陛下在位的四十多年,一直以黄老之学治国,让整个楚国的国力提升了不少,但是行军打仗方面,整个大楚国除了丁大将军之外,不算已经养老归田许久的喻老将军,竟是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独自扛起一面大旗的将领,这对于楚国这种层次的国家而言,简直是一件失败的不能再失败的事,所以民间有很多人私下都会说这一任的君王太过于平庸,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载入史册的事,但淮河六族这种阶级的大人物却没有一个人敢看清这位看上去像是一个老好人的君王,他们比谁都清楚,能够在少年即位,并且稳坐江山四十六年,且从来没有发生过叛乱的帝王,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何止是不简单,简直可以说是可怕。

“梁老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周禹大人沉声说道:“二爷应该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一直行事如此低调吧,陛下在民间的名声虽然是一个仁弱之君,可他的雷霆手段却也足以瞬间颠覆许多的世家甚至是宗门,在陛下未曾见到国师大人之前,我等还是小心些行事的好。”

事商量完,五位家主便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府中,书房之中,便只剩下了周禹大人和周家的少家族,未来的淮河之主周星昀。

“星昀啊,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周禹大人放下手中的旱烟枪,笑着朝自己的儿子问道。

周星昀说道:“适才几位族叔不是都已经与父亲您商议清楚了吗,儿认为几位族叔与您定下来的结果很好,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

周禹大人长叹了口气,说

道:“昀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东西自己也该多想想了,我淮河六族,是团结不假,但这种团结是建立在一定的利益上面的,我周家势大,其他五家争不过,所以他们不会与我们闹什么矛盾,我周禹能给他们带来金钱和地位,所以他们愿意听我的,所以这种平衡才能维持这么久,因为大家有着共同的利益,那我现在问你,如果将来二爷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要封我六族功勋的时候,面对着不同的利益分配,你还能像我如今一样掌控住其他的五个家族吗?”

ps:写淮河六族的时候,脑子里回绕着的,都是《将夜》里的清河郡,这本书受猫腻大神的影响真的是太大了,很多人都说能从我这本书里,看到《择天记》和《将夜》的影子,这个我承认有些地方会受影响,但是这本书绝对不会借鉴太多这些东西,我尽量争取后面写书的时候,少想一些猫腻大神书里的东西,多写点自己的东西去试试。

第二十七章 天玺四十六年的夏天

如果二爷得了天下,面对着不同的利益分配,淮河六族到底还能不能像现如今这般团结?

其他五大世家的家主,就真的甘心看着周家吃自己喝汤?可若是把都分出去,那周家吃什么?

周星昀陷入了沉思之中,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原来一直都是那么的单纯。

“你也年纪不小了,看待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浅薄了。”周禹大人语重心长的说道:“在世人看来,淮河六族像是一个家族一样其他五个家族就像是人上的心肝脾肺肾,而我周家则是那个大脑,可自家人要晓得自家的事,淮河六族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统治淮河郡和治理周家一个家族不一样,一定要有强硬的手段,而且要让其他五个家族能在你手里得到一定的利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淮河六族这个名词不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那为什么这份利益我周家不能自己吃下,还要在划出来五份分给他们?”周星昀不解的问道。

周禹大人叹了口气,说道:“一来是因为我与你其他的五位叔叔私下的关系确实很好,但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星昀啊,你要懂得,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有些事我周家虽然能够自己做,但如果多五个帮手,做起来就会简单许多,承受的风险也要小上很多,如果没有淮河六族这个团体,我周家固然还能坐稳淮河郡第一望族的位置,但他们五家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点什么事吗?”

“他们做什么事,与我周家何干?”周星昀不解问道。

“痴儿啊痴儿!”周禹大人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杀了一头牛,摆了一桌饭,留着自己吃,其他五个人在旁边都快饿死了,他们会不会扑上来把你的和饭都抢走?与其等着他们来抢,那你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们那里能够捕猎,然后让他们去捕杀牛羊,带回来交给你分配?不仅得了名,而且省了事,最后还获了利,不比被人打一顿把什么东西都抢走自己一无所有的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懂,以后我还怎么放心将周家交给你。”

周星昀闻言急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道:“父亲息怒,星昀愚钝,让您老人家失望了,以后星昀做事定然会谨记您老人家的教诲,三思而后行。”

“罢了罢了。”周禹大人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周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周家将来不给你还能给谁呢?”

“谢父亲信任。”周星昀伏地跪道,由于角度的原因,周禹并没有看到,周星昀脸上掩饰不住的杀意。

周禹这一生,除了在二皇子的面前之外,从来都没有低下过他那颗高傲的头颅,所以他对与二皇子之间的交际处理的非常好,对

于淮河六族的掌控也做的天衣无缝,却从来都没有低下过自己的头,去认真的看一下自己唯一的儿子。

时候到了五月,暑气悄然渐生。星夜学院也即将迎来最终的毕业时候。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有人即将到来,那便肯定有人将要离去,这并非偶然,而是常态,学院不是宗门,不可能将学生的一辈子都与学院捆在一起。星夜学院的这一年,对于修行者漫长的一生来说,不过就是白驹过隙,匆匆便已经过去,或许很多人会将这一年视作自己人生中非常难忘的一段记忆,但是更多人只是将其视作自己路上的一道风景而已,所以虽然分别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学院之中,却并没有太多哀伤的气息。【!@奇文学@…最快更新】

相反的,不仅没有什么哀伤的气息,五月的星夜学院内,还多了很多的欢声笑语。

随着在学院之中长达一年时间的学习,很多人的修行境界,都获得了提升,比如宣城府的秦朗和庐陵郡的书圣后人王墨之,两个人都已经突破了摇光境界,晋入了开阳境中,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珺,也已经隐隐然摸到了开阳境的门槛,宫离寒自然不用多说,已经突破晋入了开阳中境,并且稳固了境界,如今就算再面对上申皓元,定然也已经有了一战之力,就算是最后还是打不过,至少也不会像当初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那样输的那么惨了。

当然,提起天玺四十五年的星夜学院,永远都不可能绕得开那个名字。

陈临辞。

从天玺四十五年的秋天,以未曾感知过的凡人之躯,拿到了星夜学院武试的魁首,然后短短数月,便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异军突起,击败了号称天命以下全无敌的申皓元,再到莽苍山的战场之前,一剑破开阳,越境击杀了遁世山上的天才高逸凡,在大楚国内的威名,甚至已经隐隐间快超过了小王爷昭天命,所有人都很看好陈临辞的未来,包括星夜学院的死对头,清虚学院的院长任雨鑫,提起陈临辞的时候都是赞不绝口。

纵观整个星夜学院的千年历史,恐怕也只有早已高高的站在大陆之巅的那位陨星天剑陆星河陆大人,才能稳稳压他一头了。

很快便要到宗门开始招收新一批的弟子的时候了,天玺皇帝陛下的体也愈发的一不如一,往年他喜欢站在摘星楼的栏杆旁,吹着从远处山林里吹来的风,俯瞰自己的帝国江山和子民,但他如今的体,已经不能支撑他再这么做了。

一向勤勉治国的皇帝陛下已经有许多天都没有再上朝了,王树林老公公命人造了一张躺椅放在摘星楼上,上面铺了很多名贵的丝绸,昭熙玄躺在上面,更多的时候不再

是俯瞰自己的江山,而是仰望着深邃的天空。

人人都想破碎虚空,可虚空之外,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真的就比这虚空之下的人间要好吗?

昭熙玄最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数万年来,从来就没有哪个成功飞升了的仙人回到过这方世界,所以人们对于虚空之上的那个天地,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不仅仅是昭熙玄想过这个问题,大陆上的无数修行者们,也都思考过这样的一个问题,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充满了恐惧和好奇的,但人们都愿相信那是一片极乐圣土,并且以此来激励自己修行。没有人愿意想象虚空之上的世界如果只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到底该怎么办。

但昭熙玄此时正在想这个事。

虽然他不是一个修行者,此生都没有离开这方天地的希望,但或许正是旁观者清,以至于他愿意去思考这些修行者们不愿意去想的东西,他是人间的帝王,在他的眼中,这片天地便已经就是极乐之地,仙界的传说只存在与几万年前的典籍里,没有人真正的见过,那些成功飞升了的大贤能者,包括离如今的时代最近的杨家的老令公杨无敌,真的获得长生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世人这个问题,因为世人从来都没有再见过他们。

他知道那些已经登堂入室的修行者们为什么不愿意去想这些事,因为破碎虚空求长生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们修行下去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一生的努力最终求得的只是离开大陆去往另外一个尚还不如无尽大陆的地方,那该是多么令人悲哀的一件事?

“陛下,天色已经晚了,外面风大天凉,您还是回楼里好些。”昭熙玄正在思考的时候,王树林老公公已经走了过来,关心说道。

“唉!”昭熙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在王树林老公公的搀扶下,离开了廊道回到了楼中。

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可这具病弱的躯却让他不得不服老,少年时翻山越岭,驰骋大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连正常走路都费劲,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回首往事,才只能接受这种令人无奈且无力的现实。

“各大宗门招收弟子的时候,以陈临辞这个小子的天赋,一定会引来许多宗门的争抢,国师大人先走了一步,朕该用什么理由说服他留在楚国,辅佐天命成就大业才好。”

坐在楼中的椅子上,昭熙玄低声问道。

王树林老公公想了想,说道:“当初在天道院前,面对着大禅寺这等宗门的邀请,陈临辞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小子心中在想些什么,老奴也着实是猜不透,只是老奴心想,连大禅寺都没能成功将陈临辞收归门下,

这件事,已经足以劝退很多中小宗派了吧。”

“天意和天元最近在做些什么?”昭熙玄突然问道。

王树林老公公说道:“大下这些子一直在忙着各种的应酬以及试图与百官来往,二下还是一如既往在府中读书,并没有做什么事。”

“老大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我知道他一直都对皇位有所企图,这也难怪,毕竟他是我的第一个儿子,如果可以,将来天命登基之后,你要帮他一手,至少留他一条活路,至于老二”昭熙玄喃喃说道:“老二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第二十八章 青山宗与中州派

二皇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当今天下有很多人都在关注,但世人对他最为统一的评价便是文武兼备且低调内敛,如果不是有绝艳惊才的三皇子昭天命在,他绝对是当之无愧没有疑问的储君人选。

事实上,有很多人都在私下茶余饭后聊天的时候为这位出色的下感到可惜,要知道,以二皇子的能力和格,而且还是嫡子出,如果将来能够当上皇帝,那绝对是一个明君,但可惜之余,却没有几个人认为皇帝陛下会把皇位交在他的手中,一来是三皇子太过于出色且深得民心,二便是大楚国修养生息这么多年,需要的早就已经不是一位治世明君了,他们需要的是一个雄烈之君,能够带着楚国的大军纵横天下,且不说征服多少土地,至少对于西晋和越国的国仇与家恨,也要双倍的奉还给他们。

皇帝陛下其实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三个儿子是什么样子,他知道老大有野心,也很有能力,但老大与他的两个弟弟相比起来,确实便要差上一些,至于老二,世人皆言他低调内敛,皇帝陛下却早就看穿了他内敛的背后隐藏着多么大的野心,因为昭熙玄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遇到过昭熙成这样的兄长。

往国师大人尚在的时候,昭熙玄其实很少会担心这种事,因为这三个皇子就算再强,短时间里肯定不会有人能够达到国师大人的那种境界,昭天命便可以顺顺利利的继承大统,昭天意和昭天元肯定不敢有什么动作,可是如今国师大人已经不在了,胡院长和任院长又从来不会参与楚国的政事,昭熙玄的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甚至已经可以一眼望到自己的归途,百年之后,大楚国再无人可以制衡他们兄弟三个,万一当年的惨案再次发生,该怎么办?

所以他才会这么想把陈临辞扶起来,留在昭天命的边,就像当年杨修道大师留在他的边的时候一样。

青山宗远在中土的方向,连绵九座山峰,占地数百里,当代宗主景阳真人乃是天枢境界的强者,与遁世仙宫的王晨真人不相上下,甚至隐隐然尤有胜之,宗主之下,有九位峰主,没有一个实力低于天璇境界,甚至还有两位峰主,已经突破了天璇境界的那道门槛,踏入了天枢初境的境界。【…奇文学…!最快更新】

也就是青山宗的背景实力实在比不过佛道两家,要不然这片大陆之上,青山宗的地位早就已经超过了遁世仙宫和大禅寺了。

青山宗招收弟子的时候也快要开始了,今的青山宗主峰之内,大之内济济一堂,景阳真人高坐在主座之上,九峰峰主分列两边,正在谈论着事。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个宗门,想要长久的强盛下去

,便需要不断的更新换代,不断的接受新的血液,眼看着夏天就快到了,我青山宗马上就要开始招收新一批的弟子,不知各位峰主和长老们可有什么物色好的人选推荐。”景阳真人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

“吴国境内,有一少年,名为侯永凡,此子虽名永凡,但却绝不是一个平凡之辈,我看他天资聪颖,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可纳入我青山宗内。”第三峰的峰主大人首先说道。

“齐国的江家,有一个孩子叫做江海潮,天赋惊人,修炼水系秘法多年,造诣极为深厚,不过区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修炼到了玉衡境界,可以说是一个绝世天才了,如果我青山宗不将之收入门下,让其他宗门抢了,将来必然会成为我宗门的一大威胁。”第六峰的峰主大人严肃说道。

元曲峰主乃是青山宗第九峰的峰主,在在场的诸人之中,最为年轻,却也最为老成持重,待两位峰主说完之后,他才淡淡说道:“启禀宗主大人,元曲前些子去楚国观看天道院大会,倒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哦?”景阳真人笑道:“元峰主说来听听。”

元曲峰主说道:“楚国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今年的这次大会之上,有一个少年,极为出彩,可称百年难遇。”

“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景阳真人问道。

元曲峰主沉声说道:“陈临辞。”

“陈临辞?没听说过。”景阳真人说道:“麻烦峰主讲讲,此子有何出彩。”

“此子未及弱冠,但修行境界已经到了开阳中境,而且在天道院的神石观悟大会上独领风,此子如果不入我青山宗,必然是我宗门的一大损失。”元曲峰主回忆着那天天道院前发生的事,缓缓说道。

“开阳中境?”第三峰的峰主大人不屑说道:“这开阳中境,在世间确实算得上绝艳惊才,放在我青山宗中,也能算得上是一个人物,可元峰主你说百年难遇,就有些太过于夸张了吧?”

“夸张?”元曲峰主笑道:“你可知这小子修炼到开阳中境,用了多少时间?”

“多少?”

“半年而已。”元曲峰主笑道:“据我所知,陈临辞自幼生活在楚国边塞的一座小城里,去年初秋到了应天城,彼时还未曾感知,便以武试第一的成绩考入了星夜学院,后来感知,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月而已,这种速度,你们觉得,算不算百年难遇的一个天才?元曲斗胆相问,在座的诸位,可有哪位达到过这种速度?”

满座寂然,因为就算是强如景阳真人,当年初踏修行路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如此的修炼神速。

“既然如此,元曲峰主可前愿再前往楚国一趟,将此子收

入我青山宗内?”景阳真人问道。

“我愿意,可我做不到。”元曲峰主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在天道院前,大禅寺的远悟大师亲自相邀,陈临辞都未曾考虑过半分,我元曲估计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这件事,还得靠真人您亲自出马。”元曲峰主严肃的说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景阳真人何等人物?区区一个少年,竟然还需要他这种人物亲自出马,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元曲大胆!”第一峰的峰主大人怒道:“真人何等人物,区区一个学生而已,你竟然敢让真人屈尊前往,真不把我青山宗的颜面当回事了?”

“宋峰主。”元曲峰主低声说道:“颜面是靠别人给的,不是靠自己说的,不会因为真人屈尊去招收一个弟子而减弱半分,相反,如果陈临辞加入了别的宗门,将来提剑来到青山上,无人能敌的时候,那才叫丢了颜面。”

宋峰主刚说话,却被景阳真人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景阳真人起离座,微微笑道:“对于元峰主口中的这个少年,本座倒也确实充满了兴趣,与胡院长也多年未见了,去一趟楚国,却也无妨。”

“真人圣明。”元曲峰主行礼说道。

离青山宗不过是区区千里之外,便是中州派的所在地,中州派,顾名思义地处中土大陆,其宗门实力与青山宗不相上下,两宗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有点类似于佛道两宗,有点像是遁世山与大禅寺的关系,只是明面上没有斗的那么狠而已,其实暗地里都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对手,处处比较,处处相对。

青山宗将要招收新弟子,中州派自然也是一样,前些子在天道院前,吕师已经代表中州派将清虚学院的申皓元提前收归了门下,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朝着赵奕然抛去的橄榄枝被委婉的拒绝了,今中州派的大会之上,自然也难免会聊到这些名字。

与景阳真人一样,中州派的道清真人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说完已经确定会投中州派的申皓元和已经拒绝了橄榄枝的赵奕然,从楚国归来的吕师自然不会错过陈临辞这个名字。

只是除了陈临辞之外,吕师比其他的宗门,都要更加关注到了另外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第一个走下了天道院,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应天城,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甚至都没有回过头。

那个少年来自贪狼院,名为展慕宏,被很多人视为大将军的接班者,当做大楚**方的未来培养。

大楚国幅员辽阔,北方极为凛冽寒冷,即便是到了五月的季节,也没有

多少暑气。

展慕宏从应天城归来之后,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每天都在重复无数次的练拳,不停的击打着那个木人桩,打坏了就换新的,然后再打坏再换,展慕宏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一共出过多少拳了,只是被打坏的木人桩堆叠在一起,已经有了一座小坡的样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将来会进入大楚国的军方,扛起丁大将军的那面大旗,成为大楚国未来的军方领袖,可却没有人知道,展慕宏的志向并不在此。

雄鹰展翅,想要的舞台永远都是那边无尽的天空,而非一丘一山之中。

第二十九章 是落紫颜还是赵奕然

作为六院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贪狼院直属于大楚军方,不归朝廷直接管辖,而且其他五座学院都是以修行为主体,研究的是如何快速的在九阶二十八景上走的更高更远,贪狼院注重的却是**的淬炼,类似于星夜学院与清虚学院这两座学院里的学生,平里修行的方式大都是打坐冥想,凝聚星元之力填充自己的识海,而贪狼院的学生,却是终里都在打拳练腿,天波府明令修行者不得加入世俗战争,却没有对修炼武道的人做过什么要求,所以这些学生毕业后大多数都会加入军方,成为大楚国的守护神和未来的依仗。

强如大将军这种地步的人,都不敢对贪狼院有丝毫的轻视,便足以可见贪狼院在大楚国的地位了。

作为贪狼院里的翘楚,展慕宏在楚**方拥有绝对的知名度,很多人都十分看好他,认为这个年轻人将来很有希望从大将军的手里扛过楚**方的大旗,并且达到大将军如今所达到的境界,甚至就连大将军自己都这么想。

但有一个人例外,他从来都不认为大楚**方的大旗应该交在自己的手里,那个人便是展慕宏自己。

除了在修行的道路上与其他五座学院所走的路不一样之外,贪狼院的体制与其他五座学院也有所区别,它并非是一年一届的制度,相反的,贪狼院的体制有点类似于宗门,他们培养出来的学生,大多数都会在院中修行好多年武道,然后投军方,杀敌立功。

展慕宏今年二十岁,加入贪狼院已经有五年,五年前的那个雪夜他自暗黑的小道上来,走过群山峻岭,扑倒在贪狼院的门前,被人救星后便加入了贪狼院,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过,这个满伤痕累累的少年,能够走到如今的这种地步。

是事实上,在展慕宏加入贪狼院之后,大楚国的军方不是没有调查过他的世和来历,展慕宏说自己来自仓山郡的一个小山村,因为遇着了土匪,全村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只有他在山里砍柴得以幸免,因为无处可去的缘故,他只能一直往前走,加上仓山郡与贪狼院所在的地方相距并不是特别的遥远,所以展慕宏才会兜兜转转凑巧的倒在了贪狼院的门前。

大楚国的军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所说的话,因为历史上不是没有过细用这种方式混入敌国的例子,所以后来有人专门去调查过展慕宏口中所说出来话的真假,发现仓山郡里还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小山村,被土匪给劫杀一空,而且时间与展慕宏晕倒在贪狼院外的世间,刚好吻合,这才作罢。

后来,展慕宏的武道天赋被发现,逐渐在贪狼院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就更加没有人会去怀疑他的来历了,

在群星黯淡的如今,大楚国急需一位像展慕宏这样的人才,去填充大楚国的军力,甚至重点培养直到能够从大将军的手中接过大旗。

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考虑过,展慕宏的心里是否有其他的想法,展慕宏到底愿不愿意接过这面大旗,上位者们都在考虑这自己的利益,考虑着怎么去安排别人的人生,哪里回去顾虑这些东西。

在他们的眼中,大将军这一生何等豪迈英雄,简直是天下所有武道修行者的楷模和顶礼膜拜的偶像,能够接过他的大旗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这世间应该没有哪位武道修行者能够抵御得了这种惑。

但展慕宏不是一般人,他不想。

早在莽苍山的战争结束,与赵国腾等人分别的时候,他就曾经说过,来年秋,还是原地原班人马相见,他要带着他们,去做一番大事业。

他没有明说这份大事业到底是什么,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知道这份大事业到底是什么。

陈临辞终于走出了那栋阁楼的大门。

那在藏书楼上,还没有成为学院教习的越国宫主白无言带着一群刺客月夜而至,试图刺杀陈临辞,如果不是胡海洋院长临时出现,白无言的短刀,便已经插入陈临辞的膛了,但即便是胡院长最终出手,陈临辞也硬生生的被bi)出了自己的底牌,让紫微境界的关圣帝君附体,并且耗尽了自己识海之中的所有星元。

刚刚从阁楼之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识海之内空空dàng)dàng),甚至连起都动弹不得的时候,陈临辞的心中其实是十分沮丧的,他用了好久的时间才修炼到如今的地步,如今识海之中星元耗尽,体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复原,若是以前倒还罢了,他现在上背着血海深仇,自己距离那个目标是如此的遥远,所以他平时的修行根本不敢浪费一分一秒,如今所有的努力都几乎白费了,他如何能不丧气?

但银尘大师在书中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陈临辞在稳定下心神之后,重新开始修行,却发现自己识海凝聚星元之力的速度竟然是瞬间又提高了许多,而且识海经历过这一次涅槃之后,所能容纳的星元数量,竟是要比之前要快上了许多,陈临辞不到一个月修行下来,不仅想之前耗尽的星元之力尽数修了回来,而且竟然还尤有胜之!

在确定完自己再无任何不适之后,五月的一个正午,陈临辞离开了阁楼,走了出来。

五月的应天城,暑气虽然已经有了些许,但却并未填满人间,大致与初秋的节气有些相似,正午的阳光也不甚炙,照在脸上甚至还有一些温暖。陈临辞走出阁楼的时候,学堂之内

还未下课,有教习正在教授着弘一大师所著的《境界与风景》,讲到动处,还会举一些历史上有趣的例子,引来一片哄笑,远处还有一间学堂书声朗朗,陈临辞听着内容有点陌生,不知道教习正在教一些什么内容。

陈临辞找了一处凉亭坐下,看到不远处还贴着当初的文榜和武榜,经历过大半年的风吹晒,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斑驳,但依稀还能看到武榜的最上方,用簪花小楷写下来的陈临辞三个字,旁边的文榜上面,赫然便是已经在莽苍山战争之前被天波府接回宋国的落紫颜的名字。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还有些可的女孩,陈临辞的嘴角泛过一丝微笑,说来也奇怪,当初在承运酒楼里,自己将落紫颜得罪的那么彻底,两个人最后又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陈临辞想了想,好像是源于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自己迎战申皓元之前对她说的那一句我真的很厉害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凉州城里,竟然会被落紫颜救下一命,而且这个看上去并不是那么起眼的女生,竟然是威震无尽大陆的天波府的人!

后来的莽苍山前,突然出现的夜缙和周彪,那两个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的男人,也给了他无数的动力。

可是,自己对落紫颜是什么感觉呢?

是喜欢吗?也不算吧。

是感激吗?也不止吧。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陈临辞就有些头大,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份,天波府的那位神将军是绝对看不上眼的,他知道自己心底对于落紫颜绝对不仅仅只是感激那么简单,可若说是喜欢,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承运酒楼里,还是元嘉城内,亦或者是凉州城中?

陈临辞想不明白,因为每每想到凉州城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又会浮现出另外一个女生的样子。

赵奕然,那个脸上挂着几粒可的小雀斑的女生,天天穿着一袭白衫,在去莽苍山的路上和从莽苍山回来的路上对自己问东问西,关怀备至的女生,自己对她又是一种怎样的感呢?

想到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结束之后,自己去送白马书院的众人回去的时候的场景,陈临辞心中笃定自己对她肯定是有感存在的,每次想到这里,陈临辞就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幼年的陈临辞,对于自己的未来其实就已经充满了畅想,甚至将来娶妻生子的事都已经想好了,他一向鄙视那些朝三暮四的家伙,觉得银尘大师的书里,那些左拥右抱的男主角都是些没心没肺对待感不忠的家伙,可是如今轮到自己上,陈临辞才发现原来当初那些大婶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说的话是那么的有道理。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管他是无

恶不作的强盗还是冠冕堂皇的读书人,本质上其实都差不多。

我也不是个好东西吗?陈临辞心中想到。

“陈临辞,下午的骑课,一定要到,不然我便罚你挂掉这门科目!”

就在陈临辞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ps:所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落紫颜还是赵奕然,亦或者兼而得之?

第三十章 白无言何许人也

池宇豪池教习,乃是当初大楚**方的一个将军,跟在喻老将军手底下做事,后来喻老将军告老还乡,池将军也跟着回到了应天城,在星夜学院里做了一个教习,专门教授骑课,由于他为了保护楚国人民的安危献出了自己的大半生,所以平里也颇得众人的尊重,当初在第一堂骑课上,池将军牵过来的白绫马受了惊,险些让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珺受了惊,也正是那个时候,陈临辞而出,一拳奠定了自己今后的道路,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开始走到众人的眼中,开始了自己的征途。

陈临辞这些天都在院长大人的那座阁楼里躺着,并不知道星夜学院里发生的事,自然也没有听过骑课来了一位新的美女老师,池教习被调到了其他地方,更不知道,这位美女教习便是大秦国赫赫有名的刺客之王白小白,也是他之所以会躺在阁楼内养伤如此之久的罪魁祸首。

所以当他看到那张看上去非常年轻,却又明显要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脸的时候,心中除了茫然,剩下的还是茫然。

这是学院新来的同学?可是学院不是每年九月才开始招生的吗?如果不是新生,那自己为何没有见过?而且此人口口声声说要挂掉自己的这门科目,如此说话,莫非是学院的教习不成?

不不不,想到这里,陈临辞立马便在心中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可能能够成为星夜学院的教习。

那她到底是谁呢?陈临辞虽然不经常在学院里面走动,但白无言的面容绝非是那种放在人群之中便认不出来的大众脸,如果之前见过,陈临辞应该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所以他看着白无言,一脸茫然的问道:“这位同学,你是?”

白无言冷着脸说道:“我是谁,你过来下午过来上课便知道了。”

说罢,便径直离开,看都没有再看陈临辞一眼。

在她心中,此时早就已经恨死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正是因为他,自己才会被困在这座破学院里,还被胡海洋院长下了乌鸡白凤丸的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陈临辞碎尸万段,悔只悔自己那夜下手太慢,没有在胡院长赶到之前将这厮刺于刀下,自己即便是死在了星夜学院,也比现如今受缚于他人手中要好上太多。

如果让陈临辞知道她心中所想,估计早就已经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了,明明是白无言先拿钱要来刺杀他的,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过来怪陈临辞了,女人果然都是一群不讲道理的家伙。

其实说实话,陈临辞自打去年初秋九月来到【…~奇文学##免费阅读】

星夜学院,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有了大半年的时间,虽然中间去了一趟莽苍山,但在学院里的时间算起来并不少,可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那座藏书楼,从刚开始的《清心咒以及通明经》再到后来的《浩然剑谱》,两本书耗尽了他大部分的时间,而且时至今,他都未曾真正的悟透《浩然剑谱》的真谛,所以他的到课率实在不高,就算是元通天教习的课他都经常会缺,更枉论是池宇豪教习的骑课了,陈临辞认为这堂课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可有可无的鸡肋,考虑到他的优异表现,学院在元教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示意下倒也没有说什么,所以今天下午的骑课,陈临辞原本并没有去的打算,但这个凶巴巴的女生让他心中充满了好奇,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决定还是去一趟的好。

骑课安排在下午的第二节,气温已经渐凉的时候,相比之前池教习带课的时候,学生的确是要多了一些,但与白无言刚来的那几天还是有些无法相比。

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珺,自打第一堂骑课被白绫马惊吓到之后,不仅没有就此厌恶上这堂课,反而此后从来都没有缺过一次课,深得池教习的看重,后来池教习换成了新来的白教习,喻珺也一直没有懈怠过,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每堂课必到。

除了喻珺之外,倒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像她一样课课必到,但宣城府的秦朗与庐陵郡的王墨之倒也能算是两个,秦朗与王墨之乃是至交好友,秦朗经常来上骑课是因为自己和喻珺一样都是出于将门世家,而王墨之却是因为先天体弱,想要学习一些强健体的东西,再加上有秦朗拉着,所以才会如此频繁的过来上课。

当陈临辞的前腿刚刚跨入骑场的大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汇聚了过来,如今的陈临辞可不比当初,他早就已经成为了星夜学院里炙手可的人物,而且很少有人能在学堂内见到他,所以陈临辞今过来上骑课,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陈临辞进入星夜学院这么久,满打满算,也就是刚开学那会儿,在池教习还在授课的时候来过一次,然后一拳在白绫马的背上救下来了喻珺,自打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我没有看错吧,那真是陈临辞?”一位来自于昌源郡的少年惊讶的说道。

“你没看错,那真是陈师兄。”昌源郡少年边的一个同学回答道。

“陈师兄!他居然过来上课了!”

“看来新来的美女教习还是很有惑力的,连陈临辞这种人都不能免俗。”

“”

在场诸生议论纷纷,有人称呼陈临辞会陈师兄,有的则是直呼其名,这并不奇怪,正所谓学无先后

,达者为师,师兄这个名词不一定要用在往届的学生上,也可以用作敬词加在自己尊重的人上,比如一些同学对陈临辞的尊重。

说起尊重,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珺,绝对要算得上是陈临辞的头号小迷妹之一,当年被陈临辞一拳慑了心魂之后,喻珺还多次想要请陈临辞去自己家里赴宴呢,可惜都被陈临辞给拒绝了。

如今居然又在骑课上见到陈临辞,喻珺心中也是十分欣喜,她走向前来,红着脸笑道:“陈师兄,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上课了。”

“是我让他来的。”还未待陈临辞回答,一道清脆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白无言穿着一束白衣走了过来。

”白教习好。“诸位学生急忙低头行礼。

白无言不苟言笑的说道:“我翻了一下到勤签名表,这陈临辞都快毕业了,才过来上过一节课,成何体统,若是今不来,本教习甚至都打算将他开除出学院了!”

陈临辞看的目瞪口呆,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且看上去弱不风的女子,竟然真的就是星夜学院的教习,而且带的还是骑课!

陈临辞没有理会白无言口中说的什么开除的话,有元通天教习和胡海洋院长在,他还真的不怕一个骑课教习的威胁,便直接了当的直击主题问道:“你是教习?那池宇豪池教习呢?”

“学院的安排,还需要你小子指手画脚问东问西不成?”看到陈临辞,白无言就一肚子火,还问池宇豪呢?你当我愿意当你这个破教习,要不是因为你小子,池宇豪会被调到其他地方去?

“白教习好像对陈师兄不太友好啊。”昌源郡少年边的那位同学喃喃说道。

昌源郡少年幸灾乐祸的说道:“陈临辞竟然得罪了白教习,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想到凉亭外这位美女教习的话,再结合如今骑课上她的态度,陈临辞能够明显的从白无言的话语里感受到她的一丝丝敌意,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我陈临辞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您,之前也并不认识,却不知道教习您对我的意见从何而来。”

见陈临辞问话如此直截了当,白无言却有些懵了,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抱有敌意?因为藏书楼的刺杀没有得手?因为胡院长给自己喂了药?可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来啊,她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为什么因为你缺课太多这个理由可以吗?”

缺课太多?这个理由当然不可以,星夜学院重在学生的修行实践,对于上课这种事,从来都没有过强制,所以从来没有谁会因为这个而被挂了学科,而且就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可经常不来上课

的何止是陈临辞一个人?白教习这个理由,明显是有些牵强。

就连在场的诸生都听出来了白教习话中的牵强成分,陈临辞又如何会听不出?所以他很不舒服,直接变说道:“白教习你若真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说便是,何必整这些弯弯绕绕的,一点都不爽快。”

白无言愠怒道:“我若是不说呢?”

“不说?”陈临辞被话赶话怼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回头之理,恰好他体初愈,手上正痒,便直接说道:“不说的话,学生便向教习请教几招便是。”

第三十一章 玉绸绕剑舞

请教几招,那便是请求一战的委婉说法,在场的众人全都被陈临辞的这一句话给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

在星夜学院之中,学生与学生之间的正常切磋是常有之事,但是学生挑战教习,却是闻所未闻,所以陈临辞的话刚说出来,就引起了所有学生的注意。

“陈临辞这厮也太无耻了些,白教习看上去这么年轻,还是个女儿,他竟然无耻的因为一句话就要跟白教习打一架,真的是过分。”昌源郡少年边的同学喃喃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陈师兄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么做确实是有些不好了。”昌源郡少年有心替陈临辞解释几句,但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学生对师长提出战斗的请求都是一种非常不尊重的表现,男生对女生提出战斗的请求都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所以在场的众人,包括对陈临辞感恩戴德的喻珺在内,都没有一个人为陈临辞喝彩,甚至都没有几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哪怕一丝的声音。

白无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看着陈临辞不屑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但是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这个做教习的,不满足你一下好像也不是很好。”

陈临辞没有说话,也没有拔出自己腰间的天行剑,而是直接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他没有立马出拳,给白无言留了一些时间,但毕竟白无言是教习,还是个女生,所以陈临辞给她留足了尊重。

白无言也没有多说废话,陈临辞不知道她的底细,可白无言对他的底细却是清楚的狠,说实话,陈临辞确实带给了白无言很多的震惊,那在藏书楼中,白无言看透陈临辞的实力之后,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稳稳的吃定了他,却没有想到陈临辞最后竟然爆发出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是白无言的境界稳稳的压过陈临辞太多,说不定便失手死在陈临辞的剑下了。

陈临辞没有拔出天行剑,以白无言的实力,自然也不用动用什么武器,直接便是一拳砸了过来。

白无言动了手,陈临辞自然也不会再手下留,迎着白无言的拳头便冲了上去。

“轰!”

两拳相交,在半空中发出一道闷响,令陈临辞意外的是,以他的一蛮力,面对这么一个看上去弱不风的女子,竟然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拳头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在**的告诉陈临辞,他不仅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甚至还隐隐有些吃亏的迹象!

白无言也有些震惊,她对自己的一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可她堂堂的天境强者,在面对开阳境界的陈临辞的时候,竟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个家伙,到底有【¥@奇文学!…免费阅读】

多少底牌?

一拳未能占到什么便宜,陈临辞立马收拳,接着又是一拳轰了出来。

白无言出手挡住,也被陈临辞的这一拳给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了数步!

“白教习竟然在陈师兄的手底下吃了亏!”昌源郡少年震惊的说道:“陈师兄的实力,到底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白无言连连后退数步之后,脸上的凝重之色也重了不少,她搓了搓发麻的掌心,喃喃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很重视你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

陈临辞微微笑道:“一直以来,低估我的人都有很多,但是他们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不知道教习您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低估而付出一些什么。”

白无言笑了笑,化拳为掌,开始凝聚起周的星元之力,天地之间一股股湿意开始悄然生出。

白无言和陈临辞一样,竟然也是一位修炼水系秘法的修行者!

而且看白无言凝聚星元之力的速度,竟然隐隐然要超过陈临辞许多!陈临辞都已经是开阳境界了,那白教习现在到底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

那掌看似轻柔,没有大开大合之风,犹如一条出洞白蟒一样,朝着陈临辞游了过来!

陈临辞面色凝重,开始在心中默默念起吞海滔天当年传授给他的秘法口诀,然后与白无言几乎同时开始凝聚星元之力,待到白无言的白蟒掌法袭来的时候,陈临辞的影,已经在原地消失了。

天地之间飘下了细细的雨,有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曾经见过陈临辞与申皓元之间的那场大战的学生立马便看出了一些端倪,震惊的说道:“江流天地外,陈师兄竟然又用出了这一招!”

没错,陈临辞的这一招,正是千年前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江流天地外。

别人见过,可白无言却没有见过这招已经在世上失踪千年,只在元嘉城和莽苍山出现过两次的江东秘法。

看到陈临辞突然消失在原地,白无言也是一愣,旋即便在上空感受到了一种摄人心魂的危险感。

白无言没有抬头,直接便从腰间拔出短刀,朝着上空刺了上去。

短刀与天行长剑相遇,在半空中闪过一道两眼的光芒,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天行剑的剑传到剑柄,再从剑柄传到陈临辞的手臂之上,直接便将陈临辞的攻势震偏了过去,天行剑直直的插在了地面之上。

“你输了。”白无言低声说道。

陈临辞从地面上拔出天行剑,起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白无言,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认输之意,相反上的战意却更加浓郁了许多。

陈临辞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他之所以如今对白无言拥有如此旺盛的敌意,是因为他看到了刚刚的那把短刀。

他清晰

的记得,那在藏书楼中,那个前来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刺客,所使用的武器,正是这样的一把短刀!

加上对方上熟悉的气息,陈临辞立马便笃定,当来到藏书楼中刺杀自己的刺客,正是如今面前的这位美女教习!这样她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便也能说得通了。

只是胡院长为什么会聘请一个刺客来当星夜学院的教习!自己虽然也曾经得罪过人,可这个刺客到底是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陈临辞的心中充满了好奇。

但这份好奇,在数月躺不能行动和生死之间的惊吓留下来的仇恨面前,又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

陈临辞沉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白无言心中一惊,知道是自己刚刚所使用的那把短刀出了问题暴露了自己的份,但这份心惊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恢复了平静,她如今是胡院长亲自要留下来的教习,就算是份暴露了又能怎样,陈临辞又没有实力能将自己如何如何。

想到这里,白无言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说道:“你便是知道了,又能奈何?”

听得此话,陈临辞的心中莫名的一股无明业火生起,这些子,国师大人魂归星海带来的悲伤,修行境界给予的压力,再加上自己感的混乱复杂,让陈临辞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如今遇到了一个仇家,哪里还有不动手的道理?

从那晚在藏书楼的时候,陈临辞就知道自己定然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今是在星夜学院的骑课上,而且还是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谅她白教习再有几个胆子,想必也不敢真正的伤及陈临辞的命。

正是吃准了这一点,陈临辞如今才会这么的渴望一战。

这许多时光躺在阁楼内不得寸行的仇恨,必须要通过一些发泄方式才能洗刷!

雨,越来越大,很快便将整个骑课的草场给笼罩了进去,其他学院再怎么喜欢看闹,也不希望自己被雨水淋成落汤鸡,便尽数躲进了旁边的长亭廊道,准备观看陈临辞与白教习的这一战。

“没有想到陈师兄的水系秘法已经修炼到了这种地步,以他的进步速度,将来就算是到达天枢境界,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啊。”喻珺望着外面逐渐密集的雨滴和雨下四目相对的陈临辞与白教习,心中喃喃念道,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失落和空dàng)dàng)的感觉。

便是你知道了,又能奈何?

这句话听在陈临辞的耳朵里,却实实在在的也扎在了他的心里,弱小便应该挨打,强者从来都是靠拳头讲话,面对天境的白教习,总是陈临辞再如何天纵奇才,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没办法就应该认命,就应该吃了亏含着泪往肚

里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吗?

陈临辞做事最讲究顺心达意,如果真的忍气吞声得过且过,会让他很不舒服。

他非常讨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他再次提起了自己的天行长剑。

雨水从天上落下,便没有在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之中逐渐汇聚,最后绕着天行剑运转的方向形成了一道清水飘带。

陈临辞的嘴角咧开了一丝微笑,淡淡说道:“既然江流天地外对付不了你,那便来试试我的这一手玉绸绕剑舞吧!”

说罢,那道清水飘带便如同一头玉龙一般,朝着不远处的白无言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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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送你一个天玑强者做礼物

那道清水飘带犹如玉龙一般朝着白无言冲了过来,携带着陈临辞开阳境界的星元之力,威势极为骇人,以至于在场的众人,都被这一招给震惊的目瞪口呆,以往关于陈临辞的强大,他们大多数还都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真正的见过,可今的这场大雨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众人看在眼里,扪心自问,这些在场的学生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所以他们看向陈临辞的目光之中,甚至隐隐然多了一丝的敬意。

无尽大陆以武为尊,无论什么时候,人们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都会报以相对应的尊重。

江东孙家已经在世上失传了千年的水系秘法,江流天地外乃是第一层境界,早在元嘉城武斗大会上与申皓元的对战中,吞海滔天就已经传授给了陈临辞,并以此打败了比他境界要高很多的申皓元,那天上下起了蒙蒙的雨,远远不如今的雨势这般大,玉绸绕剑舞乃是江东孙家水系秘法的第二层境界,威力还尤有胜之。

这还仅仅只是在陈临辞只有开阳境界的前提下,如果陈临辞如今已经达到了天璇或者天玑的境界,其威势定然惊天动地,远远不是如今这种景象所比。

即便是这样,这一招祭出,越境与敌人对战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可惜他如今面对的是天玑境界的白无言,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这些差距远远不是秘法的加成所能够弥补的。

陈临辞并不知道白无言的境界,所以祭出玉绸绕剑舞这一招的时候,也有些势在必得的信心,只可惜这道几乎蕴含了他全力一击的水柱,却并没有能够奈何得到白无言分毫。

面对着直直袭来的玉绸水柱,白无言面不改色,举起手中的短刀便遮在了自己的前。

一股浓郁的星元之力凝聚在短刀的周围,形成一个厚厚的水盾,那水柱冲过来迎上水盾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碰撞,而是直接便与水盾融为了一体!

陈临辞心中一惊,他有想过自己的这一招有可能并不能直接打败白教习,但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将自己的招式给化解掉了,自己这一击至少也能与玉衡境界的修行者一战了,可却奈何不了白教习,难道面前的这个白教习,还是一个天境中的人物?

想到前在藏书楼上的战斗,陈临辞心中暗自后悔自己太过于冲动,与其与白教习这样大战一场,倒还不如直接去找元教习甚至是院长大人去问问到底是什么况,如今倒好,不仅没能找回场子,反而还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再像之前那样,冒着风险让关圣帝君附,或许能打败对方,可一想到这数月躺在阁楼里的痛苦,陈临辞下意识的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一来是

他实在不想再去承受那种痛苦,二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只为出口气,也确实不太合算。见到陈临辞停手,白无言倒也没有继续再发起进攻,而是微微一笑,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我说过,你输了。”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场的诸位学生的脸色,也有一些难看。

陈临辞输了,但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却没有一丝丝看待失败者的嘲讽,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他输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弱,刚刚的那些场面都足以证明陈临辞的强大。

他输,只是因为他的对手,星夜学院新来的这位美女白教习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白教习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岁,可是竟然连陈师兄这种绝世天才都败在了她的手底下,怪不得她能够进入我们星夜学院当教习呢。”昌源郡少年喃喃说道。

“我早就看出来白教习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了,那陈临辞不自量力,竟然敢妄想挑战白教习,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昌源郡少年边的同学笑道。

喻珺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了昌源郡少年边的那个同学,不屑说道:“你是哪号人物,竟然还敢嘲笑陈师兄,你是比他强大还是比他努力?整天只会嫉妒比自己厉害的人,怪不得你至今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家伙。”

那昌源郡少年边的同学闻言大怒,刚还口骂回去,可待看清楚喻珺面容之后,便立马闭住了嘴巴,低着头走到了人群的最后方。

他认得喻珺是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自然不敢得罪,虽然自己家里也有些势力,不然也进不来星夜学院这种地方,可自家的那点势力与喻老将军府上比起来,实在是微小的有点可怜了。

他如果今因为口角之欢得罪了喻珺,怕是要给自己的家里,带来不小的麻烦。

陈临辞并不知道众人在私下是如何评价他的,但是他此刻感觉十分的不爽。

他能够接受自己输在一个天境强者的手里,却无法接受,自己输在自己的敌人手里。

他不喜欢这种生命由人掌控的感觉,但是他如今确实实力不如人,再继续打下去,恐怕他会更加的不爽。

所以他收起了天行剑,对着白无言笑道:“是的教习,我输了,但是该懂的也都懂了,他再见便是,学生先行告退了。”

说罢,头也没回,便直接离开了骑场。

该懂的都懂了,自然便是白无言的刺客份和她曾经刺杀过自己的事,他再见,自然是能够打败白无言的时候再见,白无言是个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的人物,哪里会听不懂陈临辞话里的意思,她不屑一笑,直接变拿出了星夜学院的成绩登记表,用狼毫小楷笔在陈临辞的名字后

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白无言在自己的成绩单上写了什么东西,他离开了骑场,便直接朝着元教习的阁楼走了过去。

推开阁楼的门,陈临辞看着元教习的眼睛,非常不愉快的说道:“元教习,听说学院新来了一位白教习,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元通天教习会心一笑,说道:“你小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跟我整这些弯弯道道的。”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道:“您也知道我前些子在藏书楼中遭到刺杀的事,我可以确认这个白教习,就是那晚在藏书楼中跟我动手的那个刺客,却不知道学院将她招为教习又是个什么意思。”

“学院怎么行事,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不成?”元教习还没有说什么,胡海洋胡院长却从阁楼外走了进来,看着陈临辞笑着说道。

对于院长大人,陈临辞的心中还是抱着很大的敬意的,所以看到胡院长进来,立马便低头行礼,没有敢说什么。

胡海洋胡院长坐在阁楼内的椅子上,笑着说道:“陈临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临辞说道:“院长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学生定然知无不答。”

胡院长严肃的问道:“我想听听关于国师大人的事,你是怎样一个想法。”

陈临辞闻言沉默了许久,喃喃说道:“该说的事,元教习都已经跟您说了吧。”

胡院长笑道:“你是国师大人的弟子,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确定胡院长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杨修道大师的关系,陈临辞方才缓缓说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遁世山上的那些人,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终有一,待我羽翼丰满,定然要杀上遁世山,取了王晨真人和胡森蒋舒杰的狗头,以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你能这样想是好的,国师大人也没白收你这个徒弟。”胡院长沉声说道:“只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现在不过才是开阳境界吧,就凭你现在的境界,想要杀掉王晨他们,恐怕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了。”

陈临辞沉默没有接话。

胡院长继续说道:“是,你魂府之中有一个绝世战神,可以你现在的境界,又能发挥出他老人家生前的几分实力呢?”

陈临辞还是沉默,不知该怎么接话。

胡院长语重心长的说道:“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在星夜学院毕业了,我作为院长兼国师大人的老友,也送不了你什么礼物,就送你一个天玑境界的高手护卫吧。”

陈临辞疑惑问道:“天玑境界的护卫?院长您此话怎讲?”

胡院长从囊中拿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笑

道:“那也行刺你的刺客,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秦国刺客界排名第一的白小白,也就是如今的白教习,那夜在藏书楼你昏过去之后,她便落入了我的手中,并且服下了乌鸡白凤丸,此药奇毒,需要每百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便会毒发亡,而解药,都在桌上的这个小玉瓶内。”

陈临辞惊讶说道:“您的意思是说,要将解药送给我,然后控制她?”

胡院长微微一笑,看着元教习说道:“这小子也不傻嘛!”

第三十三章 当年旧事,青龙门与天弃山

世间修行者的境界,以天上的北斗星辰依次排列,为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再加上更高一层的司命与紫微两种境界,合为九阶二十七境,这是世间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常识问题,但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对于世间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的清楚。

如今的这片天下,比不了当年那些个类似于秋以及三国群星璀璨的时代。天波府一家独大,然后便是世间的宗门与大陆诸国,能够踏入天境的修行者寥寥可数,类似于王天元这种玉衡境界的修士,都能当上玉门宗的宗主,成为凉州城的土皇帝,虽然是得了当年的绝世强者王之涣的福荫恩泽,但却也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

大陆之上,类似于楚国这种中上等的强国,也不过仅仅只拥有杨修道大师以及胡海洋院长两位天枢境的强者而已,至于越国,在佛宗入主之前,更是整个国家之内都寻不到一个这种境界的强者,由此便可以见得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到底有多么珍贵了。

更何况,那个天玑境界的强者,是看上去还那么年轻的白教习!如果再给她几年的时间,那她的境界最终能够走到哪种地步?

胡院长给陈临辞送过来的这份礼物,不可谓是不巨大,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

可是陈临辞并没有十分的喜悦,反而有些许的担忧,他看着胡院长喃喃说道:“可是院长大人,白小白这种境界的强者,对我还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如果留在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对我再起杀意,万一将来她铤而走险想把我杀了抢走解药,我不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吗?”

胡院长闻言笑道:“刚夸了你这小子不傻,怎么又说出来这种憨话,你是一位陨星师,自有一方小洞天,将这瓶解药放进小洞天之内,任她白小白再如何强大,又能奈何你分毫?”

“小洞天?”陈临辞稍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胡院长讲的应该便是他前陨石里的那方芥子世界,可那是他的魂府所在,里面是九层星辰阁和关圣帝君与吞海滔天,难道除此之外,还能容得下其他东西不成?

看到陈临辞一脸茫然的模样,胡院长笑道:“所谓小洞天,也可称之为芥子世界,你可知为什么会有芥子世界这个称呼?”

陈临辞喃喃说道:“请院长大人赐教。”

胡院长说道:“所谓芥子,乃是佛宗禅机,佛家说纳须弥为芥子,藏月于湖中。意思是说把须弥山放进芥菜籽里面,把月藏进水壶之中,这芥子世界,本就是一方小天地,既然是一方小天地,自然便可以说是一件空间神器,你怀一方天地却不知将东西放在何处,真是幼稚的有点可笑。”

说罢,胡院长和

元教习便不自的笑了起来。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上前拿走桌上的小玉瓶,恭敬说道:“学生陈临辞,谢院长大恩。”【!奇文学@#最快更新】

胡院长捋了捋胡须,说道:“其实今见你,除了送你这份大礼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要与你讲讲。”

陈临辞笑道:“院长您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胡院长看了看边的元教习,叹了口气说道:“陛下的体一不如一了。”

陈临辞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院长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了皇帝陛下。

一直沉默寡言没有说话的元教习终于开了口,讲的却还是当初在第一堂课上与学生们讲的那个故事。

“我叫元通天。”

“这是一个很俗气,也很无聊的名字,就像陈长生、陈平安这些名字一样,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大修士,他希望我能有一番通天的修为,所以便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惜我没能让他老人家满意。”

“我没能让他老人家满意,并不是我修为有多差劲,只是跟我一般时候的那群人太耀眼了。”

“我还记得苑嘉伟最喝的是大宋国安陵郡的桃花酒,周亦晋手里的剑是怎么从离山宗的少主人手里夺来的,还有杨修道感知命星那天,西北陨落的星堆有多么的耀眼我用了大半生去追赶他们的脚步,但路上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绊脚石,让我始终离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我没有能对得起通天这个名字。”

“”

陈临辞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学堂之中,诸位同窗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的震撼,才知道星夜学院为什么能够成为大楚国毫无争议的最高学府,才知道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元教习原来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只是当初元教习的故事讲到这里便没有在继续讲下去了,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与国师大人还有那么多的故事,陈临辞知道一些,但了解的却一点都不详细。

所以再次听到这个故事,而且故事的后面竟然提到了国师大人,瞬间便引起了陈临辞的兴趣。

“当初在学堂里的这个故事,我曾经提过杨修道,但是他当世便在楚国担任国师大人,我却没有多讲什么东西,如今斯人已逝,有些话却也已经到了不得不讲的地步。”

“那年我们都还是少年,如你现在一般,那时候的我和杨修道苑嘉伟周亦晋还有很多早就已经消失在人间的名字背后的人乃是至交好友,我们一起修行,一起饮酒,一同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

“那一年,大陆上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几乎震惊了整片无尽大陆,天波府杨家的二爷杨缙被围杀在了天弃

山,你也已经踏入修行路这么久了,应该知道天波府这三个字对于无尽大陆来说有多么特殊的意义,杨家二爷被围杀,神将军却没有说什么,围杀他的那些名门正派当时也没有给出一个理由,怀揣着对天波府的向往,我们一行人便决定去天弃山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路行侠仗义饮酒高歌,终于到了天弃山,然而却面临着一个分岔路口,商议过后,便决定兵分两路入山探险,我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出山的时候,大家都一无所获,但是杨修道带着的那批人,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而且上一点伤势都没有。”

“那时候周亦晋和苑嘉伟都非常激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杨修道一句话都不肯说,后来说了一些话,却都是些废话,我们一气之下,便再也没有人听他解释,大家从此分道扬镳了。”

“天弃山之后,周亦晋和苑嘉伟都离开了楚国,创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则是来到星夜学院做了教习,杨修道也回了楚国,成为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昭熙玄的死党。”

“后来先帝爷驾崩,洪熙时代结束,当今圣上即位,皇长子昭熙成不服,联合了几位当时有权有势的王爷起兵谋反,被杨修道诛杀在了青龙门前,这个事当时闹得非常大,相信你也在书中看过或者在别人的口中听过。”

“赫赫有名的青龙门事变,学生怎会没有听过。”陈临辞喃喃说道。

“青龙门事变,彻底的解决了皇帝陛下的内忧,奠定了天玺时代的盛世江山,杨修道也因此成为了天玺时代绝对不可或缺的一位核心人物,成为了皇帝陛下的依仗,如今杨修道已经魂归星海,皇帝陛下的体一不如一,三位皇子又没有一个人是等闲之辈,你说陛下会不会担心自己离开世间之后,当年的悲剧再次重演?”

陈临辞一脸的凝重之色,因为他的心里,似乎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元教习想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元教习继续讲道:“本来皇帝陛下算的很好,自己百年之后,所有的大局都还有杨修道撑着,可谁也没有想到,杨修道竟然走在了陛下前面,所以陛下唯一的依仗,也只有将你留在三皇子的边,尽量让三皇子执掌大楚的路能够走得平稳一点了。”

陈临辞早就已经清楚皇帝陛下心中的太子人选,但却还是满腹疑惑,他不解的问道:“就算是师父走了,可大楚国还有胡院长在,还有元教习您在,再不济都还有任雨鑫院长在,皇帝陛下可以依仗的人有很多,为什么要将希望寄托在不过是开阳境界的我的上?”

“胡院长任院长和我就算是境界再高,都是学院中人,学院从来都不愿意掺和政

事,陛下很清楚这一点。”元教习严肃的说道:“你是杨修道的徒弟,所以是你,也只能是你,才能接下这个重任。”

“可是我马上就要从星夜学院毕业了,我还要给师父报仇,想要提高自己的实力,最好的办法便是加入宗门修行,我不可能像师父一样把自己的一生奉献在朝堂之上,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小王爷做些什么。”

“所以我才会送你这么大的一份礼物。”胡院长笑道:“你毕业的时候,便是白小白离开星夜学院的时候,你去你的宗门,让她留在楚国帮三皇子,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陈临辞恍然大悟,俯首拜谢道:“院长大恩,陈临辞永世不忘。”

第三十四章 佛道儒与执戟郎

虽然是国师大人的弟子,但陈临辞与他的那个看上去猥琐邋遢但实际上却心怀天下的老师并不一样,杨修道大师可以将自己的一生贡献给楚国,奉献给自己的老友,也献给这个国家的百姓,但陈临辞却做不到。

陈临辞自幼生活在大楚国的边塞城市临西城,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但好在还有个老道士照顾着他,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他在拼命赚钱养活老道士,他对这片土地也有着极深的感,可陈临辞这一生将自己的目标定的太高,他想在修行者的道路上走的更高更远,看到更多的风景,这个风景不只是境界的高度带来的风光,还有无尽大陆上面更多的他从未到过的远方。

这个目标和他的天注定了他不会把自己的一生留在这个国家,但毕竟后来又师承杨修道大师,而杨修道大师作为楚国的国师大人,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他走的太过于突然,在这个国家了许多的羁绊,这些羁绊注定只能落在陈临辞的上,比如辅佐小王爷昭天命登基,再比如守护这个国家的车轮能够正常的行驶下去。如今胡海洋院长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物,让一个天玑境界的高手留在朝堂之中替代他的作用,无异于给陈临辞解放了许多的枷锁,给了他更为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翱翔。

这份礼物不可谓不巨大,一开始的时候,元教习曾经提出过异议,因为无论怎么说,白无言都是越国皇室的公主之,让一个越国的公主去辅佐楚国的皇帝,怎么看都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可胡院长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让元教习无话可说。

白无言虽然是前代越皇的女儿,可是前代越皇子女实在是太多,甚至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有白无言这么一个女儿都尚未可知,再加上白无言的母亲正是被前代越皇给打入的冷宫,一关就是这么多年,所以他们父女二人,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存在,父女之间尚且如此,白无言跟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当今的越皇陛下白无衣之间就更不用说了,既然双方之间有那么大的隔阂,白无言的小命如今又掌握在陈临辞的手里,那还有什么不能信任他的呢?

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充分到让人无话可说的地步,所以事才会这么痛快的敲定了结果。

南明国虽然名字里面带了一个南字,但是却并非完全地处南方大陆,实际上,南明国地处于南方大陆与西方大陆的交界处,南方大陆以梁国为首,许多国家都信奉佛宗,号为南方佛国,但南明国却与这些国家不同,虽然也有佛宗的势力存在,但道家与儒家倒也还能分上一杯羹。

在南方大陆,很少有哪座道观和道场能在佛宗大势力的

压迫下得以正常的维持下去。

清风道场位于清风山上,清风山位于清风河边,清风河则是清风郡里最大的一条河流,清风道场并不大,与儒家祖庭儒生道场更是无法相比,但管事的夫子李清海却是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清风道场之所以能够在南明国中立足,与这位夫子的实力抹不开关系。

南明国国力虽然算不上强盛,但是却也不能说弱,大概与西方大陆的秦国有所相似,国中也是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各大名门正派都有分门在内,清风道场与他们相比,只能远远的挂在末尾。

大陆上面有一个万古不变的定律,那便是佛道儒三个宗门,无论是三家下面的什么势力,只要相遇在一起,都会成为针锋相对的敌手。

清风道场生存在南方大陆之中,自然免不得多多少少会受到佛宗与道门的排挤。

南明国清风郡是清风道场的地盘,但与清风郡相邻的释元郡与镇元郡,却是佛门与道门的天下。

释元郡与镇元郡中各有一个佛家宗门和道家宗门,取名与清风道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郡名为名,是为释元寺和镇元观。

释元寺的方丈大师法号远誉,乃是大禅寺出的正统的第十四代和尚,实力与清风道场的夫子李清海相比有些略微逊色,但胜在佛家在南方大陆势力庞大,所以释元寺中的中坚力量,还是要比清风道场厉害许多的。

三方势力各在不同的地界,呈三足鼎立之势,所以一直以来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教义有所冲突,但总体说来却也相安无事,但这种平衡的局势在近些子里却有些被打破的意思,释元寺的和尚们开始大规模的经常来到清风郡里活动,甚至遇到清风道场里的书生的时候,还会经常的加以冷嘲讽,完全不像是佛宗大德应有的样子。

联系到佛宗近年来的大动作,包括拿下了西方大陆的越国的事,李清海李夫子对释元寺提起了十分巨大的警惕。

只是任他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得到,一直以来针锋相对了数万年的佛宗与道门在南明国的代表释元寺与镇元观竟然凑到了一起。

释元寺位于释元郡郊外的一座大山之上,寺庙之中供奉的乃是号称上古三大佛的燃灯古佛,燃灯古佛又叫定光如来佛,佛宗有三大至高佛陀,一是过去佛燃灯,二是现在佛释迦牟尼,三是未来佛弥勒,释元寺以过去佛为信仰,乃是佛门的一个信仰流派。

然而此时宝相尊严的鎏金燃灯古佛佛像之下,坐着的却是道门镇元观的当代观主大人,释元寺的方丈远誉大师长髯飘飘,吩咐手下的小沙弥给观主大人沏了一壶上好的普洱清茶,然后口宣佛号

微微笑道:“释元寺今能有幸请来观主真人,实乃贫僧三生积德,也让小寺蓬荜生辉啊。”

听到远誉大师称呼自己为观主真人,宿闻道长很是受用,要知道,观主这个头衔不算什么,可是真人二字可不是谁想叫就能叫的,当今天下,除了遁世山的王晨真人和青羊宫的陈最真人之外,还没有哪个道门的人敢称真人,饶是以胡森的能耐,也不过是被王晨真人给封了个虚名而已,根本得不到天下的公认。

远誉的这一声观主真人,无异于宿闻叫他一声远誉菩萨了。

宿闻很高兴,所以一直板着的脸上也洋溢出了一丝笑容,回敬道:“方丈大师实在客气,贫道能登燃灯宝,那才算是三生有幸,如非真武大帝在天上护着,哪里能有这般福气。”

宿闻道长这一句话刚说完,外守门的小沙弥就差点笑出声来,腹诽道这两个老东西谦虚起来真是没完没了,还说什么真武大帝护着才能进入释元寺,真武大帝如果知道你这牛鼻子老道敢这么说恐怕立马就把你给就地度化了。

但远誉大师和宿闻道长却沉迷互夸之中无法自拔,寒暄许久,远誉大师才说了一句话结束了这一番马互拍。

“佛道两家相争万年,如若能在贫僧与真人手中开始修于同好,岂不是世间第一等妙事?”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仿佛真的能够做的了两大宗门的主,结束这无数万年以来神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般。

但既然已经扯到宗门,这次会晤,也算是到了该聊正题的时候。

此次东家是远誉大师,所以开口自然也是远誉大师先开口,他抚了抚长髯,淡淡说道:“宿闻真人,这天下道统,无论再怎么争,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你我佛道两家的事,儒家的那群酸腐书生算是怎么一回事?贫僧一直都大宏愿,却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宿闻道长收起了笑容,已然是明白了远誉大师话中的意思,思虑片刻后方才说道:“贫道也正有此意,且不说儒生道场里的那几位夫子,单论这李清海,何德何能在南明与你我二人共分一份香火?大师有什么妙计说来便是,宿闻洗耳恭听。”

听到宿闻道长表明自己的立场,远誉大师会心一笑,便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宿闻道长。

程子豪最近的生活过得十分的安逸,有了大皇子下私下的一些照顾,再加上执戟郎这份工作实在也有些清闲,拿的月钱又高,所以在不值班的时候,他经常会像当年在临西城的时候那样,去酒楼里买点清酒喝喝,顺便看看楼外的风土人。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悦来酒楼换成了承运酒楼,楼

外的也不再是临西城熟悉的面孔,而是变成了许许多多张陌生的脸。

但是程子豪最近的生活过得也很烦,大皇子下倒是没有很频繁的要见他,只是皇帝陛下体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了,他知道只要陛下一走,大皇子肯定会有大动作,到时候自己就会被推向风口浪尖,这种明明知道会出事,却不知道哪天出事,自己还得老老实实的等着事发生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

第三十五章 大家的日子都很烦

他从天上来第三十五章大家的日子都很烦程子豪最近的日子过得很烦,大皇子的日子过得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安逸。

对于皇帝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事情,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这位父皇少年时便患有偏头痛的病状,一直以来都是依靠着国师大人用星元之力以及一些独特的手法为他维持着病情,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根治,以国师大人的能耐尚且根治不了,更不用说别人了,所以今年开春后陛下的身体才开始日渐衰弱,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悲痛,另一部分,却还是有着国师大人离开之后没有人能够为他医治的原因。

以大皇子的估算,陛下如今的身体情况,能够撑到明年开春便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便要迎来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皇帝陛下会在遗诏之中下旨将皇位传给自己,虽然他是皇帝陛下的长子,但却是庶出,而且他的那两个弟弟实在是太过于耀眼,耀眼到了他再如何努力想要超越他们,都有些无力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的二弟手里掌控着清河郡赫赫有名的六大家族,也不知道二皇子到底埋了多少底牌,只当他还是那个文武双全但却终日在府中读书无意于朝堂之争的单纯少年,只知道父皇一直很中意老三,民间威望最高的也是老三,如果不出意外,等陛下驾崩之后,遗诏之中皇位的最终归属,写着的也应该会是昭天命的名字。

而且莽苍山一战,父皇把老三安排在了大将军账下,意思已经相当明显,已经是将大楚国的军方交给了老三,形式和局面都已经变得十分紧张,让他不得不为之忧虑万分。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得不动用自己最后的底牌,姑且不论以后局势会不会发展到一个自己难以控制的地步,至少也要先把那个象征着九五至尊的皇位坐在屁股底下焐热不是?如果连坐都坐不上去,那他留这么多的后手,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大皇子殿下拍了拍桌案,眉头紧皱,一咬牙便提起毛笔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的东西,然后交给管家送出了府去。

没有人知道这封信送去了哪里,大皇子殿下虽然与他的两个弟弟相比有些逊色,但生在帝王家,自幼就接受着大楚国最为高端的教育,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至于会做出那等因为一些小细节而泄露底牌的事情。

大楚国的京城之中,因为陛下一日不日一日的龙体,而变得愈发的波橘云诡,处处都藏着汹涌的暗流,处处都藏着锋利的尖刀,只待陛下归去的那一天,这些尖刀都会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凡是站在刀前的的,都会被夺去大好的生命。

秦国青羊宫的天谕司内,首座大人郑元坐在天谕神座之上,脸色十分的难看。小皇子赢归尘坐在他的右手边,脸色也有些不愉,却不敢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

此时的天谕司议事神殿内,除了他们两个,便再也没有别的人在,但就在不久之前,神座之前还跪着一个前来报讯的弟子。

那个弟子从楚国带过来了一个消息,一个让首座大人心里十分不爽的消息。

陈临辞还活着,并且有人在星夜学院附近见过他出现。

他怎么还能活着呢?自己已经请了刺客排行榜排名第一位的白小白亲自去杀他,一个天玑境的刺客去刺杀一个开阳境的家伙,难道不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吗,为什么还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首座大人想不通这个问题,而且白小白已经失踪了许多天了,也就是听说武当峨眉这些人都回来了,白小白却一直没有找他来取剩下的赏钱,他才想到去打听一下陈临辞的情况,他不相信堂堂的刺客之王会因为他那点定金便潜逃,所以如今便只有一个解释最为合理最为讲得通。

白小白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也不会回来领赏钱,可是如今的应天城,有几个人有实力能够杀掉天玑境界的白小白呢?

陈临辞?首座大人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立马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任他陈临辞再如何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跨越这么多的境界,以开阳的实力杀死天玑的强者。

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如今的应天城,能有实力杀死白小白的,首座大人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了胡海洋元通天以及任雨鑫这三个名字,任雨鑫是清虚学院的院长,一向与星夜学院不怎么对付,所以几率十分的小,将任雨鑫排除在外之后,答案就十分的明显了。

陈临辞是星夜学院里的学生,所以胡海洋或者是元通天出手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如果这件事情上升到了胡海洋这种高度,就不好办了啊。

便是陈最真人出关,都不一定能拿那个老家伙有什么办法,首座大人叹了口气,他年轻的时候也领略过星夜剑的锋芒,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师父,您有什么难处吗?”赢归尘疑惑问道,但他的心中,其实已经猜出来了首座大人心中的想法。

看着自己小徒儿天真无邪的脸,再想到在议事大殿里自己夸下来的海口,首座大人下定了决心,笑道:“没有,没有,为师这一身本事想做什么事情做不成,哪里有什么难处。不就是星夜学院嘛,我还真不信他们会因为一个马上就要毕业的学生跟青羊宫翻脸!”

“师父威武。”赢归尘嘿嘿笑道,心中却是

藏满了杀机。

每次想到清溪河上的那一夜,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作为秦国高贵的皇子殿下、青羊宫天谕神座的得意弟子,他自幼养尊处优,受世人敬仰,哪里吃过这种委屈,想到陈临辞的那张脸,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便冲过去将其撕成碎片。

离开了元教习的阁楼之后,陈临辞并没有再去藏书楼,他现在对这个地方已经有了一些心理阴影,他第一次遇到袭击便是在藏书楼中,当时是张德铸与杜子腾寻仇,第二次也是在藏书楼中,遇到的却已经是秦国的刺客之王白小白,幸好一次有元通天元教习在,一次有胡海洋胡院长在,这才保住了性命,他不敢想象,如果下一次还在藏书楼中遇到袭击,那对方又该会是什么境界的强者。

离开了星夜学院,陈临辞也没有再回他买下来的那座简陋的小院子,而是径直去了长乐帮的总会。

有了上次的例子,这次自然没有人再敢不长眼拦住陈临辞,在几个小喽啰如见父母一般的左拥右簇之下,陈临辞直接便被带到了靳子晖的书房。

挥手示意几位五大三粗的小喽啰退下之后,靳子晖恭敬地上前行礼,笑道:“今日不知是那股香风,竟然又把公子您给吹了过来。”

陈临辞笑道:“堂堂的长乐帮帮主,竟然也学会了拍马屁,真是罕见。”

听到陈临辞的打趣,靳子晖尴尬一笑,说道:“人嘛,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我曾经也做过喽啰,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如今的位置,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一定得尊重在位的大佬,不然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被大佬们拍死在前进的路上,所以溜须拍马这些本事,我比谁都精通,只不过如今地位渐渐高了,很少有人能配得上让我再低下头,所以才丢了这份本事而已。”

陈临辞微微一笑,心中愈发感觉靳子晖的那一句没有成为大佬之前一定得尊重在位的大佬十分有道理,细品之后说道:“靳帮主不愧是在黑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物,这份见识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公子廖赞。”靳子晖微微笑道:“子晖再有本事,不还是得听公子的话嘛。”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跟帮主多说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在星夜学院毕业了,到时候说不定便会离开楚国加入宗门,所以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靳子晖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有事您吩咐便是。”

陈临辞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上次来的时候,帮主你给我分析了一下应天城如今的局势,我回去之后想了很多,陛下的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怕是你当初所说的事情很

快就要变成现实了,如果真的有那天,而且我已经不在楚国的话,还希望你能帮我保下一个人。”

靳子晖严肃说道:“这件事,有点难,不过我能办。”

听到靳子晖答应了自己,陈临辞放下了心来,说道:“那个人是我在临西城时候的老哥,名叫程子豪,在临西城的时候就一直很照顾我,现在在皇宫当执戟郎,好像已经被大皇子殿下绑上了一条船。”

第三十六章 深藏八卦,步踏九宫

听到程子豪跟大皇子绑在了一起,靳子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缓缓说道:“公子你这老哥还真是没有眼光,陛下的这三个儿子里面,恐怕最没有希望的那个就是大皇子了,难不成他想兵行险招不成?”

陈临辞沉默片刻说道:“他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上次我问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肯说。”

“既然不肯说,那便不要再问了。”靳子晖说道:“反正公子你尽管放心,只要我靳子晖还活着,你的那位老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陈临辞重重的拍了一下靳子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一切自然都在不言之中了。

对于这位在黑界里面赫赫有名的人物,陈临辞一直抱有很大的好感,尽管他曾经给予过陈临辞致命的威胁。

去年秋天,他从临西城千里迢迢来到应天城的时候,所见到的第一位大人物便是靳子晖,当初的他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年,所见过的嘴厉害的家伙,也不过就是临西城里的窦诤和谢无欢等人,那个时候,他对长乐帮帮主这种大人物抱有很大的幻想,以为对方再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或者是一个年迈的老家伙,怎么想都没有想过,靳子晖竟然是这么一副长袖善舞的儒雅书生形象,直到后来他被bi)无奈杀掉了对他来说还有些恩的白凤轩,被长乐帮视为了敌人,在星夜学院之外被靳子晖截杀的时候,他对这位前来为兄弟寻仇的帮主都没有一丝的厌恶之意,所以一向做事都非常讲究斩草除根的陈临辞才会在吞海滔天现世之后,选择了将长乐帮归在自己的名下,事实上,靳子晖一直以来也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要知道,程子豪参与的可是皇室的帝位之争,一般这种大事,不成功便只有成仁,一旦大皇子这一方失败了,那么他这一系的人,肯定会被登基为帝的新君斩草除根,所以程子豪这样的角色,就算不死,下半生怕是也要在囚牢熬过去了。

所以靳子晖的那句话才会给陈临辞带来这么深的感动,就算是靳子晖是长乐帮的帮主,想要在朝廷手里救下程子豪,想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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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靳子晖的书房,陈临辞也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让靳子晖在长乐帮的总会给自己腾出来了一个小院子。

不得不说,长乐帮的总会修建的实在是太过豪华而且风景俱佳,比陈临辞的那个简陋的小院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陈临辞现在非常的需要一个幽静的场所,用来静心修炼他在藏书楼里发现的那本《浩然剑谱》。

按照元通天教习所说,他研究的这本《浩然剑谱》只是浩然剑法的上半部,徒有剑招剑势,而没有真正的

剑意,但《浩然剑谱》毕竟是孟圣人留下来的圣人功法,光是这些剑招剑势,也足够让陈临辞受益匪浅了。

按照元教习所说,所谓浩然剑,便是至刚至强之剑,剑势讲究大开大合,走的是天地正道。

陈临辞的天行剑,亦是至高至强之剑,与浩然剑法正好暗合,所以他对这部剑法可以说是有独钟。

靳子晖给陈临辞安排的小院,位于长乐帮总会的后方,院落四合,里面载着几棵古树,极为幽静,可以给陈临辞一个十分好的修炼环境,而且不会被人打扰到。

陈临辞之前的修炼,一般都是以冥想凝聚星元之力的方式进行的,真正的具体到一招一式之上,还是第一次,所以他第一次举起天行剑,按照心中所记住的那本《浩然剑谱》里面的剑势运行的时候,还有些不怎么习惯,手法也极为青涩,甚至不如他平时随意一挥使出来的威力要大。

浩然剑法大体来说,可以分成钩、挂、点、挑、剌、撩、劈七个招式,讲究剑与合、与气合、气与神合,**之中亦需要手、眼、、法、步神形俱妙。此剑法,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阳,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大开大合,隐隐与天地之间的运行之道相合。

陈临辞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手法也愈发的从生涩变得熟练了许多,剑势也灵动了许多,星元之力开始围绕着剑轻轻流转,长剑挥舞之间,空气中开始发出猎猎的声响。

如果此时元教习在旁边看到这幅场景,或者是儒家的哪位先生看到了陈临辞的修炼过程,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因为浩然剑法乃是当初孟圣人参悟了大半生方才研究出来的功法,其中的复杂程度足以让一些天赋平平的庸碌之辈研究一生都不得寸进,饶是儒家那些曾经修炼过浩然剑法的天才,熟练掌握剑势都用了不下一个月的时间,光是钩、挂、点、挑、剌、撩、劈七个招式之间的起承转合和组法运用就已经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更别说更进一步的达到剑与合、与气合、气与神合的**境界了。

然而陈临辞从手法青涩到掌握住这一切的运行妙法,一共用了才不到九个周天的时间,在太阳下山之前,他便已经将这些剑势通过肌记忆牢记于心了,他相信,如果遇到敌人需要对战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用去思考太多,直接便能行云流水一般的使用出这些招式御敌。

当然,就算是他再如何天纵奇才,想要做到藏八卦,步踏九宫的地步,都要花上一些时间,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够达到的。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又创造了一项怎样的奇迹,他还以为自己的这种修炼速度只

是平平,再加上在藏书楼中研究剑谱的岁月,林林总总也有很长的世间,心里还有些抱怨这个剑谱实在是太难了呢。

五月临末时,在应天城占地最大的一座酒楼浮云酒家里,由喻珺的爷爷,楚国已经退休的上一任军方首领喻老爷子亲自安排,邀请了包括陈临辞在内的所有学生举办了一场聚会。

喻老爷子退隐之后,便一直十分的低调,将大楚这片舞台彻彻底底的让给了大将军丁立翊,也让给了大楚国顶梁的这些青年。很少会出来参与政事和国师,除了有时候会进宫陪皇帝陛下吃吃饭叙叙旧,其余的时候,过得跟一个富家翁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很多的故旧门生想要登门做客,拜见一下这一位当年权倾朝野的老人家,想要寻求荫护,都被挡在了门外。平里许多人都求见而寻之不得,如今老爷子竟然亲自出面想要请自己宝贝孙女的这些同窗们饮酒聚会,那些有幸子女在星夜学院里读书的高官显贵,哪个会不争先恐后的答应?就连当朝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杜子腾带了一份大大的礼物前来赴宴,所以一时之间,浮云酒家里面人满为患,堆起来的礼物甚至比人还要多上很多。

因为当出在骑课上而出救下喻珺的事,喻老爷子曾经不止一次的传下话来想要请陈临辞入府赴宴,可都被陈临辞给拒绝了,此次聚会,陈临辞想了半天,终归还是觉得如果再拒绝就太不给老爷子面子了,所以便将天行剑插入了剑鞘之中,然后离开了长乐帮,来到了浮云酒家里面。

在诸生如山堆积的礼品面前,两手空空的陈临辞显得有些另类,有学生在暗下低声嘲讽,但也有些学生还记得当初陈临辞救下喻珺,然后还拒绝了前往喻府赴宴的事,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救下喻老爷子的宝贝孙女,难道不就是献给喻老爷子的最好的礼物了吗?

好在陈临辞如今盛名在外,所以有些学生即便不怎么喜欢他,倒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不然陈临辞恐怕就要请他先吃吃自己刚刚练得登堂入室的浩然剑法了。

陈临辞到场之后,诸位学生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今的酒席最中央的一张酒桌,酒桌的正位之上,坐着的正是当年的那位纵横疆场的大将军,如今退隐府中的老爷子。

陈临辞上前施了一个晚辈的礼仪,然后稽首说道:“学生陈临辞,拜见喻老将军。”

喻天雄老爷子见到陈临辞来了,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便浮现出了几丝微笑,他看着陈临辞,点了点头笑道:“既然来了,就别多礼了,坐吧。”

陈临辞抬头看去,这张酒桌很明显

乃是今的宴席中最为尊贵的主桌,除了喻天雄老将军之外,还有千年宫家的离寒公子宫离寒、来自宣城府家里有些军方背景的秦朗,还有书圣后人庐陵郡王墨之,再就是工部侍郎府中的小少爷杜子腾和张家的张德铸,老将军右手边坐着他的宝贝孙女喻珺,在场的唯一一个空座,便在喻珺的右手边。

陈临辞尴尬的一笑,然后听从喻老将军的话,在喻珺的右侧坐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喻老将军一声叹

浮云酒家算不上是应天城里最为豪华的一间酒楼,与承运酒楼相比起来更是还有些差距,但却胜在占地极广,不需要分成许多的包厢,光是在大堂之中,便能摆得下星夜学院这一届所有人需要的桌子。

喻老将军亲自做东,宴请的还都是大楚国的最高学府星夜学院的学生,那可是让浮云酒家蓬荜生辉的事,所能带来的好处简直数都数不过来,所以掌柜的也特别的殷勤,一大早便让人采购好了最为新鲜的食材,后厨院中许多上等的大厨忙来忙去,竟似过年过节一般,好不闹。

正堂之中,伴随着陈临辞的姗姗来迟,没多久诸生们就都已经齐齐落座,喻老将军没有开口,在座的诸位学生,自然也没有哪个长眼的敢喧嚣。

没过多大会儿,酒菜便已经陆陆续续的摆满了桌子,喻老将军这才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诸位星夜学院的娃娃们,我老喻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军营里,发表过的感言也都是出征前的动员,所以也不懂你们这些娃娃们之间喝酒是什么样子,反正今天的这顿酒席,主要是想认识认识与我家阿珺一起读书的同窗都是哪些青年才俊,顺便感谢一下各位一年以来对阿珺的照顾,现在酒也齐了,菜也上了,各位不用顾虑太多的繁文缛节,尽的享用便是。”

听到喻老将军说宴席可以开始,诸位学生纷纷起端起了酒杯,虽然喻老将军说了不用顾虑太多的繁文缛节,但真正不管这些东西的人一定是脑子有病,所以一起敬了喻老将军一杯酒之后,宴席方才算是刚刚开始。

一开始大家吃的都很拘束,即便是陈临辞都是这般,毕竟边坐着的这位老爷子是大将军的老领导,当年驰骋沙场,手底下不知道曾经收割过多少条生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霸气,尽管老爷子退居府中之后,已经开始修心养,可那股气场仍然压得众人有些紧张。

于是就出现了一副极其微妙的场景,其他桌上的同学们都已经吃吃喝喝聊得活跃了许多,只有当中的主桌之上,大家都没有说话,甚至很少有人动筷子吃饭。

还是老将军自己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临辞,低声说道:“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今要在这浮云酒家设下这桌酒宴吗?”

宫离寒与秦朗等人全都沉默的看了过来,在场的诸位都是星夜学院里的佼佼者,自然没有哪个人是傻子,从喻老将军安排的位置上面就能瞧得出一些端倪,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传闻,大家心里自然也都有数今的这场宴席真正的主角除了喻老将军外到底是谁。

陈临辞放下手中还夹着一块烤鸭腿的筷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将军您刚刚不

是说了吗,主要是想看看我们,顺便感谢一下这一年来对喻珺的照顾。”

喻老将军闻言笑了笑,说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别给我打这个马虎眼,我老人家多次设宴邀你入府,你都不愿意过来,实在是太不给我老人家面子了。”

这话讲出来,可就算是给了陈临辞天大的面子了,喻老将军表面上是责怪,但话里话间哪里有半分的责怪之意,而且还把陈临辞多次拒绝喻府的邀宴的传言给坐实了,无形之间就给陈临辞涨了天大的面子。

陈临辞有些局促,他虽然也是在生死之间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却也是第一次遇到喻老将军这种说话如此直来直去的人,便愣愣的答道:“老将军您是军方的人,那时候池教习给我说了一句大楚军方会永远为我敞开大门,着实是把我吓到了,当兵多枯燥啊,我不想去当兵,万一我去您府上赴宴,您给我送到边疆去打仗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从边界的临西城才来到京城,可不想再回到边界去。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去您府上赴宴。”

“哦?”喻老将军没有想到陈临辞竟然说话这么实诚,而且说出的理由简单到这么幼稚的地步,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小子是一个成熟稳重,中自有城府的家伙,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小孩子脾气的想法。”

在座的众人,包括宫离寒和喻珺在内,都被陈临辞给出的理由给逗得忍俊不,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不解的说道:“我也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刚刚跟您说的就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有这么可笑吗?”

喻老将军止住了笑容,说道:“没有这么可笑,你这个年龄段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是正常事,其实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了不起,让大家都对你有了更高的期望吧,认为你所有的方面都应该做到至极的完美才正常,可那样就太不真实了,我喜欢这样真实的你。”

陈临辞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这时,旁边的酒桌之上闹了起来,替陈临辞解了围。

学生之间的宴会,尤其是星夜学院这等级别的学院学生之间的宴会,所谈论的内容永远不外乎政事与文学以及修行,今喻老将军在场,在座的各位再怎么愣头青也不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对国事指指点点,所以便把核心侧重在了文学以及修行之上。

提起修行,在场有主桌之上的陈临辞和宫离寒等人在,他们也不敢怎么吹嘘自己,所以只有偶尔的讨论和请教,但自古以来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在谈论到文学的时候,众人便开始闹起来了。

在座的诸生,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出,像陈临

辞这种毫无家庭背景的极少极少,所以也都自幼便接受了最为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说到修行境界或许还有天赋和努力以及机缘掺杂其中,可若论起读书来,大家可就谁都不服谁了。

毕竟知识没有像修行路那样分成九阶二十七境如此详细而繁杂的阶级,大家都对自己很自信,于是一场酒席就变成了吟诗作对的大会。

在喻老将军跟陈临辞谈话的时候,其他几桌就已经开始了类似于打擂台一样的斗诗大会,两个斗诗的学生各自拿出十两纹银,在规定的时间里,按照规定的主题作诗,然后交给在座的诸生评价,谁的质量好,谁就将银两拿去,还可以罚对方一杯酒喝,这种比赛一直都被大楚国的年轻人们视作一种十分高雅的娱乐活动,所以风靡全国,无论是哪个郡县里的酒家,几乎都能看到读书人之间的这种比斗。

最闹的时候,便是文渊阁大学士查永家的小公子查天佑和天玺二十六年的状元郎沈远志家的少爷沈清秋出场了。

大学士的公子和状元郎的少爷,自幼被诗书熏陶,都继承了自己父亲上的文学修养,两人虽然在修行路上走的并不是很远很顺,但却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将来稳打稳的能够接下父亲的班,成为新一代的大学士和状元郎了,所以他们在星夜学院文学界的地位,几乎就相当于修行上面的陈临辞和宫离寒。

这两个代表人物出场开始斗诗了,自然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不仅两人拿出了银两作为赌注,其他桌上的同窗们,也都私下开了盘,压到底谁能够胜出。

喻老爷子也来了兴趣,微笑道:“如果我老人家猜的没错的话,这俩小子就是查永和沈远志这俩小子的后人了吧?”

喻珺急忙应道:“爷爷你认得没错,那个穿白衣的家伙叫查天佑,穿绸缎的叫沈清秋,是大学士和状元爷的儿子。”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喻老将军抚须感慨道:“当年他们俩刚步入政坛的时候,我还是正当年的大将军,一转眼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也老咯。”

“爷爷您不老。”喻珺撒说道:“您还没看着我长大呢,可不准说自己老。”

喻老将军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陈临辞,叹了口气,摸着喻珺的头说道:“你这傻丫头,马上都快二十了,怎么还算没长大呢。”

喻珺将头贴近老将军的肩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听到了老将军刚刚微不可查的那道叹息。

她知道老将军悄悄的看了陈临辞一眼。

她对陈临辞是有些好感,自从在骑场上那一拳开始,陈临辞不仅击退了白绫马,也慑去了她的心魂。

可她从来没有

敢奢望过什么,因为她知道,陈临辞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自己。

陈临辞的眼里有过落紫颜,后来落紫颜走了,他的眼里就只剩下了白马学院的赵奕然。

喻珺比陈临辞还要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女人的嗅觉,永远都要比男人要敏感的多。

她是堂堂的喻府小姐,老将军喻天雄的孙女,怎么能单相思呢?

所以她一直都不许自己喜欢陈临辞。

或许这样,就真的不喜欢了吧。

第三十八章 枯木寒鸦几度秋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竟然已经惹下了这么多的桃花债,事实上正如喻珺所想,陈临辞一直以来都只是将对方当做一个比较熟悉的同窗而已,对其并没有哪怕一丝的意。或许有很多人都挤破了头想要获得喻大小姐的芳心,进而得到老将军的照顾,从此赖上军方这座无比巨大的靠山平步青云,可那些东西却并不在陈临辞的打算之内。

陈临辞的心,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楚国。而且即便是在楚国,有了国师大人亲传弟子的份,他也不需要再去找什么别的靠山。

不远处的酒桌之上,查天佑和沈清秋的斗诗,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就连喻老将军,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了过去,陈临辞自然也不例外。

来自庐陵郡的书圣后人王墨之,也是出书香世家,对诗文颇有兴趣,再加上书圣当年可是文坛领袖一般的人物,仗着这一份,应天城的读书人们都对他很尊重,他与查天佑和沈清秋的关系都很不错,与二人也都十分熟悉,便开口低声与秦朗说道:“查兄与沈兄,都堪称是一代文豪,只是查天佑更擅骈体文章,在吟诗作对的造诣之上,与沈清秋相比起来,还略微有些逊色,所以依我看来,还是沈清秋的赢面更大一些。”

秦朗微微一笑,二话没说,便从袖中拿出五十两银票,尽数押了沈清秋获胜。

在这方面,他对王墨之抱有绝对的信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兄弟在文化上面的造诣有多高,也就是王墨之学的是书法而非诗文,不然秦朗绝对相信,沈清秋与查天佑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王墨之。

有人斗诗,自然便要有人出题,在座的诸位,都是与二人同届的学生,自然没有哪个人能有这种资格,所以这份重担理所当然的便落在了喻老将军的上。

喻老将军呵呵一笑,甚至都没有怎么思考,便说道:“诸位都是我楚国的栋梁之才,马上入秋之后,便要各奔东西,有的选择自己心仪的宗门,有的回到自己的世家,有的则是会选择留在楚国谋个一官半职,所以今的主题,就定做一个秋字吧!”

听到喻老将军定下的主题是秋,查天佑与沈清秋全都会心一笑,这个主题说实在的真的太过于老,古往今来,无数的前贤都曾经写过关于秋天的诗篇,像前朝大诗人刘梦得的《秋词》、杜少陵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以及马致远的《秋思》,都早已被奉为千古名篇,儒生道场内的很多书生都对其推崇备至。

秋,代表着万物凋零,代表着乡愁代表着离别,代表着很多很多能够触动人心的东西,所以古人说伤悲秋,人在悲伤的时候总是能够很好的触动文思,所以一直以来,

与秋就像花和月一样,都十分频繁的会出现在诗文当中。

查天佑略做思考片刻,便提起了毛笔,将宣纸铺在桌上,洋洋洒洒的开始作诗,不出多时,一篇五言律诗便完成了。

秋夕沿乡路,心怡观野原。落西山外,风归绿水边。

四野麦林立,九州金意显。天地遥接壤,分色独自延。

写罢之后,查天佑长呼一口气,吹干了纸上的墨迹,然后得意说道:“老将军定下题目之后,查某不才,便想到了曾经有一个秋天的傍晚,在城外野郊观景时候的样子,所以粗成拙作,还望各位指点一二。”

说是请各位指点一二,可是查天佑脸上得意的神以及语气已经非常明显的让人感觉到他只是客一二了。

在场众人,便以查天佑与沈清秋在诗文方面的造诣最深了,沈清秋都还尚未说话,其他人哪里敢真的上去指指点点,只有喻老爷子拍了拍手,慈祥的笑道:“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你小子比查永厉害,他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份本事,老夫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能看的出来这首小诗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惬意,尤其是最后一句天地遥接壤,分色独自延。让老夫想到了过往无数年里边疆的暮色,一望无际的尘沙尽头,是天地衔接的地方,彩霞与大地融为一色,只有一条淡淡的黑线往外延伸,黑线的那一边,就是故乡的方向。此诗绝佳,当为之饮上一杯!”

说罢,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出来,老将军对于查天佑的这首诗,是发自内心的赞赏和喜欢。

老将军都赞赏的举杯饮酒了,在场的众人自然不敢扫兴,都跟着饮了一杯,查天佑听到喻老将军的赞赏,也是激动的连连道谢,小脸都染红了不少。

秦朗饮酒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僵硬,他刚刚听从王墨之的话,押了五十两在沈清秋的上,自认为稳赚不赔,可转脸查天佑就写出来了这么一首小诗,他心中也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盘有些慌乱,沈清秋真的能将他比下去吗?

在万众瞩目之中,在查天佑已经率先写出诗文开始得意洋洋的时候,沈清秋不急不躁,不忙不乱,方才开始慢慢研磨,从店小二的手里接过毛笔,缓缓的在纸上写下来了自己的作品。

与查天佑洋洋洒洒的八句五言律诗不同,沈清秋只写下来了一手七言绝句。

暮西山斜阳收,萧瑟悲风伴叶愁。

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忧。

写罢,他又觉得好像哪里不甚满意,挠了挠脑袋,然后将最后一句里的忧字划掉,改成了一个秋。

整个过程之中,自打沈清秋的第一个字落下来的时候,浮云酒楼的正堂之中,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半点

声音。

查天佑脸上得意的笑容也开始慢慢地僵硬。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开始鼓掌,浮云酒楼里响起了一片掌声。

无尽大陆以武为尊,但文人墨客却也十分受人尊重,修行者们在世间地位崇高,文人们则在纸上笔下肆意挥洒中沟壑,地位并不比修行者低到哪里去。

如果文人之间也有等级划分的话,沈清秋的造诣,至少已经晋入了天境。

秦朗拍了拍王墨之的后背,脸上的笑容终于自然了许多。

“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秋。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秋好一句枯木寒鸦几度秋!”喻老将军品味了许久,拍案感叹道:“短短四句诗,道尽多少人间事,今老夫我算是开了眼界了,陛下这数十年休养生息,真不是白休的!当年你们父亲那辈人,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才多少年而已,我大楚国内年轻人的文化底蕴,都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了吗?”

喻老将军的确受到了很大的震撼,有时候文字的力量,要比刀剑更为强大也更为震慑人心,喻老将军在边疆从军半生,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鲜血,但其实铁汉往往最柔,老将军心中对家乡的思念其实比谁都重,每当落西山的时候,老将军都会坐在军帐外,看着满天的晚霞吹着凛冽的风,思念着京城的故旧和亲朋。

所以沈清秋诗里的第一句“暮西山斜阳收,萧瑟秋风伴叶愁。”便立马让老将军思绪纷飞,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回到了那个与兵将们大口吃大碗喝酒,然后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起蹲在营帐外抽着旱烟思念故乡的时节,那些老友如今许多都已经故去,老将军平里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们,可是看到这两句诗之后,画面感油然而生,一股感伤从心底慢慢氤氲。

再到后面的一句“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秋。”更是道尽了人生的悲欢离合,最终只剩下枯木与寒鸦,一片死寂之色,正如今的大楚国一样,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皇帝陛下垂垂老去,天玺初年的那些年轻人,如今或者都已离开了人世,或者已经风烛残年,怎能让老将军心中不为之怆然?

与之相比,查天佑的那一首五言律诗虽然也十分出彩,将秋傍晚的田园景色描写的栩栩如生,令人心旷神怡,像是一幅画一样,却少了许多的肃杀萧瑟之感,不如沈清秋笔下的文字更能调动人的心灵,所以两边相比之下,高下立见结果。

“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吧?”喻老将军问道,他没有直接说出来结果,但大家都明白老将军话里的意思。

在场的众人全都沉默没有说话,他们的心中和老将军想的一样,查天佑

固然出色,可与沈清秋相比,还是有些略逊半筹了,今天的这场斗诗大会,如王墨之所预料的一般,应该是沈清秋赢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影站了起来,微微一笑看向大家,说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想参加一下天佑兄与清秋兄的对局,还算不算晚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ps:第一首“查天佑”的诗,是我初一那年写的,第二首“沈清秋”的诗是我初二写的,明天再放一首初二写的诗。

第三十九章 道不尽,声喑哑

元嘉城中,武斗大会之上,在申皓元打败了宫离寒,几乎再也寻不到对手之后,这个影曾经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笑着看向在场的众人,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想来试试。”

那个时候,没有人看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被所有人都给予厚望的宫离寒都败在了申皓元的手下,你一个小小的陈临辞,出来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陈临辞最终出人意料的打败了申皓元,迈出了超越小王爷昭天命的第一步,让所有人都对之刮目相看。

此后短短的数月时间,陈临辞先后击败了卢渊皓、朱少卿以及高逸凡等等许多境界要远远的高于自己的天才少年,彻底的将自己的名字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今在这浮云酒家之中,在文坛新秀沈清秋打败了满腹经纶的查天佑之后,这道影又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和当年在元嘉城中一样,他看着众人,缓缓地问道现在参加是否是晚了。

众人全都不可思议的望着陈临辞,他们都是同窗,自然也都记得当年入学考试的时候,陈临辞文榜垫底的旧事,心道你这厮难不成出风头出惯了?在修行路上你确实厉害,大家无话可说,可是在诗词歌赋当面,你这个家伙还要来横插一脚,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喻老将军自然也听过陈临辞的故事,他尴尬的咳了咳,看着陈临辞不敢相信的说道:“按照规矩来说,确实是晚了些,但若是沈清秋愿意接受,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喻老将军这句话说的非常艺术,说是晚了些,可又加了一句另当别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给沈清秋任何拒绝的退路,如果沈清秋拒绝了陈临辞的请求,那么众人便可以笑他胆怯,你一个堂堂的文坛新秀,竟然对着一个文榜垫底的家伙胆怯,说出去定然会被人耻笑。

读书人都有一股清高傲气,沈清秋自然也不例外,他对于自己的文学功底一向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连对上查天佑都丝毫不怯,更何况是陈临辞,所以他微微一笑,立马便展现了自己的风度,说道:“久闻临辞兄在修行界的大名,清秋自愧不如,愿意向临辞兄请教一二。”

沈清秋这番话讲的不卑不亢,甚至听上去还有些夸奖陈临辞的大气,可有心人却也能听得出沈清秋话里的不屑,陈临辞想要与他斗诗,可沈清秋却只夸赞陈临辞在修行路上的成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陈临辞或许在修行界很牛很厉害,可是想要跟我比写诗,还差些火候。

陈临辞拱手笑了笑,说道:“我是个边塞过来的粗人,只是在星夜学院里的这些子,也从藏书楼中学了点东西,今脑中有点灵感,所以还要请各位指点指点才是。”

说罢,便从

袖中掏出了二百两银票,笑道:“区区二百两,暂做喜钱,不成敬意。”

二百两扔在桌面上,场中众人看待陈临辞的目光立马就变了,众人不是傻子,陈临辞更不是傻子,二百两银票可不是个小数目,陈临辞不可能将这么多钱白白扔出去,他敢这么做,说明他的心中已经十分的有底气。

陈临辞上的这二百两银票,全是靳子晖给他分红的钱,他的确很有底气,这倒不是说他真的有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落一个文榜垫底的名声。他之所以敢站出来与沈清秋比试,主要是因为他知道有一首诗词,从来都没有在世间流传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且早已烂熟于心。

早些年在临西城的时候,老道士去世之前,最喜欢在饮酒饮的微醺之后,拿起毛笔在纸上涂涂写写,其中不乏有一些诗词,被幼年的陈临辞捡去记住,陈临辞虽然不通文墨,但却也能看得出老道士所写的诗词质量有多好,所以他后来才会对老道士那么毕恭毕敬,一是老道士的确对他有养育之恩,二便是他从来都认为老道士不是个平凡的人物。

平凡的人物不可能拥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医术,平凡的人物不可能写得出这么优美的诗词,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被陈临辞视为不平凡人物的老道士,最后却这么平凡的死去了。

银票拍在桌子上,自有眼疾手快的店小二送上了笔墨宣纸,陈临辞提起毛笔,开始默默地回忆着七岁那年在老道士的酒桌下捡到的纸团上的文字。

“你说陈师兄真的行吗?”陈临辞思考间,别的桌上的同窗们纷纷开始了议论,来自清雨郡的少年嘀咕说道,声音极轻,生怕让主桌上的人给听了去。

“应该应该可以吧。”清雨郡少年旁边的同窗不确定的说道:“陈师兄好像还没有输过,你看他扔在桌上的二百两银票,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心中没有把握,陈师兄应该不会干这种白送钱的傻事吧。”

“陈师兄是没有败过,可那都是在修行界的比试啊。”清雨郡少年喃喃说道:“今天比的可不是拳脚和境界,是诗词,他的对手又是那么厉害的沈清秋,我不觉得陈师兄还能像往常那样创造奇迹。”

清雨郡少年边的那个同窗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因为主桌之上,陈临辞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想问问诸位,这斗诗大会,是不是只能写诗,写词行不行?”

沈清秋微微一笑,说道:“诗词虽然是两种不同的文体,但从来却都不怎么分家,临辞兄如果有雅兴能写上一手词来,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谢谢。”

说罢,便不再啰嗦,

提起毛笔,便一气呵成,在纸上写下来了记忆中的那片诗词。

风卷落叶催庭花,东篱漫思茶。

斜阳半抹映彩霞,何处方为家。

浪行十载无归筪,孤旅尽天涯。

只将哀思付昏鸦,道不尽,声喑哑。

陈临辞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宣纸交给店小二竖着铺起,然后笑道:“一首《武陵》,请各位指点。”

众人举目望去,还有人低声念了出来,许多人的脸上,都再次出现了刚刚看到沈清秋写出来的诗的时候的震惊表。

这首《武陵》,通篇都没有提到一个秋字,但秋意却无处不在,不管是风卷落叶,还是东篱思茶,亦或者是斜阳昏鸦,无一不是秋景色,而且是以一个游子的视角写出,一句只将哀思付昏鸦,道不尽,声喑哑。却道尽了无数人心中的愁思以及对家乡的眷念,可以说是一篇千年少有的佳作!

“怎么可能,他不是文榜垫底吗,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达到这种地步!”沈清秋心中震惊的念叨着,不敢相信陈临辞当真能够写出来这种境界的诗词,因为他清楚,就算让自己的那位状元父亲过来,都不一定能够写出这种境界的作品!

便是当年的渊明公在世,王摩诘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浮云酒家的正堂之中,瞬间便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喻老将军红光满面,笑道:“我一直以为我已经非常高看你这个小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看的有些轻了,就凭这一首词,抛开其他所有东西不提,便已经足够你在楚国的文坛上面立住脚了!在诗词上面这么优秀,在修行路上也如此天纵奇才,千古以来,除了青莲剑仙之外,恐怕也只有你陈临辞一人了吧!听到青莲剑仙的名字,沈清秋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向往的神色,再看向陈临辞的时候,眼神之中的光芒就有些变了味道。

要知道,青莲剑仙可是无尽大陆历史上排的上号的传奇人物,不仅为后世留下了许多伟大的诗词,还留下了一剑一酒上青天的佳话,被世人传颂了无数年,一向被许多的文人视为神明一般的人物,尊为诗酒谪仙人。

你陈临辞算什么角色?不过有点小成就而已,竟然敢于青莲剑仙相提并论?

沈清秋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听闻临辞兄考入学院的时候,成绩还是文榜垫底,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竟然已经能写出这种境界的词作,清秋对这首《武陵》是心服口服的,只是对于这首词的作者,还有一些质疑。”

这句话说出来,便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就差直接说陈临辞是个文抄公了,毕竟在上层社会之中,那些登徒浪dàng)

公子哥花钱买诗讨美人心欢的例子也不再少数,但喻珺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看着沈清秋,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一年之前陈师兄还是个未曾感知的少年,如今他已经踏入了开阳境界,这种例子就摆在眼前,对于他来说,用一年的世间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难道就这么的不可思议吗?”

一年的时间,可以从未曾感知踏入开阳境界,那一年的时间丰富自己的文化知识,很不可思议吗?

喻珺的这个问题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却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因为一个人的天赋再高,精力都是有限的,陈临辞在修行路上已经走的这么快这么顺了,哪里还有时间再去顾及别的东西,如果两方都能兼顾,那么这个人就太完美太可怕了。

他们相信世上或许能有这样的人,却不敢相信这种人就实实在在的生活在自己的边。

陈临辞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子还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首诗不是自己写的,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临辞有成竹的笑了笑,说道:“或许一首词不足以让清秋兄服气,那么我现在再写一首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ps:这首词是初中的时候,学李清照的《武陵》写的,转眼已经是多年过去,有些怀念初中的子了。

第四十章 秋山秋雨愁煞头

一首词你觉得是在抄袭,那么我再写一首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陈临辞底气十足的一句话,将沈清秋问的一愣,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在场的诸生也被陈临辞的问题问的一愣,短短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能够写出《武陵》这种境界的诗词佳作,已经算是千古少有了,陈临辞竟然还大方狂言说要再些一首,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成文曲星了不成?

在场众人没有谁敢相信陈临辞还能再写出来一首与《武陵》和沈清秋的那首《秋词》平分秋色的作品,但却也没有人再敢不相信,因为在这个少年的上,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奇迹。

在陈临辞打败申皓元之前,有谁敢相信他能够打败申皓元?

在陈临辞写出《武陵》之前,有谁敢相信他竟然在文坛上面能让大名鼎鼎的沈清秋黯淡无光?

可是他做到了,这个名叫陈临辞的家伙,最擅长创造奇迹,最擅长把别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做成给别人看,而且就在刚刚还写出了《武陵》这种级别的词作,所以众人看向他的眼光,除了有些不敢相信之外,隐隐然还有些许的期待。

喻老将军干咳了两声,笑着看了看陈临辞,又看了看沈清秋,说道:“去年星夜学院的入院考试,陈临辞作为武榜魁首,但却文榜垫底的故事,老夫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沈家小子有这个顾虑,老夫也能够理解,但陈临辞如果能够当场再写一出一首与《武陵》境界仿佛的作品,我想便已经足够证明他的才学了,不知在场诸位觉得如何?”

喻老将军都发话了,在场的众人还有谁敢说一句不好?所以诸生纷纷附和,就连刚刚败在沈清秋手里的查天佑都不例外,沈清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将军言之有理,若临辞兄还能写出一首境界仿佛的作品,那清秋自然再不敢怀疑临辞兄的才学。”

“好。”陈临辞笑了笑,挥手示意店小二伺候笔墨,然后笑道:“刚刚那首词的赌注另算,我袖中还有一百两银票,不知清秋兄敢不敢与我再赌上一把?”

一百两银票,足以让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上几年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即便是放在上层社会,也足以让人引起重视了,一场小小的斗诗,能有个几十两的出入就已经很大了,沈清秋心中有些犹豫,但感受着众人看过来的如同针扎一般的目光,沈清秋咬了咬牙,不再迟疑,他相信陈临辞不可能再能写出一首那么优秀的作品了,而且就算能够写出来,他也忍受不了别人背后会说他既输了场子又输了气势,所以便狠下心来,从袖中拿出一百两银票,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临辞兄既然有次雅兴,清秋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只是众人都能感受得出,沈清秋云淡风轻的表面下,隐藏了多少的无奈牵强。

一百两银票,再加上之前查天佑与沈清秋斗诗时候的四十两银子,一共一百四十两,陈临辞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老道士还是给自己留了些东西的,这一百四十两,抵得过他供应老道士所有的酒钱了。

想到这里,陈临辞提起毛笔,略做思考,便开始染墨行走于纸间。

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了过来,临近桌子的同窗也都站起,探着头看了过来。

陈临辞气定神闲,很快便提笔写下来了第一句。

染火枫林布九州。

在场的众人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句诗中规中矩,说不上平庸,但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众人知道,一般这种七言律诗,第一小句都是为了后面做铺垫,所以大家全都屏气凝神,等待着陈临辞第二小句诗句的现世。

陈临辞略作停顿,然后写下来了第二句。

肃杀萧瑟天地忧。

这就有点意思了,查天佑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别人或许还有些没有看出苗头,但是文学底蕴到了他这种地步,已经大致猜到了陈临辞接下来的诗句能有怎样的一个水平。

陈临辞的这两小句诗,气魄极大,第一小句写秋的独有景色枫叶林,将那抹红色写做像是染了火一样,里面便将画面深入了众人的脑海之中,接下来布九州三个普普通通的字眼,却将整句话的气魄上升到了一种极为雄大的境界。紧跟着一句肃杀萧瑟,将枫叶林带来的意境和给人的感受,有更深一步的具体化了,秋之肃杀与萧瑟,话做白纸黑字展现在众人眼帘,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这份肃杀萧瑟达到了一种什么境界呢?陈临辞用了与上一小句同样的笔法,归结为天地忧。

天地都被这一片染火枫林的肃杀萧瑟给感染的忧愁了,那天地之间这些茫茫渺渺的世人呢?

查天佑好奇的探过头去,好奇陈临辞接下来能够写出怎样的句子。

他虽然工于文章,但对于诗词歌赋却也并非没有研究,知道这种七言绝句,无论前面的两个小句写的是什么内容,写的什么风景,最终都肯定是为了最后的两个小句所服务的,所谓的借景抒、融于景,便是这个道理。

果不其然,陈临辞的第三句诗缓缓写于纸面,内容与查天佑心中所料,大致无二。

恒观悲风扫落叶。

一个失意的书生,坐在阶前,远远的看着那片染火的枫林,怔怔出神,天地之间一片萧瑟肃杀之意,夕阳西下,秋风席卷着落叶飞到庭前。一派寂然之意。

主角在第三句中已经登场,那接下来便是最终也是最重要的画龙点睛之笔了,这

首诗能否达到一种境界,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这最后一句到底能写出什么惊世绝句了。

陈临辞停下了笔,眉头皱了起来,好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个时间点里,在场的众人,包括沈清秋与查天佑,甚至是庐陵郡的书圣后人王墨之,都也在心里思考,这最后一句到底应该怎么写才好,并且各自心中都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将自己心中所预想的句子进前面的三小句之后,却都发现缺一些感觉,无法将这首诗升华到足以与沈清秋之前的那首《秋词》相提并论的地步,所以很快查天佑与王墨之以及在场诸人也都像陈临辞一样,眉头紧皱了起来。

沈清秋的脸色也没有很好看,因为就算陈临辞最后的一句诗没有达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只是与前面的三句小诗水平持稳,也足以证明他的肚子里确实是有些东西的了,短短的这些时间里,先是一首《武陵》,又是这三句小诗,已经足以证明,前面的《武陵》并非陈临辞从歪门邪道的路子上得来的了。

就算是这第二首诗的水平不足以将他的秋词击败,只要证明前面的那首《武陵》确实是出自陈临辞之手,那他沈清秋今就是真真切切的败了。

陈临辞的眉头有些松缓,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然后提笔写下了最后的一句。

秋山秋雨愁煞头。

染火枫林布九州,肃杀萧瑟天地忧。

恒观悲风扫落叶,秋山秋雨愁煞头。

一首诗落成,陈临辞吹干墨迹,然后将毛笔放下,让店小二举了起来。

王墨之感慨说道:“好一句秋山秋雨愁煞头!我在心里也思量了许久,但却没有一句能够达到陈师兄这一句的水平,别的不说,单凭这一句,我便相信陈师兄绝非那种买诗的低劣之举!”

一首词你觉得是在抄袭,那么我再写一首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陈临辞底气十足的一句话,将沈清秋问的一愣,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在场的诸生也被陈临辞的问题问的一愣,短短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能够写出《武陵》这种境界的诗词佳作,已经算是千古少有了,陈临辞竟然还大方狂言说要再些一首,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成文曲星了不成?

在场众人没有谁敢相信陈临辞还能再写出来一首与《武陵》和沈清秋的那首《秋词》平分秋色的作品,但却也没有人再敢不相信,因为在这个少年的上,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奇迹。

在陈临辞打败申皓元之前,有谁敢相信他能够打败申皓元?

在陈临辞写出《武陵》之前,有谁敢相信他竟然在文坛上面能让大名鼎鼎的沈清秋黯淡无光?

可是他做

到了,这个名叫陈临辞的家伙,最擅长创造奇迹,最擅长把别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做成给别人看,而且就在刚刚还写出了《武陵》这种级别的词作,所以众人看向他的眼光,除了有些不敢相信之外,隐隐然还有些许的期待。

喻老将军干咳了两声,笑着看了看陈临辞,又看了看沈清秋,说道:“去年星夜学院的入院考试,陈临辞作为武榜魁首,但却文榜垫底的故事,老夫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沈家小子有这个顾虑,老夫也能够理解,但陈临辞如果能够当场再写一出一首与《武陵》境界仿佛的作品,我想便已经足够证明他的才学了,不知在场诸位觉得如何?”

第四十一章 你心中的姑娘

浮云酒家的这场宴会,毕竟不是为了斗诗而来,斗诗只是文人雅士之间的一种娱乐方式而已,充其量只能算是宴会的一场**,并不能算是主体。

所以在陈临辞接连写出一首《武陵》和一首绝艳惊才的秋诗之后,再无人敢出来挑战他,斗诗大会自然而然的便结束了,沈清秋有些落魄的坐了回去,他本来还指望在今宴会上的斗诗中脱颖而出,得到喻老将军的青睐,能够与对方攀上关系,却没有想到在击败了强敌查天佑之后,竟然又跑出来了陈临辞这匹黑马,失落之余他的目光又抛向了不远处的宫离寒,心中有些患难与共的感觉,时至今,他才懂得,像宫离寒这等天才人物,自始至终都被陈临辞给压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令人无奈道有些沮丧的感觉。

众人全都坐下开始喝酒聊天,喻老爷子满含欣赏的目光看向陈临辞,微微笑道:“小子,老夫知道你天纵奇才,上面还有那位老爷子一直照顾着,所以能在修行路上走的这么快,虽然令人感到吃惊,但却并不是让人无法接受,所以一直以来都对你高看一眼,没想到还是对你看的太低了,今这浮云酒家之内,你算是让老夫开了眼界了,来来来,这杯中酒老夫敬你一杯。”

说罢,喻老将军哈哈一笑,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陈临辞有些无奈,他并不是特别喜欢饮酒,但是今赚了这么多的银子,又是老将军亲自举杯,他也不好拂了老将军的面子,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面前的酒杯,然后起一饮而尽。

喻老将军今很开心,看到陈临辞饮完杯中酒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他看着陈临辞,继续说道:“小子,酒也喝完了,老夫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不知你愿不愿意为老夫解解疑惑。”

有问题想问?陈临辞一愣,怔怔说道:“老将军您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便是,能回答的东西陈临辞定然不遮遮掩掩。”

“你小子讲话是真有水平。”喻老将军不开心说道:“能回答的问题不遮遮掩掩,那不想回答的问题那就不回答咯?”

陈临辞嘿嘿一笑,说道:“老将军果然懂我。”【¥*奇文学@…免费阅读】

喻老将军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陈临辞,你年岁几何,父母安在?”

陈临辞笑道:“您老人家想查我这些事,哪里还用得上过来问我,陈临辞自幼无父无母,被一个老道士收养长大,便认了他老人家做师父,据师父讲,我生在天玺三十八年秋天的九月三十天色拂晓之时。”

“天玺三十八年秋九月三十拂晓。”喻老将军默默念叨了一会,然后脸色有些变化,严肃说道:“年月时,七杀命格,你小子命犯天煞孤星啊!”

陈临辞不

怎么懂这些命格八字之类的东西,虽然听得出喻老将军话中的内容不是什么好话,但却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喃喃问道:“七杀命格,那是什么东西?”

喻老将军默然说道:“煞以攻,似非美物,百大贵之格,多存七煞。盖控制得宜,煞为我用,如大英雄大豪杰,似难驾驭,而处之有方,则惊天动地之功,忽焉而就。此王侯将相所以多存七煞也。”

陈临辞越听越糊涂,疑惑问道:“老爷子,您能不能说的好懂一些,扯这些文绉绉的字眼,陈临辞实在是听不太懂。”

喻老爷子眉头一皱,说道:“你小子能够写得出《武陵》这种境界的作品,竟然还听不懂老夫的这点话?”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心道难不成我要告诉你我这一首诗一首词都是抄的老道士的?

这话自然不能说,但陈临辞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好在喻老将军也没有纠结这点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老夫这么跟你讲吧,七杀命格,世间少有,或者极凶,或者便是大富大贵之相,大陆之上也有过大名鼎鼎的七杀命格之人,比如武安君杀神白起,武穆神君岳鹏举之类。”

提到武安君杀神白起和武穆神君岳鹏举,陈临辞便懂了,这两人都是无尽大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就算是当今楚国的大将军丁立翊,在他们的面前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听到这里,陈临辞开心的笑了笑,难得谦虚了一句说道:“老将军抬举,陈临辞哪敢跟武安君和武穆神君相提并论。”

喻老将军淡淡说道:“我说的武安君和武穆神君,那都是走向征途的七杀命格,自古以来,七杀命格之人虽然稀少,但却也不乏其人,能够做到武安君和武穆神君这种地步的,又有几个?大多数人都是凄然一声,最终孤苦离世,或者寂寂无名,或者被世人唾弃。”

陈临辞愣了愣,说道:“陈临辞或许不能名扬千古,但却也不至于混到这种田地吧。”

“这可不一定。”老将军脸色严肃的说道:“我说的那些人,还仅仅只是七杀命格而已,似你这般八字全又七杀命格的人,还是罕有的命犯天煞孤星,要么便是翱翔九天像神龙一般俯瞰大陆,要么便是永坠阿鼻地狱不得翻了。”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喻老将军的话,事实上,他的心中也有些犯怵,他自幼在临西城跟着老道士长大,一直以为老道士是一个不平凡的的家伙,结果老道士就这么因为一点小病撒手西归了,后来他来到了应天城,被白凤轩引进了长乐帮,结果白凤轩没多久就死在了他的手里,后来拜大楚国的至强者,天枢境界的国师大人杨修道为师,结果就连杨修道大师这种境界的

人物,都在遁世山与胡森的联手谋下魂归了星海,如今来自临西城的老哥程子豪又陷入了皇位之争,难不成自己真是天煞孤星,命中便与自己最亲近的人相克?

就在陈临辞思绪纷飞心中杂乱的时候,喻老将军突然话风一转,似是做了一个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他看向陈临辞,说道:“老夫有心赐你一场姻缘,不知你小子愿不愿意接下。”

听到老将军的这句话,坐在陈临辞与喻老将军之间的喻珺立马便涨红了脸,重重的扭了老爷子一下,在座的众人看到喻珺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懂得喻老将军什么意思,杜子腾等人看向陈临辞的目光立马便变得嫉妒起来,能够傍上喻老将军这只大腿,便相当于将大楚国的军方势力与自己绑在了一起,说是平步青云,拿个三品顶戴花翎都不换都不为过,如今老爷子竟然主动提出要将喻珺与陈临辞往一起撮合,在场之人,哪里能不心生羡慕?

陈临辞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什么好处都是他的?

在场的诸生几乎都是这么一个想法。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陈临辞竟然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喻老将军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老将军美意,陈临辞心领了,只是临辞心中早就已经另有所属,所以不能接受老将军您的盛。”

喻珺的脸色有些难看,笑容有些僵硬,但喻老将军似是早就已经料到了陈临辞会这么说,便直接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也曾经年轻过,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夫也都明白,那今在这浮云酒家之中,老夫便问你一句,你心中所中意的那个姑娘,可是白马郡白马书院赵无极的孙女赵奕然?”

白马书院离开京城的那一,陈临辞骑马相送的事,并没有顾虑世人的眼光,所以喻老将军能够知道倒也不奇怪。在莽苍山的来回路上,陈临辞与赵奕然朝夕相处的亲密样子,也都看在众人的眼中,所以对于陈临辞与赵奕然两相悦之事,其实大家心中也都有些猜测。

却没有想到陈临辞眉头一皱思考了许久,然后才喃喃说道:“是却也不是吧。”

与陈临辞相比起来,不仅是他们,就连小王爷下昭天命,或许都有些逊色了。

沈清秋的脸色有些难看,笑容僵硬在脸上不知如何缓和,只好抱拳说道:“临辞兄大才,清秋心服口服,之前的一些话语,在此向你道个歉。”

陈临辞笑了笑,将桌上的银两收去,抱拳回礼说道:“感谢清秋兄大气疏财。”

这一句话说出来,场面便有些微妙的尴尬了。喻老将军笑了笑,知道陈临辞这是在报复沈清秋之前的那句质疑,便主动站起来,说道:“今的这场斗诗,还真是让老夫

开了眼界,沈家小子查家小子,还有陈临辞,都是我大楚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和水平,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说罢,喻老将军举起了桌上的酒杯,然后笑道:“来,诸位同饮此杯。”

众人全都起举杯一饮而尽,宴会又进行到了下面的环节。

第四十二章 活成最讨厌的模样

除了赵家小姐之外,心中还有另外的一个女孩?

喻老将军想过很多种陈临辞的答案,却没有想到,陈临辞一开口竟然便是如此惊人之言。在场之人,包括一直沉默寡言的宫离寒,都被陈临辞的这一句话给震惊到了。

要知道,虽然大楚国的法律一直都不限制男人三妻四妾,可赵家的那位小姐是什么人物?赵无极老院长的宝贝孙女,天赋异禀的神符师,而且长得貌若天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神仙人物,陈临辞之前在莽苍山来回的路上,与赵奕然走的这么亲近,已经不知道惹红了多少男人的眼睛了,那杨荣勋更是恨不得将陈临辞碎尸万段,可如今陈临辞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除了赵家小姐之外,还喜欢着别的姑娘?

秦朗有些不屑的看着陈临辞,心想莫不是你小子想赵家喻家两者兼得,承认喜欢赵奕然的同时,还想收了喻家的大小姐?

很明显,在场的众人,不只是秦朗心中这么想,所以众人看向陈临辞的目光,慢慢的变了味道,只有宫离寒缓过神来,似是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临辞时候的场景,那天星夜学院的考试成绩刚刚放榜,宫离寒就是因为那个女孩的缘故,才对陈临辞有些不喜,后来在前往莽苍山的路上,他才知道,那个女孩竟然是天波府的的大小姐,面对强大的夜缙与周彪,他也曾想要鼓起勇气上前帮那个女孩说上几句话,可最终还是没有站出来,是陈临辞,顶着巨大的境界威压,勇敢的站了出来。

他相信,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没有谁能够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只是众人没有太将这个事放在心上罢了。

显然,喻老将军心中的想法与秦朗等人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他开怀一笑,看了看边小脸通红的孙女喻珺,又看了看陈临辞,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莫不成,你心中的另外一个女孩,就是喻珺不成?

喻老将军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别人做妾室,他心中已经想好了,知道陈临辞对自己的孙女有意,那他就拉下老脸亲自去一趟白马郡,让赵无极那老头卖自己一个面子,为赵奕然另择夫婿。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为了自己宝贝孙女的终幸福,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陈临辞看了看喻老将军,被他的示意看的一愣,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喻老将军刚刚的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可他对喻珺是真的没有一点感上的牵扯,所以很干脆的便摇了摇头。

他刚刚还在想,老将军突然说要赐自己一场姻缘,姻缘的那个女主角到底是谁呢,喻老将军的这一个眼神暗示才让他恍然大悟,心中得出答

案。

看到陈临辞这么干脆的摇了摇头,喻老将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怎么说也是大楚国内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以他的份,想要嫁自己的孙女,别说是陈临辞这种穷小子了,就算是皇帝陛下的那三个皇子,哪个不挤破头的想上门?如今竟然被人拒绝,他这张老脸,也是有些挂不住了。

脸色难看之余,老将军的心中还有些暗自庆幸,幸亏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要将自己的宝贝孙女嫁出去,不然今天的这个脸,那才叫丢大发了。

喻珺的脸色,比喻老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虽然她心中早就明白陈临辞对自己没有意,可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之前,还是难免会有些期待,少女心事最为难猜,今天的这场宴会,她也没有想到爷爷竟然会这么老不正经的说这些话,可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喻珺肯定是想得到一个让自己开心的答案的,但陈临辞那么果断的摇头,却是直接便将她的心给摇碎了。

喻老将军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的手,在桌下握紧了自己的宝贝孙女的手,然后叹了一口气,强作欢笑看向陈临辞,缓缓问道:“如果可以,老夫能不能问问,那个能够如此有福气被你藏在心中的女孩,到底是谁家的千金?”

陈临辞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回老将军的话,这些东西,就是陈临辞不方便回答的了。”

浮云酒家的这场聚会,伴随着天色的逐渐变晚,以及喻珺借体不适理由提前的离场,很快便草草的结束,但是查天佑与沈清秋以及陈临辞写下来的那些诗词,却早就已经被有心人给记录了下来,浮云酒家甚至花高价将几首诗词的原稿给收购了下来,被掌柜的请人装裱起来挂在了正堂之中。

离开了浮云酒楼之后,老将军便立马回到了喻府,敲开了喻珺居住的那栋绣楼的门。

喻珺开门的时候,脸上通红,但很明显已经不是在浮云酒家时候的那种红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这是刚刚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喻老将军叹了口气,心疼的抚摸了一下宝贝孙女的头发,喃喃说道:“阿珺,你也莫要太难过了,那姓陈的小子以后一定会拍着板凳暗自后悔的,大楚国这么大,好的儿郎多得是,没有他还有别人呢!”

不提陈临辞还好,一提陈临辞,喻珺就绷不住了,想到在浮云酒家的时候,陈临辞摇头时候的干脆,她就感觉一种酸楚从心中散发开来让她整个体都跟着一颤,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趴在老将军的怀中痛哭不止。

喻老爷子心疼的拍了拍宝贝孙女的后背,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喻珺哭了好久,才啜泣喃喃道:“爷爷,其实我一直都知

道陈师兄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落紫颜,是赵奕然,只是阿珺实在是想不清楚,我到底哪里比落紫颜和赵奕然差了,他陈临辞凭什么都不拿睁眼看我一下。”

“落紫颜?你说的是天波府的那个落紫颜?”听到落紫颜的名字,喻老将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便想起来了那件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说那小子喜欢落紫颜,那落紫颜对他是什么态度?”

“还能有什么态度。”喻珺哭哭啼啼的说道:“在凉州城,落紫颜出来救了陈师兄一命,后来天波府来人要带她回去的时候,陈师兄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也要留下落紫颜,可落紫颜为了不让陈师兄受到伤害,毫不犹豫的便跟着天波府过来的人回去了,只要不傻都能看的出来,落紫颜对陈师兄,肯定也是有意的啊。”

喻老将军一皱眉,心中也是有些沉重,若单单只是赵奕然的话,他还能拉下老脸去白马郡找赵无极老院长说说,可若是那落紫颜对陈临辞也有意,他难不成还能跑到大宋王朝的临安城,去天波府让神将军他老人家卖个面子不成?

且不说神将军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就算是会卖,他喻天雄真的敢领吗?

喻老将军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拍了拍孙女的后背,心道爷爷无能,实在是帮不上你了啊。

陈临辞离开浮云酒家之后,便径直回了长乐帮后院里靳子晖给自己安排的那个幽静院落。回去之后却没有立马开始练剑,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庭院里的石台上,默默沉思了许久。

今的这场宴会,他虽然利用酒鬼老道士留下来的“文化遗产”赢了不少的银子,但却真是不是很开心,喻老将军虽然不是有心,但却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了他心中最为脆弱的一部分秘密,他知道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喜欢是藏不住的,从言行举止和眼睛之中都能看得出来,但毕竟中间还蒙了一层窗户纸,从来都没有被人捅破,今老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话赶话让他承认了自己对赵奕然的意,这个消息定然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赵奕然的耳朵里,甚至赵无极老院长也有可能会知道,自己到时候,又该怎么面对赵奕然?

如果赵奕然问自己心中藏着的另外一个姑娘是谁,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如果将来再见到落紫颜,那时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赵奕然心存慕,那他又该怎么去面对落紫颜?

陈临辞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小时候在茶馆听书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朝三暮四花天酒地的家伙,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活成了这种人?

小时候,酒鬼老道士在喝多后经常会告诉陈临辞,说这世人庸碌,大多数都会活成自己年轻时最讨厌的模样,难不成自己也不能免俗吗?

陈临辞越想越烦,便从腰中拔出天行长剑,一跃跳到院落中的平地之上,心中默念着浩然剑谱的功法,在院中挥舞了起来,不时在半空之中划出猎猎的声响。

他的剑舞的很乱,尽管心中默念着功法的剑势,但却依旧杂乱无章,正如他此时的心境一样。

第四十七章 昭熙玄的这一生

他从天上来第四十七章昭熙玄的这一生天玺皇帝昭熙玄的这一生,少年时便平定了青龙门之变,踩着自己大哥的尸骨登基为帝,而后在长达四十六年的执政生涯里,实行黄老之学,与民修养生息,使整个楚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虽然一直以来止戈停战,但却因为没有开疆拓土的功绩,一直都被一些诛心之人冠以无能的帽子,认为他不如历代先皇雄烈,这些流言蜚语昭熙玄并不是不知道,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放在过心上,因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大楚国这匹烈马已经在大道上奔腾了太多年了,如果再不停下脚步歇歇补给点能量,怕是再好的千里马,也会力竭死在半路之上。

天玺纪元的这四十六年,便是大楚国这匹烈马在奔腾路上的驿站,昭熙玄用自己的一生,为大楚国储备够了足够的力量,虽然在莽苍山的战争中曾经折损过一些,但几万兵马对于现今的楚国来说,还真的不算彻骨之痛。

只是,一切都储备好了,国师大人却离开了人间,只留下他一个人在世俗,孤影独怜。

他何尝不想带着自己养下的雄兵问鼎天下,何尝不想建立不世功勋,何尝不想将昭熙玄这三个字永远的留在青史之中,与古代的那些雄武之君并列?

只是,一切都晚了啊。

他已经老了,老的都快要走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为之努力一生奋斗的目标,只能交给后人去实现了。

他,又怎么能甘心呢?

安琪贵妃坐在昭熙玄躺椅旁边的竹凳之上,手抓着昭熙玄的手,眼睛看着昭熙玄发鬓间掩不住的白发,沉默无言。

一阵清风从楼外吹了进来,阳光也随之照射了进来,照的天玺皇帝微微眯眼,笑着问道:“爱妃,今年是哪一年了来着?”

安琪贵妃答道:“陛下,今年是天玺四十六年了。”

“天玺四十六年,天玺四十六年”昭熙玄喃喃说道:“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啊,天命如今都这么大了。”

听到小王爷的名字,安琪贵妃微微一笑,说道:“天命是大楚国的骄傲,是陛下和安琪的骄傲,也是青丘的骄傲。”

她知道昭熙玄嘴里念叨着的二十年是什么意思。

那是她与他相识相知相守的岁月。

其实安琪对于昭熙玄,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那一年他与她初遇,她不过是一个花季少女,他却已经是一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了。

那一年她国破家亡,原本光明的人生因为那个可恶的九钱天师黄天一而变得黯淡无光,她甚至有想过寻死,但她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整个青丘的未来与希望,都寄托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那一年他春秋鼎盛,刚刚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一切都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他摆驾东游,却在泗水河畔遇到了凄然濒死的她。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让人救下了

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如花容颜。

她跟着他回到了应天城,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势滔天。

她被安排在宫中,做了一个伺候花草的普通宫女,一次偶然的机会昭熙玄来到御花园品茶,看到了她,想到了泗水河畔的故事,便将她招进了摘星楼上。

那一日,也是在这个位置,安琪将自己的身世一一说明。

她出身显赫的青丘皇族,父亲是青丘的王,但这份身世再如何显赫,她也清楚,她永远都是人族的禁忌,因为儒家圣人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早已萌发死志,心想自己没有那个勇气,那么让一个人族的帝皇来送自己一程,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面容冷峻,手里掌握着一个国家最高生杀予夺权力的男人,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昭熙玄没有下令将这个青丘的小公主给杀掉,反而替她保守住秘密隐藏了身份,最后还将她纳入了后宫。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问他,你就真的不在意我狐族公主的身份吗?

他说,朕要的,就是你狐族的天灵血脉。

于是一年之后,小王爷昭天命呱呱落地,并且展现出了绝艳惊才的修行天赋,成为了大楚国所有少年追赶的目标人物。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想要她身上的狐族血脉,来提升自己后代的天赋,所以才会娶她为妃。

可她不知道,这位九五至尊,已经暗暗的对她产生了情愫。

也是啊,像昭熙玄这种人,如果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又怎么会轻易纳妃呢?

他许她昭天命的皇储之位,许她青丘国的血脉传承,所以她留在了深宫,一留便是那么多年。

昭熙玄将她照顾的很好,无微不至的那种好,她对昭熙玄,也从敬畏慢慢地变成了习惯。

只可惜狐族寿命绵长,人族却非如此,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他的人生就快要结束了。

昭熙玄回忆着往事,苦笑着说道:“其实有一个问题,朕一直想问你一下,只是往些年朕也顾着面子没好意思开口,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有些话该讲的,也该讲了,不然朕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讲了。”

安琪贵妃淡淡说道:“陛下您有事直说便是。”

“你这一生,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朕。”昭熙玄平静问道。

安琪贵妃一愣,仿佛一瞬间脑海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变得一片空白,她用了好久回过神来,看了看昭熙玄斑白的鬓角,喃喃说道:“应该是爱过的吧。”

昭熙玄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爱过便是爱过,为什么还有应该和吧。”

“那便是爱过的。”安琪贵妃毫不犹豫的说道。

昭熙玄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说道:“爱过便好,爱过便好,朕的一生,还算没有那么失败。”

“陛下您从来都没有失败

过。”安琪贵妃很是认真的说道:“您的名字必将载入史册,与太宗皇帝圣祖皇帝写在一起。”

昭熙玄笑了笑,说道:“朕不过是一个无功无过的守成之君,哪里敢奢望太宗和圣祖爷那般的地位,只希望天命将来能够不负众望,那便够了。”

安琪贵妃摸了摸昭熙玄满头的满发,缓缓说道:“陛下放心,臣妾与您的孩子,大楚国与青丘国的希望,不会让人失望的。”

昭熙玄低声说道:“只可惜,朕看不到那一天了。”

话语里,尽是挥之不去的感慨与惆怅。

从天玺皇帝陛下不上朝开始,这半年里面,朝廷里面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维持着现状,直到陛下的一道圣旨传来。

工部尚书李二河,犯贪污**,结党营私之罪,夺去尚书之位,降为阳谷郡郡守。

工部侍郎杜文琪,与李二河勾结成奸,罪名相等,夺去侍郎之位,降为富阳县令。

这两项罢官的任免传出,立马便如同巨石击打在平静的湖面一样,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朝廷之中顿时变得人人自危起来。

工部尚书,那可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掌握着整个工部的命脉,这突然从朝廷的一品大员下放到地方郡守,还是阳谷郡这种穷地方,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给李二河大人给打的翻不开身了,更何况还另加了一个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

要说贪污**,结党营私,这历朝历代以来,能够做上三品以上大员的,哪个人手底下是干干净净的,哪个人是不结党营私的?真正干干净净的清官,能做上个七品县令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官场就是个交际场,不同流合污的结局就只能是被排斥在中央权力之外。

所以陛下用这个理由惩处李二河与杜文琪,几乎是一抓一个准,根本都不用提审,两个在朝廷中风光无限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就这么带着家眷离开了京城。

当然,陛下还算仁慈,并没有因此牵连到正在星夜学院读书的杜子腾。

应天府尹曹家豪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第一个便想到了前些日子里在应天府衙的那场闹剧,李杜两位大人的车马将柳大人给撞了,还将柳大人给当场给气昏了过去,这才过去几天,两个朝廷大员就被贬了,莫非是陛下在向众人传达什么信息?

以陛下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工部尚书与工部侍郎是大殿下的人,陛下如此大力惩处,莫非是在警告大皇子让他安分一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三殿下继承大统的事情,岂不是稳了?

曹家豪越想越是心惊,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时候,多去巴结巴结三殿下,看看能不能换个官职当当。

这个应天府尹,他是真的当的提心吊胆,厌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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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风起雨落,今夜没有星光

他从天上来第四十八章风起雨落,今夜没有星光朝会刚散,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便立马回了府中准备了厚礼前去探望礼部尚书柳老大人,作为一个在天子脚下与虎为伴的大官,他有着足够灵敏的嗅觉和政治觉悟,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去做什么事情,陛下下令将李二河杜文琪两位大人降职查办,意向便已经很明确了,可这个时候他去巴结小王爷殿下,又显得太过于突兀,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与小王爷殿下交好多年的礼部尚书柳大人登门致歉,利用前些日子在衙门里的事情,与柳大人处理好关系,继而借柳大人这条线投奔到小王爷昭天命的阵营之中,丝毫不显得做作而且自然。

曹家豪曹大人深深地为自己的聪明而感到自豪,而且说干就干,下午的时候,他的前脚便已经踏入了柳府的门槛。

只是当他踏入柳府大门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朝廷之中的聪明人,远远不只有他自己,此时的柳府的热闹程度简直已经堪比东城的菜市了,而且来来往往的,还都是朝廷里的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礼部侍郎在场也就算了,毕竟都是礼部的官员,可是六部之中除了工部之外的其四部的官员们,竟然也全都在内,曹家豪一看就傻了眼,急忙一一上去给各位尚书大人行礼,然后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柳老爷子称病躺在床上,诸位大人只能将礼物摆满了正堂,一个个的进去探望,几位尚书大人都还在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曹家豪呢。

其实曹家豪心中清楚,这是老爷子在故意摆道呢。柳老大人平日里虽然贵为礼部尚书,可府中可曾像今天这般热闹过,早不热闹晚不热闹,偏偏是在这个关头热闹了起来,柳老爷子哪里会猜不出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来的。

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柳大人也不想拂了百官的面子,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幅场景。

与柳府的熙熙攘攘不同的是,大皇子的庆王府如今确实门可罗雀,十分冷清。

傍晚时分,一个少年来到了庆王府。

那个少年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纨绔之气,面容稚嫩,正是当初在星夜学院门外曾经与陈临辞起过冲突的杜子腾。

杜文琪大人刚刚收拾好细软带着家眷离开了应天城,他便得到消息离开星夜学院一路来到了大皇子殿下的府中。

湖心亭外风景依旧,九龙湖水清澈依旧,大皇子的容貌俊秀依旧,可是却再也做不到像前些日子那般如此轻松写意了。

杜子腾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道:“殿下,您可要为李伯父和我父亲做主啊,工部是您的得力助手,就这样被陛下给清理了,杜家和李家倒是没什么,可您这么多年的心血,就一下子付诸东流了呀。”

大皇子昭天意看这亭外的景色,有些心烦意乱,他实在不想见到这个纨绔子弟,作为大楚国的皇子殿下、工部的实际操控者,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名叫杜子腾的年轻人,也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应天城里做过些什么,他有些瞧不起这个家伙,心道杜侍郎为人如此圆滑通于世事,怎么就生出来了一个

这么纨绔的儿子?

但他如今却也不得不见这个让他感觉到讨厌的人,因为杜大人和李大人已经不在了,工部被连根拔起,而且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于突兀,突兀的让大皇子感觉有些措手不及,李二河与杜文琪离开京城的时候,自然不敢来见大皇子,不然让陛下知道了,怕是还会加上一个党争之罪,说不定连大皇子殿下都会被牵扯进来。

尽管心中有些厌恶,但昭天意还是很好的将这份情绪给隐藏了起来,他挤出一抹微笑,看向跪在地上的杜子腾,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道:“子腾,你先平身,有什么话,坐下来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杜子腾心中一暖,急忙起身谢道:“全听殿下您的。”

昭天意沉声说道:“听说,父皇下了旨意,将李二河大人降成了阳谷郡郡守,将令尊杜大人降成了富阳县令?”

杜子腾丧着个脸哭道:“是啊殿下,我父亲可是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就这么被贬做了七品芝麻官,陛下这一手,干的是真狠啊!”

昭天意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方才喃喃说道:“子腾勿忧,等将来我继承了大统,一定将你父亲和李大人都调回朝廷,爵加一等!”

杜子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再怎么纨绔无能,也能听得出大皇子殿下的言外之意,所谓的继承大统之后一定将父亲和李大人调回来,也就是说继承大统之前什么都做不到了,作为工部侍郎大人的小少爷,杜子腾一直都很喜欢给别人画大饼,但却并不喜欢吃别人画的大饼,此时的他很想发火,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也只好将心中的火气给压下去了。

我父亲都是因为你所谓的天下大计才被陛下贬谪的,你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天天做着当皇帝的美梦呢?

杜子腾站起身来,给大皇子殿下端茶施礼,然后笑道;“谢殿下关心,子腾还有些别的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待大皇子殿下说话,转身便离开了庆王府。

“啪!”杜子腾前脚刚走,大皇子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愤怒的骂道:“去你他妈的杜子腾,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给本殿下摆脸色!要不是看在你被贬谪的老爹的份上,老子当场就他妈杀了你了!”

前面还知道自称本殿下,后面就开始称呼自己为老子了,从此便可见大皇子殿下已经愤怒到了什么样子的地步,只是再怎么愤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便要找办法去解决,所以昭天意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便是陈临辞。

于是他招呼不远处守候着的游船上的管家过来,吩咐道:“去,将执戟郎程子豪给我请过来。”

看到庆王府的管家走过来的身影,程子豪的心中没有紧张,没有惧怕,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负面情绪,有的只是如释重负的一种解脱。

工部尚书李二河大人与工部侍郎杜文琪大人被贬的事情,他虽然官职不大,但却是在皇宫内

当值,所以自然也都已经知道了。

他最近的日子过得真的很烦,他知道自己的头上一直悬着一把锋利的大刀,却不知道那把大刀什么时候砍下来,这让他十分难受。

大皇子终于来找自己了,不管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至少是生是死该有个痛快话的时候了。

“陛下撑不到明年开春了。”

见到程子豪之后,大皇子殿下没有多说废话,上来便是这么惊世骇俗的一个判断。

程子豪不知道大皇子殿下给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知道顺着话问道:“传言不是说御医判断陛下还有一些岁月吗?”

“我的这位父皇,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我相信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还有多少岁月,包括那些御医在内。”很奇怪的,大皇子昭天意对程子豪讲的内容,竟然句句都是交心交底的肺腑之言,他看着程子豪继续说道:“我本来也以为父皇能够像御医说的那样,撑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可是今日父皇下令将李二河和杜文琪降职查办了。”

程子豪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惩办李杜两位大人,和他的寿命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昭天意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李二河与杜文琪一直都是我的人,这一点父皇心中肯定清楚,可以往他从来没有表达出什么别的意思,你有没有想过,父皇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惩办他们二人?”

“因为他们前些天撞了柳老大人的车吗?”

“错!大错特错!”昭天意愤怒说道:“父皇往日不惩处,是因为他春秋鼎盛,自信什么东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不怕谁在背后搞些小手段也不在乎这些小手段!所以父皇他才会放纵我这么多年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没有说过什么。今天他动手了,那便说明,他已经看到自己的尽头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不了大楚国这局大棋的走向了,他慌了,所以他在将这盘棋上的棋子一个个扔出去,来为将来的新君铺路。”

程子豪沉默,因为有些话,他心中已经清楚,却真的不敢说出来。

“你猜的没有错,父皇现在肯定已经拟好了遗诏,遗诏上面的名字,肯定是昭天命了!”昭天意像是看懂了程子豪的心一样,沉声说道:“子豪兄,这么多天了,天意终于找到事情要用到您了。”

“陛下有话但讲便是。”程子豪面色有些发白,缓缓说道。

“你去找陈临辞,问问他我那位三弟现在到底什么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昭天意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要卷入这场战争,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天色已晚,有风起,继而细雨从天而降。

今夜没有星光,天马上就要黑了。

程子豪看着大皇子真诚的眼神,默默无言。

风起雨落,长夜将至。

陈临辞,你这个臭小子,你这个在临西城里连温饱都是问题的家伙,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了,真的是了不起啊!

第四十九章 程子豪与陈临辞的那些年

他从天上来第四十九章程子豪与陈临辞的那些年程子豪还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他第一次见到陈临辞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的程子豪,还不是后来临西城中风光无限的大捕头,而是刚刚通过家里的关系,在临西县衙里补了个捕快的空缺,一次执行完任务回家,在路上便遇到了正在被一群地痞欺负的陈临辞。

那时候的陈临辞,十分的瘦弱矮小,站在人群中间,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可是任那些人如何欺负他,他却始终没有低下过头,倔强的像是一颗永远不会倒下的小树。

程子豪看向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家伙,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十分坚定的东西,所以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冲上去吓跑了那群小混混,将陈临辞救了下来。

那一年,他十七岁,他六岁,两人之间整整相隔了十一载年华,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程子豪怎么看陈临辞怎么都觉得顺眼。

于是他蹲了下来,抹去陈临辞脸上抹着的泥巴,轻声问道:“小家伙,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陈临辞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烧饼,给程子豪看了一眼,然后便警惕的重新装回了怀里。

程子豪笑了笑,说道:“怎么着,我救了你小子,你不说一声谢谢罢了,难道还怕我抢你这一块烧饼不成?”

陈临辞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会程子豪,感觉这个身穿官服的大哥哥确实不像是一个坏人,这才挤出一抹笑容,生硬的说了一声谢谢。

程子豪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说道:“小子,你叫什么啊?”

陈临辞淡淡说道:“我姓陈。”

没想到这小子对别人的防范心理这么强,程子豪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小子,我叫程子豪,在临西县衙门里当差,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来衙门找我。”

陈临辞没有动容,反而是直接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啊?”程子豪没有想到陈临辞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呆呆说道:“我帮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当然需要。”陈临辞平静说道:“你跟我非亲非故,又不是什么熟人,也从未有过交集,突然出来帮我,很难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程子豪有些生气,不高兴的说道:“你小子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去觊觎的吗?”

陈临辞想了半天,发现确实没有,这才有些放下戒心,看向程子豪认真的说道:“请你给我一个理由。”

程子豪气极反笑,说道:“如果真的需要一个理由,那便应该是我这身衣服了吧。”

陈临辞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程子豪的理由,这才笑着说道:“谢谢你,我叫陈临辞。”

说完,便转身走了。

程子豪有些生气之余,还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少年远去的落寞身影,不明白这个小子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对这方世界拥有这么大的戒心。

但这毕竟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那次分别之后,程子豪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陈

临辞。

再次见到陈临辞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一年程子豪十九岁,陈临辞八岁。

他已经在临西县衙里立下了许多的功劳,上一任的邢捕头马上就要高升了,县令大人很想培养他成为临西城的下一任捕头,他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临西城里闪闪发光,所有人都羡慕他年少有为,许多人都巴结他,因为没有一个人不看好他的前程。

就任捕头一职的第二天,他在临西城最好的那家悦来酒楼里摆下了宴席,宴请了县令大人和一众师爷捕头,来庆祝自己高升,那一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很晚才回家,结果又在半路上遇到了陈临辞。

这个时候的陈临辞,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瘦弱不堪,但实际上经过胸前那颗陨石的淬炼,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力量,与程子豪上一次遇到他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他将七八个大汉给打的躺在地上打滚。

程子豪酒喝的有点微醺,看了半天总感觉这个少年有些面熟,这才揉了揉眼睛,止住身边要上去抓人的捕快,好奇问道:“少年,我跟你是不是见过?”

陈临辞看着这个两年前曾经救过自己的捕快,笑道:“程捕快,你曾经救过我。”

程子豪这才恍然大悟,将面前这个看上去已经长高不少的少年的眼睛与两年前看到过的那双眼睛在脑海之中重叠在了一起,两年不见,这个少年看上去成长了不少,面容也坚毅了不少,眼中的那股子坚定,却依旧未曾改变过。

“两年了,你为什么还在打架。”程子豪严肃的问道。

“他们总是喜欢来抢我的东西,我不想给他们,那自然便要打架了。”陈临辞回答的天经地义。

“大胆小子,怎么跟我们程捕头说话呢?”一个明显刚刚进入衙门的的年轻人拿起拷链便要冲上去。

程子豪伸手把他拦住,笑道:“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今天的事情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诸位且先回去,明天我们衙门见。”

程捕头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没有哪个家伙不开眼还要多管闲事,于是很快众人全都散去,程子豪这才走向前来,笑道:“我跟你说过,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就来衙门找我,为什么不来?”

陈临辞笑了笑,憨厚说道:“你是官,我是百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程子豪拍了一下陈临辞的肩膀,严肃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做官的如果不为百姓做主,那做官的意义在哪里?”

陈临辞闻言一愣,看着程子豪的眼睛盯了许久,发现他确实不像是在骗自己的样子,便笑了笑说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像你这么傻的人不多了。”

程子豪尴尬说道:“你这个家伙,真不会聊天。”

程子豪没有因为陈临辞的话而生气,因为他知道,这个看上去生人勿进的家伙,从能跟自己开玩笑的那一刻起,便是已经敞开心扉为自己打开大门了。

程子豪继续问道:“你小子也没个住处吗?莫非就天天靠打架为生不成?”

陈临辞沉声说道

:“我住在城外野郊的那座破落道观里,自幼被师父拉扯大。”

“城外野郊的道观?”程子豪来了兴趣,说道:“莫非你师父就是那个黑心老道士不成?”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比起黑心老道士这个名号,我更喜欢叫他老酒鬼。”

那一夜十九岁的程子豪和八岁的陈临辞聊了很久,那是陈临辞第一次与除了酒鬼老道士之外的人聊这么久的天,他很开心,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程子豪也很开心,因为这个看上去十分冷漠的小家伙,似乎对自己的印象十分的好。

从那天开始,两人的来往就变得密切了一些,陈临辞力气越来越大之后,便开始与临西城黑界里的那些人混在一起谋个赏钱,程子豪手底下的捕快们知道他和上面的关系,在很多事情上面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那一年,临西城的三大帮派,因为星辰帮老帮主身死的事情,掀起了一波巨大的风浪。

三大帮派火并,星辰帮甚至请来了天玄郡叶家的修行者前来助阵,却被年少的陈临辞硬生生给拼了一个平手,震惊了整个临西城。

于是不仅仅只是苍穹帮和乾坤门,就连县衙门,都派程子豪前来伸出了橄榄枝。

可是老道士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却大发雷霆,将陈临辞狠狠地骂了一顿,并且严禁他加入任何一方势力,两大帮派和衙门这才无奈作罢。

后来老道士也许是喝多了酒,偶感风寒身亡。在悦来酒楼,程子豪也曾试图挽留过陈临辞,可是却没有想到陈临辞去意已决,程子豪这才不得不无奈作罢。

在陈临辞离开临西城的一年里,程子豪遇到了许多的事情,先是那座道观被人一剑给破坏了,程子豪前去阻拦,却被那个可恶的骑着黑驴的老家伙给打成了重伤,程子豪当时气不过,后来倒也释然了,因为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楚国,程子豪这才知道那个老家伙竟然是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春森,自己输在一个天枢境界的高手手里,倒也并不丢人。

后来程子豪接到朝廷任命,去应天城担任执戟郎,程子豪自然十分开心,收拾行囊开始出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临西城的城墙,看了看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县令大人和同事的捕快们,看了看前来为自己送行的百姓,心中还在想着到了应天城安顿下来,就要去寻找一下陈临辞的下落,不知道那个小子,现在混得怎样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程子豪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被大皇子殿下请上城楼聊完天,又在几日后进入庆王府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兄弟之后,他才知道,当年那个被一群人欺负还要依靠自己帮忙的小家伙,现在竟然已经成长成为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了。

程子豪由衷的为自己的小兄弟陈临辞感到开心,但却也有些酸楚。

你小子像一条翱翔九天的苍龙一样,离开临西城这座小池进入大海便掀起了滔天巨浪,可惜老哥我只能做一条小泥鳅,生死都要掌握在别人手中咯。

第五十章 在远方的你现在还好吗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章在远方的你现在还好吗有关程子豪与陈临辞的那些年,若是详细一一将来,怕是讲上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程子豪脑海里面回忆着那些个往事,嘴角忍不住洋溢出一抹微笑。

湖心亭外细雨如麻,落在九龙湖的湖面之上,泛起点点涟漪,有风从亭外拂来,带来丝丝凉意,在夏日的暑气之中让人格外的舒适,可是程子豪的心中却并不舒适。

他的心情不像是夏日的清风,反而更像是九龙湖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大小涟漪,杂乱而无章,令人意乱。

大皇子昭天意看着程子豪嘴角溢出的微笑,不愉的说道:“子豪兄你在笑什么?”

程子豪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大皇子说道:“回殿下的话,子豪在为陈临辞感到骄傲。”

昭天意笑了笑,说道:“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能爬到现在的地位,你这个小兄弟,的确值得你骄傲骄傲。”

昭天意其实并不喜欢陈临辞这个人,确切的说,他不喜欢任何一个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他知道这是父皇留给老三的人,就像父皇当年即位的时候,身边也有一个国师大人陪着一样。

他很重视陈临辞,还派人去查过陈临辞的底细,知道陈临辞的很多事情,他相信陈临辞将来真的很有可能能够达到国师大人生前的那种境界,正是因为这份重视,他才会选择费劲将程子豪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相信,以陈临辞的为人和他与程子豪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程子豪出事,所以定然也不会在父皇驾崩后继续为老三卖力。

昭天意猜的没有错,陈临辞确实不会看着程子豪出事,只不过最后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却并非如昭天意所想。

风起雨落而长夜至,小舟来到湖心亭边将程子豪载出了九龙湖,离开了庆王府。

“你跟三殿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承运酒楼的包间里面,程子豪如愿的见到了陈临辞,点了几个酒菜,他没有多嗦,直接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临辞一愣,沉声说道:“老哥,是大皇子殿下让你来问的我吧?”

程子豪哈哈一笑,拍了拍陈临辞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最懂我,的确是大殿下派老哥来找你探探话的。你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哥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这一拍让陈临辞想起了许多临西城里的旧事,想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捕头的英姿,越想到这些东西,陈临辞的心里就越发的别扭,他有些不愉的说道:“老哥,你不像是个这样的人。”

程子豪笑容僵硬在脸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兄弟,你只需要知道,老哥我有我的苦衷,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程子豪都不会辜负你陈临辞就对了。”

陈临辞拿起筷子夹了几口饭菜往嘴里送,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说道:“有些话,我可以跟老哥你讲,但是你不能全都告诉大殿下。”

程子豪笑着说道:“只要兄弟

你能信得过我,老哥就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好!”陈临辞饮了一杯桃花酒,紧接着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让程子豪的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程子豪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与三皇子殿下之间唯一的关系,那便是我是国师大人的弟子,师父他老人家辅佐了陛下一辈子,陛下也希望我能替代国师大人的位置,辅佐三殿下治理楚国。”

关于他与杨修道大师之间的关系,整个楚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陈临辞也从未向别人提起过,杨修道大师乃是无尽大陆之上赫赫有名的绝世强者,有道是树大招风,他这一生自然也免不得会与一些人交恶,陈临辞也不敢给自己惹上那些惹不起的麻烦,万一让遁世山上的那些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肯定会不计代价要将自己扼杀在摇篮之中,以他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承受那么重的压力。

程子豪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很快便在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将面前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喃喃说道:“兄弟,这些话你不应该告诉我听的。”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老哥,我只想告诉你,在你面前,我陈临辞不想有任何的秘密,也不会对你隐瞒什么东西。”

程子豪默然,他能够在临西城里混的风生水起,自然不是个傻人,当然也能够听得出陈临辞的话外之意。

我陈临辞在你面前没有隐瞒任何的秘密,也希望你程子豪不要再对我遮遮掩掩才是。

程子豪心中无奈的看向陈临辞,不是老哥想隐瞒你什么东西,只是实在是不想让你太过于为难啊!

于是他想了想,立马便扯开了话题,说道:“兄弟,你是我程子豪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我知道你这一年在京城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也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拜入了国师大人门下,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如果能看到你以后的成就,想必也会十分的欣慰啊。”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老哥,你既然不想跟我多说,那兄弟劝你一句,不要参与党争这种东西,否则一不留心便是命丧黄泉的下场,我知道你一直想升官发财光耀门庭,但是有时候升官的途径有很多,并不只是要这样才行啊。”

程子豪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大皇子能够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可是有些事情,不做也得做啊。”

陈临辞见自己怎么说都没有用,索性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沉声说道:“如果我不在应天城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长乐帮,去找帮主靳子晖,他会帮你安排好退路的。”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程子豪眼角泛起了一丝泪花,说道:“兄弟,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跟老哥我话不投机,但是你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讲。”

陈临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喃喃说道:“有什么话,老哥你快点说吧。”

“这句话是大皇子让我带给你的,我觉得很有必要说给你听。”程子豪说道:“他希望你不要参

与下面的斗争。”

陈临辞笑了笑,反问道:“老哥你看我像是一个喜欢参与这些东西的人吗?”

说罢,也没等程子豪回答,便直接离开包间走出了承运酒楼。

陈临辞有些心烦。

他不知道程子豪明明才刚到应天城不久,怎么就死心塌地的加入了大皇子的阵营,在他的印象中,程子豪虽然一直以来都想当大官发大财,可是绝对不是一个会为了这些东西犯傻的人,他不知道程子豪所谓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程子豪既然不想讲,他也确实不想多问。

他只是有些心烦,心烦程子豪为什么就这么变了。

酒鬼老道士去世之后,神棍老道士也去世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称得上是亲人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个程子豪了,可是现在程子豪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如何能够不心烦?

他并不担心程子豪会将自己的秘密讲出去,因为他相信程子豪说过的那句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他也确实无心去参与朝廷里的那些破事,尽管皇帝陛下和杨修道大师都曾在这方面对自己给予过厚望。

他相信,以小王爷昭天命的实力,想要摆平他的两个兄弟踏上皇位,肯定不是太过于困难的事情,有没有自己,其实真的无所谓。

所以离开承运酒楼之后,他便径直回到了星夜学院之中。

这几日一直在长乐帮总会后面靳子晖给自己安排的那座小院子里修行浩然剑法,陈临辞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又有了少许的进步,短短的数日时间,他却已经将浩然剑给摸索的差不多了,若是能够得到下半部的《浩然剑谱》,陈临辞相信,自己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再现亚圣孟夫子当年的威风。

陈临辞回到星夜学院的时候,正是晌午刚过,一些同窗稀稀疏疏的吃过午饭在学院里闲逛,看到陈临辞过来,都会礼貌的叫一声陈师兄。

陈临辞一一点头回礼,这才发现一年都快结束了,自己竟然还有一些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不免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马上就要离开星夜学院,去加入宗门修行了,陈临辞这才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在这所学院里上过多少课。

是星夜学院,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在这里遇到了落紫颜落同窗,遇到了元通天元教习,遇到了胡海洋胡院长,当然,最终要的是还遇到了杨修道国师大人。

现在,这一些都快要结束了。

他走在星夜学院的路上,看着远处的藏,脑海里泛起了许许多多的回忆。

在远方的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应天城里的晚风能够越过山河吹到天波府里去吗?

你每天看到的太阳,与我所看到的太阳,是同样的一个吧?

陈临辞抬起了头,望向天空,嘴角略过一抹微笑。

ps:国庆节堵车真可怕,我快吐在高速上了。

第五十一章 宿闻远誉李清海

陈临辞其实很少有再去想念落紫颜了,说起来,其实他与落紫颜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有时候感觉这种东西真的很微妙,当你在新的时间看到旧的景物的时候,难免就会想起来那些曾经在旧的时候与你一同看过这些风景的人。

凉州城中,落紫颜而出的样子,早已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痕迹,以至于后来让承运酒楼与星夜学院,都变成了她的样子。

星夜学院的子就快要结束了,可是当初一起走进这座学院的那个人,此时又在哪里呢?

陈临辞闭上了眼睛,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以至于让他闭上眼睛之后的那些黑暗里面,都是闪耀着的光晕色彩。

而此时,他心心所念的那个女孩,正在万里之外的儒生道场之中。

天波府神将军的宝贝孙女落紫颜加入儒生道场,无疑是对儒生道场最大的肯定,所以儒家孔青云夫子对她也是格外的重视,更何况,当初落紫颜刚刚来到道场的时候,便一举击败了这么多强大的对手,竟是直接将自己的排位打到了第十三的位置,如若不是道场内排名第四的吴睿出手,怕是以她的手段,一名一名的打上来,还能冲刺一下前十的位置。

所以她很顺利的便拜入了孔青云夫子的门下,成为了圣人门生,也从天波府的掌上明珠,变成了儒生道场的掌上明珠。

儒家非常重视落紫颜的世背景,也十分的重视落紫颜的修行天赋,所以自然而然的便将绝大部分的资源都用在了她的上,由孔青云夫子亲自执教,孟九霄夫子传授其剑道真解,朱子治夫子传授其内修功法,其师资豪华程度,实在是千古罕见,就连吴睿和其他三位天纵奇才的先生,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但是却没有人去说些什么,天波府的威名倒是其次,他们这些书生心中傲骨傲气俱是十足,没有人会因为天波府三个字放弃自己的傲气,最主要的还是落紫颜确实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他们。

儒生道场乃是儒家的俗世祖庭,自然是平静安然,但是南明国内,作为儒家一个小流派的宗门,清风道场的境地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清风镇元与释元三郡,原本呈三足鼎立之势,分属儒道佛三家,互相之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平静了很多年,但是近些子,镇元郡里的道士和释元郡里的和尚却开始频繁的来到清风郡里闹事,甚至走入茶馆之中,走入棋室之中,言语之间对道场内的那些书生们进行挑衅或者是侮辱。

儒家与佛道两家不同,修心之说并非放在首位,从孟夫子那一代的时候开始,儒家修行最讲究的便已经开始是顺心达意,肆意潇洒,所以这些个书生们,大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哪里能在自己的地盘里忍受这些道士和和尚们的羞辱,所以言语之间未免会有些过激,继而愈演愈烈,便成了拳脚上面的冲突。

交手之间,便难免会有些输赢,清风道场里的这些书生们,自然免不得会鼻青脸肿受些伤,回到道场之后,便被李清海给发

现了。

李清海出儒生道场正统,饱读诗书,深受众人戴,但却是一个火爆的护短脾气,问清事的缘由之后,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恶气,便立马离开道场,将这些个闹事的和尚道士们都抓了起来,并且传话镇元观和释元寺,要求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亲自过来领人。

那些个和尚道士,最多也就是个开阳境界,在天玑境界的李清海面前,简直就像是几只瘦弱的小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便被麻绳捆了起来。

殊不知,这正是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最想看到的结局。

远誉大师不愧是佛门名僧,将李清海夫子的格给算的十分透彻,甚至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都给猜的**不离十了。

于是这一,在外界传言中一直十分不和的宿闻道长与远誉大师,携手一起来到了清风道场的议事堂中。

宿闻道长脸色有些不善,桌上摆着的清茶一口未饮,便看着正座之上的李清海夫子率先发难道:“李夫子,贵派与我道佛二宗,万年以来都是相安无恙,但是今无故抓我观主弟子,却是不知有何居心,难不成你是想挑起三大宗门之间的战斗吗?”

远誉大师手捻佛珠,淡淡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在此事之上,与宿闻道长意见相仿,不知李夫子扣押我佛门弟子,到底是何用意,还请给贫僧一个交代,也给我释元寺一个说法。”

李清海夫子嗤笑道:“你们这两个老东西,最擅长的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你们两家的和尚道士来到我清风郡的地盘惹是生非,我李清海难道就要看着他们欺负我儒家弟子?”

“李夫子枉为读书人,出口成脏,实在是罪过罪过。”远誉大师喃喃说道。

“李清海,我宿闻怎么说也是道门观主,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些。”宿闻道长的语气有些不善。

“出口成脏?那也比某些口吐莲花背后却净做肮脏事的家伙要好的多。”李清海李夫子骂完远誉大师,又看向宿闻道长,不屑道:“至于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动不动就跟我扯什么三大宗门的战斗,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镇元观主,就能代表整个道门佛宗跟儒家开战了,你问过遁世山没有?问过大禅寺没有?想要我李清海尊重你,你先爬上王晨那个老小子的位置再说!”

“你大胆李清海,你竟敢藐视王晨真人的威严!”宿闻道长气的满脸通红。

“你什么你?”李清海夫子继续说道:“王晨那老小子连同胡森谋害自家宗门的杨修道,你以为我在南明国就不知道这些事吗?如此卑劣之人,我藐视他又如何?怪不得你宿闻是这种德,原来道门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王晨真人是王晨真人,宿闻道长是宿闻道长,岂能混为一谈,李夫子你这些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还没等宿闻道长骂回去,远誉大师便开了口。

“呵呵岂能混为一谈?”李清海李夫子笑了笑,不屑

道:“你的意思是你佛门谋划越国的事,也与你远誉无关,不能混为一谈了?”

王晨真人与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森谋杀杨修道大师的事,大禅寺利用小皇帝白无衣谋划越国的事,都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东西,所以佛道两门一直以来自然也都十分的避讳,如今被李清海夫子就这么直接的掀开了这层遮羞布,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的脸面,瞬间便有些挂不住了。

宿闻道长愤然说道:“所以你李清海,今请我二人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东西的?”

远誉大师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已经十分的难看了。

李清海夫子哈哈大笑,说道:“我请你们过来,是让你们过来带人的。”

远誉大师沉声问道:“既然是请我们来带人的,那敢问李夫子,人呢?”

李清海笑道:“在樊笼里面关着呢?”

宿闻道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快放人?”

李清海微微一笑,说道:“宿闻你将我清风郡当做什么地方了?将我清风道场和儒家又当做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欺负我门下弟子便欺负我门下弟子?”

远誉大师说道:“我佛门清静之地,门下弟子也都严守戒律清规,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宿闻道长紧跟着说道:“我道门与世无争,怎会欺负你门下的那些书生?”

李清海怒道:“难不成我李清海还会冤枉他们不成?”

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齐声说道:“李夫子莫要心虚,我二人可没有说过这些话。”

李清海被两人的这种无赖态度给整的气极反笑,按下心中的怒火坐下说道:“我是看清楚了,你二人今前来,就没有抱着解决问题的心。”

远誉大师笑道:“李夫子此言差矣,解决问题,总归是要有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不提办法,我等如何与你解决问题?”

李清海看着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沉声说道:“我儒家的弟子受了伤,你佛道二宗,必须道歉,然后再不许惹是生非者踏入清风郡半步!”

宿闻道长笑道:“腿长在他们的上,清风郡是南明的领土,你李夫子就这么永远止他们踏入此地,难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是吗?”李清海夫子语气不善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二位请回吧!”

说罢,便一拍茶几,天玑境界强者的威严瞬间便令得空气都为之震dàng),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边泡好的清茶瓷壶,瞬间便爆裂了开来!

宿闻道长愤然道:“李清海,你会为你今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说罢,一甩道袍便转离去,甚至没有再多问那些被关押在樊笼里的道门弟子能不能带走。

远誉大师叹了口气,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便起跟着宿闻道长,一起离开了清风道场。

李清海夫子一拍桌面,喃喃骂道:“都他妈什么东西!”

第五十二章 道佛两宗意欲何为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二章道佛两宗意欲何为李清海李夫子,出身儒家的祖庭儒生道场,年轻的时候在道场之内,也是一个少年天才,在排位榜上有着极高的位次。

李清海有一副几位清秀的容颜,即便是此时已经年华老去,但也是一个长髯飘飘的儒家高人形象,其为人潇洒不羁,无论在哪方面看,都是一副标准的文人模样。

但与其容颜有些不太相符的是,李清海李夫子是一副标准的武将脾气,讲起话来大大咧咧,脾气也是极为火爆,他本来是儒生道场内重点培养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年,可后来经历了一些大的变故,修为受到了影响,便离开了道场来到了南明国,在清风郡内开设了清风道场,致力于教化世人,也就成了现今的李夫子。

与宿闻道长以及远誉大师不同,李清海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最不喜欢装模作样,平日里在清风道场教育弟子的时候,从来不摆什么高人架子,就像是民间私塾里的那些教书先生一样,如若不是大家知道,将他放到市井之上,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就是那个清风郡方圆百里的最强者,大名鼎鼎的天玑境界强者李夫子。

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刚走,李清海便一拍桌子骂了起来,清风道场守在门外的几个学生便立马走了进来。

“夫子,依弟子愚见,这宿闻和远誉根本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看他们那个态度,像是根本不在乎那几个小道士和和尚的安危,既然他们都不在乎,那我们干嘛还顾虑这么多。”李清海门下的大弟子方泊舟气的小脸通红,愤然说道。

李清海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牛鼻子老道和秃驴实在是欺人太甚,只是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古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啊。”

李清海的二徒弟钟天音不屑说道:“夫子您是这三郡的最强者,境界不知道要比宿闻和远誉高到哪里去,我们何必在意他什么东西,谁敢惹我们,打过去便是。”

钟天音名字听起来文雅,但其性子却和李清海有的一拼,是个一言不合就要上去与人争上一争的角色,李清海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性子,他看了看议事堂外的风景,缓缓说道:“儒道佛三家,自古以来便有道义之争,只是我儒家与他们两家相比,没有那么多大争之心,相对而言一直以来相处的也要融洽一些,佛道两家不仅是道义之争,还有气运与天道之争,向来是水火不容,今日这宿闻与远誉竟然如此团结,实在是太过蹊跷,容不得为师不多想。”

方泊舟说道:“这些年,道佛两家的动作是有些大,道门祖庭遁世山和青羊宫在西方大陆掀起了莽苍山之战,还杀死了楚国的国师大人杨修道大师,大禅寺更是早早的布局利用白无衣拿下了越国的江山,而且还是个螳螂捕蝉的局面,按理来说,佛道两门应该更加交恶才是,宿闻与远誉怎么会这么亲近?”

李清海喃喃说道:“我清风道场在清风郡立足也有些年头了,往日里与镇元观释元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两家势力在同一时间扰我清风安宁,其心可诛啊!”

钟天音说道:“按我来说,夫子你何必烦恼,实在不行开战便是,我清风道场难不成就怕了他们不

成?”

“开战?”李清海有些失望的说道:“天音你在我门下修行学习了这么久,怎么遇到事情还是这幅莽撞性子,我固然不怕他宿闻远誉,那你们呢?到时候打起来,我道场的这些弟子就真的一定能打得过释元寺和镇元观的联手吗?”

钟天音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李清海继续说道:“我清风道场与镇元观释元寺开战倒也没有什么,可若是牵扯到儒道佛三大宗门的平衡,谁来负这个责任,是你钟天音还是我李清海呢?”

钟天音喃喃说道:“夫子,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没这么严重吧。”

“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以为是小打小闹,可若是放在某些有心人的眼里,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李清海夫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时候做事,你们还得学学大禅寺这种地方,多修修心。”

方泊舟与钟天音稽首说道:“多谢夫子教诲,弟子以后定然注意。”

李清海笑了笑,问道:“眼看着马上就快到俗世的学院毕业的时节了,不知今年大陆之上,有没有什么瞧得上眼的少年?”

方泊舟笑道:“回夫子的话,近些时候,西方大陆那边出的事情挺多,所以弟子对楚越晋秦这些国家有所关注,倒是听说楚国的星夜学院里,出了一个绝艳惊才的家伙,叫做陈临辞,在莽苍山的战役中表现十分两眼,而且传言此人去年考入星夜学院的时候,还是个未曾感知过的普通人,短短不到一年的世间里,就击败了许多天才,如今已经是开阳境界的强者了。”

李清海夫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苗子倒是一个好苗子,只是这种天才,一般也都会被遁世山青羊宫和大禅寺这种地方给抢走了,哪里会瞧上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清风道场。”

方泊舟笑道:“夫子您想想,遁世山与青羊宫联手谋杀了楚国的国师大人,陈临辞身为楚人,又怎么会加入楚国的敌人道门呢?而且早在楚国天道院观悟神石的时候,大禅寺就曾经招揽过他,却被陈临辞给一口回绝了,我清风道场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啊!”

“哦?”李清海闻言立马来了兴趣,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可以一试,只是我清风道场与楚国相距甚远,往些年也从未到楚国去收过弟子,这次派谁前去最好。”

方泊舟说道:“弟子愿往。”

“你做事沉稳,倒是可行。”李清海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次为师与你同去,瞧瞧这陈临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吧。”

摘星楼上。

胡海洋院长从莽苍山归来之后,第一次来到宫中见到皇帝陛下。

王树林老公公搬过来一把竹椅伺候胡院长坐下,到了胡院长这种境界和地位,见到皇帝陛下已经不用像他人一样行跪拜的礼节了,他看着陛下沧桑的面容以及满头的白发,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海洋回国这么久才来看你,还望你不要见怪。”

昭熙玄笑了笑,说道:“胡院长说的这是哪里话,你为了楚国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深入越国皇宫杀了那个老家伙,

除了朕的心腹之患,朕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罪。”

胡院长沉声说道:“越皇敢与遁世山勾结摆我们一道,将这么多楚国的儿郎害死在莽苍山,杀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昭熙玄沉默许久,缓缓说道:“院长,朕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胡海洋院长默默无语,他知道陛下说这句话肯定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昭熙玄继续说道:“国师大人先朕一步离开了,整个大楚国的天,以后也只有依仗您撑着了。”

胡院长默然说道:“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事情,海洋也深以为憾,恨只恨没有识破道门的诡计,才会造成这般局面,陛下还请节哀才是,保重龙体为上,楚国真的离不开您啊。”

昭熙玄苦笑道:“大楚国有没有朕,都会继续走下去,就像当年先帝去世的时候,大臣们也曾这么讲过一样,到朕手里这四十多年,不也走的很好吗?朕相信天命,一定能够比朕做的更好。”

扯到先帝,又说道三皇子小王爷殿下,胡海洋胡院长知道陛下终于说道正题了,但是涉及到皇权纷争,胡院长也不想多说什么,便坐在一侧静静的听陛下到底想说些什么。

昭熙玄缓缓说道:“往年国师大人在的时候,朕以为朕百年之后,有他在楚国,皇权一定能够顺利平稳的交接下去,楚国也不会像朕当年即位的时候那样,闹出太大的乱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国师大人竟然先朕一步走了,只留下了一个陈临辞在世间,朕对陈临辞一直给予厚望,但他毕竟太过年轻,还没有左右天下的实力,任雨鑫院长贪心太重,朕也不敢想楚国托付在他的手中,思来想去,也只有您能让我更放心一些了。”

“所以,抛开皇帝的身份不提,昭熙玄今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请您,能在我离开之后,对楚国的国事多上上心,保护好天命顺利接了大统的位置,也保护好天意与天元的性命,我不希望昭熙成的命运再安到他们两人的身上。”年老的皇帝陛下抓住了胡院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手足相残是天家常事,可是青龙门的鲜血却在昭熙玄的心上落下了抹不去的阴影,胡海洋院长对于这些旧事自然也都清楚,他拍了拍皇帝陛下的手,严肃说道:“陛下放心,海洋生在楚国长在楚国,定然会为了这片土地,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陈临辞命途何方

胡海洋胡院长乃是天枢境界的强者,即便是放眼整片无尽大陆,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存在,更不用说在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他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大楚国最强者,所以有了胡院长的许诺,昭熙玄立马就放下了心来,喃喃说道:“有院长的一句话,朕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胡院长握着皇帝陛下的手,微微一笑道:“陛下您正当盛年,只不过是积劳成疾,又哀伤于国师大人的离开,才会生病,修养些时说不准便好了,哪里有那么严重。”

昭熙玄苦笑道:“院长啊,朕何尝不想真如你所说那样,养些子便好了?只是朕上的这些毛病,朕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朝堂上面那些人天天喊着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朕真的就能活上一万年了?古来圣贤皆如此,朕也看的透彻,只是壮志未酬难免有些遗憾,又留下了这么三个让我骄傲也让我忧愁的儿子,所以才会这般劳烦您关照。”

“同为大楚国的子民,国师大人为了楚国cāo)劳了一生,海洋做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呢?”胡院长缓缓说道:“不过都是为了这一方土地上面的子民同胞而已,陛下您不必客气。”

“院长心怀天下,不愧是天枢中人。”昭熙玄笑了笑,说道:“国师大人的弟子陈临辞现在是星夜学院的学生,也算是院长的门生,朕像听听院长您对他有什么看法。”

胡院长想了想,说道:“年关时候的莽苍山之战,陈临辞是六院的领队,虽然我与他当时没有见过面,但是倒也听过不少他的事,海洋以为,此子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国师大人真的算是捡到宝了。”

昭熙玄笑道:“朕也知道此子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只是想听听院长你对他的了解。”

胡院长说道:“首先,以未曾感知的境界考入星夜学院,这种例子虽然不是没有,但却实在是真的不多,而且听说陈临辞当初还是以武榜魁首的份考进的学院,这边十分稀少了。如果只是这样倒还罢了,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修炼到了如今这种境界,还接连打败了申皓元卢渊皓朱少卿以及高逸凡这种天才人物,我想,就算是三下,也做不到这些吧。”

昭熙玄点了点头,说道:“命儿虽然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但与陈临辞相比,确实还是有些逊色了。”

听到皇帝陛下的这句话,胡海洋院长笑道:“若还是如此,陈临辞顶多也就是下一个国师大人或者我,但他还有一个陨星师的份,海洋先卖个关子,陛下您猜猜这小子的星魂是何方神圣?”

昭熙玄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院长有话直说,就别卖什么关子了。”

胡海洋院长笑道:“陛下您这句话倒是沾了一些边,陈临辞的星魂,正是大名鼎鼎的忠义千秋!”

忠义千秋?昭熙玄心中一惊,他是楚国的皇帝,自然知道这四个字

代表的是哪个人物,无尽大陆悠悠历史万年,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能配得上这四个字?

“院长你是说,陈临辞的星魂,是关圣帝君关长生?”他喃喃问道。

“没错。”胡院长说道:“陈临辞的星魂,正是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拥有这么优秀的天赋,还拥有人间最为极品的星魂,陈临辞的将来,只能用恐怖二字形容,只怕给他百年时光,就算是神将军的地位,他也能提剑挑一挑了。”

听到胡院长的评价,昭熙玄安心的点了点头,陈临辞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够修炼到神将军的那种境界,大楚国必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不敢说能达到大宋皇朝如今的地步,但至少面对西晋这种强国,也可以没有任何一丝的惧意了。

“国师大人给楚国留下了一个好苗子啊!”皇帝陛下叹息道:“只是如今宗门招收弟子的时候马上也到了,之前在天道院前,陈临辞当众拒绝了大禅寺抛来的橄榄枝,朕心中甚为欣慰,真想着,若是这小子能够像国师大人当年陪伴朕一路走来这样陪伴着天命,那定然是最好不过的结局,只是不知道陈临辞最终会不会选择留在朝堂之上。”

胡院长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以海洋对陈临辞的认识,恐怕此子对朝堂上的那些事和国师的位置,并没有那么上心,他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和天下绝大多数的修行者一样,都想着能够在修行路上走的更高更远,看到更美的风景,区区楚国,怕是收不住他的心。”

昭熙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大楚国在无尽大陆之上,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强国,修行界的大人物也出了不少,但是像天榜探花苑嘉伟,一剑西来周亦晋,包括之前的陆星河陆老先生,都是跺跺脚大陆都要抖一抖的大人物,却都早早的离开了楚国都没有回来,实在是楚国的一大损失,朕只担忧这陈临辞也会如此,即便是将来他真的达到了神将军他老人家的那种境界,可若是心不在我楚国,于我楚国又有何关?”

胡海洋院长在心中也叹了一口气,陛下是难得的明君,将来在史书上的口碑定然也不会亚于文帝景帝,只是帝王毕竟是帝王,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和眼光,永远不会与其他人一样,说是帝王心术其实有些过分,昭熙玄担忧的不过是大楚国的未来以及昭家皇室的传承,即便是看在国师大人的面子上,他对陈临辞有些感,但这些感与楚国的未来相比,又显得有些渺小了。

胡院长缓缓说道:“陛下大可不必担心,陈临辞这个小子,做事有时候会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但却绝对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并非知恩不图报的家伙,我曾问过他关于国师大人的事,陈临辞脸上和心中的悲伤愤怒都不是装出来的,陈临辞跟我说过,国师大人待他恩重如山,待他有羽翼丰满,定然会杀上遁世山取了王晨和胡森的项上头颅告祭国师大人的在天之灵,这个孩子对国师大人的感这么深厚,对于生养自己的

国家又怎么会不管不问?”

皇帝陛下闻言笑了笑,说道:“但愿如院长所言,若真如此,有天命与陈临辞相辅相成,我大楚当兴矣!”

胡海洋院长说道:“只是有些事我也捉摸不清,陈临辞看上去肯定是不会留在朝堂之上被俗世缠,可他又拒绝了大禅寺的邀请,与道门的仇恨这么大他肯定也不会去遁世山和青羊宫,儒生道场往往都是从各地的分宗之中挑选优秀的书生加入,很少会直接到学院之中收人,那放眼这天下,还有哪个宗门能入得了陈临辞的眼睛?”

“青山宗?中州派?”皇帝陛下试着提了两个宗门。

胡海洋院长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如此算来,倒也只有这两个宗门最有可能了。”

摘星楼上,皇帝陛下和胡院长正在谈论着陈临辞最终会选择哪个宗门,却不知道此时各大宗门的长老,也都正在前往大楚国的路上。

但陈临辞对于这一切却都没有什么概念,他有想过自己离开星夜学院之后,到底要去哪里,就像胡海洋院长所说,他确实没有考虑过像杨修道大师那样留在应天城做一个大官,然后整天被俗世烦扰阻碍了修行,但国师大人走的早,他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并没有人会给他出什么主意,所以他也并不了解大陆上的那些个宗门势力,他想的是打败天波府里的那几个先生,可放眼无尽大陆,又有哪个宗门的实力能够与天波府相提并论?

当然是没有,就算是遁世山青羊宫大禅寺和儒生道场这种地方,都无法与天波府同而语。他不想剃去头发吃斋念佛去做个和尚,又不可能投入道门,那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归宿呢?

陈临辞想不通这个问题,也懒得再去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抱着这种心态,在大多数同窗都在火朝天的探讨着自己出路的时候,陈临辞再一次不合群的没有融入他们,除了在长乐帮练剑之外,他将大多数的世间都留给了那栋藏。

在星夜学院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那栋小楼之中,读了很多往些时候读不到的书,也学到了许多的东西,虽然功法上面来说只有半部《浩然剑谱》,但却也认识到了更广阔的无尽大陆,知道了往里不知道的九黎三苗这种地方的存在,也知道了原来大陆之上除了人族之外,还有一些妖族同样生存在这片星空之下,往里在银尘大师笔下的传奇志异里读到过的那些妖怪,原来并不是凭空杜撰出来的。

只是今来到藏后,他见到了一个想见也不是很想见到的人。

陈临辞甚至都想请个算命先生看看这座藏到底是不是克自己了,为什么每次遇到事,都是在这座楼中。

“白教习,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白无言,无奈的问道。

第五十四章 越国的公主,楚国的皇帝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四章越国的公主,楚国的皇帝白无言出身越国皇室,乃是越国先皇的女儿,当代越皇的姐姐,自幼被后宫内斗波及,流浪到了秦国,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秦国的刺客之王,接下了青羊宫天谕院首座郑元大人的单子,前往星夜学院刺杀一个名为陈临辞的学生。

彼时的白无言乃是堂堂的刺客之王,天玑境界的绝世强者,在胡院长没在楚国的情况下,去刺杀一个区区开阳境界的学生,她自认为手到擒来,所以也没有太过于当做一回事,带着几个手下便来到了星夜学院之中。

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如此的棘手,爆发之下竟然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更没有想到情报居然有误,天枢境界的胡海洋胡院长竟然早已回到了星夜学院,种种意外之下,白无言被胡院长擒住,并且服了毒药,困在星夜学院之中做了一个骑射课的教习。

她可是纵横潇洒习惯了的刺客之王,过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生活,哪里受得了被约束在一座学院之中,而且生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怎么想怎么不自在,所以她的心中简直可以说是恨透了陈临辞。

所以才会有前些日子在骑射课上对陈临辞的为难,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如此敏感,通过招式竟然就认出来了她的身份。

虽然如此,她却也并没有再想找陈临辞什么事情,一来是因为胡院长的存在,她也没有那个在星夜学院在胡院长的眼皮子底下杀死陈临辞的能力,二来便是她体内还有乌鸡白凤丸的剧毒,即便是杀了陈临辞,她最后恐怕也逃不脱一个毒发身死的结局。

她自幼命途多舛,好不容易才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的这一步,自然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当然也不会为了杀掉陈临辞而牺牲自己。

她今日来到藏中,也并非是前来寻找陈临辞的,只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离开了,索性也就接受了这般事实,白无言能够以女儿身依靠自己在如此年纪修炼到天玑境界,本身也是一个十分努力的人,所以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她之前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太多的修行功法,如今来到星夜学院,有一座藏的秘籍放在那里,不看白不看,不学白不学,所以才会来到藏中。

却没有想到,没多久就迎面遇到了陈临辞这个可恶的家伙。

白无言有些厌恶的看了陈临辞一眼,不屑说道:“我没想干什么,就凭你这个手下败将,还不配让我留意太多。”

陈临辞闻言心中十分不舒服,什么叫做手下败将不足以让你留意太多,你白无言不也是因为小爷才被困在这里的吗?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而且因为藏的刺杀。对陈临辞也造成了十分严重的伤害,直接便让他星元耗尽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他对白无言的仇恨丝毫不亚于白无言对他的厌烦,胡院长又将白无言身上剧毒的解药交给了他,他便更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了。

你的生死都掌控在我的手中,还对我这么嚣张?

陈临辞有些生气的说道:“手下败将,你可知院长大人已经将乌鸡白凤丸的解药交给

了我,你若真将小爷我给惹恼了,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乌鸡白凤丸的解药在你的手中?”白无言闻言一怒,喃喃骂道:“胡海洋到底想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败在一个天枢境界强者的手下我白无言可以接受,将生死交在你这种垃圾的手中,还不如杀了我!”

陈临辞闻言不愉道:“你白教习如果真有那个本事,你就去死,别在我耳边聒噪!”

“你!”白无言被这句话给憋得半天没说出来话,很久之后方才小脸煞白的气道:“你休要跟我逞这些口舌之利,若真是个男子汉,那就提起你腰间的长剑我们大战一场,你看我打不打废你!”

陈临辞笑道:“你可想好了,你要真把我惹恼了,我就断了你的药,到时候两腿一蹬下了黄泉,你可别怪我无情。”

“无耻!”白无言咬了咬牙,强按下心中的愤怒,恨恨的说道。

无耻?陈临辞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这句话听着实在是太过于耳熟,上一个这么骂她的那个女孩,此时已经在万里之外的天波府中了。

陈临辞也没想将白无言怎样,毕竟他将来还是要离开楚国的,杨修道大师留下来的使命,他还需要这个白教习替他去完成,所以陈临辞没有再理会白无言,绕过他便走进了二层楼的里面。

他熟练的来到一个书架之前,翻找了半天,可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这两天练习浩然剑的时候,招式已经熟练了很多,可越是熟练就越发的感觉到这部功法的奥妙无穷,所以打算再来看看那半本《浩然剑谱》,希望能够从中收获到更多的东西。

可是他翻来翻去,却没有能够在熟悉的地方再找到那本熟悉的剑谱。

藏虽然有可以借书的规矩,可是二层楼一些书架上的书轻易都是不能带出楼中的,《浩然剑谱》作为儒家圣人留下来的功法,自然名列其中,可是为什么好端端的却不见了呢?

难道被其他的同窗给拿着看呢?

陈临辞环顾四周,藏虽然是个宝藏,但是星夜学院里的学生,却很少有人会整天呆在这里,此时更是除了白无言和他之外再无一人,难道《浩然剑谱》此时正在白无言的手中?

陈临辞摇了摇头,又走了回来,看了看白无言手中拿着的书,果不其然,书中熟悉的文字和剑招画谱,正是《浩然剑谱》的内容。

他没有好气的说道:“就你这种杀手刺客,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还在这修行儒家的功法,真是不知羞耻!”

刚刚被白无言骂了一句无耻,陈临辞就回了一句不知羞耻,这下可把白无言给刺激到了,她看都没有看陈临辞一眼,便沉声说道:“如果不是有胡海洋院长在,我这双沾了不知道多少人鲜血的手上,便要再添一份你陈临辞的血了。”

陈临辞寸步不让,说道:“真将小爷逼急了,你当我真没有能力跟你同归于尽不成?”

白无言想起那夜在藏中,陈临辞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那股恐怖的气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这才语气缓和了许多,喃喃说道:“陈临辞,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一笔勾销?”陈临辞气极反笑,说道:“你说的倒是容易,你把小爷害的这么惨,说一笔勾销便一笔勾销了?”

“将你害的这么惨我没有付出代价吗?”白无言无奈道:“我被下了乌鸡白凤丸的毒,如今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还想做些什么?”

陈临辞一愣,心里合计了一下,发现自己倒也真的并不是很亏,这才平息了心中的火气,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白无言好奇问道:“我一直很好奇,那夜在藏中,你的身上为什么会爆发出这么可怕的气息,竟然能以开阳境界威胁道我堂堂的天玑境?这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为什么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气息?陈临辞笑了笑,难不成小爷还能告诉你小爷的魂府之中住着紫微境的忠义千秋关二爷和吞海滔天小霸王?

陈临辞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跟白无言透底,所以他笑了笑,神神秘秘的低声跟白无言说道:“无尽大陆之上,能够有我陈临辞这种绝世天才存在,本身就已经十分不合理了,那发生一些其他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合理的?”

白无言闻言一愣,嫌弃的看了一眼陈临辞,说道:“论无耻的程度,你陈临辞真是冠绝古今。”

陈临辞不屑笑道:“不及白教习万分之一。”

白无言自知斗嘴皮子不是陈临辞的对手,小脸气得通红却还是理智的没有继续说什么。

陈临辞这才继续说道:“白教习手中的这本书,我想看,请你让给我。”

“你这是在命令我?”白无言心中一团怒火。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陈临辞嘿嘿一笑。

“陈临辞,你不要太过分。”白无言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可以,我送你三粒解药。”陈临辞用手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粒解药?白无言有些心动,有这三粒解药,便可保她将近一年的寿命,可陈临辞的态度实在让她有些不爽,权衡之下,她皱了皱眉头,理都没理陈临辞。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三粒不行,那就四粒!”

“成交!”白无言最终还是没有忍得住诱惑,将手中的《浩然剑谱》让给了陈临辞。

陈临辞接过剑谱,从怀中拿出四粒解药递给白无言,然后缓缓说道:“白教习,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也算是给你指条明路。”

“有屁快放!”白无言接过解药,默然说道。

陈临辞没有在意白无言的态度,继续说道:“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虽然没有在楚国待过多久,但相比也听说过这些东西,我希望你能留在朝堂之中,辅佐三殿下登基,然后在朝廷之中谋个官职,助他治理好楚国。”

白无言闻言一笑,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陈临辞,说道:“让一个越国的公主辅佐楚国的皇帝,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第五十五章 赵师妹,好久不见

让越国的公主去辅佐楚国的皇帝,这件事听上去确实有些荒唐,但陈临辞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认真的看着白无言的眼睛,微笑着说道:“让越国的公主去辅佐楚国的皇帝,这样讲起来确实有些不妥,只是最关键的问题是,现在有谁还把你当成越国的公主看?是当今的永正小皇帝还是你死去的那个老父亲?你一个越国的公主都能够去当秦国的刺客之王,又为什么不能做楚国的朝臣呢?”

“秦国是我成长的地方,我对那片土地有我的感,可我对楚国并没有什么感。”白无言默然说道:“更何况莽苍山之战后,整个大陆如今都知道楚越两国之间的血海深仇,你让我辅佐楚国未来的小皇帝,辅佐他治理好楚国去打越国吗?白无衣毕竟是我的弟弟,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像你这般冷血的家伙,什么时候又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弟弟有这么深厚的感了。”陈临辞笑道:“白教习,你这个理由找的未免太过于拙劣了一些。”

“能成为理由的理由从来不分拙劣与否。”白无言笑道:“你和胡老头想把我这一辈子都在楚国,门都没有。”

“还是有办法的。”陈临辞冷冷说道:“如果你吃完这四粒解药之后,我不再给你解药,那你这一生自然也就要交代在楚国的土地上了。”

白无言眉头一皱,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临辞不屑说道。

白无言沉默了许久,方才沉声说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陈临辞想了想,说道:“如果可以,将来我会保你做楚国的国师。”

“一言为定。”在命的取舍面前,白无言最终还是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解决了白无言的问题,了却了自己的烦心事,陈临辞拿过《浩然剑谱》,就像当初很多个夜晚一样,坐在窗台边上翻看了起来,书页越翻越快,那些图画竟然连贯在了一起,像是一个小人真的正在书中练功一样,隐隐约约间,陈临辞竟然能够从书中感受到一股股的剑意。

剑法讲究随剑动,剑随心动,心随意动,这一部小小的剑谱里面竟然能够感受到剑意的味道,陈临辞越发的吃惊,不知道当年孟圣人到底是何等天纵奇才的人物,完整的浩然剑法又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楼中不知月轮转,陈临辞沉迷浩然剑法之中,白无言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藏书楼,很快星光就已经布满了夜空。

元通天元教习走进了藏书楼,坐在了陈临辞的边,低声笑道:“真没有想到,你小子竟然对这本剑谱如此的感兴趣。”

陈临辞被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元通

天元教习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浩然剑法不愧是儒家圣人的功法,博大无双,学生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越是深入研究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所以这才不敢耽搁丝毫的时间,争取在星夜学院剩下为数不多的子里多看几遍多学一些东西。”

“白教习的事,解决完了?”元教习关切的问道。

陈临辞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学院的一言一行,都掌握在元教习的眼底,微微笑道:“差不多吧。”

元通天教习捋了捋胡须,笑问道:“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各大宗门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了,你心中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临辞想了想,说道:“本来我对道门有很浓厚的兴趣,可是师父他老人家被遁世山和青羊宫给害死了,而且他们对楚国虎视眈眈,所以道门自然第一个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大禅寺在天道院观悟神石的时候就被你拒绝了,可是佛道两宗的祖庭都被你排除在外了,还有哪个宗门你能看得上眼?”元教习好奇问道。

“大禅寺是个好地方,我也很想学到佛宗的那些东西。”陈临辞无奈道:“可是佛宗的清规戒律太多了,动不动就破戒要挨处罚,让我不饮酒我还能接受,让我剃光头也不是没得商量,可是我如今好不容易才过上好子,进了佛宗就不能吃了,那这一辈子该多没有意思。”

“你就因为不能吃就拒绝了大禅寺的邀请?”陈临辞的回答让元教习有些大跌眼镜,要知道,这世间有无数的佛门信徒和修行者做梦都想成为大禅寺的弟子,可能够成功圆梦的却是沧海一粟,陈临辞却因为不能吃这么可笑的原因拒绝了大禅寺主动抛过来的橄榄枝,若是让那些佛门信徒和修行者知道了,不破口大骂陈临辞脑子不好才怪。

“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吧。”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小脸通红嘿嘿笑道:“那和尚不是不能娶媳妇吗,虽然我不知道我老爹是谁,但他毕竟是生我之人,我总不能让陈家绝了后才是。”

元教习白了陈临辞一眼,转移话题说道:“除了佛道两宗之外,无尽大陆之上最厉害的宗门便是儒家了,可是儒生道场很少会主动对外招收弟子,多数都是从各地的分支中挑选出色的弟子送入道场,儒家你是别想进了,除了佛道儒三家之外,便只剩下青山宗与中州派最为适合你了。”

陈临辞倒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两大宗门,青山宗与中州派都是中土大陆的宗门,而且实力底蕴雄厚,千年来一直都是三教之下的最强存在,尤其是青山宗,不仅宗主实力强横,座下的九峰峰主个个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且青山宗与中州派乃是剑修大宗,非常适合陈临辞前往



可是陈临辞却并没有很想去,他看着元教习,认真的问道:“如果进了儒家的儒生道场,能不能修炼到《浩然剑谱》的下半卷?”

元教习摇了摇头,说道:“《浩然剑谱》是儒家的至高武学,且不说你能不能进入儒生道场,就算是你小子进去了,在同辈师兄弟之中如果不排个前十的名词,怕是也没有任何的机会能够接触到《浩然剑谱》的下半卷。”

“区区前十而已,难道您还信不过我的实力?”陈临辞笑问道。

元教习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你不知道儒生道场之中的那些家伙有多变态,以你现在的这点实力,放在道场之中,根本不够打的。宗门毕竟与我们学院是不一样的两种存在,那里面的家伙,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陈临辞不屑说道:“我之前也接触过凉州城的玉门宗,宗主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玉衡境而已,还不如白教习的境界高深,有什么好怕的。”

元教习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看着陈临辞,像是在看一个井底之蛙一般,笑着说道:“你拿玉门宗与儒生道场相提并论,若是让儒家的孔青云夫子听到的话,怕是得气个半死,玉门宗当年虽然也是大路上数得上号的大宗,但自从王之涣死在杨家二爷的手里之后,这个宗门便已经废了,如今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小宗派而已,哪里能与儒生道场相提并论。”

“那我决定了,我就要进儒生道场。”陈临辞满脸的期待。

元通天教习有些无语,心想这孩子真是疯了,刚刚都已经说过了儒生道场不会直接对世俗招收弟子,还在痴心妄想这些东西。

时光流转,光似箭。越是值得人珍惜的子,消逝的便越是迅速。

陈临辞感觉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还没有结束太久,可是六院学生毕业的时间就已经来临了。

许多家宗门,比如离楚国稍微近一些的青山宗与中州派,都已经来到了楚国的应天城,更不用说更近一些的玉门宗这些宗门了。

整个修行界都感受到了这次各大宗门招收弟子,众人对于楚国的重视程度,因为往年青山宗与中州派这种名门大派所派遣的使团都是一些门中的长老客卿,可今年两大宗门的带头人,竟然是景阳真人与道清真人!

景阳真人与道清真人那是何等人物?天枢境界的强者,恐怕要比胡海洋胡院长都更要强上些许,竟然亲自来到楚国招收弟子,这再往年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所以众人很快便想到了那个名字。

陈临辞。

也唯有陈临辞,才足以让两大宗门引起这么大的重视。

景阳真人与道清真人来到

楚国,自然是要先进一趟皇宫拜访一下重病的皇帝陛下,然后与胡海洋院长和任雨鑫院长这些修行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个面,在两位真人忙着这些事的时候,他们关注的对象,那个名为陈临辞的小家伙,却在做着别的事。

陈临辞换了一量定做的新衣服,还在头发上抹了一些柔顺头发用的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守在城门外,看着不远处正缓缓行来的白马队伍,望着队伍最前方的那个白衣女孩,嘴角忍不住咧开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微笑。

“赵师妹,好久不见。”

第五十六章 清荷蓝天,要你喜欢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六章清荷蓝天,要你喜欢自打上次应天城外白马送别,至今已有数月时间,在这数月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经历过了白无言的刺杀,也修炼了半部浩然剑法,陈临辞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少年,可他心中对赵奕然的那份思念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反而历久弥坚。

那个困扰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此刻仿佛也已经不再是什么问题,在落紫颜和赵奕然之间到底如何选择?其实陈临辞心中没有答案,但是生活和经历却给他交了一份答卷。

他觉得落紫颜心中对他应该也是有些情意的,可是落紫颜并没有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而且两人之间的地位身份差距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山村穷小子突然逆袭迎娶武林盟主的女儿从而踏上人生巅峰,那是银尘大师笔下的故事,虽然陈临辞的这一年已经过的十分传奇,但是他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真的能够打上天波府,与神将军他老人家平分秋色。

他甚至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落紫颜身在何方正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此生到底是否还能够有机会再与其相见,就凭魂府之内的吞海滔天和忠义千秋,陈临辞有信心此生一定能够修炼到一个足以引起天波府重视的境界,可这个过程到底需要多久,陈临辞自己心中也没有底,万一多年以后再相见时,落紫颜连看都不正眼看自己一下呢?

但赵奕然不一样,陈临辞能够十分明显的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不仅是他,就连星夜白马清虚等六院所有的学生都能够感受到,有道是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赵奕然出身白马书院,虽然也是高贵的书香世家名门之后,但陈临辞作为杨修道大师的弟子,星夜学院的佼佼者,虽然出身贫寒,但却也不差分毫,两相比较之下,结局可想而知。

如今的陈临辞已经不想再去考虑那么多东西了,生活不过是一场随遇而安,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他看着满脸笑容的赵奕然,心中如是想到。

赵奕然羞红了脸,很惊喜也很开心,她看着守在城门外衣着光鲜靓丽的陈临辞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陈师兄。”

侍女小唐翻了个白眼,看着身边的自家小姐,心道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怎么平日里看上去冷若冰山的小姐一见到陈临辞这个家伙就会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赵无极老院长骑马列在赵奕然的后面,看着这幅画面,老怀大慰,开心的抚须笑了起来。

陈临辞这才注意到赵院长竟然也跟着来了,急忙行礼道:“学生陈临辞,见过赵院长。”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赵院长点了点头,说道。

按照道理来说,六院的学生每年来京城接受宗门挑选的时候,只要随队跟一个德高望重的教习便够了,根本用不着院长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出面,但白马书院今年的情况却与以往不同,赵奕然虽然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要留在白马书院,可是却也并不排除一些大宗门想要招纳其为弟子,然后赵奕然去其宗门当一个外门弟子的可能。

所谓的外门弟子,大概便类似于世人口中常说的客卿,在宗门之中挂有姓名,但一般时候却不用像内门弟子一样必须要留在宗门之中,被许多条条框框所束缚,相对而言也要自由得多。

很明显,像赵奕然一样抱有这种想法的学生并不在少数,千年修行世家宫家的后人宫离寒便是一个非常鲜明的例子,以宫离寒的天赋,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各大宗门欢迎的对象,能够去一些大的宗门学到更多的东西,将来还能回到世家之中接任家主,而且说不定还能在那些宗门之中挂上一个客卿的名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与白马书院的一行人一同进入朝廷早就修建好专门为京城外的四院学生提供的客栈,在赵无极老院长的允许下,赵奕然跟着陈临辞离开了客栈,两人第一次单独行走在了应天城的大街之上。

这不是赵奕然第一次来应天城了,但是走在街道上,她脸上的笑容和对待这座城池的新鲜感却仍然如同第一次来到的时候一样,陈临辞笑着看向身边的赵奕然,低声问道:“赵师妹,时间都到中午了,你想吃点什么?”

“嗯”赵奕然想了想,说道:“陈师兄,我对应天城又不熟悉,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些什么吧。”

陈临辞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赵奕然的头发,说道:“那好,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绕过川流不息的人群,陈临辞并没有带赵奕然去这座城池里最好的那家承运酒楼,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也没有带着赵奕然去浮云酒家,因为那里并不是一个适合独处的地方,陈临辞带着赵奕然一路向西,很快便到了一个偏巷之外。

透过巷口望去,此处虽然偏僻,但却别有洞天,远远的便能闻到有香味弥漫开来,让人口齿生津。

陈临辞笑道:“赵师妹,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但深巷偏街之中却另有一番滋味,我经常会在这条街里买些小吃,味道丝毫不比承运酒楼里的差上半分。”

赵奕然低着头轻声说道:“陈师兄说好的,那自然便是好的。”

带着赵奕然走过偏巷,在巷中的旧店中买了一些应天城特产的小吃和香喷喷的鸭腿,陈临辞的小脸堆满了笑容,看着赵奕然吃完东西后一脸满足的模样,心里也笑开了花。

六月初的天气,暑意已经笼盖了整个应天城,陈临辞带着赵奕然来到了一片小湖边。

陈临辞曾经到过大皇子的庆王府,被里面的奢华景色给震惊了一番,那片九龙湖和那座湖心岛上面的风景,令他回味无穷,陈临辞曾经想过,如果这一生自己能够拥有一座这样的庄园,那真是太美妙不过了。

夏日的清风拂过湖面,吹动了赵奕然耳边的几道青丝,陈临辞看着湖中盛开的荷花,和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心情十分的美丽。

赵奕然说道:“陈师兄,你就没有什么想跟奕然说的吗?”

“啊?”陈临辞被

问的一愣,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没有啊。”

赵奕然沉默了一会,喃喃说道:“奕然虽然远在白马郡,但是师兄你知道,以白马书院的人脉,有时候想知道一些事情是很容易的。”

陈临辞一脸茫然,心道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啊,便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赵师妹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是了,我这人有点笨,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陈师兄。”赵奕然的小脸突然变得十分的严肃,她盯着陈临辞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的。”

陈临辞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他有些不敢看赵奕然的眼睛,便将视线投向湖面,看着碧蓝的天空,看着清澈的湖水,看着湖中的荷花和水中的游鱼,尴尬了良久,放在缓缓说道:“应该是喜欢的吧。”

这是少年陈临辞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说出自己心中的喜欢,他犹豫了许久才按下心中的那份羞涩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好像得到了某种灵魂上的解脱,却又有许多的空旷。

却没有想到赵奕然小脸上的严肃之意并没有丝毫的减缓,她的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过陈临辞的脸,她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着急,听上去甚至有些想哭的感觉,喃喃说道:“什么叫应该是喜欢吧,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陈师兄你这般人物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婆婆妈妈的。”

陈临辞一闭眼,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说道:“是喜欢的。”

“喜欢什么啊喜欢!”赵奕然的小脸脸色一变,拳头轻轻的砸了一下陈临辞的胳膊,泪水顺着脸颊夺眶而出,喃喃说道:“我允许你喜欢了嘛”

陈临辞一脸懵的看着赵奕然,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地赵师妹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磕磕绊绊的说道:“赵师妹你怎么了,你不让我喜欢了我就不再说出来便是,你别哭啊。”

赵奕然又举起小手打了陈临辞一下,啜泣着说道:“我允许你不喜欢了嘛”

陈临辞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不允许喜欢也不允许不喜欢,那到底该怎样才是?

他的用手抚摸了一下赵奕然柔顺的黑发,将赵奕然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赵奕然趴在陈临辞的肩膀上哭了一会儿,又挣脱开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小脸却还是那般的通红。

她再次看向陈临辞,说道:“陈师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讲的吗?”

陈临辞默然不知如何是好。

“那好。”赵奕然往旁边挪了挪,与陈临辞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严肃问道:“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奕然有些话想问你。”

“赵师妹你有什么想问的,陈临辞一定知无不言。”

“浮云酒家之中,喻老将军面前,师兄你说的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第五十七章 你比满目山河都美丽

浮云酒家之中,喻老将军面前,师兄你说的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赵奕然盯着陈临辞的眼睛,似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的心中也是十分的忐忑,因为就算再怎么大胆,她也还是个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子问出这种问题,难免会心生戚戚。对于陈临辞在浮云酒家里说的另外一个姑娘,她虽然心有猜测,但毕竟没有什么底,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那她虽然是白马书院的天之骄女,可却还是差上太远太远了。

陈临辞有点不敢直视赵奕然的眼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赵奕然一直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问的是这件事,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奕然的问题,因为一直以来他的心中也为之十分困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在两者之间面对赵奕然,可赵奕然又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他顿时有些失措。

他没有想到,那在浮云酒家里的话这么快就传到了白马书院,心中开始暗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当初不那么多嘴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赵奕然看着陈临辞的眼神和表变化,心中其实已经有数,只是这种事,心中有数归心中有数,和听到陈临辞亲口讲出来,意义还是不一样的,所以陈临辞未曾开口,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凉风吹过湖面,荷叶迎风摇摆,几条锦鲤嬉戏游走在荷叶之间,陈临辞的鬓角溢出了几滴冷汗,他转过头来,目光不再放向湖中的景色,口中喃喃说道:“赵师妹”

赵奕然轻轻一笑,微微说道:“陈师兄你但说无妨。”

陈临辞摇了摇嘴唇,说道:“其实你是有见过她的。”

果然是她,赵奕然的心中有些低落,她见过那个女孩,知道她有多么优秀,自己无论是从哪个方面,与对方相比差距都不是一星半点。

天波府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年少有为的天才修行者,而且长相格都是当世一流之选,她这个白马书院赵无极赵院长的宝贝孙女,虽然已是当世一流的人物,可是哪里能够入得了天波府的法眼?

低落之余,赵奕然心中还有些庆幸,那个女孩出如此高贵,神将军他老人家又怎么会瞧得上一个楚国边疆小城里走出来的穷小子?两相权衡之下,赵奕然的心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她看着陈临辞,试探的问道:“陈师兄你说过的见过,是在凉州城吗?”

陈临辞没有说话,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奕然的表明显有些失落,她看着湖面愣愣发呆了好久,方才低声说道:“其实我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的,陈师兄你这般人物,除了落姐姐,谁也没有资格入你的法眼,落姐姐出天波府,长得好看格又讨喜,还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这样的女孩子,换做奕然是男儿,奕然也喜欢。”

陈临辞脸色僵硬,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赵

奕然发呆。

赵奕然似乎是没有看到陈临辞的模样,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她继续喃喃说道:“陈师兄,偏巷里的那些小吃很香,应天城里的街道很繁华,莽苍山的路上很充实,这座小湖很美,荷花美蓝天美鲤鱼美,陈师兄你也是。”

陈临辞呆呆地看着赵奕然,认真的说道:“赵师妹,你比这世间的万物都要美丽。”

赵奕然的脸颊泛起一抹羞红,她将手中的狗尾巴草的穗子搓散,然后突然问道:“那奕然跟落姐姐相比,谁更美丽一些呢?”

陈临辞楞了一下,没想到赵奕然正煽着却又突然脱口问出了这么一句,只好缓缓说道:“赵师妹你和她,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美,就像冬的白雪与清梅,平分天地间的姿色,说不上来谁比谁更美丽一些。”

“陈师兄你平里这么木讷的一个人,怎么说起话来倒是一一的。”赵奕然说道:“小时候听爷爷讲银尘大师书里面的故事,听过哪家公子哥始乱终弃,听过谁家纨绔子三妻四妾,也听过韦爵爷万花丛中过,可是奕然是不喜欢这些家伙的,尽管他们八面玲珑,或许是世人眼中的英雄,可是一个人不就应该一心一意的对着另外一个人吗?凭什么那些女子将对方当做全部,可却只能得到对方一部分的?”

“这不公平。”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陈临辞的眼睛说道。

“这是不公平的。”陈临辞低下了头,喃喃说道:“小时候在临西城的时候,我也经常跑到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被韦爵爷的肆意人生给吸引的入迷,可那时候我也觉得他太花心了,这样不好,我长大后一定不能在感方面成为韦爵爷那样的浪dàng)子,可是赵师妹你知道,有时候喜欢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她,只是在凉州城里她而出救我一命的事,可能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

赵奕然有些失落,凉州城,原来也是凉州城,凉州城中陈临辞而出拯救了她,顺便也带走了她那颗懵懂未开的心,落紫颜也拯救了陈临辞,让陈临辞迷念至今。

“若是知道如此,那个时候,奕然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先落姐姐一步挡在陈师兄你的面前的。”落紫颜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微不可查,但还是听在了陈临辞的耳中。

陈临辞挪了挪子,坐在了赵奕然的边,用手摸了摸赵奕然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陈师兄,连你这等人物都不能免俗。”赵奕然咬了咬嘴唇,沉声说道:“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赵师妹,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同时喜欢两个人,确实是有些很过分了,但人如此,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个好人,但至少在这一刻,我对你是无比认真的。”

赵奕然的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顺着陈临辞的手臂将头靠在了陈临辞的肩上,

泪水忍不出再次夺眶而出。

陈临辞拍了拍赵奕然的后背,知道她此时此刻在难过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平静而美丽的小湖边,年轻的陈临辞半搂着年轻的赵奕然,一切都显得那般美好而惬意。

若是时间能够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瞬间,想必陈临辞做梦都能够笑醒,但没有永恒而不会消逝的美好,时间很快的开始流逝,太阳渐渐的偏移,很快便到了傍晚时分。

赵奕然擦干了眼泪,然后站起了子,平静而坚定的说道:“陈师兄,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都更加优秀,比我见过的所有山川与河流都更让我动心,奕然很喜欢你,但可能也就只能是喜欢了。”

陈临辞一脸茫然,不明白赵奕然为什么突然又说这种话,他也站起来拍了拍股上沾的泥土,言又止说道:“赵师妹”

“不用说了。”赵奕然嘴角咧开一道十分不自然的笑容,装作不在乎的说道:“陈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奕然不能这么自私,落姐姐比奕然要优秀好多好多倍,也只有天波府,才能给师兄你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

“有今天已经足够了,应天城的景色,偏巷的小吃,这片小湖的半,已经足够成为奕然一生中最美的回忆,其他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也没有给陈临辞一个说话的机会,赵奕然继续说道:“陈师兄,我先回去了,答应我,不要跟过来,不然奕然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赵奕然便毅然决然的转离去,只留给陈临辞一个背影,陈临辞呆愣在原地,想要追上去,但是想到赵奕然临走前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跨出半步。

赵奕然便走便抹着眼泪,她不怪陈临辞,恨只恨自己不争气,没有落紫颜那般优秀,恨只恨自家没有天波府那般的地位,不然任谁再说如何,她都断然不会放弃陈临辞的。

她不让陈临辞跟着过来,是怕陈临辞看到她这般模样,赵奕然虽是一个女儿家,但是做事向来老成,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与其纠缠下去,倒不如在这个时候挥慧剑斩丝,不然以后更加放不下了。

陈临辞的心有些低落。

他知道自己做的很烂很差,但是有些东西,既然已经存在,那便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想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去欺骗赵奕然,但是他确实是已经准备好好陪伴这个可至极的小女孩的。

怎奈何赵奕然心中想的事远远没有陈临辞想的那么简单,她不想因为儿女私,而耽误了陈临辞一步通天的终南捷径。

陈临辞又在小湖边坐了下来,想着刚刚边的那个女孩,又看了看小湖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他宁愿再次去面对一个致命强敌,再在生死关前走上一遭,都不愿意去面对这种窘境。

ps:陈临辞,渣男,呸!

第五十八章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八章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世间有文字万千,陈临辞的文化水平说不上高却也不算低,认得的也是不少,往些年不觉得什么,此时坐在小湖边,陈临辞的心情十分低落,这才深有感悟,原来佛宗讲世间万般苦果,最是扰人心弦的,还是这个情字。

若是那些行事为人像风一般潇洒的人倒还罢了,陈临辞偏偏又是那种活的极为小心的人,他自幼孤苦,身边除了酒鬼老道士和程子豪之外,几乎很少有能够交心相待的人,所以便比旁人都要更加珍惜每一分善意,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得出为了宁为玉这么一个没有什么太多交情,就因为一句话挺身而出的事情来,他看上去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实则心中十分的敏感,这般性格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他的多情以及优柔寡断。

此心拖泥带水,方是人生最苦之处。

面对落紫颜与赵奕然二人,其实陈临辞到现在都没有给出自己一个答案,唯一能够选择的,便是生活和机缘留给他的答案,可面对赵奕然的问题,陈临辞再一次的选择了犹豫,说出来的话也深深的伤害到了赵奕然。

你对落紫颜有情意,又喜欢着我,甚至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那你陈师兄把我赵奕然当成什么了?

赵奕然出身白马书院,爷爷是名扬大楚的赵无极老院长,虽然家世比不得天波府,但却也是书香名门,自幼受到的教育和本身的傲骨都不允许赵奕然接受这种事情。

而且如果陈临辞当真能够虏获落紫颜的芳心,那他所得到的就是整个天波府一龙八虎的扶持,就算以后陈临辞再怎么不争气,无尽大陆都必须有他的一个姓名。所以赵奕然选择了主动放手,给陈临辞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

满头苍苍白发的赵无极老院长站在客栈的小院里,急的走来走去直跺脚,老爷子一生与人为善,在大楚国甚至是周围的许多国家里,都有着很好的名声,平日里也是个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人物,白马书院的弟子看着老院长此时的模样,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过来说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老院长此时在忧心着什么。

能让老院长如此失态的人,只有大小姐一个。

大小姐傍晚从外面回来之后,脸上便挂着几道泪痕,小脸通红,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样子,而且回来之后谁都没有理会,就连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侍女小唐,此刻都无法说上一句话。

许多人都知道,来到应天城之后,大小姐跟着陈师兄离开了客栈不知道去了何方,大小姐如今一个人回来又哭成这样,很明显与那位陈师兄绝对逃不了干系。

小唐站在赵院长的身边,也是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小姐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进得了房门,也会被赶出来,而且不可能说得上任何的话,她跺

了跺脚,气的眼角泛起了一丝泪花,恨恨说道:“小姐从来没有这样过,肯定是那个混蛋陈临辞做了什么事情将小姐给惹生气了,而且两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来,那陈临辞定然是做了什么事情不敢来见您,我这就去找他,敢欺负小姐,我小唐手里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你打得过他吗?”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已经急成了这样,可是赵老院长却并没有因此丧失理智,而是直接一针见血的道出了问题的本质。

“打不过便不打了吗?”小唐生气道:“小姐长这么大,何时如此失态过。他陈临辞难道还真敢出剑杀了我不成?”

赵老院长叹了口气,说道:“小唐啊,我知道你跟奕然情谊深厚,只是这个时候就别说这种傻话给我添堵了,年轻人自己的感情事,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还是等奕然出来先问问她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

小唐低下了头,在旁边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她此时心中憋了一团火气,但赵老院长的话,她又不敢不听,所以只能坐在石桌旁,小脚不停的踢着桌下的石柱,明显是将这方石桌当成了陈临辞。

皎洁的明月挂上了夜空,陈临辞从湖边起身,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他走的很慢,脑海里都是与赵奕然白天的时候一起走来的场景,幻想着赵奕然一人回去的样子,他绕路来到那个偏巷,巷子里灯火通明,小吃的生意较之白天还要更好一些,他又来到那家烤鸭店,排了很久的队伍,让店主片了半只烤鸭提在手中,烤鸭很香,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食欲,他来到了之前白天来的时候带着赵奕然走过的所有小吃店,买了白天给赵奕然买过的所有吃的,然后沿着来路又失魂落魄的朝前走着。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算是失恋了,因为这段感情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开始过,只是处在一个朦胧的阶段,刚刚冒出头来便被赵奕然主动给斩断了。

陈临辞走在应天城繁华的街道上,又路过了那条清溪河,河边风景依旧,盲眼的老太太还坐在河畔拉着那一曲悲凉悠远的二胡曲,陈临辞上次来到这里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此次却不一样,他的心境似乎在某一个方面与盲眼老太太引起了一种十分奇妙的共鸣,心情竟然随着曲子变得更加悲凉了许多。

有风吹过,陈临辞怅然所失,又从腰包里掏出来了一些碎银两,扔在了老太太身前的盒子里,这次没有压住声音,老太太听到了银子落入盒中的声音,立马便停了下来,喃喃问道:“好心人,谢谢您一直这么照顾我这么一个瞎老婆子。”

陈临辞笑了笑,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判断出来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便好奇问道:“婆婆,您怎么知道我不是第一次过来了。”

“原来是个俊俏后生啊。”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老婆子已经在这

清溪河畔拉了许多年的曲子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公子您一样出手这么阔绰,上来便扔了十两银子,老婆子我眼瞎了,可是心却没有瞎,自然不会忘了公子的大恩大德。”

“婆婆,您没有家人吗?”陈临辞突然问道,然后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又继续说道:“婆婆,我没有别的意思,您不要在意。”

瞎眼老太太笑了笑,说道:“没事后生,都这么多年了,老婆子我早就习惯了,当年我也是应天城的富家女,父亲做丝绸生意,十六岁那年遇到一个少年,他长袖翩翩腹有诗书,可却是个其他郡县里出身村子里的穷小子,像很多书里那些俗套的故事一样,我不顾父亲的反对与他成了婚,最后少年中了举人,后补了一个县令的位置,我的父亲却经商失败,一夜沦为普通人,他心中暗恨我父亲当年瞧他不起,又将这种恨意嫁接到了我的身上,渐渐开始冷落疏远,娶了别家的女子,后来父亲病故,已经不是少年的少年也因为贪收贿赂被送进了牢狱,我伤心欲绝,哭瞎了这双眼睛,才有了如今清溪河畔的二胡曲。”

陈临辞将手中的烤鸭和吃的全都递给了老太太,说道:“婆婆,这些吃的您先拿着,没有想到天玺纪元四海升平,繁华的清溪河边还有这么多人间悲惨故事,您恨他吗?”

“后生,谢谢你。”老太太放下二胡,从陈临辞手中接过吃的,然后才继续说道:“往事都已经随着清溪河的河水流淌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又哪里谈得上恨与不恨呢?我只知道,那些年的爱是真的,痛是真的,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也都是真的,只是唯一对不起的是我的父亲吧,他养我育我这么多年,临死都没能见我一眼。”

“婆婆,我叫陈临辞,我会经常来看您的。”陈临辞喃喃说道,然后转身便离开了清溪河。

瞎眼老太太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灵,如果摊到往些年,他定然会唾上一口唾沫,然后痛骂一生那个书生真不是个东西,可是今夜他没有,那个书生固然可恨,可他自己与那个书生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离开了清溪河,突然想去客栈一趟,去见一见赵奕然,感觉两手空空的时候,才恍然忽觉原来自己早就开始有这个想法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去偏巷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内心深处的想法就是带着这些吃的,再去找赵奕然一次。

可是这个时候那些烤鸭那些小吃,都已经被他送给了盲眼老太太,两手空空又如何去见她呢?

陈临辞突然有些想放弃了,他不敢去面对此时的赵奕然,也不敢去见慈祥的赵老院长,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这个时候自己如果出现在客栈里,性情直爽的侍女小唐会怎么对自己。

他心如乱麻,胡乱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却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偏离了回星夜学院的街道,来到了白马书院学生所在的客栈门前。

第五十九章 满目青山空念远

抬头看到客栈上面牌匾的时候,陈临辞有些错愕,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走了过来,这才感觉到有时候人的潜意识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自从下午的时候赵奕然离开小湖边开始,他的脑海里装着的都是赵奕然的影子,无论是在偏巷买东西的时候,还是走在应天城的街道上面的时候,亦或者是在清溪河畔与盲眼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之中,回绕着的都是赵奕然的影子,他想去找赵奕然,想去再见赵奕然一面,再说上几句话,可是他有些踌躇有些犹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赵奕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赵院长和小唐,也不知道见到之后,该去说些什么。

所以他一路恍然若是,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下意识的便偏离了回星夜学院的路,来到了白马书院诸位学生居住的客栈。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吧,陈临辞心中想道,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陈临辞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鼓起勇气再去见赵奕然一面。

他推开了客栈的门,走了进来,这个时候虽然还未至深夜,但是客栈里稀稀疏疏却已经没有多少人,大小姐回来的时候那么反常,老院长和小唐在后院着急成那个模样,自然没有人不长眼在外面游dàng)给老院长添堵。

白马书院诸生来到客栈住下的时候,是陈临辞一路陪着过来的,自然知道赵奕然住在哪里,他绕过回廊来到后院,没有见到赵奕然,映入眼帘的便是焦急等待的赵院长和侍女小唐。

还没有等陈临辞开口,小唐看到陈临辞过来,便立马压不下心中的火气了,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陈临辞怒道:“好你个陈临辞,你还敢过来,说,你到底把小姐怎么了!”

陈临辞知道小唐的格脾气,所以早就料到小唐见到自己的时候,一定会十分的激动,他心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便缓缓说道:“我没有对赵师妹怎样,她可能有些事不太开心,你先让我见她一面聊聊吧。”

“没怎样?你蒙谁呢?”小唐自然不会相信陈临辞的话,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除了陈临辞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解决小姐现在的不开心,所以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不过仍然是充满了怒火,她指着陈临辞的手并没有放下,愤然说道:“想见小姐一面?这个时候别说是你了,就连老院长都见不到大小姐!”

连赵无极老院长都见到赵奕然?陈临辞心中有些愧疚的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老院长,知道他此时心中定然也是有些火气的,不然为人和气的老院长不可能理都不理自己一下。

他喃喃说道:“老院长,您看能不能让我见上赵师妹一眼?”

“唉!”赵无极老院长捋了捋胡须,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想管,但是奕然从小就很乖,很少会出现这么激动的况,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老夫我也在这院子里守了好久都没能见到她了,你想见她,也着实不是老夫不想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赵老院长这句话便是十分委婉的拒绝了,也

就是老院长温和脾气好,换做是其他子急躁的老人,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这般模样,不说上去对陈临辞拳打脚踢,但一些难听的话肯定是免不了的。

陈临辞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晚辈想在这里,陪您一直等着,等赵师妹消了气见上一面,还望老院长您许。”

“你走吧,我们小姐不想见你。”小唐没好气的说道。

“小唐,不得唐突。”赵老院长看了一眼侍女小唐,又看了一眼陈临辞,这才说道:“你若想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正好老夫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聊聊。”

陈临辞知道赵老院长想找自己聊些什么东西,浮云酒家里发生的事,赵奕然都能够知道,以老院长在楚国的影响力,没有道理不知道那些事,如果放在平里,陈临辞一定会选择回避这些话题,但是今天晚上,有些东西逃避是肯定逃避不了的了,所以他没有犹豫很久,便行了一个晚辈的礼节,喃喃说道:“谢老院长,陈临辞一定不会向你隐瞒什么。”

“好,好,好。”赵无极老院长捋了捋胡须,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对小唐说道:“老夫与陈公子有些话要讲,小唐你先回闺房歇息去吧。”

小唐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赵老院长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好狠狠地瞪了陈临辞一眼,然后不开心的撇着小嘴离开了小院。

陈临辞被小唐的这一眼撇的后背发凉,却也没敢说些什么。

赵无极老院长坐在小唐刚刚坐的凳子上,然后挥手示意陈临辞过来坐在自己的对面,待陈临辞落座之后,他才淡淡说道:“如果老夫猜的没错,奕然之所以会这么伤心,应该便是因为浮云酒家的那件事吧。”

陈临辞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老院长又继续说道:“对于那个女孩子是谁,其实奕然心中早就有数,老夫心中也有数,只是奕然一直不肯让自己相信那些事实,但老夫活了大半生,很多东西看的要比她透彻,白马书院肯定是比不了天波府,我这个糟老头子与神将军他老人家更是没有任何的可比,但是后生啊,老夫自认奕然不比那杨家的小姐差上毫厘。”

陈临辞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老院长您说的极是,赵师妹并不比落师妹差。”

“所以,你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呢?”赵老院长继续问道。

陈临辞没有再像在湖边面对赵奕然的时候那般犹豫,因为这些问题,他已经回答过赵奕然一遍,所以他看着赵老院长的眼睛,缓缓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晚辈已经想了好多好多遍,我对落师妹有,落师妹救过我的命,可是莽苍山的岁月里,我对赵师妹也有很强烈的好感,我知道这么说很混蛋,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没有对赵师妹隐瞒,也不想跟老院长您隐瞒什么东西,我一直都无法取舍,可是生活bi)着我走到如今也强行给了我一个选择的答案,古人说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陈临辞出卑微,不敢妄想能够与天波府有什么交集,只想好好地对待赵师妹,在外面的时候,晚辈讲这些话都讲给赵师妹听了,但是她好像

并不能接受这个样子。”

赵无极老院长并没有如陈临辞预料的那般生气,反而平静的有些可怕,赵老院长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奕然是老夫的孙女,老夫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读书识字,看着她长大成人,老夫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奕然这样做,肯定是不愿意耽误了你陈临辞的大好前程,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够攀上天波府这个高枝,肯定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必然会一夜之间名扬整座无尽大陆。”

“陈临辞岂敢妄想。”陈临辞站起来,诚惶诚恐的说道:“陈临辞出贫寒,深知所有的东西,都需要自己去拼来的道理,从来不敢奢望有什么终南捷径,晚辈对落师妹动心,也从来都不是因为她天波府的背景,更遑论其他的那些东西。”

赵无极老院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些话你讲给老夫听,老夫是信你的,但是奕然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临辞没有抬头,因为他实在是理亏,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赵院长的这句话。

好在这个时候,赵奕然一直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看到赵奕然眼角的泪痕,陈临辞心中某块地方被隐隐的触痛,赵无极老院长也站起来,关切问道:“奕然,你还好吧?”

“爷爷,我没有事。”赵奕然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爷爷,我想了好久,有些话想跟陈师兄讲,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

见自家孙女终于想通了,赵老院长脸上的担忧之色这才有些舒缓,他看了看赵奕然,又看了看陈临辞,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拍了拍陈临辞的肩膀,便转离开了小院。

赵老院长没有使劲,拍的很轻很轻,但陈临辞却感觉有万钧之力压在了自己的双肩,一时间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赵奕然关上了房门,走到院子里,在石桌旁边坐下,淡淡说道:“陈师兄,你也坐下吧。”

“额好。”陈临辞这才晃过神来,坐在了赵奕然的对面。

明月高升,缀着点点繁星,寂静的小院里,夏的清风吹得树叶嗦嗦作响,陈临辞与赵奕然坐在石桌旁边,良久无语。

还是赵奕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她抬起头来,看着低头不语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陈临辞,喃喃问道:“陈师兄你这么晚来到客栈,这次也没有什么话想讲给奕然听吗?”

陈临辞抬起头来,十分小心而郑重的说道:“赵师妹,陈临辞喜欢你。”

“我知道。”赵奕然平静地说道:“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喜欢有什么用呢?陈临辞被问得一愣,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喜欢了,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心里同时住着两个女孩,又不像魂府里住着两个星魂那般简单,难不成还要要求赵师妹心甘愿的也喜欢自己不成?

ps:我也有些错愕,许多感慨在心头,不知如何去言语。

喜欢有什么用呢?

许多不甘又能与谁说。

第六十章 春风得意少年郎

陈临辞不敢奢望太多,他下意识的转道来到客栈,为的也不是让赵奕然回心转意,陈临辞只是觉得,在小湖边的时候,有很多的话还没有说清楚,他能接受赵奕然的态度,但是却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哪怕好聚好散,心中的一些话至少还是需要聊清楚的。

在小湖边的时候,赵奕然问了好几次陈临辞有没有什么话想讲给她听,陈临辞木讷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最后也是赵奕然主动问出的那句陈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陈临辞才犹犹豫豫说了一句应该是喜欢的吧,直到后来的山川美丽皆不如你,一直都是赵奕然在问在讲,没有一句话是陈临辞主动提出来的。

陈临辞觉得这样不对,这样很不好,所以来到客栈之中见到赵奕然的第一句话就是赵师妹,陈临辞喜欢你。

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陈临辞愣了许久,这才看着赵奕然缓缓说道:“或许,是没有用的吧,但是喜欢需要有用吗?”

赵奕然想了想,说道:“陈师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陈临辞答道:“喜欢,就是满眼都是你,见到你的时候便是满心欢喜,不见你的时候,脑海里也是你的影。”

赵奕然说道:“可是陈师兄你满心欢喜的却不只有奕然自己。”

陈临辞默然无语。

赵奕然继续说道:“陈师兄,你不觉得你的喜欢,太过于浅薄了吗?”

陈临辞开口又闭,言又止。

“喜欢,是一切都想着让对方好,只要对方开心,我自己受点委屈是没有什么的,哪怕是孤独与冷落,哪怕是放弃和藏在心底,都是没有什么的。”赵奕然淡淡说道:“陈师兄,奕然喜欢你,你的一生不应该碌碌的,楚国虽好,终归不是大鹏展翅的地方,奕然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耽误了你的一生。”

陈临辞发自肺腑的说道:“赵师妹你若说自己普通,那楚国其她的女孩子,一个个的不都得羞愧而死。”

“但终归和落姐姐相比还是有些不如的。”

赵奕然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言语之间尽是落寞萧索的寒意。

她不过是亿万星辰中渺渺的一颗,偶有幸运得与明月相邻,又哪里敢想着去拥有那份皎洁?

甘心吗?自然是不甘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赵奕然看向陈临辞,笑着说道:“陈师兄,时候不早了,奕然有些累了。”

陈临辞喃喃说道:“赵师妹”

“什么都不用说了。”赵奕然站起来,说道:“这一生的子长着呢,有什么事,以后山高水远,慢慢再讲便是。”

说罢,便转过回了自己的闺房,将门关了起来,又熄灭的蜡烛。

陈临辞在院子里怅惘了好久,才无奈的转过准备离开客栈回到星夜学院去。

却没有想到,在客栈的门口,他又见到了白发苍苍的赵老院长。

“老院长。”陈临辞行礼打了个招呼。

赵老院长叹了口气,说道:“后生,白里你陪奕然走了那么多的路,如果不嫌弃,

也陪我这个糟老头子散散步吧。”

“这是晚辈的荣幸。”陈临辞恭敬说道。

赵老院长走在路上,捋了捋胡须,轻声说道:“后生,老夫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陈临辞走在赵老院长的侧,低声应道:“晚辈洗耳恭听。”

赵老院长笑了笑,说道:“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少年,出楚国的一座偏远州郡里的小山村,七八岁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双亲,全靠村里人接济才长大成人,那个时候楚国还是先帝洪熙爷在位的时候,少年自幼聪慧,又能吃苦,学什么东西都比较快,没用多久就成了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连私塾里的学生都教不了他了。”

“那个时候,楚国已经步入了洪熙纪元的晚期。连年的征战致使整个国家十分的疲敝,洪熙爷也渐渐地发现了问题,所以开始重视科举和文化,上行下效,很快整个楚国都开始以读书人为豪,村长看我是个好苗子,希望能给全村人争光,所以挨家挨户收了份子钱供少年考上了当时清远郡最好的一家书院。”

“少年在书院里读了一年书,才知道世界之大知识之深,于是更加的废寝忘食,文化水平也在那一年里飞速的增长提高,很快便在清远郡里小有名气,那年元夕花灯会,清远河上画舫如云,少年在斗诗大会上力战群杰脱颖而出,名噪一时,并且在画舫之上认识了清远郡苏家的大小姐苏卿怜。”

“苏家家大业大,乃是清远郡的土皇帝,苏卿怜小姐才貌双全,又是通悟天星的修行者,乃是无数男人梦中的神仙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子,偏偏却在花灯会上看上了山村过来的穷小子,苏老爷子是个要面子的人物,自然不会许这种事的发生,所以便下了死命令,将苏卿怜锁在了小院之中,只要苏卿怜与少年再有任何接触,便断绝与其的父女关系。”

“少年哪里忍心看心上人受这般苦楚,一咬牙便离开了清远郡,来到了应天城,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混出来个样子,让苏老太爷刮目相看,堂堂正正的赢迎娶苏卿怜,果不其然,少年埋头苦读,一朝科举金榜题名,成为了那一年的状元郎,皇帝陛下亲自赐婚想要召为驸马,公主下生的如花似玉,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已经成为状元郎的少年始终不敢忘记,千里之外的清远郡,还有一个名为苏卿怜的姑娘在等着自己,可是如果抗旨不遵,那可是逆了天家颜面,对于自己的未来,定然也有很大的影响,一时之间,刚刚还风得意的少年郎立马便陷入了忧愁和烦恼之中。”

“那少年后来是怎么做的呢?”听到这里,傻子也听得出赵老院长口中的少年郎正是当年的他自己,陈临辞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从未听说过赵老院长有驸马爷的份,那他最后选择的,定然还是苏家的那位大小姐。”

果不其然,赵老院长继续说道:“后来啊,后来少年抗了旨,但洪熙爷非但没有怪罪,还大加赞赏,并且下旨要亲自为少年证婚,少年衣锦还乡,却没有立马回到自己的村子,而是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清远郡的苏府,亲自将苏家小姐接出了院子,扶上了大马,平里骄横跋扈的苏家大老爷此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一旁

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少年郎风得意,名扬大楚,这段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时被传为佳话,只是很少有人在意,那位被洪熙爷指婚的公主在背后承受了多少,她是一国之君的女儿,天生的凤凰,却被当成了别人故事里的背景板,成为了那个被放弃的角色,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赵无极老院长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边的陈临辞,陈临辞急忙点头,沉声说道:“公主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却成了别人故事里的配角,这样确实是不公平的。”

赵无极老院长笑了笑,说道:“那个少年名叫赵无极,苏家小姐,便是奕然已经过世的,这是我的故事。”

陈临辞点头沉默。

赵老院长语重心长的问道:“后生,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临辞继续点头,还是沉默。

赵老院长说道:“老夫与岳父他老人家不同,奕然喜欢你,我也很欣赏你,但是我不想我的宝贝孙女,成为任何一个人故事里的配角,就算是他天波府的小姐也不行。”

“晚辈明白。”陈临辞诚惶诚恐的应道。

赵老院长继续说道:“你现在还年轻,如果将来见到杨家小姐之后,你还能在两人之间坚定的选择奕然,那个时候你再过来,老夫会代表奕然给你一个答案。”

“谢谢老院长。”陈临辞行了一个礼说道。

天色已晚,该讲的话,也差不多都已经讲完,赵老院长回了客栈,陈临辞在客栈的大门外驻足了良久,也转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回星夜学院,也没有回靳子晖在长乐帮中为他准备的那座小院,而是去了自己在星夜学院外不远处租住的那座院子。

六院的那些学生,除了贪狼院今年依旧没有来人之外,其他五院的诸生,都已经来到了应天城,除了五院之外,楚国其他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有上百座学院的学生也都已经在城中入住,明,便是宗门挑选新弟子的时候了。

早在天道院观悟神石的时候,像是申皓元朱少卿卢渊皓等人便就已经被中州派青山宗这些名门大派提前给收在了门下,当时大禅寺也曾向陈临辞抛来过橄榄枝,但却被陈临辞因为受不了那些佛宗的清规戒律给拒绝了,前些天与元教习的交谈之中,陈临辞想加入儒家,可是儒生道场却不直接在学院之中招收弟子,陈临辞无奈只好放弃,事实上,直到今天,陈临辞都没有想好自己到底应该去哪家宗门比较好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临辞便早早的起洗漱,换了一新的衣服,走出了小院。

望着天空中的那轮红和朵朵白云,又看到几只雏鹰正在云间穿梭,陈临辞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顿时感觉心舒畅了不少。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那几只雏鹰,心中感慨万千。

鹰隼皆试翼,何上青云?

第三卷

至此终

第一章 前路自在远方

他从天上来第一章前路自在远方大楚国天玺四十六年六月初八,芒种日,应天城内人潮涌动。

来自楚国各个州郡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全都踏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桥,穿过那座雄伟的城楼走到了城内,其中不乏有许多来自偏远州郡的学生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对城内繁华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就像陈临辞当初第一次从临西城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城内的那些商铺的伙计和掌柜的每年都会看到这么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他们可不像那些应天城内的本土居民一样目光之中夹杂着许多的瞧不起,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少年一个个都是摇钱树,像是那些平日里无人问津的所谓土特产,可都靠着这些人促进销量呢,就连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冠上雨花的名字,都能卖出去一个低等玉石的价格,所以这些伙计们全都两眼冒金光,将这些未经世事的学生当成了嗷嗷待宰的小肥羊。

陈临辞走在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许多张与自己年纪相仿但却十分陌生的稚嫩面孔,心中感慨之意油然而生,不免想起了去年的初秋,自己从临西城不远千里刚刚来到应天城时候的样子。

转眼便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在应天城里的这一年,可是说是陈临辞这十数年生命历程里最有意义也最重要的一年,这一年里,他从临西城最底层的穷小子踏入了星夜学院的上流人间,拜国师大人杨修道为师,踏上了修行路,看到了更为神秘的九层楼的风景,得到了吞海滔天和忠义千秋两大绝世星魂,打败了杜子腾和张德铸,打败了申皓元和高逸凡,也打败了朱少卿与卢渊皓,去到了莽苍山,参加了那场旷世大战,见到了人间最得意的那几个绝顶人物,最重要的是,认识了落紫颜和赵奕然。

当然,这一年里也有诸多的遗憾和悲伤,比如杨修道大师的辞世,比如在落紫颜和赵奕然之间的取舍,比如白凤轩的死,这些都是陈临辞所不愿意看到,但却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但这一切都要暂时画上一个逗号了,应天城里的日子或许将要迎来一个短暂的结束,他要离开这座城池,去加入宗门,迎接更加广阔的那片天地了。

前路自在远方,应天城是临西城的远方,那哪里才是应天城的远方呢?

各大宗派被安置在南城的天偃街道上,所谓的宗门招收弟子,并不似当初的元嘉城武道大会一般,有那么多的打斗和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简单的有宗门派来的长老坐镇,在街道旁边的铺子里坐着,铺子外面有自家宗门的旗子,有学院里的学生想要报名的话,那些弟子就会前来解答疑惑,然后填表进行审核,审核通过,那这位学生便是这家宗门的正式弟子了。

但是陈临辞却并不急着去南城的天偃街道,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那以他的天资和名气,绝对是各大宗门眼中可居的奇货,所以陈临辞并不担心去晚了便没有好的宗门挑选了,在离开之前,他还要去见两个人。

就像去年离开临西城的时候那样,陈临辞名字里带着临近辞别的意思,也要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在意每

一次的离别。

他要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程子豪。

依旧是承运酒楼的二楼窗边,陈临辞与程子豪相对而坐。

选这个位置,其实陈临辞心中所想的东西有很多,他在这里认识的杨修道大师,也是在这里与落紫颜熟悉,离开应天城之前,他要与程子豪好好地告别,顺便也与师父和落紫颜说一声再见。

这一次,陈临辞已经不再是去年遇到杨修道大师那个时候的穷小子,他点了满满一大桌的酒菜,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程子豪淡淡说道:“兄弟,你点了这么多的菜,就凭我们俩的胃口,怎么吃都吃不完啊。”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老哥,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兄弟不能经常再约你吃饭了,这最后一顿,当然要点的丰盛一些。”

“可不要乱说。”程子豪笑道:“今后山高水长,你我兄弟日子还多着呢,怎么就成了最后一顿了。”

“口误,口误,我自罚一杯。”陈临辞笑道,说罢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了杯中的烈酒。

这一次,陈临辞没有再点那壶清淡的桃花醉,而是点了一壶猛辣的西风烈,这种酒产自西北贫瘠之地,浓度极高,是山中猎户在老林中过夜提神用的东西,应天城内没有酒源,而且这些官老爷们也喝不惯这种烈酒,所以存量极为稀少。

陈临辞说是自罚一杯,但是程子豪哪里会让他一个人饮酒,也举起手中的杯子跟着饮了一口,他以为是那壶陈临辞常饮的桃花醉,却哪里想到这酒竟然这么烈,瞬间便被辣红了脖子,眼中泛起了泪花。

陈临辞笑了笑,问道:“老哥,这酒口味如何?”

程子豪哈了一口气,说道:“太烈了,别说应天城了,我在临西城里都没有见过这么烈的酒。”

陈临辞沉声说道:“老哥,这酒比之庆王爷而言,谁更烈一些?”

程子豪闻言脸上表情一僵,沉默不知如何接话,这才知道原来陈临辞将自己叫过来,这顿饭和当年临西城里的那顿并不一样,并非完全是用来道别的。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的东西,关于陈临辞也关于他自己,大皇子殿下之所以花这么大力气捆住自己,为的就是制约陈临辞,如今陈临辞就要离开应天城了,皇帝陛下也还未驾崩,楚国在表面上看上去还是那般风平浪静,那么陈临辞离开应天城之后,自己在大皇子那边,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临辞不是程子豪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不知道程子豪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看程子豪不说话,便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哥,人生区区百余年,离别容易相见难。当初临西城一别,我以为你我要多年之后才能再见,却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应天城,只是可惜,陈临辞如今又要离开应天城了,我在这座城中,留下了整个长乐帮,也留下了星夜学院的白教习白无言,临辞走后,若有什么事情,老哥你可去找他们。”

程子豪喃喃说道:“别的话就不多言了,你做的一切,老哥都记在心里了

。”

陈临辞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笑道:“老哥,吃吧。”

离开了承运酒楼,陈临辞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了过去,在那里,有他想见的第二个人。

大楚国的主人,杨修道大师的一生挚友,英明神武的天玺皇帝陛下昭熙玄。

陈临辞如今可是应天城里的红人,所以一路之上都没有几个人敢阻拦,很轻松的便绕过了层层守卫来到了摘星楼上。

比之胡海洋院长来的时候,年老的皇帝陛下这些天接见了几大宗门的宗主,精神状态又差了许多,楼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已经有些泛白,就像是夕阳下的枯树一般,生机散漫。

陈临辞心头莫名一酸,想到第一次见到皇帝陛下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陛下虽然面容苍老,但依旧精神矍铄,哪里像如今这般模样,一转眼短短不过半年时间,却已经是风云变幻,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来到昭熙玄的竹椅旁边,单膝跪地,行礼说道:“陈临辞叩见陛下。”

昭熙玄似是早就预料到陈临辞会过来,所以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神色,只是平淡的说道:“不用多礼,起身吧。”

“谢陛下。”陈临辞缓缓地站起身来。

皇帝陛下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陈临辞,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多好的后生啊,只是天命没有那个福气,留不下你咯。”

陈临辞诚惶诚恐的说道:“三殿下天纵奇才,不知要比临辞强上多少,陛下您太抬举陈临辞了。”

皇帝陛下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各大宗门的人也都已经到了天偃街了吧,你有没有想好要去哪个宗门?”

“这个倒还没有。”陈临辞沉默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陛下,临辞这次前来,是有事向您汇报。”

“说吧。”皇帝陛下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陛下,师父和您待我恩重如山,那些应该压在我身上的责任,我没有去承担,陈临辞对不起你们。”陈临辞沉声说道:“但陈临辞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他日学成之后,若有事情,定然会为了楚国尽我全部力量。”

“你能这么想,倒也不辜负国师大人的倾心栽培。”皇帝陛下点了点头,说道。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留下来了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守在小王爷的身边,代替我的位置保护好他的安全。”陈临辞继续说道。

皇帝陛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道佛两家,一家是仇人,一家被你拒绝了,除了两大宗门之外,便只有青山宗与中州派的实力最为雄厚了,昨日青山宗与中州派的宗主都曾来过摘星楼,向朕表达了想要收你入宗的意愿,不知道你小子心中是怎么想的。”

陈临辞想了一会儿,淡淡说道:“陛下,这件事情,等我去天偃街看看再说吧。”

皇帝陛下沉默许久,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

第二章 青山在前,我还想看看

陈临辞听得出来,陛下心中其实是很不想让自己离开楚国的,就算是离开,也想让自己留在相对而言离楚国更近一些的宗门内,但陈临辞心中却并不这么想,楚国对于他而言固然重要,但相比于遁世山的弑师之仇而言,又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他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在庙堂之上的争斗过,只有修行路上的那些风景,才是他心心所念所要追求的东西。

以陈临辞的实力与前景,再加上国师大人给他留下来的人脉资源,陈临辞若是想在大楚国的朝廷上谋个官职,那肯定是顺风顺水,将来必定权倾一方,一个以后有可能成为天枢境界强者的少年,对于大楚国未来的重要,只要是个正常人心中都有数。

皇帝陛下并不介意楚国的朝廷之中多一个天枢境界的权臣,天玺纪元这些年中的国师大人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甚至胡海洋胡院长也就是自己不愿意进入朝堂之中,若是愿意的话,皇帝陛下肯定不会吝惜什么高爵厚禄。

因为无尽大陆至今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听说过有修行者权势熏心要谋取皇位的事,修行者的时间和精力何其宝贵,他们求得是长生大道,如果去做了一国之君,每天的政事都要让他们忙的团团转了,哪里还有心思去修行,世俗的享乐固然人,但跟长生相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杨修道大师便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当初他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天赋力压周亦晋和苑嘉伟的绝世天才,后来天弃山事件之后,几人分道扬镳,杨修道回到楚国辅佐了昭熙玄四十多年,为国事殚精竭虑,但饶是如此,他也修炼到了天枢境界,若是没有天弃山的事,没有为大楚国殚精竭虑的这些年,就凭杨修道大师的半神级星魂,说不定真的能够突破天境,与神将军他老人家平分秋色了。

对于陛下所提及的青山宗与中州派,陈临辞也早就有所耳闻,这两大宗门底蕴深厚,的确是除了佛道两家之外最好的去处,但陈临辞并没有立马应皇帝陛下,他是真的还想再去天偃街看看,就算是最后选择了青山宗和中州派其中的一家,那至少也是在他看完所有宗门之后自主选择的,这个被动与主动的关系,虽然看上去并不算什么问题,但是陈临辞却非常的看重。

闲聊了一会,辞别了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不佳的皇帝陛下,陈临辞离开了摘星楼,离开了皇宫,朝着天偃街走了过去。

天偃街位于应天城的南城,往里都比较萧索冷清,但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却是应天城绝对的中心地带,往里难得一见的修行者,在这一里都能够一次的看个够,那些只在书里看到过的宗门高层,如今一个个就像是商品一样坐在铺子里供人观赏,很多人甚至抱着一种类似于看猴戏的心态来到天偃街,如果让这些个修行者知道这种况,怕是早就火冒三丈,要将那些凡人的眼睛给抠下来了。

但不管是真的过来选择宗门的学院学生也好,

还是纯粹过来看闹的路人也好,总之此时的天偃街道是人满为患,甚至比节和星夜清虚两所学院招新的时候还要闹许多。

陈临辞来到天偃街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许多人都回了家吃午饭,但饶是如此,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挤了进来。

今年的宗门招收弟子,因为之前莽苍山之战的缘故,今年遁世山和青羊宫都没有来到应天城,所以街道的最前方,便是一座古意精致的小阁楼,楼中坐着佛宗大禅寺来的僧人,为首那人陈临辞看着十分面熟,正是当初在天道院前曾经向陈临辞抛来过橄榄枝的远悟大师。

陈临辞路过阁楼的时候,正巧被远悟大师看在眼里,他走出阁楼的大门,来到陈临辞的面前,双手合十口中说道:“阿弥陀佛,陈施主好久不见。”

陈临辞认识这个大和尚,但是却不知道对方的法号叫做什么,但人家都这么有礼貌的过来主动打招呼了,陈临辞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便学着远悟大师的模样也双手合十说道:“大师,好久不见。”

远悟大师笑了笑,说道:“天道院一别至今已有数月,施主福缘深厚,实力又进步了许多,不知道今有没有兴趣,来我大禅寺一叙。”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大禅寺乃是佛宗祖庭,在无尽大陆上面拥有极高的地位,如果抛却那些清规戒律而言,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去处,可偏偏就是那些清规戒律,是陈临辞所无法接受的,所以他看着远悟大师真诚的眼神,果断的拒绝道:“多谢大师美意,陈临辞意思如旧。”

说罢,没有等远悟大师再继续说什么,陈临辞便已经离去。

望着陈临辞远去的背景,远悟大师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天偃街里的铺子,个个都有自家的归属,远近也都是按着各大宗门在无尽大陆上面的地位排列的,佛宗之后自然便是道门,但今年道门并没有人来,所以便空了一座阁楼,佛道两家之后,自然便是青山宗与中州派的铺子。

此次京城之中,许多双眼睛注视着的,也不是地位最高的大禅寺,而正是这两座宗门。

因为破天荒的,在大陆之上享有盛名的景阳真人和道清真人,竟然亲自来到了这里。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大的宗门招收弟子这种事,派一个长老带队前来,已经是很有排场了,从来没有出现过宗主亲自前来的事,要知道,景阳真人与道清真人,可都是能够与杨修道大师和胡海洋院长比肩的天枢境界绝顶人物,放在大陆之上,绝对是要比一个俗世帝王的地位还要高上许多的,往些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影子,如今一来就是两位,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

事出反常即有妖。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此前在天道院前陈临辞拒绝大禅寺邀请的事,所以有心人也大致猜出了两大宗门宗主前来的目的,除了那个名为陈临辞的少年,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陈临辞刚刚离开大禅寺的阁楼,路过遁世山的阁楼的时候,青山宗的元曲峰主便已经来到门外等候了。

对于元曲峰主,陈临辞也可以说是十分面熟了,当初在天道院前,青山宗派来的主事人便是他。

陈临辞走上前来,行礼说道:“晚辈陈临辞,见过峰主大人。”

元曲峰主笑了笑,说道:“真人在楼中已待你多时,随我进来看看?”

陈临辞想了想,点头说道:“好。”

跟着元曲峰主进入阁楼之中,陈临辞见到了那个名扬无尽大陆的大人物,青山宗的当代宗主景阳真人。

陈临辞继续上前行礼,喃喃说道:“晚辈陈临辞,见过宗主真人。”

景阳真人笑了笑,示意陈临辞坐下,然后笑道:“前些子,在青山之中,元曲峰主给了你小子很高的评价,所以老夫亲自过来看看,胡院长和陛下也都这么讲,所以对你小子,老夫是充满了好奇,古人说百闻不如一见,你没有让我失望。”

陈临辞坐在景阳真人的对面,心中有些紧张,但听完景阳真人的话之后,这些紧张的感觉便淡去了好多,他看着对面仙风道骨的青山宗主,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与景阳真人同等地位的杨修道大师,心道同样是名震大陆的天枢强者,怎么两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景阳真人自然不知道陈临辞心中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的发愣是因为紧张,便直接开口说道:“小子,老夫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来我青山宗,九峰随你挑,老夫承诺你,一定会将青山最好的资源拿来供你修行,不知你意下如何?”

作为青山宗的宗主,景阳真人的眼界奇高,但他此时却是真的十分喜欢面前的这个少年,不仅仅是因为他根骨奇佳修行天赋奇高的原因,他总感觉陈临辞的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或许这就叫缘分吧,景阳真人心中想道。

却没有想到,陈临辞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令人大跌眼镜的回答。

“我我的确很心动。”陈临辞回过神来,喃喃说道:“但是从小老道士就教我,买菜要货比三家,挑最好最实惠的买,我觉得挑选宗门也是这么一个道理,所以临辞还想多走走看看,等我把这条天偃街都走完了,最后还没有更喜欢的宗门的话,一定回来找您老人家。”

说罢,陈临辞起行礼,与景阳真人道了一个别,便转离开了阁楼。

剩下景阳真人在原地有些怅惘,被陈临辞的一番话给搞的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好坐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

菜市场?买菜?货比三家?你小子这是把宗门招新当成什么了?景阳真人心中腹诽道,却也没有动气,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大禅寺陈临辞不去,那么今应天城天偃街上面的这些宗门,还有哪个能比得上我青山宗?

到了景阳真人这种境界,已经很少能有什么事让他心生波澜了。

第三章 花儿自然会选择落在哪里

他从天上来第三章花儿自然会选择落在哪里看着陈临辞毅然决然起身离开阁楼的身影,景阳真人与元曲峰主都还没有说什么,可是作为青山宗内名气极大的天才弟子顾寒却忍不住了。

天才自有傲骨,但有些人比较内敛,有些人则比较张扬,顾寒正是后者,傲骨张扬便是傲气,事实上,在这西方大陆之中,除了遁世山上的潘跃与苏瑾年之外,还没有谁能被他放在眼中,即便是大楚国内名声极盛的小王爷昭天命都不例外,所以当初在天道院前,他才会出言嘲讽贪狼院的展慕宏。

自古文人相轻,修行者之间又何尝不是?在顾寒的眼里,小王爷昭天命都算不得什么,展慕宏与陈临辞自然也都根本不值一提了,所以早在青山宗议事的时候,当他得知元曲峰主力促掌门真人亲自前来应天城的消息之后,便立刻火冒三丈,来到元曲峰主面前直言陈临辞算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掌门真人亲自屈尊去应天城请他?

青山九峰之中,便要数元曲峰主性情最为温和,所以倒也不以为忤,他看着愤怒的顾寒,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我既然提了,自然便有我的道理,掌门真人既然答应了,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宗门的事情你就不要多过问了。”

性情再怎么温和,峰主依然还是峰主,拥有绝对的威严与气场,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寒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加上掌门真人已经决定亲自前往应天城,顾寒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忍着脾气跟着一起出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临辞踏进阁楼的那一刻开始,顾寒的心中就燃起了一股无明业火,看到陈临辞离开阁楼的那一刻,这股无明业火终于失去了控制,开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菜市场?买菜?货比三家?”顾寒怒火中烧,来到掌门真人面前行了个礼,刻薄说道:“真人,这陈临辞把我们青山宗当成什么东西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顾寒实在吞不下这口恶气!”

元曲峰主看了看愤怒的顾寒,微微的摇了摇头,心道此子天赋有余可心智实在不足,将来难堪大用啊。

景阳真人笑了笑,说道:“顾寒小子,何必如此激动,那陈临辞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啊。”

顾寒说道:“真人,这陈临辞将天偃街比成菜市场,把我们青山宗当做任人挑选的野菜,如此大不敬之语,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陈临辞这小子话说的是粗陋了一些,但道理却还是那个道理。”景阳真人捋了捋胡须,说道:“我青山宗乃是名门大派,享誉无尽大陆,如果因为陈临辞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火冒三丈失了仪态,岂不让整座大陆都看了笑话,又成何体统?”

顾寒一时语塞。

景阳真人笑了笑,又自言自语说道:“更何况,老夫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子。”

离开青山宗的阁楼之后,陈临辞来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是有些若有所失的感觉。

就好比进入一家玉石店铺一样,陈临辞可以任选其中的一颗

玉石带走,可是每一颗玉石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诱人,当他放弃一颗要去选择别的玉石的时候,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一些舍不得的。

但是好在这种情绪很快就被陈临辞给消化掉了,因为他并没有像拒绝大禅寺一样直接拒绝青山宗,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其实对于青山宗,陈临辞也是十分的动心,青山九峰,个个分出来都能成为大路上一顶一的宗门,而且青山剑法天下无双,即便是在当初王之涣还未葬身在杨家二爷手下,玉门剑宗显赫一时的时候,也不敢说可与青山争锋。

陈临辞手中用的是开国大将军王国浩的天行剑,修的是孟夫子的圣人剑法,对于修行剑道的宗门,自然也有不一样的好感以此算来,青山宗的确是他最好的归属宗门,就算是道门没有与楚国结怨,佛宗没有那些清规戒律,遁世山和青羊宫以及大禅寺在这方面都无法与青山宗相提并论。

前有皇帝陛下开口,后有景阳真人亲自前来,换做旁人,早就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拜入门下了,陈临辞倒也并非没有这种冲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所以才会跟皇帝陛下和景阳真人说自己还想多看看。

这般看下去,按资排辈,青山宗之后,自然便是中州派的阁楼。

当初在天道院前,吕师也曾经向陈临辞抛去过橄榄枝,只可惜下场同大禅寺一样,都被陈临辞给果断的拒绝了,今日再看到陈临辞,吕师却完全没有一丝的尴尬,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陈临辞,好久不见。”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心道这些大宗门真是没有新意,连打招呼的样子都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可这种话毕竟不能放在嘴上讲出来,所以他也很没有新意的看了看吕师,笑道:“仙师,好久不见。”

吕师也没有多说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掌门真人已经待你多时,随我进来吧。”

踏进阁楼的大门,陈临辞见到了他这一生之中见过的第四位天枢境强者道清真人,只是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在道清真人的身旁,他还看到了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临辞这才想起来,好像之前听说过申皓元加入中州派的消息,所以在向道清真人行完礼之后,陈临辞又对着申皓元礼貌性的笑了笑。

虽然是曾经的对手和敌人,但是莽苍山一行相处下来,陈临辞对申皓元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他的心中给申皓元的评价十分高,认为那句天命以下第一人的评价并没有失偏颇,同样是少年天才,申皓元确实要强过宫离寒朱少卿和卢渊皓很多倍,而且这种强还是肉眼可见的强。

他看着阁楼内同景阳真人一样仙风道骨的道清真人,发自肺腑的笑道:“恭喜中州派喜得佳徒。”

道清真人笑了笑,说道:“中州派能得到皓元这种弟子,确实可喜可贺,只是老夫还有一个心愿,那便是希望能够双喜临门,锦上添花,不知你陈临辞感觉如何?”

不愧是天枢境界的一宗之主,说话确实是有水平,话语之间尽是想招收陈临辞入宗的意思,但却只字

未曾提及,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添与不添,花就在那里,看完所有的景色之后,自然会选择落在哪里。”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道清真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点头说道:“那老夫便在此地,等候花的消息。”

“谢掌门真人。”聪明人之间交流,点到即止就行,道清真人懂了陈临辞的意思,陈临辞也懂了道清真人的意思,与申皓元和吕师道了别后,便转身离开了阁楼。

道清真人捋了捋长须,看向身边站着的申皓元笑问道:“皓元,你看这陈临辞如何?”

申皓元低头说道:“回掌门真人的话,去年在星夜清虚两院的武斗大会上,皓元曾经与陈临辞交过手,经过半年的了解,皓元不敢说别的,至少我不如他。”

“嗯。”道清真人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不如他。”

离开了中州派的阁楼之后,陈临辞继续朝前走去,前面已经没有像佛道两门和青山宗以及中州派这种名门大派所在的阁楼了,而是换成了一家家普通的店铺,陈临辞一路走来,没有再走进任何一家铺子里,有趣的是,在街道的中间位置,陈临辞还看到了玉门宗的宗主王天元和他的儿子王小虎,以及早就已经确定加入玉门宗的白马郡杨荣勋。

王天元刻意的避开了陈临辞的眼神装作没看见,当初在凉州城的时候,他可是差点就要了陈临辞的小命,彼时的他哪里知道陈临辞能走到如今的这种位置,在应天城中,他还真不敢惹这位小爷,不然仅凭他玉衡境界的修为,恐怕分分钟就会被胡海洋胡院长的怒火所吞没。

王小虎如今哪里还有当年的那股嚣张劲,断臂之后,他便被父亲王天元给关了禁闭,断绝了与石晶等人的一切联系,干什么都被带在身边不能离开,这半年里,他自然也听说了不少关于陈临辞的事情,越想便越是觉得后怕,这可是能够单挑杀死遁世山天才少年高逸凡的人物,自己当时没有死在对方的手下,还真是福大命大了。

相比王天元与王小虎二人,杨荣勋的表情则就更为丰富了,时至今日,陈临辞与赵奕然之间的那点东西,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杨荣勋努力了这么久,都未曾被赵奕然正眼瞧过一次,可陈临辞与赵奕然才认识多久,就已经得到了佳人芳心,杨荣勋是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陈临辞的实力比他强那么多,他也只能心底暗自咒骂,却不敢真的去做什么。

陈临辞笑了笑,停都没停下脚步便绕过玉门宗的铺子继续朝前走去了。这三人虽然可恶,但对于现在的陈临辞而言,也不过就是几个跳梁小丑罢了,陈临辞甚至见计较的心都对他们提不起来。

终于,在即将走完整条天偃街的时候,陈临辞停下了脚步,留在了一座铺子前面。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何没有直接答应青山宗的邀请,还要漫无目的的看下去。

原来他一直,都在寻找这个地方。

第四章 清风吹着花儿落在了道场

他从天上来第四章清风吹着花儿落在了道场天偃街道人山人海,数十家宗门分列其中,看的陈临辞也是眼花缭乱。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陈临辞看了许多的宗门,其中有剑宗也有刀宗,个个都把自己吹嘘的天下无敌,好像就连阁楼里的大禅寺青山宗与中州派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样。

对此,陈临辞只是一笑置之,甚至连走进铺子里的兴趣都没有,这些个宗门大都也只能哄哄那些普通学院里的普通学生,像宫离寒秦朗王墨之这种级别的天才,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其实那些普通学员里的普通学生又何尝看不出来他们这些宗门到底有多少真东西,无非是没有宗门可去,也就看破不说破,凑合凑合谁也不嫌弃谁得了。

宗门招收新鲜血液,其实也是一个选择与被选择的过程,那些天赋优异的学生自然会选择那些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自然也不会拿正眼去瞧那些资质平庸的少年。

陈临辞绕过了许多家铺子,方才在即将走完整条天偃街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的前面有一家铺子,铺子有些冷清,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显得有些格格而不入,但陈临辞看到铺子门前的旗帜上写的名字之后,却立马便停下来了脚步。

清风道场。

世人皆知,道场虽然名为道场,但却与道门没有任何的关系,事实上,只有儒家的那些宗门,才会在后面缀上道场二字,比如儒家的祖庭儒生道场一般,这清风道场,一看便知道是儒家的宗门。

陈临辞停下来了脚步,脑海中回忆起前些天在与元通天元教习聊天的时候,自己曾经说过的想去儒家的事情,当时元教习说儒生道场并不会直接对世间学院招新,陈临辞还失望了许久,但失望之后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情,如今走到天偃街上,见了这么多宗门之后,又看到清风道场的旗帜,陈临辞这才恍然忽觉,原来自己一直寻找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一家宗门。

李清海李夫子和他的得意门生方泊舟此时站在铺子前,看到在不远处停下驻足打量自家旗帜的陈临辞,脸上都洋溢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这是清风道场第一次来到楚国的天偃街,所以情况与李夫子来之前所料想的完全不一样,既然是第一次来到应天城的宗门,那么自然顺理成章的便被安排在了天偃街的最末尾处,李夫子本来还有许多的不情愿,但是看到前面阁楼里的大禅寺青山宗与中州派之后,再看看其他的宗门,李夫子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满,自己再怎么争,也不可能分到比三大宗门还要好的位置,如果陈临辞被三大宗门其中的一个给收走了,那他再怎么不满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如若是陈临辞连三大宗门都没有加入,那后面的这些个小宗派,又有哪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所以在方泊舟心急如焚的时候,李清海李夫子还在铺子里悠闲的喝着茶,偶尔有学生进来看看的,便让方泊

舟上前招呼一下,填上一份表格,他也不认真用心的去看。

此来应天,他只为陈临辞一人,其他那些庸碌之辈,他还真的不放在眼中。

他赌对了,陈临辞果然在离开三大宗门的阁楼之后,看都没有看其他铺子一眼,便一路走到了这里。

机会来了,李清海李夫子给方泊舟使了个颜色,便回到了铺子里,方泊舟作为李夫子的得意门生,哪里会看不出来夫子这是什么意思,急忙走上前来,招呼陈临辞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风度出众,有没有兴趣来铺子里坐坐?”

他知道这个少年便是那个名震大楚的陈临辞,但是却没有直接点明,说白了还是读书人的那股子傲气在作祟,他不想表现的太过于低声下气,所以便当做不认识来打招呼了。

陈临辞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去在意,虽然元教习曾力劝他不要去修习《浩然剑谱》的后半卷,但是陈临辞对于浩然剑法的热情却不是元教习的只言片语所能够浇灭的,陈临辞在修炼《浩然剑谱》上半卷的时候,经常会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这部剑法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所以在与元教习聊到宗门的时候,他才会脱口而出说自己想加入儒家,因为只有在儒家,他才能够如愿见到《浩然剑谱》的后半卷。

跟着方泊舟走进铺子,陈临辞第一次见到李清海李夫子。

陈临辞心中叹了一口气,心道得道高人难道都是这副模样吗?从先前的景阳真人和道清真人,再到如今面前的这位夫子,无一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看上去不像凡间中人,只是有一点还好的是,李夫子与景阳真人和道清真人还是有一些差别的,至少两位真人身上没有他身上的那股潇洒不羁的感觉,而是多了几分庄重严肃。

陈临辞走向前来,行礼说道:“学生陈临辞,见过夫子。”

李清海李夫子眯了眯眼,笑道:“你就是陈临辞啊,老夫我身在南明,却也听过你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还算可以。”

李夫子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已经有些慌得一批了,他不想将自家道场的地位放的太低,又怕陈临辞因为自己的态度转身就走,所以这中间平衡度的把握,让他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方泊舟更是鬓角渗出了一丝丝的冷汗,心道夫子您老人家这个时候摆什么谱,要知道这陈临辞可是连大禅寺青山宗和中州派都瞧不上眼的狠角色,您就真不怕人家看不上咱清风道场转身就走吗?

好在陈临辞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夫子关注,世人谬赞不足一提。”

李夫子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看向陈临辞的目光之中,开始洋溢出一丝丝的欣赏之意,他笑着说道:“我清风道场,地处南明国清风郡,乃是儒家正统宗门,不知你小子有没有意思加入进来

?”

陈临辞笑了笑,简洁明了的说道:“是有的。”

李清海夫子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陈临辞答应的这么痛快,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与陈临辞软磨硬泡一会儿,毕竟这小子连三大宗门都没有瞧得上,此时却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声对自家道场有兴趣,反而打了李夫子一个措手不及。

陈临辞没有注意到李夫子的震惊,直接便接着说道:“不过,在确定是否加入道场之前,学生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夫子一下。”

李清海李夫子重重了拍了一下桌案,激动地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小子尽管问!老夫今日一定给你回答个满满意意!”

陈临辞对于这位夫子的回答十分满意,心道你这老小子跟我摆什么谱呢?就连三大宗门的宗主和长老都亲自过来想拉我入宗,我就不信你这老小子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笑着问道:“我听说儒生道场从来不直接对世间的学院招新?”

李清海李夫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

“那加入儒生道场的话,能不能通过儒生道场靠近儒生道场之中?”

“我李清海乃是儒生道场正统出身,清风道场也是儒家的正统宗派,当然可以。”

陈临辞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那加入儒生道场之后,是不是能够修炼到完整的《浩然剑谱》?”

“你小子是怎么知道《浩然剑谱》的?”这次轮到李清海李夫子震惊了,他看着陈临辞的眼睛,喃喃说道:“《浩然剑谱》乃是孟夫子留下来的圣人剑法,被道场视为圣物,除了道场里的几位核心弟子之外,从来不会轻易交与人看,想我李清海当年也是道场之中显赫一时的天才,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剑谱的影子,所以这个我不太好跟你许诺。”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夫子不用许诺什么,只要有这个机会就够了。”

“怎么着,你想修行浩然剑法?”李清海李夫子沉声说道:“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这浩然剑法虽然是孟夫子留下来的圣人功法,天下无双,但却很容易走火入魔,心智不坚者最好不要去修炼。”

“陈临辞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包括夫子您。”陈临辞笑了笑,对着李清海施了一礼。

李清海看到陈临辞的动作,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小子这是想好要加入我清风道场了?”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这是当然。”

ps:终于要开始写宗门了,长舒了一口气,呼

第一卷写学院,第二卷写战争,第三卷写朝堂,第四卷写宗门,这是早就定下来的,陈临辞马上就要开始新的征程了。

当然,应天城的坑在第四卷里也会填上的。

各位读者老爷万福金安。

第五章 再强也强不过天波府

他从天上来第五章再强也强不过天波府陈临辞离开了清风道场的铺子,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速度明显要比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要快上很多,那些刀宗剑宗玉门宗,他看都没有再看一眼,直到来到那几座阁楼的时候,他才停下了脚步。

沿着来路走回去,他来到的第一座阁楼,便是中州派所在的地方。

他走进阁楼,对着楼内的申皓元笑了笑,然后对道清真人行礼说道:“承蒙真人厚爱,花儿已经寻到了它的归宿。”

“哦?”道清真人笑了笑,问道:“花落谁家?”

陈临辞沉默片刻,说道:“清风道场。”

“儒家?”道清真人皱了皱眉头。

陈临辞点了点头,然后行礼道了一个别。

他走进阁楼,为的只是给中州派一个答复,不然显得太过于失礼了一些,答复完了之后,自然没有必要再多留在这里。

但望着陈临辞远去的背影,道清真人的眉头,却一直紧皱着没有松开。

若是儒生道场来人,将陈临辞收走了,那倒还罢了,道清真人能够接受这种现实,只是这清风道场又是何方神圣,竟然横插一脚将陈临辞给夺了过去?

道清真人提起桌上的茶壶泡了一杯清茶,从茶水上微漾的涟漪之中便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境,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千里迢迢至此,只为带走陈临辞,如今希望落空,还是输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派手里,道清真人的心境如何还能平静的下来?

不过还好,道清真人看了看不远处的申皓元,内心平复了许多,能够得到申皓元这种天赋极佳的弟子,自己这趟,倒也并不算完全白跑。

离开了中州派的阁楼,陈临辞走进了青山宗。

依照惯例对着景阳真人和元曲峰主行了一礼,陈临辞缓缓说道:“承蒙真人和峰主厚爱,陈临辞已经找到了宗门所属。”

没等景阳真人和元曲真人说话,一旁的顾寒便冷嘲热讽道:“陈天才逛完菜市场之后,这是看上了谁家的青菜叶子?”

“放肆!”景阳真人重重的看了顾寒一眼,一股来自天枢境界的威严看的顾寒心惊胆战,他这才自知失态,不敢再说什么,便讲目光投向元曲峰主渴望峰主能帮自己说上一句话,但看到的却只是元曲峰主一脸失望的表情。

陈临辞也将目光投向了顾寒,对方对自己如此嘲讽,他想不注意到这个人都难,陈临辞看的出来,对方的境界修为并不亚于自己,就算是放在青山宗内,恐怕也是一个被重点照顾培养的对象,陈临辞能够理解这种从小被重视到大的天才心中肯定会有许多傲气,看不起其他的人也是很正常,只是这个家伙的心态,未免太过于差了一些。

这种家伙,一辈子都成不了大事。陈临辞心中想道。

“门下弟子不懂事,后生你莫要介意。”景阳真人笑了笑说道:“只是

老夫心中也有些好奇,今日这天偃街上,到底还有谁能与我青山争锋,莫非后生你入的是中州不成?”

元曲峰主喃喃说道:“若是中州派,我青山倒也没有话讲。”

没想到陈临辞摇了摇头,说道:“道清真人倒是有这个意思,但是陈临辞没有去中州派,辜负了他的盛情。”

“那是?”景阳真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好奇的表情。

陈临辞喃喃说道:“清风道场。”

景阳真人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儒家确实也是个好去处,后生你前途无限啊。”

“谢真人看重。”陈临辞沉声说道。

“什么,你放弃了大禅寺青山宗和中州派,最后就为了加入这么一个小小的清风道场?”

回到星夜学院之后,陈临辞便去见了元通天元教习,却没有想到元教习在得知自己选择了清风道场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喃喃说道:“我知道青山宗与中州派底蕴深厚,去了这两大宗门其中的一个,肯定会少去很多奋斗的时间,可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元教习冷冷说道:“你小子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老人家心中会没数?你不就是想要《浩然剑谱》的后半卷吗?”

陈临辞低头不语,默认了元教习的说法。

元通天教习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浩然剑谱》后半卷的反噬连杨家二爷这等人物都承受不住堕入了魔道,你陈临辞再怎么优秀,难道还能强的过天波府不成?”

你再怎么优秀,难道还能强的过天波府不成?这句话元通天元教习问得一点毛病都没有,天波府乃是无尽大陆最为强大且神圣的地方,陈临辞再怎么优秀,又拿什么去跟天波府比?

但是元教习的这番话却深深的刺痛了陈临辞的心,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那个名为落紫颜的女孩的面容,继而便想起了莽苍山的路上,夜缙与周彪带走落紫颜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事情,一股热血便漫上了心头。

天波府固然强大,可是我陈临辞真的就要比他们差吗?

陈临辞盯着元教习的眼睛,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是陈临辞,不是什么杨家二爷,杨家二爷再如何强大,关我陈临辞什么事情?同理而言之,杨家二爷承受不住《浩然剑谱》的反噬堕入了魔道,我陈临辞就一定会步他的后尘吗?元教习,世间的定律都是用来被打破的,而我陈临辞,向来都是一个喜欢创造奇迹的人,希望您相信我。”

“这不是信你不信你的事情。”元教习也平稳下来了情绪,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一生当中,会面临无数次的选择,有的选择无关紧要,但是也有很多的选择,会影响你的一生,选择宗门无疑便是这样一个能够影响你一生的选择,所以

老夫希望你能够三思而后行,舍弃青山宗与中州派这种底蕴深厚的宗门加入一个小小的清风道场,在老夫看来,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陈临辞默然不语,但心中已经认定的事情,却并没有因为元教习的这一番话而有任何的动摇。

元教习见自己劝说无效,长叹了一口气,走到阁楼外看了看一碧如洗的蓝天,心道杨修道你这个老王八蛋倒是睁开眼看看你的糊涂蛋徒弟,真是不让老夫省心!

就在这个时候,胡海洋胡院长走了过来,看着元通天与陈临辞二人,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相信陈临辞。”

元通天教习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什么?院长,陈临辞这小子犯糊涂,您怎么也跟着犯糊涂呢?”

胡海洋院长走进阁楼内,坐在椅子上,示意元通天与陈临辞二人也坐下,然后笑道:“元教习你眼光应该放的长远一些,且不说那《浩然剑谱》的后半卷,千年来只有杨家二爷一人修炼成功过,单说如今见到那半部剑谱的机会如此渺茫,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陈临辞能够得到它的可能性。”

元教习撇了撇嘴,心道老夫就是太相信陈临辞这个混小子了,万一让他真的得到了《浩然剑谱》的后半卷该怎么办?

胡院长没有在意元教习在想什么,继续笑道:“这清风道场虽然不足为道,但是它的背后,可是整个儒家,以陈临辞这小子的能力,我相信他肯定能够成功进入儒生道场,青山宗与中州派固然底蕴深厚,可与万年儒家相比,孰轻孰重呢?”

陈临辞笑了笑,心道院长就是院长,境界果然要比元老头高上不知道多少倍,儒生道场和青山宗与中州派这笔账都算不清楚。

元通天教习这才低下头去,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胡院长笑了笑,看向陈临辞,说道:“小子,星夜学院的生活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离开应天城,你随我去摘星楼见见陛下吧。”

陈临辞犹豫了片刻,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对摘星楼躺椅上的那位皇帝陛下,其实细说起来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算起来也无非就是有些感激对方对于自己的欣赏,但那毕竟是杨修道大师的一生挚友,毕竟是大楚国的一国之君,自己无论是从楚国臣民的身份出发,还是从杨修道大师的弟子角度来看,都有必要再离开应天城之前,再去看看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皇帝陛下的身子骨怎样,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应天城马上就要波翻浪涌,换一波新血,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合眼,什么时候便是这出波翻浪涌大戏开幕的风浪起时。

出于对皇帝陛下的感恩,以及杨修道大师留下来的责任,陈临辞也做了许多的事情,比如长乐帮,比如白无言,但他没有办法一切都如皇帝陛下想的那般去做事,至少他不可能将自己,永远困在这座应天城中。

第六章 让我再看你一眼

明月高升,星光点点,在如墨的夜色下,胡海洋院长带着陈临辞穿过拥挤的街道,来到了皇宫内的摘星楼上。

这也是陈临辞第一次,在一之内两次进入皇宫。

王树林老公公守在楼下,见到胡院长与陈临辞的影,急忙上前迎接,将二人引入了楼内。

借着楼内暖黄的灯光,胡海洋胡院长看到了王树林老公公鬓角斑白的发丝,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口气,太阳每的东升西落,人间每的悲欢离合,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太多的影响,但终归还是在同辈的老一代人那里留下了痕迹。

他与杨修道大师年纪仿若,与皇帝陛下以及王树林老公公的年纪也差不多,老一辈的人这些年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即便他是淡薄的修行者,亲眼看到这些变化,心中又怎么能不感慨万分。

带着陈临辞跟着王树林老公公来到摘星楼上,皇帝陛下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楼外的星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胡院长心有些复杂,走上前去,淡淡说道:“陛下,陈临辞已经选好了归宿了。”

“哦?”皇帝陛下睁开了眼睛,笑问道:“是青山宗还是中州派?”

胡院长沉默道:“都不是。”

“那他是打算去大禅寺当和尚了?”皇帝陛下笑了笑。

胡海洋院长却笑不出来,他淡淡的说道:“陈临辞想去儒生道场,所以他选了南明国儒家的一个小道场。”

“南明国啊”皇帝陛下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失落,他喃喃说道:“南明国倒也是个好去处,只是离我大楚真的是太远了啊。”

陈临辞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前说些话了,便走到胡院长的边,淡淡说道:“陛下,陈临辞就算去了大宋,心也一样是属于我们楚国的,将来学成之后,定然提剑去遁世山请教请教,以报师父的血海深仇。”

皇帝陛下沉默了许久,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风儿要吹向何方,从来不是树来做主的,大楚国永远是你的家,不管将来走到哪里,记得累了就回来歇歇。”

陈临辞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陈临辞铭记于心。”

“其实去儒家也好。”皇帝陛下笑了笑,看向楼外的星空,说道:“儒家学的是圣人道,修的是天下心,以你小子的能力,进入儒生道场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将来你像周亦晋苑嘉伟和陆星河先生那样混出个名来,说出去也是我大楚国的骄傲。”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陛下放心,陈临辞定不负厚望。”

皇帝陛下指着楼外的夜幕说道:“这座阁楼,名为摘星楼,陈临辞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临辞说道:“摘星楼,应该说的是这座阁楼太高,高到可以摘到天上星辰的意思吧。”

皇帝陛下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不错,但却也不是全对,摘星楼的这个名字,取自青莲剑仙的‘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的诗句之中,这世间所有的修行者,都是依靠星辰元力来修炼,所以星辰便是无尽大陆上最为至高无上的存在,许多的高楼名阁都会有意无意的在名字里加个星字,但大多数也都是望星楼观星台这种类型,很少有人敢用摘星这种狂妄且霸气的名字。”

皇帝陛下说道这里停了一会儿,陈临辞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沉默没有回应。

皇帝陛下似乎并没有在意场面的尴尬气氛,他停了好久,才继续说道:“摘星楼名为摘星,便已经是霸气至极,但世界上却还有个人,霸气到将这两个字付诸了行动。”

陈临辞知道皇帝陛下想讲什么了,果不其然,还未等他开口,陛下便继续说道:“这件事想必国师大人也曾给你说过,那个人便是天波府的杨家二爷,曾经惊艳过整座无尽大陆的绝顶人物,被认为是大陆上杨老令公飞升之后,最有希望飞升的天才。”

陈临辞点了点头,说道:“临辞知道这些事。”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皇帝陛下突然严肃的说道:“最重要的是,杨家二爷虽然以枪法闻名于世,但却也是这些年里,唯一一个将浩然剑法修炼到极致的人。”

陈临辞默然。

皇帝陛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应该懂朕的意思,朕希望你将来能够达到杨家二爷的那种巅峰境界,但却不希望你像他一样,成为让这个世界都恐惧的魔头。”

陈临辞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陛下您放心,陈临辞心中有数。”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皇帝陛下喃喃说道,然后指着夜幕中的星辰,笑道:“朕天寿将近,很快就要去见国师大人咯,到了天上见到他,朕会好好跟他聊聊的,想必他也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

“陛下”一旁的王树林老公公忍不住泪盈眶。

提到杨修道大师,皇帝陛下的眼角已经没有泪痕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越来越平静,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与痛楚了,或许是相聚的子越来越近了吧,皇帝陛下望着璀璨的星空,心中淡淡想道。

只是这夜幕繁星万千,你这老小子又是哪一颗呢?

怕是我到了夜幕之上,还要费劲寻找你好久啊,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提起杨修道大师,王树林老公公尚且泪盈眶,更何况是作为亲传弟子的陈临辞。

杨修道大师的一生是充满了坎坷的,少年时意气风发,却在天弃山遇到了那么大的人生转折,回到应天城后心如死灰,在青龙门帮助皇帝陛下杀掉了昭熙成,然后为了出国殚精竭虑一辈子,平里孤苦伶仃游戏人间,临老了遇到陈临辞,然而这种衣钵有后的子过了才没多久,却又被同门师弟胡森连同蒋舒杰一起谋杀在了应天城外。

杨修道大师同赵无极老院长一样,都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伟大人物,尽管他的一

生过得,其实并不完美。

往年间在临西城中,虽然有酒鬼老道士将陈临辞养育成人,但只有在应天城中,在杨修道大师这里,陈临辞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种家的温暖,虽然平里陈临辞喜欢用老神棍三个字打趣他,但在陈临辞心里,杨修道大师是真正的那种如师如父的存在。

杨修道大师的死,一直是他抹不去的一股心结,也就是他如今的实力实在是太过于低微,若是他有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本事,遁世山和青羊宫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夜色已深,离开了摘星楼,胡院长带着陈临辞走在应天城中。

“还有什么事没办完吗?”走在路上,胡院长突然问道。

陈临辞想了想,说道:“临辞来到应天城不过区区不到一年光景,哪里有什么太多的事,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兄长程子豪,不知道我走之后,他在应天城中能混成个什么模样。”

“这个简单。”胡海洋院长笑了笑,说道:“这个程子豪的命,我保了。”

陈临辞大喜,心道您老人家早说这句话我还干嘛找这么多次靳子晖,急忙行礼说道:“谢院长大恩。”

胡海洋院长笑了笑,说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陈临辞摇了摇头。

胡院长叹了口气,说道:“那赵家的姑娘,你离开楚国之前,就不想去看看吗?”

陈临辞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好久。

“院长您说得对,我是应该去看看。”他认真的说道。

“我在星夜学院等你。”胡院长笑了笑,便将陈临辞扔在了原地,走了回去。

借着万家灯火,陈临辞有些失神的走在路上,此时的心境,像极了刚从小湖边回来的时候。

赵师妹去了哪家宗门呢?自己去了南明国,恐怕以后就很难再见到她了吧,这一生的缘分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陈临辞有些不甘心,但却也找不出不甘心的理由。

是他辜负了赵奕然,而非赵奕然错过了他。曾经有一份天真美好的感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没有好好地去珍惜,又能够怪谁呢?

陈临辞很想再去见赵奕然一面,却不知道见到之后,自己应该讲些什么,失神之间不知岁月流转时间流逝,带着这份忐忑,他很快便绕过了条条街巷,来到了白马书院诸生所住的客栈门外。

陈临辞小心翼翼的推开客栈的大门,但此次的场景,却与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今诸生全都去了天偃街,去寻找适合自家的宗门,所以众人之间难免会聚在一起议论,陈临辞走进来的时候,正好迎面看到了顾白等一众人。

见到陈临辞推开门走进来,顾白先是一愣,继而笑道:“陈师兄,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陈临辞见过面前的这个少年,知道他叫顾白,但还是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顾师弟,我想我想来看看赵师妹。”

第七章 我的长剑架在你的肩

借着星光与灯光,陈临辞看到了顾白脸上细微的尴尬之色,以及白马书院众人脸上带着的明显不欢迎的表。

若是摊到往,对于陈临辞,白马书院之中的诸生,除了杨荣勋之外没有一个不欢迎的,大小姐是老院长的掌上明珠,大家都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而陈临辞无疑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年少成名,老成沉稳待人又温和,最主要的是大小姐还喜欢,而且这位陈师兄看上去对大小姐也很有意思,莽苍山来回一路上再加上应天城的送别与迎接,许多人包括顾白在内,都已经将陈临辞当做书院的自己人来看待了,可谁知道这次来到应天城之后,却又得知陈临辞心中竟然还有别人?

大小姐上次从外面回来伤心成那个样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实在打不过,一些人甚至都想上去狠狠地揍陈临辞一顿了,如今对陈临辞自然再也谈不上什么好感。

顾白的脾气与格算是白马书院里较好的那一类人了,但饶是如此,他虽然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却也委婉的拒绝了陈临辞的请求,笑着说道:“陈师兄,天色都这么晚了,大小姐已经休息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陈临辞愣了愣,看到众人的表和顾白脸上细微的尴尬之色,他哪里还看不出来众人对自己的敌意,但就这样离开他怎么会甘心,便站在原地,呆呆说道:“顾师弟,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才能够重逢,我真的还想再见赵师妹一面。”

“要走了想起过来看看大小姐了,你把我们家小姐当成什么了?”就在这时,小唐从后院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了顾白一眼,然后看向陈临辞,不屑说道:“陈师兄你天纵奇才,有那么多的师妹,赵师妹可配不上耽误您的时间,要走了哦我听说师兄您要去南明国了是吧,此次一行,那还真是路途遥远,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跟那位同样天纵奇才的落师妹告别呢?”

小唐这番话说的算是**的杀人诛心了,将所有的窗户纸都捅破**的看着陈临辞的内心,让陈临辞瞬间脸色一变,尴尬至极,不知如何是好,有了小唐的这一番话,也挑起来了白马书院内众人的火气,杨荣勋这才敢站了出来,指着陈临辞的鼻子骂道:“小子,快滚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敢来我白马书院纠缠大小姐!”

陈临辞循着声音望去,看到竟然是杨荣勋的面孔,想到凉州城的事,正愁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这倒送来了一个突破口。

他抬起头来,面容平静的死死盯着杨荣勋的眼睛,沉声问道:“我与赵师妹之间的事,终归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客栈的小院内一片安静,不是因为众人被陈临辞的气势给吓到了,而是因为虽然此时同仇敌忾,但却实在没有一个人想帮杨荣勋说上半句话。

相比陈临辞而言,众人对于杨荣勋这种人的厌恶,尤有

胜之几十倍。

杨荣勋被陈临辞的目光给盯得后背发凉,见到众人都不说话,他有些绝望,也有些下不来台,便只好鼓起勇气,认为此地乃是白马书院的地方,他陈临辞再怎样也不敢把自己打伤,于是强忍下心中的恐惧,喃喃说道:“怎么着?你自己不做人,还想祸害大小姐,难不成还有理了?”

陈临辞看着杨荣勋的脸,嘴角竟然闪过一丝笑容,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从腰间拔出了天行剑,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长剑递出,架在了杨荣勋的脖子上。

“跪下。”他看着呆滞在原地的杨荣勋,淡淡说道。

杨荣勋被吓得肝胆俱裂,他哪里想得到陈临辞竟然如此果断决绝,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将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杨荣勋一直觉得陈临辞不敢将自己如何,哪怕现在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陈临辞也不敢真的杀了自己,但是他不敢赌,毕竟就连高逸凡那种人物,陈临辞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以陈临辞如今在楚国的地位和重要,即便是杀了他杨荣勋,恐怕也不用承担什么太多的东西。

所以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杨荣勋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起来,滚。”陈临辞收起天行剑,然后缓缓说道。

杨荣勋如蒙大赦,急忙起跑回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看着杨荣勋狼狈的背影,小唐心中又好笑又生气,她看着陈临辞,冷冷说道:“杨荣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也算是我白马书院的弟子,还轮不到你陈临辞来教育。”

陈临辞被小唐这种态度给惹得也有些不开心,他看着小唐,沉声说道:“那刚刚我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句话?”

小唐气的小脸通红,说道:“我小唐做事,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教育了?”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那我陈临辞做事,小唐你为何这么喜欢指手画脚的。”

“你!”小唐气的一时语塞,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想要指向陈临辞,但想到陈临辞的一修为自己也真的打不过,便气的将剑一摔扔在地上,转走进了后院。

但是她迎面便遇上了赵奕然。

“小姐”小唐委屈的抹了抹眼角气出来的泪水,看着赵奕然说道:“陈临辞他欺人太甚。”

“好啦好啦。”赵奕然拍了拍小唐的后背,然后走到前院,看着陈临辞笑着说道:“陈师兄,你这么晚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师妹,我就要走了。”陈临辞看着赵奕然的脸,心中泛起无数的酸楚与不舍。

“噢。”赵奕然轻声说道:“陈师兄这等人物,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你选择清风道场的事,奕然已经听说了,儒家是个好去处,此去南明山高水长,陈师兄你好好保重啊。”

看到赵奕然平静的神色,陈临辞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失落,他喃喃说道:“赵师妹,你知

道,我来找你不是想听这些的。”

赵奕然笑了笑,看了看陈临辞,问道:“那陈师兄你这么晚过来是想听什么?”

陈临辞有些语塞。

赵奕然继续说道:“天不早了,陈师兄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请回吧。”

“赵师妹”见赵奕然转便要回去,陈临辞下意识的开口喊道。

赵奕然转过来,又看了看陈临辞,说道:“还有别的事吗?”

陈临辞愣愣说道:“赵师妹,今天晚上明月当空,群星璀璨,比那天夕阳下的小湖美丽多了,陈临辞今天走了,便很快就要去南明国了,清风不上高楼,山中不知世事,此次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往后的岁月,赵师妹你要多多保重啊。”

赵奕然看着陈临辞,眼角有些微红,淡淡说道:“奕然没有选择宗门,还会留在白马书院里陪爷爷,陈师兄若是哪年回了楚国,自然便是哪年得以相见。”

听到赵奕然还会留在白马书院里的消息,陈临辞心中有些开心,他笑了笑,看着赵奕然认真的说道:“赵师妹,我会经常回来的。”

说罢,眼眸便已经微亮,陈临辞不想让赵奕然看到自己的窘态,便转过了子,今见了见到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想听的也都听到了,是该走了。

“陈师兄”就在陈临辞转的那一刻,赵奕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奕然会一直留在书院,等着你的答案的。”

“好。”陈临辞用袖子抹了抹眼眶中的泪,没有回头,便离开了白马书院所在的客栈。

绕过条条街巷,陈临辞回到了星夜学院。

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元教习所居住的那栋阁楼内,烛光却依旧亮着,陈临辞知道,胡院长此时一定也正在元教习的阁楼内,等着自己回来。

果不其然,刚来到门前,陈临辞便看到了正坐在桌子旁下棋的胡院长以及元教习。

“都解决完了?”胡院长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漫不经心的淡淡问道。

陈临辞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都解决完了。”

“都解决完了,那便早些休息吧。”胡院长说道:“过两便是星夜学院的毕业典礼了,回去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给你在星夜学院里将近一年的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陈临辞愣了愣,他本来以为胡院长还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讲,但却没有想到胡院长的话竟然是如此的干脆且简单。

陈临辞与两人告了个别,转便离开了星夜学院,回到了自己在应天城中买下来的那座小院子里。

都说时光如流水,平里陈临辞倒不觉得什么,但如今所有的时光流逝之后,再回首时,竟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是啊,星夜学院的子就要结束了。

陈临辞躺在上,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第八章 朱雀门前,两个少年

当年在临西城,尚未离世的酒鬼老道士曾经在一次醉酒后对陈临辞说,人生不过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别离,人间没有新鲜事。

时至今,陈临辞方才深刻的体会到了酒鬼老道士当年说出这句话时候的心境,当初离开临西城的时候,陈临辞其实倒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虽然他自有在那座小城里长大,但细算起来,除了酒鬼老道士和程子豪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羁绊,临西城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牢笼,飞鸟可以在牢笼里长大,但没有谁会不向往天空,所以老道士死后,陈临辞走的很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在应天城的一年里,他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比以往十余年加在一起都更加丰富更让人难以忘怀,杨修道大师离开之后留下来的羁绊,程子豪以及靳子晖留下来的羁绊,星夜学院留下来的羁绊,包括皇帝陛下给予的厚望以及赵奕然赵师妹还留在楚国留在白马书院的事,都让陈临辞有些不舍得离开这片土地,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由己,不离开楚国,他便没有办法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实现自己的抱负,替师父血洗遁世山以报血海深仇。

佛家讲,种万般因,得万般果。大楚国的一切都是陈临辞往里种下的因,却不知道未来会开出什么样的果来。

星夜学院的毕业典礼如期召开,这一天的星夜学院甚至比去年秋天开学的时候还要闹许多,最后的一堂公开课,被安置在了广场上,元教习在课上讲了很多的东西,但总结下来,无非就是回忆这一年以来星夜学院里面的生活,表扬一些优秀的学生取得的优异成果,然后总结一下所有的东西,再畅想一下未来,顺便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在元教习表扬优秀学生的时候,坐在最前面的陈临辞无疑又一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人物,从一年前的名不见经传到如今的名扬四海,陈临辞只用了短短十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旁人或许一生都无法完成的奇迹,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甚至包括宫离寒和一直与陈临辞不怎么对付的秦朗以及张德铸杜子腾等人,年少成名意气风发,是所有少年心中最为憧憬的状态,而陈临辞,无疑便是这种状态如今最好的代言人。

元教习讲完话之后,是胡院长的讲话,往里诸位学生最为不耐烦的一个环节,今却没有丝毫的躁动,大家听得都很认真,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便是一如往年惯例的毕业酒宴,要说星夜学院不愧是星夜学院,此次酒席竟然没有去京城内的任何一家酒楼,而是承运酒楼的大厨和小厮们亲自上门,在星夜学院里面设下了数桌宴席。

在桌上,众人把酒言欢,互道前程

,秦朗把自己喝的烂醉,这么壮的一个汉子,抱着宫离寒涕泗横流,一向沉默自律的庐陵郡的书圣后人王墨之,今也罕见的端起了酒杯,喝的酒意微醺小脸涨红。

与走过来的喻珺饮了一杯酒道了一声再见之后,陈临辞坐在人群中央,发现自己除了元教习和胡院长之外,竟然找不到一个真正能说的上话来的人,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羡慕哭的稀里哗啦的宣城府秦朗,至少在这种场合,他还有像宫离寒和王墨之这种朋友可以互诉衷肠。

陈临辞与众人毕竟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不仅表现在他的天赋上面,还表现在他自幼养成的那副清冷的子上,陈临辞不喜欢太多的交际和应酬,所以平里沉默寡言,给众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再加上他在修行路上走的越来越远,名气越来越大,很多人都自动在心中把陈临辞与自己当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他们又不是圣人,如何能将两个世界里的人互通起来?所以很多人也非常排斥主动上去与陈临辞交朋友。【…¥奇文学iqi…@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这也就造成了如今这副略微有些尴尬的局面,闹是他们的,而陈临辞什么都没有。

但终归,盛宴总有落幕,星夜学院的盛宴走到了尾声,伴随着承运酒楼包下来的盛宴的结束而缓缓落下了帷幕,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离开了星夜学院,各自奔向了自己的前程。

胡院长与元教习坐在藏书楼前的台阶上,看着众人离开之后冷冷清清的学院,长叹了一口气,里面百味杂陈,不知如何用付诸文字言语。

元教习望着藏书楼外幽静的小路,自嘲笑道:“你说我们俩这一大把年纪了,见过了这么多的世事,每年还都会面临同样的毕业分别,怎么心境还是那么的容易被触动,真是枉为修行者。”

胡院长淡淡说道:“既然不是仙,就难免有杂念,若是见不喜见秋不悲,你我又怎么算是一个有血有的正常人?”

“你说的有道理。”元教习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陈临辞,看到宫离寒,甚至看到清虚学院里那个叫申皓元的小子,脑海中都会忍不住浮现出当年周亦晋和苑嘉伟的面孔,包括杨修道那个老家伙在内,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楚国终于又要迎来第二个群星璀璨的年代了吗?”

胡院长摇了摇头,说道:“那陈临辞将来的成就,绝对并不会比周亦晋和苑嘉伟差,甚至还要超过百年前的陆星河陆老先生。”

若是换做别人,听到胡院长的这一番话,恐怕早就不屑一顾的笑出声来了,但是元教习没有,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淡淡说道:“可惜杨修道这个老王八蛋走的太早了,不然以他的本事,陈临辞又哪里需要离开楚国远赴南

明呢?”

胡院长笑了笑,说道:“世间万事,皆有其道理,上天既然安排陈临辞去南明国,那必然会有他的因果在那里,等走完了这一程,陈临辞必然将是一个新的陈临辞。”

离开星夜学院之后,陈临辞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白马书院的众人,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便已经全都离开了应天城回了白马郡,这一次陈临辞并没有去送赵奕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该做的努力也都已经做了,再去送行,只会徒增伤悲,必要的时候,就应该把昨天的人留在昨天,或许明天还会再相见,但至少在今天,不去打扰才是最美的留恋。

陈临辞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好收拾,他买了一把新的锁将小院锁上,这座小院毕竟是他在应天城无数个夜晚的回忆,所以陈临辞并没有选择将它卖掉,想着以后若是哪一年回来了,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回到星夜学院,牵走了当初在池宇豪池教习那里得来的白绫马,再次与胡院长和元教习道了一个别,见了白无言最后一面又交代了一下事,然后将小院的钥匙送到了长乐帮靳子晖的手里。

他没有再去见程子豪,就像没有去送赵奕然一样,该说该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有时候再多见一面也没有什么好处。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临辞骑上白绫马走在了应天城的街道上,在朱雀门外,清风道场的李夫子和方师兄正在等待着他。

只是陈临辞没有想到的是,朱雀门前,还有一个少年一直在等着他。

见到那个少年,陈临辞下了马,抱拳行礼道:“陈临辞参见下。”

小王爷昭天命笑了笑,说道:“你我之间,就不用如此多礼了吧。”

陈临辞也笑了笑,抬起了头,面前的这个少年,是大楚国无数少年心中的偶像和追赶的目标,曾几何时也是陈临辞心中的那个目标,从元嘉城再到莽苍山,其实陈临辞与昭天命二人之间也并不能算得上十分熟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便是皇帝陛下和国师大人放在他们二人上的希望罢了,但陈临辞见到昭天命,却感觉十分的亲切,在往些年的梦里与希望里,他早就已经与这位大楚国的皇子下神交已久了。

小王爷昭天命说道:“听说陈兄你要去南明国了,此去经年,又不知何时再能见面,天命特来相送一程。”

“下,以后的子长着呢,你我终会再相逢的。”陈临辞笑道。

“恐怕不容易了。”昭天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的子越来越差了,等到那股风浪降临,会不会将我淹没在洪流之中,谁又能说得准呢。”

大皇

子虎视眈眈,眼中只有那方九五之尊的龙座,二皇子韬光养晦,谁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小王爷下哪里能放得下心来。

“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陈临辞认真的说道。

“但愿如此吧。”城门下,少年昭天命望着少年陈临辞的脸,心事重重的笑了笑。

这一笑,便是千古兴亡多少事,便是江南几度梅花发,便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九章 潜云城里的说书先生

朱雀门前,两个少年站在夏的风中,相视一笑,然后就此分别。

小王爷昭天命与少年陈临辞之间的故事,便这么告一段落了,即便是以后终会山水有相逢,但大家毕竟都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其实昭天命的心中,对陈临辞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他何尝不想仗剑去国纵江湖?何尝不想去求仙访道,学得修行之术?只是他不能,他的肩上还扛着整个大楚国,这个国家永远都是他坚实的后盾,但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樊笼或者说是枷锁?

望着陈临辞骑着白绫马离去的背影,小王爷的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朱雀门外,便是通往南方的道路,李清海李夫子和方泊舟满面笑容,正在等着陈临辞的到来,此次清风道场来到应天城,没有收到什么弟子,因为李清海李夫子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奔着陈临辞来的,既然至宝都被自己得到了,那其他的什么东西,自然也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见到陈临辞驾马出城,李清海夫子迎了过来,笑着问道:“城里的事,都解决完了?”

陈临辞点了点头,有些心事重重的说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多的事,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说的东西也都说了,算是解决完了吧。”

李清海夫子很能理解陈临辞此时的心,去国离乡,马上就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好久这种事,换做谁都没有办法做到立马适应,他给陈临辞留了些许缓和心的时间,方才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陈临辞点了点头。

马缰勒紧了白绫马的脖子,陈临辞没有再回头,便随着李夫子和方泊舟朝南方的大道上走去。

其实他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故土的,这个国家,这座城池,给他留下来了太多的羁绊和回忆,他走之前有想过要不要去师父的坟上祭拜一下,但最后他也没有去,事实上,在杨修道大师被皇帝陛下以国礼安葬之后,陈临辞便再也没有去过他的陵寝,一来是杨修道大师生前交代过他不要暴露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二来便是陈临辞的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取了遁世山上那群人的狗头,到那时候再一个个的摆在师父的陵寝前,好好地祭拜他一番。

陈临辞离开应天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过了天气最的时候,应天城朱雀门外往南方去的大道上,两边栽满了粗壮的白杨树,浓郁的叶子将阳光遮挡的一干二净,所以三人走在路上,不仅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凉风习习还有些舒爽。

但是陈临辞的心却一直舒爽不起来,尽管一路上李清海夫子都在找话题与他交流,方泊舟方师兄也在想办

法与他亲近,陈临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两人释放的善意,所以慢慢的也有些缓和了过来。

应天城往南二百里,是一座名为潜云的小城,三人的坐骑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驹,所以夜色降临之前,李清海夫子便带着方泊舟与陈临辞投宿进了城里的一家客栈里。【#*奇文学iqi&@免费阅读】

三人都是修行者,其实就算是夜赶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李夫子考虑到陈临辞第一次离开故土,难免心会有些不舒服,加上清风郡虽然最近与往里相比会有些不太平,但李清海夫子自认释元寺与镇元观两方势力短时间内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动作,所以也不是很急着回去,这才选择了投宿在潜云城内。

大楚国国土广袤,但都城应天城却立在了最南方,潜云城其实已经算是大楚国的边界了,当年定都应天城的时候,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对太祖皇帝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但太祖皇帝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直接便在朝堂上发话,我大楚国以武立威,何惧外敌?要建都,那便要将都城建立在最危险的地方,若是江山动dàng),满朝文武百官和九五之尊平里依靠着百姓们养活,这个时候便应该站出来保护大楚国的黎民百姓,正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昭家的男儿郎,不能出一个孬种皇帝。

于是这种传统便延续了千年一直到今,千年里,大楚国昭家皇室不是没有出过昏君暴君,但即便是那些昏庸残暴的君王,也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过要迁都的想法,这正是太祖皇帝的这一决定,安抚了建国之初躁动的人心,也养成了大楚国后世上千年的尚武精神。

潜云城地处楚国与蔡国的交界,蔡国又是楚国通往南明的必经之路,陈临辞心里明白,李清海夫子选择在此处留宿一夜,乃是给自己留了一些与祖国好好道别的时间,所以看向李夫子的目光之中,也包含了些许的感激。

客栈地处潜云城的南半城,与应天城的繁华闹相比起来,潜云城便要差了很多,天刚入夜没有多久,应天城此时定然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时候,潜云城的街道上便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但好在李清海夫子选择的这家客栈之中还算闹,掌柜的别出心裁的在正堂之中开辟出了一方小亭子,请了一位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的讲着天波府的往事,许多行镖的汉子和往来做些小生意的商贩齐聚一堂,点上一盘下酒菜,叫上几壶清酒,便开始沉浸在说书先生描绘的那个世界里了,时不时的还会为了故事里的人物捏上一把汗,讲到动听处,也会忍不住的白案叫绝。

在无尽大陆上,天波府杨家的传奇故事,被改编成了无数种艺术形式,被传送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台上伶人哼唱的戏曲当中,街

边卖艺的皮影戏里或者是书铺里的传奇志异小说中,且广受大众的喜,在大陆上,凡是能够见到炊烟的地方,无一人没有听过杨家将,所以在大楚国内,最受百姓喜的,便是太祖爷征战天下创立楚国的故事和天波府杨家将的往事,而且后者还要比前者的度更高一些。

今说书的这位先生,有一个雅号,叫做关中野客,乃是掌柜的刚花重金聘来的大家,掌柜的说这位先生是一位大家,但众人却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所以有些人是奔着天波府的噱头来的,也有人是想瞧瞧这位先生到底有几斤几两,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关中野客看上去大概六十余岁的样子,双鬓已经斑白,但确是开口清脆,一开始便抓住了所有听众的心。

陈临辞早些年在临西城中摸爬滚打,早就将这些故事听得烂熟于心了,所以即便是那位关中野客老先生故事讲得再怎么人,都没能抓住陈临辞的耳朵,反倒是方泊舟听得津津有味,动处还会和那些商贩一样拍桌子叫好,李清海夫子不是很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便早早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陈临辞坐在桌子旁发愣,有时候也会与方泊舟碰杯喝点酒,时间缓缓地流逝,很快便到了夜深的时候。

“啪”一道醒木声传出,那关中野客讲完了话本,留下一道悬念,笑着看向众人说道:“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陈临辞听到今的故事已经讲完,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准备与方泊舟喝完之后便回去休息,却不料亭子外面的不远处,一个粗犷彪壮的汉子直接便将手中的大刀朝着桌面砍了下去。

“绑!”那刀刃被砍进桌面几寸深,粗犷汉子站起来,嚷嚷道:“你这老家伙,讲也不讲完,足足的吊极了爷爷的胃口!我不管,今你须得将这段话本讲完才可,不然休想离开此处!”

陈临辞提起了精神,见有好戏上场,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将目光投了过去。

关中野客却也不慌不燥,面色如常,一看便是老江湖,经历惯了这种大场面,只见他正襟端坐,笑态可掬的说道:“这位看客的求知好奇心理老夫能够理解,只是这书场有书场的规矩,万万没有因为你一人的私而破了规矩的道理!”

那大汉自知理亏,但已经站了起来,就这般坐下似乎很没有面子。于是他强词夺理道:“老子还有打紧事处理,明便要离开此处,没空来听你说书了,大不了老子多付你点银子,你今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关中野客一拍醒木而起,指着大汉怒道:“阁下莫非当真以为文人无傲骨?老夫今说不说就不说,任你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你!”那

大汉见关中野客如此不给他面子,顿时气得面色涨红。

关中野客面色如常,在场的众人却沸腾了起来,纷纷附和大汉的话说道:“老先生,这汉子也是听你的书听得入迷了才会这么激动,要不你就多说几段,也好解解大家心里的痒痒?”

“不讲。”关中野客这老先生的脾气倒是倔强。

见关中野客不慌不忙的样子,大汉心知是惹上硬茬子了,可话已经摆出去了,便只好硬着头皮道:“你今继续说完下一段也就罢了,不说完我是说什么也不肯走的!”

“就凭你小子,想留下老夫,怕是还差些火候。”关中野客笑了笑,不屑说道。

那大汉本来就下不来台阶,关中野客的这一句话就更加弄得他没面子,种种的形式加起来冲击着他那颗脆弱的自尊心,终于在某一刻刺破了界限,那大汉再也忍不下去了,抽出桌面上的长刀威胁道:“你想离开可以,先过了我这关!”

说罢他一脚踢开周围的茶桌,空出了一片小区域来准本战斗。

第十章 潜云客栈里的杀局

正堂之中闹开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掌柜的很快便发现了异常赶了过来。

陈临辞望去,却见过来的掌柜的与自己先前见到的并非同一个人,商人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所以这些个经商开店的掌柜,一般都是一脸和气笑态可掬的人,但现在过来的这个掌柜的,虽然衣着上没有什么问题,但却长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尤其是脸上的一道刀疤,更是触目惊心,向别人展示着他背后的沧桑故事。

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李清海夫子带着方泊舟与陈临辞前来住店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老掌柜的则是一个年逾花甲的白发老人,陈临辞以为这人是老掌柜的儿子或者是伙计,所以倒也没有想太多。

方泊舟偷偷一笑,侧挡着脸悄悄的跟陈临辞说道:“陈师弟,没想到大楚国这么闹,刚离开京城这便有好戏看了,夫子真是会挑地方。”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方师兄,你觉得这个说书先生与彪壮汉子如果打起来,谁能获胜?”

“这还用说嘛!”方泊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陈师弟你看那个说书先生,一副羸弱的模样,而且年纪又这么大了,肯定是那个彪壮的汉子能赢啊。”

“我看可未必。”陈临辞沉声说道:“那个说书先生,一看便是便是行走世间多年的老江湖了,加上作为一个饱读诗书之辈,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无脑血的家伙,他既然如此处变不惊,那肯定是稳cāo)胜算,师兄你只看他外表羸弱,那汉子彪壮,却没有想想,若是那说书先生是一位修行者的话,怕是再加上几个这样的汉子,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啊。”

方泊舟恍然大悟,赞叹道:“陈师弟果然不愧是夫子看上的天才人物,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么多泊舟没有想到的东西,有你的加入,我清风道场未来可期啊。”

“师兄过奖了。”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其实哪里是我想的东西太多了,分明是方师兄你太笨了嘛!陈临辞心中腹诽道。

两人说话间,那个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已经走了过来,对着闹事的汉子抱拳说道:“这位兄台,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江湖兄弟,出门在外谁都不易,闹成这样又是何必呢?”

事闹到这种地步,其实那汉子见到掌柜的面相之后,心中已经有些胆怯了,所以他也就顺着台阶自己走了下来,满不在乎的说道:“掌柜的既然都已经说话了,那我就卖你一个面子,饶了这老头一次。”

“老爷子,您觉得呢?”掌柜的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关中野客。

关中野客行走江湖多年,虽然上藏着不少的本事,但却也不是咄咄bi)人之辈,甚至今留一线,他好相见的道理,便说道:“掌柜的既然发话了,那老朽焉有不卖几分薄面的道理?”

眼看着一场闹剧便要收场,年轻的掌柜哈哈一笑,然后看向彪壮的汉子,突然脸色一

冷,说道:“既然兄台与老先生的事解决完了,那就该算算别的账了,你小子在我客栈之中拔刀动刃,是想死吗?”

掌柜的态度突然变幻,让彪壮的汉子心中一惊,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临辞与方泊舟在内,全都感觉有些错愕。

还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客栈的掌柜的,会对自己的顾客这么凶的,而且直言对方是不是想死,难不成今晚的大戏这才开始登场?

方泊舟来了兴趣,笑问道:“陈师弟,你看这掌柜的和大汉之间,谁输谁赢呢?”

陈临辞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方泊舟伸出手掌在陈临辞的面前晃了晃,好奇的问道:“陈师弟,你发什么呆呢?”

陈临辞面色有些凝重,淡淡的说道:“方师兄,我总感觉事有点不太对劲。”

“哪有什么不对劲的,这多闹啊,陈师弟你我二人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看着就行了,他们再怎么闹,也断然脑不到你我二人上来,你就别想太多了。”方泊舟满不在意的说道。

从刚开始关中野客与彪壮汉子闹起来的时候,陈临辞就感觉心中有什么地方一直觉得想不通,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直到这个样貌凶狠的掌柜的走出来,并且说出那种话之后,陈临辞心中的这种感觉就愈发的强烈了,他看着场中混乱的场景,总感觉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个汉子被年轻的掌柜的吓得心中惊了一下,继而这种惊意便在他的心中演化成了一种愤怒的绪,他也是走南闯北许多年的老江湖了,而且场中还坐着自己的几位兄弟,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被这么羞辱,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恶气,立马便拉下来了脸,从桌上拔出刚刚砍下去的大刀,指着掌柜的脸怒道:“老子给你脸,你这是不想要了?”

那凶狠模样的掌柜的笑了笑,丝毫没有被那把闪着寒光的大刀给震慑道,平静地说道:“留下一条胳膊,然后离开这里,或者你可以选择留下命来。”

潜云城虽然是边城,但那也是大楚国天子脚下,竟然敢有人在客栈内放言杀死对方,这个掌柜的嚣张程度,简直已经到达了一种境界了,可偏偏关中野客坐在亭子中,脸上竟然也没有丝毫的震惊之色,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平常一般。

“这位掌柜的,你这句话说的,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吧。”听到这句话,一个背上扛着大刀头上戴着笠帽的女人站了出来,沉声说道:“我这位兄弟固然事做得不对,但你就因为这个要留他一条胳膊?这江湖上,还没有这样的道理。”

“滚。”那凶狠模样的掌柜的干脆利落的说道:“老子不杀女人。”

“你不杀女人,可是女人今要杀你。”那个笠帽女人冷冷的说道,然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拔出背上的大刀毫不犹豫的朝着掌柜的砍了过去。

有识货的明眼人立马便看出来了那把大刀的来历,惊讶道:“竟然是蔡国的

天刀女,听说她这把大刀上面可是曾经沾染过不少人的血,看来这个年轻掌柜的,今要遭殃咯。”

然而,还没等有人接话,场中的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刀女大刀劈过去之后,却没有如众人所料那般发生天刀女完胜的局面,反倒是掌柜的一个闪,便躲开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刀,然后屈,一个扫堂腿便将在这座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刀女给打的趴在了地上。

“这个掌柜的,还真有点东西啊。”方泊舟看的目瞪口呆,他可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开阳境修行者,可是自问如果换做自己,也不可能像掌柜的如此这般轻松写意的战胜天刀女,所以难免会有些感慨。

陈临辞脸上的凝重之色却越来越深,那凶狠模样的掌柜动作虽然迅速,但陈临辞却极为敏感的在他的动作里面捕捉到了一丝星元之力的气息,而且很明显掌柜的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修行者份,他到底意何为呢?

出来开门做生意,难道他真的就因为大汉的一句话,便要一定要对方付出这么重的代价吗?

这明显不符合一个商人应该有的做事风格,而且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为止,那个老掌柜的都没有出来说上一句话呢?

今天晚上的这座客栈里,处处都透露着蹊跷,而事出反常即有妖,所以陈临辞严肃的对方泊舟说道:“那个掌柜的,是一位修行者,而且看上去境界并不比师兄您要低,我们还是赶紧回房间吧。”

“修行者?修行者怎么了?”方泊舟不在乎的说道:“有夫子他老人家在,还有我方泊舟和陈师弟你这个大天才,难不成我们还用怕什么不成,今夜难得有这种闹看,你就陪师兄我看看吧。”

陈临辞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立马离开桌子。

其实他的心中也有些好奇,这出好戏到底是唱给谁看的,那个年轻凶狠的掌柜的,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场上的闹剧,随着天刀女趴在地上人事不省,开始进入到了一种**的阶段,但却出奇的安静,没有谁敢大声的多说什么话,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这些东西将双方的怒火引燃到自己上来。

见到天刀女被打趴在了地上,那彪壮的汉子再也忍不住来了,他提起大刀,怒道:“你这个家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掌柜的笑了笑,淡淡说道:“你考虑好了吗?”

“我考虑你的腿!”那大汉的脸气的通红,看着年轻掌柜的眼神像是要喷出一团火焰一样,直接便大喊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举起大刀朝着掌柜的头顶便砍!

年轻凶狠的掌柜不慌不忙,脚一抬便将天刀女的大刀踢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后微微一笑,便将大刀一扫,直接便将大汉手中的刀给扫出了手中,然后嗖的一声,便朝着陈临辞所在的方向刺了过去!

不好!陈临辞心中一惊,这掌柜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第十一章 满堂花醉三千客

从暮色降临三人留宿潜云城里的这家小客栈开始,陈临辞的心中就开始感觉莫名的焦躁,李清海夫子回到房间之后,陈临辞与方泊舟二人坐在正堂之上,听着关中野客的话本杨家将,却丝毫没有入心,直到最后那个壮汉出来挑事,陈临辞以为自己的预感应验了,虽然他看出来了这个小客栈里今晚发生的一切处处都透漏着古怪,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出大戏最终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那个年老的掌柜去了哪里,此时到底是生是死?为什么这个面相凶猛的家伙要对自己不利?一瞬间,陈临辞的脑海中冒出来了许多的问题,但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他想太多,那把大刀便已经快要飞到他的面门上了。

“陈师弟,快躲开!”方泊舟离陈临辞最近,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bi)人的杀意,场面的转变实在太快,他也没有来得及去做什么,只能下意识的大吼道,然后起便要替还坐在原地未动的陈临辞给挡住这一刀的攻势。

以陈临辞如今的实力,哪里会惧怕这点攻击,尽管在那把刀的上面,他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星元之力,也丝毫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慌乱,从离开临西城到离开应天城的这段子里,陈临辞的修行境界愈发巩固,此时已经有了开阳上境的实力,再加上忠义千秋和吞海滔天的加成,以及天行剑与浩然剑法在,只要不是天境的那些高手过来,还没有谁能够让他担忧什么。

但看到方泊舟竟然在这种危急时刻而出要帮自己挡下这一刀,陈临辞的心中瞬间还是有很多的感动的,他与方泊舟之间,说白了不过是区区一两天的交,甚至都还不算是朋友,对方竟然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是陈临辞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陈临辞自然不会让方泊舟替自己挡这一刀受到什么伤害。

说时迟,那时快。陈临辞纵一跃,便将刚刚站起来的方泊舟按回了原地,然后凝聚星元之力,一道水流瞬间出现在半空中,将那把大刀给包裹在内,陈临辞手势一转,那大刀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一切说起来复杂,但整个过程也不过是一刹那而已,方泊舟坐在桌子旁大口喘着粗气,很明显被刚刚的局面给吓得不轻。

陈临辞将大刀扔在地上,看着一脸凶煞之气的年轻掌柜,冷冷说道:“唱了这么久的一出大戏,足下也不嫌累。”

那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笑了笑,说道:“能将你陈临辞的小命留在此间,这出大戏唱一夜都是值得的。”

“你认识我?”陈临辞淡淡问道。

“星夜学院百年不出的绝世天才,大楚国的中流砥柱,你小子这一年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笑着说道。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难看,沉声说道:“看来今天晚上的杀局,你们是蓄谋已久了。”

“那倒没有,不过区区半而已。”这次说话的,却不再

是那个凶狠模样的掌柜的,而是说书的先生关中野客了。

“老先生,你”方泊舟的小脸煞白,他自幼便入了清风道场,潜心读书修行,哪里曾见过这种场面,他看着关中野客的脸,不可置信的说道:“老先生你为一个读书人,与我师兄弟二人往无怨近无仇,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关中野客看都没有看方泊舟一眼,便坐在亭子里,自顾自的品起了茶。

“师兄,你还看不出来吗?”陈临辞握紧了腰间的天行剑,淡淡说道:“今夜的这场杀局,这位关中野客,才是领头人。”

“嗯,小伙子,有眼光,果不然不愧是万两级别档位的人物。”关中野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赞叹说道。

一瞬间,正堂之中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将陈临辞与方泊舟二人围在了中央,甚至就连刚刚被年轻掌柜打倒在地上的天刀女都在其中。

方泊舟的小脸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任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原来这正堂之中密密麻麻坐满了的数十号人,竟然都是自己的敌人!

今潜云城里的这家客栈,就像是一个棋盘一样,满盘皆是黑棋,让方泊舟的内心有许多的忐忑。

“万两级别档位?”陈临辞喃喃问道:“你们是刺客组织的人?”

关中野客坐在亭子里没有说话,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也没有说话,甚至就连彪壮的汉子和天刀女都没有回答陈临辞的问题,客栈的大门已经被封上,众人围绕着陈临辞与方泊舟二人围了一个圈子,将二人紧紧地包裹在内,然后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你们这些人真以为仅靠着人多,便能够杀死我吗?”

“当然不会。”凶狠模样的掌柜的笑了笑,说道:“陈临辞,开阳境界,击败过申皓元卢渊皓和朱少卿等人,甚至在莽苍山中成功杀死过遁世仙宫的天才少年高逸凡,初步估计,其实力有玉衡境界的水平,来到潜云城之前,我早已将你的底细调查干净,不得不说,你小子确实有些东西,再让你成长几年,怕是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陈临辞笑了笑,不屑说道:“或者,你以为你现在就能是我的对手了?”

“如果我一个人不是,那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呢?”凶狠模样的掌柜的不屑说道。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大约有三十余个,上全都散发出了一股股的星元之力,陈临辞粗略感觉,这些人之中,最不济的都是摇光初境大圆满的境界,最厉害的凶狠模样的掌柜的,竟然已经是达到了玉衡境界巅峰,隐隐然摸到了天境的门槛,即便是比之之前陈临辞在凉州城遇到的玉门宗主王天元,也只会更加强大,而不会弱上丝毫。

陈临辞的鬓角流出一丝冷汗,他自信如果单打独斗,即便是面对玉衡境界的凶狠掌柜,他也不会太落下风,可是如今在场的这些

人,竟然个个全都是修行者,无尽大陆之上,哪里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刺客组织?

“我师兄弟二人与你们往无怨近无仇,你们就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方泊舟的声音此时都已经有些颤抖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的买卖,我等有何过分?”那凶狠的掌柜的用一种像是看待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方泊舟。

就在这个时候,客栈内一间房的房门被推开,李清海李夫子淡然的走下楼梯,淡淡地说道:“如果老夫猜的没错,这么大的阵仗,你们是剑冢的人吧。”

亭子里的关中野客站了起来,走出了亭子,笑道:“剑冢关野客,见过李夫子。”

李清海夫子皱了皱眉头,冷冷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们还敢在此围杀我儒家弟子,未免太不将我清风道场放在眼中了!”

“剑冢一向是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清风道场远在南明,我等自然不会顾虑太多。”关野客笑了笑说道:“至于放不放在眼中,若不是将你李清海当个人物,我关野客此时又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坐着。”

“夫子,他们欺人太甚了!”方泊舟看到李清海从楼上走了下来,立马便像是一个漂流在大海之中许久的人见到一座新大陆一样,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了。

李清海夫子捋了捋胡须,长叹了一口气,看向陈临辞沉声问道:“小子,你这边撑不撑得住?”

陈临辞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个名为剑冢的组织,为了成功的杀掉自己,已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这间客栈的主人,那个和蔼的老掌柜此时怕是早就已经魂归星海了,正堂内最强的那个人,定然是一直不怎么显山露水的那个化名关中野客的说书先生关野客,他应该便是剑冢留来对付李清海夫子的杀手锏。

李清海夫子心中定然也很明白今夜的局势,所以才会将目光投向陈临辞问他能不能撑得住。

这个时候,李清海夫子被对面的关野客给拖住了,方泊舟是一个开阳境界的修行者,能帮陈临辞分担一部分压力,可是在场的还有二十多个人,该怎么解决?

“方师兄,我们可以的!”陈临辞皱了皱眉头,给边脸色变幻不定的方泊舟下了一剂定心剂,然后毫不犹豫的便将神识投向了自己的芥子世界。

这一次,不是在星夜学院,也没有胡海洋院长和元通天教习保着他了,除了魂府里的那两位远古巨擘,怕是谁也救不了他!

自从藏中与白无言一战之后,陈临辞已经有许久没有去见过忠义千秋和吞海滔天了,他想让自己在修行路上的每一步都走的扎实一点,而不是一味的依靠两个星魂。

但这个时候生死攸关,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神识进入魂府之中,在星辰阁内,陈临辞稽首行礼,喃喃说道:“关将军,孙将军,好久不见。”

第十二章 一剑光寒十九洲

他从天上来第十二章一剑光寒十九洲群星璀璨的三国时代,涌现出了无数的英雄豪杰,在这些闪耀整座无尽大陆的星辰里,到底哪一颗最为耀眼,后世一直对此都有很大的争议,世间大多数人都认为,铁戟温侯武中绝世,当为三国第一人,也有人认为常山出来的那条龙盖世无双,但任凭世人如何评价,关圣帝君手中的大刀和江东小霸王的威名,都绝对要排在最前茅。

当江东霸王和关圣帝君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又该能产生多么大的威力?常人想都不敢想,但作为两大星魂的宿主,陈临辞曾经在脑海之中幻想过那个场面,一加一有时候并不等于二,两大星魂如果生前的力量能够叠加,怕是温侯吕布的那把铁戟,也撑不过三个回合。

但想象归想象,陈临辞还不敢真的向吞海滔天和忠义千秋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不然两个人手底下的第一条性命恐怕就是他陈临辞了。

芥子世界乃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与人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个世界并不相通,若能相通便是圣贤,陈临辞如今的境界实在与圣贤二字相差甚远,所以吞海滔天和忠义千秋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两个人生前都是何等人物?从陈临辞的表情上面便看得出来,他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忠义千秋凤眼微张,低声说道:“何事前来?”

陈临辞急忙说道:“生死攸关。”

没有嗦什么,忠义千秋睁开了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吞海滔天,问道:“谁去?”

吞海滔天自然懂得忠义千秋什么意思了,上次在藏中对战白无言的时候,是忠义千秋出的手,这次轮也轮到他了,所以他十分干脆利落的笑了笑,对陈临辞说道:“交给我吧。”

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涌满全身,陈临辞的神识从芥子世界里闪了出来,回到人间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几个汉子正持刀朝着自己劈砍过来,陈临辞急忙提起天行长剑,迎着对方的攻势斩了出去!

陈临辞能够感觉得到,那朝着自己攻来的几个汉子,其中最不济的也是摇光中境的实力,最强的那一道剑光竟然达到了开阳中境的实力,这种境界的强者,无论放在哪个小宗门里,那都是长老供奉一般的存在,可保一生荣华富贵,如今却像是街上的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看来那个买凶要杀自己的主,来头定然不小啊!

陈临辞并没有将这群刺客与白无言联系到一起,派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都没有成功的杀死自己,如今再派一群玉衡开阳摇光境界的修行者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青羊宫里的那位大人物虽然脑子算不得很灵光,但却还不至于傻到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就算是没有吞海滔天附身的力量,陈临辞仅凭自身的能力,也完全不怂这一波攻势,更何况如今还有吞海滔天的力量加成,所以天行剑所到之处,那些看上去亮着白光的刀剑,全都纷纷被

斩成了两截,此时的方泊舟也早就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开阳境界的天才,哪里会愚笨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所以在陈临辞将这些人的刀剑斩断之后,方泊舟便冲了过来,在半空中完成了一套十分漂亮的飞旋踢,一脚不落的踢在了敌人的身上。

方泊舟本身就是开阳境界,这几脚踢过去,那些摇光境界的家伙们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纷纷接连后退倒在了地上,开阳境界的那个家伙也被震出了一点内伤,捂着胸口咳出了一丝鲜红的血水。

与忠义千秋在藏中附体的时候不一样,陈临辞这个时候面对的对手,还没有达到白无言的那种境界,所以吞海滔天并没有选择像忠义千秋那样附身陈临辞,那样不论是对陈临辞还是对他自己的反噬都太过于巨大,上次陈临辞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便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宿主可以调用星魂生前的一小部分力量,对于近日的这种场面来说,吞海滔天生前的一部分力量,已经完全可以应付了,所以陈临辞此时除了觉得肌肉有点酸痛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相反那种力量充盈在全身的感觉,还让他有些享受。

一波人被击退,瞬间便又有一波人涌了上来,陈临辞凝聚神识调动起了星元之力,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和浩然剑法并用,天行剑劈扫砍杀之间,便有水珠在半空中凝聚,打在敌人的身上,虽然不见血光,但却实实在在的伤到了不少的家伙。

这还只是陈临辞境界太低造成的结果,若是吞海滔天生前的实力配上浩然剑法,定然是一副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场面。

方泊舟被陈临辞的这一手给耍的眼花缭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妈的,我终于知道夫子他老人家为什么愿意跑这么远来收师弟你入清风道场了,就凭这一手本事,道场之中除了夫子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了。”

陈临辞此时正处在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当中,哪里顾得上回答方泊舟的话,他之前每次修炼浩然剑法的时候,都会沉浸在那种物我两忘的玄妙境界之中,今日用浩然剑法配上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一起使用,那种玄妙的感觉就更加令人流连忘返了,他的世界里,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外物的干扰了,他只是习惯性的提剑扫剑然后砍出再落下,如此往复轮回,便逼得正堂之中的众人没有谁敢近身,包括一脸凶狠模样的那个年轻掌柜,都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上还是不该冲杀上去。

亭子旁,另外的一个战场,李清海李夫子与剑冢的关野客两对而立,没有人敢靠近这里,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两位绝世高手之间的比拼,他们这些天境都没有达到的修行者,就算是冲上来,也不过只是白送人头而已。

两人谁都没有先动手,关野客看了看不远处陈临辞与众人之间的战斗,看到自己的这些个手下纷纷败下阵来,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忧和心疼,反而笑了笑,对李清海夫子说道:“李夫子慧眼识珠,竟然收到了这么一个

好苗子,真是让我老头子眼馋啊。”

李清海夫子也笑了笑,说道:“其实哪里是李某人眼光独到,只是大禅寺这种圣地都对这小子抛去了橄榄枝,青山宗和中州派更是出动了两位掌门真人来争夺,我李清海眼力再差,也知道三大宗门的眼力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关野客摇了摇头,说道:“听夫子一席话,老朽突然觉得一万两的价格是不是有些低了,剑冢好像是做了一次赔本买卖。”

李清海夫子不屑一笑,说道:“吴真人当年创立剑冢,立派之根乃是为了扫平天下不平之事,如今才过去了几百年,却被尔等硬生生给弄成了一个刺客组织,吴真人若是天上有知,怕是硬生生也要被气活了吧!”

“天下不平之事?”关野客不屑笑道:“祖师爷当年想不通这个道理,你李清海枉读诗书,也想不懂这个道理吗?这天下不平之事何其之多,怕是就算神将军他老人家都管不过来吧,仅凭你我手中之剑便妄言要扫平,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扫不平所以便不扫了吗?”李清海夫子冷声说道:“做一件善事,世间便会少一件恶事,扫去一件不平之事,世间便多了一份公平,不管最后有没有做成功,至少,我们应该为之努力过才是。”

“那一只猛虎要扑食山羊,夫子你见到,是救还是不救呢?”关野客笑问道。

“当然要救。”李清海夫子毫不犹豫的说道。

“可你若是将山羊救下,那猛虎便要饿死,你李夫子这是算造福了还是造孽了?”关野客问道。

“这”李清海夫子竟无言以对。

“所以到底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呢?”关野客捋了捋长须,沉声问道:“我们要杀陈临辞,对于你来说,这是一件恶事,可对于雇主来说,却是一件人间至善之事,那我们到底是为善了还是为恶了呢?这世间善恶的评价标准,又到底是什么呢?”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善恶之事,我们不是什么善人,但却远远算不上是大奸大恶之徒。”关野客自言自语道:“不过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的买卖而已,与街上贩猪屠狗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李清海夫子默然无言,心中所有所思,总感觉这关野客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也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关野客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看着陷入沉思的李夫子,淡淡笑道:“我剑冢敬儒家高义,不想与夫子交恶,今日这场杀局,也实在是上面的命令,不得不执行,再加上我剑冢从来都没有买一送一的习惯,所以夫子您和道场里的那个小书生,想要离开的话,老朽定不阻拦。”

李清海夫子闻言大怒,立马便从沉思之中醒了过来,沉声说道:“你这老家伙也知道我儒家高义,舍弃门下弟子苟且偷生这种事情若是做了出来,跟要了我李清海的性命有什么区别?”

第十三章 提携玉龙请君死

仁是儒家的立派之根,义是儒家的最高准则,面对危险抛弃自己新收的弟子脱而去,岂非不仁不义之辈,对于德高望重的儒家清风道场的夫子李清海而言,若是做出这种事,简直要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所以在关野客说出要他带着方泊舟离开的时候,李清海才会发这么大的火,他看着关野客,愠怒道:“我敬重你剑冢祖师爷吴真人威名,却没有想到他的后人竟然已经沦落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弃徒偷生这种话你可说的出来,你关野客将我李清海当成什么人了?”

关野客似乎是早就已经想到了李清海会说出这些话,所以倒也没有发怒,只是冷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怕是你的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潜云城了。”

李清海不屑一笑,说道:“以你的实力,想要将老夫留在此地,怕是还不够吧。”

关野客捋了捋长须,笑道:“够与不够,总是要试了才知道。”

说罢,关野客坐回了长亭之中,摆下了一张棋盘,示意李清海夫子入座。

桌上摆着黑白两盒棋子,李清海夫子笑了笑,坐在了关野客的对面,到了他们这种境界,除了生死之仇之外,已经很少会在世间展现大神通进行战斗了,今夜的这场杀局,剑冢也只是针对的陈临辞而已,关野客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了点,但是只要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他还没有要将-李清海置于死地的想法,毕竟剑冢再如何强大,想必掌门人也不愿意去招惹儒家这个庞然大物。

只是杀死陈临辞这个尚未正式拜入儒家门下的弟子,儒家或许会因此大发雷霆,但却还不至于到那种结仇的地步,可若是将清风道场的李清海夫子也留在此处了,那孔夫子想必便要亲自登门要讨个说法了。

关野客承受不起那种级别的敌意,所以他在长亭内摆下了这盘棋子,然后将黑子摆在了李清海的面前,示意李清海夫子执黑先行,这便是剑冢先退一步,给予李清海的最大敬意了。

李清海夫子也没有谦让,从棋盒里捏出一颗黑子,然后放置在了棋盘中央。

棋子落在棋盘之上,便有一股奇异的能量散发开来,在棋盘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这棋子与棋盘都是用特殊材料炼制的,执棋落子者需动用大念力才能行棋布局,也就是李清海李夫子,换做是陈临辞的话,怕是下不了两三子便要累的气喘吁吁头晕目眩了。

黑子落在棋盘之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能量,李清海夫子面不改色神色如常,关野客笑了笑,从棋盒里捏出一颗白子,然后落在了黑子的不远处。

白子落盘,自然也不例外,两股奇异的能量相冲,竟然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无法将能量扩大一丝一毫。

两颗棋子落盘,李清海夫子心中便有数了,对面坐着的这位化说书先生的关野客,竟然也是一位天境的高手,即便才是双方的第一颗棋子落盘尚未动用全力,可能与天玑境界的李夫子平分秋色的

人物,至少也是一个天权上境的狠角色。

李清海夫子收起了心中的轻视,然后从棋盒之中捏出了第二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第二颗黑子落在第一颗黑子的不远处,两颗黑子的能量交融,很快便将白子的气势压下去了一大半!

关野客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从棋盒里捏出第二颗白子,也落在了棋盘之上。

黑白双方,依然是平分秋色。

李清海夫子的眉头一皱,看来对方的境界,可能已经达到了天权上境大圆满的地步。

于是第三颗黑子落下,第四颗黑子落下,第五颗黑子落下,白子亦然,没过多久,棋盘上面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棋子。

李清海夫子的面色有些惨白,很明显已经消耗了许多的神识念力,对面的关野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捋长须的手已经有些颤抖,脸色比李清海还要惨白许多,已经瞧不出多少血色,但明显还能撑一会。

李清海夫子干咳了几声,沉声说道:“棋下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让你手下的人停手吧。”

关野客的嘴角渗出几丝鲜血,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高低,但从这些血丝看来,他所受的内伤明显要比李清海重上许多,这局棋下到这里,其实胜负早已注定,再继续下去,恐怕便是李清海重伤,他关野客当场魂归星海的结局。

剑冢与儒家并无深仇大恨,李清海也不想拼的自己一重伤换取关野客的命,才会出此言语。

关野客眉头皱了皱,犹豫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影,然后无奈的说道:“从我踏入潜云城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没有别的选择了,剑冢的规矩你不懂,今夜带不走陈临辞的项上头颅,那便要拿我关野客的命交差了。”

李清海夫子怒道:“剑冢如此,跟那些魔宗邪教有什么区别?”

关野客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而是颤颤的从棋盒之中再次捏起一颗白子,缓缓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此时的棋盘之上,白子的气势已经弱了许多,用不了多久,他关野客便要败在李清海的手中了。

先如今所有的希望,便只能寄于那个凶狠模样的掌柜上了,只要他能够成功的击杀陈临辞,那今夜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正堂内的战场上,陈临辞已经将近一半的人打的躺在地上丧失了战斗力无法起了,可那个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还没有动作,陈临辞心中明白,这货应该是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击败并成功的杀死自己,所以想利用这些小喽消耗自己的星元和体力,来给他分担一些压力。

那个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的想法不错,可今夜注定他要失算了,陈临辞的魂府之中可是拥有着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和司命境界的吞海滔天,只要他愿意承受那些反噬带来的后果,陈临辞上的星元之力,绝对能达到一个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的地步。

天行剑配合着浩然剑法加上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

,陈临辞沉浸在那种玄妙的境界之中,旁边的方泊舟在众人的攻势之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陈临辞仍然在不知疲倦的挥剑劈砍,在十数人接连倒下之后,方泊舟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待一个怪物一样了。

陈临辞的水系秘法已经修炼到了一种登堂入室的地步,玉绸绕剑舞虽然还没有被世人熟知,可元嘉城的那招江流天地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陈临辞施展出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的时候,方泊舟还没有什么惊讶之意,包括剑招之中那股熟悉的感觉都没让他多想什么,可是陈临辞竟然能硬撑这么久的时间还面不改色,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怪胎?

难道他不会累的吗?方泊舟心中想道。

难道他不会累的吗?凶狠模样的掌柜的心中也如此想道。

眼瞅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一个个倒在陈临辞的剑下,虽然还没有出现一个人死去,但却个个都受了重伤丧失了战斗力,如此下去,就算最后任务成功了,这些人也算是废掉了。

凶狠模样的掌柜的看的一阵疼,不远处的长亭内,关野客脸色苍白似乎也已经落在了下风,年轻的掌柜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动手,等李清海解决掉关野客抽出来,恐怕今天要亡命在这潜云城的,就不是陈临辞,而是他们这伙人了。

就算李清海大发仁心放过了自己这些人的命,可上面的那个人却定然不会再让自己活下去。

想到这里,年轻的掌柜的咬了咬牙,一狠心便拔出了长剑冲了上去。

他是玉衡境界的大修行者,一实力恐怕与长乐帮的帮主靳子晖相比起来都不遑多让,一出手便引起了陈临辞的注意。

就好像是吃多了青菜突然筷子夹到了一块,喝多了开水突然看到一壶清酒,陈临辞的眼睛一亮,心想你这老小子,总算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陈临辞提起天行剑,横扫一通将边的敌人bi)得节节败退,然后凝聚神识,一堵水幕之墙凭空出现,竖立在凶狠模样掌柜手中的长剑刺向陈临辞的必经之路上,那长剑刺入水幕,竟是直接插了进去,剑进到一半,方才被挡了下来。

“好小子,竟然能抵挡住我玉衡境界的攻势,果然有点东西。”凶狠模样的掌柜赞叹道。

“话。”陈临辞毫不客气,江东秘法的第二层境界玉绸绕剑舞展现出来,客栈内正堂上的半空之中瞬间便落下了一股暴雨,密密麻麻的雨水之中,一条形如玉龙一般的水柱正在渐渐地成形。

这次不仅仅是方泊舟与那个年轻的掌柜,就连亭子中的李清海与关野客都被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了!

“这股力量,怎么看上去这么的古老!”关野客望着雨水之中的那股水柱,心中惊讶万分,喃喃说道:“这小子不是才开阳境界吗?怎么能施展出这么强大的秘法!”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今这场战斗,那个凶狠模样的掌柜的,已经输了!

第十四章 黑白分明子数停

陈临辞的这一招玉绸绕剑舞,只在当初对阵白无言的时候使用过一次,便再也没有使用过了,以他如今的实力,虽然不会造成多大的反噬,但江东孙家的秘法何其强大,这一招所需要消耗的星元之力实在太过于庞大,庞大到了他都难以承受的地步,如果是平里,恐怕陈临辞施展完之后,便快要丧失战斗力了,也就是如今有吞海滔天的星元之力支撑着,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出这一招。

水柱刚从半空之中形成的时候,亭子之中,李清海夫子与剑冢关野客便停下了棋局,被一股古老沧桑的力量给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已经在世上失传了千年之久,就算是王晨真人或者是孔青云孔夫子这种级别的大贤能者亲至,都不一定能够桥得出端倪,所以他们两位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但瞧不出归瞧不出,他们毕竟是天境的强者,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的。

陈临辞陨星师的份,其实并没有被世人所熟知,至少李清海与关野客都不知道,所以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看上去不过未及弱冠之龄来历也普普通通的小子,怎么就能使的出这么古老沧桑的水系秘法?

雨幕之中,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作为陈临辞锁定的直接攻击目标,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他不过是玉衡境界,与李清海和关野客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感受不出江东孙家水系秘法的古老之处,但是却是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秘法里的那股强大的。

而且这雨幕自天而降,密集且杂乱,令人躲无可躲,每一滴雨水落在他的上,他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体内星元之力的流逝,如果再不出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陈临辞给耗死!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咬了咬牙,然后闭目凝聚神识,雨幕之中悄然生出了许多枝丫。

这位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赫然竟是一位修炼木系秘法的玉衡境大修士!

那些在雨幕之中悄然生长的枝丫,缓缓地成型变成了一把把木剑,像极了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森在白虎门外谋害杨修道大师的时候使用出来的木系秘法,但距离胡森那种瞬间凝出数千把木剑的境界,明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他动用星元之力凝聚了好久,也不过才在雨幕之中凝聚出来了十数把木剑而已。

木剑成型之后,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的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直接动用神识念力,调动着木剑直冲冲的穿破重重雨幕,刺向了不远处的陈临辞。

陈临辞看着远处刺过来的木剑,心中不慌不忙,在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凝聚神识调动木剑的时候,他所动用的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的第二境玉绸绕剑舞,那道形似玉龙一般的水柱也已经成型,在木剑刺过来的同时,陈临辞也凝聚了神识,将那道半空之中的水龙调动起来,冲向了年轻的

掌柜!

水龙摆尾冲出,竟如同真龙一般夹带着些许天地之间最为本质的纯真力量,在冲向年轻掌柜的半路之上,迎面遇上了那些木剑,可这些包含着玉衡境界星元之力的木剑却没有让水龙的攻势哪怕停下分毫,在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错愕的表之中,便直接穿入了他的膛。

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到死都没有想通,自己堂堂一个玉衡境界的大修士,在以多欺少的况下,怎么就会败在一个开阳境界的小子手上,而且自己都已经动用了压箱底的木系秘法出来了,那道水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祭出的十多把木剑这么轻易的就击散了!

然而注定他这一生都无法得到答案了,那道水龙穿入他的膛又从他的后背穿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道鲜红的血龙,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被穿空的膛,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便咚的一声躺在了地上,永远的丧失了自己的生命。

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甚至还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便死在了正堂之中,陈临辞喘了一口粗气,半空中的雨幕逐渐消失,可是潜云客栈地面上的血水,却随着雨水流散,瞬间便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以天刀女和莽撞汉子为首的众人看到年轻掌柜惨死的模样,瞬间被吓得再也没有人敢冲上去,陈临辞无意之间瞥了一眼,便将一个摇光境界的家伙给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一旁的方泊舟被这场大雨淋得像是一只落汤鸡,他震惊的看着边的陈临辞,颤颤说道:“陈师弟,你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苍白,尽管有吞海滔天的星元之力维持着,施展出能够越境击败玉衡境界的江东秘法,也让他的体有些超负荷了,他稳了稳心神,对边的方泊舟微微一笑,喃喃说道:“方师兄,我可不是什么怪物。”

临危之际,方泊舟而出要帮自己挡下那把大刀的场景,此时还在陈临辞的脑海之中回dàng),他是一个十分珍惜每一份来之不易的善意的人,当年初入应天城,宁为玉的那点微薄善意都能让他做出那么多的事,更何况是如今这种况下的方泊舟,他此时对方泊舟的态度已经较之以前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改观,一声方师兄也不再像过去那般敷衍,而是真实意。

方泊舟傻乎乎的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道:“陈师弟你这等人物,竟然能接受夫子的邀请来我清风道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陈临辞听到这话笑了笑,还没等他回话,不远处便传来了李清海夫子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怎么讲话呢?我儒家贵为无尽大陆三大宗派之一,陈临辞入我宗门正是慧眼识珠,什么叫不知道怎么想的?”

方泊舟听到李清海夫子的话,急忙解释道:“夫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想太多。”

李清海夫子自然知道方泊舟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满含着笑意看了看陈临辞,说道:“孺子可教也。”

再看到那片巨大的雨幕和雨幕之中的水龙之后,李清海再次在心中为了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而感到庆幸,能够得到陈临辞这么优秀的学生,是清风道场的幸运,是他李清海的幸运,将来说不定也是整个儒家的幸运。

但与李清海夫子此时的喜悦不同,关野客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丝的血色,他手底下的第一战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在了陈临辞的手中,剩下的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连玉衡境界的年轻掌柜都没能成功的杀死陈临辞,甚至都没能让这小子受什么伤,这些乌合之众便指定是指不上了。

他的压力陡然增重了许多,现如今这种局面,只有他能够成功的击败李清海,才能腾出手来对付陈临辞和方泊舟,可击败李清海这种级别的强者又哪里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且不说他有没有这种实力,就算是最后成功的击败了李清海,在消耗了星元之力之后,他还有足够的能力去打败陈临辞和方泊舟吗?

关野客此时就像是一颗刚过楚河的卒子,只有一往无前才能博取一线生机,如果任务失败,回去见到那个可怕的家伙,他断然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夫子,继续吧。”关野客面色凝重的从旗盒里再次捏出一颗白子,然后缓缓地点在了棋盘之上。

这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之上之后,陈临辞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关野客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实际上,今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局面,是个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剑冢此次的行动,已经是必败无疑的结局了,在面对死局的时候,再怎么强大的人都免不得在心境上会有或多或少的绝望。

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之前,不也对生前的一切念念不忘吗?天枢境界的大贤能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天玑境界的修士。

看到陈临辞和方泊舟安全无忧,李清海夫子也放下了心头的最大的一块石头,他看了看一脸死志的关野客,笑了笑说道:“这盘棋已经有了结果,何苦再继续下去呢?”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斗之中。”关野客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请夫子落子。”

李清海笑了笑,站起来,拂袖将棋盘一扫在地,黑白棋子落在地上啪啪作响,在关野客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长剑便捅入了他的心脏。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李清海,吐出了一口鲜血,喃喃说道:“李清海,你”

李清海夫子满不在意的一笑,说道:“你们这群败类,想置我师徒于死地,那我李清海,凭什么要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第十五章 佛有雷霆怒,是为大金刚

他从天上来第十五章佛有雷霆怒,是为大金刚天下武道修行,万法归一,禅宗说佛有慈悲菩萨,亦有怒目金刚。菩萨低眉,所以普度众生,金刚怒目,才可降魔除妖。今日在这潜云城的小客栈之中,陈临辞在儒家夫子李清海的身上,算是真正的理解到了这句佛宗禅语的真正含义。

儒家讲推己及人仁义待人,与佛宗普度众生和道门造化天地的思想核心基本一致,可作为儒家道场的夫子,李清海今日没有跟关野客讲什么道德仁义,甚至都没有最终给关野客一个足够体面的死法,而是一剑便结束了对方的性命,因为他知道剑冢那个地方是什么规矩,也知道如果今天的这盘棋如果自己败在了对方的手中,包括陈临辞与方泊舟,都不会得到什么体面的下场,或许忌惮于儒家圣人的神威,关野客会放他一条生路,可他李清海的一世英名,却是百分百要毁在这潜云城的。

佛度有缘之人,儒家感化这个世界,也不会对这些无恶不赦之徒手下留情。

关野客不甘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作为一个天玑境界的大修行者,以他这一身实力,无论走到无尽大陆的哪一个角落,都必将会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一生的荣华富贵绝对不算是什么很难得到的东西,可年少时便陷身剑冢之中,一如江湖便深如大海,将他这一生淹没在其中,他不是没有试图过挣扎,不是没有试图过自救,只是剑冢这片深海的风浪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巨大到让他感觉无力甚至绝望的地步,他努力了一生都无法战胜这波风浪,最终被拍死在了这片深海之中。

不甘吗?是有些不甘的。但关野客临死之前的那一瞬间,心头涌现出的更多的却是一种解脱,那是一种被枷锁锁住了一生的灵魂终于获得了自由的解脱。

凶狠模样的年轻掌柜被陈临辞的玉绸绕剑舞给杀了,化身江湖说书先生的关野客也被李清海夫子的长剑结束了生命,天刀女与莽撞汉子早已被陈临辞用浩然剑法给打的丧失了战斗力,潜云客栈的正堂之中,到处可见斑驳的血迹,方泊舟声音微颤,望向不远处脸色苍白的李清海李夫子,指着瑟瑟发抖的剑冢喽们,喃喃问道:“夫子,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处理?”

李清海夫子眉头紧锁,缓缓说道:“都杀了吧。”

方泊舟在后院找到了潜云客栈真正的老掌柜和一些伙计的尸首,然后挖了几个坑送他们入土为安,陈临辞在坟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因为老掌柜和这些伙计们都是替自己死的。

如果剑冢没有安排关野客等人前来刺杀自己的话,那么老掌柜可能会好好地将这家客栈经营下去,直到迎来他生命自然终结的那一刻,今夜也不会出现血洗潜云客栈的这副场面。

祭拜完他们之后,李清海夫子和方泊舟以及陈临辞三人并没有选择再继续留宿,便匆匆离开了客栈。

白绫马出了潜云城,陈临辞的脸色却依旧苍白,吞海滔天的那些星元之力

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反噬,他如今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十分的差,而且浑身酸痛,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陈临辞之所以如此疲惫,还是因为看到了最终的那副画面。

李清海夫子亲自出手,将剑冢剩下的那些人全部给杀了。

陈临辞不是没有杀过人,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对任何人手软,可是莽苍山之战的时候,他没有去到正面战场之上,今夜的潜云城内,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鲜活的生命被终结在一个人手里。

儒家不是最讲究仁心吗?为什么李夫子下手会这么决绝果断?陈临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出了潜云城,便是彻底的离开了楚国,进入到了蔡国的境界,远处的天光微亮,时候已经快到了黎明。

因为刚刚经过了潜云城的战斗,李清海的神识念力和星元都收到了十分巨大的消耗,陈临辞更是看上去连一个健康的普通人都多有不如,三人之中状态最好的方泊舟此时也是精疲力尽,所以在路过一座名为诚斋的小山的时候,三人便下了马,在山中的一片竹林旁坐了下来。

修行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其实对吃喝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需求,但无论是李清海还是陈临辞与方泊舟,都是实打实的吃货,所以在离开潜云客栈的时候,方泊舟还在后厨带走了一些羊肉和清酒,竹林旁最不缺的就是生火的木柴,将清酒洒在羊肉上遮去了膻腥味,一股诱人口舌的清香很快便传了出来。

方泊舟拿了一直羊腿,陈临辞剥着骨头上的肉,李清海夫子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儿,嘴角洋溢出一丝笑容,远处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东升,诚斋山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雾气,三人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仙境一般,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李清海夫子看着陈临辞,淡淡问道:“临辞,在潜云客栈之中,你看到老夫斩草除根的时候,脸上泛出许多的不忍之心,一路之上又闷闷不乐,是否对老夫的行事方式有什么不满之处。”

陈临辞正在啃食着羊肉,听到李清海夫子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也没有回答什么,又开始继续吃了起来。

有时候,沉默便是最为直接的回应。

李清海夫子淡淡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儒家讲究仁义待人,可老夫在潜云城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剑冢的那些人全都给杀了?”

陈临辞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的方泊舟都放下了手中的羊腿,一脸好奇的看向李清海。

他在清风道场待了许多年,一直以来受到的也是儒家的仁学思想,所以也想不通为什么夫子会这么做。

李清海夫子捋了捋长须,缓缓说道:“剑冢,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名义上是一个宗门,事实上,当年吴真人创立它的时候,它确实是一个实打实的宗门,可后来便被后世的那些宗主给搞成了一个类似于刺客组织的存在,天底下许多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刺客,都

是出身剑冢之中,人多便注定了规矩森严,剑冢之中有一条明文规定,宗派众人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带不回猎物的人头,便要将自己的人头奉上,所以关野客手底下的那些人,就算老夫不杀他们,回去之后,也一样是个死。”

陈临辞严肃说道:“夫子,您的这个理由说的未免太过于牵强了一些。”

李清海夫子哈哈一笑,说道:“小子,你只知道我儒家思想是推己及人仁义待人,却没有想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仁义,若是跟所有人都只讲道理的话,儒家哪里会有如今这般盛景?当你的拳头不够硬的时候,谁会听你的那些大道理?同理而言之,当你的拳头够硬的时候,别人才会愿意坐下来好好听你讲的话,仁义待人这种行事方式才能够真的行得通。但即便是在这种行得通的前提下,真正能被你感化弃恶从善的人,又有多少呢?禅宗说佛有雷霆手段,便是怒目金刚,大禅寺里的那些和尚们手上就没有沾过鲜血吗?连禅宗的大和尚们都知道在必要的时候暴起杀人,我们儒家又怎能做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若是只知道一味的忍让,那岂不是成了一个任人捶打的木桩子了?”

陈临辞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有些话他虽然还不是特别的懂,但大概也清楚李清海夫子所说的大致意思,度化世人这四个字不过是用来欺骗那些凡夫俗子心中信仰的噱头罢了,世间大恶之人哪里需要拯救,直接送他们入阿鼻地狱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善良。

方泊舟听得入神,若有所悟,李清海夫子看着陈临辞继续说道:“我儒家立世万年,孔圣人他老人家的名字你一定听过吧?”

陈临辞喃喃说道:“至圣之名万世师表,无尽大陆上谁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威名。”

李清海夫子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圣人还未成为圣人的时候,带着儒家的那些先生们周游列国,在路经某个大国的时候,知道了那个国家要攻打魏国的秘密,而圣人周游列国路线上的下一个国家,便是正被那个大国虎视眈眈的魏国,于是大国里的将军拦住了圣人的去路,逼迫圣人发誓改道他行,彼时敌强我弱,圣人便立了誓言,将军笑道圣人名扬天下,既然发了誓,那便肯定值得信任,便放圣人走了,可圣人并没有改道,还派人将这个消息送到了魏国皇帝的殿上,诸位先生全都十分诧异,圣人笑着说誓言固然重要,可我孔丘今日舍小我之名,全一国之命,这才是真正的仁,若我孔丘因为个人的名誉而看着魏国受难,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满口空谈仁义呢?”

“夫子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便不用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初心?”方泊舟恍然大悟。

“对也不全对。”李清海夫子看着方泊舟点了点头,又看向陈临辞笑了笑道:“做人应该学会变通,而不应该太过于死板太过于墨守成规,这恰恰是你陈临辞所欠缺的东西。”

第十六章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他从天上来第十六章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雾漫江山,清风吹过竹林吹动了林中的竹叶,旭日缓缓地高升,时候已至清晨。

李清海不愧是儒家夫子,一番话讲的陈临辞醍醐灌顶,三人在山中吃完早饭后歇息了一会儿,便继续上马前行,直奔南明国而去。

至于潜云城里的事情,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了,修行路又被人们称之为太上无情道,身边师长兄弟的生命或许还能够引起他们的重视,可这些敌人的性命很明显并不足以长时间的影响他们的心情。

陈临辞唯一好奇的便是,这次剑冢的刺杀行动,背后的雇主到底是哪位大人物,陈临辞明白,剑冢关野客手底下的那些人是没有资格知道雇主的身份的,而剑冢规矩森严,关野客又不可能将雇主的身份透漏给自己这些人。

一开始的时候,陈临辞便在心中排除了青羊宫,除了青羊宫之外,遁世山又不知道自己与杨修道大师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个动手的动机,那除了道门的这两大祖庭之外,自己在这个大陆上还有什么敌人?

玉门宗?想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陈临辞便立马摇了摇头,玉门宗的那位宗主大人,实力也没有关野客强大,他还付不起这么大的代价请得动剑冢的这些人大费周章的来杀自己,陈临辞越想便想不通,越想不通便越想,可无论怎样想都想不出个头绪来。

方泊舟坐在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很显然李清海夫子在诚斋山中竹林旁的一席话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触动,估计还在消化心中想到的那些东西,李清海夫子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脸上洋溢出了满足的笑容。

世人皆欲杀,我独怜其才。有此二子,清风道场何愁不兴?

李清海和陈临辞以及方泊舟可以做到对潜云城客栈里的几十具尸体做到不扰于心,可是作为潜云城的最高行政长官,谢宝树谢大人可没办法做到他们那种境界,如果他能够有幸见到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一定能做到感同身受把酒言欢扯上一夜的话聊不完,因为他此时的心情,与当年梨花巷外的曹家豪,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当初曹家豪上面还有国师大人给顶着,如今国师大人早已魂归星海,还有谁能够帮得上谢宝树?

按照大楚国的法律规定,受害人超过三个的案件,便已经算是特大案件了,谢宝树派仵作查了查,这潜云客栈里面,竟然林林总总躺着三十多具尸体,而且在后面之中,还有一些被埋在土里的老掌柜和伙计,谢宝树吓得冷汗直流,倒不是因为见到这些尸体害怕,而是三人便算特大案件,那三十多人又算什么呢?谢宝树不敢想象,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别说乌纱帽了,他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免受牢狱之灾。

此时的他,在心中早就已经将凶手祖宗十八代里所有的女性给问候了一遍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于是急忙派捕头和仵作开始收拾现场。

将所有的尸体移到义庄并且保存好现场之后,谢宝树亲自为往日里热闹无比的潜云客栈贴上了封条,他的那颗心也伴随着最后一道封条的贴上而下沉到了谷底。

然而官府查了好久,除了老掌柜和伙计的尸体身份被确定

了之外,也没有查出来其余三十多具尸体的身份,潜云城里没有,谢宝树便开始联系周边城池,开始将范围扩大化,可是却依然一无所获。

再查就查到应天城了,谢宝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他能够负责得了的了。于是他只好派出了自己手底下最得力的你那个捕头,准备将案件上报给朝廷,让上面派人下来破案。

可是那捕头并没有带来破案的人,只带来了一个震惊整个楚国的消息。

天玺四十六年夏,在摘星楼上躺了半年的皇帝陛下昭熙玄,驾崩了。

御医曾经断言陛下最多还能撑到明年开春,可不知道是因为御医怕事藏了拙,还是陛下自己不想再撑下去了,这才刚刚入了夏天,陈临辞离开楚国还没有几日,这个慈祥的老人便已经离开了人间。

短短不到大半年的时间,国师大人和皇帝陛下接连仙逝,大楚国撑天的两道盘龙玉柱全都倒塌了,整个国家还没从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悲痛之中反应过来,便又一头扎进了皇帝陛下驾崩所带来的悲痛之中。

天玺皇帝陛下在位四十六年,是大楚国最为繁荣昌盛的四十六年,先帝爷喜杀伐好武功,几十年里给这个国家造成的所有亏空,全在天玺纪元的这些年补了回来,而且百姓们衣食足仓禀熟,还为未来的新皇留下了厚实的家底,单凭这一点论,昭熙玄便足以被称之为一代明君,天玺纪元的这四十六年后缀上面,加上一个中兴或者盛世,丝毫都不为过。

尽管许多人留下了性情软弱,沉迷美人乡这些诛心之语,可这些却都不能影响到皇帝陛下留下来的功绩。

金銮殿上,百官皆披麻衣,皇帝陛下在摘星楼上驾崩,龙体早已由王树林老公公移到了金銮殿中,这里曾经躺过太宗皇帝,躺过文宗皇帝,躺过成祖皇帝,躺过先帝爷,如今终于轮到了昭熙玄。

皇后娘娘与安琪贵妃跪在灵柩旁,哭的都已经梨花带雨没有丝毫端庄的样子,昭天意昭天元以及昭天命三位皇子披麻戴孝跪在中间,王树林老公公手持着拂尘,眼圈通红,却留不下一滴泪水下来。

当初在白虎门外,是他迎着暴雨将国师大人的尸首背了回来,如今摘星楼上,也是他将皇帝陛下的遗体背到了金銮殿中,他亲手送走了大楚国的这对黄金搭档,也亲眼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彻底逝去。

其实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在摘星楼上伺候了皇帝陛下大半年,他对陛下身子骨的情况比谁都了解,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楚国,几乎所有的百姓人家都自发的在门前为陛下挂起了白绸,天玺纪元一共四十六年,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于漫长的数字,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的一生都涵盖在这个数字之中,他们从出生到长大再到成人步入社会,耳边听到的心里想着的,都是皇帝陛下的名字,尽管他们当中的极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在心中将皇帝陛下视作一种精神信仰。

而今天,这份信仰崩塌了。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依稀记得四十六年前大楚国的那场国丧,

洪熙皇帝陛下驾崩时候的场景,忍不住老泪纵横,拄着拐杖跟儿孙讲,当年洪熙爷驾崩的时候,我老人家也不过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这岁月蹉跎转眼便是四十多年,老夫我当初亲眼看着陛下继位,大楚国从洪熙纪元进入了天玺纪元,却没有想到还能活着看到天玺纪元的结束啊。

说到这里,便是阵阵哭声,那些高官显贵和书生们私底下敢议论皇帝陛下的性情软弱沉溺美色,可这些种地的庄稼汉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这四十多年来的变化,他们的粮仓越来越丰足,赋税也越来越轻,这些都是归功于天玺皇帝陛下的与民休息的政策,他们心中自然对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抱有十分浓烈的感激之情。

一瞬间,整个楚国都陷入了悲伤之中,许多人甚至自发行动起来,组织起了祭祀活动,将自己对昭熙玄陛下的祝福全部写在了孔明灯上,然后在夜晚点燃放飞,祈祷陛下在天上能够收到来自人间的这些思念和祝福。

可朝廷内的文武百官,除了陛下驾崩带来的悲伤之外,心里却还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一个时代结束,便注定要有另外一个时代崛起,而两个时代交替更迭之际,难免会有风浪兴起。

天玺陛下昭熙玄膝下共有三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无论是谁最终登上了皇位,在天玺纪元四十六年所积淀下的基础之上,都必将会成为名垂千古的一代圣君,可问题却也偏偏出在这里,但凡三人之中有一个不行的,皇位的最终归属也好有个结果,如今三人都是人中龙凤,人人都行的结果便是人人都不行,无论是谁上了台,恐怕其余的两个都不会服气。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陛下一直以来都倾向于将皇位传给三皇子殿下昭天命,甚至曾经亲口承认过这个事情,可坏就坏在,谁都没有想到陛下会走的这么突然,包括陛下本人在内,甚至都没有留下传位的遗诏,便撒手人寰了。

有遗诏还有人谋反作乱呢,更何况如今没有遗诏,大皇子那颗按捺不住的心,瞬间便躁动了起来。

天玺陛下昭熙玄的国葬大典如期开始,整个应天城以及周边许多郡县里的百姓,大楚国的百官以及世家宗门之主,周围国家的特使全都来到了皇陵外目送陛下的最后一程,在所有的仪式举办完之后,大皇子便匆匆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庆王府之中。

国葬已经结束了,父皇已经入土,如今皇位出现了真空,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必须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将皇位给夺下了。

老二虽然是嫡出,但却一直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昭天意心中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是父皇的长子,无论怎么算,都比昭天命更有理由和资格去继承皇位,既然师出有名,那再不去博一下,岂不是天理不容?

想到这里,昭天意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踏入自己的王府,正准备让管家传命令将自己的人都找过来商议大事,便迎面看到了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他认识这些人是谁,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过什么交集。

淮河周家的家主周禹大人面带微笑,看着一脸错愕的大皇子殿下昭天意,缓缓行礼道:“淮河周家周禹,拜见大殿下。”

第十七章 奉陛下旨意,请殿下归天

他从天上来第十七章奉陛下旨意,请殿下归天大皇子昭天意有些错愕,不知道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淮河郡周家的家主大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中,莫非是他们已经决定选择了立场站队要站在自己这里?想到这里,昭天意的脸上堆满了微笑,好奇的问道:“天意与周大人之前并无交集,今日突然出现在府中,不知是有何要事?”

周禹周大人笑了笑,然后突然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回殿下的话,周禹今日前来,是奉陛下旨意,要送殿下归天。”

“大胆周禹!”昭天意闻言大怒,冷声呵斥道:“周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殿下息怒。”周禹大人面不改色,缓缓说道:“周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望殿下轮回之后,来世莫生帝王家,好好平静的生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昭天意有些慌乱,他手足无措的说道:“父皇他老人家生前对我万般宠爱,他不可能会派人杀我的,你撒谎,周禹你撒谎!”

看着昭天意慌乱的样子,周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心中有一种变态的爽感,他看着面前这个曾经风光无限地位崇高的年轻人,淡淡地说道:“殿下,先帝爷当然不会派人杀你,可是天玺纪元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新皇陛下登基,当然要扫平这条路上的所有障碍。”

“新皇?”昭天意的眼睛一亮,愤怒的骂道:“大胆周禹!父皇的国葬大典刚刚结束,又没有留下旨意让谁继承皇位,如今的楚国哪里来的新皇?你假传圣旨,当心本殿下将来治你个杀头之罪!”

周禹大人身边的周星昀闻言一笑,不屑说道:“殿下,您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能坐上那方龙椅不成?恕星昀直言,先帝爷的三个儿子之中,就属你最不争气了吧?你指望什么去争皇位?”

昭天意贵为大楚国的大皇子,何曾受到过这种侮辱,他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周星昀的脸呵斥道:“淮河六族不过是我父皇养的几条狗而已,你周星昀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嘲讽本殿下?”

周星昀还未说话,周禹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干脆利落的递出,送进了大皇子的胸膛。

“殿下,本来想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没想到你临走之前,还像一条疯狗一样在这里咬人,那便别怪我周禹无情了。”他面带愠怒之色的瞪着大皇子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一股剧痛从腹部传来,昭天意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前已经插进去一半的长剑和握紧剑柄的那双手,嘴角溢出一股滚烫的鲜血,他想开口骂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出来,痛感侵蚀着他的神志,他很快便感觉一阵晕眩,仿佛天正在慢慢地倒塌下来。

临死之前的这短暂的一段时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他想起来了自己的母亲,那个苦命的女人一生都没有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年号天玺的一代明君,想到了自己的许多往事,最终这些回忆都终结在面前这张可恨的脸上。

他感到十分的屈辱,感到十分的不甘心,像周禹与周星昀这种角色,往日里他连看都不会怎么多看上一眼,如今父皇刚走,他们却开始如此放肆的来到自己的王府之中,甚至还提剑送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这个时候才开始无比的怀念自己刚刚离开这个世界的父皇,恍然发现原来这个自己原来自始至终,都一直活在他的温暖之下,从来都未曾长大过。

昭熙玄可以容忍他的任性他的肆无忌惮,昭天元和昭天命却不能,昭天意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倒在了庆王府的走廊之中,他临死都没能完成自己的夙愿登上楚国的皇位,甚至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也是如此的屈辱,甚至连当初被父皇杀死在青龙门外的他的大伯父昭熙成都多有不如。

“昀儿,派人收拾一下,给殿下入土为安吧。”周禹抽出了自己的长剑,脸色也有些难看,毕竟是一国皇子,如今死在他的手中,他心中也有许多的压力和惆怅,便走过长廊来到了九龙湖畔,庆王府管事的管家和仆人们早在大皇子回府之前便被他派人屠杀殆尽了,尸体全都绑着石头扔进了这座九龙湖之中,往日清澈无比的湖水,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的血色,微风拂过湖面吹动了他两鬓的白发,周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佩剑,也扔进了这座湖里。

他的双手沾满了大皇子的鲜血,他没有急着去洗干净,每一个时代的更迭都免不了沾染上淋漓的鲜血,就像先帝爷四十多年前继位的时候,杨修道大师也曾在青龙门喋血,他在昭熙玄的年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他希望自己在昭天元的年代里,能像当初的国师大人一样,成为大楚国举足轻重的角色。

想要获得一些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为此,周禹大人并不介意自己背上屠杀皇族的骂名。

庆王府一向戒律森严,普通人根本没有进入王府的机会,所以大皇子殿下被淮河周家杀死的消息,并没有很快的在应天城之中传开,倒是已经被下放的前工部尚书李二河大人与前任工部侍郎杜文琪大人,在参加国葬典礼之后,被毒死在京城之中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之中传开了。

有人说是两位大人感念先皇圣恩,悲痛难以自抑,所以双双服毒自杀,只为追赶上先帝爷的步伐,但这种说法很快便被否决了,先帝爷将这两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大人物给一拳打到了最底层,他们怕是痛恨先帝爷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服毒自杀要陪先帝爷离开这个世界?

有许多聪明的人,其实已经想到了原因,这两位大人都是大皇子的人,如今突然死在了应天城之中,肯定与三位皇子之间的皇位之争有关,二皇子殿下那便从来没有过什么动静,所以很多人虽然嘴上不

敢明说,却早就已经将目光聚焦在了小王爷昭天命的身上。

此时小王爷的府中,丁立翊丁大将军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作为大楚国如今军方的最高统帅,先帝爷的国葬大典,他自然要来参加,此时丁大将军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来是先帝爷对他有提拔和知遇之恩,他对先帝爷也有着很深的情感,参加完国葬大典之后,他的心情十分悲伤,心境也十分的乱,还有一些原因,便是李二河与杜文琪突然被毒死在京城里的事情了。

两个人是大殿下手底下的人,便首先排除了大殿下的嫌疑,二殿下一向不显山露水低调至极,若是自己与小王爷殿下不熟的话,怕是也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定然是小王爷殿下干的这些事情,可如今自己就在小王爷的身边,深知不可能是他所为,那么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毒死李二河与杜文琪的元凶,定然是二皇子殿下的人。

先帝爷的意思,大将军一直都十分的清楚,所以在莽苍山之战中,他才会对这位绝艳惊才的小王爷殿下如此的照顾,可是先帝爷走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甚至都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诏,所以小王爷殿下想要登上皇位,定然要经历一番波折。

往日里,大皇子殿下从来没有遮掩过他想要当皇帝的想法,二皇子却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意思,所以包括大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小王爷殿下的对手只有大皇子殿下一个人,如今冷不丁的二皇子又横插一手,局面便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殿下,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他饮了桌上杯中的一碗热茶,淡淡的问道。

昭天命的眼睛通红,眼角还有着一些未干的泪痕,很明显在国葬大典之后,他还偷偷的流过泪,大将军看着他的时候,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自从在莽苍山回来之后,这个少年是真的成长了很多,如今先帝爷殡天,昭天命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够挑起这个国家大梁的人了。

想必先帝爷如今在天上看到自己小儿子的这番模样,也会由衷的欣慰吧,大将军心中想道。

昭天命沉声说道:“两位大人的死,多半是与二哥逃不了干系了,我这个二哥隐忍了二十多年,如今才突然发力,定然是厚积薄发,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能顾在这场战斗之中胜出,登上金銮大殿坐上那方龙椅了,加上他又是嫡出之后,有着先天的优势,单凭这一点,大哥便与他没有什么可比性了。”

“可先帝爷想要的继承人,一直都是殿下你。”大将军严肃地说道:“我知道殿下醉心修行,没有太多的抢夺皇位的兴趣,可你不能辜负先帝爷的遗愿,不能辜负整个大楚国的未来。”

“你必须去争一争,为了先帝,为了楚国,也为了你。”大将军站了起来,真诚的看着小王爷昭天命的眼睛,缓缓地跪了下去,认真地说道:“大楚国的军方,永远都是殿下最忠诚的拥护者。”

第十八章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将军请起。”看到大将军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昭天命急忙起将其扶了起来,开玩笑,大将军在楚国是何等重要的大人物,即便是他父皇,都很少会让大将军跪下讲话,更何况是他昭天命了。

昭天命看着大将军的眼睛,沉沉说道:“将军您的意思,天命心里都清楚,可是如今楚国的局面太混乱了,大哥与大哥既然对那方龙椅都有兴趣都想争上一争,那天命再掺和进去,最终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难不成还要学父皇当年继位的时候杀死大伯和几位叔叔那样,要我亲手把大哥二哥杀死在青龙门外吗?”

大将军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下,先帝爷在位的这四十余年里,大楚国除了去年的莽苍山战争之外,几乎很少与人兴兵动武,即便是我这个大将军,除了镇守边关抵御外族之外,也很少会有什么打仗的机会,很多人都说先帝爷软弱,可你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先帝爷他何尝不想策马执鞭开疆拓土做个千古一帝?可是楚国的实力不许啊!他执掌楚国四十六年,一直都在积蓄国力,世人皆知二皇子下文韬武略当世一流,可先帝爷还是选择了下你,因为我们都清楚,只有下你,才能将先帝爷这些年储蓄下来的国力用在最应该用的地方,只有将这个国家交在你的手里,才能完成昭家历代先祖们开疆拓土的理想。”

大将军的一番话说的昭天命哑口无言,关于皇位继承的问题,早在去年冬天的摘星楼上,昭熙玄就曾经与昭天命深入的谈论过,可昭天命只记住了父皇说过的那句不想让他们那一代的悲剧重现在自己这一代的上,却忽略了父皇话语中的意难平。

作为天玺皇帝陛下昭熙玄最疼的幼子,昭天命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皇绝对不是世人口中传言的那个软弱的平庸之君,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心中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自己年轻时候开疆拓土名垂万世的梦想,但洪熙爷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却并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自己的梦想,所以他只能隐忍这四十多年,莽苍山之战是他为了自己的梦想迈出的第一步,结果却被道门与越国给算计了一道,他最倚重的国师大人也在这场动dàng)之中魂归星海,或许正是这一打击,昭熙玄才会这么快离开了人间吧。

如今父皇撒手人寰,将这个国家与他一生的梦想,都寄托在了自己上,自己当真要辜负他吗?

昭天命苦思了良久,却始终都没有办法给大将军一个明确的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安琪贵妃走了进来。

她有些愤怒,也有些失望的看着这个让自己骄傲了半生的儿子,冷声说道:“昭天命!大将军都已经跟你讲了这么多道理了,你还在犹豫些什么?”

“母妃,我”昭天命言又止。

“你可别忘了,你的上背负着的,可不仅只是大楚国的未来!”安琪贵妃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的上,还流着青丘皇族的血液,两个国家的未来,都寄托

在你一个人的上,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想做皇帝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妃我的感受?”

先帝爷最宠的安琪贵妃出青丘皇族的事,很少有人知道,但丁大将军此时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震惊之色,很显然他便是那极少数人其中的一个。【*#奇文学iqi#…最快更新】

昭天命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母妃,孩儿心中清楚了。”

“清楚?”安琪贵妃沉声说道:“我看你还不算清楚,你二哥已经开始动手了,你还在这里犹犹豫豫,你顾念着兄弟之,他会顾念吗?不要等他登上了皇位开始要你命的时候,你再开始后悔,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是昭天命,也难违他的圣命了!”

大将军笑了笑,看着昭天命说道:“下,贵妃娘娘说的不无道理,等到二下登上了皇位,一切可就都晚了。”

周禹周大人带着周星昀入了皇宫,一路直奔皇后娘娘所在的坤宁宫。

二皇子下此时并没有在他的那座王府之中继续闭门读书,而是正端坐在案前,皇后娘娘坐在不远处的珠帘之后,只能看到一道雍容华贵的影。

按照他本来的安排,是想先低调隐忍,看着昭天意与昭天命之间争夺皇位,等昭天命打败昭天意之后,他再以替大哥打抱不平为由,出来与昭天命一争,可是皇后娘娘否决了他这个想法,认为昭天意对昭天命并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而且昭天命似乎并没有什么争夺皇位的心,万一弄巧成拙让昭天意得了皇位,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皇后娘娘甚至都没有与自己这位长袖善舞的儿子商量一下,便命令淮河周家的家主大人周禹,去杀掉了昭天意。

昭天元很愤怒,但是事已经发生,他也只好在心底默默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在他的心中,昭天意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他对自己这位大哥的生死,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能够引起他重视的,只有自己的那位三弟昭天命。

周禹大人带着周星昀跪在了地上,缓缓说道:“下,庆王府上下已无一幸免,周禹特来复命。”

二皇子下提起桌上的毛笔,沾了沾墨汁,在宣纸上缓缓地写下了一个昭字,然后平静地说道:“庆王下乃是本王血浓于水的大哥,周禹你未经本王同意便去屠了他满门,回来这是想找本王邀功请赏吗?”

周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不远处珠帘后面皇后娘娘的影,投去了一股求救的目光,在他的后,周星昀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他实在想不明白,淮河六族不是二下最忠实的拥簇者吗?二下为何会对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二皇子将写有昭字的宣纸撕烂扔在了地上,又继续冷声问道:“周禹你复的是哪家的命?”

在庆王府不可一世的周禹大人此时跪在坤宁宫中,鬓角泛起了许多冷汗,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按照二下的安排,此

时他们应该坐山观虎斗才对,可是自己却听从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庆王府以二下的名义杀了大下,如今二下怪罪下来,皇后娘娘如果不说话,他周禹哪里敢说什么?

“天元放肆!”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的声音传了出来,在周禹和周星昀听来无异于之音,皇后娘娘有些生气地说道:“淮河六族对你忠心耿耿,去将昭天意那个杂种处死也是哀家的旨意,你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昭天元提起毛笔又在宣纸上面缓缓地写下了一个楚字,然后笑着说道:“自古以来,乱国之源,一是贪污**,二是宦官掌权,三便是外戚干政!儿臣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母后你突然出来横插一手,将儿臣的所有安排都打乱了,那儿臣此时便忍不住想问一句,若是昭天元真有幸做了楚国的皇帝,也要安排您做个老佛爷像如今这般垂帘听政吗?”

珠帘那边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周禹与周星昀的心中,此时却是惊骇交加,二下与皇后娘娘竟然不合,这种秘密被自己父子二人看在了眼中,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二皇子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他看着周禹与周星昀,将手中的宣纸拿了起来,沉声问道:“周禹大人,周星昀公子,你们可认得这个字读什么?”

周禹与周星昀抬起了头,看了看宣纸上俊秀飘逸的毛笔字,同声答道:“回下的话,是一个楚字。”

“难得你们还认识这个字!”二皇子昭天元严肃的说道:“我希望你们永远都能记住,这个字念楚,楚国的楚,昭家的楚,我昭天元的楚!”

皇后娘娘的声音从珠帘后面传了过来,她冷冷地说道:“二下真是出息了,连我这个母后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岂敢。”昭天元干脆利落的答道:“母后您永远都是天元的母后,天元登基之后,您便是大楚国的皇太后,到那个时候,天元自然会派人伺候着您颐养天年,只是现在母后还是不要称呼我为二下了吧。”

“本王很讨厌这个称呼,他昭天意不过是个庶出的杂种,凭什么能排在本王的前面?如今既然昭天意已死,那你们还是称呼我为”昭天元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还是称呼我为大下吧!”

“大下所言极是。”周禹与周星昀急忙应声说道。

昭天元起走出了坤宁宫外,看都没有再回头看自己的母后、大楚国的皇后娘娘一眼,便朝着自己的王府走了回去。

离开皇宫之前,他在宫门外朝着宫内望了望,然后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等下次来的时候,我昭天元便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吧。他的心中如是想道。

他甚至连父皇的谥号和自己的年号纪元都想好了。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股浓郁的星元之力从他的四周汇聚了过来,带动了阵阵清风。

会当凌绝顶时,一览众山便渺小,一览天下亦然。

第十九章 是谁杀死了昭天意

作为天玺皇帝昭熙玄的嫡长子,昭天元自懂事的时候开始,便有一股天然的傲气,他不服,凭什么那个名叫昭天意的废物要踩在自己的头上当大哥?就因为他比自己大几岁吗?凭什么那个名叫昭天命的小家伙这么深受父皇的喜,就因为他修行天赋高吗?可若按祖宗章法来算,自己才是这个国家这个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啊!

昭天元不服气,所以他这些年,一直把自己关在那座冰冷的王府里,不仅是在读兵书学政事,也没耽误自己的修行。

是的,大楚国昭家皇室到了天字辈这一代,不仅仅只出了昭天命这么一个修行天才,昭熙玄的三个儿子,除了大皇子昭天意之外,其余两个都拥有极高的修行天分。

但是与昭天命不一样的是,昭天元并没有将自己的锋芒展露出来,他选择了默默地跳出了这个圈子,冷眼的看着应天城内你方唱罢我登场,看着昭天命与陈临辞名扬天下,看着昭天意为了以后的道路供养门客笼络朝廷百官,看着昭熙玄逐渐老去,看着杨修道魂归星海,他都始终没有做过什么动作。

或许只有真正的跳出这一切,才能看清楚所有的事,他心中如是想。

如果狼顾没有被遁世山上的陈星光大长老陨落,昭天元也是一名陨星师的话,相比司马仲达会更喜欢这个小子一点,没有别的原因,单凭他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这一点,便足够了。

当然,这些年他也没有闲着,淮河六族的态度便是一个很好地证明。

如今,一直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天玺陛下和国师大人都已经仙逝了,胡海洋与任雨鑫两位院长又不会管朝廷里的事,那整座应天城中,还有谁能够束缚住他这条苍龙呢?

昭天元的心十分的舒畅,丝毫没有因为昭天意的死而产生哪怕一点点的罪恶感。

大楚国的朝堂全乱了。

先帝爷已经殡天,国不可一无主,但如今国师大人早已魂归星海,所以几位内阁大臣便合议请出了昭家皇室里德高望重的老王爷昭熙卿来主持大局,召开朝会决定新皇人选,这种大事,自然少不了大皇子昭天意的在场,所以一大早,老王爷便派小太监去庆王府传信了。

可是那个小太监回来的时候,却已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丢了魂一样。

老王爷出山主持朝政,商议的又是未来新皇人选的事,文武百官自然悉数到场,昭天元与昭天命也早已乖乖的站在了金銮上,昭天元依然是那个温文尔雅长袖善舞的儒生模样,似乎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暗的事一样。

小太监脸色苍白跪在前支支吾吾的讲不出话来,这个时候是个人都能看

得出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更何况在场的各位都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老狐狸。老王爷昭熙卿立马便问道:“小明子,本王让你去传大下上议事,你这奴才,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回回王爷的话。”小明子颤颤巍巍的答道:“大下他他怕是来不了了啊!”

说到这里,小明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一样,竟是一时控制不住绪在金之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王爷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小明子去传大下上议事,可如今大下不见踪影,小明子又哭成这个样子,那

他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便喃喃问道:“小明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快说来,大之上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小明子急忙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颤颤说道:“回老王爷的话,小明子奉命去请大皇子下入宫,可进了庆王府之后,却空无一人,小明子找不到大皇子下,便只好在王府之中寻找,结果在长廊之中,发现了许多的血迹,九龙湖畔还有新挖的土壤痕迹,小明子好奇便找了个木棍沿着新土挖了下去,然后”

说到然后,小明子的泪水再次没有忍住,一涌而出哭了出来。

老王爷昭熙卿急的直跺脚,赶忙问道:“然后什么?”

“然后,然后”小明子悲痛说道:“然后我就在那新土之下,发现了大下的尸首!”

此言一出,满震惊,满朝文武莫不悚然!

先帝爷这才殡天几天,竟然便有人胆敢在京城王府之中,谋杀了大楚国的大皇子下!

老王爷昭熙卿乃是先帝爷昭熙玄一母同胞的皇弟,也是昭天意的亲皇叔!尽管他的这三个大侄子对他平里也没有太过的来往和尊重,可猛然一听到自己皇兄的儿子如今被谋杀在了京城之中,老王爷这一把年纪也是万分痛心,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颤颤问道:“小明子,有些话,可不是你能编着说的!”

小明子急的直流眼泪,哽咽说道:“老王爷,小明子但凡有一句假话,定教天雷轰顶!”

老王爷的脸色有些苍白,呆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小王爷昭天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对自己的那个大哥也没有什么兄弟感,可毕竟血浓于水,如今父皇才刚刚驾崩,大哥便死在了庆王府,一时之间他心中也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李二河与杜文琪被毒死在了应天城,紧接着昭天意便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王府,昭天命心中清楚,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绝对逃脱不了自己那位好二哥的影子。

他意味深长的转过头看了看昭天

元一眼,去发现二皇子昭天元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己,而且目光之中,还包含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意味。

昭天命急忙转过去了头,心中却莫名的感觉有些别扭,二皇子的笑容一直环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大事。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大之上,众人正在震惊之中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二皇子昭天元便走到了大中央,面含悲痛,泪如雨下。

他愤怒的指着昭天命的脸,浑然不顾自己平里温文尔雅的形象,歇斯底里的问道:“三弟,大哥平里待你也算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昭天命一愣,任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昭天元竟然会突然玩这么一手,就在他发愣的这一瞬间,昭天元继续骂道:“世人皆知你昭天命天纵奇才,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者,你为何如此心急要害死大哥,是怕他抢了你的皇位吗?”

此话一出,便是诛心之语了,昭天命也冷静了下来,看着中的二皇子昭天元,沉声说道:“二哥,你不觉得你这招玩的太烂了吗?”

“烂?”昭天元的眼角满是泪花,凄然说道:“整个楚国都知道,大哥想当楚国未来的皇帝,你昭天命也想,所以父皇驾崩之后,你便开始为了自己的登基之路铺垫,如今被我指出来,你竟然还如此的淡定,看来父皇的眼光果然没有错,你昭天命能做到如此断绝人,不愧是当皇帝的最佳人选!”

“天元放肆!”一旁的老王爷昭熙卿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冷冷地说道:“天意被人谋杀这件事,你也没有证据说一定就是天命干的,说这些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皇叔!”昭天元悲愤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哥和李杜两位大人接连惨死在京城之中,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点端倪,您老人家还当没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的好二哥!”昭天命终于站了出来,冷冷的看着昭天元的眼睛,平静地说道:“父皇驾崩,只留下了大哥和你我三个子嗣,按道理来讲,若是大哥因为上的这方龙椅而死,那你昭天元也逃不了干系,凭什么就拿夺嫡的理由将所有的祸水都嫁祸在了我的上呢?”

这个时候,兵部尚书齐翰良站了出来,沉声说道:“二下无心国事,一直以来闭门读书,甚至很少与朝廷中人往来,这是世间公认的事实,今三下您说大下的死与二下有关系,下官齐翰良,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昭天命气极反笑,冷声说道:“我的这位二哥如果真的与朝廷中人完全没有往来的话,以你齐翰良谨慎小心的子,此刻在这金銮上,会敢出来做这个出头鸟来顶撞本王吗?”



翰良被气的面红耳赤,却被昭天命一语道破了他的弱点,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大楚国的军方只听先帝爷和大将军的话,他与一个傀儡并无差别,所以一直以来他做事都谨小慎微,不敢得罪别人,如今在气势上被小王爷昭天命压倒,他便默然不敢再出声了。

昭天元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走到了昭天命的面前,愤怒地说道:“你这个青丘皇族的野种,竟然下的了狠心杀死大哥,还想将祸水泼到我昭天元的上,是真想把大楚的国号改成青丘吗?”

第二十章 青丘皇族怎可为我大楚帝君

昭天命的双鬓,终于渗出了一丝冷汗。

在遥远的战国年代,有一位名为左丘明的圣人曾经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一直被后世所推崇以致现在,人族和妖族这些年虽然与古时相比罕有什么大战,但先祖们结下来的血海深仇留下来的执念,却一直都萦绕在他们后人的心中从来未曾消散。

享誉整个大楚国的小王爷下昭天命,竟然是青丘皇族的后代?这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彻彻底底的撼动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心,大家全都看向了昭天命,等待着他的一个答案。

只有王树林老公公以及丁立翊大将军相对淡定,因为小王爷的世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他们作为先帝爷昭熙玄陛下最为亲近信任的臣子,对于这一方面的事,还是多多少少都也有一些了解的。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顶着巨大的压力,昭天命看着昭天元笑了笑,说道:“我的上,的确流淌着青丘一族的血液,但我从来都只是大楚昭家皇族的后裔,这一点任谁都无法改变,如今正在查大哥的死是谁动的手,你昭天元又拿我的出说事,是想转移什么话题吗?”

听到昭天命默认了自己的出,老王爷昭熙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朝站在大之上并没有加入哪个皇子派系的官员,也都一脸的可惜与震惊,在几乎所有大楚国的人的心里,昭天命都是上天赐给大楚的雄武之君,是大楚国走向强盛的合格领导人,如今就是这么一个人物,竟然被揭出来是青丘皇族的后裔。

“左丘明圣人曾经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皇子下昭天元字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地说道:“你一个狐族的野种,也想来做人族的皇帝?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一些吧。我一直低调对皇位没有太多的想法,你便杀掉大哥,扫平了路上的所有障碍,那我想问一句,青丘到底意何为?是想把手伸进人族然后将我大楚吞并吗?”

“好一句对皇位没有太多的想法。”昭天命冷声说道:“我的好二哥,如果不是大哥和李杜二位大人突然惨死,怕是我也会认为你真的对皇位没有任何的想法,也是呢,你这些年里闭府读书,从来不怎么过问朝廷中事,可谓是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大哥染指皇位呢?可是现在大哥死了,大家眼里的嫌疑人只有你我两个,而我是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动过手的,那便只剩下二哥你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动手,那便是没有动手了吗?”昭天元冷声说道:“三弟,试问一个杀人凶手,又怎么可能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呢?”

“杀掉大哥,然后栽赃与我,你登基的路上便再也没有他人了,二哥果然不愧是二

哥,打得一手好算盘。”昭天命的语气也有些不善。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没有讲话的大将军丁立翊站了出来,对着最前方木椅上的老王爷昭熙卿抱拳行了个礼,然后沉声说道:“老下,立翊心中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王爷正被这件事闹得糟心烦恼,听到大将军的话,立马笑道:“大将军德高望重,哪有什么不当讲之话,但说无妨。”

大将军笑了笑,说道:“二皇子刚刚有句话,老夫听得很是赞同。”

在场的文武百官的脸色立马便有了一些变化,众人皆知,先帝爷驾崩之前,特地在莽苍山之战中将小王爷安排在了大将军边,按道理来说,大将军应该是稳稳的三下一派才对,怎么此时站出来,却说二下的话有道理?

二皇子也有些惊讶,但大将军这种级别的人物,竟然开口夸奖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稽首行礼,笑道:“谢大将军夸奖。”

大将军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说道:“二下刚刚说,不能单凭三下一人之言,便断定三下没有杀害大下,那老夫想请问,就凭二下一人之言,便要断定谋杀大下的人就是三下,这是个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二皇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大将军又继续说道:“大下惨死的这件事,是大楚国的第一等大事,必然要深究细查,只是在深究细查之前,老夫斗胆问二下一句,您真的就没有登基称帝的雄心吗?”

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将军了,一句话便直击要点,直接切中要害,问得二下哑口无言,良久之后方才缓缓答道:“大将军,天元的确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只是若是大哥登基称帝倒也罢了,昭天命乃是青丘皇族之后,让他做了皇帝,那我楚国岂不成了妖国了吗?”

“那便是有这个想法了。”大将军笑道:“那我们暂且抛开目前尚还没有结论的大下的命案不谈,且说一下三下的份问题。”

老王爷昭熙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国不可一无君,天意的案子定然是要当做天字第一号大案细查深究的,只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皇位的归属问题。”

大将军笑道:“老王爷圣明。”

昭熙卿摆了摆手,说道:“圣明这个词语,是皇帝专用的,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过区区王爵,哪里担当的起哟,大将军折煞本王了。”

“老下您谦虚了。”大将军笑道:“先帝爷在世的时候,一直以来的意思,便是让三下继承皇位,这一点相信今在场的这诸位,心中也都有数,王树林老公公夜守候在先帝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

了王树林老公公,王树林老公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将军继续说道:“那我老夫想问问在场的诸位,三下乃是先帝的骨,安琪贵妃是他的妃子,他会不知道三下的血脉问题吗?”

“显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大将军自问自答道:“那既然知道,还让三下继位,便说明先帝心中自有他的打算,如今先帝爷尸骨未寒,你我等人便开始在上否决他老人家的决定,未免太过分了一些吧!”

满朝文武皆无言,在这个时候,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为自己招致祸灾,所以没有谁敢像大将军一样站出来说些什么。

二皇子也没有说话,反倒是老王爷昭熙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命是个好孩子,也是继承这个国家帝统的合适人选,可自古人妖二族不两立,他的上,毕竟流着青丘的血,这一点让本王也很是头疼啊。”

朝廷之中的议会,终归也是没有讨论出一个最终的答案,三下青丘皇族的血脉问题,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很难以绕过去的坎,作为先帝爷的胞弟,根红苗正的老王爷昭熙卿更是如此,一方面他着实喜欢昭天命这个孩子,还有另一方面就是,他也着实很难接受一个拥有妖族血统的皇子继承昭家的大业。

为今之计,便只有查清楚大皇子的死因,若是二下所为,那便只能接受三下登基为帝,若是三下所为,那就更加好办了,二皇子下乃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嫡长子,继承大统最是名正言顺。

这一夜,大楚国内不知多少人彻夜无眠,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更是一夜都没合上眼睛,带着手底下的仵作师爷和捕快们在庆王府内查了一夜的案子,二下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坤宁宫,安琪贵妃因为青丘妖族的份,被监视了起来,三下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中,大将军早已站好了队伍,所以也不避讳,直接跟三下回了府。

周禹大人坐在自己在应天城府宅的书房之中,心如乱麻,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是好,更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继续做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大皇子下,若是将来二皇子下成功登基倒还好说,可若是二皇子倒台了,单凭这个罪名,不光是自己一人,怕是整个淮河周家,都将毁于一旦。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的决定,不该将事做的这么绝去博取荣华富贵,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一条路走到黑。

作为淮河周家的少家主,周星昀此时也是一夜无眠,只是与所有人都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他,正沉醉在清溪河上的画舫之中,左拥右抱仿佛升仙成佛了一般。

以他的份,没有资格去参加朝会,所

以他还不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周禹大人回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离开了府宅,沉醉在父亲大人即将升官发财的美梦之中无法醒来。

为了提前庆祝自己即将成为大楚国数一数二的官二代,他决定去应天城最为繁华闹的烟花之地清溪河去好好戏耍一番。

他不知道,在他纸醉金迷的时候,已经有一双眼睛,死死地将他锁定。

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

第二十一章 画舫里的周星昀

这些子里,正值天玺皇帝陛下的国丧期,整个大楚国的烟花场所都有了收敛,不再像往那般红灯高挂的闹开业,举国上下都陷入了一种悲伤的气氛当中,可即便是如此,也免不得会有许多浪dàng)登徒子,仍然心系青楼画舫,而且也并没有因为国丧而消磨分毫,反而更加强烈,作为淮河六族之首周家的嫡长子,周星昀周大公子,便是这么一个主。

陈临辞虽然已经离开了应天城,但这座城池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什么,为了表示对先帝爷的尊重和悼念,清溪河上的画舫少了许多,河两岸的青楼女子也不再打扮的那般浓妆艳抹,大红灯笼换成了白纸糊成的素灯,只有满街的行人和迎着晚风守在清溪河畔拉着凄凉二胡的盲眼老婆婆依然如旧。

白色的素灯和整个大楚国压抑的气氛,却并没有能够丝毫的影响到周星昀周大公子此时的心,他左臂揽着一个青鸾,右臂揽着一个紫钗,英俊的面孔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血色,一看便知道是被酒色掏空了体,他包下了清溪河上最好的一艘画舫,请了最好的舞女跳着大楚最为出名的细腰武,一脸的享受与萎靡。

作为淮河郡土皇帝周禹大人的长公子,他是淮河郡名副其实的太子爷,所以自幼享尽了荣华富贵,周禹大人虽然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但耐不住地下的官员缙绅拼了命的巴结,所以他在少年的时候,便开始背着父亲大人流连淮河郡的烟花之地,并且沉迷其中,周禹大人在家族之中给他施加的压力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了,只有在搂着这些青楼女子饮酒寻欢的时候,他的灵魂才能得到一种解脱和升华,他甚至觉得,这才是他人生真正的意义所在,这种意义有些时候甚至在他的心中已经超越了继承周家的家主之位,成为淮河六大家族新的主人。

因为惧怕周禹大人知道自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跑出来潇洒,所以周星昀大公子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来到清溪河的事,甚至连家仆都没有带上一个,这些天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亲眼看着父亲屠杀了整个庆王府,还刺杀了大皇子下,周星昀的脑海之中总是对那些画面挥之不去,周星昀其实自幼生活在周禹大人的严管之下,并不是杨荣勋那种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只有在这清溪河上他才能够不去多想那些事,让自己的心稍微舒服一点。

他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自从他离开周家在应天城的府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盯上了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是秦国曾经的刺客之王,如今的星夜学院教习白无言。

陈临辞临走之前,用白无言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并且留下来了将近五年分量的乌鸡白凤丸的解药,让白无言为小王爷下做事。白无言自从留在星夜学院之后,便知道自己怕是永远要与陈临辞这个名字绑在一

起了,其实她也没有太多的抵触,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做秦国的刺客之王和做楚国的权臣相比起来,都是后者要更好一些,她也十分看好小王爷昭天命的未来,所以也愿意为他做些事,只是让她唯一不爽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那种感觉。

好在陈临辞离开了楚国,至少在这五年里面,她都是相对自由的。

去调查淮河郡周家,是胡院长的意思,作为星夜学院的院长大人,胡海洋并不方便亲自出面插手朝堂之中的纷争,但先帝爷临走之前的那些话他一直都记在心中,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楚国人,就算没有先帝爷的那些分在内,他也愿意为这个国家去做些什么。

“听说,昔先君灵帝在位的时候,最喜欢看男子有纤细的腰,所以朝廷里的那些文武百官,全都害怕自己因为腰肥体胖而失去君王的宠信,每天都只吃一顿饭来控制自己的材,上朝的时候都要勒紧玉带让自己显得更瘦一些,后来上行下效,细腰才成为了一种潮流,这才有了如今的细腰舞。”周星昀大公子嗤笑道:“我每每想到这么美妙绝伦的舞蹈,竟然是源自一群恶心的大男人,便觉得十分可笑,那先君灵帝莫非还有什么龙阳之好不成?”

“先君灵帝有没有龙阳之好奴家不知,奴家只知道周公子您壮如龙蛇,便是给奴家十个帝王,奴家都不愿意换呢。”青鸾趴在周星昀的怀中,声说道。

周星昀听得十分受用,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青鸾的眼光,都快能与你的倾世容颜相比了。”

“若是能与公子长相厮守,便是让奴家去做国母皇后,奴家都不肯去的。”紫钗也跟着呢喃说道。

“国母皇后算的了什么?终待在那座冷清的宫里,被条条框框束缚着自己的言行,容颜老去之后便只留下独守空房的结局,哪里有留在本公子边潇洒自在。”周星昀大笑数声,然后沉声说道:“再说了,等二下登基之后,这个楚国,将来还不是我周家说了算嘛?”

果然,不远处的一艘小船上,白无言心里有了底,胡院长不愧是大楚国的头一号人物,看待事也是那么的一针见血,竟然凭直觉便看透了事的真相。

这淮河周家,果然是二皇子一脉,而二皇子,也着实有称帝之心。

两件事一结合起来,以白无言的智慧,便不难发现事背后隐藏着的真相了,二皇子既然早有称帝之心,而且暗地里还收了淮河六族的心,那他所图必然巨大,大皇子的死,很可能与他逃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亲自下令,然后手底下人去办的!

杀了大皇子下,然后将大下的死嫁祸在三下的上,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为大哥报仇的理由站出来,再揭露出三下青丘血脉的世,然后清除完自己的两个对手,皇位便唾手可得了。

这二下

,果然好深的城府。

既然已经确定了周星昀在大皇子被谋杀一案之中的嫌疑,那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上一刻,她还在清溪河不起眼角落里的一艘小船上,下一刻,她便已经来到了周星昀所在的那艘画舫之上。

对于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来说,做到这些,并不是什么太过于困难的事。

周大公子还沉迷在温柔乡和富贵梦中,一把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画舫之中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那些正在跳舞的细腰歌姬们瞬间便被吓得惊叫了起来,趴在周星昀怀里的青鸾和紫钗更是被吓得面无血色,竟然一时间想叫却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全都给我闭嘴,再让我听到谁叫喊,格杀勿论!”白无言不耐烦的回头一扫,那些个歌姬全都一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说话。

“竟然敢放言皇后娘娘还不如你边的一个青楼女子,你这家伙,还真是狂妄的没边了。”白无言看着周星昀的眼睛,不屑笑道:“皇后娘娘可是二皇子的母亲,你这么讲,就不怕你的主子杀了你吗?”

周星昀虽然刚刚才亲眼见过自己的父亲屠杀了庆王府满门,可他作为淮河郡的太子爷,自幼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人提剑架在脖子上过?他的心理素质并不差,但此时却还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双腿都不受控制的软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周星昀强行按下心中的恐慌,颤颤的说道:“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份,竟敢将剑架在本公子的脖子上,真的不怕死吗?”

“我当然知道周大公子你什么份,不然我怎么会过来找你。”白无言笑道:“至于怕不怕死,如今是我的长剑架在你的脖子上,到底是谁不怕死呢?”

“淮河周家的长公子,竟然敢谋杀昭家皇室的大皇子,端的好大的胆子!”白无言怒声呵斥道:“周星昀,你真的不怕死吗?”

一股天玑境界强者的威压从白无言的体内散发开来,一声怒斥又将周星昀吓得思绪混乱,听到谋杀昭家皇室大皇子这句话的时候,周星昀彻底崩溃了。

父亲不是说这件事万无一失不会传出去吗?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要知道,谋杀当朝皇子这种罪名,即便是将周家满族屠杀殆尽,都丝毫不为过,如今被人直接道破,他心中哪能不慌乱?

“不,不是我干的!”他下意识的狡辩道:“都是二下的意思,我父亲动的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他一下啊!我还这么年轻,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说吧,你想要什么,除了我这条命,我什么都给你!”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地上开始苦苦哀求,面对天玑境界强者的巨大威压,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完全提不起任何反抗的想法。

第二十二章 昭天命可敢一战

白无言看着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的周星昀周大公子,瞬间感觉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她本来都已经做好将其带走并且言行bi)供的准备了,哪里会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简单就把所有的事都招了?听说淮河郡的那个周禹还打算将来把整个周家交在这个家伙的手里,白无言想到这里,便感觉周禹有些可怜。

她哪里知道,自己是实实在在的愿望周星昀了,天玑境界的威亚对于一个不通修行的普通人来说,到底有多么可怕?别说是周星昀了,怕是换做周禹大人亲自过来,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在她的威压之下真正的守口如瓶。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图你什么东西,只需要你跟我去个地方。”既然直接招了,那便省了很多的麻烦,自己又何乐而不呢?所以白无言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吃好的喝好的,而且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周星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应道:“我去,我去。”

“好。”白无言说了声好,便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然后从中对着画舫上的众人洒出了一片粉末,众人纷纷昏厥了过去。

这种粉末有色无味,名为幻梦粉,吸入粉末者都会陷入短时间的昏迷,醒来之后对于昏迷之前一段时间里所见到的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白无言作为秦国当年的刺客之王,做事自然谨慎,她不想在事结束之前出任何的纰漏,却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将画舫之上的所有人都杀干净,她虽然做事冷血,但毕竟也是个女人,而且自幼饱受漂泊之苦,对于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还是有一些怜悯之心的。

嗖的一生轻响,昏迷过去的周星昀周大公子和白无言全都消失在了画舫之中,瞬间来到了暗处的那艘小船上,然后小船缓缓前行,消失在了清溪河的尽头。

夏夜的风还在不停的吹,画舫仍在悠悠的游,清溪河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盲眼老太太的二胡曲在风中悠扬婉转,不知还能不能遇到一个像陈临辞一样的好心人,施舍她一点维持生活的饭钱。

还是那句老话,国不可一无君,前一的朝会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那么第二自然还要再次召开。

老王爷昭熙卿坐在大前方的一座木椅上,眼圈有些发黑,很明显昨天晚上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也是,最近这些天,昭家皇室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皇兄驾崩,又是皇侄被杀,如今两个侄子又在为了皇位而明争暗斗,换做是谁,也会心力交瘁。

满朝文武百官到齐之后,老王爷下叹了一口气,问道:“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可在?”

同样挂着黑眼圈的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立马便站出列来,拱手行礼道:“下官在。”

“大下的案子,

查的进展如何了。”老王爷有些疲惫的问道。

“回王爷的话。”曹家豪曹大人缓缓说道:“庆王府共家丁八人,丫鬟三十二人,加上一个留府管家,一共是四十一人,尽数被杀,然后绑上石头抛尸在了庆王府内的九龙湖之中,昨经过一夜的打捞,下官已经派人将尸体尽数打捞了上来,据仵作所言,众人受的都是刀伤,且伤口没有任何星元力量的痕迹,可以判断行凶者并非是修行者,至于大下大下受的是剑伤,凶手一剑刺破了他的心脏,大下甚至连一丝反抗的迹象都还没有,便被杀死在了自己府中。”

“分析的很有道理。”老王爷昭熙卿淡淡说道:“但是本王问你的问题是你有没有什么突破的进展,比如行凶者的份和所使用的的剑法刀法来历,你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呢?”

曹家豪曹大人有些无语,若不是此处乃是金銮大典,面前的这人是老王爷下,怕是他自己都已经要当场崩溃了,在才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应天城就先后发生了梨花巷惨案、白虎门命案与清溪河案件以及如今大皇子被谋杀的天字第一号案件,当初杨修道大师还在世的时候到还好,梨花巷的惨案便与他没有扯上任何的关系,可是自从白虎门命案之中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之后,便没有人这么好心在头上替他顶事了。

他是真的很烦,甚至都想辞官去个富庶的小城当个安逸的县令了,虽然职权小了些,但胜在舒心啊,哪里像现在这般,虽然高高在上贵为应天府尹,可是却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忧心忡忡,一点都不快乐,像是大皇子下这种级别的案子,想要一夜之间便有实质上的进展,怕是古时的那位号位天下第一提刑官的宋慈再生也做不到吧!

“回王爷的话,再给下官一些时间,下官定然能查出个头绪。”虽然心中十分不爽,但是再给曹家豪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这种不爽表现在自己的脸上,所以不管怎样都还是说了些好听的话准备应付过去。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淮河郡六族的代表人物周禹周大人站了出来,对着老王爷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曹家豪曹大人,淡淡说道:“曹大人,国不可一无君,老王爷下能给你一点时间,文武百官能给你一些时间,可是整个大楚国必须正常走下去啊,这个国家怎么给你时间?”

曹家豪心中怒火升腾,心道若是老王爷下说这些话也就算了,你周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大之上为难本官?于是他没有好气的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周大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那我这个应天府尹,让与你做也无妨!”

“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周禹大人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案子还轮不到下官插手,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苍生为了楚国有些着急而已。”

“周大人的着急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椅子上的老王爷

昭熙卿说道:“先帝驾崩,楚国总要有新君继位,一切的政事和国务才能够正常的运行下去,这件事本王也很是着急,只是先帝没有留下遗诏,如今二下与三下之间又不能达成一个共和,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下官认为,二下乃是嫡系长子,按照古训,当为国之储君,更何况如今又证实三下乃是青丘皇族之后,我楚国皇帝怎能有妖族血脉,所以下官提议,由二皇子下继承大统。”镇海郡的郡守大人站出队伍,沉声说道。

“老夫认为不妥!”一向不怎么多话的礼部尚书柳老爷子站了出来,缓缓说道:“众人皆知,先帝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三下,最想培养的接班人,也是三下,既然先帝爷都没有在意三下妖族的血脉,那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在意这些,老夫坚决站在先帝爷的意愿这边。”

“柳老大人!”就在这个时候,作为事的主角之一,二皇子下昭天元竟然站了出来,他看向文武百官,又看向椅子上的皇叔,冷冷说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父皇在世的时候,对昭天命百般呵护,无非就是因为他是昭家皇室百年不出的修行天才,而且享誉大楚,名气在这片土地上比天元要高上无数倍,那今在这金銮上,我昭天元便向昭天命提出战斗,若是我输在了昭天命的手里,那这方皇位,便拱手想让,若是我赢了,希望各位也能同样对待,无论是支持我的还是支持昭天命的,都不要有任何的意见。”

他看向椅子上的昭熙卿,喃喃问道:“皇叔,您觉得怎样?”

老王爷昭熙卿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昭天元,缓缓说道:“只要天命同意,那本王便没有什么意见。”

昭天元又将目光投向昭天命,沉声问道:“昭天命,你可敢迎战?”

昭天命,你可敢迎战?

当昭天元底气十足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只是老王爷昭熙卿,就连在场的文武百官包括大将军在内,都以为他疯了。

昭天命是何等人物?开阳上境的少年天才,大楚国鼎鼎有名的小王爷,你二皇子就算再如何厉害,难不成还能打得过三下不成?

昭天命笑了笑,面对这种要求,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好。”

虽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是大楚国的第一少年天才,就算昭天元年长他几岁,而且同样无比出色,他也有绝对的信心将对方击败。

昭天元也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昭天命的实力和境界,但他丝毫不怂对方。

隐居府中读书数年,他当然不是疯子。

世人皆知昭天命乃是大楚国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却不知他昭天元,也是当世一流。

沉寂多年,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要证明自己,就踩着昭天命的双肩。

第二十三章 以我手中剑,刺你昭天元

他从天上来第二十三章以我手中剑,刺你昭天元一向低调不显山露水的二皇子殿下,竟然在金銮殿上扬言要挑战天纵奇才的三殿下昭天命?这个消息很快便通过多嘴的值班小太监之口传遍了整个大楚国的皇宫,不过片刻,便闹得所有宫女和太监们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惊讶于二皇子殿下是不是想当皇帝想疯了,没有人看好他能够在这场战斗之中胜出,毕竟三殿下的修行天赋那么高,而且早就已经享誉整个大楚国,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二皇子也曾踏上过修行路的消息。

以老王爷昭熙卿为首,大将军和王树林老公公紧随其后,所有的文武百官以及宫女太监们全都来到了皇宫内的一处宽阔的广场上,既然两位皇子殿下都已经提出了战斗的倾向,那自然没有人会不尊重他们的意见,只是这毕竟是昭家皇室的家务事,又不可能到元嘉城武斗大会的擂台上去决一死战,所以选在皇宫之中,便是最方便也是最稳妥的一种做法。

在王树林老公公的示意下,小太监们早就已经搬来了数百张凳子,供百官坐下,老王爷昭熙卿和大将军二人自然是坐在最前方,后面是王树林老公公、内阁大臣以及六部尚书,各级官员依次而坐,那些个小太监和宫女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全都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如果此时从皇宫的上方往下望去,定然也是黑压压一番气派的场景,这里汇聚了大楚国权力中枢的所有高层官员,若是有几个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想对楚国不利,只要此时闯进皇宫杀掉这些人,怕是整个楚国都要乱上不止十年。

当然,这只是假设。若是真有修行者敢丧心病狂这么做,怕是神将军他老人家也要发怒了。

在老王爷昭熙卿和大将军丁立翊的身前,摆着一张长桌,桌面被红绸盖住,上面摆着两壶上好的宫廷御酒和酒具,二皇子昭天元和三皇子昭天命,此时正站在桌前对峙而立。

老王爷昭熙卿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又何尝想看到这副场景,自己的那位皇兄如今这才驾崩几天,大皇子便惨死在了自己的王府之中,如今二皇子与三皇子又势同水火,这种事情若是换做平常百姓家,早就已经被传为丑闻了,即便是放在昭家皇室,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老王爷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两位皇侄,然后看向二皇子昭天元,语重心长的说道:“天元天命,本来有些话,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该讲,只是天命的实力,整个大楚国都看在眼里,天元你想在修行实力上挑战天命,与飞蛾扑火螳臂当车又有什么差别呢?现在战斗还没有开始,天元你若是反悔了,皇叔我便做主再给你一个机会。”

昭天命没有说什么,昭天元的脸色可有些不好看了,他看着桌前端坐着的这位老皇叔,从他的脸上仿佛隐约间又看到了自己的父皇昭熙玄的影子,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有些复杂,沉声对老王爷说道:“皇叔,整个楚国都知道昭天命天纵奇才,今天想必在场的诸位都认为我昭天元打不过他,可是你

们扪心自问,你们又对我了解多少呢?”

老王爷昭熙卿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虽然他是先帝爷昭熙玄的亲弟弟,可是对于自己的这几个侄子,却确实是不怎么了解,尤其是二皇子殿下昭天元,隐居王府之中多年,很少在朝廷上出现,他就更加不了解了。

“老王爷,既然二殿下执意要战上一场,那便成全他吧。”大将军丁立翊沉声说道。

老王爷昭熙卿又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苍天,没有再说什么。

皇兄啊,若是你在天有灵,看到这副场景,又该作何感想呢?他的心中如是想道。

大将军丁立翊将桌上的清酒倒了两碗,说道:“老夫在边关戍守的时候,每次与外族作战,都会办一场誓师大会,将酒水给作战的将士们倒满饮下,然后出征。今日两位殿下一战,如果不出意外,可以说是便决定了整个大楚国的未来,所以且将桌上的御酒饮下,放手一搏吧。”

“谢大将军赐酒。”昭天元与昭天命异口同声的应道,然后端起桌上的紫砂碗将碗中的御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那便是要开始战斗了,整个皇宫之内都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氛围之中,今日的这场战斗,是二皇子殿下人生之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也是三皇子昭天命为数不多的战斗之一。

世人皆传言三皇子昭天命天纵奇才,可是这个天纵奇才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强大,大家其实心中一直都没有结论,因为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战斗,就连一直将昭天命视作追赶目标的陈临辞,在应天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能够有幸见到他亲自出手。

“且慢!”就在两人转过身去准备开始战斗的那一刻,老王爷昭熙卿突然将他们叫住,看了看他们稚嫩的面容,老王爷喃喃说道:“打归打,你们终归还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记得点到即止,不要酿成什么悲剧。”

昭天命重重的点了点头,昭天元则是面无表情。

两人走到了宫中广场的中央。

昭天命从腰中拔出了自己的剑。

昭天元从腰中拔出了自己的刀。

“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让你死,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希望你也是。”昭天元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对着昭天命沉声说道。

“没想到你也是一个修行者,这么多年低调成这个模样,也是辛苦你了。”昭天命笑了笑,说道:“今日,我便替大哥报仇雪恨。”

“少废话,开始吧!”昭天元冷声说道,然后立马便举起自己的长刀,朝着昭天命劈砍了过去。

大刀朝着昭天命劈去,在空气之中劈出一道嗖嗖的声响,一团火光从大刀的刀身隐隐浮现,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子殿下,竟然真的是一位火系秘法的修行者!

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火光出现在刀身周围的时候,大将军的眼中便绽放出了一丝光芒,他能够感觉得到

,二皇子殿下的这一刀,已经隐隐然有了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味道!

没错,一直以来低调无比的二皇子,竟然也是一位开阳上境大圆满实力的天才少年!

一代之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位这种世间罕有的少年天才,上天何其眷顾昭家皇室,对已经死去的大皇子昭天意又是何其的不公?

大刀劈开,最能直接感受到刀身威力的,自然便是二皇子进攻的目标昭天命,此时的昭天命心中也十分的震惊,他曾经想过二皇子有可能也是一位强者,但是任他如何想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这位二哥,竟然在修行的天赋上丝毫不差自己多少!

但是单凭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实力,想要杀死昭天命,明显还是有些不够格啊!

望着直刺过来的刀刃,昭天命面不改色,横起长剑便将二皇子的大刀给挡了下来。

一招被挡,也在意料之中,所以二皇子并不气馁,便将手中长刀改变攻势,二皇子殿下一跃而起,从上到下朝着昭天命砍了过去!

若是这一招实打实的砍在昭天命的头上,怕是就算是神将军亲自出手,都救不了这个家伙的命。

老王爷昭熙卿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的这两个侄子打出什么问题来。

大将军倒是气定神闲,将宫廷御酒倒进紫砂碗,递给身边的昭熙卿,笑道:“老殿下饮酒。”

老王爷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饮酒,便婉拒了大将军,大将军笑了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的情绪,便将自己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了。

他带着昭天命去过莽苍山,看到过昭天命杀敌时候的样子,知道就算二皇子如今已经达到了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地步,也断然不可能会是昭天命的对手。

果然,昭天命依旧面不改色,长剑又一横,再次挡住了昭天元的攻势。

“没有想到,你隐居王府这么多年,一身实力竟然也达到了这种地步,看来父皇说的没错。”昭天命感受着虎口传过来的酥麻之意,由衷的感慨道。

“父皇说过什么?”二皇子殿下冷声说道,他对已经驾崩的父皇曾经说过自己的话,还是十分的在意的。

“父皇说,你是一个治国安邦的好苗子,就算放到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都将成就一番伟业,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大帝,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你太不幸了。”昭天命笑了笑,说道:“你最不幸的,便是在这个时代,遇到了我昭天命!”

话音刚落,还没等二皇子反应过来,昭天命便提起手中的长剑,嗖嗖嗖的在空中挥舞出无数道剑光虚影,眨眼间便将长剑夹在了二皇子殿下的肩上。

“我的好二哥,单凭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境界,就想置我于死地,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他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昭天元,缓缓地说道。

第二十四章 不是我死,自然便是他亡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也不过只用了片刻时间,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功法,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动作,看上去十分简单,二皇子下昭天元便败在了三皇子下昭天命的手中。

但是这一切却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人想到,一向低调不为世人所知的二皇子下昭天元,竟然也是一位修行者,而且竟然天赋如此卓然,达到了与三下同等的开阳上境大圆满实力!

开阳上境大圆满,这七个字简简单单,但却代表着,昭天元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大楚宫家的嫡长子宫离寒。超越了清虚学院的申皓元,甚至就连遁世山上王晨真人的关门弟子潘跃,在他的这个年纪也不过如此。

怪不得昭天元敢放言与昭天命一战,怪不得他敢隐居王府这么多年不问朝廷中事,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这么骄傲而且这么有资格骄傲的人。

只可惜,他遇到了同样天纵奇才而且好像还要略胜一筹的昭天命。

就像是在遥远的战国年代,绝艳惊才的庞涓遇到了他的师弟孙膑。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就像昭熙玄生前在摘星楼上所说的那样,以昭天元的能力,无论放在以往的哪个朝代,都有可能成为一代雄主,只可惜他生在了这个时候,一山之中,终归难容二虎。

作为昭家皇室最为璀璨耀眼的两颗双子星,他的光芒终归还是不如昭天命更加闪亮。

感受着肩上长剑的剑传出的冷冷寒意,昭天元笑了笑。

笑容之中,有不甘,有释然,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痛苦。

他已经这么优秀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如昭天命那个野种?

人生最苦处,不是生离与死别,而是当你付出了所有努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发现还是求不得。

此时的昭天元便是这么的痛苦。

他看着昭天命的双眼,喃喃说道:“你还不杀我,是在等什么?”

昭天命笑了笑,平静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要杀你。”昭天元沉声说道:“我杀你你杀我,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不不。”昭天命将长剑从昭天元的肩上放了下来,淡淡笑道:“父皇刚刚驾崩,你有那么狠的心杀掉大哥,我却没有那么狠的心杀掉你。”

“再说了,我杀你干什么呢?”昭天命将长剑插回剑鞘,说道:“让二哥你亲眼看着我登上皇位,看着我建功立业,看着我在修行路上将你甩的越来越远,不是更让人心愉悦吗?杀了你我还要背负弑兄的罪名,我不知道你杀掉大哥之后,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反正我会。”

说罢,他没有再理会场上的昭天元,转便朝着大将军与老王爷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场战斗,他已经毫无疑问的获取了胜利。

他有些得意,但却忘了当年国师大人曾经教给他的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将后背交给自己的敌人。

昭天元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抓住了这个机会,将大刀再次举了起来。

如果这一刀成功的落下,就算昭天命再怎么厉害,也断然难逃一死。

但这种况并没有发生,因为胡海洋院长突然出现在了场上。

区区开阳境界大圆满的昭天元,又如何能够绕过天枢境界的胡院长将大刀落在昭天命的背上?

那把大刀在半空之中便断成了数截凌乱的散落在了地上。

大将军与老王爷,以及文武百官们看到胡院长的影,全都站了起来。

对于大楚国如今唯一的一个天枢境强者,他们必须以一种面见皇帝的礼仪面见胡院长。

胡院长冷冷的看了昭天元一眼,沉声说道:“陛下若知下你如此丧心病狂,不知在天之灵会作何感想。”

昭天元顶着胡院长天枢境界的威压,颤颤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不是我死,自然便是他亡,这与丧心病狂何干?”

胡院长不齿说道:“杀了昭天意,还要再杀昭天命,你真要将两个手足兄弟全部送入星海才甘心不成?”

“昭天意?大哥被谋杀的事,与我何干?”昭天元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愈发的平静,他盯着胡院长的眼睛,像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压力一般,喃喃说道:“我一向尊重院长您,可这并不代表能够容忍您颠倒黑白捏造事实辱我名声!”

“有没有辱你名声,不是我说的算,自然也不是你说的算的!”胡院长冷哼一声,转便紧随昭天命后来到了大将军与老王爷昭熙卿的边。

“谢胡院长搭救之恩。”昭天命的脸色有些发白,打败昭天元,也消耗了他不少的星元之力,而且刚刚背后的那一刀,的确让他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三下多礼了。”胡院长缓缓说道。

老王爷昭熙卿抬手行礼,沉声问道:“院长,你刚刚说天意的命,是天元杀的,可有什么证据。”

“老王爷您莫急,证据马上就到。”胡院长笑了笑说道。

胡海洋院长的话音刚落,白无言便带着脸色苍白的周星昀周大公子从宫门外走了进来。

百官中央,看到自己儿子的模样,周禹大人瞬间面色发青,一股股的冷汗顺着双鬓直流了下来。

怪不得昨天下朝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周星昀的影子!周禹只以为他早早的睡了或者是出去饮酒了

,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哪里会想到他竟然会落在星夜学院的手中!

将惊慌失措的周星昀一把扔在老王爷和大将军面前的桌子外,白无言站到了胡院长的后,没有多说什么话。

胡院长不屑的看了看地上的周星昀,看向在场的文武百官,问道:“在座的诸位大人,可有人识得此人是谁?”

“这不是淮河郡周家的星昀公子吗?”淮河六族家大势大,周星昀又经常随着父亲周禹大人一起出面做事,所以很快便有官员认出来了他的份。

“还真是啊。”

“周家的大公子怎么会被胡院长抓到这里来,还这么的落魄。”

“该不会是谋害大下的人就是他吧?”

“”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个假设,人群之中顿时便炸开了锅,这些个掌握了整个楚国权力中枢的人物,其实骨子里与市井中那些个凑闹的市侩之民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作为事的主人公,周星昀的父亲,周禹周大人此时可没有心与他们聊些什么。

他端坐在人群中央,像是一个被雷劈中的木鸡,脸色变幻不定,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言行。

胡海洋院长笑了笑,说道::“没错,他就是淮河郡第一大家族周家的大少爷,周星昀。”

“院长的意思是,大下的死,是淮河周家所为?”大将军沉声问道。

“昨天晚上,周大公子已经把什么都给招了。”胡院长说道。

周星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什么都没敢说。

沉默,便是默认了。

老王爷昭熙卿长叹了一口气,捋了捋胡须说道:“这淮河周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族而已,哪里来的胆子敢谋杀天意,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蹊跷!“

胡院长笑道:“这个事,您就要问问二下了。”

老王爷看向不远处脸色有些难看的昭天元,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数,但有数归有数,有些问题还是要问的。

“天元,你与这淮河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淡淡的问道。

“皇叔,我与周家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也只是听说过周禹大人的名字而已,并没有任何的交集。”昭天元强作镇定,缓缓说道。

“没有交集?”听到二皇子的话,最先说话的却不是胡院长也不是老王爷和大将军,而是瘫在地上的周星昀,他正惊慌时突然听到二皇子的这句话,瞬间便觉得二皇子这是打算丢车保帅了,他哪里受得了这个,心想不网破便要鱼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便站起来,望着二皇子悲愤的说道:“我周家为了二下你做了这么多的事,你现在想脱事外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昀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听到这句话,周禹大人终于站不住了,周星昀的这句话,无疑是将整个周家都搭了进去,还顺带了一个二皇子,他的心中已经如同死灰,想不通平里表现还不错的儿子今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他走出百官人群,来到老王爷前重重的跪倒在地,喃喃地说道:“老下明鉴,周禹教子不严,星昀今不知道得了什么疯病,竟然说出来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我淮河周家与二皇子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的关系!大皇子下被谋杀的事,也绝对与我周家无关啊!”

“没有关系?”胡院长斥问道:“那我问你,事发当,你在何处,与何人在一起,可有证据?”

“回院长的话,当天下午,参加完先帝的国葬大典,我便回了府中,再也没有出去。”周禹大人缓缓说道。“哦?”胡院长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看着周禹大人,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周大人与大下的案子无关,又怎么知道大下是下午被谋杀的?”

第二十五章 尘埃落定,景明新皇

既然周大人你与大皇子下被谋杀的案子没有任何的关系,那是从何得知大下是死在下午的时候的呢?

胡院长的一句话直接切中了要害,问得周禹大人一愣,然后方才沉声说道:“周禹是猜的。”

“一猜便直接猜中了,我看周禹大人你也不用屈居淮河郡做一个小小的家主了,刚好国师大人的魂归星海之后,位子还空着一直没有人能够继承,要不你来做?”胡院长嗤笑道,然后看向老王爷和大将军,说道:“不知道老下和大将军是怎么想的,反正老夫是不信。”

老王爷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周禹大人骂道:“大胆周禹,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先帝爷在位的时候,待你们淮河六族何其宽厚仁慈,如今你们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来,真是畜生都不如啊!”

周禹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哀求道:“老王爷下明鉴,周禹一番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绝对没有做下这等事啊!”

“还敢狡辩!”老王爷指了指瘫在地上的周星昀,怒斥道:“你的好儿子已经把什么都招待了,你在这狡辩有用吗?”

“逆子愚钝,神智出了问题,不足为信啊!”周禹伏地说道。

“愚钝?”胡院长后的白无言淡淡笑道:“愚钝还知道流连清溪河,还懂欣赏细腰舞,周大公子不简单啊!”

“大胆奴才,你是何人,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吗?”周禹大人被戳中了心头之痛,抬头看向胡院长后的白无言,怒斥道,他亲眼看着这个家伙将自己的儿子押了过来扔在地上,自然对她的痛恨深入骨髓。

胡院长气极反笑,说道:“这是我星夜学院的白教习,周大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直接跟老夫讲便是。”

周禹大人冷汗直流,伏地不敢再多言。

事已至此,哪里还用多说什么,是个明眼人便能看得出来大皇子被谋杀的事与周家绝对逃脱不了干系了,老王爷昭熙卿不想再跟他们废话,直接便派人将周禹与周星昀打入了天牢之中。

看着周禹以及周星昀被人拖走的失魂落魄的背影,二皇子下的脸色苍白,眼里已经萌发了死志。

吩咐小太监给胡院长以及白教习和昭天命准备了木椅,老王爷昭熙卿坐了下来,沉默了良久,这次他没有叹息也没有捋须,他看着不远处的二皇子下,默然问道:“天元,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昭天元自知事已经败露,单凭谋杀昭天意的事,便足以让他永远抬不起头来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反倒索更加淡定了,他看着不远处坐在木椅上的老皇叔,淡淡笑道:“皇叔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倒想问问您,当年我父皇杀害昭熙成和其他几位皇叔的时候,您怎么不站出来问问

他到底是为什么?”

老王爷被问得哑口无言,当年青龙门的血案,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至今仍然觉得历历在目的,那些个皇兄皇弟们在城门外被国师大人一个个诛杀,鲜血染红了地面,触目惊心,若非他是昭熙玄一母同胞的弟弟,怕是也难以获得如今的这般地位。

自己当时怎么没有站出来指责一下皇兄呢?为什么没有阻拦皇兄呢?

当然是不敢了。

若是拦住了昭熙玄,让昭熙成继位称帝,那昭熙玄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自己作为昭熙玄的胞弟,又怎么可能得到什么好的结局?阻拦都不敢阻拦,更别说指责了,由于诸位兄弟当初的叛变,昭熙玄即位之后,便对边的这些个还没有参加叛乱的昭家皇室的兄弟们充满了戒备之心,自己去指责他,那不是往刀刃上撞吗?

这些原因,老王爷当然不会说出来,他沉声说道:“正是因为当年青龙门喋血,所以你父皇才一直担心这种惨事在你们兄弟三人的上重现,却没有想到他如今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做出了这种事。”

“怕?”昭天元不屑的说道:“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就不怕你们这一代的兄弟相残吗?他当然怕,可是生在天家,谁不想去争一下那方至高无上的权力,昭天意他没有那个能力还跑出来碍眼,那自然便要将他除掉,我相信换做父皇处在我的位置,也会这么做的。”

“你从来都不懂你的父亲。”胡院长淡淡地说道:“当年青龙门之战,若不是昭熙成与诸位皇子顽固不化,非要置先帝与死地,他根本不可能狠得下心来杀死他们,天玺纪元的四十六年,你可曾见过先帝爷苛政待民过?他临走之前,还找老夫在摘星楼上谈过话,想要让老夫扶持着你们兄弟三人,不想任何一个皇子出事,你这等丧心病狂之辈,有什么资格与你的父皇相提并论?”

“他都已经死了,当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咯。”昭天元不屑说道:“胡院长你虽然贵为天枢强者,可是天子权术你又懂得什么?你们自以为懂得父皇的心,可是你们真的懂得吗?”

“你们懂个!”他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而已,你们真当他昭天命当了皇帝能放过我和昭天意?与其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那为何不拼一次,成了则万世为尊,败了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够了!”老王爷昭熙卿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昭天元,你已经疯了!”

“疯了?”昭天元不屑的哈哈一笑,说道:“疯的是你们这些家伙,不,你应该没有疯,你这老家伙能在父皇手底下这么多年活的高枕无忧,肯定聪明着呢,你我都是不受待见的皇子,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把他带下去吧。”大将军淡淡的说道,他实在不想看到昭天元此时疯狂的模样了。

“不用了。”昭天元突然镇静下来,他看了看胡院长,又看了看老王爷,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大将军上,他不屑说道:“我昭天元,乃是天玺皇帝的嫡长子,还轮不到这些小角色押我受辱,事已至此,本王也知道下场如何,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说罢,他提起手中的大刀,十分干脆利落的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临死之前,他一直望着的,都是昭天命所在的方向。

虽说是成王败寇,可是败了之后,谁又能做到真正的甘心呢?

昭天意,这条命就当还给你的吧,我来陪你了。

临死之前,他在心中如是想到。

他的刀很快,从话音落下到捅入心脏,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可是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在场的众人之间,至少胡院长大将军和王树林老公公都是有能力阻止他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选择动手。

昭天元自戕,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不然就算交给朝廷,光凭谋杀大皇子一案,也足以将他推出午门了。

昭天命也长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没有杀死昭天元,不是不想杀他,只是他也不想背上弑兄的罪名,如今昭天元自戕,倒也省了他不少的事。

昭天意死在了昭天元的手里,昭天元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天玺皇帝昭熙玄弥留之际,最怕的便是自己的这三个宝贝儿子出问题,为他们铺了无数的后路,如今他膝下的三个儿子,却在自己驾崩之后没几天便死了两个,不知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这副场景,又该作何感想。

逝者已矣,他作何感想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大楚国不可一无君,昨里二龙相争没有结果,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昭天命,那么新君的人选便毋庸置疑了。

昭天命的登基大典,办在了皇帝陛下国丧后的第九,大楚国的国号从洪熙改成了天玺,如今正式的进入了景明纪元。

景明皇帝昭天命即位后,追谥先帝昭熙玄为圣祖宣皇帝,封安琪贵妃为皇太后,又提拔了一大批自己往里的亲信,当然,他始终都没有忘了陈临辞临走之前的嘱托,还专门封了程子豪为六扇门总捕头,直属曹家豪曹大人麾下。

六扇门的总捕头,那便是这大楚国最厉害的捕头了,程子豪得偿所愿光宗耀祖,庆功宴上也没忘了抱着靳子晖痛苦怀念离开楚国的陈临辞。

至于长乐帮,也是因为陈临辞的那一层关系,被朝廷诏安,成为了皇室控制应天城黑界的杀手锏,靳子晖更是被封了一个三品

的闲职,成为了大楚国的正统挂牌官员。

其实说句实在话,程子豪与靳子晖都应该感谢已经死去的昭天元,若不是昭天元杀了昭天意,怕是程子豪也会被陷进去,程子豪陷进去,靳子晖便无法坐视不管,最后一定会惹来祸灾。

白无言教习离开了星夜学院,进入了内阁,成为了内阁大臣辅助新皇处理政务。国师大人的职位仍然空着,景明帝在朝会上说,为了纪念杨修道大师,他打算今后再也不封新的国师,就让这个位置伴随着杨修道大师一起去往另一个世界吧。

新皇继位,大赦天下,但有人受封赏,自然也就有人受罚,周禹与周星昀被拖出午门外斩了头,淮河六族全部被变为庶人,并且任命了礼部尚书柳大人的长公子为新的淮河郡守,皇后娘娘被罢黜丢进了冷宫,往里暗潮涌动的应天城,如今终于是安稳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陈临辞的一场梦

大楚国的朝局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天玺时代正式落下帷幕,景明皇帝即位后的第三天,越国的使臣便来到了应天城。

听到昭天命即位的消息,永正小皇帝立马便修书派遣修行者夜兼程赶了过来,一是恭祝新皇即位,二便是希望莽苍山的往事能够一笔勾销,两国能够同修于好。

朝堂之上,除了新晋的内阁大臣白无言沉默不语之外,其余的大臣们全都表示了自己的愤慨,纷纷表示必须马踏越疆,为大楚国死去的儿郎们报仇雪恨,更有甚者直接便要冲上去与越过来使动手,最后被景明皇帝给拦了下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昭天命接受了白无衣送来企图修复两国关系的国书,顺便在金銮里为越国使臣大摆宴席,然后亲自将使臣送出了皇宫。

第二朝会上群雄愤慨,柳老大人更是气的脸色通红,拄着拐杖出列,说道:“陛下,本来您刚登基,有些话老臣不该讲,只是这越国实在可恨,往些年与我大楚兄弟邻邦,却与西晋狼狈为,害死了我们这么多的大楚儿郎,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陛下您不想着如何报仇,反而接受了那越国永正小皇帝的国书,难道我那么多楚国儿郎的命,就这么白白牺牲了吗?”

大中央,端坐在龙椅上的景明皇帝昭天命微微一笑,看了看上沉默不语的白无言,又看了看义愤填膺的柳老大人,淡淡说道:“莽苍山一战,朕与大将军同往,那些葬山中的儿郎们,都是一个个死在朕的边的,朕又如何能忘?即位之前,便每每夜里梦中,梦到铁马金戈,梦到莽苍血战,未尝有一刻不报仇雪恨,只是”

他顿了顿,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老大人,报仇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记在心中付诸于行动的,我们要报仇,便一定要告诉他白无衣说我们要报仇吗?先利用款待来使麻痹白无衣的神经,让他疏于防范,然后再搞个突袭战争不好吗?”

柳老大人闻言,急忙跪倒在地,喃喃说道:“陛下英明,老臣愚钝,竟然妄自揣测圣意,老臣有罪。”

“哎,老大人快快起。”景明皇帝昭天命笑道:“老大人一心为国,何罪之有?”

柳老大人起,眼中却满是兴奋之意,新皇刚刚即位,便有如此胆略心智,大楚国何愁不兴?

越国的使臣,在离开应天城之后,便立马快马加鞭回去复命,他不知道,在他的归途之上,有一个叫做钟阳的郡府,在钟阳郡外的不远处,有一个叫做永正山的地方,而在永正山上,则有几个从莽苍山前线战场上逃出来的几个兵卒,正在这里落草为寇。

钟阳郡府衙里的捕快们,在这大

半年里,已经发动了无数次剿匪战争,只可惜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山上的大档头,那个姓赵的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一本事,竟然一直以来将官府耍的团团转,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时节已经到了夏,距离当初与展慕宏约定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今天的永正山山头之上,几个当家的开了一个小会。

半年过去,赵国腾脸上的胡须已经蓄了起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成熟了许多,再也没有当初山村兵卒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经世事的沧桑。

小唐与二柱子以及老熊也是如此,兄弟几人,经历了如此大变,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对这个国家充满了的少年了。

“与宏哥儿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今天叫兄弟几个过来开会,主要便是想讨论一下,我们何时开始动前往莽苍山。”赵国腾饮了几口烈酒,率先开口说道。

展慕宏不在,他便是这支队伍里绝对的核心,无论是从学识还是从无力,所有人都对他心悦诚服。

“以俺老熊的意思,恨不得现在立马便能动,这么久没有见过宏哥儿,老熊我早已想死他了!”直爽的老熊立马应声说道。

“老熊你先别激动。”唐厚宁笑道:“腾哥儿问得是该怎么去,而不是什么时候去,你这个脑子就是听话不听音,不好使!”

“小唐,你说事就说事,人攻击我可不容你哈。”老熊一拍桌子,佯怒道。

“好了好了,谈事呢你俩也闹。”二柱子沉声说道。

“无妨。”早就已经习惯了小唐和老熊之间的互怼,赵国腾倒也不在意,他淡淡地说道:“如今我们在这永正小山上也有了自己的一番基业,手底下的这些人,要不要带着一起去?”

“腾哥儿,我觉得不妥。”唐厚宁沉声说道:“一来我们如果去这么多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盯上,若是府衙那些人趁此机会突袭,失去了永正山的依靠,我们很容易折损惨重,而且若是所有人都去了莽苍山,那永正山岂不是成了一座空山?你我兄弟的老巢都被人端了,哪里还有脸去见宏哥儿?”

“有一说一,小唐这小王八蛋虽然做人不行,但是这句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老熊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赵国腾点了点头,说道:“小唐说的不错,这些天你们安排好山中事,三后我们几人便出发,去莽苍山见宏哥儿。”

“好。”几人全都端起了桌上的紫砂碗,然后在半空中相碰,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他们从离开莽苍山的那一刻,便一直在等着回去的这一天,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就像是一条巨龙的子,而展慕宏便是那颗龙头,只有两者融在一起,才能

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蔡国不过是无尽大陆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从应天城到潜云城再到诚斋山,李清海夫子带着陈临辞与方泊舟二人一路南行,很快便穿越了整座蔡国来到了更南方一些的黄国境内。

穿过黄国继续南行,用不了几便能到达南明国了,傍晚的时候,李清海夫子选择了留宿在黄国的一座小城中,方泊舟仍然因为潜云客栈的事对这些地方心有余悸,陈临辞则是不以为然,他不信自己三人的运气就这么背,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刺杀自己的人。

为了保证安全,这一次方泊舟没有再留恋客栈正堂内的说书小场子,师徒三人吃完饭后便回了房间休息。

连续数的奔波,即便是陈临辞已经是以为开阳境界的强者,也不免有些疲惫,所以躺在上没有多久,他便已经沉沉的坠入了梦乡。

他一直在赶路,并不知道楚国发生了多么重大的事,不知道昭天意和昭天元都死了,昭天命顺利的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不知道程子豪当上了天下第一大捕头,也不知道自己的长乐帮,已经变成了昭家皇室安置在应天城黑界的一方旗帜。

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会衷心的为程子豪感到高兴,这个从临西城开始就一直在照顾自己的老哥,如今终于也被自己照顾了一次,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最担心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至于昭天意与昭天元的死活,又管他什么事呢?

陈临辞做了一个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无尽的星海,星海的尽头,是他当初在星夜学院感知命星的时候曾经到过的那片王者星域,只是与当初在星夜学院藏书楼中不同的是,此时他的视角,却已经不再是一个旁观者的心态。

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化成为了一颗星辰,这种感觉把陈临辞给吓了一大跳,化星辰?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吗?

这当然不可能,他稳住心神,目光好奇的望向四周,他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颗司命星,这颗被用作人世间第八层境界名字的星辰,在这片星海之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自己对这颗被世人奉为信仰的至尊星辰,仍然没有任何的敬畏之意。

他又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天枢星,这颗北斗七星之中的魁首星辰,也代表了人世间修行境界中的天境最巅峰,无论是杨修道大师还是胡海洋院长,包括遁世山与大禅寺以及青羊宫中的那些真人尊者,都属于这一境界,天枢贪狼,也是世人如今所能见到的最高峰,可是陈临辞如今看去,不仅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甚至还有些

轻视?

陈临辞又将目光望向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颗星辰,这次陈临辞还没开始轻视对方,竟然便从这六颗星辰上面,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惊惧之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临辞都被自己的这一感觉给吓了一跳。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没有见到最为至尊的那颗紫微帝星!

陈临辞想转后望,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转不了头,他镇定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渐渐地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等等

陈临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不就是古老的星图里紫微帝星所在的位置吗?

第二十七章 道场变成了禅寺

他从天上来第二十七章道场变成了禅寺早在去年秋天,陈临辞第一次在星夜学院的藏感知命星的时候,便穿过无尽的星海,来到了传说中的王者星域发现了紫微帝星消失的事情,但彼时的他却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而且好似天地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那些大陆上的巅峰强者们似乎也都对此无动于衷,就连天枢境界的杨修道大师都从来没有提过帝星消失的事情,帝星乃是星海至尊,它若是真的消失了,大陆之上怎么会这么平静?所以陈临辞渐渐地早就已经在心中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是他却也从来没有忘了,当初在应天城被靳子晖截杀的时候,吞海滔天曾经跟自己说过的星海异乱的话语。

星海异乱的原因是什么,吞海滔天没有说,陈临辞心中清楚他也一定不知道,不过若是帝星真的消失了,那这一切自然而然便就有了答案。

那此时此刻的自己,怎么会站在帝星的位置,而且身体不受控制呢?

陈临辞望向无尽的星海,茫然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一丝光芒,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但刚刚想到这里,陈临辞便立马否决了心中所想,若是他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定然会被人当成疯子,恐怕就连程子豪都不例外。

“陈师弟,醒醒,该赶路了。”就在陈临辞胡思乱想的时候,方泊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直接便将他从无尽的星海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陈临辞这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中午,李清海夫子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等着方泊舟将自己叫醒。

奇了怪了,昨晚自己明明睡得就很早,而且那场梦也不长,自己平日里还没有贪睡的习惯,今日怎么出奇的睡到了中午?

“陈师弟,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睡的这么沉啊。”很显然,方泊舟也有同陈临辞一样的疑问,所以看到陈临辞睁开眼睛,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面色红润气血平稳,不像是中毒的样子,泊舟,先让你师弟起床吧。”李清海夫子淡淡的说道,然后起身便离开了陈临辞的房间。

“噢。”方泊舟答应道,然后看着陈临辞笑着说道:“那陈师弟你快点哈,我和夫子先去牵马了。”

陈临辞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方泊舟离开房间,这才捏了捏脖子下了床。

昨天的梦,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和诡异,他不知道自己与那片星海到底有什么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北斗星系里的几颗星星都对自己这么敬畏,陈临辞的脑子里不是没有想过那个答案,只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起床洗漱理了理头发,陈临辞牵了马与李清海夫子以及方泊舟一起离开了黄国的这座小城,梦里的场景依然无数次的在他的脑海中轮转,李清海夫子看得出来他心中有事,但却也没有多过问什么,三人一行披星戴月,第二日便穿过的黄国,远远地看到了南明的

疆界。

看到李清海夫子嘴角扬起的淡淡的微笑和方泊舟激动的样子,陈临辞不禁想起了当初莽苍山一战班师回朝的时候,他遥遥望见应天城时的样子,如今不过区区数月而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不免令人唏嘘感叹。

李清海夫子看到了陈临辞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临辞啊,再往前不远,就到了南明国界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到道场了。”

“是啊陈师弟!振作起来!”方泊舟咧开了嘴嘿嘿笑道:“前面就到道场了,到了地方我们就不用日夜奔波了,我可给你讲,清风道场里好玩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道场里个个都是顶尖的天才,以你的天赋,相信用不了多久实力就能够达到一种质的飞跃!”

“谢谢夫子和方师兄,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陈临辞的心中有一丝丝暖意,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幸的同时,却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在临西城的时候有酒鬼老道士照顾着他,到了应天城又出现了杨修道大师,如今离开应天城来到南明国,身边又出现了一位李清海夫子,常人谁能又这么好的运气?

白马前行,很快便进入了南明的国土,方泊舟骑马走在最前面,天色未暗之前,三人便已经进入了清风郡。

可是进入清风郡之后,李清海李夫子的脸色便立马冷了下来。

今日清风郡的长街一如往日一般热闹繁华,尤其是在夏日的傍晚,凉风习习吹得人十分舒服,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长街之上,却多出来了许多往日里不该多的人。

李清海夫子一眼望去,傍边粗略的望见了十数个光头点戒的大和尚,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浑然不把这里当做儒家的地盘,反而像是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夫子”方泊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转过头看向李清海夫子,嘴里喃喃喊道。

“不必多说,先回道场。”李清海夫子很明显已经没有心情跟方泊舟再说些什么,佛道儒三家在这南明国中,向来针锋相对,尤其是近些时日,释元寺与镇元观可谓是越走越近了,如今这些大和尚敢这么嚣张的走在街上,便说明道场之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钟天音虽然修行天赋不错,但是一旦要是遇到事情,他还没有独挡一面的能力,这点李清海夫子心中比谁都清楚。

道场一旦出事,场中的弟子们定然也会跟着出事!

想到这里,三人不再耽误时间,直接便朝着清风道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道场的清风大匾已经不知道被谁给拆了下来,李清海带着陈临辞下马前行,却被两个大和尚从大门处给拦了下来。

“站住,来着何人先报上命来,待我等通报首座大人,再说放行。”

李清海李夫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都没有再看两个大和尚一眼,便直接冲了进去。

两个大和尚想上前阻拦,可是又哪里能够拦得住天玑境界的李清海夫子?一个照面便被李清海夫子给击

倒在地,方泊舟此时的眼中也是充斥着浓浓的烈火。

陈临辞大概已经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刚来,竟然便遇到了这么狗血的事情。

李清海夫子带着方泊舟与陈临辞二人进入道场之后,没有见到哪怕是一个儒生,反倒是十数个大和尚让这里看上去不像是儒家的清风道场,而是佛门的禅寺。

方泊舟此时心中也有这么一种错觉,若不是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年,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熟于心的话,怕是也会把这里当做佛门的禅寺了。

道场的正堂里面,走出来了几个大和尚,为首的那个李清海认识,但是站在左侧的远誉大师,可便是他的老熟人了。

“贫僧乃是大禅寺达摩堂首座远玄,久闻儒家李清海李夫子之名,如今一见,果然道骨仙风不同凡响。”最前方的远玄大师对着李清海夫子行了一个合手礼,微笑着说道。

“远誉,你们这群老秃驴跑到我清风道场来做了什么事情,佛宗难道要与儒家宣战吗?”没想到李清海夫子看都没有看远玄一眼,直接边冲着远誉骂道。

“老和尚,我师弟他们人呢,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方泊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骂道。

“阿弥陀佛。”远玄大师被无视,却倒也没有动怒,他微笑着看着李清海说道:“夫子一口一个秃驴,未免丢了儒家的风范,又说什么佛儒两宗开战,简直是无稽之谈,您门下的儒生们,全都被佛宗感化回了家乡,我佛宗讲究自卑为怀,自然不会将他们如何。”

李清海夫子气极反笑,说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不想挑起两宗之争,你这个堂堂的达摩堂首座亲自来到清风郡夺我道场,又是何道理?”

远玄大师笑了笑,淡淡说道:“贫僧观此地福缘深厚,与我佛门有缘,所以前来度化。”

“我度你妈个头!”就在远玄大师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包括远玄大师自己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仙风道骨一副高人做派的李清海夫子就这么干脆的飚出一句脏话然后便动手了,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抽出腰间的长剑,纵身一跃便是一个巴掌打到了远誉大师的脸上!

“李清海,你疯了!”一巴掌抽过来,打的远誉两耳嗡嗡作响,谁都没有料到李清海会这么快动手,更没有人想到这一巴掌竟然没有打向远玄大师,而是抽到了他远誉的脸上。

“我疯你妈个头!”一巴掌得手,李清海一鼓作气,接连又抽了几巴掌,这几巴掌全都携带者星元之力,远誉大师的脸瞬间便肿了许多!

“李清海,你是一个聪明人。”远玄大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冷冷的看着李清海说道:“该停手的时候,便要停手了,不然贫僧便与你战上一场。”

“我战你妈个头!”李清海李夫子大骂一声,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对陈临辞与方泊舟说了一句我们走!

第二十八章 一路向北到汉国

他从天上来第二十八章一路向北到汉国一秒还在高呼战你妈个头,后一秒转身就要离开,这下不仅是达摩堂的首座大人远玄大师,就连方泊舟和陈临辞都被李清海夫子搞懵了。

按照陈临辞的认知,目前清风郡的局势已经非常的明显,那便是佛宗趁着李清海夫子去楚国的这段时间,从大禅寺调来了达摩堂的首座大人,将清风道场给一锅端了,如今给李清海李夫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按照陈临辞的想象,依照书中那些儒家先生们的做事方式,李夫子今日必然要讨回一个说法才是,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请关圣帝君附身血战一场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李夫子竟然就这样骂骂咧咧了几句便要跑路了?

这咋还怂的有点刚?还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世外高人吗?

看到陈临辞与方泊舟呆愣在原地,李夫子气的一吹胡子,焦急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发什么呆呢?”

“哦哦哦。”方泊舟被李清海的一句话给惊醒,急忙拉着身边的陈临辞跟着李清海出了道场的大门。

“什么都不要问,上马,跟我赶紧走。”出了清风道场的大门,李清海夫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跳上马背便急忙跟身边的两个弟子说道。

“去哪?”方泊舟一向都很听李夫子的话,但陈临辞却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李清海夫子目光复杂的望了望道场外的街道,淡淡说道:“一路向北。”

刚刚从应天城不远万里长途跋涉到南明,本以为马上就能到道场好好歇歇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有想到竟然又遇到了这么狗血的事情,这还没下马就又开始了奔波的日子,陈临辞的心中有些郁闷。

方泊舟心中的郁闷并不比他少多少,毕竟清风道场可是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如今就这么被佛宗抢了过去,而且师兄弟们也下落不明,让他突然离开,是谁都受不了突然之间这么大的波折。

但是李清海夫子看上去很急的样子,两人也只好强忍着心中的郁闷没有多说什么。

三马西行,一路风尘未曾间歇,披着月色与星光,很快便出了清风郡,眼看着离来时的路越来越远,直到后半夜马匹也跑累了,李清海夫子这才停了下来,寻了一处破庙走了进去。

捡了几堆木柴升起火焰,李清海夫子这才倚着破旧的木门,叹了口气对方泊舟与陈临辞二人说道:“臭小子,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夫的行为有些不能理解?”

方泊舟没有敢说什么,陈临辞却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清海夫子走到柴火堆旁,喃喃地说道:“清风道场是老夫半生的心血,老夫何尝不心痛?若是只有释元寺的远誉秃驴倒也罢了,老夫定然与他血战一场夺回道场,可是大禅寺派来了远玄,那个老家伙可是天枢境界的强者,我这一身本事虽然不俗,又哪里能是他的对手?出家人讲究不造杀孽,所以天音他们如今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可若是老夫与他们打起来,到时候不仅是我,就连你们俩也得被牵连。”

“明知必输,还要做无谓的战斗,并且会牵连上身边的人,有时候这种行为不叫勇敢,而是真真正正的愚蠢。”李清海长叹了一口气,补充说道。

方泊舟有些无语的看了看李清海夫子,心想夫子你怂就是怂了,怕了就是怕了,干嘛还道貌岸然的讲出这么多的歪理?

陈临辞却是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因为他感觉李清海夫子的话真的十分有道理,他是一个十分怕死的人,如果不是到了必须赴死的地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付出自己的生命的,天枢境界大修士的实力方泊舟没有见过,可是莽苍山的天地异变陈临辞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若是李清海在清风道场与远玄大师打了起来,怕是后果当真不敢设想。

时候到了后半夜,此时已月朗星稀,不时有几朵乌云飘过,老鸦已经醒来,早早的离了巢穴觅食,李清海夫子望着满天的星空,淡淡说道:“佛家势大,若只是释元寺倒也罢了,大禅寺这种庞然大物,已经远非你我所能够抵抗的了你,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向北到汉国,去儒生道场拜见孔夫子,才能决定怎么办了。”

“大禅寺这么干,真不怕挑起佛宗与儒家之间的战争吗?”一路上顾不得思考太多到还好,如今静下心来想到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方泊舟的眼圈便有些发红,他有些哽咽的支支吾吾的说道。

“佛宗这些年,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西方大陆的莽苍山之战中,佛宗硬生生摆了道门一道,将越国收归了自己的手里,这点陈临辞亲自经历过,应该一切都很清楚。”李夫子喃喃说道:“如今大禅寺又派人侵占了我们清风道场,怕是佛宗这些年要对我们儒家有什么大动作了。”

想到莽苍山的事情,陈临辞的情绪便忍不住有些黯然,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颗灾星,走到哪里哪里便不得安宁,在临西城的时候克死了酒鬼老道士,来到应天城又送杨修道大师归了天,如今跟随李清海夫子来到了南明国,清风道场就被佛宗给占了。

这些所谓的有些时候,便是这个时候。

不过听到要去汉国的儒生道场,陈临辞心中倒是又有一丝丝惊喜,他之所以舍弃了青山宗与中州派跟随李夫子来到南明国清风郡这小小的清风道场之中,为的便是想要通过清风道场进入儒生道场,然后学到《浩然剑谱》的下半卷。

“夫子,听说祖庭那边,有许多的少年天才,个个挑出来都是能够独挡一方的强者,不知道是真是假。”方泊舟好奇问道。

“那是自然。”听到方泊舟的问题,李清海夫子的思绪仿佛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净,得意的说道:“儒生道场藏龙卧虎,强者辈出,当年老夫还在祖庭的时候,那也是排位榜上拥有姓名的顶尖强者,被所有人都看好

的少年天才。”

“那您现在怎么混成了这副模样?”陈临辞直截了当的问道。

“额”李清海夫子被陈临辞问得面红耳赤,怒道:“你这个臭小子,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

陈临辞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方泊舟强憋着笑意没有笑出声来。

李清海夫子脸色通红,喃喃说道:“不是我说,就凭你们两个小子,放在祖庭之中,怕是连排位榜的前二十名都进不去。”

他本来想说前三十都进不去的,可是想到陈临辞这个怪胎好像总是能够创造出一些奇迹,便又将这个名次往前提升了十个。

开阳上境大圆满的境界,连前二十都进不去吗?陈临辞抬头望了望天空,看着那轮被乌云遮挡的朦朦胧胧的月亮,心中忍不住充满了向往。

天光很快便微微发亮,遥远的东方出现了一抹鱼白,时候已经到了拂晓,熄灭了破庙中的火堆,三人吃了点包袱里的干粮,然后便上马继续开始赶路。

一路北去,不知何日才能到达汉国,又不知何日才能重归南明。

清风道场之中,看着李清海与陈临辞以及方泊舟三人离去的背影,远玄大师笑了笑,并没有像李清海心中担忧的那样派出人去追杀他们。

回到了道场的书舍改成的禅房,远玄大师与远誉大师相对而坐,一个仁字辈的小和尚过来泡了一壶清茶,便转身离去。

将清茶斟上,远玄大师捋了捋胡须,淡淡笑道:“此次拿下清风道场,远誉师弟功不可没,说不得过些时日,恒源方丈便会下法旨将整个南明都封到你的手里。愚兄便现在这里恭喜师弟了。”

远誉大师急忙恭敬的从远玄大师的手里接过茶杯,然后说道:“承蒙师兄照顾,师弟实在汗颜。”

虽然同为佛门远字辈弟子,可是他这个释元寺的方丈与大禅寺的达摩堂首座,实在是差若云泥,没有丝毫的可比性,所以面对远玄大师这种佛门的大人物,他一直都很恭恭敬敬。

远玄大师笑道:“一切都是师弟应得的,只是要想拿下南明,这道门,却也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啊。”

“远誉明白。”远誉大师喃喃说道:“镇元观宿闻那里,便交由远誉解决吧。”

“如此,大善。”远玄大师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茶杯与远誉大师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世间少有人知佛宗的大计划,就算有些人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也不敢说些什么,但作为大禅寺达摩堂的首座,佛宗排的上号的大人物,他远玄却是对之清楚无比。

他甚至仿佛已经看到了佛宗一统无尽大陆,家家都在吃斋念佛的样子。

ps:今天心情很差,好像每一个1112,都是那么的不顺,就先这样吧,晚安。

第二十九章 把落紫颜的路,再走一遍

李清海夫子带着陈临辞与方泊舟离开了清风郡,一路北去朝着汉国的方向出发,很快便离开了南明国,像是一支脱弓的长箭,穿梭在无尽大陆的疆土之上。

陈临辞并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是什么故事,也不知道前方长路的尽头,能看到什么样的景色。

长路的尽头,是汉国的国疆,汉国的土地内,是儒生的道场。

落紫颜来到儒生道场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作为天波府杨家的千金,落紫颜并没有堕了神将军他老人家的威名,初入道场的时候,便一举击败了排位榜上赫赫有名的张芝源李振强以及葛胜群与张先阔等人,甚至打到道场内地位极高的四先生吴睿亲自出手,这才停了下来,最终被孔夫子定在了第十三的位置上。

按照儒生道场的规定,只有在排位榜上打到了前十五的位置,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先生,初入道场便成为了儒家的先生,而且还是第十三位的顺位排名,这在道场万年的历史之中,不敢说是绝无仅有,但却也绝对算得上凤毛麟角了。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落紫颜生的美丽动人,而且修行天赋如此之高,再加上天波府崇高显赫的背景,她刚入儒生道场,便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女神,据说道场里那位平里很少以真面目示人的三先生,都对其产生了慕之意。

落紫颜进入儒生道场之后,便一直跟随者孔夫子一起修行,据说这两个月里,她的修行速度极快,已经进入了玉衡初境,颇得孔夫子喜,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修行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落紫颜就可以在四先生吴睿的手底下过过招了。

今阳光明媚,儒生道场内济济一堂,几位夫子全都在场,正是儒生道场每个月一次的排位之战。

儒家如道佛两家一样,都是无尽大陆上面最为顶尖的势力,自然不可能都是世间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的酸腐儒生,事实上,道场内虽然都是读书人,但是修行与读书两比起来,众人用在前者上面的时间,要比后者多上很多。

儒生道场从来不公开对世间学院招收新的弟子,能够进入这里的人,除了早就已经声名在外背景极大的天才,便是从大陆上的各个小道场内提拔进来的英杰,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林林总总也有一两千人,而且个个都是世间顶尖的天才,要从这一两千个天才里面脱颖而出进入前五百的排行榜,这难度不可谓不大。

排行榜每个月都会更新一遍,但最多的还是三百名以后的变动,三百名以上的弟子,无论是天赋还是境界,都已经与其他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一般很难超越,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落紫颜能够一举打到第十三位给众人所带来的震惊了。

此时站在武斗台上的,是一个熟悉的影,正是当初落紫颜刚刚进入道场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与她战斗的张芝源。

在落紫颜没有来到儒生道场之前,张芝源是排位榜上排名第三百四十六位的天才,擅于使用一把折扇,后来被落紫颜轻松击败,排位便落在了第三百四十七的位置上。

或许是之前被落紫颜击败的太过于轻松写意,所以张芝源在今的排位之战中,直接便被人当做了上位的垫脚石,站在他对面的,是道场内一个刚刚从某个小道场进入祖庭,还没有参加过排位战的小家伙。

张芝源的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的微笑,看着对面这个面容坚毅的少年,淡淡说道:“这位师弟,我是曾经输给过落紫颜没有错,可是落紫颜是何等人物,输给她我觉得也不算丢人吧?你刚到道场,想上位的心思哥能理解,但是你不去挑排名第五百的师弟练练手,直接就找我这个第三百多的,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对面的少年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俺也不知道,俺听说师兄你好打的,就挑你了。”

得,听说话还是个憨傻的小子,张芝源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腰间抽出折扇,然后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

其实他的心中此时十分的委屈,不就是输给落紫颜了吗?虽然输的有点干脆利落,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是个实力不行的弱者,事实上,张芝源在进入道场之前,也是号称扇里乾坤的少年天才,如今一实力已经到达了开阳中境,就算是放在楚国,那也是与申皓元同等级别的天才,如今被当成软柿子捏,他哪里能不委屈?

展出折扇又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便是代表着战斗已经开始了,憨傻的少年抱拳对着张芝源抱拳行了一礼,然后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剑,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便直接刺了出去。

周遭的星元之力汇聚而来,长剑在空中发出咧咧的声响,张芝源这才感觉出来,对面的这个看上去憨厚的傻小子,一实力竟然达到了开阳上境的地步!

这种级别的家伙直接去挑战前一百的那些人不行吗?张芝源此时的心中不委屈,甚至都快哭了,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脑子不好要去挑战落紫颜了,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来不及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只好送出手中的折扇,去迎接憨厚少年的攻击。

折扇与铁剑在半空中相遇,却没有发生如众人所想的那般折扇立马被击散的场景,张芝源的这把折扇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竟然如此耐用。

高台之上,孔夫子捋了捋胡须笑了笑,说道:“那个傻小子是上个月刚从吕国的苍黄道场选上来的少年天才,名叫拓跋天野,上有白熊一族的血脉,一修为蛮横无比,芝源怕是要吃些苦头咯。”

果不其然,孔夫子话音刚落,还没等边众人接话,那半空中的铁扇便被击落在地,拓跋天野的长剑横在张芝源的头顶,结果高下立见。

“我输了。”张芝源长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折扇走下了台去,怕是从今天开始,他就要被坐实软柿子的名号了。

已经排名第三百四十八的张芝源失落的走下了武斗台,接下来,这里将是第三百四十七位强者拓跋天野的舞台。

拓跋天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摸了摸后脑勺,轻声问道:“那个李振强

是哪位师兄?”

此言一出,万众哗然,挑战完张芝源便要去打李振强,这个剧本好像从哪里见过?

“当初落师姐刚来到儒生道场与众人比武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个顺序?”又用心人立马便想起了那些往事。

“但李振强可是如今排位榜上第二百六十一位的强者,实力要比张芝源强上许多,你拓跋天野刚刚打败了排位第三八四十七的张芝源,便要跨越这么多人去打李振强,也太自信了一些吧?”

“莫非这小子想走落紫颜的老路,直接初入道场便获得先生的称号?”

此言一出,立马便引起了一片哄笑,就连提出这个问题的那个儒生都笑了起来,落紫颜是何等人物,那是天波府神将军的宝贝疙瘩,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呆愣愣的傻小子想追赶就能追赶上的吗?

但现实却让人再次大跌眼镜,排名第二百六十一位的李振强也没能在拓跋天野的手底下撑过几个回合,便败下了阵来。

拓跋天野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哪位师兄叫张先阔?”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远处的落紫颜,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再反应不过来拓跋天野的想法,那他们真的全都妄为天才了。

孔青云夫子也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边不远处的落紫颜一眼,说道:“看来这拓跋小子是想沿着你来时的路再走一遍啊,有趣,有趣。”

“那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落紫颜面无表的说道。

孔夫子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武斗台上的战斗,已经开始。

与之前的张芝源以及李振强相比,张先阔明显是要更强一些,至少已经可以与拓跋天野周旋一番了,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拓跋天野的一蛮力,被对方击倒在了地上。

“葛胜群!”

击败了排位第二百二十一的张先阔,这次拓跋天野没有再说多余的废话,便直接抬起长剑,叫出了排位第一百八十一的葛胜群的名字。

“依照这个局势,很快这小子便要在台上喊出你吴睿的名字咯。”孔青云孔夫子笑着对边的四先生吴睿打趣道。

“这小子若是真敢在台上喊出四师弟的名字,那怕是没读过私塾,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四先生吴睿还没开口,他边一位带着白色半遮脸面具的青年人,便开了口。

他,正是众人口中传说的,那个倾慕落紫颜的儒生道场三先生,黎天烬。

“天烬啊,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这么凶里凶气的,我们是儒家不是明宗,不要干什么都讲打打杀杀,你好好看着拓跋天野怎么表演就行了。”

孔夫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他的话里非但没有责备之意,甚至还有许多的纵容。

也是,他黎天烬如果没有了这些杀气,那还是他黎天烬吗?

ps:明天就是任紫薇的生了,我想让陈临辞,在这一天,再见到落紫颜。

第三十章 那个叫做拓跋天野的熊族少年

他从天上来第三十章那个叫做拓跋天野的熊族少年来自苍黄道场拥有白熊一族血脉的憨厚少年拓跋天野,初入儒生道场,便一举击败了排位榜上有名的张芝源李振强以及张先阔,眼看着马上便要与排位第一百八十一的葛胜群一战,已经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这剧本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数月之前落紫颜初入道场的时候,登上十三先生这个位置所击败对手的顺序,与拓跋天野此时挑战的顺序,竟然丝毫不差!

这个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想学落紫颜一样,直接将自己的排位打到前十五名,成为儒生道场新的先生?

作为拓跋天野如今的对手,葛胜群站在武斗台上,明显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

“这位师弟,我明白你是想走落师妹的老路,只是有时候,奇迹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创造的,我希望你还是就此停手的好。”葛胜群的手,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看着对面的憨厚少年拓跋天野,缓缓地说道。

“俺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俺就是想超越落师姐成为下一个先生,都是爹生娘养的,俺凭什么就不能创造奇迹了?”拓跋天野不服气的说道,同时提起了手中的长剑,沉声说道:“葛师兄,把我打服气之前,还是不要说这么多的废话了。”

“冥顽不灵。”葛胜群冷哼一声,他在儒生道场内排名第一百八十一位,本身已经是开阳上境的强者,虽然年龄稍长了一些,但是在儒生道场的同窗之中,谁见了他不得卖上几分薄面,如今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这么轻视,他心中不免有些愤怒。

他决定要拼尽全力,给这小子一个教训,告诉他师兄的尊严不是谁想践踏就可以践踏的。

他拔出了腰中的宝剑,对着对面的拓跋天野比划了一个请字。

作为名列儒生道场前两百位的强者,他有着他的骄傲和尊严。

拓跋天野没有扭扭捏捏,也没有客气什么,直接便提起长剑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武斗台上甚至出现了几道残影,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与张芝源等人对战的时候,竟是没有使出全力,甚至还留了一手,不然就凭他如今展现出来的这种速度与力量,张先阔怕是并没有与他周旋良久的实力。

葛胜群心中一惊,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憨厚的家伙竟然拥有这么快的速度,急忙提起长剑迎了上去。

两剑在半空之中相遇,碰撞出了数道火星,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震的葛胜群连连后退数步,可是他对面的拓跋天野也不好受,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明显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竟然是白熊一族的奔雷步法,看来这拓跋小子,果然是有些来头的啊。”高台之上,孔夫子的脸上露出一股掩之不住的欣赏。

奔雷步法乃是白熊一族的不传秘法,修行者一旦将其修炼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将会带来质变一样的实力提升,这拓跋天野明显才刚刚开始修炼并没有多久,否则此时葛胜群早就已经落败了。

落紫颜脸上的神色,终于从不屑变成了有些凝重,作为天

波府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落紫颜又资格也有机会曾经接触过这个大陆上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的妖族之中,以狮虎二族为最,其次便是狼族与熊族,曾经显赫一时的狐族已经被九钱天师黄天一给灭了族,这奔雷步法,便是白熊一族最为至尊的几部秘法这一了。

眼前这个看上去笨笨呆呆的家伙,竟然修炼了白熊一族的至尊秘法,便不能再以之前的眼光去审视他了。

果然,在与葛胜群对战吃了一些亏之后,拓跋天野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但他手上和腿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滞,在葛胜群接连后退的时候,他的长剑便紧跟着刺了过来!

葛胜群心中大骇!急忙再次祭出长剑迎接,却没有想到两剑相交之后,拓跋天野竟然再次举起拳头,朝着他的腹部一拳击了出去!

轰!

一声闷响传出,地面上烟尘四起,葛胜群则是已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场战斗,虽然算不上平分秋色,但却已经可以说是打的酣畅淋漓,儒生道场排位榜上排名第一百八十一的天才少年葛胜群,就这么毫无疑问的败在了拓跋天野的手里。

一片寂然。

“这小子竟然真的打败了葛师兄,难不成他还真能创造奇迹,成为新的先生?”良久之后,不只是谁的声音悄然响起,道场之中,瞬间变得像是俗世的菜市场一般了。

“这家伙修炼的什么步法,怎么会这么快!”

“而且你看他的力量,明明境界与葛师兄相差无比,可是那身蛮力却将葛师兄震的连剑都拿不稳了!”

“打败了葛师兄,下一位就是李兴天李师兄了吧?李师兄可是排位榜上前一百的强者,这小子这下可有苦吃了!”

“嘘别忘了刚刚他与葛师兄大战之前,你们也是这么讲的,万一他再次创造奇迹了呢?”

“”

儒生道场内传来一片议论之声,但作为整个话题的主角,拓跋天野却毫不在意,在医馆的大夫们将昏倒在台上的葛胜群抬下去之后,他再次抬起了自己的头颅。

不远处的李兴天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按照之前落紫颜比武的顺序,如今也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他心中是比较渴望与这个小子一战的,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战胜对方。

他是儒生道场排行前一百的天才少年,一身实力强横无比,已经达到了开阳境大圆满的境界,虽然一直以来都没有捅破那层屏障晋入玉衡境界,但却也要比葛胜群强上许多,这小子打败葛胜群已经费了不少的力气,他自问不会输给对方。

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李兴天所在的方向,等待着拓跋天野的声音传来。

拓跋天野笑了笑,转身看向李兴天,就在众人以为他马上要开口的时候,他却又将目光放向了别处。

他看向了孔青云孔夫子所在的方向,儒生道场的十五位先生,也都坐在那里。

“莫非他是想

直接挑战四先生吗?”台下,刚刚被拓跋天野击败后的张芝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喃喃说道:“这个小子,也太狂妄了一些吧。”

拓跋天野开口了。

他憨厚的再次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那个落师姐,久闻天波杨府的威名,在下拓跋天野,想请师姐过过招。”

落紫颜笑了笑,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会跳过李兴天直接向自己发出挑战,但是却倒也并不如何意外,她站起身来,说道:“你是个很有趣的家伙,我接受你的挑战。”

拓跋天野的嘴角咧开了一丝由衷的微笑,抱拳对着落紫颜行礼说道:“谢谢落师姐成全。”

落紫颜起身走下了高台,来到了武斗台上。

天波府的尊严不容亵渎,当然,也不容挑战。

哪怕对方是妖族赫赫有名的白熊血脉,也必须付出自己的代价。

落紫颜走到了台上,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长鞭。

这把长鞭名为落神鞭,乃是她离开天波府来到儒生道场之前,神将军亲自为她打造的一把武器。

她有长剑,也有符,但是都比不过这把落神鞭在她心里的地位。

她对着拓跋天野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举起了落神鞭。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当初在星夜学院的日子,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那个少年挺身而出走上擂台与申皓元一战时候的场景。

那次她本来是打算出手的,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被那个可恶的家伙给抢先了一步。

这一次,总没有人会抢了吧,她心里想到,手中的落神鞭却已经挥了出去。

长鞭朝着拓跋天野挥去,竟是将周围的星元之力都给打的散乱了许多,拓跋天野急忙提起长剑,在半空中与落紫颜的长鞭相交,可是鞭与剑不同,剑身刚硬,而长鞭却是软物,两者相交之后,那鞭尾便一个拐歪抽打在了拓跋天野的背上。

一道火辣辣的痛楚从背上传来,拓跋天野咬了咬牙,眼中却似充了血一般变得通红,他索性丢掉了长剑,直接用手抓住了落神鞭,然后一道铁拳直直的朝着落紫颜击了过来!

熊族本就天生神力,刚刚拓跋天野一拳将葛胜群打的不省人事的场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就连高台上的孔夫子,眼神之中都透出了一抹凝重。

三先生黎天烬更是已经握紧了自己的铁拳。

李兴天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这个愣头小子没有选择与自己战上一场。

面对拓跋天野的铁拳,落紫颜的眼中也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但是她并没有像众人所预想的那样躲开。

她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朝着拓跋天野的攻势迎了上去。

张芝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想看到貌美如花的落紫颜被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狼狈样子。

ps:快十二年了,我把她删了,想来,陈临辞与落紫颜能不能在这个日子见面,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三十一章 绕过万里河山与你相见

白熊一族天生神力,刚刚与葛胜群对战的时候,拓跋天野一拳将其打的人事不省的场景仍还没有被人所忘记,世间修行者与武道强者不同,很少有人会修炼**,而且落紫颜看上去细皮嫩弱不风的,即便她是天波府出来的绝世天骄,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拓跋天野这倾尽全力的一拳?

不仅是台下的张芝源,就连高台上的四先生吴睿,都皱起了眉头,他一直以来也十分看好这个小师妹,但是此时,却也并不如何看好落紫颜能够接的下拓跋天野的这一拳。

轰的一声闷响,万众瞩目之中,落紫颜的拳头与拓跋天野的拳头击打在了一起。

两拳相交,并没有如众人所料那般,打出多狠的气势多大的场面,也没有出现落紫颜节节败退的况。

落紫颜面不改色的接下了拓跋天野的这一拳,甚至脚步都没有移动丝毫。

但是拓跋天野的小脸,却已经憋得通红。

咔吧一声脆响,他的拳头无力的倒了下去,他感受到一股极致的痛楚从手臂出袭来,自从他记事以来,都没有承受过的那种痛楚。

他知道他自己输了,对面果然不愧是天波府出来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落紫颜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大,大到连自己这个拥有白熊神力的天才少年都自愧弗如的地步。

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了,一股噬心的剧痛从手臂传到脑中,让他感觉有些眩晕,直的便倒在了地上。

落紫颜面无表的看了看倒在上的拓跋天野,收起了手中的落神鞭,然后转走回了高台之上。

早有备好的医救人员上台将拓跋天野驾回了医馆医治,落紫颜的这一招下手很毒,这个来自于苍黄道场的熊族愣小子,怕是没有个几十天,是不可能痊愈了。

全场寂然,虽然在场没有人认为落紫颜会败在拓跋天野手里,但是却没有人想到,拓跋天野竟然会在自己最为擅长的力量方面输给了落紫颜。

这个来自于天波府杨家的少女,看似柔弱的体内,到底蕴含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三先生黎天烬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对着落紫颜笑道:“师妹天生神力,果然不凡,天烬佩服。”

落紫颜来到高台上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听到黎天烬的话,甚至头都没有转一转。

黎天烬看了看边的四先生吴睿,尴尬的笑了笑。

孔青云夫子捋了捋长须,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看着落紫颜说道:“你能进步这么快,老夫十分满意,只是你这小姑娘,下手也太重了一些。”

落紫颜面无表的说道:“夫子,天波府的荣耀不容任何人挑战。”

孔青云夫子有些语塞,想到天

波府里那个清瘦固执的老家伙,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天波府的荣耀,不容任何人挑战,包括当今的天下共主宋天子,这是神将军他老人家定下来的规矩,但其实就算没有这个规矩,除了像王之涣这种已臻化境的剑痴之外,也没有几个人敢不长眼的去挑战天波府,但即便是到了王之涣的这种境界,不也被杨家二爷一枪给挑杀了吗?如今的玉门宗都已经沦落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这些可都是众人看在眼里的。

哦提起杨家二爷,那又是一个十分忌讳的名字。

孔夫子捋了捋长须,沉声说道:“拓跋天野,排位榜第一百八十一位。”

其实以拓跋天野的实力,想要排进前一百名,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可是怪就怪他自己心太大,直接越过了李兴天去挑战落紫颜,如今失败之后,也只能按照打败葛胜群的战绩,接替他的第一百八十一的排名了。

拓跋天野与落紫颜的这一场战斗,堪称今的最**部分,在拓跋天野失败之后,又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场战斗,但是毕竟珠玉在前,已经没有人能像拓跋天野这般创造出这么多辉煌的战绩,那些战斗自然也都无法深入人心了。

太阳逐渐高升,很快便到了正午,四先生吴睿边的五先生隋元庆已经打了个哈欠昏昏睡,此时的武斗台上,那些排位榜之外的人挑战想进入排位榜的战斗基本上都已经结束,重头戏自然是放在了下午的排位榜内之争。

各种秘法在武斗台上打的是让人眼花缭乱,排位榜上第一百零八的少年终于击败了来自于第一百一十三位的少年的挑战,守住了自己的位置,他已经打算下台去歇息,以他的实力,能够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暂时还没有继续挑战前面的那些强者进入百强的野心。

就在这个时候,儒生道场的武斗场外,闯进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脸上也不怎么干净,看上去就像是落魄的贵族老爷和公子,刚一进来,便立马吸引去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儒生道场乃是天下儒门祖庭,山门处设有特殊的制,若非侵儒家秘法多年的高人,根本就不可能突破制进来或者出去,难不成,这三个突兀闯进来的家伙,还是儒家的某位高人不成?

若说前面这个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仍有一些仙风道骨的老家伙是儒家的高人也就罢了,可是后面跟着的这两个傻小子是怎么回事?

没错,闯进儒生道场的这三个人,正是从南明国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李清海夫子以及方泊舟与陈临辞三人。

有守在武斗场外围的教习急忙站起来,走到三人前面呵斥道:“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我儒生道场!速速报上名来!”

李清海夫子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知道定然是自己离开祖庭之后才过来的教习,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别挡路,我要去见我师兄。”

“这里是儒生道场,你来找谁都没用,快点出去!”这位教习对李清海夫子不屑一顾的态度有些生气,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之上的孔青云夫子站了起来,笑道:“郑教习不得无礼,他的师兄,正是老夫。”

李清海远远地看到孔青云的模样,嘴角咧开了一丝笑容,高呼道:“孔师兄,多年不见,清海来探望你了!”

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郑教习一眼,说道:“我来找这个师兄,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郑教习的鬓角闪过一丝冷汗,急忙赔了个不是,然后退了回去。

在场的众人全都疑惑的看了看这个看上去气质非凡但穿着却是有些狼狈的老家伙,心道这人既然是夫子的师弟,那定然应该也是世间的有名人物才对,怎么混的这么难堪?

还有他后面的两个小徒弟,一个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还有一个板着个脸给谁看呢?

总之,三人的出现成为了排位大战中的一个小插曲,立马便让昏昏睡的五先生隋元庆困意全无了。

李清海夫子牵着马带着陈临辞与方泊舟将马匹送入了马厩,嘿嘿笑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没想到今天正是儒生道场的排位之战,正好你二人这下可有眼福了,想到年,老夫也是曾经在排位之战中力压群雄进入过百强位置的人物,只可惜光易逝,岁月不饶人啊!”

方泊舟的小脸上充满了向往之,他看着不远处的武斗台,激动地说道:“早就听说祖庭里天才云集,没想到我方泊舟这一辈子也能有机会亲自来看一场。”

李清海夫子笑了笑,回到儒生道场的感觉很好,就像是回到了家中一样,几十年过去了,但是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还是那么的熟悉,当年那个耀眼的少年孔青云如今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儒家最高掌事人了,不知道呆愣愣的孟冬青现在混得怎么样了,他想了想,又有些感慨,当年的那些故人,如今还有多少在道场之中的呢,几十年未曾相见,却不知道再见的时候,还能不能再有当年的那种谊了。

他想到这里,又看到了板着脸的陈临辞,疑惑道:“小家伙,你又在这发什么呆呢?”

陈临辞默然朝着武斗台的方向走去,甚至都没有回答李清海夫子的话。

他的脑海之中眼帘之外,都被远处那个模糊到看不清楚是谁的影给吸引住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却依然心中笃定,那个熟悉的

影,定然便是她没有错了。

只是那个传说中的地方那么强大,那个传说中的老人也那么不可战胜,她根本不缺任何名师与资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高台之上,落紫颜也呆呆的愣住了。

远处的那三个人里面,好像有一道特别熟悉的影。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心中依然笃定,因为那个少年的气质独此一份,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与他相似的家伙。

可是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遥远的楚国吗,怎么会跑到儒生道场来了?

第三十二章 陈师弟,想师姐了没

很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个大词人写过一首词,词的其他句子并不是特别的扣人心弦,但是最后末尾的点题一句,却传唱了无数年,直到今天都没有被无尽大陆上的人所遗忘。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今此处,这儒生道场之内,若陈临辞是那股从遥远的楚国吹来的金风,那落紫颜自然便是当之无愧的那瓶雨露,两人再度重逢,道场之内便再无其他的影子。

武斗台上的排位大战,并没有因为李清海夫子与陈临辞方泊舟三人的到来而停下,只是孔青云孔夫子从高台之上起走了下来,迎接远道而来的李清海。

其实依照李清海的实力与地位,本不至于让孔夫子这种地位的大人物亲自过来迎接,只是两人毕竟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如今再度重逢,于孔青云夫子将来,倒也不算是屈尊。

“孔师兄,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李清海夫子上前给了孔青云孔夫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衣衫虽然褴褛,但是孔夫子的脸上,却是洋溢满了发自内心的微笑,而没有丝毫的嫌弃,自他接过来儒生道场的领袖位置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做如此亲密的动作了,也就是李清海这个当年大大咧咧如今仍然没有被岁月磨平心的家伙才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他开心的拍了拍李清海的后背,笑道:“你这个家伙,一转眼便离开了祖庭这么多年了,听那些师兄弟们说,你在南明国开了一个道场传道受业,那个地方是佛宗的天下,就连道门都很难分上一杯羹,这些年倒是难为你了啊!”

不提道场还好,一提道场李清海夫子本来愉悦的心就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他看着如今已经白发苍苍的师兄,喃喃说道:“师兄你有所不知,清海在南明国的清风道场已经被佛门设计给夺了过去,那达摩堂的首座远玄老秃驴亲自出马,师弟我实在是干不过他,这才万里迢迢回到祖庭,想寻求师兄你的帮助啊!”

且不说天下儒门是一家,单说这达摩堂首座远玄亲自出马去侵占儒家的道场一事,便已经是代表大禅寺狠狠地打了儒生道场的脸了,饶是以孔青云夫子的心境,此时脸上也是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的怒意,他拍了拍李清海夫子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师弟,为兄已经明白了,佛宗这些年动作很大,定然所图不小,既然已经将手伸进了我们儒家,那自然是需要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的,只是今乃是排位大赛的子,等晚上来我书房,你我师兄弟多年未见,也该推杯置盏,再做从长计议。”

李清海夫子自然知道如此大事,定然不能在武斗台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商议,所以也没指望着立马便能聊出个结果来,孔师兄既然已经说了

从长计议,那便定然会做出一些行动,所以他拱手行礼说道:“清海多谢孔师兄。”

“李师弟这是说的哪里话。”孔夫子又拍了拍李夫子的肩膀,笑道:“师弟,且随我上台,看看如今的这些儒家儿郎是怎样的风采。”【…奇文学iqi¥@最快更新】

李清海夫子高兴的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还没有介绍后的两个小子,便急忙点头同意了孔夫子的邀请,又说道:“孔师兄,这俩小子正是不才劣徒,方泊舟与陈临辞。”

说罢,他又看向方泊舟与陈临辞,笑道:“傻小子,还不给你们孔师伯请安。”

“学生方泊舟,拜见孔师伯。”方泊舟这才愣了过来,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

可是陈临辞却依然愣愣发神,不为所动。

这下不仅是李清海夫子,就连孔青云夫子,都感觉到了细微的尴尬。

“臭小子”李清海夫子正拍一下陈临辞的后脑勺,却发现孔青云夫子的背后,走出来了一个女孩。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就连孔青云夫子的表,都有些惊讶。

那个女孩,正是天波府的骄子落紫颜。

以她来到道场后冷冰冰的子,如今为什么会突然起来到这三个家伙的前?

大家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落紫颜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看着面前少年这张熟悉的脸,缓缓说道:“陈临辞,好久不见。”

三先生黎天烬的脸色有些难看,在场的众人有些震惊,李清海夫子与方泊舟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陈临辞远在大楚国的应天城,而且之前从来都没有出过楚国,又怎么会认识儒生道场里的姑娘?

陈临辞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淡淡说道:“好久不见啊,落紫颜。”

是啊,自莽苍山前一别,至今已经有了大半年,当初在面对夜缙和周彪时候的无力感至今仍然是他的噩梦,他本来以为自己至少十几年内是见不到那个直爽可的姑娘了,可谁知道如今方才不过区区半年多,两人便又在北方大陆汉国的儒生道场相见了?

若是这件事让夜缙知道了,恐怕当即就会大发雷霆,骂老天是个直娘贼,安排的这是什么狗屎节。

但是此时夜缙与周彪全都不在,神将军他老人家再如何神威通天,也不可能算到远在楚国应天城的陈临辞,竟然能够机缘巧合之下,绕过南方大陆的南明国又一路向北来到了儒生道场之中。

“你们两个认识?”孔青云夫子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问出了他这辈子问过的最废话的一句废话。

落紫颜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夫子,老友相见,我想与陈临辞单独聊会儿,一会再回来参与排位战。”



好。”孔青云夫子看着两个年轻人,会心的笑了笑,然后点头说了一声好。

万众瞩目之中,落紫颜直接便拉起陈临辞的手,往武斗场外走了出去!

高台之上,看到这一幕的三先生黎天烬,整张脸都要绿了!四先生吴睿与五先生隋元庆则是同的看了他一眼,谁也没有不识趣的在这种时候上去说些什么。

李清海夫子满脸的问号,看着孔青云夫子沉声问道:“孔师兄,这个女子是?”

孔青云夫子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李清海,缓缓说道:“你这个老小子,还记不记得杨璟这个名字?”

杨璟?李清海夫子听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怎么总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却又突然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边的方泊舟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我我我我靠!”

看到自己的徒这副震惊的表,李清海夫子这才一拍脑门,心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连神将军他老人家的名字都给忘了?

“难不成,这个女孩子与神将军他老人家还有什么关系?”他震惊的问道。

孔青云夫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清海,调侃道:“你这个老家伙,年龄都活到狗上去了吗?怎么连你的徒弟都不如。”

“我靠!”李清海夫子爆了一句粗口,感慨道:“我一直以为这个小子很牛bi)了,但谁他妈能想得到,他竟然能牛bi)到在应天城里泡到天波府的妞?”

不管李清海夫子与方泊舟怎样的震惊赞叹,三先生黎天烬如何的怒火中烧,道场中的诸生如何的艳羡,总之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被落紫颜手牵手拉出武斗场,陈临辞此时的心里感觉很甜,脸上也乐开了花。

落紫颜一直拉着陈临辞绕过无数的书舍,来到了一片小湖边,这才停了下来。

陈临辞看着面前的小湖,突然想到了那个夏的傍晚,应天城的小湖边,他带着赵奕然一起看风景的往事,不免感觉有些尴尬。

落紫颜哪知道在她走后,陈临辞在应天城做过什么事发生过什么故事,此时的她依旧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她看了看呆呆的陈临辞,笑道:“陈临辞,你傻愣着干什么?见到本姑娘开心的呆住了?”

“额没有没有。”陈临辞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却又突然发现自己的话说的不太对,急忙补充道:“却是是见到落师妹你太开心了。”

“你这个臭家伙,叫谁师妹呢?”落紫颜哼了一声,说道:“本姑娘可是当初的文榜第一,你应该叫我落师姐才对!”

“是是是。”陈临辞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浑然忘了自己当初也是武榜魁首的成绩。

落紫颜与赵奕然,是两种完全不同格的女孩,赵奕然是那种标准的大家闺秀,温柔婉转,有时候也会奋不顾的鼓起勇气说出心中的想法,但是总体而言,还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羞姑娘,可落紫颜却完全不同,不知是出太过于高贵的原因还是什么,落紫颜的格十分直爽洒脱,不扭扭捏捏,行事干脆利落,所以陈临辞与赵奕然说话的时候,总是占据着一个主动权的位置,与落紫颜在一起的时候,则是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无论是气场还是言行,都被落紫颜稳压一筹。

“陈师弟,想师姐了没?”落紫颜嘿嘿一笑,突然问道。

“是有些想念的。”陈临辞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红。

“哟,陈师弟还害羞了。”落紫颜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你欠我的眼珠子,什么时候还啊?”

第三十三章 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那年的应天城秋意弥漫,刚刚以武榜魁首的份考入星夜学院的陈临辞在观悟命星失败之后,失落的走进了应天城内最有名的一家承运酒楼,然后遇到了彼时还尚在人世的杨修道大师,在被老家伙坑骗了一桌大餐之后,陈临辞遇到了落紫颜,便豁出去脸面不要将落紫颜说成了自己的未婚妻。

落紫颜气的小脸通红,但还是替自己结了账,然后骂了一句无耻之徒后,放言一定要将陈临辞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可却并没有实质的动作,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后来陈临辞才知道,杨修道大师果然不愧是大楚国的一品国师,虽然言行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子不靠谱的感觉,但是那一卦的命犯桃花,却是实实在在没有任何一点的偏差。

陈临辞永远都忘不了,在凉州城的时候,落紫颜而出在王天元的手底下救下自己的那一瞬间,就像赵奕然永远都忘不了他的影一样,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了这个大大咧咧又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姑娘。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容易逝去,在遇到夜缙和周彪的那一刻,陈临辞这才知道,原来一直生活在自己边的这个女孩子,竟然是他从小就敬仰万分的天波府神将军的掌上明珠。

地位与实力之间的天地之差让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绝望,但在那一刻,他还是产生了要去战上一座天波府的狂妄想法,那个时候,看着夜缙周彪带着落紫颜离开的影,陈临辞本来觉得或许自己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女孩了,谁能想得到这才一年不到的光景,两人便在儒生道场再度重逢?

对于落紫颜关于欠眼珠的事,陈临辞也只是当做笑话,他才不相信面前这个女孩真的忍心将自己的眼珠子挖去,所以他笑了笑,说道:“落师姐,你若真是狠得下来这片心,现在便将陈临辞的眼珠子挖去便是。”

落紫颜白了陈临辞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陈临辞,现在怎么学的这么油嘴滑舌。”

陈临辞嘿嘿一笑,说道:“若是还不学的油嘴滑舌些,还真怕没办法接下落师姐的话。”

落紫颜的脸颊有些微红,没有理会陈临辞,继续朝前走去,走到一处花草多的地方,落紫颜这才挑了一块干净的草坪,坐了下来,然后问道:“陈临辞,应天城远在万里之外,你怎么突然跑到儒生道场来了,是不是知道本姑娘在这里,特地跑过来的?”

陈临辞在落紫颜的旁坐了下来,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落紫颜的每一个问题都问的他心中砰砰乱跳,脸上火烧火烧的烫红,他再怎么强作油腻,也没好意思说出来那句就是为了见到落师姐你我才不远万里来到儒生道场的话,只好磕磕绊绊的说道:“那个你走之后,我被南明国的清风道场收做了弟子,这次是跟着夫子一起前来的。”

落紫颜撇了撇嘴,说道:“刚刚才夸了你油嘴滑舌,怎么现在又像个傻子一样了。”

陈临辞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夏的清风拂过湖面,吹动了一湖波纹,陈临辞此刻感觉自己仿佛又置于应天城的那个傍晚,边坐着的却已经不再是赵奕然。

他感觉自己真的不是个东西,真的有些混蛋,与赵奕然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落紫颜,如今与落紫颜见了面,脑海之中却又浮现出了赵奕然,若是让面前的这个姑娘知道自己此时在心中想些什么,怕是真的会狠下心挖掉自己的双眼。

落紫颜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还当这小子依然是当初的那个木讷少年,便抿了抿嘴,悄悄地问道:“陈临辞,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啊?”陈临辞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心道自己喜欢的姑娘怎么都是一个样子,连问出的问题都是如此相似。

“啊什么啊!”落紫颜有些生气,她看着一脸茫然的陈临辞,气愤道:“好你个陈临辞,本姑娘在莽苍山前被带走了大半年了,你对本姑娘就没有哪怕一丝丝的关心?当初在凉州城内,真应该让王天元那个老家伙一刀劈了你!”

陈临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落紫颜和赵奕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她虽然大大咧咧,却并没有扯到什么感问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陈临辞时时刻刻不敢忘了落师姐在凉州城的救命之恩,也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落师姐怎样了,只是如今突然重逢,我这脑子里呀,惊喜的是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噢。”落紫颜听到这句话后,开心的笑了笑,然后看着陈临辞喃喃说道:“那陈临辞,你快点问我。”

陈临辞笑了笑,问道:“落师姐,你不是跟那两个家伙回天波府了吗?怎么会来到儒生道场啊。”

“什么叫那两个家伙,那是我的两个哥哥!”落紫颜不满意地说道:“我再给你一次重新问的机会。”

陈临辞心道你怎么这么多事,但也没敢说出来,便只好重新问道:“落师姐,你不是跟两位先生回天波府了吗?怎么会来到儒生道场啊。”

“唉!说到这里话就太长了!”落紫颜叹了口气,故作老成的回答道。

没想到陈临辞这个时候突然看着她说道:“那你就长话短说呗。”

落紫颜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这个臭家伙怎么如此不解风,但一想到被送到儒生道场的事,她又有些委屈,所以也没有再说陈临辞什么,便直接开口回答道:“老头子怕我在天波府天天跟他闹脾气,索就把我扔到儒生道场里跟着孔夫子修行了,这么说够不够短啊?”

“额够了够了。”陈临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听得出来落紫颜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小脾气,便开始转移话题说道:“巧了,我选择清风道场的原因,就是为了最终能够进入儒生道场,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又是同学了呢!”

“谁要跟你做同

学。”落紫颜佯怒道:“我们儒生道场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你能不能进的来还是另说呢!”

“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句话了吗?”陈临辞的表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什么话?”落紫颜被陈临辞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搞的一愣。

陈临辞嘿嘿一笑,说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我可是很厉害的。这句话陈临辞说过很多次,每一次说完之后,他都没有让人失望过,比如当年在元嘉城的时候,没有人看好他能够战胜清虚学院的申皓元,可是他依然站了起来,跟落紫颜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上台将申皓元的名字踩在了自己的脚下。

这个少年,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创造奇迹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恩。”落紫颜声音非常小的恩了一声,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在道场内的小湖边,望着湖面望着天空,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重逢。

武斗场上,今的排位战已经进入到了后半段,战斗已经从三百名往后,上升到了一百名之内。甚至就连九先生百里纵横,刚刚都被排位第二十三位的师兄给挑战了一次。

当然,那位排名第二十三位的师兄最终不出意外的失败了,能够获得先生二字称呼的那些天才,都是这世间顶天的大人物,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击败。

李清海夫子带着方泊舟在孔青云孔夫子的边不远处坐了下来,看着武斗台上的战斗,眼中难得流露出了些许的血和澎湃。

方泊舟则是在一旁看的呆愣住了,刚刚九先生百里纵横登场战斗的时候,方泊舟能够清楚的在他的上感受到一丝丝天境的气息,也就是说这个家伙竟然在这么小的年纪,已经修炼到了玉衡境界大圆满的层次!

儒生道场,果然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啊!他在心中感慨道。

孔青云捋了捋长须,看着边的李清海夫子,笑道:“清海师弟,一别多年,再次看到这些少年的排位大战,有没有想起来当年的那些老兄弟啊?”

李清海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就是在这个台子上,我亲手把刘文瀚那个家伙打的滚尿流,把朱天佑那个家伙打的人事不省,怎么会忘了呢?”

“哦?”孔青云夫子笑了笑,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楚飞凌了?”

李清海夫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他看了看孔夫子,说道:“师兄,咱哥俩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可不带这么聊天的。”

孔青云夫子看到李清海的这副窘样,开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年李清海参加排位大战,连续击败了刘文瀚和朱天佑之后,想要冲击百强的时候,就是楚飞凌,将他挡在了百强的门外。

那一场战斗,李清海被揍得鼻青脸肿,刘文瀚和朱天佑看到之后可没少私底下笑出声来。

第三十四章 黎天烬的敌意

他从天上来第三十四章黎天烬的敌意有关于当年种种,都已经是陈年往事,故事里的楚飞凌如今已经是东方大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天榜上也拥有自己的姓名,刘文瀚和朱天佑也都早已离开了儒生道场,浪迹江湖,只是多年之后回首时,孔青云与李清海再相聚,未免有些感慨唏嘘。

人啊,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便最喜欢回忆往事,那些美好或者不美好的回忆,都能带给他们一种温暖的力量,俗世间那些个村落里经常瘫坐在门前晒暖的老人是这样,儒生道场内站在人间巅峰处的孔青云与李清海也是如此。

人世间的情感从来都不相通,但是人性却又万法归一,在这方面,孔青云与他的那位老祖宗一样,都是圣人。

武斗台上的战斗已经如火如荼,孔青云夫子笑了笑看着李清海夫子,淡淡说道:“我看你这个小学生,也是个根骨奇佳的材料,有没有兴趣让他来祖庭学点东西?”

李清海夫子笑了笑说道:“我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小徒弟,还指望着他以后继承清风道场呢,孔师兄你就要给我挖走了?”

孔青云夫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当然,若是李师弟你不愿意,就当老夫没有说过这个话。”

李清海夫子沉默了些许,然后说道:“我这个做夫子的,又怎么能耽误学生的前程,祖庭里的各方各面,都要比清风道场强上许多,若是泊舟能有机会进入祖庭,师弟我也衷心的为他感觉高兴。”

“夫子”听孔青云夫子要将自己招纳入道场之中,李清海的脸上,难以抑制的透露出了几分的惊喜,他面露不舍的看向李清海夫子,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李清海夫子笑着拍了拍方泊舟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傻孩子,你的未来应该是整座无尽大陆,而不是一个小小的清风道场,祖庭乃是你最好的选择。”

时候已经不早,落紫颜再怎么任性,也不敢在儒生道场的排位大战这种重要的日子一去不复归,所以就在空青云夫子与李清海夫子两人闲聊的时候,她与陈临辞便缓缓回到了武斗场内。

两人并排而来的身影,瞬间便夺去了众人的目光,场中立马便开始议论纷纷,谈论着这个看上去面容清秀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与落师姐又是什么关系?

陈临辞走在道场内,如芒刺在背,感觉像被放到了砧板上任人鱼肉一般,不禁看了看身边的落紫颜,笑道:“看来落师姐你在这里,还真的是蛮受欢迎的。”

落紫颜不屑的看了陈临辞一眼,说道:“那是当然,本小姐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那颗星辰。”

陈临辞撇了撇嘴,心道你可是天波府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自然走到哪里都会被万众瞩目。

落紫颜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到陈临辞拘束的模样,她突然心头冒起了一个想法,然后立马牵住了陈临辞的手,拉着他朝着高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临辞便被拉的踉踉跄跄

,心中窃窃暗喜的同时,脸上滚烫滚烫的发红。

可是高台上面,三先生黎天烬的脸色,却已经被气的有些发青。若是怒火可以杀人,怕是此时陈临辞早已灰飞烟灭,连骨头渣都剩不下分毫。

“落师姐跟那个小子什么关系,怎么连手都牵上了。”武斗台的方向,张芝源惊讶的喃喃自语道。

“手都牵上了还能有什么关系,张师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旁边一个青衫少年说道。

张芝源皱了皱眉头,喃喃说道:“可是不应该啊,落师姐可是天波府的人,怎么会跟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有什么关系。”

他身边的青衫少年也皱起了眉头,明显也被这个问题给困扰住了。

这种对话在道场之中此起彼伏一直都没有断过,陈临辞五官灵聪,自然不会听不见,他苦笑了一下,跟身边的落紫颜说道:“落师姐,你这下可就是把我推到刀尖上捅了。”

“怎么着?你怕了?”落紫颜满不在意的说道。

“嘿嘿我可是陈临辞,我怎么会怕呢?”陈临辞挺直了身子,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发虚。

他能够看的出来,道场之中的这些少年,修为境界比自己高的,怕是几只手都数不过来,如果现在就被这些人当做敌人,怕是以后想要考进儒生道场,就要困难许多咯。

但是看了看身边的少女,陈临辞瞬间又不慌了,有落紫颜在身边,就算是整座道场里的师兄弟都看他不顺眼,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武斗场外到高台之上的这段距离,虽然不短但也绝对算不上长,落紫颜很快便带着陈临辞来到了高台之上,然后对着不远处的孔青云夫子微笑致意点了点头,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陈临辞左瞧右瞧,都找不到坐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拘束,他看向落紫颜,可是落紫颜却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陈临辞只好来到李清海夫子的身边,与方泊舟挤在了一起。

孔青云夫子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好像与落紫颜有些故事的少年,越看越是顺眼,便开口说道:“后生,老夫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临辞刚坐下,听到儒家至尊孔青云夫子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顿感荣耀万分,立马便恭敬说道:“夫子您想问什么,学生定然知无不答。”

孔青云夫子想问出那句你可愿入我祖庭修行,但想到刚刚才从李清海师弟那里抢走了方泊舟,如今再将这小子也挖过来,好像有些过分了些,便改口说道:“你和小落,是什么关系呀?”

陈临辞小脸红了红,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落紫颜,发现她仍然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便犹豫了一下,喃喃说道:“回夫子的话,是故交。”

“哦?”孔夫子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说道:“原来是故交呀。”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突然感觉有一道利剑一样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他顺着感觉看去,便看到了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这是陈临辞与黎天烬的第一次对视。

他看不

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杀意。那种杀意寒冷而危险,在这种暖阳天气,都让陈临辞忍不住一抖。

陈临辞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他从来没有来过汉国,更枉论儒生道场,与这个看上去强大而危险的家伙,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落紫颜。

想到这里,陈临辞平静的看着高台上的黎天烬笑了笑,然后坐回了方泊舟的身边。

他有些在意,但是却也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固然强大,可是在落紫颜这儿,自己永远都是他战胜不了的那座大山。

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孔青云夫子的眼里,他有些欣赏的看了看陈临辞,他知道黎天烬对于落紫颜的爱慕之意,也知道黎天烬心中对陈临辞的敌意,换做任何人,被黎天烬这种人物盯上,怕是都会吓得半死,但是这个看上去不过是开阳境界的小子,却这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甚至能够平静的与黎天烬对视回去,这小子,不简单啊!

武斗台上,排位第二十七的那位少年与十五先生的对战已经结束,十五先生以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战斗,场上自然是叫好声不断。

就在这个时候,黎天烬站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再次汇聚了过来。

要知道,黎天烬已经是道场的三先生了,在他之上只有那两个传说中的家伙,而且今日大先生与二先生都未道场,那么,他站起来,是要挑战谁呢?

五先生隋元庆拉住了四先生吴睿的衣袖,喃喃道:“果然,以三师兄的脾气,还是忍不了这口气。”

四先生吴睿摇了摇头,心道因为这点事情便忍不住脾气了,三师兄你心性未免也太差了一些。

黎天烬不知道吴睿与隋元庆怎么想,他走到孔青云夫子的身前,缓缓行了一礼,严肃说道:“夫子,弟子请求出战。”

“哦?”孔青云夫子笑了笑,说道:“你大师兄二师兄今日都不在,你请求出战,是想跟谁打上一场?”

黎天烬缓缓说道:“今日师叔来到道场之中,带来的两位师弟全都根骨惊奇,天烬看师弟似乎与落师妹关系甚好,所以想切磋一番。”

落紫颜这次终于没有再选择无视,她转过头来看了看黎天烬,然后说道:“以三师兄的实力,要去与开阳境的陈临辞切磋,未免太过欺负人了吧。”

黎天烬笑了笑,说道:“我会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在开阳。”

孔夫子摇了摇头,看向了李清海,李清海夫子笑了笑,说道:“这些还是要看陈临辞的意思。”

孔夫子又将目光望向了陈临辞。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既然师兄要战,那便战上一场吧!”

为了落紫颜,也为了尊严。他的心中想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ps:2019年11月18日,天气越来越冷了,愿一切温暖而慰藉。

第三十五章 天上有朵雨做的云

儒生道场的三先生黎天烬,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出,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仿佛就像是一颗空降道场的星辰,突然就成为了孔夫子的弟子,位置仅仅排在那两位常年闭关的师兄之下,一开始的时候,当然少不了一些非议之言,但当他干脆利落的在武斗台上击败了四先生吴睿之后,那些背后窃窃私言的不服之语瞬间便在道场之中消失殆尽了。

大家都知道三先生对来自天波府的落紫颜有慕之意,虽然没有人敢真的说出来,所以今的排位之战上,自从落紫颜带着那个小子离开武斗场之后,众人便开始时不时地去看三先生黎天烬几眼,心道这个大帽子都快扣到脑门上了,三师兄你还这么的无动于衷吗?

大先生和二先生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三先生也已经有好久没有出过手了,所以大家都非常期待,他最后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决定。

果然,他的暴烈子还是那样的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方泊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小师弟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仅一到祖庭就泡到了天波府的妞,竟然还惹怒了道场里的三先生站出来主动要与他一战。

黎天烬与陈临辞的这一战,堪称今儒生道场排位大战的最**,就算是之前拓跋天野带起来的度,都无法与之相比。

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到底是真有几把刷子,还是完完全全的打肿脸充胖子,竟然敢接受三先生的挑衅。

武斗台上,陈临辞握紧了腰间的剑,虽然对方已经说出了只用开阳境界实力的话,但是他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知道,对方既然能够在儒生道场这种地方爬到三先生的位置,定然不会是一个凡夫俗子,陈临辞虽然有信心在开阳境界觅不着对手,但是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败在了对方的手中。

他不能败,与输赢无关,与尊严有关。

三先生的兵器非常特别,不是儒生常用的折扇,也不是修行者常用的刀或者剑,而是一柄像戟却非戟的兵器,陈临辞看到这把兵器的时候,第一个瞬间想到的便是神话里二郎真君使用的那把三尖两刃刀。

虽然是盛夏时节,但是陈临辞还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把兵器上面散发出的刺骨寒意。

陈临辞的眉头皱了起来,面前的这个青年,绝对是他此生之中除了白无言之外,遇到的最危险的一个对手。

“三先生,请。”陈临辞抱拳说道。

让黎天烬先动手,并不是陈临辞有多狂妄还是怎样,而是因为陈临辞知道,如果自己先动手的话,无论出什么样子的招式,都必然会被对方抵挡下来,如此反而会失去先机,倒不如以动治静以逸待劳,最后还能博个好的名头。

但是这些东西,放在别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台下的张芝源简直都快要被今天发生的事震惊的合不拢嘴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我没有听错吧,这小子竟然让三师兄先动手,他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是如何写的吗?”

“你没有听错,他真的说了让三师兄先动手!”

“天呐,他想博眼球出风头在落师姐面前不丢人的心我能够理解,只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太夸张了一些。”

“”

台下人议论纷纷,可是三先生黎天烬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没有回答陈临辞的话,也没有跟陈临辞客气,十分干脆利落的便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这把兵器,通体由九幽寒铁铸成,虽然没有进入兵器谱,但黎天烬心中清楚,它绝对不比兵器谱上面的那些所谓的神兵差上分毫。

如此神兵再配上他的一武学,他有着绝对的信心,就算是对方再强,自己都能三招将其拿下。

敢动我的落师妹,那你就付出一些代价吧。他的心中想道,然后立马便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黎天烬忘了自己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了,虽然今天他使用的兵器不是枪,但他依然觉得很应景。

那把神兵,像是终结所有人希望的魔鬼,就这么直直的刺向了陈临辞。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功法,也没有一点点凝聚星元之力的过程,黎天烬相信,单凭自己的力量,就算强行将境界压制在开阳,也绝对够陈临辞喝一壶的了。

他要的并不完全是胜利,他要的是那种压倒的胜利,那种能够将陈临辞所有的尊严都狠狠地踩在脚下的感觉。

但是他没有成功。

陈临辞举起天行剑,横在了黎天烬手中那把神兵前进冲刺的路上。神兵刺在剑之上,甚至只是让陈临辞后退了半步,并没有让他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陈临辞天生神力,论起**力量来,他还从来都没有怂过谁。

黎天烬的眉头皱了起来。

孔夫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黎天烬是他亲自带回儒生道场培养长大的,别人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又怎会不知,正是因为知道,他了解那个家族的血脉有多么的强大,所以此时才会皱紧眉头。

这个陈临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孽天才,不仅能俘获落紫颜的青睐,竟然还能在力量上与黎天烬bi)平,甚至隐隐然还有些略占上风?

所有人都为之感到吃惊,就连高台上的李清海夫子与方泊舟都不例外。

但是落紫颜却是面色如常,她与他都在星夜学院里修行过一段时间,知道当年陈临辞还未曾踏入修行路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单凭的力量获得武榜魁首的成绩了,更何况他如今已经踏入了开阳境。

但马上更令人意外的事便紧接着发生了。

陈临辞突然消失在了武斗台上。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出现了一片乌云。

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湿润,武斗台的天空之上,飘起了绵绵的细雨。

黎天烬的手,握紧了手里的那把神兵。

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开始突兀的出现在冰冷的神兵周。

暗蓝色的兵器配上

周火红色的烈焰,透露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雨势越来越大,却浇不灭兵器上的烈火,黎天烬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头。

他知道,突然消失在武斗台上的陈临辞,此时一定在上面。

果然在上面。

这一幕落紫颜十分的熟悉,因为当年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陈临辞正是凭借这一招,击败了清虚道场的少年天才申皓元。

你有没有听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拳法?那天中午,陈临辞笑着对申皓元问道。

只是今面对儒生道场的三先生黎天烬,他还能笑得下去吗?

对于这个问题,落紫颜也十分的好奇。

陈临辞出现了。

吞海滔天传授的江东孙家水系秘法第一式江流天地外,如今早已被他烂熟于心,用的也是得心应手,威力,也要比当年在元嘉城面对申皓元的时候强大了许多。

这一次他没有赤手空拳,而是紧握着自己的天行宝剑。

下面,便是黎天烬的头颅。

黎天烬举起了手中的神兵,面不改色的迎上了这一剑。

一道钢铁相撞的脆响声传来,却没有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住了,陈临辞倒悬在半空,天行剑与那柄神兵相交,下面便是如山一般巍峨不动的黎天烬。

忽有清风拂过,吹动几丝细雨。

一条玉龙在雨幕之中乍然浮现,携带者陈临辞所有的力量,冲向了武斗台上的黎天烬!

这一幕,李清海夫子与方泊舟便无比的熟悉了。

玉绸绕剑舞!当初在潜云城的客栈里,成功击杀掉那位凶狠模样年轻掌柜的玉绸绕剑舞!

这也是陈临辞第一次尝试,在江东秘法第一层江流天地外里面,加入第二层的玉绸绕剑舞!

黎天烬有些头疼,他的神兵如今还在用来应对陈临辞自天而降的这一剑,如今又来了这么一条玉龙水柱,实在是让人有些应付不来。

但他没有犹豫的机会,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若是让那道玉龙水柱击中,怕就算是自己的这具强悍,也要吃不少的苦头。

他是一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从来不婆婆妈妈。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境界突然暴涨,很快便来到了玉衡境界巅峰的层次。

他挥动了一下神兵,瞬间便将陈临辞甩了出去。

他举起了手中的兵器,迎上了那道水柱。

烈火大盛。

风停了,雨也停了,天空中的那朵云,也消失了。

陈临辞倒在了地上。

但是黎天烬输了。

ps:今天的这章,写的好累,我整个人这些天,也感觉好累。

我以为我这次要赢了,就像过往很多年那样。

可是我从来没赢过。

不知道这次会如何。

冬天已经来了,曙光在哪里呢?

第三十六章 圣地传来的消息

陈临辞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无比,看上去受了不轻的伤势,但是在场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却都不敢再有丝毫的轻视。

因为他赢了。

没有丝毫的疑问,能将三先生黎天烬bi)得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施展出超越开阳境界的实力,便足以说明了许多的事。

比如说,若是同在开阳境,黎天烬将不会是陈临辞的对手。

这句话看上去简单,可是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却又有太多太多,比如说若是再给陈临辞一些年的时间,等他到了三先生的这种境界,是不是也能够像今再武斗台上这般,将三先生稳压一筹?

这小子的潜力,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孔青云夫子的脸上有许多的震惊,也有许多的愤怒。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弟子有多么的可怕,所以才会感觉震惊。但是黎天烬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所以他感觉到了愤怒。

儒家乃是君子之道,岂可出尔反尔?

“三先生提出要与陈临辞战斗之前,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将自己的实力境界压制在开阳,所以老夫才没有阻拦,只是如今三先生自食其言出尔反尔,将陈临辞重伤在武斗台上,未免太不光彩了吧!”李清海夫子面带怒色站起来,看向台上的黎天烬,沉声说道:“若是规矩可以肆意破坏,那老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今天的这座武斗台上,我也可以与你战上一场?”

三先生黎天烬收起了自己的兵器,对着高台上的李清海远远地行了一礼,然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他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将自己bi)到绝境之中,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生命的本能让他放开了自己对于境界的压制,不然面对那道玉龙水柱,就算是他最后能够侥幸接的下来,恐怕最后至少也会落得一个重伤。

怪不得这小子竟然能与落师妹走的这么近,原来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物。

“清海师弟息怒。”孔青云夫子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站起来安抚了一下盛怒的李清海夫子,他与李清海乃是旧故交,知道他许多年前便是这么一副火爆的脾气,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依然没有将他的棱角完全抹去,他看向台上的三先生黎天烬,沉沉说道:“孽徒,去后山面壁三月!容后再作处罚!”

“是,夫子!”三先生黎天烬二话没说,便走下了武斗台,独自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落寞的背影,此战之后,他算是给自己留下来了一个不小的污点,也将自己送到了陈临辞的脚下,成为了助他声名的垫脚石。【**奇文学iqi~@免费阅读】

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处罚,因为他知道,夫子懂得他最后那一刻为什么没有压制住境界,陈临辞的那一招威力实在是太过于巨大,那朵

云下的雨幕在旁人眼中看来就是普通的雨水,可他却知道,那是一把把小剑,为了防御这些雨剑的攻击,为了抵挡住陈临辞的从天而降,已经消耗了他许多的星元之力,最后的那道玉龙水柱,单凭开阳境界的星元,已经没有办法抵挡的下,生死一瞬那种本能的求生反应,不是人力所能够抑制住的。

最起码,以黎天烬如今的境界实力,尚还无法做到。

孔夫子口中所说的后山面壁,其实是变相的让他闭关三个月,至于容后再做处罚,那定然便是没有多大的事,这一点,作为从儒生道场之中走出去的学生,李清海李夫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如今孔青云孔夫子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他又有求与祖庭,所以也不好胡搅蛮缠,而且台上的陈临辞看上去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势,可却也没有什么大碍,李清海夫子这才消了消气,喃喃道:“一切全凭师兄做主了。”

落紫颜站起来,来到了武斗台上,将陈临辞扶了起来,看着陈临辞狼狈的模样,落紫颜愠怒道:“你不是从来都觉得自己很厉害的吗?今天还不是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陈临辞从地上站起来后干咳了两下,淡淡笑道:“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个家伙,被我bi)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才不管他被你bi)成什么样子了呢!”落紫颜沉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挨揍了,以后就不要再跟我吹嘘你自己有多厉害了!”

陈临辞听得出来落紫颜言语之中的关心之意,他开心的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你信不信,如果真的打起来,就算是他不压制境界,我也能够跟他拼上一拼!”

“干啥啥不行,吹牛你是第一名!”落紫颜不屑的说道,她知道那位三师兄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就算是天境的那些强者出手,黎天烬也能够与之周旋许久,陈临辞说自己能够战胜全盛状态的黎天烬,落紫颜是真的不相信的。

落紫颜不知道,陈临辞说的话,还真不是吹牛,只不过那些压箱底的东西,比如浩然剑法,再比如吞海滔天与忠义千秋,他不方便在这种场合展现出来罢了,当初连天玑境界的白小白,在陈临辞启用星魂附体的是时候,都没有办法在他的手底下讨得什么便宜,更何况是黎天烬。

落紫颜扶着陈临辞走下了武斗台,在场的诸位儒家弟子全都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只不过这次的震惊不再来自于落紫颜,而是来自于陈临辞刚刚与黎天烬之间的那场战斗。

四先生吴睿看着台上的两道影,心中五味杂陈,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可是实实在在曾经与黎天烬交过手的,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三师兄是多么的可怕,别说是将境界压制在开阳境界了,就算是压制在摇光境界,恐怕都能越境战胜开阳境界的修行者,如今面对这个名为陈临辞的少年,却被bi)到了这种地步,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渐西行,天渐薄暮,儒生道场今的排位大战,很快便落下了帷幕。

为了迎接多年未见的李清海师弟,孔夫子亲自在迎宾阁中摆下了酒宴,盛的款待了李清海夫子与陈临辞以及方泊舟三人。

陈临辞在与黎天烬的对战之中受了些伤势,但还好黎天烬出手的时候也有方寸,虽然疼了些,但也都是皮外伤,晚宴上面,孔青云夫子笑着看着陈临辞说道:“小子,今武斗台上,天烬下手有些没轻没重了,那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儒家至尊都亲自开口说话了,陈临辞哪里还敢说什么,便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回答道:“夫子您想多了,陈临辞心眼没那么小。”

孔夫子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与李清海方泊舟陈临辞三人共饮,然后问道:“今天武斗台上,老夫看你施展的水系秘法,有些古时的真意,能不能问一下你,这秘法从何处学来?”

陈临辞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学会战斗之中藏拙了,唯一施展的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还被对方给看了出来,只好颤颤一笑说道:“夫子恕罪,临辞不能透露。”

“没关系,没关系。”孔夫子会心一笑,然后看向李清海夫子,缓缓说道:“清海师弟,今武斗场上人多眼杂,所以不方便谈话,如今在这小阁楼中,只有我等四人,有些话,可以放开聊了。”

李清海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师兄,那年我离开祖庭之后,便开始游迹江湖,做了几年的独行侠客,最后在南明国留了下来,寻思着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便在清风郡创下了清风道场,这些年里也教出来了不少徒弟,一直也算顺风顺水。”

孔青云夫子沉声叹道:“南明国地处南方大陆,是佛宗的底盘,我儒家一向很少有介入,能在这种地方办起一座道场,清海师弟了不起啊。”

李清海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说道:“了不起什么啊,清风郡与镇元郡以及释元郡相邻,紧挨着道门的镇元观与佛宗的释元寺,这些年里,两家势力没少对我们道场觊觎窥伺,前些子宗门招新,老夫带着泊舟亲自去了楚国,将陈临辞招了进来,结果没想到刚回到南明国,道场就被远玄那个老秃驴给抄了。”

孔青云孔夫子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实不相瞒,前些子,圣地那里曾经传过来消息,说佛道二宗近些年有些小动作,一开始老夫并没有在意,毕竟佛道两家相争了无数万年,有些动作也属正常,西方大陆的莽苍山之战便是一个例子,却没有想到,佛宗竟然敢将魔爪伸进我们儒家里来。”

李清海夫子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师兄,清风道场可是清海的半生心血,更是儒家在南方大陆脸面,如今佛宗如此猖狂,师兄,你不能再沉默了啊!”

第三十七章 他毕竟是临西城的老酒鬼啊

他从天上来第三十七章他毕竟是临西城的老酒鬼啊大禅寺竟然派出了达摩堂首座远玄这种大人物,将儒家在南明国的清风道场夺了过去,虽然并没有伤害儒家的人,但是其心已然可诛,李清海夫子的要求并不过分,可不知道为什么,孔青云夫子听完之后,却沉默了下来。

偌大的迎宾阁内,一时间内竟无人言语,陷入了一片十分尴尬的气氛之中。

李清海夫子干咳了两声,有些失望的说道:“师兄若有为难之处,但讲无妨,清海不想为难你。”

“倒也说不上为难不为难。”孔青云夫子捋了捋长须,说道:“只是有些问题,我觉得应该跟师弟你好好聊聊。”

“好。”李清海夫子夹了一口桌上的清蒸鱼肉,淡淡的回了一个好字。

桌上的气氛如此尴尬,陈临辞与方泊舟也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没谁敢说话。

孔青云夫子说道:“年前西方大陆莽苍山一战,西晋国道门遁世山的王晨真人,将楚越两国全都算计了进去,为此不惜暴露了青羊宫的胡春森,还杀死了同为道门的杨修道大师,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有一举拿下楚国,还被大禅寺釜底抽薪将越国抢了过去,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被算计了一道,可是就算是受了这么大的耻辱,师弟你见道门与佛宗闹过什么事情吗?”

提起莽苍山战争,陈临辞便沉默了下来,杨修道大师的逝去,是他这些年最大的痛,那个毫无保留对自己好的老人,一辈子就收了自己这么一个徒弟,可临死之前,都没能见上自己一眼,葬礼之上,亦无人送终,陈临辞每次想到这个,便会暗恨自己的弱小,不然早就提剑杀上遁世山了。

没有人注意到陈临辞情绪的变化,李清海夫子沉默了下来,喃喃说道:“道门那些人可以忍下这口恶气,我们儒家也一定要忍吗?”

“忍,是一门学问。”孔青云夫子淡淡说道:“这些日子,几个圣地那里也不太平,谁也不知道佛宗到底想干些什么,相比遁世山也收到了上面的吩咐,所以王晨那老小子才会吞下这口恶气,我们如果贸然做了什么,很有可能便会影响到圣地的很多事情,你能懂我意思吗?”

“那清风道场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李清海夫子面露愠怒之色。

“师弟你且息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相信老夫,不久的未来,清风道场的仇,定会让他佛宗十倍归还。”孔青云夫子拿起面前的清酒一饮而尽,然后淡淡地说道。

一席夜宴,却也并没有聊出来什么实质性的结果,李清海夫子虽然心中不平,但涉及圣地,他也明白孔青云的难处,所以并没有说些什么,三人便暂且先在儒生道场内安置了下来。

儒生道场作为儒家祖庭,占地非常的广,远非清风道场或者星夜学院所能够比肩,孔青云夫子在道场中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居所,供师徒三人居住,对于这个结果,陈临辞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他从来都没有在清风道场生活过,更枉论有什么感情存在了,能够进入儒生道场,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又怎么会不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打听了道场内的藏书阁在何处,然后像是一个被饥饿困扰了许多天的乞丐见到了一家免费吃喝的酒楼一样,一股脑的钻了进去。

道场,不愧是道场。

陈临辞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只在传说中听到的古籍,但一层楼大多数都是那些已经在世间失传了的传奇志异,陈临辞早就已经过了那个沉迷这些东西的年纪,所以在遍寻了一层楼无果之后,他很快便踏上了二层楼的台阶。

二层楼里的书籍便专业许多了,陈临辞寻找了大半天,但是却依然没有见到半部关于修行方面的功法,这里的书琳琅满目,但大多都是关于琴棋书画之类的讲解和名家的帖子,陈临辞对于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兴趣,转身便要登上第三层楼。

可是他找遍了整个二层楼,都没有找到登上第三层楼阁的台阶。

难不成,偌大的一座藏书阁内,里面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堂堂的儒生道场,竟然寻不着一本关于修行的功法?

陈临辞挠了挠头,无奈走出了藏书阁,可他很快便又回到了二层楼内。

因为他从外面看得出,这座藏书阁,最起码有七层楼那么高。

也就是说,绝对还存在第三层楼,或者更高的地方。

可是再次绕遍了二层楼,他仍然没有找到登楼的台阶。

他走了出来,因为他昨天答应了落紫颜,今天一起吃午饭。

修行者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已经可以做到辟谷,因为星元之力足以维持他们所需要的一切营养和需求,但是正如人世人明明喝白开水就能生活却还要研究出茶和酒一样,吃饭是一种乐趣,更是一种享受,正所谓人间有味是清欢,若是连自己的口舌之好都要放弃,那修行未免也太过于无趣了一些。

还是那座小湖边,落紫颜带了些白笋和青菜,从小湖中捉了一些肥美的鲤鱼煮了一锅鱼汤,时候已经到了夏末,微风习习也不觉炎热,陈临辞一口气吃了好多,心中满满的都是一种幸福洋溢的感觉。

落紫颜看着陈临辞狼吞虎咽的模样,笑了笑说道:“你这个家伙,怎么吃饭像个乞丐一样,狼吞虎咽的一点都不雅致。”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吃饭就是吃饭,吃饭是为了享受为了填饱肚子,又不是写字弹琴读书这些高雅的事情,要什么雅致,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落紫颜出身天波府,乃是这大陆上身份最为高贵的大家闺秀,哪里听过这番谬论,刚想说陈临辞点什么,可是仔细一想来陈临辞说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夹起一片竹笋送进嘴里,便没有再反驳什么。

陈临辞吃的已经差不多饱了,他看着落紫颜笑着说:“你一出生便是这个大陆上最高贵的人了,没有体验

和经历过最底层的那些生活,我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年,因为到了过年的时候,我那个吝啬的老酒鬼师父就会从他的酒钱里面抠出来一点给我买上一块肉,后来我长大了,便开始自己出门学着赚点钱,而我赚钱最初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吃上一顿好吃的酒菜,对于我们这些穷人来说,能吃饱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追求什么雅致。”

落紫颜这十几年,过得最苦的日子也就是在星夜学院的那些天了,她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非常努力了,更想不到这么优秀的陈临辞,原来也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突然又有些心疼,她轻声说道:“陈临辞,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你以前的故事。”

“好啊。”陈临辞笑了笑说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

“你给我正经一点!”落紫颜没好气的瞥了陈临辞一眼,对于这个无尽大陆上哄小孩专用的开场白,她又怎么会没有听过。

陈临辞这才严肃了一些,缓缓说道:“其实我的故事挺简单的,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从我记事开始,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整天饮酒饮的烂醉的老道士,我跟他在临西城野郊的小道观里生活了好多年,他对我很好,但是唯一的坏处就是太懒了,他不喜欢出去赚钱谋生活,从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开始,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为道观出过什么力了,当然,我那个老酒鬼师父最是精通医术,我就没有见过有他治不好的病,靠这个他也赚了不少黑心钱,虽然治好了别人的病,可却也没少被临西城的人骂,我那个时候就很想不通,钱和命到底哪个更重要,既然救了别人的命,别人为什么要骂他呢?后来我也相通了,这个世界上还是市井小民多一些,他们如果不这样,那就不叫市井小民了。“

“那你怎么没从他那里学点本事当一个好的大夫呢?”落紫颜突然问道。

“我陈临辞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拘泥于区区医术呢?”陈临辞笑了笑,又说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老酒鬼说我没有做大夫的天分,所以不教我。”

“真是个奇怪的老家伙。”落紫颜笑道。

“是啊,那些年在临西城,我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在帮派里摸爬滚打,给人当打手,后来我打出了一些名堂,赚的钱也多了,可是偏偏最精通医术的老酒鬼死在了风寒这种小病上,你说奇怪不奇怪。”陈临辞虽然说话还是那般调侃,可是落紫颜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还藏着许多的悲伤。

“都过去了,别太难过了。”她难得十分温柔的对陈临辞说道。

“是啊,都过去了。”陈临辞沉声说道:“离开临西城的时候,我也这么告诉自己,老酒鬼给我取名字叫临辞,或许就是早早的便预料到了这一天吧,只是他毕竟是老酒鬼啊,那么多年的陪伴,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过去的。”

第三十八章 铁血神皇与白衣卿相

他从天上来第三十八章铁血神皇与白衣卿相有关于临西城以及老酒鬼的那些故事,明明才结束了不过区区一年而已,可在陈临辞的心中,却仿佛又已经过了大半生,这一年过得如梦如幻,那些往事还经常在梦里浮现,可已经离他的生活很远很远了。

陈临辞已经很少会再去回忆那些往事了,但每次想起来,都会有一种彻骨的疼痛,虽然相比杨修道大师的死要轻伤一些,可再细的痒,经年也会雕刻成伤,更何况是如师如父与他相伴了十多年的老酒鬼,与落紫颜聊起当年,这种痛感便又浮现了出来。

毕竟,那可是临西城的老酒鬼啊。

“伤心的事情,就别提了吧。”落紫颜看得出来,陈临辞的心情十分低落,便拍了拍陈临辞的肩膀安慰道。

陈临辞的鼻头一酸,继续说道:“其实说伤心也还算好吧,都已经过去了,偶尔想起来也只是有些怀念罢了。“

落紫颜听得出陈临辞话语里的逞强,便对着他笑了笑,又拍了一下陈临辞的肩膀,说道:“没事,就像你所说的,这不都是已经过去了嘛,你看你现在过得多好,以后只会更好的。”

陈临辞笑了笑,继续说道:“老酒鬼得了风寒死了之后,我就找了个地方将他安葬了,然后拿着那些年里攒下来的一些钱,离开了临西城来到了星夜学院,后面的故事,你基本也都知道了。”

“我可不知道什么。”落紫颜说道:“按照你所说的,你离开临西城的时候还是个未曾踏上修行路的小废物,你是怎么做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就爬到这种境界的?”

陈临辞咳了咳,尴尬说道:“落师姐,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秘密的,这些东西原谅我不能跟你讲。”

“你跟我还讲什么秘密?”落紫颜有些不太开心。

陈临辞鼓起勇气勾了一下落紫颜的鼻子,笑道:“那当年你天波府的身份,不也未曾告诉我吗?”

“你竟然敢勾本小姐的鼻子!”落紫颜像是一个被摸了屁股的老虎一样,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个巴掌就打在了陈临辞的脸上。

陈临辞被这一巴掌抽的有点懵,他看着愤怒的落紫颜,喃喃说道:“不就勾了一下你的鼻子嘛,你看你激动的样子,你拍了我这么多下我也没说什么啊!”

落紫颜哼了一声,理都不再理陈临辞,转身便离开了小湖边。

儒生道场的日子过得安逸且幸福,陈临辞从来没有过得这么满足过,但是万里之外的应天城,景明小皇帝昭天命的日子,过得可没有这么开心了。

景明皇帝昭天命的烦恼,来自于刚刚被他贬为庶民的淮河六族。

淮河六族,立足于淮河郡已愈千年,六个千年世家对于楚国来说是什么概念,那便是这颗大树上最为蒂固的几枝树根,往些年淮河六族以周家独大,尚还保持着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如今周禹大人与周星昀在应天城中被新皇以某犯罪

处死,六大家族全部因此受到牵连贬为庶民,这种平衡瞬间便被打破,于是往日里说一不二的周家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黄家家主黄天、郑家家主郑雄、薛家家主薛仁义、梁家家主梁禅以及钱家家主钱万贯,五大家族的家主济济一堂,端坐在正堂之内,上次六大家族聚这么齐,还是周禹大人组织的那场大会。

如今时过境迁,才过了没多久的时间,周禹大人与周星昀公子都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而五大家族这次的聚首,也是为了讨论周家的处理问题。

郑家的家主郑雄首先说道:“当年周禹说要跟随昭天元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要这么早的站队,我淮河六族立根大楚已经千年有余,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去抢什么拥立之功,没有哪个皇帝会忽略我们的地位,我六族子弟遍布大楚国的各个阶层,本可以细水长流,如今却被周禹这厮带入了悬崖,着实可恨!”

黄家的家主黄天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周兄说要跟随昭天元的时候,你我等人也是表了态的,如今周兄刚死就来翻后账,黄某觉得不是太好吧,昭天元当年展现出的实力你我都看在眼里,十岁的摇光上境,前途有多么光明你我都清楚,二皇子文武兼备,若不是遇到了当今圣上,这个皇位是稳稳当当的,所以我觉得不应该怪罪周家。”

“不怪罪周家,难不成怪罪黄家?”钱家的家主钱万贯一拍桌子,愤怒的说道:“千年基业,这可是千年基业啊!就这么毁了,我等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黄兄与钱兄言之有理。”一直没有说话的薛家家主薛仁义沉声说道:“做错事,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周禹与周星昀已经付出自己的生命了,还需要什么代价?”黄天有些生气的说道。

“他们俩的命,是给昭天命那个小子的交代,与我淮河五族何关?”郑雄沉声说道:“周家不灭,难平我郑家愤懑!”

“钱家亦是。”

“薛家亦是。”

三大家族都已经表了态,众人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寡言的梁禅。

梁禅之名,人如其名,虽然生活在道家文化浓郁的楚国,却是一直信仰着佛家,黄天也将目光投向了梁禅,期待着这个天天将慈悲为怀挂在嘴边的老家伙会给出一个什么样子的答案。

梁禅笑了笑,饮了一口桌上的热茶,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个答案只有一个字。

杀。

杀,这字简简单单只有六笔,可背后所包含的意义,却足以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黄天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常年信仰佛家的老家伙能够说出来的话。

淮河六族,以周家为尊,也以周家最为势大,这一个简单的杀字背后,可是几百条人的性命。

黄天无法挽回这种悲剧的发生,毕竟他的背后,还牵扯着整个黄家的利益。

景明纪元第一年的夏天,一向富庶安宁的淮河郡内,发生了一起震惊整个大楚国的惨案。

一向被称为淮河土皇帝的周家,被郑钱梁薛四家联合起来,尽数屠门,凄惨到,连府里的一只鸡犬都没有留下一条生路。

几百条生命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这等天大的案子,别说是刚刚定下的景明纪元,就算是再加上四十六年的天玺纪元和之前的洪熙,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惨案,立马便引起了举国上下的一片沸腾,刚刚上任为淮河郡守的柳家长公子,瞬间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潜云城的谢宝树谢大人长舒了一口气,前有陛下殡天,后有淮河惨案,潜云客栈的案子已经摆不上台面,没有多少人去过问,他自然也跟着避免了一场将被罢官的无妄之灾。

小柳大人很快便聚齐了衙门的众多捕快,前去捉拿涉事的诸位家主,但淮河诸族虽然已经被贬为庶民,可是底蕴犹在,怎甘坐以待毙,所以不出任何意外的,前去执法的捕快们,全都反被关押了起来。

以郑家为首,其余三大家族纷纷响应,几大家族就此宣布独立,就连黄家的黄天,最后也拗不过大势所趋,被绑到了同一条船上。

小柳大人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官二代,从小养尊处优,虽然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是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瞬间便被吓得惨白了脸,也顾不得擅离职守的罪名,连夜便骑马溜回了应天城内。

看着案上堆积成山的奏章,昭天命拍了拍脑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轻视了淮河郡这些千年世家的力量啊!

数千年来,几大家族的子弟,早就已经像雨水一样渗透了楚国的这片肥沃的土地,无论是地方衙门捕快,还是县令郡守,更有甚者朝廷之内掌握着权力中枢的那些大人们,都有淮河六族子弟的身影,几大家族的独立,瞬间便闹得人心惶惶,再加上景明皇帝昭天命刚刚登基,一切都还尚未稳固,刚刚安定下来的楚国,瞬间又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景明小皇帝昭天命这个时候开始十分的羡慕自己已经殡天的父亲天玺皇帝昭熙玄,羡慕他继位的时候,有杨修道大师这种人陪伴在身边,一起度过了那段风雨飘摇的岁月,他开始有些想念已经离开楚国的陈临辞,昭熙玄得到了杨修道大师的辅佐,昭熙玄的儿子却没有得到杨修道大师的徒弟辅佐,这听上去,真是一件让人感觉十分悲伤的事情。

他甚至想派人去请星夜学院的胡院长和清虚学院的任院长插手此事了,哪怕以后朝廷中枢的力量,要被两大学院分去几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后世流传千古的铁血神皇与白衣卿相的组合,就此埋下了伏笔。

ps:二零一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我的心情依旧很差,我很烦,一烦写出来的东西就很差。

第三十九章 当他们把头伸进了你的刀下

那个白衣飘飘的影,属于晋国当年的公主下,秦国当年的刺客之王,楚国曾经的学院教习,如今的朝臣白无言。

有关于铁血神皇与白衣卿相之间的故事,毕竟都是后话,如今年轻的景明皇帝昭天命还是一个稚嫩的帝皇,已经不太年轻的白无言也远远没有后来的干练,淮河六族之间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但好在,陈临辞走了,还有一个白无言愿意来到他的边,陪他一起去迎接这些暴风雨。

“守的云开,终会看见月明,先帝爷的眼光,国师大人的眼光,院长大人的眼光,都不会错。”白无言十分认真的看着面容稚嫩的小皇帝昭天命,缓缓说道:“我相信陛下你会度过这道难关的,就像历史上所有的那些雄主一样。”

天色昏暗的夕阳下,冷清幽静的御书房里,昭天命疲惫的眼神之中,放出了几丝光芒。

就算整个淮河六族都背离了朕,但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些人矢志不渝的站在朕的边的。

当天晚上,景明皇帝昭天命,来到了安琪太后的寝宫之中。

天玺皇帝昭熙玄驾崩之后,安琪贵妃被昭天命尊为了皇太后,因为她青丘一族的份已经暴露,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让百官对她生起什么猜忌之心,她舍弃了荣华富贵的生活,选择独居深宫之中,着皂袍常年为先帝爷服丧。

昭天命自然知道母后这一切行为的背后,全是在为了自己皇权的稳固所考虑,事实上,安琪皇太后的这一举动也的确引起了百官们的赞扬,没有太后干政,首先便不会出现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后宫乱国的事,其次所有人的心里,其实也都还害怕着楚国会真的在某一天改名青丘。

所以淮河六族宣布脱离朝廷的管制之后,有许多人,都进入了观望的状态。

见到了满脸憔悴的母后,昭天命的心头一软,跪在了地上,缓缓说道:“儿臣拜见母后。”

“是天命啊。”安琪皇太后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薄纱外面的小皇帝,微微笑道:“陛下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见到哀家,哪里还用行这么大的礼节,快快起来。”

“母后,再怎么是一国之君,天命都首先是您的儿子。”昭天命跪在地上,依旧没有起来。

安琪皇太后的脸上,洋溢出了幸福的微笑,她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了昭天命的旁,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你有这份孝心,哀家就知足了。”

昭天命站起来,扶着已经贵为皇太后的安琪贵妃坐了下来,这才短短的没有多久时间,安琪贵妃的头上,便多了许多的白发,天玺皇帝临走之前的那些子,还是贵妃的安琪一直表现的都很淡漠

,好像那些往事都不存在,那些感都已消散了一样,所以才会有那摘星楼上两个人之间关于与不的问答。

可是昭熙玄心里知道,安琪是他的。

安琪贵妃一直都是他的,那个中有整个天下,腹内有万里江山,却为人温和善良的大楚九五至尊,又能有几个女人能够拒绝他的意不沉溺其中呢?只是彼时的安琪知道,他的子骨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她不想他走的太过于痛苦,所以才故意装出来那份冷漠给他看。

她要让他觉得,他走了她不会太伤心,那样他走的才会更放心。

可是这些伪装的坚强,最终还是在看到他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忍不住迸发了出来,青丘一族被黄天一灭族之后,她在这个世界上便只剩下了昭熙玄与昭天命两个亲人,精神世界的支柱突然倒塌了一半,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足以令人崩溃的事。

昭天命知道自己的父皇与母后的那些往事,所以更加的心疼面前的这位面容憔悴的国母。

安琪皇太后摸了摸昭天命稚嫩的小脸,笑了笑说:“陛下,听说最近淮河郡那里,闹得不怎么安宁。”

昭天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儿臣还是低估了这些千年世家的底蕴,淮河六族这些年里,培育了无数的分支,早已渗透了大楚国的各个重要枢纽,如今处死了周禹和周星昀,将淮河六族贬为了庶民,那些人便炸了锅,其余的几大家族将怒火烧到了周家的上,屠杀了周家的满门,然后开始拉旗闹独立了。”

“周家的分支子弟,纷纷为了避祸投奔了六族里的黄家,如今应天城的学馆里面,聚齐了一大帮的六族读书人正在闹事游行,许多地方的六族分支官员也都开始撂挑子不干了,这才短短的一,各地的奏章便已经纷纷快马送到了儿臣的案前,看着奏章里的一件件事,着实有些头疼啊。”

“陛下在头疼些什么呢?”安琪皇太后平静地问道。

“这些人把控着大楚国的各个关节命脉,读书人掌握着大楚国的舆论导向,儿臣如今刚刚登基为帝,他们这么闹起来,无论是对我的统治还是对整个楚国的发展,都是一件十分不利的事,儿臣怎能不头疼。”

“不听话的人,杀了便是。”

“杀了?淮河六族那么多的子弟在各个郡县甚至京城内担任要职,那些个读书人交友满天下,若是将他们都杀了,那整个楚国还不立马乱了?”

“陛下,佛陀尚有雷霆之怒,更何况你是一国之君,若是没有一些铁血强硬的手腕,如何能让下面的这些臣子慑服与你?不破不立这句话永远都不是没有道理的,陛下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一抱负无处施展的

失意人,更不缺饱读诗书一心想要入仕当官光宗耀祖的书生,大楚国的根基被这些富家子弟把着,早就已经腐朽了,如今他们将头伸进了陛下的刀口之下,陛下还不动手肃清,更待何时?”

安琪皇太后的一席话,讲的昭天命醍醐灌顶,立马便起告别母后,回到了御书房中。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楚国需要一番彻底的清洗了,就在明的早朝。

大楚国景明纪元第一年的夏末,应天城里发生了一桩了不起的事。

由内阁大臣白无言白大人亲自带队,数十人闯入了应天城内六族书生们聚集的书馆之内。

紧接着,便是一通惨无人道的屠杀。

历朝历代以来,皇帝们最烦也是最头疼的,便是这些不听话额文人,有句话叫做杀人诛心,这些人手里的笔杆子,在很多的时候往往都要比修行者手里的宝剑都更加的伤人,因为他们掌握着天下的舆论,看你不爽便写一篇文章骂骂你,你生气吧,将他杀了或者关起来,反倒是成全了他们的一世英名,你不生气吧别人写文章骂你你怎么可能不生气?

所以历朝以来,这种由书生引领的**都十分的有效,官府很多时候也都会选择让步,毕竟谁不惜自己的名声?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几个皇帝敢屠杀读书人的。

所以他们大胆的站了出来,所以他们有恃无恐,所以他们敢在大白天聚集在书馆里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只是,书生毕竟还都只是书生,他们有书生意气,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永远都是强者为王。

而昭天命这个皇帝,很明显与历朝的那些君主们都不一样。

数百位书生惨死在了应天城,紧接着,这种死亡的影,便开始笼盖到整个大楚国的州郡县城。

六族旁支凡是出来闹事罢工的官员,纷纷以叛国罪处置,不管他们是危害一方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自己的岗位上做了些成绩,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万世骂名,一时间整个大楚国都开始闹得人心惶惶。

有人背后非议陛下的所作所为,当天晚上他便死在了自己的府中,有人暗中通风报信,从此就变成了一个失去舌头的哑巴,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大楚国中上演着。

很快,这些人便被昭天命和白无言杀光了。

群狼已死,剩下的,便只剩下这五头苍老的雄狮了。

昭天命看了看白无言送上来的死亡名单,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千六百一十二人,千年世家果然是千年世家,竟然能够将这个国家的根基,都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幸亏你们造反了,昭天命看着手里的名单,会心的笑了笑。

如果

不然,还真找不到理由来治你们。

杀完了书生和官员之后,这位后的铁血神皇和他的白衣卿相,将目光又投向了已经重新掌握清河郡主权的五大家族。

他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与他差不多同岁的邻国皇帝,永正皇帝白无衣,也陷入了和他差不多的困境当中。

只不过,白无衣的姐姐留在了他昭天命的边,永正小皇帝也远远没有他这般幸运罢了。

第四十章 莽苍十八骑,饮中十三仙

淮河六族叛变独立的事,闹得很大,大到甚至很快便传达了越国,传到了永正皇帝白无衣的耳朵里,可是白无衣甚至都还没来得看着奏折及幸灾乐祸,便又立马被另外的几份奏折给扰的皱紧了眉头。

越国境内,最近突然出现了一批流寇,短短不过两三天,就已经有三位郡守大人死于非命,而且死的无声无息,若不是每位郡守大人尸首的旁边都会留下一张写有永正二字的纸条,朝廷甚至都查不出来任何的线索。

永正二字乃是当今圣上的年号,写了也等于没写,可是郡守已经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职,管理着一方水土的百姓,突然死了三个,也不得不去重视,小皇帝白无衣下令彻查,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说是没有任何的回音倒也不是特别的准确,因为越国立马便死了第四位郡守大人。

永正小皇帝白无衣龙颜大怒,直接便在金之上发了飚,就在文武百官全部噤然默不作声的时候,钟阳郡的郡守大人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俯首跪地,然后说出了永正山的事。

朝廷很快便派人前往钟阳郡,可这个时候,永正山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山。

没错,这些被越国朝廷视为流寇,四处屠杀朝廷命官的,正是已经见过展慕宏的赵国腾以及他手底下的小队。

死在他们手底下的四位郡守,全都是些作威作福贪污**鱼乡里的货色。

夕阳西下,展慕宏坐在马上,放下了肩上扛着的大刀,望着后的这一支足足有十八人的小队,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是他迈向天下的第一步,他把他们称作莽苍十八骑。

李清海夫子离开了儒生道场,他并没有告诉陈临辞和方泊舟自己的去向,甚至临走之前都没有去见上自己最看重的这两个学生一面,只让孔青云孔夫子帮忙带了一个话。

方泊舟有些难受,但这种绪并没有感染到陈临辞,李清海夫子既然选择了离开儒生道场,而且孔青云夫子知道却没有阻拦,那便说明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自己与方泊舟二人不应该成为他的负担,而且任何的负面绪都不可能改变什么,陈临辞在这方面看的很透彻。

更何况,儒生道场的生活过得很舒适安逸,每天都能见到落紫颜,而且居住在鸟语花香的山水旁,便是神仙子,也不过如此了吧,陈临辞就每天练练剑陪落紫颜吃吃饭,大有此间乐不思蜀之意。

陈临辞从来都没有想过,贵为天波府的大小姐,落紫颜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厨艺本事,几乎每天做出来的饭菜都不重样,而且堪比承运酒楼里的掌勺大厨,陈临辞吃了好多顿落紫颜做的饭,最钟

的还是那一席鸳鸯火锅。

在这些子里,陈临辞的剑法愈发精炼,他没有经常潜入芥子世界去见那两位上古大神,他不想让自己对忠义千秋和吞海滔天产生什么依赖,陈临辞坚信,只有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才是最坚实最长远的道路。

但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很快便被打乱了。

这一天,鼻青脸肿的方泊舟从外面回来,立马便引起了陈临辞的注意。

“师兄,你这是怎么搞得?”时候已经是黄昏,落紫颜早已离开了此处,看到方泊舟的一伤势,陈临辞的眼中,立马便凝聚出了一团火焰。

潜云客栈的事一直都记在陈临辞的心里,虽然方泊舟各方面都比他不上,但是陈临辞心中一直都对方泊舟保持着足够的尊重,他看的出来,方泊舟的一伤势并不轻,不只是鼻青脸肿的皮外伤这么简单,还受了一些星元之力造成的内伤。

“没事师弟,就是与祖庭里的那些师兄弟们切磋的时候打输了,受了点轻伤而已,不碍事,不碍事。”方泊舟嘿嘿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你不经常出门不知道,师兄我在祖庭里现在吃的很开的。”

“那就好。”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时候不早了,师兄你快些休息吧,明天还要练功呢。”

方泊舟没有推辞什么,一伤势的他如今已经十分的疲倦,现在真的恨不得倒头就睡。

他却没有注意到,陈临辞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紧紧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很明显,方泊舟被人欺负了。

他不许这种事的发生,这个在潜云客栈里为自己舍生忘死的老实人,不能被任何人欺负,就算对方是儒生道场的天才。

郭子成是儒生道场内排名第六十四位的天才,在排位榜上的排名,比李兴天还要高,一实力也早就已经摸到了玉衡境界的门槛,即便是在天才云集的儒生道场之中,也绝对是数得上的一号人物,边聚齐了一大帮小弟,还将自己的这一群朋友称为饮中十三仙,一群人经常饮酒品茶,吟诗作对,看上去就和那些世间的文人客没有任何的两样,放在市井之中,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而且还是那种境界并不低的角色。

一群男人聚齐在一起,就算是儒生道场中的男人,聊天的话题也永远离不开女人和权力,只不过他们的品阶更高一些,世间那些庸俗之辈聊得都是些庸脂俗粉,甚至有些无知小民还在猜测着宫中的皇后娘娘吃大葱会不会蘸酱,而郭子成他们聊天的话题,却永远都离不开天波府里那位地位尊崇世间无二的大小姐落紫颜。

可以很清楚的说,落紫颜就是他们这

些人的梦中女神和幻想对象,若不是有三先生这等人物在上面压着,怕是郭子成早就已经鼓起了勇气,对这位大小姐展开无比疯狂的追求了。

每每想到这里,郭子成都能开心的从梦中乐醒,若是能够虏获落紫颜的芳心,有了天波府这种庞然大物作为后台,那他这一辈,还努力什么努力呢?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三先生的眼皮子底下,成功的抢走了落师姐,这位一向高冷默然无视所有人的大小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落师姐牵起了手!

“以本公子看来,那个陈临辞有什么本事?落师姐不知道眼瞎了还是怎样,竟然瞧不上郭师兄,可就算瞧不上郭师兄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放弃了三先生这等前途无量的人物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三旬酒下肚之后,很快便有人发起了牢。

“话也不能这么讲,那个姓陈的小子不也确实在武斗台上打败了三先生吗?依我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然也入不了落师姐的法眼。”饮中十三仙里年纪最大的儒生何安在说道。

“本事?那小子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投机取巧罢了,若不是三师兄压低境界让了他一手,你真以为他能赢?”郭子成暗恋落紫颜许久,自然看不惯陈临辞,如今借着酒劲,便直接宣泄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声音太大还是因为什么,门外突然走进来了一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家伙。

郭子成看这个家伙越看越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便问道:“这位师弟,你是走错地方了吧?”

方泊舟非常认真的看着满桌十多人醉眼朦胧的样子,缓缓地说道:“我不许你们侮辱我师弟。”

“我等何曾侮辱过你的师弟了?”郭子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着看向方泊舟,问道:“你他妈不会是喝多了吧?”

方泊舟握紧了拳头,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喝多了却以为自己喝多了的家伙,喃喃说道:“我师弟就是陈临辞。”

“哟呵!”郭子成大笑道:“我说怎么看你小子这么眼熟了,原来是陈临辞的师兄,怎么着,本公子就骂他陈临辞了,你能奈我何?”

方泊舟看着郭子成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抬起了自己的拳头,照着郭子成的脸上便是一拳。

他只有一人,而对方却有十三个,而且还有一个已经摸到玉衡境界门槛的郭子成在。

所以没有丝毫的疑问,他挨揍了。

于是便有了黄昏的时候,陈临辞看到的那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修行者的寿命,要比普通的凡人高上许多,而且修行路漫长无涯,未免会有些枯燥,饮

酒作乐便是郭子成等人排解枯燥的方式。

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聚齐在一起饮酒写诗,然后晚上回去打坐修行。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和昨天一样,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郭子成揉了揉眼睛,然后发现今天走进来的这个人,他竟然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自己昨天才骂过他。

“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陈临辞提着天行宝剑,从门外走了进来。

儒生道场说小不小,但是想打听一些东西,总归还是不算困难的。

第四十一章 那把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剑

保护和占有是一个人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对于陈临辞而言更是如此。

他无法容忍有人伤害到他边的这些重要的人,比如方泊舟。

这个在潜云客栈里为他舍生忘死的男人,早就已经被他当做了可以依托生死的朋友。

方泊舟被人欺负了,他自然要帮他找回一些场子。

所以他今天提着天行剑来到了这里。

来之前,他打听过这个郭子成的实力,开阳上境大圆满,排位榜上排名第六十四,确实还不错。

但也就是还不错而已罢了,他已经打败了儒生道场里的三先生,虽然是在对方压制了境界的况下,可毕竟也是打败了。

已经打败了雄狮的英雄,又怎么会对猎豹产生恐惧的感觉呢?

所以他提起了手中的长剑,缓缓地说出了那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长剑已经出鞘,自然没有轻易收回的道理。

陈临辞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这场战斗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了。

郭子成笑了。

陈临辞打听过他的实力,他却亲眼见过陈临辞的战斗。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很强,强大到甚至都能够打败压制了境界的三师兄,可他对这个少年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郭子成从来都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他一直都相信,若是那天在武斗场上与压制境界后的三先生战斗的不是陈临辞,而是他郭子成,他也一定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更何况,他修炼的是火系秘法,正好与陈临辞的水系秘法天生相克。

所以他看了看陈临辞,不屑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来到我这里撒野,真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陈临辞笑了笑,盯着郭子成的眼睛缓缓说道:“郭子成,你不应该不认识我。”

在场的其余十二人全都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这种时候说话,毕竟郭子成有一境界实力壮胆,他们可没有那个信心能够与陈临辞一战。

郭子成脸上的不屑依旧没有散去,他看着陈临辞说道:“陈临辞,三先生压低着境界放不开手脚所以败在了你的手里,你就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今我郭子成,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说罢,他从后的木桌上拿出了自己的宝剑,走出了阁楼。

陈临辞没有说话,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他知道对方并不是要逃走,毕竟这里是儒生道场,他郭子成绝对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脸面不要,只是这阁楼太小,施展不开,而且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也不想将此地破坏的乱七八糟,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家伙。

没有丝毫的对话和拖沓,郭子成动手了。

对于这个夺走了自己女神芳心的家伙,郭子成有着万分的恨意,若不是儒生道场的规矩不许,他并不介意对方死在自己的剑下。

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师不知何派的穷小子,凭什么能够拥有我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长剑刺来,带着熊熊的火焰灼烧着四周的空气,终点便是陈临辞的脸。

他想将这张谈不上英俊却十分耐看的脸刺花,哪怕最后会受到夫子的责罚,也要看看那个时候,落师姐还会不会喜欢这个家伙。

陈临辞看着那把剑刺来,感受着其中灼的剑意,脸上的凝重之色终于浮现了出来。

不愧是儒生道场进入排位榜百强的人物,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陈临辞笃定,即便是玉衡境界的玉门宗宗主王天元前来,想要接下这一剑,都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是他不用。

他没有选择去躲开这一剑,因为他心中清楚,躲避有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迎难直上。

他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天行剑刺了出去。

铛!

两把宝剑在半空之中相遇,不知道郭子成手中的长剑是什么来头,遇上陈临辞手中的天行剑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两人一招过后,几乎是平分秋色,只是水与火相遇迸发出的雾气,却是迅速弥漫开来,将两人笼罩了进去。

陈临辞闭上了眼睛。

他感受着四周天地之间星元之力的变化,天行剑毫不犹豫的再次刺了出去。

但是他没有得手,长剑刺出没有落在物体上的踏实感,反而落了空。

他确定自己感知到的东西是没有问题的,那边只有一个解释了,郭子成在他出剑的那一刻便有所感应,并且迅速的躲了过去。

是个有趣的对手,陈临辞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

浩然剑法讲究至大至刚,天地万物无一不可为剑,自然也无处不可为感知。

他已经感受到,郭子成已经悄然来到了自己的背后。

那股灼的火系力量已经越来越明显,他知道,对方要出剑了。

他转,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右臂,将天行剑送了出去。

这一次,再没有那种落空的感觉。

天行剑刺中了郭子成的右臂。

郭子成的剑掉落在了地上,剑的烈火点燃了地上的绿草,很快便熄灭了过去,只留下一缕青烟。

高手过招,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哪怕是一丁点的失误,也会导致失败的结局。

今是在儒生道场,陈临辞不敢做的太过分,若是将郭子成换成潜云客栈里的那些人,这一剑刺的定然便不再是他的右臂,而是口了。

“我说过,别活得不耐烦,这次饶你一命,再有下次,我可能

不会顾虑这里是不是儒生道场。”

收起天行剑,陈临辞看都没有多看狼狈捂着右臂的郭子成,转便离开了此处。

自始至终,饮中十三仙的其他十二位都没有动手,也没有说什么。

不是因为他们懦弱,也不是因为他们不在乎郭子成的输赢。

儒家修行的是君子道,他们所接受的道德约束不许他们一拥而上。

就算是上,郭子成也不可能许。

陈临辞不知道郭子成的背后,有多少的隐藏关系和力量,替方泊舟出完气之后,他的心非常好,溜达着溜达着便去找落紫颜了。

他不知道,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西海岸,也正在发生着一场战斗。

只不过,这场战斗无论是档次还是动静,都要比陈临辞与郭子成高上无数个档次。

一剑西来周亦晋,出西方大楚,少年成名,后游历天下,被西海剑派宗主选中,收做首席弟子,短短的四十余年,便修炼到了天枢上境,成为了西海剑派如今的客卿长老,在无尽大陆上的名声极为响亮。

他与苑嘉伟元通天一样,都曾是杨修道大师最好的朋友,只不过天弃山一事后,几人便一生再也没有聚首过。

他知道杨修道大师被道门暗害的事,也曾为之黯然神伤过许久,那夜倾撒在西海的酒和燃烧在礁石上的蜡烛都是证据。

虽然多年不见,虽然已分道扬镳,但那毕竟是他逝去的青。

今的西海畔,浪花拍打着礁石,暖风吹拂着长发,周亦晋手中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看着对面的这个一道袍打扮的家伙,脸上却是难得露出了几丝凝重。

踏入天枢境界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凝重的看过别人了。

对面的这个老家伙,虽然穿着一道袍,但他心中清楚,对方并不是道门的人。

因为无尽大陆上有些地位的人,都听说过这个家伙。

凭借一己之力灭掉了整个青丘狐国,名震无尽大陆,为人放dàng)不羁,像极了青羊宫里的那位小师叔。

他叫黄天一,九钱天师黄天一,天下唯一的黄天一。

更巧的是,他也是天枢上境的实力,在天榜上的排名,只比周亦晋低一个。

天榜十大强者之中,他名列第九,世人说刚巧九九归一,可他不喜欢这个刚巧。

所以他今天来到了西海,对周亦晋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铜钱剑。

他想领略一下,这位被称作一剑西来的无敌剑圣周亦晋,在剑道上的修为是否真的无敌。

“久闻天一兄大名,今得见,还请出剑。”周亦晋笑了笑,任海风吹动了他的鬓发,他的手仍旧握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之上。

他是剑圣,只要剑在

,他的信心就在。

信心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可战胜的敌人。

“剑圣大人客气,那天一便不客气了。”黄天一从腰间拿出葫芦饮了两口烈酒,便将葫芦扔进了西海的涛涛浪潮之中。

西海的风,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了下来。

周亦晋的长发,也突然不再飘飘。

黄天一一跃而起,离开了脚底的那块礁石。

他是风系秘法的大修行者,对于风力量的掌控,早就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海浪在这一刻突然消失,整座西海的方圆十里之内,都变成了风平浪静的样子。

一把横亘天地的长剑,出现在了西海的半空之中。

那把长剑与黄天一手中的长剑一样,都是由九枚铜钱一样的东西组成。

当年,正是这把风剑,屠尽了整座青丘狐国。

第四十二章 那个男人,可能还活在人间

剑被称为大凡百兵之君,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世间宝剑,皆有锋利的剑刃,吹丝断发那都是最低入选标准。比如胡院长的星夜剑,又或者是陈临辞手里的天行剑。

但是黄天一手中的这把剑不一样,它非铁非钢,乃是由九枚铜钱铸炼而成,铜钱乃是圆润之物,这把剑自然也没有锋利的剑刃,看上去就像是民间术士驱邪用的桃木剑一样,没有任何的危害。

但周亦晋知道并非如此,因为这把剑的主人叫做黄天一。

实力修炼到周亦晋与黄天一这种境界,早已掌握了天地之间最为玄妙的力量,在他们的手中,神兵利器与草木之间,已经没有多么大的区别。

海浪骤停,由西海的海风组成的巨剑横亘在天地之间,像极了当年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春森与杨修道大师大战的时候,扔向天空的那把木舟。

周亦晋没有抬头看,而是直接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这把剑叫春风,春风得意少年郎的春风,桃李春风一杯酒的春风,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的春风。

这把剑,便是他的半生。

海风骤起,惊涛再次拍打着礁石,原本晴朗无比的盛阳天气,都为之暗淡了许多。

春风剑出,天地再无别处有春色。

周亦晋抬起春风剑,对着横亘在天地之间的那把巨剑,直接便劈了下去。

沿着周亦晋春风剑的攻势,天地之间又出现了第二把风剑。

这把风剑迎着那把铜钱风剑的攻势从下往上劈了上去,两剑在半空之中相遇,那把铜钱剑被拦腰斩断,周亦晋挥出的风剑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巨浪滔天,偶有鱼虾被卷起拍死在礁石之上,黄天一的脸色有些惨白。

果然是一剑西来,不愧是一剑西来。

任凭他屠尽青丘狐国的天地巨剑,竟然也伤害不了他分毫,甚至连紧身都没能做到。

“你这把剑好是好,但是剑道,从来不是比谁大谁便能赢的。”周亦晋默然说道,然后春风剑陡然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现在,该我了。”

陈临辞回到了小院内,给方泊舟带了一些治跌打的药,但方泊舟却并不在院子里,这些天,方泊舟一直在道场里旁听学习,陈临辞便将药扔在了桌子上,转身走出了小院。

今天落紫颜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来找陈临辞,孔夫子那边给她安排了课,陈临辞倒也落得清闲,再加上刚刚击败了郭子成给方泊舟报了仇,此时的他心情很好,索性便又来到了藏书阁。

这一次,他未曾再止步二层楼,从落紫颜那里,他得到了通往更高的地方的钥匙。

原来,儒生道场的每一个学生,都会有一个玉牌作为身份的象征,而这块玉牌也并非是简单的玉牌而已,只有在二层楼的尽处将玉牌祭出,才能打开通往藏书阁第三层的大门。

对此,陈临辞只能无奈

一笑,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儒家这种地方,也讲究亲疏这种东西。

看来,自己有必要加把劲,早点找机会成为儒生道场的正式弟子了。

第三层楼的风景,果然与下面不同。

大楚国景明纪元第一个年头的夏末,朝廷的军队,挺进了淮河郡。

从来没有人想过,作为大楚国有名的富庶之地,淮河郡竟然会有一天在和平年代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一次,所有的抵抗与怒火都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景明小皇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大肆整治国体,那些个六族之中站出来与朝廷唱反调的官员,尽数被屠杀了一个干净。

就像是其余几大家族屠杀周家那样的干净。

面对着朝廷的铁骑,剩余的淮河五大家族,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便尽数化作了天上的星辰。

鲜血染红了整条护城河,这一刻势必将会被载入史书,那些迂腐的书生开始痛骂小皇帝残暴嗜杀,丝毫没有先帝爷的仁厚之风,却也有许多的有才之士,看出了整个事件背后小皇帝昭天命的手段与魄力。

自古以来的那些开疆拓土之君,哪个不是杀伐果断之辈?

不破不立,唯有大治,才能让这个国家走向它应该达到的高度。

坤宁宫内,安琪皇太后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景明小皇帝昭天命,欣慰的笑了笑。

“命儿,你做的很好。”她微笑着说道:“淮河六族立根千年,势力渗透了整个大楚,是这棵大树上最大的几只害虫,逐步蚕食着大树的养分,你父皇在世的时候,便早有除之而后快的心,只是他一直狠不下心来,怕动摇国之根本,这才给你留下了这么大的后患。”

昭天命笑了笑,说道:“母后,你或许不太懂父皇。”

“哦?”听到昭天命的话,安琪皇太后笑了笑,说道:“若是我不懂他,怕是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多少人懂他了。”

“以父皇的能力,还有国师大人在世时候的辅佐,区区淮河一郡六族而已,根本掀不起来多大的风浪。”昭天命缓缓说道:“再锋利的宝剑,也需要一块磨刀石打磨,这淮河六族,便是父皇留给朕的磨刀石。”

西晋国,遁世山。

自打莽苍山一战之后,遁世仙宫赔了夫人又折兵,王晨真人布置好的局面,被天波府懒腰横斩,还被佛宗捡了一个漏,将越国收了过去。

折戟沉沙之后,王晨真人和陈星光大长老便回了遁世山闭了关,将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了长老院代为处理。

但没有多久,他便出关了。

因为今日的遁世山上,来了一位绝对的大人物。

那是一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区区开阳境界,其余并无出奇之处。

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就像当初在莽苍山中,五先生的实力绝对算不上最强者,可是无论是王晨真

人还是陈星光大长老,在他的面前,都不敢做些什么。当初五先生的一句话,就让王晨真人与陈星光大长老两位天枢境界的强者自囚遁世山中,不是因为五先生自己有多强,而是因为五先生的背后,是神将军他老人家,也是一整座天波府。

今日来到遁世仙宫的这个少年,年龄比潘越与苏瑾年还要小,实力也差上许多,但他却是来自蓬莱仙境。

当今天下,以天波府为尊,实际上入世的宗门,却是以遁世山青羊宫大禅寺与儒生道场最强,或许还能再添上一个青山宗与中州派,而在天波府与六大宗门之间,则还夹杂着三个圣地存在。

圣地不在无尽大陆,也从来没有多少人见过其中的风景,但却从来没有谁敢忽略他们的存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实际论起来,他们比遁世山大禅寺和儒生道场都更有资格代表道佛儒三个字。

儒家的杏坛,佛宗的灵山以及道家的蓬莱,那才是这个世间,一顶一的仙境。

王晨真人端坐在议事神殿的主座之上,那个来自蓬莱的少年坐在特别为他准备的桌前,与王晨真人分庭抗礼,代表了遁世山对蓬莱仙境的绝对尊重。

那个少年笑了笑,看着王晨真人也丝毫不惧,缓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真人,此次小子来到遁世山,带来了尊上的三个问题和一句话。”

王晨真人笑道:“仙童但讲无妨。”

那个少年沉声问道:“尊上问,真人谋杀同门杨修道大师,亦未曾上请天听,可曾知罪?”

似乎是早就已经料到了少年会问这个问题,王晨真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缓缓答道:“杨师弟流连大楚朝廷多年,早已忘了初心,也未曾为我道门做过任何事情,除了一身修为来自道门之外,到底还能不能算是我道门中人,都还是个有待商榷的事情,既然阻了遁世山的路,老夫身为遁世仙宫之主,难道连这点主都做不了了吗?烦请仙童将原话禀告尊上。”

“好。”那少年停顿半刻,便又继续问道:“尊上的第二个问题,遁世山既然已经布下了局,却反被大禅寺算计,我道门在人间的脸面,王真人你都不顾了吗?”

“一切都是天波府五先生的意思。”王晨真人淡淡说道:“若尊上有能力摆平天波府里的那位老爷子,老夫明日便可杀上大禅寺。”

“真人可还记得天弃山?”那少年没有丝毫的停顿,紧接着便问出了来自蓬莱仙境的第三个问题。

“杨家二爷陨落之地,这么大的事情,老夫又怎敢忘记。”王晨真人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圣地里的那位尊上问出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年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沉声说道:“尊上让我给真人带个话,那个男人,很有可能还活在人间。”

说罢,议事神殿上冒出一缕青烟,再不见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

只留下王晨真人陈星光大长老以及潘跃苏瑾年等有资格在场的所有人惊愕的脸。

那个男人,还活在人间?

第四十三章 不过我可以努力一下下

那个男人的名字,早就已经成为了无尽大陆上最为忌讳的词语,哪怕是他拥有神将军这样的兄长,哪怕他拥有天波府这样的背景,哪怕他当初雄极一时,甚至被认为是无尽大陆古往今来最为耀眼的天才,也改变不了世人对他口诛笔伐的事实。

他曾经是无尽大陆所有修行者追赶的目标,曾经是许多人心中的在世神灵,可最终也逃不掉被天下名门围杀的结局,从神坛上最为耀眼的天之骄子跌落到不见天光的过街老鼠,他只用了一个事情。

那便是吞噬星空。

人类有史以来无数万年,涌现出了无数的英雄豪杰,但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胆大妄为之辈,哪怕他是人间最后一个飞升者杨老令公的儿子。

如果星辰可以被吞噬,那整个人间,岂不是乱了套了?

所以他必须死,那些个平日里勾心斗角的所谓天下名门正派,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难得的统一,道门前代李蹊成真人,便曾经参与过那场震古烁今的大战。

那个男人死后,整个无尽大陆都松了一口气,谁曾想过会在今日又得到圣地传来的那个男人可能还在人间的消息?

杨家二爷,到底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王晨真人皱紧的眉头,迟迟都没有松开过。

对于杨家二爷的故事,陈临辞自幼耳濡目染便听过许多,包括后来到了星夜学院之后,在元通天元教习的嘴里,在杨修道大师的口中,他对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他听过杨家二爷击败玉门剑宗王之涣的故事,也知道他吞噬星空的疯狂想法,他甚至怀疑过帝星消失的事情是不是与其有什么关系,但这些始终都不过是一个人间蝼蚁对九天翔龙的幻想,可陈临辞,也一直有一颗成为真龙的心。

俯瞰这个世界的绝顶风光,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陈临辞想体验一把,可是却还没有资格去体验过,不过那个位置总是会有人坐的,杨家二爷陨落之后,这个人间,便只有如今的神将军了。

大宋皇朝临安城外的那片林海之中,身形消瘦的神将军杨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在木桌上泡了一壶清茶。

茶叶自然是人间最极品的茶叶,可是神将军坐在木椅上,看着微风拂过林海,心境却始终平静不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练过枪了,今日又练了起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心乱过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那个堪称妖孽级别存在的弟弟,竟然有可能还活在人间。

可是这种感觉如今又那么的强烈,神将军杨与杨缙血浓于水,他十分确定自己的这种感觉,不会出现什么偏差。

只是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做什么呢?

想到当年那个恐怖的计划,神将军的眉头,就忍不住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你活着,很好,可是千万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这个大陆这么大,找个地方好好地度过余生吧。

他心中这么想到,即使是他知道,自己的那个弟弟绝对不会甘为平庸,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又会在大陆上掀起什么惊天巨浪。

若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杀你还是不杀你呢?

陈临辞来到了儒生道场的第三层楼。

儒生道场果然不愧是天下儒门祖庭,其间藏书浩若烟海,陈临辞走在其中,心中比当年第一次走入星夜学院藏的时候还要震惊。

第三层的藏书阁,被分成了五个区域,金木水火土五大系的秘法全都铺列其中,陈临辞来到水系秘法的区域驻足了许久,并在其中发现了许多往日只听过没有见过的秘籍,陈临辞翻开了一些看了看,却没有驻足多久。

他已经修炼了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如今连鸡肋都算不上了。

寻找了许久,都没有寻找到任何与浩然剑法有关的东西,陈临辞失望的摇了摇头,想起当初元通天教习的话,只好就此作罢。

也是,这么宝贵的秘法,即便是儒生道场这种地方,又怎么会轻易的将其放入藏书阁中呢?

陈临辞转身刚欲离开,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你好,你就是陈临辞吧?”那个胳膊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的雄壮少年有些磕磕绊绊的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陈临辞面无表情的问道,他很不喜欢被人拦住,因为每次被人拦住之后,几乎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事情发生。

“俺叫拓跋天野,俺想认识你。”憨厚的少年习惯性的抬起了自己的右臂,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正常的掌控他,便又抬起了自己的左臂,想跟陈临辞握手。

拓跋天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等等这不就是那个挑战落紫颜失败的家伙吗?

想到这里,陈临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兴趣。”

说罢,便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藏书阁的第三层楼。

只剩下落寞的熊族少年拓跋天野站在原地,左手依然半举着,脸上尽是尴尬的表情。

西海畔的那场天枢强者之间的斗争没有人知道最终是怎样的结果,也没有人有证据证明当年陨落天弃山的杨家二爷到底是死是活,没有理会尴尬的熊族少年拓跋天野,陈临辞离开了藏书阁,午后的阳光有些许的灼热,陈临辞算着时间,也快到了落紫颜课程结束的时候了,便径直走到了道场内部的书院之中。

陈临辞虽然未曾成为儒生道场的正式学生,但却已经是道场内近些时日的绝对性焦点人物,无论是前些天在武斗场上击败三先生黎天烬,还是与落紫颜之间的那些故事,都足以吸引到大多数人的眼光,所以当他接到落紫颜与其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自然便免不得看到许多异样的眼光。

“感觉怎样?”走在路上,落紫颜突然看着陈临辞问道。

“什么感觉怎样?”陈临辞有些疑惑的反

问道。

落紫颜笑了笑,说道:“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陈临辞看了看落紫颜,又想到了方泊舟鼻青脸肿的模样,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下午我想吃鸳鸯火锅。”

落紫颜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鸳鸯火锅,由清水与辣锅两部分组成,落紫颜喜欢吃辣锅,陈临辞则喜欢那种清水煮肉的清淡感觉。将几片羊肉夹起放入嘴中,陈临辞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儒家各大分支宗门的天才提拔进入道场的时候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落紫颜突然问道。

“道场选拔?什么时候?”陈临辞睁开了眼睛,看着落紫颜,不可置信的问道。

能够进入儒生道场成为儒家的正式弟子,一直都是陈临辞的一个梦想,他之所以舍弃青山宗与中州派这种大宗门选择了清风道场,也是为了最后能够成功成为儒生道场的弟子,如今梦想已经实现了大半,眼瞅着另外一半的机会也摆在面前,他如何能不激动?

“一个月后。”落紫颜缓缓说道:“今日在课上,夫子是这么讲的。”

落紫颜口中的夫子,自然不是李清海李夫子,而是儒家至尊孔青云夫子,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讲了,那便一定是真的。

“我会努力的。”陈临辞笑了笑说道。

“等你正式成为了道场的学生,师姐我就奖励你一个月的火锅!”落紫颜认真的说道。

“落师姐”

“嗯?”

“我”

“你什么啊?”

“我想吃一百年的火锅。”

“呸,除非你拯救了这个世界,不然休想让本小姐给你当这么多年的厨师!”

“拯救世界好像有点难,不过我可以努力一下下。”

少年陈临辞看着落紫颜羞红的脸,缓缓地说道。

“吃饭就好好吃,不要总是扯这些有的没的。”

落紫颜瞥了陈临辞一眼,起身便离开了小山谷。

陈临辞有些无语的看着落紫颜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对方怎么就翻脸了。

儒生道场的分支选拔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对此陈临辞没有丝毫的担忧,他连道场里排名六十四的郭子成和排名第三的黎天烬都打败了,又怎么会怕这些还没有进入道场的家伙?

ps:近些时日,天气愈发寒冷,我的冬天和冬天,似乎一起到来了。

我最近精神状态蛮不好的,现实中许多事情扰的我睡都睡不好,写书的时候,很多情节也缕的有些乏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脱离这种状态,只希望能够快一些吧。

30号准备去长沙转转,散散心情,我不知道这个冬天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只是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冬天都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是的。或许会的。

第四十四章 西海剑宗云承天

落紫颜走出了山谷,回头看了看,发现陈临辞竟然并没有跟着追出来,羞红的脸上立马便浮现出了几丝怒意。

这个死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做人太木讷了点,像个傻子一样,一点都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想到这里,落紫颜更加生气,转脸就离开了这里。

如果让她知道应天成小湖畔的那句清荷蓝天,要你喜欢,怕是落紫颜就不会这么想了。

西海岸,此时已见不到周亦晋与黄天一的身影,只留下河岸震死的无数鱼虾尸体,在记录着那场大战的残酷。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海域,还有无数的死鱼翻着白白的肚皮漂浮在海面之上,极目望去,还能看到远处漂浮着一具黑鲸的尸体,天枢境界的战斗,竟是恐怖如斯。

西海剑派,屹立于西海的某座岛屿之上,常年隐于云雾之中,岛外由天枢境界大圆满的宗主大人布置了结界,除了剑派中的大人物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

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剑圣大人周亦晋,如今泡在剑派内阁的温泉里,脸上满是伤痕,身上伤口的血水融进了温泉水里,看上去伤得很重。

但他依然是那个剑术无敌的剑圣大人,即便是如今伤痕累累。

是的,西海一战,黄天一最终以微弱的差距败在了周亦晋的手下。

那个曾经凭借一把铜钱剑屠尽青丘狐国的九钱天师,最终还是没能击败一剑西来周亦晋,让自己在天榜上面的排名,更进一步。

周亦晋一身伤痕,黄天一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两个人并无生死之仇,所以周亦晋并没有痛下杀手,此时此刻,黄天一不知道正在大陆的哪个地方疗伤呢。

一个侍剑的剑童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头喃喃说道:“大人,宗主传令,让您去山中一趟。”

“知道了。”周亦晋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行动的意思。

剑童似乎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周亦晋的这种态度,颤颤巍巍的便退出了内阁。

这些年,伴随着周亦晋实力的增长,以及剑圣名号响彻无尽大陆,在西海剑派之中,他与年老的剑宗大人已经有了分庭抗礼的趋势,许多事情,剑宗大人都要问过他之后才能拍板,毕竟剑宗大人已经年迈,周亦晋才是西海剑派未来真正的支柱。

跑完温泉之后,周亦晋小憩了许久,这才穿上长袍,离开了内阁。

剑宗大人云承天,乃是老一辈的无尽大陆的至强者,当年收下周亦晋为徒的时候,就已经过了百岁高龄,如今也已经隐居后山数十年未曾出现在大陆上了。

周亦晋来到后山的时候,云承天正坐在山巅的云海之中,面前放着一把古朴的宝剑,静静地饮着桌上的清茶。

“晋儿你终于来了。”曾经雄极一时的西海剑宗云承天,如今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上去

精神要比神将军他老人家要好上一些,但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细微,他泡了一壶茶放在对面,淡淡笑道:“老夫在这里,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徒儿刚与那九钱天师大战了一场,身上受了些伤,还望老师见谅。”虽然早已有了平起平坐的地位,但周亦晋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每次见到云承天的时候,该保持的尊重还是有的。

云承天笑了笑,满脸慈祥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周亦晋,他对这个徒儿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对他成为剑圣后便不再像以前那般听话有些生气,另一方面,周亦晋的存在,又何尝不是他生命以及武道的延续?

云承天一生未娶,也无儿无女,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并非是成为了西海剑派的主人,而是教出了周亦晋这么一个弟子。

一个人能够修行到天枢大圆满的境界,已经是人间最了不起的事情,能够教着别人也修炼到这种境界,那便是了不起上面的了不起了,就像是画家画出了那副传说中的《清明上河图》,书法家写出了那卷失传数千年的《兰亭集序》一样,周亦晋便是云承天这一生最骄傲的作品,也是他给这个世界,交出的最完美的答卷。

他关切的问道:“黄天一那个小子,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他前些年一人一剑便屠尽了整个青丘狐国,倒也算是一个人物,你与他一战,战果如何?”

周亦晋品了品清茶,笑了笑说道:“老师,我是周亦晋,你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无尽大陆的无敌剑圣,自然无敌。”

听到周亦晋的话,云承天哈哈大笑,说道:“对,我云承天的弟子,自然不会输给那个小子。”

对于小子这种称呼,周亦晋心中还是有些别扭,不管是他还是黄天一,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若是放在俗世之中,也早就是为人父为人祖的角色了,还被称为晋儿或者是小子,即便是叫这些称呼的人是云承天,他还是会有些许的不适应。

所以他立马便切入了正题,缓缓说道:“老师已经有许久没有找过我了,今日突然传令,不知所为何事?”

说到这里,云承天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些日子,我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司命的门槛,可是望山跑死马,那层窗户纸可没有这么容易捅破,我今年一百六十岁了,深感天年将近,甚是遗憾啊。”

“老师学究天人,再活个几百年不在话下,何必如此悲观。”周亦晋淡淡地说道。

“我可跟陆星河那个老家伙比不得,自家人晓得自家事,你小子就别哄我开心了。”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云承天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今日叫你前来,并非是为了说这些东西,而是在我摸到那个门槛的时候,感应到了许多以前未曾有机会感应到的东西。”

“徒儿洗耳恭听。”

“帝星不在了。”

云承天并没有嗦太多,直接便用五个字,道出了所有的事

情。

周亦晋呆愣在了原地。

作为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无尽大陆的无敌剑圣,他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帝星乃是众星之主,好比神将军杨在无尽大陆上的地位,天波府若是在这个大陆上消失,怕是整个无尽大陆都会陷入一片混乱,同理而言之,帝星紫微消失,又将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混乱?

望着呆若木鸡的周亦晋,云承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帝星消失,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周亦晋喃喃道:“自无尽大陆有史以来,那颗星辰便一直挂在极远的星域,自然不会无故消失,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自古以来,有能力凭借一己之力威胁到天上星辰的,便只有一人而已杨家二爷,还活在人间?”

云承天点了点头,说道:“不仅还活在人间,很有可能,他已经吞噬掉了紫微帝星。”

周亦晋手中的茶杯瞬间崩碎,露出了此刻他混乱无比的心境。

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这种场面,云承天继续说道:“老夫曾经有幸见过那个男人,那年的神将军还不是天波府的最强者,老令公飞升也没有多少个年头,他便提着一把长枪,成为了无尽大陆无可置疑的最强者,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是所有人眼中最为耀眼的星辰,在当时的我眼中,他也是神一般的存在,年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竟然能够强到这种地步,后来他入了魔,陨落在了天弃山,我还怅惘了许久,如果没有天弃山一战,人间最后一个飞升者,必然将不再是老令公。”

“可是他没死。”周亦晋突然沉声说道。

“是的,他没死,几十年前他便已经走到了那个高度,几十年后,他该会有多么的可怕?”云承天沉声说道说道:“这么一个人物,不是人间真神,便是深渊魔王,当年参与了天弃山之战的所有宗门,会不会遭到他毁灭性的报复,这都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们西海剑派,当年也是天下的名门正派,虽然不参与大陆上的势力排名,可是为师当年也参加了对那个男人的围杀,你必须时时警惕,准备着有一天可能会见到那把长枪。”

看着云承天认真的目光,周亦晋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并没有开玩笑,他的心中,有三分紧张,三分恐惧,还有四分的期待。

能与无尽大陆上最为传奇的那个男人一战,纵使魂归星海,又有何妨?

当年的玉门剑宗王之涣未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哪怕是最终葬身在了南海。

他是周亦晋,是西海剑圣,是一剑西来,又如何会不期待与之战上一场?

“春风剑人间无处寻觅对手,那杆长枪来了,我倒想上去碰上一碰,看看天波府的故事,是否真像传说中的那么传奇。”

他握住了腰间的长剑,看着面前的老师云承天,缓缓地说道。

第四十五章 我曾经,有过一把长枪

杨家二爷如果尚还在世,就算是已经比不上神将军如今的实力,可最起码也得是个司命境界,修行路上二十七道景色,那天枢境界的三道景色与司命境界,可以说是差若云泥,像陈临辞这种天才或许能在北斗七境之中越境打败强敌,可若是想在天枢上境大圆满的时候,越境打败司命境界的强者,那便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神将军如今独步天下,却难觅敌手的原因了,强如王晨真人与陈星光大长老这种人物,都不敢有丝毫与之为敌的勇气,莽苍山之战那么大的一盘棋,就因为五先生的一句话,便说收手就收手了,因为无论是王晨真人还是陈星光大长老,心里都无比的清楚,遁世山上虽然强者颇多,还有他们几个天枢境界的大修士坐镇,可若真惹了那位老爷子生气,恐怕整个道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无论如何,周亦晋再怎么是西海剑圣,他的剑,都不可能战胜那杆曾经无敌,如今已成传说的神枪的。

云承天欣慰的看了看周亦晋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知道周亦晋什么都懂,也能够理解周亦晋心中的那份憧憬,面对那个神一样的男人,哪怕是他这把老骨头,都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年轻个几十岁与之一战,更何况是如今正值人生巅峰的周亦晋?

天弃山,不仅是杨修道的人生转折点,也是他周亦晋和苑嘉伟的人生转折点,对于那个男人,他的心中有着与他人不一样的复杂情感。

若你从来都未死,那我们当年的天弃山之行,意义又在哪里呢?

周亦晋握紧了手中的春风剑,一股不属于春天的煞气,从他的身周散发开来。

离西海海畔大概三十多里路有一座小镇,名为白鱼镇,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镇上面住着的,大多数都是些依靠捕鱼为生的渔夫,镇子里街道上晒着的全都是些刚刚洗好的渔网,每天黎明的时候,都会有鱼贩子从外地赶过来,装上满满几车的鱼去外地贩卖,赚些中间的差价养活自己。

镇子上向来很少有外人进来,小镇上的居民也比较排外,但是凡事总有意外,比如说去年的秋天,小镇子里便住进来了一个邋遢的老道士,镇子里的渔民们自然不欢迎外人来分这一杯鱼虾羹,

可是没过多久,所有人却都接受了老道士的存在,并且愈发的依赖他的存在,因为他的医术,实在是太高明了。

无论是伤寒感冒,还是些疑难杂症,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久而久之,老道士的名声就传了出去,附近州郡里的那些员外大人们,也都开始乘车前来瞧病,无形之中,便促进了小镇来来往往的人流量,连鱼都好卖了许多,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老道士便成为了整个小镇子里,地位和声望最高的人,并且在小镇的最中央,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药铺。

老道士喜欢饮酒,整天都将自己喝的烂醉,可是却也并不影响他行医,众人也都见惯不惯了,每天看到药铺里摆的像是酒铺一样,白鱼镇的酸秀才们便给老道士编了一个诛心的绕口溜,并且很快便在街头巷尾的孩童嘴里传散了开来。

“老道士,真稀奇,光喝酒,不行医,开着药铺卖散酒,挂着羊头卖狗屁。”

言辞诛心,可是老道士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旧自顾自的饮酒,在白鱼镇的渔民们看来,这个老道士是个太奇怪的家伙,在白鱼镇生活了大半年了,也从来都与人没有过太多的接触,甚至除了开药的时候之外,都从来不怎么讲话,小镇的渔民们讲这当做是高人的怪性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今日的白鱼镇,一如往日一般热闹,却与往日不同的是,镇子里又来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走进了老道士的药铺,立马便引起了一阵注目,市井中人最爱看热闹,那个老道士看上去无病无恙的健康得很,却走进了药铺之中,是不是故意过来拆台找事的?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凑了过来,想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没有想到那个身背重剑的黄袍老道士突然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不想死的,都给老夫滚远点!”

一股杀气升腾而起,吓得白鱼镇上的众人,纷纷四散开来,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再多看老道士一眼。

那是一个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和生命的男人,他的背后,背着的是一把曾经屠杀过整座青丘狐国的宝剑。

这把宝剑,最近还曾沾染过剑圣大人的鲜血。

如此宝剑配上如此主人,自然骇人。

“你吓到我的衣食父母了,这样不好。”药铺里,一脸酒气的老道士躺在椅子上,不

耐地说道:“而且你这般大吵大闹,扰了我老人家的清梦,这样更不好。”

“我受了内伤。”黄天一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便切入了正题,与周亦晋一战,他以微弱的差距落败,身上的伤,自然也要比周亦晋更重许多,周亦晋受的是皮外伤势,他却已经是被西来剑气,给伤到了五脏六腑。

“我老人家在教训你,你却跟我扯别的,这样不好。”老道士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也给老夫滚远一点。”

“你这个老家伙,莫非是老糊涂了?”黄天一怒道:“你可知道老夫是谁,也敢如此说话?”

“滚,或者死,我老人家还要午休,不想听你多说废话。”老道士一脸的不在乎。

黄天一拔出了背上的铜钱剑,上面依稀还有几道被春风剑斩出来的剑痕。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一个普通的小镇上普通的药铺里据说还有些本事不太普通的小老头,竟然敢如此对他说话,若不是身上确实有伤,依照他的脾气性格,怕是早在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出手杀人了。

可是他的剑,却没有挥动起来。

铜钱剑刚刚离开剑鞘,便变成了几枚真正的铜钱,散落在了地上,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换句话说,他的剑断了。

这把与春风剑平分秋色的宝剑,一个照面便这样断在了白鱼镇上的小药铺里。

老道士丢掉了手中的酒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看着黄天一,笑着说道:“你这个小家伙,倒是有些本事,我老人家今天心情还不错,就不杀你了,现在给你两条路走。”

“什什么路。”绝对的精神压制!黄天一的冷汗直流,他已经是无尽大陆上最巅峰的绝顶人物了,纵横天下也从来都难寻敌手,如今却在白鱼镇的一家小药铺里,被对方压制成这副模样,这个老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头?

老道士笑了笑,说道:“当我的狗,或者去死。”

黄天一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回答一个不字,对方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取走自己的性命。

黄天一咬了咬牙,喃喃道:“做狗,也是要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的。”

老道士笑了笑,说道:“我曾经,有过一把长枪。”

第四十六章 载满清酒的小船驶入了西海

我曾经,有过一把长枪。

这句话刚说出来,黄天一的鬓角,便瞬间被汗水打湿。

作为无尽大陆上站的最高走的最远的为数不多的那一批人,他自然有资格知道许多常人所无法知道的事情,只不过他无门无派,孑然一身,没有司命境界的强者作为背景和后台,无法感知到帝星陨落的事情,自然不曾想过,当年的那个神一般的男人,有可能还活在人间。

直到如今。

杨家枪法独步天下,尤其是当年杨家二爷在世的时候,便号称神枪无敌,不知多少的英雄豪杰都败在了他的长缨之下,当今之世,用长枪作为兵器的人,本就甚少,能击败黄天一的人,比用枪的人还要少上许多,用过长枪还能轻易击败黄天一的人,便只有那么一个了。

黄天一强行稳定下来心神,望着面前不远处的这个看上去邋邋遢遢的老道士,沉声说道:“天弃山一战打的惊天动地,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却没有想到,二爷不愧是二爷,果然还是那个不败神话,绝世战神。只是你当年风姿何曾卓阔,如今为何却落成了这般模样。”

“你的废话有点多了。”老道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虽然长枪早就已经不在,可是我手中的这把拂尘,也不是不能杀人。“

“好。”黄天一二话没说,便立马跪倒在地上,义正言辞的说道:“能做你这位人间真神的狗,倒也不算丢人。”

老道士笑了笑,说道:“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该去该什么,你便去干什么,用到你的时候,你自然便会收到感应,如若不至,不仅是你的生命,就连天上牵着你的那颗星星,老夫也一并给你灭了。”

想到那个恐怖的传说,黄天一的脸色有些苍白,喃喃说道:“喏。”

他知道老道士并没有再开玩笑,命星被毁,无疑于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这比碎尸万段还要可怕,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

但是面前的这个老道士,一定可以。

因为

他曾经,做出过吞噬星辰这种为天地所不容的大事情。

白鱼镇的阳光很好,正是夏末秋初季节,西海的海风拂过小镇,带来些许的腥味,但却不让人厌恶,黄天一走出了小药铺,身上的内伤已经痊愈,他望着远处高悬着的太阳,微微眯上了双眼,感觉人生从此黯淡无光的同时,却又还有些踌躇满志。

他无门无派,向来都是一个散修,能够获得如今的成就,殊为不易,如今突然多了这么一个真神作为自己的后台,他忐忑的同时,心中却又多了几分底气。

这天下的靠山有许多,如今他已经登上了第一高峰,这世间群雄,还有谁能让他再高看一眼?

只是让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这位以枪法闻名天下的真神,医术竟然也如此高超。

黄天一离开了白鱼镇,铜钱剑已经被毁,从此刻开始,他也已经再不是什么九钱天师,他需要踏上新的路程,寻找到另外一把适合自己行走天下的宝剑。

黄天一走后的第二日,白鱼镇上的居民们才发现,小药铺里的那位老道士,竟是凭空消失掉了,药铺里的药材和银子,一分都没有丢失,只有卧室的地面上,溅着几道鲜血,联想到黄天一进入小药铺前凶神恶煞的表现,众人自然而然的便臆想出了事情的过程。

老道士虽然平日里挺不合群的,但他再怎么说,也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如今突然失踪,定然便是被那个新来的家伙给杀掉的,白鱼镇上的渔民们没有那个能力给他报仇,但却也简简单单的,在西海的海畔,给老道士立了一个衣冠冢。

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西海极深处的海面上,一叶扁舟正摇摇晃晃,扁舟之上,则正是消失在白鱼镇的老道士,他扔掉了所有的药材和银子,却唯独没有忘了载满一船的酒。

儒生道场的日子,过得安逸且无趣,陈临辞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师兄方泊舟与落紫颜之外,他也懒得与别人搭话,道场里面,其实每天

都有很多场切磋战斗,只是对于那些小打小闹,陈临辞如今已经瞧不上眼,更别提说去从中学到些什么东西,而实力稍强一些的家伙,一想到连三师兄这等人物都败在了陈临辞的手下,郭子成面对他都没有还手之力,便也都十分自觉的没有上去自讨没趣。

陈临辞不知道李清海夫子去了哪里去做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无尽大陆上面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每天来往于藏书阁与小山谷之间,偷偷的练练浩然剑法,与落紫颜吃吃饭,日子过得十舒服。

儒生道场的招新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心中有底气一定能够通过考试,但是他的目标却远远不止于此,元通天元教习说过,《浩然剑谱》的下半卷乃是儒门圣物,很少有人能有机会接触得到,他要在这次的招新之中一骑绝尘,放射出最耀眼的光芒,如此才能迈出走向完整浩然剑的第一步。

“其实三师兄也不是什么坏人。”小山谷里,吃完清淡的白水火锅,躺在青青的草地上,落紫颜突然说道。

“他喜欢你,你当然觉得他好。”陈临辞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我也觉得你陈临辞不错,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落紫颜笑着说道。

陈临辞一愣,良久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你觉得我不错,那便是你喜欢我,怎么能得出我喜欢你的结论?”

“那你,喜不喜欢我?”落紫颜突然坐了起来,看向陈临辞的眼睛。

陈临辞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下意识的躲避着落紫颜的目光,喃喃说道:“我们还是说说你的三师兄吧。”

他不是不想回答落紫颜的问题,只是在落紫颜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赵奕然的身影,这种场景何其相似?当年清荷蓝天,他对着赵奕然非常认真的说出了那句喜欢,莫非今日这暖阳青谷,也要再跟落紫颜说上一遍?

落紫颜有些失落的撅了噘嘴,又躺了回去,委屈的说道:“陈临辞,我以后都不想再做饭给你吃了。”

第四十七章 少年陈临辞与年少的落紫颜

阳光透过云层挥洒在儒生道场的草地上,有些许的炫目,听到身边落紫颜委屈的说出那句陈临辞,我以后都不想再做饭给你吃了,陈临辞的心中五味杂陈,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烂人。

“落师姐。”他喃喃地说道:“你要是再不给我做饭吃了,那陈临辞以后饿死在儒生道场,就再也没有人陪你聊天说话了。”

“本小姐天姿国色,在这儒生道场之中,还怕没人理不成?”落紫颜微微怒道。

“是,落师姐天姿国色,这座道场之内,连黎天烬都是你的追求者,哪里还用得着陈临辞。”陈临辞低声说道,话语之中还带着些许的酸意。

落紫颜听出了陈临辞话语之中那股淡淡的酸意,心中有些暗暗窃喜,说道:“你怎么三句话两句都离不开三师兄?”

陈临辞淡淡说道:“儒生道场里追求你的人这么多,黎天烬是其中的最佼佼者,不提他我提谁?”

“你是不是吃醋了?”落紫颜笑道。

“我吃什么醋,我才不会吃醋呢。”陈临辞撇了撇嘴说道:“那黎天烬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作为胜利者,我才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嘁!你是怎么赢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落紫颜故意说道:“若不是三师兄强行压制境界跟你对战,凭他自身的力量,不把你打成狗吃屎才怪!”

“压制境界,那是他自己说的,可不是我提的。”陈临辞的语气突然有些变化,他严肃的说道:“落紫颜,相信我,就算是他不压制境界,我陈临辞也能把他打趴下。”

落紫颜看着陈临辞认真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自信的说出我真的很厉害的那个少年,看到了莽苍山的路上,挺身而出面对自己的六哥七哥毫无惧意的那个少年。

只是,明明才不过开阳上境而已,陈临辞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落紫颜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看着一脸认真模样的陈临辞,点了点头,说道:“陈临辞,我相信你。”

“当初在莽苍山前,看到你那两个哥哥的时候,我就在心底下定了决心,将来一定要超过他们,如果连黎天烬这一关都过不去,我拿什么跟你六哥七哥比?”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或许天波府在世人的心中有若天宫,可是我陈临辞,并不介意去战上一场。”

“荒谬。”落紫颜有些不屑的说道:“陈临辞,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知道我大哥现在已经什么实力了吗?”

“天璇境?”陈临辞猜测道。

无尽大陆上,如今天枢境界已经堪称巅峰,可为一宗之主雄踞一方,用凤毛麟角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在陈临辞的心中,作为天波府年轻一代的最强者,落紫颜的那位大哥,如今应该便是天璇境界。

落紫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临辞,笑道:“我四哥都已经是天枢境了,你猜我大哥是天璇境?真是没见过世面。”

陈临辞有些语塞,老四都已经是天枢境界了,那老大的实力该有多恐怖?天波府到底是个多变态的地方?

看着陈临辞语塞的模样,落紫颜笑了笑,说道:“陈临辞,无尽大陆可不仅仅只是无尽大陆这么大,还有许多你想都想不到的风景,我那几个哥哥,都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可山外仍有山,天外仍有天,你懂我意思吗?”

陈临辞有些怔怔然的看着落紫颜,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无尽大陆不仅仅只是无尽大陆这么大,难道大陆外面还有大陆不成?若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那那些比落紫颜的大哥还要强大的人物,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变态?

想到这里,陈临辞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茫然,天枢境界的天波府年轻一代的大哥都不是世间新一代的最强者,那自己这个开阳上境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哎呀好啦。”看到陈临辞有些挫败的样子,落紫颜的心中又有些不忍,她笑着说道:“其实你真的已经很棒了,你比我大哥他们要年轻好多,还有很多路要走,谁也说不准你以后能不能超越他们不是?”

“恩。”陈临辞知道落紫颜这是在安慰自

己,不过他还是握紧了拳头,认真地说道:“落师姐,我以后一定会超越他们的。”

“我相信你。”落紫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中的底气都不是很足。

陈临辞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如今说出来这句话,确实是有些荒谬了,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气馁,当年在临西城的时候,自己若是敢说将来能够超越小王爷昭天命,不也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甚至会把自己当做傻子?可是这才不过区区一年的时间而已,自己便已经做到了。

路的尽头还是路,山的那边还是山,但只要自己永远不停下脚步,总会走完那些路,绕完那些山的。

是的,少年陈临辞无比的相信自己。

看到陈临辞一脸的笑容,落紫颜有些无语,心道这家伙莫不是个傻子吧。

但她还是又认真的问道:“陈临辞,你还想不想让我做饭给你吃了?”

“当然想啊。”陈临辞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额”陈临辞顿时语塞。

“好你个陈临辞,难不成你想吃白食不成?”落紫颜坐起身来。

看着落紫颜的眼睛,陈临辞急中生智,喃喃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额”这下轮到落紫颜尴尬了,她的小脸立马便红成了一个红苹果,然后又躺在了地上,喃喃说道:“我们还是聊聊三师兄吧。”

“好。”陈临辞嘿嘿一笑。

可是落紫颜却并没有继续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小山谷的草地上,望着深邃的蓝天和朵朵的白云,怔怔发呆。

今日的所有所有在将来的某一天都会变成一段美好的回忆,少年陈临辞与年少的落紫颜,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了彼此,虽然他们之间还隔着无法消除的距离,一个贫家少年一个天之娇女,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未来,究竟在什么地方。

但至少在这一刻,两个人的心,都是贴着彼此的。

第四十八章 魂归星海,剑归青山

日渐西行,天色将晚,远方的天际浮现出几抹彩霞,望着摇摇欲坠的夕阳,陈临辞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黎天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对于这个儒生道场的三先生,其实他的心中也有许多的好奇,他想知道自己的这个所谓的情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为什么要终日在脸上带着半张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又有什么传奇的经历和不俗的身世,竟然能在儒生道场这种地方爬上三先生的位置。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师兄这个人。”落紫颜想了想,说道:“我来到道场的时候,他便已经是道场的三先生了,道场里面,除了夫子之外,恐怕没有人真的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那年夫子去国远游,回来的时候,身边便带了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年,并且直接让他坐上了三先生的位置,自然免不得引起众人的非议,甚至有诛心多嘴之辈,将他传成了夫子的私生子,但这些谣言碎语,在三师兄干脆利落的打败了排名第四的吴睿吴师兄之后,便慢慢的烟消云散,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了。”

“我那天与他战斗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却又有许多说不出来的感觉。”陈临辞喃喃说道:“这个家伙,是个狠角色,将来在无尽大陆上,也一定会是一号人物。”

瞧着陈临辞一脸认真的模样,落紫颜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她嘲讽陈临辞说道:“陈临辞,你看你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尽大陆的未来都是由你说的算的呢,等你什么时候能踏上我家老爷子的那个位置,再来这样说这些话,我就不再笑你了。”

陈临辞尴尬的撇了撇嘴,心道我要是有你家老爷子那个实力,现在早就提剑杀上遁世山了,还用在这儒生道场躺着?

“你说的都是些废话。”落紫颜说道:“像三师兄这种人物,未来的成就当然不会低,无论如何在无尽大陆上面都肯定能排的上号,这点不只是你,儒生道场里修行最差的笨蛋都能看得出来。”

陈临辞没好气的看了落紫

颜一眼,急忙转移话题,说道:“黎天烬都这么强大了,那排名在他上面的那两位先生,又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我也没有见过大师兄。”落紫颜轻声说道:“对于他的事情,我都是从别处听来的,大师兄管国盛,出身东海傲来国,家里是傲来国的贵族,世袭罔替的那种,祖上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修行者,可偏偏到了大师兄这一代,就被游历世间的夫子给一眼看中,带来了道场。管府本来想让大师兄继承祖业做一个傲来国的大官,所以取了国盛这么一个贴地气的名字,但如今有更好的选择,一家人自然也喜不自胜,大师兄跟着夫子来到道场之后,好像便一直处在闭关的状态,从来都没有多少人见过他,但据吴睿师兄所讲,大师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木讷但却有极大智慧的人,要比他强上太多太多。”

“如此说来,这位管先生,倒还真是一个妙人啊。”陈临辞感慨道。

“废话,不是个妙人怎么可能坐上儒生道场大先生的位置?”落紫颜说道。

或许是之前攒下来的怒气,今天落紫颜跟陈临辞说话,一直都提不起来好脸色,陈临辞知道是为什么,也不敢在意,只好继续问道:“那二先生呢?”

“我见过二师兄几次。”落紫颜想了想,说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二师兄这个人。”

“嗯?”陈临辞有些疑惑。

落紫颜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我看不透他。”

看不透?陈临辞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许多,他知道落紫颜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绝对不仅仅只是外表看上去美丽那么简单,连落紫颜都看不透的人,其可怕程度,绝对要比黎天烬还要高上许多。

当年在临西城的时候,他觉得小王爷昭天命便是这世间最绝顶的天才少年了,后来他知道了苏瑾年与潘跃,又见到了天波府的两位先生,如今来到了儒生道场,才深切的体会到了正午的时候落紫颜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的深意。

山的尽头还是山,天的外面还有天。

只有不断的越过一座又一座

的山丘,他才能战胜这世间的强者,并且战胜自己,让自己变成世间的最强者。

白鱼镇药铺里的老道士载着满船的清酒驶入了西海的深处,不知道他的终点在何方何处,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些什么,但是断了剑的黄天一离开白鱼镇时候,所行走的路线却是十分的明确而坚定。

当今世间,以剑道为最盛,剑道之中,除了西海剑派之外,便要数青山宗最为正宗,黄天一刚刚在西海剑圣一剑西来周亦晋的手底下吃了败仗,自然不可能再去西海剑派自讨苦吃,他这一行的目的地,便是青山宗所在的中土方向。

青山九峰,隐于幽谷之中,其中有一座剑峰,据说上面有数不清的名剑,青山宗历代的大修士们,在魂归星海之前,都会举行一场名为剑归青山的仪式,就像是那些传奇的强大人物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辰一般,他们会将自己的佩剑,留在剑峰之上,留待后世的青山弟子上山取剑,有缘人得之,也算是自己生命的另外一种延续。

这种仪式已经传承了无数年,在修行界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这么多年来,除了青山弟子之外,敢打剑峰主意的,却还真的只有黄天一一个人。

天枢境界的强者来到山门前,掌门真人自然有所感悟,前来迎接黄天一的,便是当年远赴楚国曾经还与陈临辞有过一面之缘的元曲峰主。

作为九峰之一的主人,元曲在青山宗内拥有着仅次于掌门真人的地位,亲自前来迎接黄天一,也算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久闻九钱天师黄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是哪里的香风,竟将黄兄吹到了我青山宗的山门之前。”元曲峰主抱拳行礼,客套说道。

黄天一淡淡的笑了笑,却没有理会元曲峰主的寒暄,直截了当的便直奔主题,说道:“今日黄某登山,是想借贵派剑峰的宝剑,用个几百年。”

ps:今天是大雪节气了啊,唉,长夜不知何日尽。

第四十九章 长虹贯日,你来试试我的青山

青山宗的山门之前,祖师爷亲自提写的匾额之下,元曲峰主看着黄天一认真的表情,脸上浮现出几抹怒意。

青山剑峰之上的宝剑,都是青山历代强者留下来的传承,除了青山宗的内门弟子之外,谁都没有资格到剑锋承剑,这是几千年来都没有变过的规矩,整个无尽大陆的修行者们无人不晓,如今黄天一来到山门之前,扬言要借剑峰宝剑用上几百年,这与抢夺有什么区别呢?

堂堂青山宗,无尽大陆上出了名的大宗门,如今竟然被黄天一抢到脸上来了,他如何能不愤怒?

只是元曲毕竟是青山宗的峰主大人,为人做事都滴水不漏,他按压住心中的怒火,挤出一抹微笑看着黄天一说道:“黄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黄天一笑了笑,说道:“元兄,你看我认真的样子,哪里是像再跟你开玩笑?”

元曲峰主的脸色冷了下来,沉声说道:“若是黄兄愿意加入我青山宗做一个客卿长老,剑峰上面的宝剑,随便你挑。”

元曲峰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十分的给黄天一面子了,给对方也给青山宗了一个下台的机会,毕竟就算是再如何强大的宗门,想要与一个天枢境界的强者斗上一场,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黄天一就算再如何强大,只要他还没有突破他天境的那道门槛,都必然不是青山宗的对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黄天一仍然执意不松口,便只有战上一场的结局了。

元曲峰主看着黄天一的眼睛。

黄天一也看着元曲峰主的眼睛。

良久之后,黄天一淡淡的说道:“让你们宗主景阳真人与我见上一面吧。”

元曲峰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跟我来吧。”

他懂得黄天一是什么意思。

青山九峰一宗主,只有三位天枢境的大修行者,元曲峰主还处于天璇巅峰的境界,未曾跨过那道门槛,黄天一要见景阳真人的意思很明

显,就算是要战上一场,你元曲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元曲峰主自然也清楚自己与黄天一之间的差距,这个时候,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愤怒和尊严都是无用的东西,元曲峰主若是热血上头在宗门前与黄天一打起来,最后丢脸的,肯定还是青山宗。

青山宗隐于幽谷之中,自成一片天地,作为宗主的景阳真人,住在青山宗最高的主峰天极峰上,天极峰与山门之间的山路有着数十里的距离,但对于黄天一和元曲峰主这种境界的大修行者来讲,也不过只是须臾的时间而已,尽管山路两边的风景异常美丽,却仍然留不住二人的脚步,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天极峰上的那座大殿之中。

景阳真人坐在殿中的宝座之上,看着一脸怒意的元曲峰主和面无表情的黄天一,心中便已经大致了然。

“凌霄天都一别,至今已有三十多年,黄兄风采依旧。”景阳真人捋了捋长须,笑道:“只是今日突然来我青山宗,不知所为何事?”

凌霄天都,乃是无尽大陆的一处化外之地,三十多年前,黄天一与彼时还不是景阳真人的景阳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后来景阳回到青山宗,成为了如今的景阳真人,黄天一则是独身闯荡无尽大陆,也落下了一个不小的名头。

两人一直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从来都未曾有过什么交集。

黄天一笑了笑,说道:“几十年不见,当年的景阳如今已经成为了青山宗的宗主,黄某汗颜啊。”

景阳真人知道对方来到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寒暄,所以也没有接黄天一的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对方。

黄天一尴尬的笑了笑,又说道:“黄某前些日子,在西海与周亦晋打了一场架,最后剑折断在了白鱼镇,所以这次登门,想找真人你借把剑用用。“

景阳真人笑了笑,说道:“在银尘大师的故事里面,有只猴子在某天来到东海龙宫,也曾经这么对龙王爷说过这么一句话。”

黄天一愣了一下,说道:“黄某是个粗人,不曾读过银尘那个老东西写过的文章,真人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别给我老黄绕这么多弯弯道道。”

景阳真人笑道:“青山宗自有青山宗的规矩,剑峰之剑,全是历代先祖们的遗泽,早有规矩不得外传,景阳作为青山宗之主,岂敢坏了规矩。”

黄天一脸色冷了下来,淡淡说道:“宗主这意思,就是不给咯。”

景阳真人站起身来,从腰间拔出宝剑,冷冷说道:“黄兄若是真的缺剑,可以来试试我这把青山。”

宝剑出鞘,肃杀之意瞬间便散发开来,便是元曲峰主这种实力的强者,也感觉到了一种精神上的压迫。

剑名青山,与宗门同名,这把宝剑便是青山宗的传世之剑,也是掌门真人的象征,自打数千年前青山宗开门立派开始,便流传至今,可谓是剑中的王者,威力自然无穷。

“青山乃是青山宗的象征,黄某不敢奢求。只是早闻剑峰峰顶处,有一把名为长虹的宝剑,天一想要争取一下。”黄天一笑了笑,说道:“当然,若是真人愿意将青山相赠,黄某也有些兴趣。”

“黄天一无礼!”听到长虹二字,元曲峰主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便说道:“长虹剑乃是我青山神剑,岂容你等觊觎!”

其实也不怪元曲生气,长虹剑乃是青山宗有名的神剑,在剑锋峰顶处已经屹立了一千多年,几乎已经成为了剑峰在青山弟子心中的标志。

长虹剑取长虹贯日之意,乃是千年前青山宗飞升的长虹真人的佩剑,长虹真人飞升之后,这把剑便一直留在青山,剑峰上的宝剑都换了一批又一批主人,可它从来没有遇到过它的第二任主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配。

如今黄天一登山,直接便扬言要取走长虹神剑,无异于在青山宗的脸面上面,抽上了狠狠的一道巴掌。

景阳真人真的生气了。

第五十章 这里是青山,我的剑便是青山

景阳真人看着黄天一的眼睛,没有收回手中的宝剑,便冷冷地说道:“当年在凌霄天都的时候,你黄天一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普通修士而已,如今竟然已经混到了敢闯我青山宗抢剑的地步,该汗颜的应该是我景阳吧?”

黄天一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真人所言未免太过了些,黄某今日是来借剑,可不是抢剑。”

“几百年跟抢有什么区别呢?”景阳真人的语气越来越冷。

“真人若是执意说是抢,那便是抢吧。”话说到这个份上,黄天一索性开始摊牌,他笑了笑说道:“自古以来,天下美女配书生,宝剑配英雄,长虹剑乃是天地神剑,自然是有能者居之,你青山宗将其放置于剑峰之上,又无人有能耐承剑,岂非暴遣天物,怕是长虹真人天上有知,看到明珠蒙尘,也会不开心的吧?”

“长虹真人开不开心,那都是我青山内务,与你黄天一,并无半点干系。”景阳真人说道。

“宝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看的。”黄天一笑道:“今日黄某前来,便是要带走它,实现它作为一把神剑,应该实现的价值。”

“没得聊了?”景阳真人淡淡问道。

黄天一重重的点了点头。

景阳真人走下了神座,走出了神殿,来到了殿外的幽谷之中。

一股剑气自天地之间汇聚而来,震的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

他是天下第一剑宗的宗主大人,虽然没有周亦晋那种剑圣的名号,也没有一剑西来这么拉风的标志,但他终归还是天下第一剑宗的宗主大人。

周亦晋虽然号称无敌剑圣,但若是走上青山宗,对上景阳真人,怕是也不敢说自己就真的无敌。

在无尽大陆的众多强者之中,景阳真人一直都不是那个最张扬最有名的角色,青山宗虽然贵为名门大派,但是景阳真人的名号,怕是还没有胡院长以及杨修道大师的名号响亮。

因为他一直

以来,都很低调,甚至在当上青山宗掌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手。

但是同为剑道修行大家,黄天一知道面前这个老家伙有多么的可怕。

黄天一也走了出来,只要能够打败景阳真人,那么青山宗,便再也没有人会阻拦他登上剑峰,那把长虹贯日的神剑,自然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黄天一的铜钱剑已经在白鱼镇被老道士给毁了,他是一个剑修,出手自然离不开剑,好在登山之前,他便已经为自己削了一把小木剑。

就像是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春森的那把小木剑一样,这把小木剑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像胡春森与黄天一这种境界的强者,妙就妙在,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他们的手中,都可以当做一把绝世名剑,剑对于他们来说,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并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影响。

当然,像星夜剑春风剑青山剑长虹剑这种级别的名剑,对于一个天枢境界的剑修的实力增幅,也是不容小觑的。

元曲峰主站在神殿外面,看着幽谷里的景阳真人与黄天一,微不可查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对于掌门师兄的实力,其实元曲峰主心中也没有底,他知道真人很强,但是有没有强到周亦晋那种地步,能不能击败曾经一剑屠尽青丘的黄天一,他也不知道。

事关青山颜面,他甚至想请动闭关的那几位太上长老出山迎战了,只是掌门真人已经出了剑,他自然也不好再去说些什么。

还是黄天一先出了剑。

小木剑离开黄天一宽大的手掌,升到了半空,青山周围的星元之力瞬间便如同潮涌一般涌了过来,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把巨剑的虚影,朝着景阳真人直直的刺了过去。

就像是西海的上空中,那把凭空出现的铜钱虚剑一样,黄天一手中的剑换了,可是那股剑意却从来没有丝毫的转换。

元曲峰主看到那道巨剑的虚影,脸上的凝重之色更浓了几分,心道自己幸亏没有再青山宗的山门之前祭出自己的宝剑

,不然对上黄天一这种级别的对手,最后定然逃不过一个青山蒙羞的结局。

作为巨剑的攻击目标,景阳真人站在幽谷之中,脸色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任何的改变。

直到那把巨剑在半空中汇聚成型的时候,他才缓缓的提起长剑,默默地念起了自己的口诀。

然后风平,逐渐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景阳真人举起长剑,朝着黄天一劈了过去。

那道半空之中的长剑虚影,瞬间烟消云散。

黄天一的小木剑,在半空之中被斩成了无数的小木屑。

一股热涌的甜意涌上喉咙,一道鲜血从黄天一的口中,喷涌了出来。

青山剑停在了黄天一眉前三寸之处。

景阳真人淡淡说道:“这里是青山,我的剑叫青山,我的剑,便是青山,你在青山之中与我对战,又焉能有不败之理?”

黄天一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说道:“世人大都以为,周亦晋才是在剑道上面走的最高最远的那个人,而你景阳不过是占了一个青山剑宗宗主的名号而已,我前些天曾经在西海与周亦晋打过一场,今日再来青山,才知道他不如你。”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青山吧。”景阳真人淡淡说道,话语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或许这里是青山吧,就像是当年胡春森想杀杨修道大师的时候,也要将杨修道大师,引出应天城一样,因为在应天城中,除非是司命与紫微境界的强者之外,没有人能够取走杨修道大师的性命。

青山剑便是青山宗,便是青山九峰,黄天一再如何强大,又怎能敌的过天地造化?

黄天一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在青山九峰之前,他已经知道自己断然没有胜算了。

那个男人或许有能力救他,但是他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将自己放在眼中,更不会暴露身份来到青山宗救走自己。

“动手吧。”他停顿了半刻,对着景阳真人,淡淡地说道。

第五十一章 落师姐,我想学

黄天一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青山剑没有刺破他的眉心,夺走他的性命。而是被景阳真人给收了回去。

青山宗的内门弟子,许多人都看到了天空中的那道巨剑。

没有多少人知道今日的青山宗,来了一个叫做黄天一的老家伙,掌门真人的神殿之前出现了一把巨剑虚影,很多人都只以为是真人又练成了什么秘法,所以只是感慨几句,并没有多想什么,因为没有人会想得到,竟然有人敢走上青山选择与真人对战。

但是这些人里,却并不包括青山宗的其余几位峰主大人。

神殿之前的幽谷之中,很快便围满了人,这些人都是青山宗里的大人物,除了几位峰主之外,还有一些长老和客卿。

他们都在看着幽谷中的黄天一和景阳真人。

黄天一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眼四周,最后还是将目光定格在了景阳真人的脸上。

“为什么不杀我?”他淡淡的问道。

“为什么要杀你?”景阳真人微微一笑。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杀了我自己。”黄天一认真地说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景阳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不应该是这么傻的一个人。”

“我不杀你,你又有什么理由来杀我?我今日能打败你,未来便也能够打败你,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怕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景阳真人笑道:“黄天一你白在这大陆上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头,格局终归还是太小。”

黄天一低下了头,沉思了许久,然后说道:“你知道,我不会谢谢你的。”

“我景阳做事,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想。”景阳真人说道:“今日你走可以,但需许我一诺,此生不杀青山弟子。”

“好。”黄天一抹去了嘴角的血丝,转身便要离开幽谷。

碧游峰的峰主大人萧行云拦在了他的面前。

抛开那些避世隐居的太上长老不谈,青山宗在明面上的实力,便是以景阳真人以及两位天枢境界的峰

主大人为最。

而碧游峰主萧行云,则正是那两位天枢境界的峰主大人之一,在青山宗的地位,仅次于景阳真人。

黄天一皱起了眉头,淡淡说道:“没听到你们家真人的话吗?”

萧行云面露怒色,看向景阳真人,沉声说道:“师兄,真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

景阳真人笑了笑说道:“萧师弟,我景阳口中何时曾说过一句谎言?”

萧行云犹豫了许久,这才闪开身子,给黄天一让开了路。

黄天一淡淡一笑,不急不躁的沿着来时的路,走下了青山。

那把长虹贯日的神剑,还在剑峰的峰顶,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无比的耀眼。

铜钱剑毁了,长虹剑又没到手,还在青山宗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黄天一感觉自己的日子,最近过得真的很衰。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脑子一热跑到西海找周亦晋打架,如果他没有去西海,就不会受伤,不受伤就不会去什么白鱼镇,也不会遇到那个男人毁掉了自己的宝剑,更不会踏上青山宗丢这么大的脸。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黄天一甚至现在就想再去西海把周亦晋打一顿,如果能够打得过的话。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卖,过去也不能重来,时间也不会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就像是大楚国的淮河六族一样。

天玺皇帝昭熙玄驾崩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消息再如何的闭塞,此时也已经传到了汉国这边,传到了陈临辞的耳中。

想到皇宫里的那场御宴,想到摘星楼上那个慈祥无比的一国之君,陈临辞的心中也是有些怆然,虽然他与天玺皇帝陛下的接触并不是很多,但他无论如何体内都流淌着大楚国的血液,毕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楚人,从出生开始,用的都是天玺纪元,听到的都是当今圣上昭熙玄,这位皇帝给大楚国带来了四十六年安定平稳的幸福生活,当得起每一个大楚百姓的追思与怀念。

熙玄的离世,对于无尽大陆而言,不过是死了个皇帝而已,但对于整个楚国来说,却是代表着那个时代的彻底结束,难免会让陈临辞想起他已经魂归星海半年的师父杨修道大师,那个与昭熙玄风雨同舟搭档了大半生的猥琐老道士。

感伤之余,在听到新皇帝正是他的好友昭天命之后,陈临辞的心中,还有些高兴,对于这个他儿时的偶像,他追赶的目标,陈临辞有着与其他人对昭天命不同的情愫,如果人生有标记,昭天命便是他翻过的第一座大山,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离开应天城的时候,在朱雀门前遥遥相送的那个少年。

昭天命当了皇帝,那程子豪的一生,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他会在应天城里当上大官,然后将自己的亲人接到京城享福,然后赢娶一个美丽的姑娘,生一个大胖小子,实现自己光耀门庭的理想,将来子孙提起自己的这个老祖宗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引以为豪。

如此,甚好,自己在大楚国,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挂念了。

“落师姐,陛下驾崩了。”他躺在草地上,对落紫颜淡淡地说道。

落紫颜自然知道他说的皇帝是哪位,但他不知道陈临辞与杨修道大师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知道他与皇帝陛下之间的那些牵扯,所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陈临辞自讨没趣,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他坐了起来,看着青山绿水怔怔发呆了好久,像是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他转头看向落紫颜,喃喃说道:“落师姐,你听没听过浩然剑?”

落紫颜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先别问我干什么,你先回答我。”陈临辞认真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老爷子的弟弟,杨家的二爷,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就是练这个东西入的魔?”落紫颜严肃地说道:“老爷子曾经跟我说过,浩然剑法乃是大陆的禁忌之术,连二爷那种人物都抵御不了,你千万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不。”陈临辞十分严肃的说道:“落师姐,我想学。”

第五十二章 少年的身影浩然的剑

落紫颜看着陈临辞认真的模样,愣在了当场,良久之后,方才不可置信的说道:“陈临辞,你刚刚说什么”

似乎是早就已经想到了落紫颜的这副模样,陈临辞淡淡的一笑,认真的说道:“落师姐,我想学浩然剑法。”

“你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落紫颜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要是想死,那你就去学吧。”

陈临辞知道落紫颜是在为自己着想,所以他看着落紫颜,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浩然剑法的弊端,也知道杨家二爷当年走火入魔的事,我仔细的考虑过很久这个问题,我练过浩然剑,所以请你相信我的选择。”

“相信你”落紫颜觉得可笑,她看着陈临辞不屑地说道:“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比二爷还要厉害还要强大吗”

陈临辞有些语塞,喃喃说道:“有时候,强大不强大,跟适合不适合是没有关系的,如今的我当然比不上那个神一样的家伙,可是并不代表我就注定与浩然剑法无缘。”

“你说你练过浩然剑”落紫颜有些疑惑地问道:“浩然剑法,乃是儒家亚圣之学,连我都未曾见过,你来到道场这才几天,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浩然剑”

“星夜学院,从来都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陈临辞神秘一笑,话点到为止,也没有说太多,然后便转移话题说道:“落师姐你出天波府,应该见过浩然剑法什么样子吧。”

落紫颜沉声说道:“我记事的时候,天弃山的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上哪里见过浩然剑法是什么样子”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那落师姐,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浩然剑法是个什么样子。”

说罢,他拔出了腰间的天行剑,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脑海中回忆起星夜学院藏书楼中那半部浩然剑谱里的内容,陈临辞熟练的在青山绿水的草坪之上,舞动起来了手中的长剑。

浩然剑谱的上半卷,徒有剑形而无剑意,但好在陈临辞早已将这些剑招,练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像当初在长乐帮的那个小院子里的时候一样,浩然剑法的剑招配上陈临辞浑然的星元之力,竟是真的舞出了几分一代宗师的意思。

落紫颜看着陈临辞,心中却已经是无比的震惊,她跟陈临辞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浩然剑法是什么样子,但作为天波府的掌上明珠,神将军他老人家又怎会没有与他讲过回忆起老爷子在那片林海之中曾经与她讲过的剑招,竟然与面前陈临辞的招式重合在了一起。

一剑法舞完之后,陈临辞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震惊之色的落紫颜,嘿嘿一笑道:“落师姐,怎么样,这剑法漂不漂亮”

“谁教你的”落紫颜冷冷地问

道。

“啊”陈临辞有些懵bi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没有谁教我,是我自己学的。”

“当真”落紫颜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

“我真没骗你。”陈临辞有些茫然。

落紫颜思虑了半刻,叹了口气说道:“陈临辞,你知不知道,除了我家的那位二爷之外,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孔青云夫子,都不敢碰这剑法”

陈临辞喃喃说道:“我听说过。”

“所以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落紫颜抬起头,盯着陈临辞的眼睛,似乎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临辞委屈说道:“莫非你认为,是那位人间真神教我的这剑法”

落紫颜没有说话,但是认真的表已经不置可否。

陈临辞沉声说道:“且不说那个男人早就已经陨落在了天弃山,就说我陈临辞,如果有一个这么牛bi这么拉风的师父,我还用的着费这么大劲考入星夜学院来到这儒生道场吗”

落紫颜紧皱的眉头松散了下来,看着陈临辞又认真地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碰这个东西。”

“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是这个不行。”陈临辞严肃地说道:“你可能不懂这部秘法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修炼它的时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我知道,这部剑法生来就是为了在等着我的出现,我离开星夜学院来到儒生道场,也是为了追寻它的足迹,我不管杨家二爷当年曾经遇到过什么发生过什么又做过什么,但我陈临辞有信心,给浩然剑法洗脱魔功的名声。”

落紫颜站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陈临辞,若是你还是坚持要练浩然剑的话,以后就不要来见我了。”

说罢,她没有丝毫的流连,转便离开了小山谷。

陈临辞依然没有追上去。

他有一些生气。

他自然知道落紫颜是为了自己在担忧,害怕自己就此坠入魔道,走了杨家二爷的老路。但是他不想因为这些东西,放弃自己的梦想与追求。

他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过,他相信自己以后也不会,但是落紫颜好像并不相信。

所以他这个时候,非常失望。

他以为落紫颜出天波府,眼界与眼光以及心自然要比这天底下的所有女子都要高上许多许多,所以今才会跟她提起浩然剑法的事,他以为落紫颜肯定会理解自己的理想,但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他不懂女儿心,不懂落紫颜心中的担忧,更不懂这部浩然剑,对于天波府而言,有着多么深远的影响。

这部剑法,让杨家失去了最强的那个男人,让天波府的擎天白玉柱,就这么白白折断了一根。

落紫颜又如何能够接受陈临辞再去复

制那个男人的老路

落紫颜离开之后,陈临辞坐在草地上,失魂落魄的愣住了好久。

在天色将暗夜色将至之前,他来到了方泊舟居住的小屋里,第一次主动的带了两壶烈酒。

“师兄,陪我喝点酒吧。”他看着方泊舟,淡淡地说道。

烛光照耀着他稚嫩的面孔,方泊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脸上的疲惫之色。

第五十三章 世子入京

陈临辞向来很少饮酒,更从来都没有主动提出过要饮酒的要求,便是一些必要的场合,饮的也多数是浓度极低的清酒,所以方泊舟看着桌上的两壶烈酒,脸上更多的是茫然。

他认识陈临辞的时间并不久,从大楚国一路到清风道场再到汉国,陈临辞给方泊舟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乐观开朗且向上的少年,即便是刚刚离开应天城的那段时间里,都很少能够在陈临辞的脸上看到这种疲惫之色,在李清海离开儒生道场之后,陈临辞便是方泊舟在汉国唯一的亲人了,所以他关切的看着陈临辞,轻声问道:“陈师弟,你今天怎么回事,好像气色不太对?”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师兄,就是想找你喝点酒。”

方泊舟坐到了陈临辞的对面,缓缓说道:“怎么着,跟落小姐闹矛盾了?”

“哪里有什么矛盾可闹的。”陈临辞叹了口气,说道:“人家是天波府神将军的宝贝千金,是这个大陆上最有身份的女孩,我不过是楚国临西城里出来的一个贫苦少年,拿什么与人家闹矛盾。”

听得出陈临辞话里的酸意,方泊舟打开了桌子上烈酒的壶封,倒进了紫砂碗中,然后说道:“看得出来,落小姐对师弟你有些意思,这可是平步青云的登天捷径啊,能够攀上天波府的关系,以后在这方无尽大陆,那你还不是横着走?就算是那些天枢境界的强者来了,不也得给师弟你一个面子?”

陈临辞倒上酒,与方泊舟碰杯后一饮而尽,然后喃喃说道:“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方泊舟笑了笑,说道:“师弟你说。”

陈临辞想了许久,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只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还是不问了。“

浩然剑是他如今最大的秘密之一,他虽然信得过方泊舟,但是思来想去,这些东西拿来讲,却是又有些不好,所以便没有再继续讲下去。

方泊舟是个非常知趣的人,陈临辞不讲,他便没有再继续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听说郭子成被人刺穿了右臂,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师兄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夫子离开后,你和落紫颜,便是我在这道场之中,最亲近的人了,那郭子成竟然敢难为你,师弟我自然要让他付出一些代价。”

听到陈临辞的话,方泊舟的眼圈有些微红,他端起紫砂碗又饮了一碗酒,喃喃说道:“师弟,别说了,一世人两兄弟,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有我方泊舟在,就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陈临辞没有再说话,酒不醉人人自醉,烈酒的酒劲涌上了脑海,他趴在了桌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对落紫颜,的确有着情意,但他对浩然剑法,同样有着无比狂热的追求。如今两者之间却发生了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陈临辞不想放弃修炼浩然剑法,同样也不怎么舍得与落紫颜分道扬镳,这种矛盾感在他的脑海之中来回环绕,扰得他心中不得安宁。

看着落紫颜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的背影,陈临辞甚至有些绝望的感觉,古代的那些忠臣义士常说忠孝难以两全,那如今在梦想和感情面前,陈临辞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只是这些愁思绕在心中,又无处可以诉说,他知道方泊舟最近很累,也不想将这些负面情绪带给对方,所以只能将一切寄托于烈酒,交给沉沉睡去后的梦乡。

第二日酒醒之后,陈临辞望着桌上的两个空空如也的酒壶,看着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方泊舟,想起昨夜自己并未饮下多少烈酒,便知道自己喝醉之后,方泊舟定然又继续饮下了不少的烈酒。

看来自己的这位师兄,心中的烦闷,并不比自己少多少。

如果按照汉国的纪元,今年便是天策帝在位的第三十个年头,天策帝刘

澈已经有六十岁的高龄。

这位以雄武闻名天下的一代君王,与天玺皇帝昭熙玄是两个极端的角色,他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喜杀伐征战,三十年的执政生涯里,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争,且未尝败绩,被世人认为乃是汉国这几千年里,除了高祖皇帝之外,最有作为的君主。

少年时,这位国君便展现出了绝对的手段,从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夺取了先帝的眼球,直到三十岁继承皇位到如今,他的一生,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一生。

但他终归还是老了,就像天玺皇帝陛下一样,再如何有作为再如何圣明的君王,在年老之后都免不得要为了身后的事情烦恼,天策帝刘澈陛下也不例外。

只可惜他没有昭熙玄的那种命,多年勤于政务和忙于征伐的岁月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便是后宫从来未曾缺过美人佳丽,都没有能够为他留下一儿半女。

刘澈已经六十岁了,再如何能耐,也不可能再留下什么子嗣了。

兄终弟及是那些年少殒命的帝王留下的路,到了刘澈这个 年岁,他最小的皇弟也已经步入了不惑之年,在若许年后接下皇位,也不可能再掌权几年了,所以他只能在宗室的子侄辈里,挑选未来的汉国新君人选。

自己辛苦了一生闯荡下来的基业,却没有子孙来继承,刘澈自然心中十分不甘,可是却又没有什么办法,他能够去治国能够去打仗能够去征服面前的所有敌人,却没有办法凭空捏造出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位置。

皇室的宗亲之中,便要数昌邑王府的世子刘庄和武陵王府的世子刘翊最为出色,无可奈何的接受现实之后,年老的天策皇帝陛下决定宣召二子进京。

天策三十年夏末的这个清晨,正是两位世子入京的日子。

ps: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十二日,我遇到自己的璀璨星辰了。

嘻嘻,各位晚上好。

第五十四章 那少年登上了长安道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四章那少年登上了长安道天策三十年夏末秋初的这个清晨,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昌邑王府的世子殿下刘庄和武陵王府的世子殿下刘翊,在天策皇帝刘澈陛下确定没有子嗣之后,被选定成为了皇储的备选,而今日,则正是两位世子入京的日子,皇帝陛下会在过了晌午之后,在隆恩殿接见两位小王爷,然后选择其中的一个,过继到自己的名下。

这绝对是大汉国近些年来最重要的事情了,天策帝在位的这些年,为汉国打下了无比坚实的基础,谁若是能够成为汉国的皇储,将来从天策皇帝手中接过大汉的皇位,那便是直接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只要不是太平庸,都定然能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厚彩的一笔,成为万世景仰的明君。

这是一个万众瞩目的热闹日子,在儒生道场呆久了的陈临辞也难得的离开了儒生道场,来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处小茶馆叫上了一壶茗茶细品。

早晨的清风拂过面容,让人感到十分的清爽,落紫颜已经有两日都未曾来过小山谷了,陈临辞也未曾去找过她,在梦想与感情面前,陈临辞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但是他十分不喜欢被落紫颜这样逼迫的感觉。

所以他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门,说是凑热闹倒也不是为了真想去凑什么热闹,主要是为了散散心。

对于汉国的国事,陈临辞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倒也粗略的知道一些东西,昌邑王府的世子殿下刘庄在汉国的地位,大概便是当年的昭天命在楚国的地位一样,此人天纵奇才,不过方才弱冠之龄,便已经修炼到了开阳上境,被昌邑王视为骄傲,如今被传召入京定为皇储人选之一,乃是众望所归,大汉国明里暗里,都有好多人在期盼着这位小王爷能够在陛下百年之后接过皇位,带领着大汉国走向一个新的巅峰。

所以一大早陈临辞便望见了熙熙攘攘无数的人从长安城外的官道上走来,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昌邑王府世子殿下的仪仗队,连绵如云,世子殿下刘庄不知身在哪个轿子里,但从其排场之大,便可见其实力与地位。

反观另外一个世子殿下,武陵王府的刘翊,却

是个不怎么有名号的家伙,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甚至连他名字里的翊字都是辅佐的意思,若是没有今日皇帝陛下的传召,怕是刘翊只会像大多数皇室宗亲一样,从老武陵王的手中接过王位,成为新一代的武陵王,然后往复轮回,没有谁会太怎样在意他的存在。

在更多人的眼里,这次传召的圣旨里,刘庄才是那个天命所归,而刘翊,则是那个可怜的炮灰。

小茶馆位于长安城外十余里处,来来往往驻足的,大多数都是些商贩和脚夫,那些长安城里真正有身份的大老爷,也没有谁会脑子不好起个大早跑到这里来吃早茶,市井之民最爱聊一些八卦,尤其是这些商贩和脚夫,脚一停下来嘴便停不下来,今日世子入京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少不了议论一番。

“他娘的,也不知道昌邑王府的这位小爷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缘,竟然这么轻易能从圣上那里接过这么大一份基业,真是天命之子。”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饮了一碗茶,然后将紫砂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又感慨道:“也他娘的对,要不是天命之子,也不可能赶上这么好的机会。”

“昌邑王府的刘庄殿下自幼天赋异禀,将来若是继承大统,定然是我大汉的福分。”坐在他旁边的汉子说道:“说不得,将来他的成就,比当今圣上还要厉害呢!”

“这可说不得,这可说不得。”店家老汉续上茶水,然后说道:“当今圣上的文治武功,可以说是世有罕及,除了高祖皇帝之外,谁人能比?”

那喝茶的汉子立马便闭上了嘴,天策皇帝刘澈在大汉人心中的地位,几乎有若于神明,汉国强盛的所带来的直接好处便是汉国子民的幸福生活,间接带来的,便是汉人心中的那份自豪与骄傲,以及走到哪里都顶天立地的脊梁。

一个雄武的君王,能够做到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他的不是,而一个圣君,则可以做到没有人敢在他的背后说他的不好,天策皇帝刘澈,很明显便是这么一位圣君。

所有人都以为昌邑王府的世子殿下刘庄,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一定能够从皇室宗亲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皇

储的人选,但是陈临辞却并不这样觉得,尽管他对汉国的国事,并没有那么的了解。

“听两位兄台所言,这昌邑王府的世子殿下,好像是吃定了这个位置?”陈临辞笑了笑,问道。

那粗犷的汉子皱了皱眉,说道:“这话可不敢乱说,只是大家都觉得昌邑世子的赢面比较大罢了。”

“兄台别慌。”陈临辞说道:“我只是说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粗犷汉子松了眉头,笑道:“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

陈临辞缓缓说道:“但凡圣君明王,都必然拥有极高的自尊心和掌控欲,天策陛下这等人物,自然最喜欢将所有的事情和人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今日昌邑世子这么大的排场入京,看上去是赚足了面子,实际则不然,连陛下的这点心思都猜不透,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位世子殿下是如何在汉国拥有如此之高的声望的。”

“听这位兄弟所言,你好像不是汉人?”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站起了一个看上去风度翩翩却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看着陈临辞笑着问道。

“在下陈澈,楚国人。”陈临辞顿了顿,然后重新拿出了当年刚入应天城的时候在长乐帮用的假名,因为他不想在汉国留下什么是与非。

“楚国是个好地方啊。”那少年感慨道:“听闻贵国天玺皇帝四十六年休养生息,图谋天下,如今景明新皇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相信用不了多少年,大楚就能正式站到无尽大陆的巅峰舞台了。”

“敢问这位兄弟?”陈临辞有些疑惑,楚国远在万里之外,这位看上去出身贫寒的少年竟然对楚国的国事如此了解,看上去定然不是个看上去这么平凡的平凡人物啊。

“在下文立羽,后会当有期,还有事情就恕不奉陪了。”那麻衣少年丢下了几枚茶钱,便转身离开了茶馆,走上了通向长安城的官道。

只留下陈临辞站在茶馆里,看着少年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顺眼。

这身粗布麻衣,跟他当年在应天城时候的穿着,何其相似啊!

第五十五章 一别千年,故土难见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五章一别千年,故土难见望着那个名为文立羽的少年离去的背影,陈临辞突然心中生出了许多的感慨,对方虽然明显要比自己的年龄大上四五岁,但是他却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知道是那身粗布麻衣的缘故还是什么,总之陈临辞怎么看这个文立羽怎么觉得顺眼。

当年在临西城的时候,陈临辞的日子过得贫苦,也没有现在这种经济实力可以肆无忌惮的穿着丝绸,也是这么一身粗布麻衣的打扮,但胜在彼时的他面容清秀,总是透着一股稚气,像是一个藏在璞石中的美玉一般,现在那层璞石已经被岁月剥去,陈临辞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感觉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陈临辞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人生的大起大落都在其中,其实陈临辞这个人一直都是一个坚实无比的乐天派,很少有事情能够击垮他心中的那道防线,人常说除却生死无大事,这也是陈临辞一直告诉自己的东西,只是可惜的是,生死之间的事情,陈临辞这段时间里,也经历了太多太多了。

从酒鬼老道士的离世,到刚来应天城的时候他亲手杀死的白凤轩和铁虎,再到后来的杨修道大师以及远方刚刚原来的天玺皇帝陛下昭熙玄驾崩的消息,这些东西没有一个不在捶打着他的心灵,他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却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饮了一碗温茶,陈临辞丢下三枚铜钱,也离开了茶馆。

李清海夫子孤身一人离开了儒生道场,看样子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应该段时间内是回不来了,他不知道还要在儒生道场生活多久,《浩然剑谱》仍然很遥远,修炼成功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在实现这个梦想之前,他决定先出来转转,了解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强国,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风土民情。

长安城,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雄城,比应天城的雄城还雄的那种城。陈临辞站在长安城的城门之前,看着高耸的城墙,将自己置身于阴

影之下,心中如是感慨道。

站在这座雄城的城门之前,哪怕站在护城河外,他都看不到天空中的那一轮太阳。

因为太阳早就已经被长安城给遮挡的严严实实,在城墙外面,根本感受不到它的一丝光辉。

难以想象,造成这么一座城门需要消耗多大的人力物力,更难以想象,若是两国开战的情况下,敌人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能够攻上城楼,陈临辞如今已经是开阳上境的实力,但他自问根本不可能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爬上这座城楼,再来几十个他都不行。

任何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汉国能有如今的地位,这座城墙,不知道立下了多少的功劳,陈临辞突然对那位传说中的汉高祖心中充满了敬佩,能够修筑出这样一座雄城的君王,心胸该是宽阔到了一种怎样的地步。

世人皆言汉国高祖皇帝放荡形骸,不过时势造英雄而已,但是陈临辞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能够战胜那个号称万古以来第一人的西楚霸王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平凡之辈,于他而言,更多的还是英雄造时势更为贴切一些。

“某家天汉,不见久矣。”就在陈临辞准备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芥子世界之内,已经许久没有过什么动静的关圣帝君,突然传来了一句感慨的话。

陈临辞停下来了脚步,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魂府之中的忠义千秋关长生,当年也是汉国最为顶尖的战力,没有之一。

昭烈皇帝刘玄德当年还未曾踏上皇位的时候,便是汉室宗亲的身份,最初的时候织席贩履,于草莽之中结实了关长生和张翼德,然后开启了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关圣帝君一生以忠义二字闻名后世,对于这个国家和这座长安城,他心中定然有着许多别人不曾有过的情感。

“帝君,没错,我们到长安城了。”陈临辞将一缕神识送入了芥子世界,沉声缓缓说道。

芥子世界内

,吞海滔天正在第一层的阁楼内闭目打坐,而第二层的阁楼之中,关圣帝君此时正站在窗前,手捋长须,眼中泪水盈眶。

陈临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传说中天与地都打不垮的男人,竟然还会有如此温情脉脉的一面。

“一别千年,故土难见,兄长、翼德、子龙,不知是否安好。”关圣帝君口中喃喃叹道,竟是太过于投入,丝毫没有留意到陈临辞的到来。

一别千年,故土难忘。这片土地曾经留下过他太多太多的回忆,陈临辞不知道那一辈人的青春是什么样子,但是当年那一辈的年轻人,却都已经将自己活成了一个个的传奇。

刘玄德、关长生、张翼德、赵子龙、马孟起、黄汉升还有诸葛孔明,哪个不是无尽大陆历史上浓墨厚彩的一笔?

然而此时的陈临辞,却没有陪着关圣帝君一起感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关圣帝君的后半段话上。

兄长、翼德、子龙这三个,是关圣帝君生前关系最好的三个人,刘玄德倒罢了,陈临辞实在想不出来他化成星魂能有什么用处,可是还有张翼德和赵子龙啊!

想到那个当阳桥前一声吼便吓退曹军百万兵的男人和那个长坂坡上七进七出的人间真龙,陈临辞便激动的难以自控,自己的魂府那可是能够容纳九个星魂的,若是将当年蜀汉的五虎神将聚齐,那该是一副多么令人激动的画面,而且还可以激活关圣帝君的隐藏属性五方天地阵法,到那个时候,他陈临辞还有谁人可敌?

想到这里,陈临辞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来到星辰阁前,对着关圣帝君行礼一拜,然后说道:“帝君,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张翼德和那条龙的下落。”

关圣帝君凤眼微微一眯住,想到某种可能,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激动,他看着陈临辞认真的问道:“后生,你的意思是,可以将我兄弟几人,全都召进你这方芥子世界?”

第五十六章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关长生张翼德赵子龙马孟起加上黄汉升,这五个名字聚在一起有个震铄古今的称呼,名为五虎神将,散而开来,每一个也都是足以闪耀一个时代的星辰,若是陈临辞能够五人兼而得之,又该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

没有人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人敢去想这个问题,如今陈临辞拥有了这种资格,心中如何能够不激动万分?

他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面对关圣帝君的问题,只能狠狠地点了点头。

关圣帝君捋着长须思虑了许久,然后淡淡说道:“若能与昔故人相会于此,关某自然心向往之,只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关某也不知他们的星魂命属何方,只能看你陈临辞的机缘是否足够深厚了。”

陈临辞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过倒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有太多的失落,他的确很想在自己的魂府之中凑齐五虎神将,但那只是一种奢望,他知道难度有多大,所以并没有抱过太大的希望。

“来到大汉了,就在长安城里多走走吧,千年未见,某家也想看看这座雄城,如今是一副怎样的模样了。”关圣帝君知道陈临辞心中定然会有些失落,所以便没有再继续感慨,而是缓缓地对着陈临辞说道。

陈临辞知道,关圣帝君这是很委婉的逐客了,他拱手行礼,喃喃说道:“帝君,既然到了长安城,陈临辞当然是要好好转转的。”

关圣帝君闭上了凤眼,并没有再说什么。

吞海滔天还在第一层阁楼之中闭目打坐,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陈临辞的到来,陈临辞走下阁楼,神识离开了芥子世界。

面前,还是那座雄城。

长安城里的样子,其实与应天城相差不多,只是这里更繁荣更闹一点,街上的行人和络绎不绝的商户都要比应天城要更多一些,不知道是因为今是两位世子入京的大子还是因为什么,陈临辞竟然还在街上看到了几个妖族的家伙。

自古以来,便是人与妖不两立,因为妖族

都是兽族开智之后又进化而来,而兽族食人人族亦食兽,所以在无尽大陆的人族国家里面,很少能够见到妖族的存在,当年还是九钱天师的黄天一屠尽青丘狐国之后却没有被人族的高手制裁,天波府也没有说过什么东西,便是因为这个,连天波府里的那位老爷子都不曾将妖族当做过自己人,更何况是这些俗世的国家。

但是汉国不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儒家的教育影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自打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至今,汉人对于妖族一直以来都是秉承着一个包容的态度,因为据说高祖皇帝体内流淌着真龙的血脉,而龙族又是传说中的妖族之皇,所以能够在长安城里见到妖族的家伙,对于汉人来讲都已经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也就是陈临辞来自遥远的西方大陆,对于这里并不是特别熟悉,才会这么惊讶。

就像是应天城里有一条清溪河一样,长安城里也有这么一条清水河,河面两岸沿途十余里也都是烟花柳巷之地,陈临辞租了一艘画舫,没有叫什么歌姬,就在画舫之上点了几盘酒菜,沿途欣赏着长安城里的风景。

陈临辞有些突然有些怀念应天城里的子,虽然在清溪河上,他也没有留下过什么美好的记忆,关于那个被打伤的秦国皇子,关于那个在河畔拉奏二胡曲的盲眼老太太,关于清溪河的夜和应天城街道上的通明灯火,如今想来,都别有一番趣味。

陈临辞开始有些喜欢这座名为长安的城池,开始明白这座城池里为什么能够走出来这么多闪烁古今的大人物,开始理解古人的那句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里饱含了对这座城池多么深切的感。

天策皇帝陛下刘澈,登上了隆恩里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宝座,百官入朝,今的朝会如期开始。

天策皇帝年不过六十,看上去却已经像是一个古稀老人,也许是多年来的政务压垮了他的双肩,也许是斑驳的岁月染白了他的鬓角,但总之,陛下终归还是老了。

人老了,自然不能再像

年轻时候那般有精力和时间去励精图治处理政务,自打五年前开始,刘澈陛下便推迟了上朝的时间,群臣自然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天策皇帝陛下在位的时候,真正做到了事必躬亲,六部琐事都要一一过问,然后批注如何执行,所以尽管今国内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而且中午的时候还要召见两位世子入宫,他还是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处理完政务,宣布正式退朝。

眼瞅着太阳马上就要行至中央,御膳房的御厨们都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开始为了中午的那场御宴做准备,但是东厂的小太监们,却都急的开始像御厨们砧板上待宰的肥鱼一样,开始手足无措了。

因为都到了这个时间了,昌邑王府的世子下刘庄已经在东厂登记完毕,随时准备着陛下的传唤,可是武陵王府的那位小祖宗,却迟迟都没有见到影!

管事的太监急忙派人出宫去打听,可是这一路上,却丝毫没有打听到武陵王府里那位世子下的踪迹,好像接到陛下的圣旨传召之后,这位小爷就从来没有踏上过前往长安城的路?

这下事可闹大发了,天策皇帝陛下虽然是一位雄武之君,可他却是那种最面子的人,如果今武陵王府的那位小下没有来到长安城,恐怕最后不仅仅只是武陵王府,他们这些负责今事务的小太监,也要跟着倒霉!

就在几位小太监急的火急火燎的时候,一个着粗布麻衣的少年朝着东厂的大门走了过来。

小太监此时火气正旺呢!看到这个不开眼的穷酸少年,立马便像是找到了一个绪发泄口一样,没有好气的斥责道:“这是谁家不开眼的少年,竟敢来我东厂门前,是想净还是想死呢?”

没想到那个麻衣少年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笑了笑,看着小太监说道:“若是我不想净,也不想死呢?”

“我去你他妈的!”小太监痛骂道,但突然又想到今天的子好像有些特殊,也不敢在此闹事,便只好说道:“今算你小子运气好,不想死就赶紧滚开,别碍了老子的眼!”

第五十六章 麻衣少年,长袖翩翩

麻衣少年看着暴怒的小太监,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削减。

就像是一头猛虎看着满地打滚的羔羊一般。

“如果我不走会怎样?”他淡淡说道。

“不走?”小太监的眼中露出一抹凶狠的神色,他看着麻衣少年怒道:“你要知道,这里可是东厂,想在东厂门口放肆,你小子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东厂。”麻衣少年笑道:“可是你这个小太监,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小太监有些微微愣住,他心中的火气消去了许多,人也冷静了下来,看这个少年谈吐神色,不像是一个贫苦家庭里出的孩子,可一打扮又确实穷酸,小太监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叫刘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麻衣少年认真的看着小太监,缓缓地说道。

小太监没有说话,他的双腿都在颤抖。

他当然听说过刘翊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便是他今天负责接待的主子。

小太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绝望的表,在长安城中,自然没有谁大胆到敢冒充世子的地步,只是你这个家伙,明明贵为武陵王府的世子下,又为什么会是这副穷酸打扮呢?

若是你像昌邑王府的那位小爷一样摆足了牌面,我又怎么敢对你吆五喝六的呢?

小太监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和下场。

却没有想到,并没有看到对方暴怒发火的下场。

“还傻愣着干什么?”名为刘翊的麻衣少年淡淡说道:“你这个小太监,看上去是负责登记入宫的家伙吧?怎么这般呆头呆脑的?”

“下恕罪,下恕罪!”听到这位出高贵的世子下好像并没有什么追责罪名的意思,小太监急忙上前接待少年入了东厂,然后在登记册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若是此时陈临辞在场的话,一定能够认得出,

这个少年,正是早晨的时候在茶馆里面与他有过萍水一相逢的文立羽。

文与刀为刘,立羽是翊,文立羽,自然便就是刘翊。

在午时来到之前,御宴摆在了隆恩,在那方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下,在百官上朝觐见的地方,这还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由此便可见陛下对于今的事,到底有多么的重视。

行完跪拜大礼,在得到陛下的圣谕之后,刘庄和刘翊二人,坐上了饭桌。

刘澈陛下看着一表人才衣着华丽的刘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再看向一麻衣不修边幅的刘翊,脸上没有什么别的表,只是眼神之中,却藏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庄儿,你父王的体现在怎样了?”天策皇帝陛下夹了一块烧放进饭碗里,然后看向刘庄开口问道。

刘庄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还是掩饰出来的淡然,他低头看着桌面,喃喃说道:“回陛下的话,父王他老人家体尚可,时长还会提起陛下您,说当年皇爷爷在世的时候,一些皇宫里的趣事,这么多年未曾相见,他还是很想念您的。”

皇子被封为藩王之后,便要离开长安赶往封地赴任,非传召不得入京,这是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定下来的规矩,昌邑王武陵王与当今陛下,都是亲兄弟,但两位王爷早在少年时便已经赴任属地,所以他们之间,确实是已经有很多年都未曾见过面了。

皇帝陛下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听到你父王体安康,朕心中也就放心了,能培养出来你这种孩子,是你父王的福分。”

说罢,他又看向刘翊,笑问道:“翊儿,你父王远在武陵府,这些年过得怎样?”

刘翊笑了笑,说道:“回陛下的话,翊儿不如刘庄,不会说那些讨人喜欢的话,我父王在武陵府过得一般般吧,就是有点无大志,子过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我也

搞不清楚他老人家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缘,这辈子才能生出来我这么优秀的儿子。”

“哦?”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过这种话了,皇帝陛下提起了兴趣,他看着刘翊好奇的问道:“你说你父王子过得一般般我信,不然你作为我大汉的世子下,想来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寒酸,只是你小子说自己优秀,又优秀在哪呢?”

“陛下您的皇位,那可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我刘翊弱小,如果不伪装一下,怕是最后还没有来到长安城,反而是踏入了丰都鬼城了。”刘翊笑了笑,认真地说道。

丰都鬼城,便是传说中地狱里专门给等待往生的灵魂等待的地方,刘翊的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不仅没有惹到把陛下生气,反而还引得皇帝陛下对着刘翊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御宴,吃的气氛很融洽,不管是真的融洽还是假的融洽,总是自始至终,昌邑王府的世子下刘庄与武陵王府的世子下刘翊二人,都没有摩擦出来什么激烈的火花。

太阳落山之前,两位世子下离开了皇宫,三天之内,便可以接到皇帝陛下传命天下的圣旨,来决定两人之间谁能最后登上太子的宝座,谁又要打道回府,白跑一趟。

昌邑王府大张旗鼓的来了好多好多的人,小王爷刘庄在怡红楼包了场子,所有来自昌邑府的亲信都在怡红楼落榻休息了起来。

与之相比,同样份的刘翊,便寒酸了许多,此次入京,竟然连人都没有带上几个。

刘翊上穿着麻衣,放在人海之中,便是那个泯然众人的存在,所以并没有人通过他的穿着,猜测出他的份。

陈临辞走下了画舫离开了清水河,准备找个地方吃点晚饭,就赶紧回儒生道场了。

却没有想到,他左脚才刚刚踩过酒楼的门槛,便迎面遇到了那个名为文立羽的少年。

ps:我好累好困,今天还是两章,各位晚安。

第五十八章 请君试问东流水

他从天上来第五十八章请君试问东流水问水酒楼位于长安城最为繁华的清水河畔,十里清河水,八里尽脂粉,作为长安城里声名最盛的烟花之地,这里号称温柔乡和销金窟,连空气之中都流淌着一股风流的气味。

但是问水酒楼却不一样,它就像是亿万星辰之中的那轮皓月,盈盈独立,丝毫都没有沾染到这人间的烟火气,相传在数千年之前大汉建国的时候便已经存在,当年酒楼门前有一颗柳树,酒楼便起名为问柳,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一个醉意熏熏的酒鬼穿着白裘走进了酒楼之中,喝完酒却没钱结账,然后大笔一挥在墙上写下了那篇流传千年脍炙人口的名诗。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掌柜的没有将这首诗当做一回事,但做生意的讲究一个和气待人,于是便派人脱下了酒鬼身上的白裘,将其赶了出去,却没有想到,那个酒鬼离开问柳酒楼之后没有几年,便成为了名震无尽大陆的青莲剑仙。

那首题在问柳酒楼墙上的诗,由于书法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味道的缘故并没有被掌柜的涂抹掉,在得知当年的那个酒鬼便是大名鼎鼎的青莲剑仙李太白之后,掌柜的便派人将这首诗的真迹给拓印了下来,还造了一块碑石,就立在问柳酒楼的门前。

从此掌柜的便取了请君试问东流水一句中的问水,将酒楼的名字改成了问水酒楼。这间小小的酒楼从此名震天下,成为了长安城的一块招牌。

站在问水酒楼门前的碑石旁,感受着碑石上面拓下的剑仙真迹里面隐隐流淌着的力量,陈临辞停下了脚步,看着身边不远处的那个自称文立羽的少年,长安道上的那个背影开始在脑海之中浮现。

“文兄说后会当有期,却没有想到这个期就这么近。”陈临辞笑了笑,主动打招呼说道。

麻衣少年刘翊笑道:“相逢即是有缘,陈兄里面小酌一杯?”

秋风吹过清水河,河畔的那株柳树已经是数千年的传说,此时当然早就已经不在,陈临辞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进去果腹的,此时又遇到文立羽这么一个让他看上去极为顺眼的人,那么小酌一杯自然也无不可。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文兄,请。”

麻衣少年刘翊和锦衣少年陈临辞一起走入了青莲剑仙曾经走进过的问水酒楼,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并无任何的出奇之处,却没有人想得到,这两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少年,一个是来自于楚国的修行天才,另外一个更不得了,乃是当今大汉的武陵王世子,未来的储君人选。

历时数千年风雨,当年的剑仙真迹,如今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倒是有后世的仿迹还题在重砌的新墙上,临近的桌子同样的酒菜消费都要比普通的桌子要高上许多,陈临辞看刘翊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便笑了笑说道:“今天有缘跟文兄相遇于此,这顿饭就由我请客。”

刘翊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用。”

说罢,便径直走到了那副后世仿迹留下来的剑仙诗词下的桌子旁,透过桌边的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清水河上的盛景,看到小桥上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青楼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看到许许多多的长安气象,还能吹到秋日凉爽的风。

陈临辞来到刘翊的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看价格,发现虽然贵了些,但是却也不是不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便笑了笑说道:“文兄想要吃些什么,直接点就好。”

刘翊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看对面的陈临辞,笑道:“你看你很顺眼,所以这顿饭,我请。”

陈临辞一愣,心道自己果然感觉得没有错,这小子不仅仅是看上去跟自己很像,就连想法都他妈出了奇的相似。

可是再看了看刘翊一身穷酸的衣着,陈临辞又有些不太忍心,生怕对方是为了死要面子,才说出这种大话,到时候如

果结账都结不了的话,岂不是又落入了自己当年在承运酒楼的时候一样的窘境?

他看着刘翊笑了笑,说道:“文兄,长安道上没能好好一聚,今天这顿饭,还是由我来的好。”

刘翊看着陈临辞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钱?”

陈临辞有些尴尬,心道这种话怎能摆到场面上来讲,让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在刘翊也没打算等陈临辞回答什么,便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不差钱。”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陈临辞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拿过菜单,在上面涂上了青椒肉丝、水煮花生以及红烧肉的菜品。

“喝什么酒?”刘翊问道。

陈临辞对于酒这种东西,向来都没有太多的讲究,便笑着说道:“都可,都可。”

“小二。”刘翊招呼店小二过来,然后看都没有看菜单一眼,便说道:“来两壶上好的杜康,一盘水煮花生,一盘清蒸鲈鱼,另加红烧肉以及你们店最出名的那道青莲桂子粥。”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看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刘翊,眼中有些许的震惊之色,他有点想不通这个看上去有些寒酸的少年怎么会对自家店里的菜谱如此的熟悉。

陈临辞的眼中,也有这种疑惑。

但是刘翊并没有给他提出疑惑的机会,便直接说道:“陈兄,这家问水酒楼,便是以青莲剑仙当年留下来的这副诗词闻名天下,我今日特地选了这个桌子,便是想让你看看,墙上的这副字有没有什么别的门道。”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青莲剑仙的故事都是多少年前的了,这幅字怕是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副真迹了。”

刘翊淡淡一笑说道:“有些东西,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岁月所能够斑驳的。”

陈临辞一想说的也对,便抬起头来,仔细的看了看墙上的那首诗。

一股湿意开始在空气之中凝聚。

第五十九章 每一座大山都是他的法阵

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湿意,陈临辞眯了眯自己的眼睛。

如果没有细细的去感悟,怕是很难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周围的星元之力正在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速度缓缓的流淌,渐渐地凝聚出一股淡淡的湿意,这股湿意散在风中散在阳光的照之下,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陈临辞能够十分的确定,它们的确曾经存在过这个世间。

青莲剑仙这首诗,写的是酒是水是别离,常人看来只能赞叹一句不愧是号称谪仙人的绝顶风流人物,连墨宝都如此不凡,但像陈临辞这种修行者,却从中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想到了当年在凉州城的时候,赵奕然祭出来的那张缚字符。

仅凭一张纸上的一张字,便可以调动起星元之力以应对强敌,无尽大陆上面将这种人归类成了统一的一个职业称呼,那便是神符师。

陈临辞有些惊讶,不只是当年青莲剑仙留下这首诗的时候,便赋予了这些字神符的威力,还是因为后来的那位临摹者是神符师,才能够让这些文字拥有这种力量,总之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这些字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副书法或者说是前贤留字那么简单。

他看着刘翊脸上的微笑,心中对于这个少年的评价,顿时又高了许多,很明显,这个少年定然是早就对这副字的妙处早就知根知底,才会对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墙上的这副字,个个都是符。”陈临辞缓缓说道。

刘翊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对于陈临辞的评价也高上了许多,他也是因为家世的缘故,在某部典籍里曾经看到过关于问水酒楼上这副字的奥秘,这才想起来考问陈临辞,却没有想到陈临辞竟然还真的答了出来。

这个名叫陈澈的小家伙,不简单啊。

看到刘翊点头,陈临辞愣了一下,继续问道:“临摹这副字的那位大家,是一位神符师?”

刘翊摇了摇头,说道:“后世那位被重金请来临摹真迹的褚姓大家,虽然在文坛上的地位举足轻重,但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的修行天赋,更不是一位神符师。”

“你是说”陈临辞想到了某种可能。

“没错。”没等陈临辞话说完,刘翊便说道:“青莲剑仙,不仅仅只是一位剑道通神的大修行者,更是一位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神符师!”

“那为什么,史书里没有任何资料记在他神符师的份。”陈临辞有些好奇。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端着酒菜摆上了桌,刘翊取下两壶杜康,打开封口,一股陈年佳酿的清香便从壶中传了出来。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刘翊赞叹了一声,然后将一壶杜康酒推到了陈临辞面前,笑道:“这酒可是好酒,先饮了再说!”

陈临辞接过一壶杜康酒,斟满了一碗与刘翊一饮而尽,然后夹了一块红烧放入嘴中,接着问道:“现在文兄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刘翊笑了笑,说道:“饮酒之后,适合加上几颗花生,红烧虽好,未免太过油腻。”

陈临辞知道这是对方在吊自己的胃口,所以只看着他也不多说什么。

刘翊自讨没趣,只好继续说道:“史书是掌权者写下的东西,难免会有许多的内容不会留下来公诸于世,况且知道剑仙他老人家是神符师的人,本来就不多。”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陈临辞直接便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这很重要吗?”刘翊夹了一颗花生放入嘴中,很明显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继续说道:“青莲剑仙以剑道闻名于天下,世间罕有人知道他还是一位神符师,因为他的剑法,本来就是符法。”

“剑法即符法?”陈临辞来了兴趣,急忙看向刘翊问道:“还请文兄指点一下,这剑法即符法是什么

意思?”

“世人皆知青莲剑仙一把青莲剑纵横天下直斩天门,却很少有人会关注,他的腰间,从来都离不开那支狼毫大笔,每到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他都喜欢在墙上或者山石上涂涂抹抹写点东西。”刘翊笑道:“他的字,便是符,一首诗词便是一座符阵,青莲剑仙在大陆名山绝迹之中留下了一座又一座的符阵,待到他与人为战的时候,青莲剑便会触发这些符阵的力量,整个大陆的星元之力都会被他老人家调动起来,以天地之力迎敌,岂有不胜之理?”

陈临辞听的有些震惊,在他的认知里,能够利用一张字符调动星元之力与人对战,便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本事了,青莲剑仙竟然能够利用符阵调动整个大陆的星元力量,那该是怎样的一副大手笔?

古人说,星为棋子夜为盘,形容天上神仙的伟力,那青莲剑仙这一手,岂不是大陆为纸剑为笔,将星元当做墨汁,用大地与苍天为战?怪不得世人都称之为谪仙人,这种境界,端的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东西?”陈临辞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疑惑地问道。

无功不受禄,他没有为这个名为文立羽的少年做过什么事,更没有什么太多的交,对方却告诉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事出反常即有妖,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一定要有什么理由吗?”刘翊笑了笑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便是这种故事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东西,告诉你也无伤大雅吧。”

“以符道入剑道,这可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做法,这种思路传出来,无论对于哪个修行者来说,都可以算是一个天大的好处了,在你这却成了无伤大雅的小东西。”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文兄,你的这个说法很明显并不能成立。”

“你怎么这么烦?”刘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真的需要什么原因的话,看你顺眼不行吗?”

第六十章 梦里仙人斩青天

真的需要什么原因的话,看你顺眼不行吗?

行,真的行,简直不要太行了,陈临辞听到这句话后差点就激动的拍案叫绝,因为他更加无比的笃定,这个名为文立羽的少年,与自己在某些方面真的太像太像了。

“人间修行者所修行的秘法,都逃不开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我想知道青莲剑仙他老人家修炼的又是那种属的秘法。”陈临辞喃喃问道。

刘翊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临辞说道:“连以天地为符阵这种事你都告诉我了,相比之下,我想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刘翊笑道:“说倒不是不能说,只是我想让你先猜一下。”

陈临辞有些无语,心道你文立羽看上去那么年少老成,怎么净玩这些小孩子玩的把戏,但是这些话又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便只好顺着刘翊的意思猜道:“世人都听过他老人家的那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此处又是由问柳二字改成的问水客栈,青莲亦是生在水中,所以我猜他老人家修炼的应该是水系的秘法。”

“错!”没想到刘翊直接拍桌子说道:“简直大错特错!”

陈临辞愣了一下,心道就算没猜对,那你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动作啊,看着刘翊夸张的动作,陈临辞疑惑问道:“不是水系那是什么?”

刘翊说道:“你听过青莲剑仙的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那你有没有听过大鹏一同风起,听没听过长风万里送秋雁,听没听过散入风满洛城?”

陈临辞恍然大悟,说道:“莫非是风系秘法?”

刘翊点了点头,表示孺子可教也。

陈临辞陷入了沉默,以无尽大陆为阵,名山大川做符,又将符法引入风系的青莲剑法之中,达到即自然,自然皆为一剑的地步,这位号称青莲剑仙的家伙,当年该是怎样的一位绝代风华的人物?

“陈澈,我给你讲这些东西,可不是让你当做故事听的。”刘翊指了指陈临辞腰间的天行剑说道:“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位修行者,而且腰间的这把宝剑,也绝对不是凡物,所以才会告诉你这些东西。”

陈临辞知道刘翊的意思,立马便坐正了子,倒上了满满的一碗杜康举起来对刘翊说道:“文兄大恩,陈澈铭感于心。”

刘翊笑道:“我只不过是给你指了一条路,该怎么走,能走多远,那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远处的清水桥上,贩卖酥果的老汉正卖力的吆喝着,挑着烧饼的矮小男人正在数着今的收入,几个年幼的孩子互相追逐打闹好像没有丝毫的烦恼,问水酒楼里,陈临辞与刘翊的交谈很快也便进入了尾声。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所以陈临辞并没有多问刘翊的世来历,刘翊

对于陈临辞的份也没有多提一言半语,除了那些关于清风关于符法关于剑道的议论,好像两个人也从来没有什么别的交谈,但是对于陈临辞来说,这绝对是一场改变了他一生道路的谈话。

以符入道,以清风秘法御青莲剑法,以天地之力对敌,以大陆之力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他修行的是水系秘法,若是能够成为一名神符师,利用天地之间的力量使用出浩然剑法,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够复制青莲剑仙当年的老路呢?

沉浸在这种激动的绪之中许久,陈临辞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问水客栈,什么时候离开的长安城,又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儒生道场。

他对文立羽的份其实十分好奇,他甚至觉得文立羽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就像他告诉对方的名字叫做陈澈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今文立羽已经告诉了他那么多的东西,他自然也很识趣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问太多。

陈临辞回到清风道场的时候,天色刚刚昏暗下来,方泊舟正在房中挑灯读书,见到陈临辞回来,急忙说道:“师弟,下午的时候,落小姐曾经来找过你。”

陈临辞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落紫颜竟然会主动过来找他,又不知道该跟方泊舟说些什么,只好淡淡地说道:“师兄,我知道了。”

方泊舟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弟,有些话本来不该我将,但是落小姐这种人间真凤,不知道是多少少年天才趋之若鹜梦寐以求的佳偶,你还是要珍惜一些才好啊。”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师兄,我心里有数。”

说罢,便回了自己的小房间之中。

夜色已至,陈临辞躺在上,望着窗外满天的繁星,心中十分感慨,他对方泊舟说自己心中有数,其实哪里是真的有数,修炼到最高处俯瞰整座大陆的风景一直都是他的梦想,浩然剑法便是他完成梦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这一部分与落紫颜之间却又水火不容,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难以做出这道梦想与感之间的选择题。

而且今天在长安城的问水酒楼里,刘翊的那番话对他来说触动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回到小屋之后,他便翻出了笔墨纸砚,开始在纸上写各种字,但是却没有一个字拥有符法的力量,在神符师的手中,这些落在纸上的字都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可是在他的手中,这些字还真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毛笔字而已。

试了许多遍还是没有什么结果,陈临辞倒也没有太过于失望,因为他知道符法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摸透练成的,不然神符师也就失去了他们的神秘和稀有,变成烂大街的普通人了。

浩然剑

法,符法,修行路,落紫颜陈临辞脑海之中一直回dàng)着这些东西,很快便熟睡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个青衫飘扬,散发披肩,手中拿着一个酒壶的醉汉,嘴里嘟囔着什么我醉眠君且去,然后将酒壶一扔,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跃而起,将天空中的白云尽数斩碎成了一片片的棉絮,再寻找那个醉汉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他的影。

第四卷至此终

第一章 没有根的野草飘忽的命途

梦里有喝醉酒的青莲剑仙仗着一把长剑便要斩断青天上的朵朵白云,梦醒之后,却只有空dàng)dàng)的房间和飘忽不定的人间,第二清晨睁开眼睛之后,陈临辞便开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程子豪远在万里之外的楚国,酒鬼老道士和神棍老道士都已经撒手人寰,昭天命当了楚国的皇帝,元通天元教习还在星夜学院里执教,算起来时间也已经到了秋天,不知道今年应天城里的学院招生还不闹,星夜学院又会招来一届什么样的学生,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经出过一个名为陈临辞的绝艳惊群才的少年。

不知不觉,离开应天城都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了,李清海夫子离开儒生道场也已经有很多天,陈临辞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根的飘零的野草,随着风在无尽大陆上面四处游dàng),酒鬼老道士在的时候,临西城野郊的那座破庙便是他的归宿,神棍老道士在的时候,应天城的国师府便是他的归宿,如今两个老家伙都离开人间了,这无尽大陆茫茫无尽,他又该去哪里寻找自己的归宿呢?

与方泊舟简单吃了一些早饭,陈临辞去藏书阁找到了几本关于符法的秘籍开始仔细的研究,对于那在问水酒楼上面刘翊所讲的以符法入剑法的思路,他可是无比的感兴趣,那位传说中肆意潇洒的谪仙人,是整座无尽大陆所共同崇拜的偶像,少年陈临辞自然对之心向往之,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种神仙人物。

只可惜,没有人指点,陈临辞再如何的醉心研究,却也始终不得门道,写出来的符箓根本不能够被成为符箓,一点威力都没有。

这个时候,陈临辞突然开始有些想念远方的赵奕然了,因为当年在凉州城的时候,他便知道,赵奕然便是一位在符法上罕有的天赋惊人的天才,只是自己当时对于符法并没有这么深刻的了解,也没有太多的兴趣,所以错失了那么多的可以去了解符法的机会。

这些天里,方泊舟一直在劝陈临辞去找一下落紫颜缓和一下关系,陈临辞没有,自从那来了却没有见到陈临辞之后,落紫颜也再没有来过这座小山谷,陈临辞不知道落紫颜心中是怎么想的,反正在他的心中,一直都在等着落紫颜第二次的出现,因为在梦想与感之间,他想兼得,而兼得的前提,便是需要落紫颜率先服个软。

山中时光匆匆,书里岁月如梭,很快便到了儒生道场纳新的时候。

作为天下三大宗之一的儒家的祖庭,儒生道场在无尽大陆上面的地位十分特殊,它与道门的遁世仙宫和佛宗的大禅寺并不一样,很少过问世间的事,也从来不直接公开对世间招生,它的生源,全部来

自于其下属的各个分支,由各地的道场培养许久之后,再选出其中的有兴趣加入祖庭的佼佼者进行战斗,然后选择其中最强的那些人,成功的加入儒生道场。

除了前些子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提前加入道场的熊族少年拓跋天野之外,此次的儒生道场纳新,还来了许多早就声名显赫的少年天才,其中不乏有许多人的实力并不亚于如今道场里的正式弟子,比如东风道场的易天行、天禄道场的宋元忌以及听雨道场的雄阔海等人,都是早已成名的家伙,怕是就算比起拓跋天野来,都不逊色半分。

当然,也没有人敢忽略陈临辞这个名字,由于害怕丢人的缘故,陈临辞刺穿郭子成右臂的事,被郭子成以各种手段给压了下来,至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但是当初在擂台之上,陈临辞与三先生黎天烬之间的那场战斗,可是人尽皆知,能够击败传说中强横无比的三先生,即便是在三先生压制境界的况下,也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了。

方泊舟一大早便起开始洗漱,还换了一新的衣服,难得的将头发也打理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对于近的这场大会十分的看重,对于能够进入儒生道场,更是充满了渴望,虽然孔夫子早就抛出来过橄榄枝,但那毕竟是李清海夫子在的时候,如今李清海夫子已经离开了儒生道场,孔夫子又没有说过什么话,谁也说不准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陈临辞揉了揉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方泊舟的样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师兄,别紧张,凭你的能耐,一定是能够进入儒生道场的。”

方泊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看着陈临辞说道:“师弟,若是为兄有你那种本事,此时哪里还用的着紧张,没开始之前谁也无法确定开始之后会发生什么,我是真的很看重这次机会,不然若是没法加入道场,那我可就真的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家伙了。”

陈临辞听到无家可归四个字,心中突然有些感慨,他看着方泊舟,喃喃说道:“师兄,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走的。”

方泊舟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师兄弟二人便离开了小山谷,朝着武斗场的方向走去。

就像当初落紫颜进入儒生道场拓跋天野进入儒生道场的时候一样,今的招新大会,也是在武斗场上举行。

陈临辞和方泊舟居住的小山谷,距离武斗场又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好在此时距离大会开幕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两人倒也不急。

走到一片小湖的时候,陈临辞看到了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人正坐在湖边钓鱼,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块屹立了千年的石头,鱼篓里没有一条鱼的影子,但是陈临辞看着他

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股极为舒适的感觉,那股感觉无法用文字形容,就像是炎的夏天一股清风拂过脸庞,寒冷的冬天心的女孩向你伸出了她温暖的双手,总之就是舒适至极。

那个钓鱼的书生好像也注意到了陈临辞的到来,他转过头来,看着陈临辞微微一笑,然后目光又放到了陈临辞腰间的天行宝剑。

他笑了笑,看着陈临辞说道:“少年,我看你腰间的那把剑不错,要不我把这根竹竿给你,我们俩换换?”

第二章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大先生

望着钓鱼书生真诚的眼神,陈临辞突然感觉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用一根鱼竿来换自己腰间的天行剑,陈临辞觉得这个书生肯定是读书把自己的脑子读傻了,不然换个正常人过来都不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请求。

但是奇了怪了,在眼神对上钓鱼书生的眼神的时候,陈临辞竟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该如何拒绝书生的请求了。

好在这个时候方泊舟拍了一下陈临辞的后背,陈临辞这才晃过神来,然后看着钓鱼的书生笑道:“这位师兄莫要开玩笑了。”

说罢,陈临辞便转离去,没有再多看那个钓鱼书生一眼。

看着陈临辞与方泊舟离去的背影,钓鱼书生理了理长衫,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小湖边。

许久之后,一个小书童从远方的小路上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钓鱼书生的边,急匆匆的说道:“先生,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该过去了。”

“天乐,读书人养浩然气,切忌浮躁。”钓鱼书生轻声说道,脑海之中却还在想着刚刚离去的那个少年。

他倒不是真的看上了少年腰间的那把长剑,只是那个少年上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他有一种想要上前攀谈的冲动,这种冲动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罕见了,所以他才会主动说出那句话。

他知道,只要不是傻子,就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宝剑来换他的鱼竿。

只是钓鱼书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鱼竿,长叹了一口气,只是你小子不知道,我这根鱼竿换你的长剑,你可是稳赚不赔啊!

“先生,你刚说了不可以浮躁,怎么自己又叹起来气了?”被称为天乐的小书童一脸天真的看着钓鱼的书生,疑惑地问道。

“你不懂。”书生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手中的鱼竿瞬间便变成了一把折扇,书童收拾好了鱼篓,一路小跑追着书生的影赶了过去。

武斗场上,此时早已人山人海,闹的程度比之当初落紫颜来到儒生道场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陈临辞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因为他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很多人只知道道场里面如今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是却并不知道陈临辞长什么模样,说话什么声音,是个什么格的家伙,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陈临辞来到武斗场后便一直和方泊舟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并没有挤进去凑什么闹。

今乃是儒生道场的招新大会,所以道场里的这些正式学生们并不会参加,武斗场上许许多多都是新鲜的面孔,其中最为招人眼目的,自然便是东风道场的易天行、天禄道场的宋元忌以及听雨道场的雄阔海三

人,作为本届招新大会的夺冠门,这三个人早在招新大会开始之前,便已经进入了众人的眼帘,三家道场也一直都是儒生道场分支下最为强大的三个道场,实力底蕴不容小觑。

陈临辞站在角落里,自然也免不了会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央处的那三个少年,他也早就听过这三个人的名字,根据传闻中的说法,那个面如冠玉着青衫的俊秀少年应该便是东风道场的易天行,长相有些普通但是面部轮廓棱角分明,虽然不是特别英俊但是特别顺眼的少年应该便是天禄道场的宋元忌,至于那个年纪轻轻便一脸络腮胡子,腰间别着两把大锤的家伙,应该便是三人中间的雄阔海了。

方泊舟看着人群中的雄阔海,忍不住感叹道:“师弟,这个雄阔海真是对得起他的姓氏,看上去就很难对付。”

陈临辞笑了笑,那雄阔海确实算得上一号人物,但是大概也就是与昭天命差不多的级别,虽然也棘手,但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也已经算不得什么太了不得的人物。

他的目光,重点还是放在了那个名为易天行的少年上,这个家伙看上去弱不风的样子,但是却让陈临辞实实在在的有些捉摸不透。

能让他捉摸不透的人物,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便有很大很大的可能,是要比他强大许多的。

他看着边感慨的方泊舟,笑道:“师兄,我跟你打赌,那个名叫雄阔海的家伙,若是遇到东风道场的易天行,怕是撑不过二十招。”

“你是说那个清瘦的家伙?”方泊舟有些惊讶的指着台上的易天行对着陈临辞说道:“师弟,你要是说他们实力差不多,易天行能够险胜我还勉强能够相信,可若是说雄阔海在他手下走不过二十招,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师兄,你等着看就好了。”

方泊舟摸了摸后脑勺,对于陈临辞的话,他是一直深信不疑的,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通,雄阔海看上去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在他手下过不了二十招?

就在这个时候,武斗场上方的那些位置上,陆陆续续的走来了一些人。

陈临辞举目望去,也没有在那些人里发现孔青云夫子影,而且让陈临辞感到愕然且惊讶的是,人群之中为首的那个,竟然便是他刚刚才在小湖边遇到过的那个钓鱼书生!

他是谁?为什么能够坐到孔青云夫子坐过的主位置上?

就在陈临辞诧异的时候,钓鱼书生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武斗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书生笑了笑,缓缓说道:“今夫子他老人家有事不能亲至,本届的招新大会,便由我来为大家主持。”

说道这里,书生突然又发现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还没

讲,愣了一下方才笑道:“哦对了,跟大家介绍一下,我姓管,大家称呼我为大先生就好了。”

此言一出,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儒生道场的武斗场上,掀起了一股议论的浪潮!

大先生和二先生常年闭关,很少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别说这些分支里的学生了,就连儒生道场里的那些学生们,都很少有人见过大先生!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先生出场所带起来的效果,比孔青云夫子还要高上许多!

第三章 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少年

早在前些天,落紫颜便跟陈临辞讲过关于大先生的事,陈临辞知道大先生姓管,有一个极其适合当官的名字叫做管国盛,是一位极其了不得的天才人物,而且他的天才与其他的天才还不是同样的一种天才,只是陈临辞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快便与大先生之间能扯上什么瓜葛。

这个在落紫颜口中出傲来国贵族世家的书生,看上去极为木讷普通,完全不像四先生那般风度翩翩,也不像三先生黎天烬那般霸气外露,如果真要找一些词语来形容大先生的气质,那便是邻家的长兄,他看上去稳重内敛,仿佛世间所有的悲欢喜乐都难以入心,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大山,无论风雨有多么的剧烈,都能够让边的人,由衷的感觉到一种安全感。

所谓如沐风,莫过于此。

“见过大先生。”

不知是谁带头先说的话,武斗场上的众人纷纷开始行礼,表达自己对于道场大先生的尊重,大先生看着高台下的众人,顿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四先生吴睿笑了笑,拍了拍大先生的肩膀示意让他先坐下,然后看着众人说道:“大师兄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各位还是赶紧准备即将开始的战斗吧。”

大先生朝着四先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然后笑着说道:“阿睿说得对,时间也不早了,本届招新大会就现在开始吧。”

四先生吴睿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儒生道场之中,有资格有胆量敢叫他阿睿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很显然大先生便是这少数人之一,四先生脸上的笑容明显十分的受用。

此次前来参加招新大会的人有很多,但真正上的了台面的却并不是特别多,战斗已经开始,众人的眼光也都从大先生上放到了武斗台上,此时乃是南松道场的一个摇光上境的学生与青璃道场的学生对战,两人境界虽然都不算是特别高,但是同等级之间的对战也是十分焦灼难分上下,所以众人看的都十分津津有味,当然,这个众人里面,并不包括陈临辞。

陈临辞的目光,一直都聚在大先生边不远处的那个名为落紫颜的女孩上。

几不见,落紫颜似乎又好看了许多,陈临辞想要过去与她说上几句话,聊聊自己心中的郁闷,但是一来两人的份悬殊实在太大,他也没有资格在这个场合登上高台,二来陈临辞实在不想认输,放弃自己修行浩然剑法的目标听落紫颜的话。

高台上,大先生的目光,很明显也并没有放在此时此刻的武斗台上,他看着边这个刚刚获得先生称号没多久的小师妹,微笑着问道:“落师妹,你觉得今年这一届的招新大会,哪个少年能够拔得最后的头筹呢

?”

落紫颜笑了笑,说道:“大师兄,您看呢?”

面对儒生道场的大师兄,落紫颜乖巧的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丝毫没有平时那股脾气劲,看上去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也是,面对大先生这种人物,落紫颜就算出再怎么高贵,子再怎么泼辣,又哪里能够不乖巧呢?

大先生笑了笑,说道:“今天早上我在湖边钓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少年,如果他还不是我们道场的学生,如果他想加入道场的话,我相信他应该会是第一名。”

落紫颜笑了笑,说道:“能够入得了大师兄法眼的,那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大先生笑了笑,说道:“那是一个我看着特别顺眼的孩子,应该会很了不起吧。”

落紫颜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陈临辞的样子,那个在元嘉城的武斗场上笑着对自己说我真的很厉害的臭家伙,似乎也会经常做一些非常了不起的事。

她将目光投向练武场,搜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那道影,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死家伙,哪里都好,只是为什么却偏偏想不开要去修炼什么浩然剑法?落紫颜听到陈临辞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简直都要急死了,她是真的很在乎陈临辞,所以才会拿他们之间那份还没有捅破窗户纸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感来威胁陈临辞放弃,她又何尝不想每天都粘着陈临辞呢?只是连二爷那种神一样的人物都抵挡不住浩然剑法的侵蚀,陈临辞若是修炼了浩然剑法,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知道陈临辞很厉害很了不起,但她真的不相信,陈临辞能够比二爷更加厉害更加了不起。

放眼整座无尽大陆,包括哪些化外之地,恐怕都没有谁敢说自己比杨家二爷更了不起。

“落师妹,怎么无端的叹起气来了?”看到落紫颜叹气,大先生轻声问道。

“额”落紫颜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师兄,就是叹着玩。”

大先生笑了笑,说道:“听阿睿他们讲,你最近好像跟一个来自楚国的少年走的近的,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个少年的影?”

落紫颜闻言小脸一红,急忙说道:“大师兄你别误会,我之前在楚国的星夜学院读过书,那个少年跟我只是朋友。”

“哦,朋友啊。”大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落紫颜,笑道:“你放心,大师兄我可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落紫颜低下了头不敢看大先生的眼睛,心道大师兄你说这话真的良心就一点都不痛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武斗场上面的比试分出了结果,来自于南松道场的那个摇光境界少年,以微弱的上

风战胜了来自于青璃道场的那个学生。

青璃道场的少年失魂落魄的走下了擂台,他不远千里而来,怀揣着无数的憧憬与梦想,想要加入儒生道场成为祖庭的一员,但是随着这场战斗的失败,他今年算是彻底与梦想无缘了。

武斗场上的人,都在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人对他投去什么同或者是怜悯的目光,战斗就是这样,就胜利就肯定会有失败,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他们早就见惯了这种事,见惯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第四章 你还不配我拔出腰间的剑

青璃道场的少年失魂落魄的走下了武斗台离开了武斗场,转便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儒生道场,技不如人,他没有成功的进入儒生道场成为祖庭的学生,自然也无颜再留在这里。

大先生看着少年离开的影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这些少年将胜负看得太重了,输了一场比赛便要转离开,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倒不如留下来多看几场战斗,学上一些东西,再不济也能看清楚自己与大陆上其他优秀少年的距离。”

四先生吴睿撇了撇嘴,心道大师兄你说的容易,对于那些普通的少年来说,进入祖庭便等于光宗耀祖,等于奔向了人生最为美好的未来,梦想破灭这种人间最为令人悲伤的事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感同受的,尤其是某些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的怪物。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因为没有人去接大先生的这句话,大先生笑了笑,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他摸了摸后脑勺,更加显得有些木讷。

今天来参加招新大会的少年有很多,那青璃道场的少年失败之后,自然还有其他的人顶上来,所以武斗场上面的度从来都没有消减过。

很快便又是几场战斗结束,失败的少年有的同青璃道场的那个少年一样,直接失魂落魄的选择了离开,还有些人选择了回到台下继续观战,希望就像大先生所说的那样,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看到更多的天之骄子,从他们的上学到一些东西,最不济也能认清楚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一个人的登场,彻底的将众人的激燃到了顶点。

来自东风道场的易天行。

东风道场,位于东方大陆的天元国中,乃是无尽大陆上儒家除了祖庭儒生道场之外,名声和实力都最为强大的道场,作为东风道场的代表人物,易天行刚来到汉国,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物,永远都会第一时间夺取所有人的眼球,更何况是易天行这种站在巨人肩膀上面的巨人。

就连台上的大先生管国盛,都沉默了下来,认真的将目光投向了武斗台上。

易天行依旧是那一袭青衫在秋风中飘扬,俊秀的面孔精致的五官,在秋暖阳的照耀下,惶惶然若神仙中人,不说其他的,但是这一副风范气质,便是许多人穷其一生都学不到的。

易天行的腰间也挂着一把长剑,剑鞘在阳光的照下熠熠发光,但是他却并没有拔出鞘中的长剑。

他的手里,一直握着一把纸扇。

他的对手,是来自百越道场的薛子清,一修为已经达到了开阳中境的层次,在同辈少年之中,已经算是傲视群雄。

“请拔出

剑来。”薛子清看着一脸平静模样的易天行,心中有些恼怒。

与他对战,却不拔剑,这是对他的藐视,也是对他最大的轻蔑,他受不了这种侮辱。

易天行知道他的实力与境界,但却依然没有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他看着面露怒色的薛子清,说道:“你先动手。”

此言一出,武斗场上的声音瞬间便平息下来了好多,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武斗台上的易天行上,想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竟然敢对一个开阳中境的天才少年这般轻蔑。

作为被轻蔑的当事人,薛子清此时的脸上,便像是被烈火在灼烤一样,瞬间便涨红了起来。

“易天行,我知道你很强,可是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他咬着牙,沉声说道。

“话太多。”易天行摇了摇头,说道:“你再不动,我便出手了。”

薛子清知道自己的境界实力比不得易天行,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去抢占一波先机,所以易天行的话音还没落下,薛子清手中的长剑便已经刺了过来。

开阳中境的剑气,已经足以打败在场的许多人,薛子清有自信,自己这抢占先机的一剑,就算不能击败易天行,至少也能够让对方吃上一个不小的苦头。

可是他没有想过,对面这个是易天行,毕竟是易天行。

如果这么简单便被薛子清占到上风,那他还配得上自己这偌大的名声吗?

长剑刺来,易天行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然后横在前。

长剑刺到了折扇的扇骨之上,却没有发生薛子清预想中的那种扇破而长剑刺入易天行体的画面。

长剑就这么被挡在了折扇外,甚至都没能在折扇的扇面上面,留下来一道浅浅的痕迹。

看着薛子清诧异的表,易天行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手中的折扇依旧未曾动过丝毫。

只不过他抬起了自己的腿,然后一脚朝着薛子清的腹部踹了过去。

轰的一声闷响,薛子清就这么被简单粗暴的踹下了武斗台,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证明了他在这场无比短暂的战斗之中,承受了多少的伤害。

方泊舟看着台上的战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想不通这具看似瘦弱的体里为什么蕴含着这么巨大的力量,又看了看边丝毫不为之所动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结局的陈临辞,心中不更加敬佩了几分。

大先生也笑了笑看着台上的易天行,转头对四先生吴睿说道:“阿睿,这小子很有你当年的气势啊。”

四先生吴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大师兄谬赞。”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武斗台下突然传来一道如同洪雷一般的声音。

“易天行,你小子厉害,敢不敢跟俺打一场?



大先生低头望去,原来正是那个一脸络腮胡子扛着两把大锤的家伙走上了台来。

雄阔海竟然主动提出要挑战易天行?武斗场上瞬间又沸腾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肯定便是今天招新大会最为精彩的一场战斗了!

陈临辞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他跟方泊舟说,雄阔海最多在易天行手底下走不过二十招,其实他心中对这句话也没有太多的底。

他也很好奇,两个人之间到底谁强谁弱。

或者说,雄阔海在易天行的手底下,到底能坚持多久。

第五章 朱雀剑下,只有一招

儒生道场这届的招新大会,除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提前加入的拓跋天野和半路杀出来的陈临辞之外,最为耀眼出名的三个少年,便是如今台上的易天行与雄阔海以及来自天禄道场的宋元忌。

易天行已经在未曾拔剑的况下以碾压的优势干脆利落的击败了实力不容小觑的薛子清,谁也没有想到雄阔海会在这个时候走上台来。

要知道,以他的实力,是稳稳地能够进入儒生道场的,可若是挑战失败,他没能战胜易天行的话,就要离开儒生道场灰溜溜的滚回去了。

众人全都疑惑不解的看向雄阔海,不明白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易天行也想不明白。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反悔,现在走下这个擂台。”他看着雄阔海,面无表的说道。

“同样的话,俺不想再说第二遍。”雄阔海沉声说道:“易天行,如果你怕了,现在滚下去还来得及。”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易天行说道。

“别废话了,来吧。”雄阔海举起了手中的铜锤。

易天行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剑体呈血红色,剑火气升腾,此剑名为朱雀,以四御神兽中的南方神兽为名,威力自然不凡,配上易天行自修行的火系秘法,可谓是如虎添翼。

刚才在面对薛子清的时候,他没有拔出这把朱雀剑,是因为薛子清真的还不够格。

但是雄阔海够。

他手中的两把玄天铜锤,每一把都有三百多斤,就算不调动任何的星元之力,但是铜锤的重量加上他本的力量,都能够将一个摇光上境的强者活生生给锤死。

更何况,雄阔海本就是一位天赋异禀的修行者。

铜锤自手中举起,雄阔海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便将铜锤朝着易天行砸了过去。

对于易天行这种级别的对手,他必须提起一百分的注意力,稍有丝毫的偏差,他都有可能败在对方的手里。

铜锤朝着易天行砸来,携带者千钧之力,在半空中砸出猎猎的声响,可以想象,若是这一锤砸在人的上,该会是一副怎样血腥的画面。

方泊舟感慨地说道:“师弟,这次怕是你要失望了,雄阔海的实力你也看在眼中,易天行再如何天纵奇才,又怎么可能在二十招内击败他。”

陈临辞的脸上也有些迟疑,雄阔海的实力,明显要比他预测的还要强上一些,这一锤的力量实在太大,易天行想要接下,可没有那么容易。

却没有想到,易天行好像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要硬生生的接下雄阔海的这两锤。

他消失在了原地,两把铜锤只锤到了一个虚影。

再出现的时候,易天行已经来到了

他的背后。

那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肩上。

如果是宿命死敌之间必须要分出生死的战斗,易天行此时完全可以随时割下雄阔海的头颅。

雄阔海的双鬓,渗出了数道冷汗。

“天下修行,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绝对的力量有时候并不足以给你带来绝对的优势。”易天行不屑说道:“像你这种莽夫,永远都不会懂的。”

说罢,他便将朱雀剑收入了剑鞘,然后潇洒的走下了擂台。

雄阔海怔怔然的站在原地,似乎对易天行刚刚的那句话很有触动,却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武斗场上,再次陷入了一片寂然的鸦雀无声。

大家都知道易天行很强,特别的强。

但是又有谁能够想得到,易天行竟然能够强大到这种地步?

同样是夺冠门的雄阔海,竟然也和薛子清一样,在他的手底下仅仅只坚持了一招便如此干脆利落的败下了阵来?

方泊舟惊讶的看着边的陈临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这个师弟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雄阔海在易天行的手底下将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局面?

陈临辞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也有些五味杂陈,他看得出来易天行要比雄阔海强很多,所以才敢大胆猜测二十招的事,可他再如何天马行空的大胆猜测,也没有敢猜雄阔海在易天行的手底下只能坚持一招!

宋元忌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作为与易天行齐名的夺冠门,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与易天行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如今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原来在修行这条路上,易天行已经将自己甩了这么的远。

输了,便等于丢掉了进入儒生道场的机会,雄阔海走下了擂台,却没有像之前的那个青璃道场的少年一样垂头丧气,而是来到易天行的边,重重的抱拳行了一礼。

“谢易兄指点。”他认真地说道,然后又对着高台上的大先生行了一礼,对着武斗场上的众人笑道:“阔海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大先生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道:“一路平安。”

雄阔海走了,但是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只不过能够像易天行与雄阔海的这场战斗同级别的人气已经没有了,大先生叹了口气,对着落紫颜说道:“那个叫做雄阔海的少年,此次可算没白来,易天行的一番话说得十分有道理,相信一定给他带来了不少的触动,明年再看到他的时候,应该又会是另外一副崭新的面貌。”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确定人家明年还会过来?”落紫颜说道。

“祖庭是天下儒生心**同向往的圣地,他一定会来的。”大先生笑道:“连落师妹你这种人物都要被神将军他老人家送来道场,

他雄阔海有什么理由不来呢?”

“大师兄你夸人还真是不着痕迹。”

“要不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大师兄呢?”大先生笑了笑,说道:“只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再见到我早上见过的那个少年啊。”

落紫颜望着台下的人群,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可恶的家伙啊!

ps:2019要结束咯,明天去跨年,祝你们也能在201x的最后一天里,过得开开心心啊!

第六章 他决定废掉这个家伙

连落师妹你这种天波府的掌上明珠都要被神将军他老人家送来儒生道场,他雄阔海有什么理由明年不再来一次?

落紫颜脑海中回dàng)着大先生的这句话,看着雄阔海离去的背影,怎么品怎么觉得有意思,怎么品怎么觉得又有味道。

陆续又有各地道场的学生开始上台展现自己的境界,能够得到资格来到祖庭的学生,哪怕是来自一些最不起眼的小道场,实力最起码也都到了摇光上境的层次,像是开始的时候那两个分别来自南松道场和青璃道场的摇光境界少年,在其中已经算是最弱的那一类人,但道场的规则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残酷,雄阔海再如何强大,败在了第一轮就没有资格进入第二轮的考核,相反那个南松道场的少年资质平平,却能够在这条路上走得比雄阔海还要远。

有时候,选择的重要远远地要大于自的实力。

但谁都知道,这个南松道场的少年也就只能走得这么远了,因为第二轮的考核可没有这么多的侥幸可言,以他的实力,无论如何都是无法与那些开阳境界的少年相比的。

无论什么时候,光有运气没有实力,都是远远不够的。

就在这个时候,早上在湖边为大先生收拾鱼篓的那个小书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依附在大先生的耳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话,大先生听完之后,脸上竟然溢出了一丝微笑。

大先生笑了笑,看向台下,一眼便隔过人山人海,看到了角落里陈临辞的模样。

陈临辞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到大先生将目光望向了自己,因为这个时候,他边的方泊舟已经走上了擂台。

与他对战的,是一位来自白羽道场的开阳上境的少年,与方泊舟境界相仿,想来必定会是一场恶战,陈临辞心中也没有什么底,不知道方师兄能不能在这场战斗之中胜出。

开阳上境,虽然距离开阳境界巅峰还有一些距离,但在近的这个擂台上,也已经绝对算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了,要知道,有些祖庭里的正式弟子学生,都还徘徊在开阳初境或者是中境之中,若是论资格,无论是方泊舟还是那个来自白羽道场的少年,都有资格成为儒生道场里正式的一员。

可惜今,他们两个注定有一人要离开。

陈临辞当然不希望这个人是方泊舟,方泊舟也当然不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认真的对着对面的这个名为白清玄的少年抱拳行了一礼。

然后,他举起了长剑。

他知道对方的实力丝毫不亚于自己,他没有陈临辞那么多的底牌,所以他不打算做出像易天行一样那么拉风的事。

抱拳行礼,他已经给足了对方尊重,下面他要做的,便是找准机

会发出自己最为强大的一击。

作为清风道场的顶梁弟子,李清海李夫子曾经最为看重的接班人,方泊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合格的人选,他含蓄内敛,不与人争抢什么,醉心修行,除了剑道没有什么东西能扰得了他的道心,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与陈临辞相处的如此融洽。

他修炼的是李清海夫子成名的清扬剑法,对于天地之间星元里风能量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种十分细致入微的地步。

风,不属于金木水火土五行里面的任何一种,是一种较为少见的秘法属,但与天雷一样,虽然少见,却都拥有十分强大的威力。

比如前些子,那把横亘在西海海面上的铜钱巨剑。

铁剑沿着一种十分微妙的轨迹朝着白清玄刺了过去,就像是一条在无尽的大海里翻滚的白蛇,看似柔软无力,实际上却蕴含着无比巨大的危险,陈临辞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师兄,平里看上去那么忠厚老实,耍起剑来原来也是这么的厉害。

作为被攻击的对象,来自白羽道场的白清玄此时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嘴角反而闪过了一抹笑意。

陈临辞的眉头皱了起来。

事出反常即有妖,能在这个时候笑得出来,说明这个家伙,根本没有太将方泊舟放在眼里。

能够无视一个开阳上境强者的全力一击,这个家伙,又该会有多厉害?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眨眼之间,所以这场战斗,很快也分出了胜负。

在方泊舟手中的那把剑将要刺到白清玄的上的时候,白清玄才提起自己手里的剑。

但是这把剑实在是太快了。

除了高台上的那些先生之外,场中便很少再有人能够看得清他是怎么出剑的。

但是在方泊舟已经提前动手这么长时间的况下,他还是在方泊舟的剑刺中他之前,将手中的剑刺入了方泊舟拿剑的右臂。

他笑了笑,看着面露痛苦神色的方泊舟,淡淡说道:“站在别人后的人,永远都只是一个小角色,甚至让我提不起一丝把你废掉的兴趣。”

说罢,他将长剑收回,然后一脚踹在了方泊舟的腹部。

方泊舟当场昏厥了过去。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台下的陈临辞,沉声问道:“小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郭子成这个名字?”

早已安排在一旁预防着突发状况的医馆大夫急忙上台将方泊舟抬了下去送去救治,陈临辞握紧了手里的剑,从人群之中缓缓地走上了擂台。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伤心难过的表,因为他知道,这个名为白清玄的少年并没有对方泊舟下死手。

落个重伤是肯定避免不了的了,但是那条手臂倒还不至于

废掉。

但是他看向白清玄的目光,却早已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当然记得郭子成这个名字,那个在儒生道场里好像排名还高,而且实力不差的家伙,曾经因为欺负方泊舟,被他一剑刺穿了右臂。

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与郭子成是什么关系,但是那一剑刺穿方泊舟右臂时候的果断与决绝,也丝毫不比他当初对郭子成做的差上半分。

在他的面前,将他如今关系最为亲近的方师兄打成这样,这是陈临辞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的。

他确定给这个家伙一点教训。

哦不,一点还远远不够。

他决定废掉这个家伙。

不如此,难消他心头之恨。

第七章 我要你半条性命

人群之中瞬间分开一条道路,就像是被一剑劈开分成两半的大海,陈临辞从人群中缓缓走来,一路走上了擂台。

他看着面前不远处站着的白清玄,深出了奇的平静。

“你知不知道得罪我的代价是什么?”他看着白清玄,缓缓的问道。

“我需要知道吗?”白清玄不屑说道:“你能拿我怎样呢?想杀了我?还是想废了我?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真的付出什么代价。”

“你的朋友郭子成当初也和你一样无知。”陈临辞淡淡说道:“所以他的右臂穿了。”

白清玄冷声说道:“所以你的那位师兄,右臂也穿了。”

确定了这个白清玄与郭子成的确相交莫逆,陈临辞便懒得再多说什么磨磨唧唧了,他直接便拔出了腰间的天行剑,指着白清玄说道:“今,我要你半条命。”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认出来陈临辞的样子,瞬间便惊呼了起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少年,竟然就是那位曾经在这座擂台上面大放异彩击败过压制境界后的三先生的少年天才。

高台之上,落紫颜看着陈临辞的模样,神色有些动容,多不见,这个少年还是那般的坚毅沉稳,让人一看便很舒服,她已经有许多天没有见过陈临辞了,也有很多天没有给陈临辞做饭和陈临辞一起躺在小山谷的草地上好好说话了,可是这个臭家伙,学什么不好非得去学浩然剑法,她想要阻拦,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感作为赌注,可是好像自己已经赌输了,这个臭家伙并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因为自己放弃修行浩然剑法的目的。

她上次曾经去找过陈临辞,她当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陈临辞愿意,她甚至可以回天波府,找老爷子拿几绝世秘籍,随便陈临辞挑选,只要陈临辞愿意放弃浩然剑法。

只可惜,陈临辞并不在山谷之中。

她有些失望,有些失落,自己这一生中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子如此用心,难道就这么倒霉遇到一个没良心的家伙了吗?

一刹那的时间里,落紫颜的脑海里想了好多好多的东西,浑然没有留意到,此时大先生的目光一直都在忘着自己。

“落师妹,你认得这个少年?”大先生笑了笑,问道。

落紫颜愣了一下,自知失态,急忙掩饰道:“没有没有,大师兄,我不认识。”

大先生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端倪来,再加上武斗场上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已经知道这个少年便是曾经击败过三师弟的陈临辞,自然也已经知道这个名为陈临辞的少年,便是传闻中与落师妹走的很近很近的那个少年。

巧了,他也认识这个少年。

“落师妹,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今天早上,我遇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少年。”大先生淡淡笑道:“台上的这个少年,便是那个十分有趣的少年。”

落紫颜看了看台上的陈临辞,心道果然是你嘛,果然还是那个厉害的臭家伙,没想到就连大师兄都对你青睐有加。

大先生看着发愣的落紫颜,没有再说什么,他虽然木讷,但是也知道女孩子一旦陷入感之中,都会成为傻子的道理。

他将目光投向了擂台上,他十分好奇,这个少年能不能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今我想要你半条命,说完这句话之后,陈临辞便没有再犹豫,便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天行剑。

他没有去凝聚星元之力,也没有调动水系秘法的力量,就这么直接举起天行剑便朝着白清玄刺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了足以与刚刚白清玄出剑的速度相比的地步。

半空中只出现了一道幻影,空气中发出一道嗖的声音,天行剑便已经来到了白清玄的前。

但毕竟,只是速度相差仿佛,所以陈临辞的这一剑,只刺中了白清玄举起格挡的剑之上,并没有捅进白清玄的体。

但白清玄还是连连退后了数步,因为陈临辞本的巨大力量,也已经震的他虎口发麻,嘴角甚至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白清玄抹掉了嘴角的鲜血,看着陈临辞,沉声说道:“能将郭子成右臂刺穿的家伙,果然有些本事,你比你的那位师兄要强的太多。”

“你的废话有点多。”陈临辞沉声说道,他的天行剑会被格挡下来,也是他没有想到的,对面的这个家伙的实力,丝毫不比郭子成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才是一个下属道场分支的学生,没有在往年加入祖庭。

但他丝毫没有担心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天行剑刺出,天地之间自有一股星元之力汇聚而来,在天行剑的剑上面凝聚出了一道水柱。

如果方泊舟此时没有重伤昏厥过去,定然能够认得出来,这一招与陈临辞曾经使用过的玉绸绕剑舞有多么的相似。

没错,陈临辞如今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熟练到随时可以对之进行变相使用了!

白清玄抹掉了嘴角的鲜血,看着陈临辞,沉声说道:“能将郭子成右臂刺穿的家伙,果然有些本事,你比你的那位师兄要强的太多。”

“你的废话有点多。”陈临辞沉声说道,他的天行剑会被格挡下来,也是他没有想到的,对面的这个家伙的实力,丝毫不比郭子成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才是一个下属道场分支的学生,没有在往年加入祖

庭。

但他丝毫没有担心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天行剑刺出,天地之间自有一股星元之力汇聚而来,在天行剑的剑上面凝聚出了一道水柱。

如果方泊舟此时没有重伤昏厥过去,定然能够认得出来,这一招与陈临辞曾经使用过的玉绸绕剑舞有多么的相似。

没错,陈临辞如今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熟练到随时可以对之进行变相使用了!

第八章 你拦不住我的杀意

大先生笑了笑,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这个被自己一眼看中认为很不错的少年,果然是真的很不错。

世间鲜有人知三先生的出来历,但以大先生的份地位以及他跟在夫子边的年数,自然对此拥有绝对的知权,正因为知道,所以大先生比谁都要了解自己的那位三师弟有多么的厉害可怕,那个家族的血脉传承,绝非一般人能够相比。

即便是在他刻意压制境界的况下。

陈临辞能够以开阳境界的实力战胜压制境界在开阳境界之后的黎天烬,说是天纵奇才,也丝毫不为过。

四先生吴睿自然不知道大先生与陈临辞之间有过什么交集,但对于这段时间里道场内疯传的落紫颜与陈临辞的故事,他却是清楚地不要再清楚了。

看到落紫颜支支吾吾慌慌张张的否认自己认识陈临辞的样子,四先生忍不住笑了笑,调笑道:“落师妹,你要不认识这小子,怕是整座儒生道场,都找不出来一个认识他的了。”

落紫颜只捂着脸,也不说话,也不回应,也不看四先生一眼。

大先生和四先生相视一笑,也都知趣的没有再说什么。

落紫颜自己的感问题,即便他们两个人作为她的师兄,也没有资格去说些什么,落紫颜与陈临辞之间的事,自然有神将军他老人家来定夺,其他人谁都不够格。

其实调笑归调笑,,无论是大先生还是四先生,心里对于陈临辞与落紫颜之间感的前途,谁都不怎么看好,毕竟落紫颜可是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整个大陆上,都找不出几个能够有资格与之相配的少年,无尽大陆上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陈临辞这小子如今最能拿的出手的份便是星夜学院的学生和清风道场的弟子,星夜学院的胡海洋胡院长自己都不一定够资格入得了神将军的法眼,更何况是他的一个学生?

少年成名?天赋出众?不好意思,无尽大陆上从来都不缺少这种天才,更不缺少贴着脸想与天波府产生一些关联的天才。

比如苏瑾年。

当年神将军定下与遁世山联姻的事,可以说是震惊了整个无尽大陆最巅峰的那一批人,尤其是佛宗与儒家,大家都在猜测神将军他老人家的这一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天波府与道门之间,到底有什么密切的联系,如果天波府站在了道门背后,儒家和佛宗恐怕子将会越来越不好过。

可是后来的落紫颜远走楚国,天波府制止了遁世山对于楚国展开的莽苍山战争,都给众人吃了一个定心丸,只要天波府没有站在道门背后,其他的两大宗门包括中州派和青山宗,也都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这也正是为什么后来神将军决定将落紫颜

送入儒生道场的时候,孔青云孔夫子才会这么开心的欣然接纳了。

白清玄盯着陈临辞刺来的长剑,感受着长剑剑周围那道水柱之中蕴含着的可怕的威力,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

他出修行世家,与郭子成所在的郭家,乃是千年世交,他与郭子成也是自幼相识,相交莫逆,后来两人全都被送入了白羽道场修行,郭子成先考入了祖庭之中,白清玄则是因为家族内部的一些事一直在隐藏着实力,直至今年,才第一次前来参加祖庭的招新大会。

却没有想到刚到道场见到郭子成,便得知了对方被人刺穿右臂的事。

作为郭子成的至交好友,白清玄忍不下这口恶气。

他决定替郭子成出出气,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在白羽道场的时候,他还没有遇到过哪个少年比他还厉害。

他走上了擂台,如自己所想的一般,丝毫没有意外的便将哪个叫做方泊舟的家伙的右臂给刺穿了。

权当是先付个利息,他还想再把陈临辞的右臂刺穿,让他也付出同样的代价。

却没有想到,这个叫做陈临辞的家伙,不仅是一块硬骨头,甚至还有点硌牙。

他现在就被硌到了,而且硌的很疼。

望着那把携带者水柱刺来的长剑,白清玄咬紧了牙关。

事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只好使出自己的压箱底绝招了。

他提起了自己的剑,剑上面,还有刚刚被陈临辞的天行剑给刺出来的一道白痕。

星元之力开始急速的朝着白清玄的侧汇聚,一把把小剑开始在半空之中凝聚。

这个凝聚的速度,十分之快,快到甚至让人都看不清楚凝聚的过程,那十数把小剑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白色属西方,西方属金,金主杀伐。

白清玄,便是一位金系秘法的修行者,他的剑道之中,尽是杀伐之意,骇人心神。

在天行剑来到白清玄前三尺之地的时候,那些小剑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尽数刺向了天行剑的剑。

他这是要鱼死网破,这是要直面对战。

他相信自己不会比陈临辞差,拼着受点伤,也要将对方给干脆利落的拿下!

可是注定他要失望了。

这些长剑刺到天行剑的剑之上,只是稍微减缓了天行剑进攻的趋势,并没有对陈临辞造成什么实质的阻碍。

天行剑依旧刺到了他的长剑上面。

白清玄毕竟是一个了不得的家伙,陈临辞的剑被他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给拦了下来。

白清玄的喉咙处涌出一股甜意,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

他拦住了剑,却没有拦住那道水柱。

一招玉绸绕剑舞,全部击打在了他的口。

他没有像潜云城里的那个倒霉杀手一样被刺穿口,但却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痛意,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他当场便失去了意识。

擂台之上,一片血红。

白清玄的腹部,被打的血模糊。

可以想象,陈临辞这一次,到底动了多么大的火气。

说要你半条命,那便必须要你半条命。

陈临辞面无表的看着倒在擂台上的白清玄,心中喃喃念叨道。

第九章 你从来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早在战斗开始之前,其实便有很多人看好陈临辞能够在与白清玄的对战之中取得胜利,毕竟他是曾经在这座擂台上面战胜过道场三先生黎天烬的男人,可是白清玄的实力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谁认为陈临辞能够赢得如此轻松写意,只是短短的两次交锋,便将白清玄给打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下手委实也太狠了一些。

望着倒在擂台上昏迷不醒的白清玄,众人纷纷抛去了一些同的目光,浑然忘却了就在刚刚,他是怎样对待方泊舟的。

但是陈临辞永远都不会忘。

医馆的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走上了擂台将白清玄抬了下去,若是再晚上来一会儿,怕是光流血都足以要了他的命,台下不远处的郭子成看着台上陈临辞的样子,狠的牙痒痒,握紧了拳头想要冲上去替自己的好兄弟报仇,最终却还是没有鼓起那个勇气。

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也清楚白清玄的实力,更清楚陈临辞的实力,白清玄刚刚触到了陈临辞的霉头,自己这个时候上去,怕是下场也比白清玄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会更差一些。

如果说之前战胜三先生黎天烬,还有很多人说他投机取巧,占了三先生压制境界的便宜,那么如今如此痛快的战胜实力非凡的白清玄,则是实打实的告诉众人,我陈临辞,绝非沽名钓誉之辈了。

易天行站在远处,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台上的陈临辞,跟边的一个白衣男子低声笑道:“王兄,这个家伙,厉害啊。”

那个被易天行称为王兄的少年穿着儒生道场的衣服,很明显已经是儒生道场里正式的学生,他笑了笑,看着远处的陈临辞说道:“这个家伙刚来到道场的时候,便跟三先生打过一场架,那个时候三先生将境界压制在了开阳上境的层次,硬生生被这小子给bi)得使出了全力,确实了不得。”

“能把三先生bi)到这种地步”易天行摸了摸下巴,喃喃说道:“看来这小子确实是真的有点东西,有趣,有趣。”

被称为王兄的少年笑道:“其实这都还不算什么,有一个事我告诉你,怕是你会更震惊。”

“哦?”易天行被白衣少年的这句话给挑起了兴趣,好奇问道:“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让人震惊,难不成他陈临辞还击败过大先生和二先生不成?”

“那倒不至于,他若是能够击败大先生和二先生,这个时候就不用出现在这个擂台上了,怕是早就被孔夫子收做关门弟子了。”白衣少年缓缓说道:“天行,你知不知道天波府的大小姐落紫颜来到我们道场的事。”

易天行笑道:“略知,略知。”

白衣少年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如果没

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位落小姐,很有可能已经被陈临辞拿下了。”

易天行有些错愕,再次看向陈临辞的目光,已经有了变化。

能够高攀上天波府这种地方,这个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人世间的感从来都不相通,易天行只知道陈临辞走了狗屎运高攀上了落紫颜这种人间凤凰,却不知道陈临辞心中有多少的烦恼。

实力强大到这种地步,在场的众人之中,能够有实力和希望上台与陈临辞打上一场的,便只剩下了易天行与宋元忌两人,易天行并没有上台跟陈临辞打上一场的意思,宋元忌自然也不是傻子,以他的实力想进儒生道场根本没有任何的问题,雄阔海的教训就在眼前,他自然也不会选择上台。

陈临辞走下了擂台,并没有去享受此刻的万众瞩目,而是直接奔着医馆所在的方向便跑了过去。

方泊舟此时还陷在昏迷之中,对于这位真心对待自己的师兄,陈临辞有一种打心底的尊重,所以他打完白清玄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去看看方泊舟此时的伤势到底怎样了。

望着陈临辞远去的背影,落紫颜的心有些失落,脸上更是直接便写满了不开心。

你这个臭家伙,果然就真的这么无吗,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浩然剑法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一瞬间,落紫颜的心中不知道闪过了多少的画面,一股泪竟然忍不住盈眶而出,好在这个时候没有人看她,落紫颜急忙用衣袖擦了干净。

她这个时候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浩然剑的事与陈临辞闹成这个样子,不然这个时候,她应该正站在他的边才对。

可是若真的让陈临辞修炼了浩然剑法,将来他成为了第二个杨缙,那又该怎么办呢?

落紫颜十分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大先生感慨道:“我本来就已经非常看好这个小子了,却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四先生吴睿笑道:“说不定这个小子,将来还真有那个实力能够配得上我们的落师妹。”

大先生笑道:“能不能配得上,不还得看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意思嘛。”

落紫颜看着两个师兄,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以对。

陈临辞来到了医馆之中。

方泊舟右臂上面,已经缠满了白纱绷带,医馆里的大夫果然不愧圣手之名,已经将血止住,方泊舟的面色也没有那么惨白了,只是一时之间还是没有醒来。

陈临辞问了一下方泊舟的伤势,在得知方泊舟的这条右臂还不至于报废的消息后,长舒了一口气,搬了一个小木凳,便坐

到了病的旁边。

对于这个师兄,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些愧疚,当时若不是自己冲动,将郭子成打成那个模样,今的擂台之上,方泊舟也不至于被白清玄下这么重的毒手。

如果不是儒生道场的规矩在这摆着,他在台上的时候,甚至恨不得直接便取了白清玄的命。

第十章 一切都是为了天波府

若是按照大楚国的纪年划分,那便是景明元年秋天,白鱼镇下了一场雨,渔民们纷纷将晾晒在沙滩上的渔网收拾了起来,准备出海打渔的汉子也都将小船系在了岸边,改变了自己的行程,回到小镇里去陪他们的老婆孩子了。

只有一座衣冠冢孤立在西海的海岸,任风吹雨打,不觉间已经便矮了许多。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事,横死也是,这个世界上离开谁都不会停止运转,白鱼镇离开了老道士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如果不是闲来无事聊天的时候,众人甚至都已经不会想起镇子里还曾经生活过一个医术高超的老道士了,时光就像是风雨,迟早都会将这座一贯周抹平,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人想起,镇子里曾经生存过这么一个人物。

没有人知道,已经被白鱼镇宣告死亡的老道士,此时已经来到了西海极深处的一座小岛上面。

西海的中心处,狂风卷积着乌云,在乌云之下,是滔天的巨浪,有一道巨大的影在海面下面移动,露出的尾巴上面长满了好似刀刃一般的尾刺,怕是即便是天枢境界的强者来到这里,心神都要为之dàng)漾几分。

那海中的巨大生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相比定然来历不凡,老道士躺在小船里,船上葫芦里的酒已经快要被他饮完了,在这种仿佛永夜将至的环境下,他依旧面不改色,海面下的巨大生物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东西,突然探出了头来,朝着老道士直接便是一道怒吼!

一股腥臭味弥漫了大半个海面,周围的海洋生物像是一道光剑一样开始不要命的四散奔逃开来,老道士睁开了眼睛,却只见竟然是一个龙头浮现在西海的海面!

这龙头只露出了一半,还有一半隐在海中,可即便只是这一半,若是出现在无尽大陆之上,也足以震惊整座大陆了!

可老道士依旧是那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他不耐烦的怒斥道:“区区海中恶蛟,也敢自作真龙来恐吓老夫,念你千年道行修行不易,老夫不想屠你,速速滚开!”

言罢,一股恐怖的威压从老道士的体内散发开来,竟然直接将天上的乌云驱散了开来,巨浪还在天上,海面却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真空!

巨浪从天上落下,直直的砸在了恶蛟的头上,那恶蛟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令它惊恐万分的东西,望着老道士的眼睛充斥满了红色的血丝,它狂吼了一声,便迅速潜入了海中,就像是刚刚那些失魂逃窜的海洋生物一样,嗖的一声便窜离了出去。

乌云散乱,阳光洒向了海面,西海的中央处无数年来难得平静了一次,老道士躺在小船里,将船上的最后一壶烈酒饮完,便将船上的葫芦都扔进了海

中。

没有人知道,那条距离化龙只剩下没有多少步的恶蛟,那条如果放在无尽大陆上面,绝对能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恶蛟,就这么被一个老道士给轻轻松松的给吓跑了。

而且这个老道士,还在大陆上一个名为临西城的城外小破庙住过这么多年,还在白鱼镇的街道上行医过这么久。

又是几过去,在老道士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小船终于靠近了一座小岛边。

难以想象,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西海海中央,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座小岛的存在。

老道士跳下小船来到了岛上,竟然又在一座小土丘里挖出了几坛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谁埋藏在这里的烈酒,打开封口的那一刻,醉人的酒香竟然瞬间便dàng)漾开来。

老道士的嘴角咧开了一抹微笑,脸上露出了一抹满足的表,然后便举起酒坛,痛痛快快的将坛中的酒饮了一个干净。

然后,他便躺在了地上。

太阳逐渐西沉落入了海中,繁星布满了夜空,在朝阳初生光明即将照耀人间的时候,老道士睁开了眼睛,从醉意之中清醒了过来。

他从腰中取出拂尘,朝着天空不知道在挥写着什么东西,脚步却是明显可见的是以北斗七星的分布开始踩着方位。

然后,一扇虚空之门便出现在了小岛之上。

老道士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便伸出手,打开了那扇门。

门的后面,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张面孔的主人,属于一个清瘦的老者,属于大宋国临安城外那片林海的主人,属于天波府的当代家主,属于在无尽大陆上声望最高的那个男人。

神将军,杨璟。

无论是儒道佛三大宗门的宗主,还是大陆上其他所有有头有脸的角色,见到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时候,无一不是执弟子礼节,没有谁敢在他的面前露出一丝的不尊重。

当然,除了落紫颜之外。

今,无尽大陆上终于出现了第二个见到神将军面不改色甚至完全没有丝毫敬意的家伙了。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你和我,都成了老家伙了。”老道士叹了口气,感慨道:“老家伙,进来吧,我们兄弟俩,早就该好好聊聊了。”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以你的这一本事,那些家伙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你,我的弟弟。”神将军笑了笑,说道:“再次见到你,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为这座大陆担忧。”

“我的好大哥,我与你一样,可都是父亲的好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死去呢?”老道士笑道:“如今你已经是名满无尽大陆的神将军杨璟,只是闲暇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这个天波府的败类呢?”

“你从来都不是天波府的败类。”神将军面容严肃

的说道:“你曾经是整座人间的骄傲,是父亲的骄傲。”

“那当年在天弃山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见到过你的影子?”老道士的语气有些愤怒。

“因为我叫杨璟,我是天波府的长子,我不能不为我们整个杨家考虑。”神将军的话语里,有些淡淡的中气不足的味道。

“好一个为了杨家考虑。”老道士喃喃说道:“老家伙,你知道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神将军从虚空之门的另一侧走了过来,来到了老道士的面前,眼眶之中闪烁着一丝亮光,看着自己这个被整座无尽大陆忌惮了许多年的弟弟,想要伸手像很多年前一样摸一下他的头顶,却又理的没有伸出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他老人家早已飞升,自己也已经成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当年面容稚嫩的二弟,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任你一生风华绝代,还是逃不过岁月的侵袭啊!

无数的往事涌上心头,神将军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二弟,你的女儿,我一直都在尽心照看着她。”

第十一章 白马跃下了遁世山

几十年前,无尽大陆上面曾经出过一个震古烁今的大魔头,他便是已经飞升成仙的天波府老令公的少公子,曾经绝艳惊群才的杨缙杨二爷,世人只在零星传播的口头上面听说过他的一些故事,却鲜有人知他到底是如何从大陆的骄傲变成人间的魔头的,只知道在天弃山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宗门之主都去了,集合了天下大多数的强者的力量,才成功的将其杀死,可以说是无尽大陆上面无人可以超越的一项记录了。

悠悠岁月,茫茫时光。就在整个无尽大陆上面的芸芸众生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个名字的主人,却出人意料的还没有死去。

他不仅没有死去,还乘着一叶扁舟来到了西海深处,一道怒呵便吓得一条即将化龙的恶蛟失魂落魄的急速逃走。

要知道,龙乃是万兽之王,是站在食物链最高端最巅峰的那种存在,即便是还没有成功化龙的蛟,也绝对是灵魂威压的巅峰了,在这个武学凋零的年代,它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在灵魂上面稳稳压过他的存在。

已经成为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士的杨家二爷杨缙,在听到了神将军杨璟的这句话后,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失了神,他的眼眸之中开始闪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种东西转瞬即逝,但是却落在了神将军他老人家的眼里。

那一刹,他仿佛穿越的时空,突然又见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丰神俊朗满眼都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神的少年。

从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变成了如今邋遢道士的模样,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自己的这个弟弟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他不知道临西城外曾经有过一个整醉酒的老道士,收养过一个名叫陈临辞的孤儿,医术高超最后却可笑的死于了小小的风寒。

他不知道白鱼镇上住过一个老道士,古怪,最后死在了一个同样古怪的道士手里,药铺里还留下了一滩的血迹。

是的,虽然他是神将军杨璟,是这片天空下最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我应该泪盈眶的抱住你说一句谢谢你我的好大哥,可是我不会。”杨缙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照顾她,因为她毕竟是天波府杨家的血脉,是父亲的亲孙女。”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可惜并不是。”白发苍苍的神将军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父亲走后,你便是我在人间最亲近的人,二弟,我真的一直都特别在乎你。”

“还是那句话,天弃山上,我没有见到你。”杨缙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感。

“天波府再强大,强的过整座无尽大陆吗?”神将军说道:“二弟,父亲飞升了,天波府落在了我的手里

,我实在没有办法拿杨家的万世声名去陪你一起赌啊!你做的那种事谁敢容你?将整座天波府都放到大陆的对立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去见天上的父亲?”

杨缙笑了笑,说道:“所以我今天来到了这里,要见见你。”

神将军有些错愕,不知道杨缙想要说些什么。

杨缙笑道:“大哥,我要去见父亲了。”

神将军杨璟脸上的表有些复杂,他的心中也是有些五味杂陈,简简单单的一句大哥我要去见父亲了,蕴含着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含义。

他们的父亲,早就已经破碎虚空飞升成了仙人,想要见到父亲,那便等于说杨缙也开始准备飞升了。

“我的境界已经引发了一些天上的异动,所以我选择了这座西海深处的小岛,希望大哥你能陪我走完人间的最后这段路。”杨家二爷认真的看着神将军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怪不得前些子会有那些异动,我就说以你的本事,这么多年都藏的毫无纰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什么问题。”神将军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些化外之地的老家伙恐怕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你还没有陨落,也罢,你若是能够飞升过去,应该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年天弃山上,我没有陪你并肩作战,如今你在人间的这最后一段路,大哥一定陪你一起走过去。”

“到了那边”神将军的声音突然有些感伤,他缓缓地说道:“替我跟父亲问个好,告诉他,杨璟真的很想念他。”

天地之间马上就要出现第二个飞升者,如果这个消息传出来,绝对能够引起整座无尽大陆的沸腾,破碎虚空飞升成仙,那可是所有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共同的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那也是遁世山上的绝世天才苏瑾年的梦。

今苏瑾年下了山,距离莽苍山战争过去已经有了半年的时间,在莽苍山中,他亲眼看到了王晨真人陈星光大长老以及胡海洋胡院长三位天枢境界的绝世强者施展境界时候的样子,也看到了那个来自天波府的家伙是如何的高傲,将众人死死地踩在脚下的样子,掌门真人和大长老在他的面前都不敢多说什么,这让苏瑾年的内心受到了非常大的触动,在这短短的半年里,他便已经顿悟,境界一路攀升到了玉衡上境,距离突破天境,仿佛也没有多远了。

再加上他魂府中的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苏瑾年权力施展境界,会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毕竟,这个少年是在孩提的时候,便被神将军他老人家一眼瞧中的人物。

他驾着一匹白马,没有人相送,便自己一人跃

下了遁世山,来到了西晋国的官道上。

他要去大宋国的临安城,去拜见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据掌门真人说,这是上面给他下达的圣命。

他的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对于那个老人,他的心中充满了敬仰与感激。

他十分感激对方的青睐,让自己的名字,能够与天波府产生一些微妙的关联。

第十二章 从来没有拥有过

这个世界上,能够有幸得到神将军杨璟这种人物青睐的少年并不多,甚至用凤毛麟角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幸运的是,作为道门未来的希望,苏瑾年便是这少数的凤毛麟角之一。

而且,他还是这些凤毛麟角之中的佼佼者,出色到神将军甚至将落紫颜都许配了过去。

苏瑾年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己的天赋就算再如何优秀,都不可能比天波府后山里的那几个家伙更强大,神将军看中的,定然是他魂府中的那个男人。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周公瑾就是他,他就是周公瑾,神将军就算满眼都是周公瑾,最终得益的不还是他苏瑾年吗?

这是苏瑾年第一次独自下山到这么远的地方去,而且要见的还是这人间最为巅峰的那个人物,前方的路还有很远,苏瑾年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以及些许的忐忑。

医馆之中,方泊舟还未苏醒过来,陈临辞给大夫嘱托了几句之后,便不得不离开了。

儒生道场招新大会的第一轮考核已经步入了尾声阶段,天色也已经渐晚,甚至依稀可以看到远处天边闪起了淡淡的星光,陈临辞回到武斗场上的时候,已经是天将入夜之时。

武斗场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将儒生道场照的仿佛应天城最为繁华的清溪河畔一样闹,大先生吩咐人搬来了许多桌子和木椅,邀请在场的所有人入座,然后摆上了酒,看上去就像是山寨过年一般。

陈临辞依旧只挑了一个偏远的角落坐了下来,只是时候到了如今,道场之中还有谁认不出他的面容?周围的人纷纷过来行礼,陈临辞又不好不搭理人家,就搞的自己有些心烦。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稚嫩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临辞转望去,那张熟悉的面庞却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那个女孩蒙着面,但陈临辞如何能够认不出,她便是自己想念了许久的落紫颜?

“跟我过来,我有话想找你聊聊。”落紫颜沉声说道。

陈临辞一愣,二话没说便跟着落紫颜走出了人群。

她终于开始松口了,陈临辞的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再理想不过的结果了,他如何会不跟着?

走出武斗场,落紫颜寻了一处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然后一把握住了陈临辞的手。

“陈临辞,坐到我边来。”她的右手拍了拍长椅上面空着的地方,然后看着陈临辞说道。

“好。”陈临辞极为配合的坐在了她的边。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落紫颜沉默了一会,然后喃喃问道。

“也没有啊。”陈临辞低着头说道:“我还是在乎你的。”

“可是这些天,我可没有看到你哪

怕一丁点的在乎。”

陈临辞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落紫颜的问题。

他确实很在乎她,可是他也确实没有拉下面子,去找过落紫颜。

他一直在等着她来找他。

如今看来,这也确实是一种十分不在乎的表现。

“我最近总是感觉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落紫颜淡淡说道:“陈临辞,我真的很想你,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我。”

陈临辞当然不知道落紫颜心烦意乱的原因究根结底是因为西海小岛上的那个老道士,血浓于水的亲面前总会生出许多的感应,他如今最为困扰的还是怎么回答落紫颜关于不找她的那个问题。

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不可能放弃修炼浩然剑法。”他看了看落紫颜,缓缓地说道:“所以我一直没有去找你。”

“方师兄应该跟你说过,我去找过你一次。已经给了你台阶下,可是你也没有过来找过我。”落紫颜气道:“那天你不在道场,你去了哪里?”

“那天我心很烦,就去长安城转了转。”陈临辞淡淡说道:“长安城很大很美,你有空也该去看看。”

“你陪我去吗?”落紫颜突然问道。

陈临辞愣了愣,说道:“我不会放弃修炼浩然剑。”

“哪怕是失去我?”

“我从来也没有拥有过。”

落紫颜站了起来,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她指着陈临辞说道:“好你个陈临辞,本姑娘都已经将台阶送到你的脚下了,你就是不愿意走下来是不是?”

陈临辞思虑了许久,淡淡的摇了摇头。

“你别后悔。”

无奈地丢下一句话,落紫颜便捂着鼻子离开了陈临辞的边。

她不想让陈临辞看到自己的眼泪,那样太过丢人了。

她也不想再看到陈临辞的脸,这张脸实在是太可恶了。

望着落紫颜离去的背影,陈临辞有一股想要追上去的冲动,但最终却也还是没有起行动。

就像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与落紫颜之间的未来一样。

他其实也有些不怎么看好。

他本来是十分相信自己的,也从来都相信自己一定入得了天波府那位老爷子的法眼。

可是如今看来,好像最难迈过去的那道坎,并非神将军老爷子,而就是落紫颜本。

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起回了武斗场。

大先生好像刚刚讲完话,夜宴也才刚刚开始,陈临辞坐在桌子旁,一个人饮着桌上的酒,好多人想要过来跟他搭话,但看到他这样一幅生人莫近的样子,再联想到陈临辞在擂台上下手的狠辣,便自觉的停下

了脚步。

但有一个人例外。

来自苍黄道场的熊族少年拓跋天野,再一次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陈临辞你好,我叫拓跋天野。”他看着陈临辞,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道:“上次俺就想跟你做朋友,可你没有搭理俺,今天证明俺的眼光真的是很不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俺做朋友。”

陈临辞抬起了头,看了看面前粗犷壮硕的拓跋天野,心道这小子不会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ps:预报上说,南京明天会下雪,你们那里的初雪来到人间了吗?

第十三章 拓跋天野的故事

这不是拓跋天野第一次来找陈临辞了。

当初在藏书阁的第三层楼上的时候,拓跋天野就曾经来找过陈临辞释放自己的善意,只是那个时候陈临辞花费了好多时间寻找关于浩然剑的东西都丝毫没有任何的结果,心情正值最为失落的时候,便没有太怎么搭理他。

自己已经那么不给这个少年面子了,陈临辞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第二次来找自己。

可是拓跋天野还是来了。

陈临辞从来都不是那种对人十分不友善的家伙,更何况这还是拓跋天野第二次来找自己了,这么多人在场看着,他当然不会再拂了人家的面子,便笑着说道:“拓跋兄请坐下说话。”

早就已经做好了再次被陈临辞忽略的准备,如今却看到陈临辞也对自己相当客气,完全没有上次的那种无视,拓跋天野的嘴角咧开了一抹大大的微笑,搬着一张木椅坐在了陈临辞身边的不远处。

“陈临辞,俺很开心,这杯酒俺敬你!”拓跋天野倒满了一大碗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抹去了嘴角的酒水,对着陈临辞傻笑了起来。

陈临辞也无奈的笑了笑,不明白这个家伙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人家都已经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了,陈临辞也不好说什么,便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水送入了口中,为了缓解尴尬,他先主动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事实上,我听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情。”陈临辞说道:“以你的实力,将来在儒生道场之中必然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我不太明白,像你这种人物,按理来说我上次在藏书阁中对你的态度十分不好,为什么还会再来找我。”

“因为俺觉得你很厉害很顺眼啊。”拓跋天野不解说道:“俺喜欢跟比俺厉害还能被俺看着顺眼的人交朋友,所以俺才会过来找你,这有什么问题吗?”

陈临辞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对方给自己的回答竟然如此的干脆直接,而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打量了一下拓跋天野,愈发感觉好像是自己想太多了,这个熊族的少年心性好像单纯的真的就像是一头小熊一样,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看上去忠厚老实而且傻傻的,跟这样的人交朋友,一定会相处的非常轻松。

想到这里,陈临辞笑了笑,又倒上了一碗酒,对拓跋天野说道:“不需要什么理由,拓跋兄干了这碗酒,就当是陈临辞为了上次藏书阁的事情跟你道的歉!”

“陈临辞你太客气了,俺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拓跋天野笑嘻嘻的倒上酒与陈临辞碰碗一饮而尽,然后突然神秘兮兮的问道:“陈临辞,俺有个问题十分好奇,不知道能不能问你。”

这个看上去憨憨的家伙竟然也会说悄悄话?陈

临辞来了兴趣,笑道:“拓跋兄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陈临辞定然知无不答。”

拓跋天野犹豫了一下,喃喃说道:“那个嗯他们都说陈临辞你跟落紫颜有点不可告人的关系,俺想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可告人的关系?”陈临辞摇了摇头,有些无语的说道:“我陈临辞做事从来光明磊落,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关系》”

拓跋天野自知失言,害怕因此惹得陈临辞不开心再也不理自己,急忙又倒满了一碗酒,喃喃说道:“陈临辞,俺这人不太会说话,可没有其他别的意思,你可别生气。”

陈临辞本来因为拓跋天野的话,心中是有些不怎么开心的,但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哪里还生得起来什么气,便笑了笑,淡淡说道:“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家伙。”

“嗨!”拓跋天野将酒碗放在桌子上,笑道:“俺就知道你陈临辞这种人物肯定不会那么小气。”

陈临辞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好奇问道:“听说你是熊族的人?”

“俺爹是白熊一族的,可俺娘不是,俺娘她爹是一个特别厉害的猎户,有一次带着俺娘去山中捕猎,就遇到了俺那个熊族的爹,过程俺就不多讲了,后来就有了俺,俺娘她爹一直把俺视作耻辱和异类,就把俺给抛弃了,还好俺幸运遇到了苍黄道场的夫子先生,把俺收去养大,这才有了如今的拓跋天野。”拓跋天野说到这里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喃喃又讲道:“俺不怪俺娘,也不怪俺娘她爹,俺出身不正,一直都被人当做异类,他们不要俺也正常。”

陈临辞长叹了口气,心道这个家伙还真是心直口快,自己就简简单单的问了一个问题,他就把自己的身世全都给交代了。

不过这拓跋天野的出身确实也够惨的,有父母却被父母抛弃的感觉,还不如没有父母来的痛快,想到这里,陈临辞拍了拍拓跋天野的肩膀,说道:“你我生在天地间,本来就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父母固然重要,只是有些时候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像我也是自幼无父无母,不也过得挺好的。”

“嗯。”拓跋天野的心情有些低落,又倒上一碗酒喝了下去。

陈临辞有些尴尬,心道明明是你这个家伙要过来找我聊天的,怎么还把自己给聊成这样了呢?

陈临辞本来还打算找他问问关于兽域和妖国的事情呢,这么一听这个家伙好像也从来都没见过兽域和妖国是什么样子,便只好也沉默了起来。

繁星满天,明月皎洁。繁星与明月之下的儒生道场,歌舞升平人声鼎沸,热闹的像是世俗过节时候的街道,这些可以说是无尽大陆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的少年,这些足

以成为无尽大陆的未来的栋梁之才的少年,相聚在这里,碰杯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憧憬与向往。

只是修仙之路道阻且长,谁也不知道在座的这些人将来会停在哪里难以前进,也没有人知道谁会在哪个时候便死什么战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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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青阳镇的老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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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常言人生无常,对于修行者来讲更是如此,那些世俗之间的普通人过着安静且平稳的子,一般人一生之中也不会经历太多生死之间的事,可修行者却不然,他们的一生都在面临着不同的战斗,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寻找着前进的路途,在路上所遇到的艰难险阻自然也远常人,世人常说上天是公平的,在这件事上尤其明显。

想要脱这种生死,只有一种办法,那便是破碎虚空飞升成仙,想要在破碎虚空之前保证自己永远不死,那也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让自己永远保持在一个比其他人都强大的状态上。

陈临辞还无法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比其他人都强大的状态上,因为在越了当年的小王爷如今的景明皇帝昭天命之后,他又知道了遁世山上的潘跃和苏瑾年,遇到了来自天波府的那两位先生,看到了儒生道场上面这么多的青年俊彦,所以他想要修行浩然剑法的心才会如此的迫切,迫切到甚至可以无视落紫颜的感受。

越国皇宫里的御书房内,永正小皇帝白无衣正眉头紧锁的批阅着桌上的奏折,自从先帝爷在这间御书房中被人斩了头颅之后,便有许多的大臣上表请求永远将这里封上,偏偏这小皇帝不信邪,就是不批准,不仅不批准,还以作则的将这里当成了办公地点,每天都将大把的时间交待在了这。

永正小皇帝白无衣看着奏折里的文字,眉头久久无法舒展开来,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这间御书房是不是真的有那些大臣们所说的那么邪,不然怎么自己即位之后,就生了那么多的官员惨死案件?

越国境内,朝廷命官一时间竟然成为了一个高危行业,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个神秘的组织取走自己的项上人头,尽管后来经过调查之后,那些死于非命的官员底子都不干净,无一不是鱼乡里之辈,皇帝陛下还亲自下令解释其中的规矩,告诫大家只要清廉为官,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却还是抵挡不住一个个官员惨死的的趋势。

开玩笑,这年头出来当官的,有几个是底子真的干净的?要是干净的话谁他妈还来当官啊,经商赚钱不舒服吗?

小皇帝的这道旨意不下还好,一下便开始有许多诛心之人开始猜测这些官员的惨死,是不是小皇帝杀鸡儆猴权衡朝野的帝王之术了。

直到见到大禅寺派来援助的大和尚之后,永正小皇帝才长舒了一口气,睡了一个安稳觉。

越国边境处一个叫做青阳的小镇子上,最近来了一个打铁的铁匠,奇怪的是这个铁匠每天都在生着炉子打铁,却从来不接打铁的生意,只靠一个茶摊赚些微薄的铜钱,只够他一三餐所用

,他却丝毫不入心,看上去对银子仿佛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一天傍晚,茶摊旁边不远处的锻造炉内依旧火光通明,这个时候,茶摊内早就没有了客人,茶具摆在桌面上还没有被收拾起来,里面的茶水看上去也都早已冰凉。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正在打铁的长胡子铁匠,笑道:“老师傅,您留这么长的胡子,也不怕打铁的时候给点着了,那可就不好办咯。”

还未相熟便被一个晚辈如此调笑,换做其他的老人,定然已经火冒三丈了,可是老铁匠并没有,他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笑道:“你这个小家伙,浑看不出来一点修行气,但却又给人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如果老夫猜得不错,你应该便是一位武道修行者吧。”

少年稽笑道:“老先生好眼力。”

“武道修行重在淬炼,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修行星元之力的修行者还要困难许多,非有大毅力者难以成器,但是你很不错。”老铁匠点了点头,又说道:“比我见过的许多少年都要不错。”

“既然不错,那您有没有兴趣收个徒弟?”少年突然问道。

老铁匠被这突然一问给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笑道:“你很不错,但是我不想收什么徒弟。”

“老师傅您不是这青阳镇上的人,却来到这青阳镇打铁,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大修行者,可是却能一眼看透我,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了。”少年淡淡说道:“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便一定是一位能够做到返璞归真的高人,不然可不是谁都能练得动这种青阳铁的,一个世外高人却又要屈居青阳镇不敢泄露份,那么很显然,您老人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在避难,外面的世界有许多想要杀您的人。”

“老夫真不知道该夸你小子聪明还是该说你没有脑子。”老铁匠冷声说道:“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丢掉自己的命,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得?”

“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懂。”少年笑道:“您不能杀我,不然明天有个世外高人隐居在青阳镇打铁的事,就会传遍整个越国,请你务必相信我的实力。”

老铁匠皱了皱眉,冷声说道:“你在威胁我?”

“青阳镇外的铁矿便是史书中记载的青阳铁,是铸剑的绝佳材料,这种事青阳镇里的这些凡夫俗子并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少年淡淡说道:“我是从古书里看来的,老先生想必是用眼睛看来的,既然您有这么好的眼光,那还希望您能够看看,我真的很不错,收我做徒弟,稳赚不亏的。”

老铁匠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开来,缓缓说道:“你

小子很无赖,也很强,罢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来我这间铁匠铺子里看我打铁,能学到多少本事,就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得嘞!”少年人得到许诺,笑着应和道:“您老人家放心,不该说的,我绝对不会传出去半句。”

第十五章 剑道最强,名为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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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天上来第十五章剑道最强,名为景阳老铁匠收起心中的杀意,望着少年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收个徒弟似乎也不错,这小子看上去根骨奇佳,虽然不能修行星元之力,但若是武道之路上能够走得高远些,成为人间第二个西楚霸王那一类的人物,似乎也不错?

想到这里,老铁匠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脸,心中连连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朝着天上的楚霸王道歉,对于那个万古以来的第一人,即便是他使出全力,恐怕都难以进入对方身前的一丈之地,更不要说是这个小家伙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这般想。

少年人离去不久之后,老铁匠的茶铺便收拾了起来,炉子里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着,可是却已经不见了老铁匠的身影。

他之所以答应少年人的请求,其实倒也不完全真是看重了对方的资质,而是因为这个少年人的眼界。

青阳镇的历史极为悠久,悠久到越国立国之前的往上不知道多少代的王国里,都没有改过青阳二字的名字,阳为火,火至极热时便是青色,世间很少有人知道青阳镇外的地下极深处有青阳铁矿的存在,这种铁矿是铸剑的绝佳材料,而老铁匠此时正急缺一把顺手的兵器,所以他才会突然来到这里,夜里取矿,白天炼铁,从来都不知道停歇。

第二天的早晨,小茶铺子照常开业,老铁匠刚将铁矿扔进炉子里的时候,少年郎便慢悠悠的从远方走了过来。

“你小子还挺准时的。”老铁匠淡淡说道。

“古人练武的时候讲究一个闻鸡起舞,我这不算什么。”少年笑道:“能够在您老人家手底下学东西,是我的荣幸,错过每一分每一刻都是在犯罪,当然是要准时些。”

“做了老夫的小学徒,可是却还从未告诉老夫你的名字来历,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像话了。”老铁匠沉声说道。

“展慕宏,不是越国人。”少年郎淡淡说道:“一日为师则终身为父,你这个当师父的,是不是也该自我介绍一下。”

“师父师傅,不过一字之差而已,叫起来也是一般模样,前者便成了父母一般的长者,后者却不过是一个臭打铁的,我老人家很有压力啊。”老铁匠感慨了一下,然后笑道:“老夫姓一个黄字,名为九钱,你可以叫我九钱先生。”

“黄酒钱?”展慕宏愣了一下,疑惑道:“老先生的父亲是有多爱喝黄酒,才给您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九乃是九九至尊之九,不是黄酒的酒。”老铁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小子少跟老夫油嘴滑舌,不然便立马滚出去。”

展慕宏嘿嘿一笑,没有接话,便转身到茶铺里倒了两杯茶水,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老铁匠的身边,一杯放在老铁匠身边的桌子上,一杯自己

饮了起来。

“学艺不要钱,茶水可要。”老铁匠说道:“两碗茶水便是两枚铜钱,放在桌上即可。”

展慕宏撇了撇嘴,扔了两枚铜钱到桌子上,不明白这种世外高人为什么偏偏这么锱铢必较。

黄九钱没有搭理展慕宏,便拿起一块厚布丢进木盆里,浸透之后又包在了一根铁片之上,将铁剑放入炉中,举起铁锤开始敲打。

展慕宏仔细且认真地看着整个过程,有些诧异黄九钱的手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凭着一块湿布就能耐得住这么高的温度不觉烫伤,他每次举起铁锤之后落下的度都很快,快到让展慕宏只能看得到一道虚影,甚至会有好几道虚影在半空之中重叠,看上去就像是无数把铁锤在永不停歇的敲打着铁片一般。

展慕宏好奇的问道:“老先生,看上去你这是在铸剑?”

自称黄九钱的老铁匠正在专心致志的打铁,并没有理会展慕宏的提问。

展慕宏叹了口气,感慨道:“青阳铁加上老先生的手艺,打出来的定然是一把绝世名剑,只是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一把剑,会便宜哪个家伙啊!”

黄九钱停了下来,看了看展慕宏,说道:“你很聒噪啊。”

展慕宏喝了一口茶,一脸无辜的看着老铁匠,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就这么被对方给赶走了。

老铁匠黄九钱叹了口气,望了望东方渐渐破晓的天际,喃喃说道:“曾经,我也是一名剑客。”

“哦?”展慕宏赞叹说道:“那老先生肯定也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剑客。”

“是的。”黄九钱没有丝毫的谦虚,直接便说道:“曾经,我以为我是天下第一的那把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不是,我遇到了两个比我更厉害的家伙,还把自己的剑给弄断了。”

“天下第三啊。”展慕宏怔怔然说道:“天下第三,那也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了。”

他只看得出这个老铁匠确实有些东西,哪里想得到对方竟然是当今天下剑道第三的强者,自己与兄弟们不过隐居一些日子避避风头,偶尔来到镇上喝喝茶现了这件茶铺子,谁曾想竟然捡了这么大的一个漏?

“厉害个屁,没有走高最高的地方,就算不得厉害。”老铁匠黄九钱惆怅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热爱一样东西,那么便要将这份热爱挥到极致,若是走不到最高的地方,老夫这坚持了一辈子的剑道,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天下第一是谁?”展慕宏疑惑问道:“莫非是西海剑圣号称一剑西来的周亦晋?”

老铁匠摇了摇头,说道:“他很厉害,不过也只能排第二了。”

“西海剑圣也只能排第二,那第一得有多厉害?”展慕宏有些惊讶。

“第一很厉害,因

为他是天下第一剑宗的主人。”黄九钱淡淡说道:“他的名字,叫景阳真人。”

展慕宏沉默许久,然后缓缓说道:“老先生,我想,我已经知道您是谁了。”

“我知道你已知道了。”黄九钱笑道:“你这么聪明,如果还猜不出来,那老夫我真的就要考虑让你赶紧滚蛋别脏了我的铺子了。”

展慕宏喃喃说道:“慕宏有一言想说,先生莫要怪罪。”

黄九钱笑道:“有屁快放!”

展慕宏说道:“其实剑道与修行路以及武道都是一个样子,有时候实在不必拘泥于终点或者巅峰在哪,多留心一些沿途的风景,不知不觉间,或许便能得到脱了。”

黄九钱愣了愣,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铁锤,若有所悟的看了看东方的天空,对展慕宏缓缓说道:“儒家的那位夫子说的没错,闻道有先后,黄某了然了。”

第十六章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

自称黄九钱来到青阳镇打铁的老铁匠,有着天下第三的剑道实力排行,又是为了打造一把趁手的宝剑,自然便是曾经在西海与周亦晋大战过一场,在青山与景阳真人比斗过,最后长剑断在了白鱼镇上的九钱天师黄天一。

说起来,黄天一着实也是一个奇怪的人,世人不知他出何方师从何人,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去屠杀的青丘狐国,世人知道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是一个独来独往了许多年的散修剑客,一修为足够强硬,所以这些年来在无尽大陆上也是闯下了足够大的声明,没有谁愿意去招惹他。

直到前些子,他主动去招惹了西海剑圣周亦晋,去招惹了青山宗主景阳真人,又招惹了无尽大陆上曾经那位人间真神,这才落得了如今这般境地,黄天一没有出门看黄历的习惯,不然肯定会发现黄历上面写着的自己最近命运有多么的衰。

铁匠铺和茶铺的子过得清淡如水,或许黄天一这一生都未曾过上过这么安逸的生活,他甚至内心深处开始有些享受,展慕宏的一番话让他触动良多,如果不是为了争天榜排名,争剑道第一,他也不会去西海挑战剑圣周亦晋,如果不是实在面子拉不下来想找个圆场,如果不是贪图青山宗的那把长虹剑,他也不会上山挑战景阳真人,然后再次败北,只能灰溜溜的来到这座名为青阳的小镇打铁,一切不过都是名利心作祟,而修行者讲究一个清心寡淡泊名利,用佛宗的禅语讲,他似乎一直都在着相,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

展慕宏的一句话,便是拨开他头顶所有迷雾的一把锋利的长剑,让他看到了更高的天空,他突然感觉,以自己的一本事,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可以收获很多很多的快乐,为什么总是要拿着天下剑道第一人这种名衔来给自己施加压力呢?便如此做个铁匠的生活不也有滋有味,若天赋与修为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不争不抢他也是剑道第一人,若实在没有那个本事,再如何bi)迫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黄天一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升华了不少,打铁铸剑的时候,也更有力气了一些,展慕宏依旧每天都会准时来到铺子里看他打铁,与以往不同的是,黄天一再也没有收过他的茶钱。

儒生道场占地极广,在那些没有修葺建筑的地方,还有很多美如名画般的山水,在夜宴结束后的第二天,那些打赢了擂台赛成功晋入第二轮考试的学生们,便被统一的集合在了儒生道场后山里的一座小山谷之中。

大先生没有到场,等着众人的,是四先生吴睿以及一个英俊到了极致的男人。

英俊的,完全不像是

一个男人。

陈临辞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心中却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小山谷的时候,落紫颜曾经对他讲过的那句话。

“我见过二师兄几次,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二师兄这个人。”

“我看不透他。”

陈临辞感觉自己见到了那个落紫颜口中她也看不透的男人。

果不其然,他说话了。

“我叫华清秋,在还没有正式进入道场之前,我许你们称呼我为二先生。”

现场一片沉默,大先生和二先生从来都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连道场里的学生都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们,谁曾想过这些还没有正式进入道场的学生,能够在两内将这两位大人物都给见了一遍?

“这片山谷,不是一片普通的山谷,至于怎么不普通,你们一会儿便会知道。”二先生华清秋面无表的说道:“这就是你们的第二场考试,按照你们醒来的顺序,祖庭会录取一定的人数。”

醒来?这两个字用的让陈临辞十分不解,难不成二先生你要将在场的诸位都打昏过去然后看谁先恢复正常吗?

很明显在场与陈临辞有同样疑问的人并不在少数,二先生的话音刚落,便有许多人问了起来。

二先生看了看人群之中问出问题的那几人,像是看待白痴一样,什么都没有说,便与四先生吴睿一起离开了山谷。

二先生与四先生离开之后,一股浓浓的迷雾便遮满了众人的眼睛。

陈临辞怔怔然的看着四周,哪里还能看得到众人的存在?

只一刹那,便仿佛是穿越了空间,有人将他扔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上一样,饶是以陈临辞的心境,突然间也有一丝的慌乱。

不能慌,要冷静下来,陈临辞在心中告诉自己,然后选了一个方向便直直的走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他去的是哪个方向,但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往一个方向走,迟早都是能够走出这道迷雾的。

果然,迷雾的范围并不是很广,陈临辞没用多久便走了出去。

可是迷雾外面的风景,却让他心神瞬间不宁。

走出迷雾之后,他来到了临西城的郊外,来到了那座小破庙前。

一切,都仿佛还是从前模样。

离开临西城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些子里,他也从来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程子豪离开临西城后,老道士的坟上应该就再也没有人过去看一眼了吧。

对于酒鬼老道士,陈临辞有着十分复杂的感,毕竟十多年相处下来,老道士对他又有养育之恩,虽然老酒鬼经常做些不修边幅的事,可是并不妨碍陈临辞的心中,将他当做一个父亲一般的人物。

既然来了,那便真的是时候去祭拜一下老家伙了,陈临辞心有

些沉重的推开了小破庙的门。

已经死去许久的老道士,正抱着一壶烈酒,躺在门槛旁边呼呼酣睡。

做梦吗?陈临辞重重的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那股强烈的疼痛感却分明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应天城南明国儒生道场都只是一场梦吗?

第十七章 当他再回到了临西城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道门的先圣庄周老祖未曾成仙之前,还是一个小小的漆园吏,他常常在自己的小茅屋里感悟冥想,有一天他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蝴蝶,在花草之间飞舞,他感到十分的愉悦和惬意,仿佛自己与天地都融在了一起,他在花草之间不知疲倦的飞舞了好久好久,然后突然在某一刻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是漆园小吏庄周,可梦中的事却又显得那样的真实,恍惚间,他有些分辨不清,到底他是庄周梦到了化蝶飞舞,还是他本来就是那只蝴蝶,不过做了一场梦梦里变成了庄周。

后来的庄周走上了修行路,进入了道门,他在人间的时间大多数都用来了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某一,他终于顿悟,笑着对弟子们说了一句今方知我是我,然后便一拂衣袖,飞升成为了道门的仙人,如今的庄周老祖。

没有人知道庄周老祖在这场长达半生的思考里悟到了什么东西,因为他顿悟之后,便已经不再属于人间,只留下一句今方知我是我的真言和庄周梦蝶的故事,被后世顶礼膜拜潜心研究了无数年。

陈临辞当然没有庄周老祖的那种本事,但如今他却面临着和当年的庄周老祖所面临的问题同样质的问题。

酒鬼老道士就这样躺在破庙的门槛前,肆意且嚣张的打着如雷的呼噜,空气之中弥漫着的酒味和他脸上被自己巴掌打出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都无时无刻的不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记忆中关于老道士的死和应天城潜云城清风郡以及汉国儒生道场的事,就都是一场梦吗?

杨修道大师、落紫颜、赵奕然元通天教习和胡海洋院长,还有李清海夫子以及皇帝陛下,都只是他梦里的人物吗?那一场场战斗,那莽苍山的战争,还有他杀死那些修行者的湖面,都只是梦里的故事吗?

陈临辞突然之间感觉有些恍惚,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活得非常明白非常坚定的人,可是在这一刻,他开始第一次的怀疑自己。

“辞儿,你回来了。”就在陈临辞怔怔发愣的时候,醉倒在门槛前的老道士突然醒了过来,他看着陈临辞嘿嘿的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辞儿,今天有没有给我老人家带什么酒啊?”

听到这一声久违了许久的辞儿,陈临辞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绪,一股泪瞬间夺眶而出,他直接便扑进了老道士的怀里。

自从老道士死后,他躲在被子里面痛哭了一夜之后,便没有再流下过一滴泪水,老道士死前,他心中至少还有个依靠,无助的时候还可以回到破庙有个温暖的小家,可是老道士死后,他便再也没有什么了,他知道,

以后的路,只能自己走了,所以他必须bi)着自己坚强起来。

一年以来积累下的悲伤与彷徨都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心头,那个虽然整天只知道喝酒但在他心中却十分重要的老家伙又回到了边,瞬间便卸下了他所有的坚强。

老道士被陈临辞这突然的一扑给吓了一跳,感受到陈临辞的悲伤之后,他立马便将本能想要说出的脏话给收了回去,然后拍了拍陈临辞的后背,轻声说道:“你这个孩子,到底收了什么委屈了,快跟师父讲讲,我老人家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老家伙,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陈临辞哽咽说道:“我就说嘛,你这个老家伙,医术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死在风寒这种小病上。老家伙,我不准你再离开我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老道士闻言气的一吹胡须,说道:“我老人家体这么硬朗,你看有一丁点要死的意思吗?再咒我老人家,你小子的股马上就要开花!”

“我不说了,不说了。”陈临辞抹去眼角的泪花,一把抱住老道士,躺在他的怀中,就像是记忆深处刚刚记事的时候躺在他的怀中一样,喃喃说道:“你永远都不准再离开我了。”

老道士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拿起酒葫芦便要饮上两口烈酒,放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酒葫芦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便不好意思的对着陈临辞嘿嘿一笑,说道:“辞儿,这葫芦里,好像没有酒了。”

往每次老道士说出这句话,那便是要让陈临辞去临西城里打酒了,陈临辞接过酒葫芦,有些依依不舍的多看了老道士几眼,这才离开了小破庙进城去打酒,生怕一个恍惚间又变了天地,就再也见不到或者的老道士了。

走上熟悉的大路,陈临辞来到临西城的小酒肆里,将酒葫芦交给小二后便坐了下来,待小二打满酒水后,他才将手伸入了口袋里,这一葫芦烈酒便是八枚铜钱,因为老道士的原故,他早就是这家酒肆里的熟客了,所以并不需要开口问店小二价钱是多少。

可是他将手伸入口袋之后,掏出来的却是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银票上面分明写着一行字——天玺四十六年秋。

如果应天城莽苍山和儒生道场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一场梦的话,还在临西城小破庙里面的自己,又怎么会拥有一百两银票这么巨额的财产?

而且这上面还清楚的印着天玺四十六年秋。

现在不还是天玺四十六年的天吗?

莫非,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境?

可若这些都是幻境,也未免太过真实了一些吧?

不行,必须再回一趟破庙,去找老道士问个清楚!

陈临辞心中慌乱无比,丢下银票便在店小二震惊的目光

之中拿起酒葫芦朝着城外奔跑了出去。

正在大街上巡逻的捕头程子豪看到陈临辞的背影,便急忙招手打了个招呼,谁曾想陈临辞便好似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样,不仅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表都没有变化些许。

“咳!这小子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怎么连我都不搭理了?”

程子豪有些郁闷的心中想道,但看着陈临辞好像有什么急事,犹豫了一下,便跟着他的背影了出了城去。

第十八章 他还没有离开这片人间

陈临辞提着酒葫芦,没有丝毫的迟疑便飞奔着朝着临西城外跑了过去,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却又假的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不愿意醒来。

他要快点回去,不管如何,也都要多与老道士见上一面,哪怕知道对方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也可能了慰他心中的那份思念。陈临辞提着酒葫芦,没有丝毫的迟疑便飞奔着朝着临西城外跑了过去,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却又假的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不愿意醒来。

他要快点回去,不管如何,也都要多与老道士见上一面,哪怕知道对方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也能了慰他心中的那份思念。

他就这样一路奔走着,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后,程子豪紧追着的影。

山谷位于儒生道场的后山里,山谷的外面,自然还是山,在山谷外面不远处的那座小山坡上,盖了一座凉亭,此时道场里的几位先生正坐在凉亭之中,静静的看着山谷里的景象。

此谷名为忘忧谷,乃是儒家前代的某位仙人用大手段制造出来锻炼学生心智的,虽然名为忘忧,但是谷中的那片迷雾,却是能够勾起所有人内心深处最悲伤的事,进而制造出一个幻境,让人沉迷于其中的,那些心智不坚定的人,如果没有外力的援助,甚至有可能到死都走不出这片幻境。饶是那些心智强大之辈,想要从中走出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先前未曾去到山谷之中的大先生管国盛此时正坐在亭子里的最前方品茶,三先生黎天烬被孔夫子关了闭,他的边便是二先生华清秋和四先生吴睿,落紫颜坐在亭子里静静的看着山谷之中那张熟悉的稚嫩的面孔,没有说话,有清风吹过,山谷与凉亭都保持了一种十分和谐的宁静。

“清秋阿睿。”大先生笑道:“你们看着山中的少年们,猜一下谁能第一个从幻境之中醒来走出山谷呢?”

四先生吴睿不傻,他已经知道了大先生比较中意那个名为陈临辞的少年的事,便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大师兄您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何必还来问我们呢?”

大先生笑了笑,又看向了二先生华清秋。

二先生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浮动,淡淡说道:“回师兄的话,清秋比较看好那个叫做易天行的小家伙。”

“易天行啊。”大先生默默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易天行这个少年,确实是非常不错的。”

陈临辞来到了小破庙门前,小破庙的庙门半掩着,他生怕破庙的小院子里再也见不到老道士的模样,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便冲了过去。

扑通!

他被小庙的门槛给绊倒在了地上,酒葫芦在地面上滚了好远,还好封口处被店小二封的极为严实,竟然都没有撒出来一星半点。

老道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摇摇晃晃的从小屋里走了出来,然后下意识的捡起了地上的酒葫芦,又看到了趴倒在地上的陈临辞,不仅捧腹笑道:“辞儿,你是在路上偷喝了我老人家的酒吗,怎么还倒下了。”

陈临辞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个时候,程子豪也到了,替陈临辞拍了拍上的灰尘,说道:“你这个小子,跑的这么快这么急,见到老哥你也不搭理,我还以为庙里出了什么事呢?”

陈临辞看着程子豪,喃喃说道:“没事老哥,没有什么事。”

既然老道士都是假的,程子豪自然也是假的,陈临辞心中都清楚,可是他实在不愿意揭穿这一切,他宁愿永远活在这个梦境之中,让生活的一切轨迹都回归到他离开临西城之前的那些子。

可是这一切毕竟都是假的。

陈临辞的精神有些恍惚,便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再也看不到酒鬼老道士和程子豪了。

他的面前再度换了一个天地。

面前的景色陈临辞都非常的熟悉,当初他在星夜学院的藏书楼中与张德铸战斗的时候晕厥了过去,醒来之后看到的便是同样的这副场景。

果不其然,猥琐邋遢的老神棍杨修道大师从门外走了进来。

果然是国师府。

本来就应该是国师府。

“小子,你这心智还是有些不坚定啊。”杨修道大师嘲讽道:“这点幻境就把你困住了,若不是老夫给你从幻境之中拉了出来,怕是你这一生都得陷进去咯。”

陈临辞的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时候,他还在遥远的莽苍山之中与西晋以及越国战斗,甚至都没有能够见到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便直接面对了他的死亡,对于杨修道大师,他心中的感丝毫不比酒鬼老道士差上多少,甚至有时候还尤有胜之,如今能够再度看到杨修道大师的样子听到杨修道大师的声音,他又怎么才能掩饰住内心的激动?

只是,这一切毕竟都是假的。

陈临辞从上起来到了杨修道大师的前,重重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就这样,他抱了上去,丝毫都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许久之后,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淡淡地说道:“老家伙,我的心智非常坚定,我没有丢你的人,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我会去到遁世山上杀了王晨和胡森两个狗贼给你报仇的,您在天上,一定要多看看我啊。”

说罢,他拔出了腰间的天行剑,朝着国师府的墙面,一剑刺了出去。

梦境瞬间破裂,陈临辞睁开了

眼睛。

眼前仍然是一片迷雾,所有通过武斗赛进入第二轮的学生们都安静的坐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醒着的。

这下总应该不再是梦了吧,陈临辞揉了揉眼睛,站起了来,转朝着谷口走了出去。

他其实心中有许多的不舍。

他其实也想再多做一会儿梦。

梦里还可以见到那么多已经再也见不到的人,怪不得那么多人做白梦,陈临辞心中想道。

他不知道,杨修道大师他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可是某个无良的老道士,却还没有真的离开这个人间。

第十九章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或者说是不愿意醒来的梦,许多人都曾经有过这么一种经历,梦中世界里所发生的所有的故事都产生于人的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酒鬼老道士和老神棍的死一直都是陈临辞内心深处最彻骨的痛,所以他的梦境里,才会出现这两位的影。

临西城小破庙的幻境破碎之后,便到了国师府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过的杨修道大师,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声音让陈临辞那一刻差点便没有忍住扑倒老神棍的怀中,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他知道自己已经着了相,所以他不能再沉迷其中了。

即便是这样,破开幻境的那一剑,他也没有忍心刺在杨修道大师的上。

一切都醒了。

大先生管国盛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然后看向边的二先生华清秋说道:“清秋,那个叫易天行的小家伙确实不错,但是好像这个陈临辞,要更强一些哦。”

二先生华清秋看了大先生一眼,淡淡说道:“大师兄说的是。”

一旁的四先生吴睿没憋住笑了笑,二先生向来以高冷少言著称,而且为人是出了名的神鬼莫近,也就只有大先生敢这样说他还能让他欣然接受了。

果不其然,听到四先生的笑声,二先生的一道冷眼便立马抛了过来,吓得他急忙捂上了嘴。

若是平时摊上这个时候,落紫颜定然会插话调笑几句,但是今天的她坐在亭子里,却自始至终都十分的沉默。

二先生看了看谷中迷雾里的易天行,落紫颜的目光,则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陈临辞。

这个该死的家伙,果然还是从来不会让别人失望。

可是究竟为什么那你总是让我那么失望呢?

大先生让书童将陈临辞叫到了凉亭里来。

望着这个昨清早便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大先生满眼都是欣赏的神色,他淡淡笑道:“恭喜你啊陈临辞,第一个成功考入祖庭了。”

“陈临辞见过大先生。”陈临辞行礼说道:“全托先生洪福,临辞有幸能够成为儒生道场的一员,以后还望先生多多指点。”

在小湖边陈临辞第一眼见到这个钓鱼书生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得到他便是祖庭里排名最高的那位大先生?再想到大先生曾经要拿鱼竿换取他腰间的天行剑的时候,陈临辞不仅有些好奇那根竹竿到底是什么宝物了。

儒生道场的大先生,定然不是一个空手白狼的无赖之辈,他既然提出来要换自己的天行剑,那他手里的那根竹竿,定然要比天行剑更加的宝贵,再不济也得是同等水平,不会相差太多。

“能考进祖庭是你自己的本事,哪里有什

么托福不托福的。”大先生看着陈临辞笑了笑,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便打趣道:“怎么着,现在后悔想找我换鱼竿了?”

“没有没有。”陈临辞摇了摇头,急忙说道:“先生的鱼竿,定然也是一件了不起的绝世宝物,只是陈临辞这把剑也用惯了所修的一直都是剑法,并不会使鱼竿,所以还是算了吧。”

“谁说鱼竿不能用剑法的?”大先生笑了笑从怀中拿出折扇,然后一甩,那折扇便成了鱼竿,大先生又将鱼竿一甩,便化成了一把宝剑。

而且这宝剑从外观上看上去,似乎与陈临辞腰间的那把天行剑一模一样!

陈临辞有些惊愕,连连赞叹道:“先生的宝物,果然不同凡响。”

山谷之中渐渐又有人从幻梦之中苏醒了过来,大先生笑了笑,便跟陈临辞说道:“小家伙,你先找个地方坐下,以后时间还长,我们有空再聊。”

听到时间还长有空再聊八个字,陈临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悦,朝着二先生华清秋和四先生吴睿点了点头示意,他便转,却看到了正在盯着他看的落紫颜。

陈临辞有些尴尬,脸色瞬间便红了起来,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落紫颜沉声说道:“陈临辞,坐过来。”

“好。”陈临辞下意识的回复道,然后缓缓地坐了过去。

大先生与四先生相视会心一笑,笑得二先生有些云里雾里。

好在他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高冷的家伙,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第二个从幻境之中醒来走出山谷的家伙,自然不出所料正是被二先生所看好的易天行。

不知道忘忧谷里的迷雾给他带来了什么令人难以忘却的幻境,易天行醒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惨白,惨白的有些渗人,好在他很快便自我调节了过来。

来自东风道场的易天行醒来之后没多久,来自天禄道场的宋元忌也醒了过来。在宋元忌醒来之后又过了许久,其他的少年们,也开始慢慢的张开了眼睛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

儒生道场每年的招新大会,都有着十分明了的规矩,在山谷之中的第九十九位少年醒来之后,亭子里的几位先生便站起了来。

山谷之中的迷雾开始慢慢地消散,谷中的景也开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些深陷幻境之中没有醒来的少年们也都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脸上的表尽是错愕和留恋。

他们全都被淘汰了。

不知道那位定下规矩的先贤是不是一个玄学好者,九九乃是人间极致的数字,多一个少一个,好像都失去了一些韵味。

大先生没有说话,二先生也没有说话,往年这种时候都是夫子他老人家亲自宣布结果,今夫子有重要的事不在道场之中,这副

重任自然便压在了最善言谈的四先生吴睿的肩上。

四先生笑了笑,走到山谷前,高声说道:“本届招新大会,到这里便结束了,还没有走出这片忘忧谷的小家伙们,你们可以收拾收拾卷铺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了。”

这话说的比较扎心,第一个出场曾经在与来自青璃道场的少年苦战许久险胜晋入今天考试的南松道场的少年揉了揉眼睛,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很难在这些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考入祖庭,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难免还是会有许多的失落。

通天大道就在眼前,可是他走不上去了。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来自青璃道场的少年离去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不,他还要更难受些。

比起看不到希望,更让人绝望的是希望就在眼前,可是他却只能错过。

第二十章 星空下的至强者

上苍不公平的,它赋予了世人不一样的天赋不一样的人生境遇,为这个世界划分了等级,有些人就算再如何的努力,也比不上一些天之骄子,往往他们付出了一生所得到的东西,都不如那些天才们一年得到的多。但上苍也是公平的,有人胜利自然便有人失败,失败的一方便要退出舞台,这是无论放到哪里,都十分名正言顺的道理。

成功晋入儒生道场的少年们满脸红润的聚在一起,没有通过第二轮考试的少年们则是一脸的懊悔与惋惜,只能唉声叹气,像四先生所说的那般,准备收拾收拾东西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了。

作为第一个从幻境之中醒过来的少年,陈临辞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他随着几位先生从亭子里走下小山坡,准备回到武斗场再从武斗场去医馆去看看方泊舟有没有好些,却被一道影给拦在了前面。

那道影的主人,便是东风道场的易天行。

“你好,易天行。”他微笑的看向陈临辞,伸出了自己的手。

陈临辞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拓跋天野,那个憨厚的熊族少年,便也笑了笑,握住了易天行的手,说道:“我叫陈临辞。”

“我知道。”易天行笑了笑说道:“陈兄打败三先生的事,易某可是早有耳闻,改有机会,还望能与陈兄切磋一下。”

陈临辞不知道易天行嘴里的这个切磋是正常的比试还是要下什么战书,只是不管是什么他也都不惧怕,便点了点头,说道:“易兄的大名临辞也早有耳闻,后会有机会的。”

距离儒生道场不知道多少千里之外的地方,苏瑾年正骑着白马一路前行,他的目的地一直都很明确,那便是大宋国临安城外的那片林海。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即便是他与天波府的大小姐落紫颜,许多年前就已经定下了婚约。

他刚下遁世山的时候,赶路的速度很快,可是眼瞅着离大宋国越来越近了,他却开始渐渐地放慢了速度。

他的心中十分忐忑。

他这次来,是带着道门上面那些人的意思,前来求见神将军,看看什么时候合适,便由王晨真人协同陈星光大长老带着他亲自前来天波府提亲的。

他对自己一直很自信,修行天赋世间罕见,容貌修养也都是上上之选,魂府之中还藏着那个曾经纵火燃烧了曹孟德所有野望的周公瑾,这样的他太过于完美,完美到娶谁都不过分。

哪怕对方是天波府的天之女。

可是对方毕竟是天波府啊!

速度再如何放慢,苏瑾年都毕竟是一位天赋绝伦的修行者,而且长路终归有尽时,他还是在

某一天的落之前,来到了那片林海之前。

苏瑾年不敢再骑马,他内心深处便认为那是对神将军他老人家的不尊重,他下了马将马缰拉在手中,开始步行往前走去。

海洋是这片大陆之外最为无尽的东西,这片林海之所以会在林字后面加上一个海字,便是因为它同样大的离谱,便是以苏瑾年的脚力,也在其中摸索了许久,才在林海深处远远地看到了那座传说中的府邸的样子。

天波府作为无尽大陆上面最为尊贵且神圣的地方,本除了肃穆之外,却没有其他丝毫的特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高宅大院,与遁世仙宫相比起来,更是没有丝毫的可比。如果不是它是这片林海里面唯一的建筑,上面的牌匾又真真切切的写着天波府三个大字的话,苏瑾年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它与天波府联系在一起。

千载丰碑杨门,原来府邸就是如此的低调。

他心有些忐忑的往前走去,敲了敲天波府的大门,缓缓说道:“遁世山苏瑾年,前来拜见神将军。”

良久,无声,苏瑾年站在紧闭着的门外,心中着急忐忑,却也没有敢继续喊出第二声。

以神将军他老人家通天彻地的修为,怕是早在他进入林海的时候,便已经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了吧,更枉论此时他已经来到天波府门前喊过了,大门始终未开,难道是神将军不想见自己吗?

苏瑾年站在门前,鬓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但事实上,天波府里的七位先生都还在闭关修炼,而神将军他老人家,此时确实也不知道苏瑾年的到来。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天波府。

他在无数万里外的西海极深处。

年老消瘦的神将军,端坐在西海深处的小岛上,他的不远处正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邋遢老道士,西海的海浪不停的拍打着小岛的岛岸,似是随时都能够将它吞没,凛冽如刀的海风吹过,将神将军的白袍吹起,似乎随时都能将他吹上暗的天空,再也寻找不到踪迹。

但这些海风还海浪,却始终都没有能够吞没这座小岛,吹走神将军消瘦的体。

因为此时盘腿坐在岛上的这两兄弟,名为杨璟和杨缙。

他们是人间最后一位飞升者杨家老令公的儿子。

他们是这个武学凋零的年代,星空下最为强大的两个男人。

没有人比他们强,就算是这片天地间所有的强者都加起来,也夺不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命。

更何况是这小小的海浪和海风。

“师弟,等伤势养好之后,我便打算回清风郡了。”医馆之中,方泊舟已经睁开了眼睛,他虚弱的看着边的陈临辞,眼角闪烁起了一丝泪花,轻声

说道:“虽然不知道夫子他老人家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清风郡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我相信,夫子一定也在为了夺回清风道场而努力。”

“夫子既然将你我二人留在了儒生道场,那便肯定有他的道理。”陈临辞喃喃说道:“师兄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只要有我陈临辞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方泊舟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弟,我没有能考进祖庭,本来就没有什么颜面待在这里了,你就放我回去吧。”

“知耻才能后勇。师兄你并不比人差,只是被人算计了而已。”陈临辞认真地说道:“今年不行,还有明年,你要相信自己可以。”

第二十一章 以武道入剑道

方泊舟是李清海夫子最为中意的学生,是清风道场的大师兄,是一位开阳上境的少年天才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当然能够有资格进入祖庭获得更好的学习资源。

如果没有白清玄的话,此时的方泊舟,早就已经与陈临辞一样进入了祖庭成为了儒生道场的正式学生,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想到这里,陈临辞甚至开始暗自后悔,自己还是下手太轻了些,应该直接把对方废掉才对。

只打一可以治疗愈合的伤,实在是太便宜哪个王八蛋了。

似乎是看透了陈临辞心中所想,方泊舟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师弟,答应我一件事。”

陈临辞喃喃说道:“师兄你说。”

“我知道对方将我打成这样,你定然憋了一肚子闷气,就像当初对郭子成那样,想要以同样的方式打回去,其实大可不必。”方泊舟平静地说道:“擂台之上,本就有输有赢,白清玄下手确实是重了些,不过也是我技不如人,实在打不过人家,冤家宜解不宜结,依我的意思,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师兄你说的很对,擂台之上,本就有输有赢。”陈临辞缓缓说道:“所以我在擂台上废了他半条命,任谁也说不着什么。”

听到陈临辞的话,方泊舟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以陈临辞的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白清玄,就像他前些子去刺穿了郭子成的右臂一样,自己的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也太记仇了一些。

其实记仇也是正常的吧,先是被郭子成所伤,又被白清玄下了这么重的手,将自己打的昏厥过去不说,还丢掉了进入祖庭学习的机会,方泊舟的心中也是十分恼火,但是他不想将这种绪传达给陈临辞,更不想这个师弟因为自己惹上什么事。

只是毕竟人也已经打了,方泊舟只能淡淡地说道:“师弟,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陈临辞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好。”

“打铁讲究个千锤百炼,修行也是这样,同样的一个招式,练一千遍的效果,总归是要比练一百遍的效果好上许多的。”

夕阳西下,茶水铺子里赶路的客人都已经离去,隐居在青阳镇打铁铸剑的九钱天师黄天一**着上半,露出了道袍里充满了力量的肌,他右手握紧的铁锤正不停地敲击着左手握着的青阳铁,一边还细心的朝边的展慕宏讲述着修行的大道。

展慕宏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铁锤一遍又一遍的击打着铁片,脑海中不回忆起了在贪狼院的那些子里,他不停的重复着一个招式练拳的事,听着自称天下第三的老铁匠口中絮叨的话,心道这么

简单的道理还用你教我吗?小爷早就已经悟透了。

黄天一停下手中打铁的进程看了看旁边若有所思的展慕宏,还以为他从自己的话中学到了什么东西,便欣慰的笑了笑。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子了,若是按照俗世常人的年龄来算,他若是娶妻生子的话,也应该有个这么大的孙子了,更何况这小子天赋异禀,人又努力,他心中潜移默化的,已经有了一种想要真正的将这小子收做弟子的想法了。

尽管黄天一口中所讲的那些大道理展慕宏早就已经悟透了,这些天里,他也没有少在黄天一上学到什么东西,他每天都在重复且不厌烦的看着黄天一打铁的动作,因为似乎在其中,他发现了一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他知道,自己一旦顿悟,那对修行来说,定然又是一个质变的增益,可这层顿悟与他之间始终都隔着一层窗户纸,让他只能看得到隐约的东西,心里痒的难受,却无法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这种痒的感觉一直都让他十分难受,但他知道,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无论是实力还是心境,他都能够得以超脱。

一念放下可以万般自在,一朝顿悟便是万般适然。

“我看书上说,那些剑客都是极为潇洒厉害的人物,动不动便是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还可以御剑飞行,像极了天上的仙人。”展慕宏说道:“老家伙,你说你是这天底下第三厉害的剑客,那你能不能教教我练剑。”

“放!”黄天一不屑说道:“那些东西虽然是真的,但是这世上能够做到千里杀敌的剑客,委实也没有几个。世间这些凡夫俗子们,会点三脚猫拳脚功夫腰间挂一把长剑便称自己是剑客了,那些写书的家伙也是为了赚钱,才写出来这么多能够御剑飞行千里杀人的家伙,你小子天生无法调动星元之力,就不要去想这些东西了。”

“谁规定的无法调动星元之力就不能练剑的?”展慕宏不服气地说道:“当初天下所有人都以为,只有调动星元之力的人才能被叫做修行者,可西楚霸王还不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世人的看法,将武道修行也纳入了修行的范围之内?”

“老家伙,我想练剑,如果将来我真的练成了,作为无尽大陆上第一个武道修行成为无敌剑客的英雄的老师,你也会名垂万古的。”展慕宏笑道:“既然你自称是天下第三的剑客,我相信做到这一点对你来说并不难。”

“你小子别用激将法这么老的手段,我老人家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几率都要比你小子成为剑道大家的几率高上无数倍,成为天下第一多拉风啊,我还需要你那点名垂万世的名声

?”黄天一笑了笑,转念一想又说道:“不过,以武道之修行剑法,的确是一件听上去十分有趣的事,倒是可以试一试。”

“当真?”展慕宏有些兴奋。

黄天一举起手中的铁锤和铁片看了看,笑了笑说道:“这当真不当真,还要看你小子的表现咯。”

第二十二章 他的道心蒙上了一层灰尘

这世上用剑的人很多,用剑的修行者更是数不胜数,但是有资格能够被称作剑仙或者剑圣剑神的人却并不多,而以武道修行者的份获得剑仙之类称号的修行者,更是从古至今都还未曾出现过,即便是西楚霸王这种级别的至圣至强者。

剑法讲究合天地自然之规律施展,想要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或者像黄天一与周亦晋在西海的战斗那样在天地之间造成这么大的动静,便必然少不了要调动星元之力,而武道修行者天生无法调动星元之力,这也就限制了他们在剑道上面的发展,就像是海中的游鱼,即便是鲸鲨也无法做到像麻雀一样翱翔天空,天上的雄鹰入了水也只有死命一条。

这天地之间自有一道桎梏,划分着各种各样的生物以及他们的能力,这才形成了大千世界,武道修行者虽然无法调动星元之力,但他们胜在近战能力强大,淬炼的也要比普通的修行者要强悍无数倍,而普通的修行者虽然自薄弱,但又可以调动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再有陨星师神符师等等存在,之间相互制约相互平衡,已经延续了无数万年。

当然,这种平衡也并非没有被人打破的时候,比如天波府的杨家二爷,本便是一位冠绝古今的修行天才,又同时是一位高深莫测的陨星师和神符师,的强度更是强悍的可怕,他便曾经将神符的法门融入过剑道之中,后来成为了令整个世界都恐惧的绝世魔头。

既然符法都能够融入剑法之中去,那武道凭什么就不能修行剑道呢?

黄天一十分欣赏的看了看边的展慕宏,这个小家伙的脑子里好像装了很多新奇而且有趣的想法,让他时不时的都为之眼前一亮,无论是前些天对于修行追求的那番话,还是今对于以武道入剑道的想法。

他是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几位剑修之一,既然感觉到这种方法可行,那便肯定能够成在他的手中,不然便是不可行,这句话听上去十分的拗口,但黄天一的内心便是这样想的。

他几乎已经走到了剑道的终点了,如果他都不行,那还有谁能行?

尤其是,边的这个叫做展慕宏的小子,还是那么一块完美的璞玉,一想到天底下第一位武道的大剑仙就要出在自己的门下,黄天一便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恨不得立马便开始研究如何能够帮助展慕宏修炼剑道。

但他终归还是有很多事要先去做,比如早点铸造出一把绝世神锋,手上有个趁手的兵器,说话也才能够更有些底气。

从西晋国的遁世山不远万里来到临安城外天波府的苏瑾年,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如愿见到那位传说中的老人,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在如涛的林海之中苦等了三之后,失望的离开了这里。

没有见到神将军,也没有见到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落紫颜,苏瑾年突然感觉回去的道路是如此的漫长,路上的秋风也是如此的凄凉,它吹过林海留下嗦嗦的声响,竟然让苏瑾年这种人物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上面的那些人有什么目的,他大概也能猜的清楚,可是他猜不透天波府如今到底是什么意思,以神将军的本事和他与那位的关系,在连道门的几个祖师都已经发觉那个家伙还没有离开人间的时候,他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

苏瑾年抬头,透过葱郁的树叶望到了那片湛蓝的天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无尽大陆,又要变天了啊。

西海剑派的内阁之中,周亦晋走出了温泉水池,穿上了长袍来到茶亭泡上了一壶上好的清茶,任西海的海风拂过吹动起他的长发,他闭上了眼睛,似是非常享受这惬意的时光。

距离西海畔的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许久,他的那伤势也早就已经好的干干净净,从后山的那片云海之中回来之后,这些天他便一直在内阁之中未曾出去。

杨家二爷还在人间的消息,即便是对他这种早已站在人间绝顶处的人物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他知道云承天当年作为正道领袖之一,曾经参与过在天弃山对于那位人间真神的围杀,如今发现对方竟然未曾死去,那待其卷土重来之时,西海剑派将如何去面对这座大山,他和云承天会不会喋血海面?

好不容易从一个楚国的少年修行者一步一步的爬到如今的这个位置,周亦晋当然不想就这样死去,可是实力不如人的时候往往生死便不由己,杨家二爷如果提着长枪来到西海,无论是他还是云承天,又或者聚齐整个西海剑派的力量,都不一定能够挡得住对方前进的脚步。

周亦晋很苦恼,这是他成为剑圣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切的无力,他似乎明白了当年天下名门正派的领袖们包括他的师父云承天为什么要舍弃所有的恩怨联合在一起对付杨缙了。

因为他们恐惧,他们全都在害怕。

对于他们来说,杨缙是否在吞噬星辰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或许他们从来都不如何在乎杨家二爷是否会成为人间的巨魔,他们在意的是,这尊魔神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心里最难抹去的那个心魔。

这是一个令世上的所有修道天才都黯淡无光的男人,是一个让所有人望尘兴叹的男人,没有人能够追的上他的脚步,甚至都很少有人能够在修行路上看到他的背影。

即便是他的兄长,当今天下声明威望和实力都最高的神将军杨璟。

周亦晋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已经有些蒙尘。

在他想到心魔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便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

周亦晋摸了摸边的风剑,不长叹了一口气。

杨家二爷若是不死,怕是他此生都无法逾越那层桎梏,突破天境踏入司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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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恭送师尊

不仅仅是对周亦晋,对于无尽大陆上面的所有人来讲,杨缙都是一层无法突破的桎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地在下,天在上,地上与天下之间笼盖着的那层光辉,大都来自于这个神一样的男人。

周亦晋的烦恼,在当年何曾不是云承天等老一辈大陆强者的烦恼?

周亦晋再次见到了他的老师云承天。

这次没有童子来请,周亦晋也没有离开他的剑阁。

已经年迈到白发苍苍的云承天腰间别着他的那把长剑,时隔多年第一次走下了那片云海,来到了周亦晋的面前。

周亦晋急忙起,行礼,喃喃说道:“老师已经有许久没有离开过云海了,今怎么突然下了山。”

云承天哈哈大笑了数声,然后在剑阁内的茶桌旁坐了下来,沉声说道:“晋儿你安心,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对于权力之类的东西,早就没有了什么兴趣。”

周亦晋有些尴尬,西海剑派虽然名义上的宗主大人还是云承天,但世人都知道如今掌握实权的是周亦晋,云承天的这句话,无异于在他的脸上,打了一个闷声不响的巴掌。

他只好十分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老师您说的这是哪里话。”

云承天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再继续聊下去,他看着周亦晋,突然严肃地问道:“晋儿,为师今问你一句话,你要诚心答我。”

周亦晋慨然说道:“老师问话,定然是知无不答。”

云承天说道:“若是有我西海剑派遭受大难,以你的本事,若想保定无大问题,那个时候,你是会选择与剑派共存亡,还是选择保全自己的命。”

周亦晋自然知道云承天话里是什么意思,西海剑派乃是当世数得上的名门大派,虽然比不得佛道儒三家底蕴深厚,但却也没有逊色青山与中州多少,能给西海剑派带来大难的,这个大陆上还找不出来几个人。

很不巧的是,实力强大到足以灭掉西海剑派,又恰好与剑派有旧怨的人物,最近正好便出现了一个。

周亦晋有些愠怒,虽然自己确实打不过那个男人,但他顶天立地,怎么说也是一剑西来的无敌剑圣,即便是面对那个男人,又怎么会躲避?

他看着云承天,沉声说道:“老师,您把我周亦晋当做什么人了?”

云承天确认了周亦晋的选择,释怀的笑了笑,说道:“晋儿,从今开始,你便是这西海剑派的主人了。”

周亦晋被这突然的转折给弄的一愣,嘴里喃喃说道:“老师你”

云承天站起来,捋了捋长须,然后缓缓地说道:“守护好西海剑派,为师已经老了,没有办法再将它守护的很好了。”

“老师您今有些不太对劲。”周亦晋

喃喃说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云承天笑道:“为师已经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在哪里了,一大把年纪了,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跟老朋友见个面叙叙旧,今后尘归尘土归土,风雨回到风雨里去,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最好便是能够争取我和他解决,不拖上剑派。”

周亦晋终于开始动容,他看着年迈的云承天,脑海之中瞬间回忆起无数的画面,从他年少时跟随他练剑开始,到他开始在大陆上有些名声他权倾天下将西海剑派牢牢地掌握在手里,再到他成为了名动大陆的西海剑圣他退居后山云海,好像自己的大半生都一直活在他的照拂之下。

可以说,没有云承天,或许便不会有今的一剑西来周亦晋。

他知道,云承天如果去见了那个男人,那定然没有生还的机会,即便是云承天已经摸到了天境的门槛。

他突破司命都没有,何况还只是一个天枢。

周亦晋沉声说道:“老师,我不会让你去的。”

云承天笑了笑说道:“晋儿,你已经很有出息了,要比为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强大很多,但很可惜为师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

言外之意,你周亦晋如今,还拦不住我云承天的路。

周亦晋沉默,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够掌握西海剑派的大权,其实大多原因都是云承天自愿隐退的结果,他心中都很清楚,若是真的要比起实力来,或许姜真的还是要数老的辣。

“您有没有想过您在做什么?”周亦晋说道:“我不管那个家伙在哪里,您这一去,定然便是有去无回,拿自己的命当赌注在我看来真的是一件非常蠢的事。”

“一去无回那便一去无回。”云承天丝毫没有因为周亦晋话里的那个蠢字而生气,他说道:“拿生命做赌注的确是一件很蠢的事,可如果赌赢了就能保全整个宗门,我觉得值得。”

周亦晋沉默了许久,喃喃问道:“老师,他在哪里?”

云承天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用了。”

周亦晋沉声说道:“老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周亦晋便没有退缩的道理。”

“糊涂!”云承天怒道:“我走了,你也跟着走,西海剑派不要了???”

周亦晋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说好。

云承天拍了拍周亦晋的肩膀,笑了笑说道:“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能看到你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为师真的很欣慰,其实从云海下来的时候,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讲,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云承天的弟子,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西海剑派交给你,我放心。”

“若此去无回,为师便是西海上面的夜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辰。”

“徒儿恭送

师尊!”

望着云承天远去的背影,周亦晋重重的跪了下来。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跪过任何人了,包括自己的老师。

扪心自问,虽然如果那个男人来到西海他不会胆怯,但他也绝对没有那个勇气主动去找他请战。

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当做儿戏。

去找那个男人战斗,便是等同于找死。

玉门剑宗王之涣曾经用血的教训告诉过世人这么一个事实。

第二十四章 一生应是无憾

数十年前,剑道大成且年轻气盛的玉门剑宗王之涣为了推翻头顶上的那片乌云,仗着自己腰间的长剑只来到了南海,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并且与其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这场战斗的结果不仅仅只是那些站在高处的人,就连街道上最为普通的说书先生都清楚无比,天赋绝伦号称古今罕见的王之涣没能在杨缙的手底下走过几个回合,便被那杆银枪挑杀在了南海,曾经最有希望崛起成为大路上一等一的门派的玉门宗,也因为失去了这么强大的一个宗主,从而地位一落千丈,落成了现如今的这般模样。

要知道,在周亦晋出现之前,王之涣凭借一把万仞山名动天下,巅峰的时候就连景阳真人和周亦晋的老师云承天都不敢挫其锋芒,是名副其实的无敌剑圣,这般人物都被那个男人如此轻易的击败了,如今云承天只前去寻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结果不成?

云承天此去,定无幸存之理,按道理来说,越是强大的修行者便越是惜命,尤其是像云承天这种坐拥西海剑派这么大的产业,而且境界也已经摸到了天枢到司命之间那层门槛的强者,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去了。

周亦晋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西海剑派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不想因为自己当年在天弃山做过的事,引来西海剑派的灭顶之灾。

那个男人许多年前便已经是司命境界的超然强者了,即便是他如今突破了司命境界,也断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妄谈从他的手下护住整个西海剑派,既然如此,那何不干脆一点,主动去找他一战,自己死后,或许那个家伙便没有兴趣对西海下手了吧。

不对,是肯定不会有兴趣的,云承天走出剑派的结界之后,回头看着无边无际的海面,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虽然不是太了解那个家伙,但他知道,像杨家二爷这么骄傲的男人,在挑杀王之涣之后都能护着玉门宗,只要自己与他的恩怨了结清楚,他是不会有兴趣对西海剑派下手的。

今阳光大好,西海的海风很是温暖,带着些许的腥味从遥远的海面吹来,吹动了云承天的鬓角,他极为享受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恍惚间,他梦到了一百多年前刚刚来到西海剑派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不过是一个开阳境界的普通少年,师尊还未仙逝,那时候的他每天刻苦修行练剑,遇到什么苦难都没有退缩过,他的体里好像有着永远都耗不完的血和冲劲,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一个绝世强者,最后像历史上的那些大贤能者一样,破碎虚空飞成仙。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个懵懂少年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没有辜

负当年的自己,他成为了这个宗派的宗主,成为了万人敬仰的天枢巅峰境界的强者,他已经超越了当年看上去永远不可能被人战胜的师尊,唯一遗憾的是,他好像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飞升成仙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年少时体内的那股血和冲劲又回来了,他甚至开始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男人了,他已经在山巅的云海静养了太多个年头,如果再不疏通疏通筋骨,怕是真的要老死在山上了。

那不应该是他的归宿,英雄就应该死在战斗之中,死在能够击败自己的人的手下。

被杨家二爷杀死,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牌面的死法了吧。

这一辈子,应该算是没有遗憾了。

西海畔的海风很暖,还带着海中鱼虾上的淡淡腥味,不仅不会引起人的不适,还会带来许多舒爽的感觉,可是西海深处的那座岛屿上,可没有这么温暖的海风。

这里仿佛是人间的炼狱,终难以见到平静的海面,狂风卷积着巨浪不停的拍打着岛屿旁边的礁石,如果换做别的地方,这种岛屿早就已经被海浪给吞噬进海底了,可就因为岛上的那两个男人,所有的海浪都无法踏进岛上半步。

这是人世间最强悍的一对兄弟,也是大陆上实力最强大的两个男人。

瘦骨嶙峋的神将军杨璟蹲坐在一块山石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的邋遢老道士,当年天弃山一战发生的时候,他作为他的大哥,并没有出手去帮助自己的这个弟弟,以至于让他吃了这么多的苦,杨璟的心中对杨缙其实一直都愧疚之心,当年老令公飞升的时候,还特地交代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幼弟,作为一个兄长他无疑是不合格的。

可是他却也只能这么做,自己的这个弟弟天赋太强太厉害,为人又太过放dàng)不羁,竟然走上了那条路闯下了天大的祸端,为了天波府为了杨家的千载名声,他也无法做出助纣为虐的事来。

好在你这个家伙还算争气,马上就要走了。神将军杨璟长叹了一口气,杨缙飞升,从此无尽大陆便再无杨家二爷,自己送他最后一程,也算是成全了他完成了天下修行者共同的目标,也算是成全自己终于消去了那块心魔。

无尽大陆的天,终于要明亮起来了吗,他抬起头,看向岛屿上空暗的乌云,心中如是想到。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那里变将会降下恐怖的天罚,那个时候,地水风火都会崩乱,无尽的狂雷将会从天而降,只要扛过这一关,二弟便能成功飞升天界,去见到父亲大人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天罚降临之前,西海剑派

的云承天云宗主,领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云承天来到岛上,没有最先看到那个盘腿打坐的老道士,毕竟这幅邋遢的模样与当年那个丰神俊朗的神仙中人差距实在太大,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山石上的神将军。

这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又仿佛是在理之中。

无论是实力境界,还是与那个男人的血脉亲近,神将军都要比自己强上太多,自己都感应到了杨缙的位置,他能够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

第二十五章 战西海

云承天离开西海剑派之时,便已经抱了必死之志,于他而言,面对杨缙这种人物,他根本没有半点的胜算,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如今就算是再加上一个神将军杨璟,也不过就是一个败字而已,所以除了刚开始的一些错愕之外,他的心一直都很平静。

“西海剑派云承天,见过神将军。”他朝着远处的神将军杨璟拱手行礼,轻声说道:“多年不见,将军老了啊。”

神将军杨璟笑了笑,从那方山石上走了下来,淡淡说道:“上次见云宗主的时候,宗主还正当年,如今也已经是须发皆白,时光不再,你我皆非当初模样了啊。”

云承天也微微笑了笑,说道:“将军的路,定然是与老令公一样破碎虚空,方才不枉此生,承天愚钝,这辈子注定要交代在这无尽大陆,每念及此,我心中都艳羡至极啊。”

“云宗主何必谦虚。”神将军缓缓说道:“能找到这里,想必宗主也已经摸到了那层门槛,只要翻过去,那便又是数百年寿命,破碎虚空也并非不能想一下,哪里用得着艳羡别人?”

云承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二爷在世一,承天心中桎梏便难以突破过去,又何谈追觅天道破境司命?”

“云宗主的意思,是要让我去死咯?”还未等神将军说话,远处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云承天转看去,只见一个邋遢老道士正摇摇晃晃的从远处走来,通红的酒糟鼻子彰显着他醉生梦死的生活,云承天实在无法将这个家伙与当年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联系到一起,但听对方说话的语气以及他上那股可怕的气息,却又分明是那个男人没错。

他用了一小会方才缓过神来,看着越来越近的邋遢老道士,长叹道:“谁能想到当年令整座无尽大陆都为之颤抖的男人,如今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神将军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便回到了那方山石上坐了下来,老道士来到云承天的边,不屑笑道:“当年的杨缙可以让整座无尽大陆颤抖,如今的老道,也一样能够做到。”

“多年不见,二爷入了道门?”云承天皱了皱眉头。

老道士冷声说道:“便是他们的真武帝君下世,老夫也敢拔他几根长须,区区道门,如何入得了老夫的法眼?”

“你还是像当年一样骄傲。”云承天笑道:“若不是堕入魔道,你足以当得起西楚霸王之后的青史第一人。”

“青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老道士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就像当年在天弃山,老夫败在了你等手下,便从当年的人间真神变成了如今的绝世魔头。”

“星辰是我等修行者的修行本源,二爷妄图吞之,当受天下戮。”云承天的面容还是

那般的平静,没有人知道他说出这句话,付出了多少的勇气。

这是天下修行者们共同的心声,可是断然没有谁敢像云承天这般对着杨缙如此平静的讲出来。

老道士哈哈大笑,面容突然严肃起来,他拔出腰间的拂尘指向云承天,怒道:“那么,云宗主今前来,是想杀了老夫了结了你心中桎梏?”

“不敢。”云承天说着不敢,却也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长剑,他看着已经成为邋遢老道士的杨缙,轻声说道:“我是来还天弃山的债的,承天今这条命如果交代在了二爷手中,还望二爷大度放过西海剑派。”

老道士冷声笑道:“老夫顶天立地,还没有这么小肚鸡肠。”

云承天笑道:“可惜西海剑没能遇上二爷巅峰时候的长枪,不得不说是承天的遗憾。”

老道士笑道:“没能遇上那杆枪,的确是你的不幸,从这方面来说,你比王之涣差了不少。”

云承天双手合十,西海剑悬在半空,他沉声说道:“二爷的拂尘比不得杨家的长枪,可是西海不比南海差,西海剑也比万仞山强,承天也丝毫不逊于王之涣,二爷不可大意。”

就像是青山宗景阳真人的佩剑名为青山一样,云承天的佩剑,也是以宗门为名,号为西海剑,青山剑可调动青山的力量,西海剑自然也不会逊色多少。

海浪第一次拍打在了小岛的地面上,呼啸的狂风吹动了老道士的衣角,天上的乌云层层叠叠更加厚重了许多,狂雷伴随着风雨落下,让整个西海,都变色了许多。

“这便是西海的力量吗?”老道士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他看着正在施法的云承天,沉声说道:“不得不说,你确实要比当年的王之涣强上一些,比在天弃山时候的你更是强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这把剑也不错,竟然能让我老人家产生一丝的重视你很不错。”

说罢,他收起了拂尘,闭上了眼睛,任狂风吹散了他的长发,将他的道袍鼓鼓的吹起,他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云承天有些愤怒。

他不介意惨败在对方的手下,也不介意生命终结在这座小岛上,但是他受不了对方如此的轻视。

收起武器,闭上双眼,丝毫不为所动,那你当我的西海是什么?

长剑升起,西海的海面也随之升起,巨浪裹挟着惊涛瞬间升高了数百丈,然后在云承天的意念之下,全部扑向了老道。

神将军坐在山石上,没有丝毫的动容,那些巨浪再如何的骇人,都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他相信对于杨缙来说,也是这样。

云承天的这一招,调动了西海的力量,用西海无尽的海水作为武器,可以说是能够完败任何的天枢境界强者,

便是遁世山的王晨真人来此,都不可能战胜此时的云承天,可是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天枢境界的强者。

他面对的,是一个在很多年以前,便已经踏入了司命境界的天波府杨家二爷。

所以海浪停在了小岛的半空。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静止了一样。

老道士睁开了他的眼睛。

第二十六章 陨落的剑神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云承天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在他的心中,杨缙是人间最为可怕的魔头,如果无尽大陆某天被人给毁灭了,那么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他,因为只有他才可能有这种能力,也只有他,才能干得出这么惊世骇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云承天刚看到杨缙如今这幅形象的时候,心中是有些错愕,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因为在他心中,好像这种邋遢老道的模样才更符合杨缙魔头的份,当年那个丰神俊朗的人间真神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邪恶两个字联想到一起,所以在天弃山之战结束后,他才会有这么多的感慨。

可是这双眼睛为什么会这么清澈?清澈的有如一尘不染的童婴?

云承天有些想不通,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所有的海浪都静止在了小岛的半空之中,遮蔽了天上的乌云层层,让人仿佛正置于海底,那些海浪之中的鱼虾全被吓得丢了魂魄,却丝毫也动弹不得,只能透过它们满是血丝的大眼看出它们内心的恐惧。

海浪之下,神将军平静的坐在山石之上,老道士却已经举起了他的拳头。

“轰!”

一道沉闷有如惊雷的声响贯彻在天地之间,老道士的这一拳击出,却未曾击打在云承天的上,而是锤向了他的那把西海神剑。

西海剑乃是西海剑派镇宗神物,可调动西海的无尽神力,本也是由远古传下的九幽神铁打造而成,可开山断海,堪称世间绝顶神锋!

你杨缙再如何强大,竟敢直接以对抗西海神剑,未免也太过狂妄了一些吧!

云承天望着半空之中铁拳砸向西海剑的老道士,心中愤懑想到。

可是那道巨响声传来之后,云承天便在一刹那失去了意识。

静止在半空中的海浪尽数落了下来,拍打在孤岛之上,又瞬间流归大海,无数的鱼虾被拍死在地上,在鱼虾的尸体中央,有一把黄金色的宝剑,宝剑的旁边,云承天已经躺在了地上,嘴角处正不停的往外溢出着鲜血。

西海剑作为西海剑派的镇宗神剑,早就与他的神魂早就结为了一体,云承天一不死,神剑便不会有第二个主人,这也是为何他离开剑宗的时候,并未将神剑交给周亦晋的原因之一,如今神剑遭受重创,他这个主人自然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老道士的那一拳,早就已经重创到了他的神魂。

老道士扭了扭脖子,看了看自己拳头上的一道白印,冷笑着说道:“西海神剑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连我也受了伤。”

云承天扶着西海剑从地上坐了起来,望向老道士的眼神之中,是深深的震惊以及恐惧,这是个什么样的魔鬼?以一拳竟然能将

西海神剑击落,而且只付出了拳上一道白印的代价?

扪心自问,若失刚刚将杨缙换成他来做同样的事,他只能落下一个断臂的结局,甚至会更惨一些。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家伙啊!

云承天稳住形,喃喃说道:“这就是紫微境的力量吗?”

“不,这是司命。”老道士不屑说道:“紫微境界的力量,你还不配见识到。”

“原来只是司命吗”云承天失魂感慨道:“若不是有二爷你的存在,这一生我本也是有望见到那一层风景的,时也命也,时也命也啊!”

老道士捋了捋长须,说道:“看不到那层风景,根源只是你的无能,与我何干?”

西海剑嘡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那一刻,云承天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面对杨缙这种人物,即便他云承天已经是天枢境界的巅峰,已经是人世间罕有的最强大的几个人之一,也像是一个凡人面对一座大山的时候,除了无力之外,也只有更多的无力。

“那么,就让老夫来送你最后一程吧!”说罢,老道士再次举起了他的拳头,朝着云承天击打了出去。

但这次,他的拳头却并没有打在云承天的上。

神将军杨璟,拦在了他的前,接住了老道士的一拳。

即便是他,要接住老道士的这一拳,也连连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杨缙,沉声说道:“二弟,你造下的孽果已经够多了,云承天乃是一宗之主,生死不是小事,该收手了。”

老道士收起了拳头,笑了笑说道:“既然大哥出面了,那自然是要留他一命的。”

杨璟笑了笑,但笑容瞬间变凝结了起来。

因为杨缙已经绕过了他的后,将那一拳打了出去。

嘭的一道闷响声传来,云承天被这一拳直接击打到了半空,然后坠入了西海无尽的海水之中。

数道鲜血从半空之中落下,溅到了小岛地面上死去的鱼虾尸体上面。

“你答应了我不杀他的。”神将军的语气之中带着许多的愤怒。

“我没有杀他,至少在这一刻,他还不可能死去。”老道士满不在乎的说道:“大哥你太小瞧天枢境界修行者的生命强度了,我那一拳是留了手的,他云承天是西海之主,这里是西海深处,你担心他作甚。”

“我答应为你护法,一是当年天弃山一事对你的愧疚,二是送你飞升于你于大陆都是一件幸事,你为何又要在飞升之前惹下杀孽?”神将军并没有听老道士的解释。

“你还有脸跟我提天弃山的事?”听到神将军的话,老道士的绪开始有些失控,他指着他说道:“你知道我在天弃山被那些人围杀的时候有多希望

见到你的影子吗?可是你没来,如今当年的仇人寻上来要杀我,你也没有动,他战败了我要报仇你出来了,我的好大哥,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天波府的家主当久了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你他娘的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怎么当年就没想着救救我呢?”

声嘶力竭的吼声响彻在西海的天空,神将军缓缓地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天弃山的事,是他对杨缙一生的愧疚。

第二十七章 一世人,两兄弟

对于无尽大陆上的大多数人来讲,神将军杨璟都是一个高高在上仿佛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们甚至连仰望的勇气都没有,对于那些有资格仰望的人来说,杨璟存在更像是天道的人间代言人一样,他公正且无私,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却又甘愿守护天波府杨家的世代使命,甘心做大宋皇朝的一个将军,维持着宋天子的统治和人世间的安定,所以当初在莽苍山的时候,仅仅只是他麾下的五先生出面,就能结束掉遁世仙宫布局已久的战争,让王晨真人和陈星光大长老折戟沉沙,只能原路退回。

但是对于杨缙来讲,杨璟却只是一个不合格的兄长罢了,一个在他遇到人生中最大的难关被围杀在天弃山的时候,怎么盼都盼不到的影。

杨缙其实一直都有点不能理解杨璟这个人的,他不知道所谓的天波府荣光到底是一个多么令人痴迷的东西,可以让杨璟这种人物甘为俗世帝王的前臣子,可以让他耽误自己的修行来维持所谓的人世公平,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天赋其实并不比自己差上多少,如果不出意外,此时的他应该早就已经飞升天门了才是。

他有太多的不懂与不理解,这些愫全都牵进了天弃山绝望的深瞳里,成为了他这些年一直都抹之不去的痛。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相信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杨璟低下了他那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低下过的头颅,沉声说道:“如果再来一遍,我还会这么选择。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不起你的事实。”

“少他娘的拿父亲来压我!”杨缙不屑怒道:“你只是心中怯懦,你怕来了天弃山你也会像我一样成为整座大陆的敌人,你怕你也会被人当做魔头,那样你就没办法像现在一样做这个世界的主人了。”

“我的好大哥,正视自己吧!你也从来不是什么圣人,你不过是贪恋这人世间最巅峰处的风景罢了!”神将军杨璟哑口无言,杨缙继续骂道:“如今虽然是武道凋零星辰暗淡的时代,但对你我这种人物却没有什么影响,依你的能耐,想要破碎虚空飞升天门并非太难之事,可是你不敢,你怕上去之后天上都是比你强大的家伙,你从来都是宁**头不做凤尾!在人间多爽啊,大家都把你当成神灵供奉着,所有的规则都是由你来制定,谁敢忤逆你的意思都不用你亲自动手,自然会有喽啰去摆平,人间的纸醉金迷早就已经腐蚀了你的意志,所谓天波府的荣光,不过是你拿来搪塞自己的借口罢了!”

“呸!”老道士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沉声说道:“即便是你在无尽大陆上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权势地位,你都没敢替我说过一句话,天弃山的时候你不救,人间将我视作妖魔的时候

,你也没有说过什么,连护法飞升你我都要躲在这西海深处的小岛上,那我要你这大哥又有何用?”

“天弃山未曾救你,是我有愧于你,但我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成见会这么深。”形消瘦的神将军杨璟站在西海凛冽的寒风中缓缓说道:“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企图吞噬星辰,毁灭修行者的本源,世间视你为魔头,你当为兄心中作何感想?云承天说的那句当受天下戮,如何不是天下修行者共同的想法?当年我没出手,已经是看在你我兄弟二人一母同胞的分上了!”

“哈哈哈,好啊你个杨璟!”老道士朝着西海的天空狂笑了几声,又指着神将军说道:“原来在你这个大哥的心中,我也一直都不过是一个魔头罢了,若我与你不是一母同胞,那你是不是还要执行人间的正义,要对我出手?”

神将军杨璟沉默无言,但意思却已经十分的明显。

“一世人,两兄弟,有今生,无来世!仅此而已。”老道士收起了手中的拂尘,看向苍老的神将军,笑着说道:“杨璟,今起我杨缙与你断绝兄弟关系,你可以对我动手了。”

神将军杨璟一脸的震惊,不可思议的望向老道士,喃喃说道:“二弟你再说一遍”

“别他娘的再叫我二弟,我听着恶心!”老道士怒斥道:“从今始,我杨缙与你杨璟,再非兄弟!你若想取我命,现在便可以动手了!”

神将军沉默了许久,海风吹动他宽大的长袍,更显几分萧瑟,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失去了神枪的你,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如何是你的对手?”老道士不屑笑道:“当年的我能压你一筹,今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帝星在你的手中?”神将军沉声问道。

“在,却也不在。”老道士冷声说道:“不过在与不在,又与你何关?”

“我不想杀你。”

“你没有那个本事杀我。”

良久之后,神将军长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你若说没有,那边没有吧,我先走了,一世人,两兄弟,至此为止,下次见面,我不会手软的。”

“你不用手软。”老道士沉声说道:“你我二人还从未交手分出过高下,看你的境界,也已经踏入了紫微,下次见面,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间真神的力量。”

“我还是希望你能成功飞升。到了天门之上,看看父亲对你在人间的行为如何评价。”神将军杨璟苦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去,踏入了那扇门中。

消失在西海之前,他最后一次转,看了老道士杨缙一眼,这是他最后以兄长的份看他了。

此一别后,他

还是那个名震无尽大陆的人间至尊,他也还是那个让世界恐慌的绝世魔王。

一世人,两兄弟,不过仅此而已,也只能仅此而已。

他们都没有发觉到,西海的海底,被杨缙一拳击飞的云承天,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

岸上的西海神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十八章 白幡挂满了西海的海岸

西海神剑乃是西海剑派镇派神剑,由历代宗主传承接任,结有血脉魂印,除非宗主死,神剑不会拥有第二个主人。哪怕是强如神将军杨璟和老道士杨缙这种等级的人物,不付出一定的代价,都改变不了这种烙印,所以周亦晋即便是已经掌握了西海剑派的话事权,手中握着的剑都依然还是那把风。

西海剑毕竟是天地神物,哪怕是受到了杨缙的一记重击,仍然没有损坏剑体的灵气,只是暂时有些许的黯淡,杨缙能够感觉到剑体内关于云承天的灵魂血脉烙印已经消失,也就是说被打进西海的云承天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生命体征,西海剑固然是好东西,可他以枪法闻名天下,不怎么喜欢耍剑,所以对这把剑倒也没有什么觊觎之心,云承天已经死去,便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西海神剑离开了孤岛,像是一只迎着风浪前进的海燕,以一往无前之势直奔西海剑派而去,狂风与巨浪丝毫不能阻挡住它的道路,甚至都做不到减缓它一丝的速度。

正是阳光普照大地的午后,西海的还盼却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已经接任成为西海剑派宗主大人的周亦晋站在海畔的礁石之上,望着西海无尽的海面,眼神之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悲伤。

凡是大能离世,必有异象降世,就像是杨修道大师离世的时候,应天城的那场突降的磅礴大雨一样,西海的这场雨下的不寻常。

旁人不知如何不寻常,周亦晋又怎会不知。

那个掌管了西海剑派上百年的老人走了,早些年云承天退隐后山的时候,周亦晋其实已经慢慢的开始轻视这个老人了,有时候甚至不把他说的话放在眼中,可是那些感毕竟都还是真实存在的,有道是如师如父,如子如徒,云承天是周亦晋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周亦晋是云承天在大陆上的衣钵传承,如今确定了云承天已经不在人世,周亦晋如何能不悲伤?

周亦晋望向西海的天际,他这大半生都与云承天的命运扯在一起,早就已经形成了某种类似于血脉上的感应,云承天再如何藏匿自己的踪迹,他也能够感应得出云承天死的方向,西海乃是大陆的边缘处,海岸之西,当然便只有西海的深处。

最可悲的是,明知道云承天死在何方,他却不能去给他收敛尸首,他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满怀着恐惧的,哪怕他是天下无双的剑圣周亦晋,他害怕自己也会死在对方的手下,害怕自己一生的修行还未得到施展,便这样葬在了西海。

名义上他是这片西海的主人,可是他心中清楚,天波府才是这座大陆真正的主人。



着西方深深的拜倒在地,周亦晋闭上双眼重重的扣了几个响头,算是对那个慈祥老人最后的纪念。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长剑插在了他的边。

那把剑从天空中落下,便深深的插进了礁石之中,正是从孤岛上飞回的西海神剑。

周亦晋起,将长剑拔出,抚摸着西海剑金灿灿的剑,两行泪顺着脸颊滚滚流下。

西海剑派的祠堂之中,摆放着历代宗主和长老们的灵位,供剑派中人祭奠,如今云承天仙逝,自然便要有新的灵位立上。

祠堂之中,七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满脸悲切的愁容,而祠堂的中央,周亦晋持剑而立。

这七位老人,便是西海剑宗的七大长老,实力最差的那个,也已经踏入了天璇上境的境界。

“宗主,如今老宗主刚走,西海剑派正是实力孱弱之时,举办血祭仪式继承西海神剑乃是刻不容缓之事,您要三思啊!”为首的大长老捋着胡须,长叹说道。

周亦晋沉默许久,然后将西海神剑放置在了历代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缓缓说道:“我这一生剑道,皆已与风同归一体,老师已经故去,这把镇派神剑,便留在祠堂之中,当做老师的灵位,与历代祖师,一起护佑我西海安宁吧。”

“万万不可啊!”二长老站起来,长叹了一声说道:“西海神剑只有掌握在宗主手中,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才能护佑我西海安宁,放在祠堂之中供奉着,那与一块凡铁又有什么区别?”

“二长老此言差矣。”周亦晋淡淡地说道:“青山宗的那把长虹贯一直供奉在山顶,谁敢将它当做凡铁看待?”

三长老正起说话,周亦晋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沉声说道:“老师刚走,诸位长老便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七位长老言又止,却没有人敢忤逆周亦晋的意思。

他们心中都清楚,云承天陨落之后,只有这个无敌的剑圣,才能肩负起西海剑派的未来。

这一,一代天枢强者、剑道宗师云承天陨落西海,白幡挂满了西海的海岸。

大宋国临安城外的滔滔林海之中,苏瑾年久久未曾叩开的那扇天波府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它的主人,年迈的神将军杨璟,回到了府中,坐在了前的石阶上面。

他仰起头来,绝世兵仙的影缓缓在半空中浮现。

“父亲飞升的时候,我答应过他老人家,要照顾好杨缙,可是我没有做到。即便他做了这么多为天下所不容的事。”神将军杨璟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问道:“重言,我真的做错了吗?”

“什么

是对,什么是错呢?”绝世兵仙笑着问道。

神将军沉默无言。

“对于杨缙来说,或许你是错的,你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坚定的站在他那一方,做一个遮风挡雨的兄长。但是对于天下修行者来说,你没有助纣为虐,却又是对的不能再对了。”绝世兵仙缓缓说道:“对与不对,其实不过看你心中如何判断罢了,若是在你的心中,兄弟大于天下修行者,那你便是错的,若是天下修行者大于他杨缙,那便是对的。”

第二十九章 非暴烈之君,便是雄武之主

若杨缙在你的心中的地位,要大于天下修行者,那你便是错的。若天下修行者的地位在你的心中大于杨缙,那你便是对的。

绝世兵仙的话,久久在神将军杨璟的脑海之中回dàng),那么,在自己的心中,杨缙与天下修行者,到底谁更重要一些呢?

一面是骨亲,一面是天下苍生。杨璟左右为难,但是他所做的所有事,却一直是顺着天下苍生做的。

当年得知杨缙被天下名门围堵在天弃山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想过去救下自己唯一的弟弟,可是他没有,或许杨缙说的是对的,他害怕天波府在他的手中成为世间公敌,害怕自己失去所有的权势成为众矢之的,这些都是私心,不过披上为天下苍生的外衣之后,再加上他横扫天下所向无敌的实力,谁又敢说他半点不是?

杨缙敢。

内心中最隐晦的那些黑暗被压制了这么多年,已经让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当年的怯懦,只当自己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直到今在西海深处的孤岛之上,被杨缙的一番话给骂的无言以对。

“我对不起阿缙,但是终归还是无愧于丰碑杨门的。”他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对绝世兵仙讲话,还是在自己讲给自己听。

秋风吹过如涛的林海吹过他消瘦的面庞,那一刹那,他仿佛又变得苍老了许多。

面如冠玉英气bi)人的绝世兵仙浮在半空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入儒生道场,好像也没有什么太过于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有了一个正式学生的份,出入道场的藏书楼以及演武阁等地方没有那么多阻碍罢了。这是陈临辞成为儒生道场的正式学生之后心中最为真实的感想。

方泊舟伤的不轻,还在医馆里修养,道场这些子又没有什么课程,陈临辞便挑了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再次来到了长安城里。

上次来长安城的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名为文立羽的有趣少年,还在问水酒楼与其畅聊许久,即便是现在想来,仍是饶有趣味。

他不知道对方便是当今大汉国的世子下刘翊,不然定要感慨一下,自己仿佛与皇室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当年在应天城的时候,便与还是小王爷下的景明皇帝昭天命交好,如今来到汉国,偶尔进了一次京城,又结识了最有可能成为汉国未来皇帝的两位世子下之一。

去了问水酒楼,这次当然没有再遇到那个有趣的少年,不过陈临辞还是挑了之前的那个座位坐下,点了几盘小菜。

窗外的清风吹进窗口,陈临辞夹起盘中的红烧放入口中,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难得的时光,显得十分的惬意,他甚至开始想着,等方泊舟的伤势痊

愈之后,一定要带他来城中尝尝问水酒楼里的酒菜是多么的可口美味。

不过陈临辞这一趟前来,却并不是为了解馋的。

墙壁上,青莲剑仙那首请君试问东流水的仿迹仍然未曾淡去,陈临辞闭眼享受着嘴中美味的同时,也在静静地感悟着周遭星元之力的流动变化。

对于刘翊之前所讲的青莲剑仙的故事,他心中十分的感兴趣,以符道入剑道的修行之道,更是让他开了眼界,梦里斩开青天的仙人之姿让他艳羡不已,所以他今来到了问水酒楼,想要再次寻找一下上次所感悟到的那种感觉。

水本无色,遇着竹林便是翠绿,遇着沙土便是棕黄,入海则是碧蓝如天,同理而言,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本来也都没有什么属,被木系修行者聚集而去便是木系星元,被火系修行者聚集过去便可成熊熊火焰,青莲剑仙本是一位世间罕见的风系秘法的修行者,但这首诗通篇写的确实酒水之香,所以星元之力缓缓流淌,便聚起了一股淡淡的湿意。

陈临辞能够感觉到,这股湿意是在请君试问东流水的流字之中氤氲结成,又在水字的一捺之中散发向天地之间,莫非正是这文字的结构决定了星元之力流动的走向,再辅以某种特殊的力量,便形成了可以伤人的灵符?

怪不得传说中“乂”字神符的威力那么惊人,甚至杀字的一半都是这个字,两把长剑交错在一起,架在人的双肩,切向人的头颅,根本躲无可躲。

陈临辞越感悟,心中那份对力量的渴求便越来越浓厚,扰的他心痒难挡,他恨不得马上找到一位神符师拜师学艺,早点掌握灵符秘术,然后像刘翊说的那样,尝试着以符道入剑道,再去追求那人间至极的天道了。

大楚国,应天城,皇宫之中。

自打景明皇帝昭天命下定决心,以雷霆手段屠杀了淮河六族聚齐闹事的书生,又开始清洗了朝廷之中的腐朽余孽之后,整个朝廷的结构,便稳定了下来。

大将军丁立翊已经回到了边关镇守,昭天命当即下令,封白无言为讨逆将军,领着三万精兵,攻向了叛国的淮河郡剩下的五大世家。

五大世家的子弟,早就已经被纸醉金迷侵蚀了意志,被锦衣玉食蚕食了体,除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其余与废物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哪里承受得住朝廷精兵良将的攻势,在白无言的领导之下,没用多少天,淮河郡便又重归了大楚皇室的统辖之下。

昭天命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五族反叛的子弟尽数诛杀在了淮河城外,尸体尽数掩埋在了淮河城外的一片荒丘之下,鲜血染红了大地,即便盛夏时节已经过去,行人路过的时候,

依然能够闻到荒丘之中透出的淡淡腥气。

整个楚国的子民,都开始重新看待这个登基不久的新皇,人们隐隐有所感觉,天玺四十余年的低调修养,好像就要结束了。

这个年少时便已经名满大楚的小皇帝,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成长着,已经渐露峥嵘之势,年纪轻轻便敢以如此铁腕手段治国,如果他不是一个暴烈之君,那便定然是一位雄武之主。

人们当然更愿意他是后者。

第三十章 杀死那个黄天一

他从天上来第三十章杀死那个黄天一古人说破而后立,不破不立,大破之后才能大立,先帝爷昭熙玄用了天玺纪元的四十六年维持下来的稳定局面,在新皇昭天命登基之后还没有多久的这些日子里,便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大破。

淮河六族的世家子弟,成为了景明皇帝刀俎下的第一块鱼肉,根深蒂固了上千年的六家势力,便这样被连根拔除,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一是没有想到六家势力竟然率先开始内斗,消耗了最强大的周家,二便是谁也没有想到小皇帝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真的敢挥起屠刀砍向这个庞然大物。

破已经破了,下面便是立了。

柳老大人府上的小柳大人再次回到了淮河郡,坐上了淮河郡守的位置,昭天命将淮河郡交给他很是放心,因为他知道,小柳大人虽然武略有所不及,带兵打仗绝对是个送死的货色,但是对于治国安邦这一点上,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或许是因为在柳老大人身边侍候的久了,先帝爷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小柳大人乃是王佐之才,可跟在柳老大人身后好好学习,将来柳老大人赋闲之后,便可接任尚书职位。

由此便可以看出其能力之大了,要知道,楚国的官僚系统体制里,除了丞相大人之外,剩下的便是六部尚书大人了,六位尚书大人,随便哪个拎出来,那都是当朝的一品大员,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在官场上拼死拼活的摸爬滚打才熬出来的,让小柳大人直接接任尚书的位置,用平步青云四个字来形容,那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柳老大人还能再为朝廷效力几年,昭天命自然不会直接将小柳大人提拔到尚书的位置上来,但他还是记住了先帝爷的评语,将最重要的淮河郡放给了小柳大人,权当是一块磨刀石,若是能将淮河郡治理好了,小柳大人这把刀定然也已经磨的锃亮,可以来朝廷试试风霜,若是治理的不好,那便是先帝爷看走眼了,小柳大人这把刀被淮河郡这块磨刀石磨断了,昭天命还可以派其他人去淮河郡走马上任,倒也不会耽误了六部这么重要的位置。

除了对小柳大人的安排之外,另外一个最大的变动,便要属白无言了。

白无言是陈临辞临走之前留下来替代他使命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天玑境界的强者,足可谓是一代天骄了,昭天命对于她一开始其实抱着一个非常复杂的心情,因为白无言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她不仅是秦国的刺客之王白小白,又是越国的落难公主,如果不是陈临辞临走之前交给了他一些解药,说明了白无言身上所中的剧毒,昭天命还真不敢用她。

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昭天命还是清楚的,所以他将事情交给白无

言的时候,也一直很信得过对方,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白无言对于治国上的天赋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得多的多,没用多长的时间,便坐稳了景明朝白衣卿相的位置,这次征战淮河郡归来,在昭天命的默许下,她又掌握了三万兵权,这下军政两界都拥有了显赫的地位和实力,就更没有人敢对她有丝毫的意见了。

将所有的权力都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之后,昭天命又突然停止了动作,留给了整治之后的楚国一段休息的时间,很多人都纷纷开始预测,景明皇帝这是在憋一个大招,就像历史上的庄王一样,等到他开始动的时候,便是楚国一鸣惊人之时。

对于外界的这些议论,昭天命虽然身处皇宫之中,但却也不是没有听闻,他置之一笑,这些人的确是猜中了他的想法,刚整治过的楚国,需要有一段修养的时间,修养过后,他便想学习历史上的庄王,一鸣惊人,给世人制造一些震惊。

只不过,没有人猜得出,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一日,安琪皇太后将他招进了坤宁宫中。

隔着屏风跪倒在地,昭天命行礼说道:“儿臣参见母后。”

屏风后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了安琪皇太后的声音,她沉声说道:“皇儿果然没有辜负你父皇的厚望,你最近的作为哀家都听说了,大楚国在你的手中,一定能焕发新的光彩。”

昭天命笑道:“儿臣既然坐上了这方皇位,自然要做些明主该做的事情。”

安琪皇太后又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说道:“皇儿你将大楚的事情处理好了,可你有没有曾经想过青丘?”

“这”昭天命沉默了起来,他已经知道了安琪皇太后母后青丘狐国皇室,但他从出生起便是在楚国,且从未接触过什么妖国的人物,更是未曾踏进过青丘故国半步,对于青丘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这些天光是淮河六族的事情就已经扰的他心烦意乱了,哪里还有心思去顾虑什么青丘狐国?

“也罢,看来你果然没有想过青丘的事情。”安琪皇太后长叹了口气,说道:“哀家也没有理由怪你什么,毕竟你是楚国的皇帝,哀家天生命苦,活该如此罢了。”

“母后”昭天命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您的事情,便是儿臣的事情,青丘的事,等楚国稳定下来,儿臣一定尽力!”

“你还记不记得黄天一这个名字。”安琪皇太后沉声问道。

“九钱天师黄天一,屠杀青丘狐国的凶手,母后您最痛恨的仇人,儿臣当然记得。”昭天命喃喃说道。

安琪皇太后起身走出了屏风,来到了昭天命的身前,说道:“哀家得到消息,前些日子,黄天一出现在了西海畔和青

山宗,先是败在了西海剑圣周亦晋的手里,又上青山败在了景阳真人手中,而且受了不轻的伤势,这个时候是他最弱的时候,也正是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

ps:最近这个疫情闹得,我已经十天没出门了,痛苦ing

第三十一章 花满楼

像九钱天师黄天一这种人物,若是想藏匿起来,确实很难会有人能够寻觅到他的踪迹,但天枢境界之间的每一场战斗,都可以影响到天地之间的许多东西,所以他在西海与周亦晋的战斗虽然没有旁观者,但却瞒不了天下许多大修行者的感知,包括青山宗与景阳真人之间的战斗,黄天一战败了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可青山宗的弟子们却不会嘴下留。

在现西海与周亦晋大战之前,黄天一已经低调行事销声匿迹许多年了,安琪贵妃虽然恨的牙痒痒,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可如今安琪贵妃已经成为了安琪皇太后,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听到大路上许多的事,自然也包括黄天一出现在西海和青山的事。

恨之入骨了许多年的仇人终于在人间现了,那份藏在心中许多年的恨意终于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安琪皇太后再也按捺不住这股恨意,走出了屏风,看向了自己已经贵为一国帝王的儿子。

昭天命沉默了许久,然后站起来,喃喃说道:“母后,您有没有想过我还只是一个开阳境界的小修行者,离那黄天一的距离还有十万八千丈远,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一个巴掌捏死我,周亦晋能打败他,景阳真人能打败他,不代表我也能。”

安琪皇太后一股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儿啊,哀家知道现在让你去杀他是有些难为你了,哀家的父皇和母后,哀家的兄弟姐妹和故国子民们全都死在他的手上,哀家只是想让你记住这份仇恨,等你强大了,不要忘了去取了他的狗头。”

昭天命缓缓说道:“母后您放心,黄天一和遁世山,您的仇和父皇以及国师大人的仇,儿臣都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的。”

安琪皇太后的双颊留下两行泪,她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小皇帝,长叹了口气,说道:“儿啊,不知哀家此生,还有没有那个福气看到这一幕了。”

“会的。”昭天命上前一步,替安琪皇太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沉声说道:“母后你要相信命儿,会帮父皇完成他的遗愿治理好楚国,会记住青丘的雪恨杀了黄天一,会让您看到这一幕的。”

安琪皇太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小王爷了。不知道是莽苍山的尸山血海重塑了他的气质,还是那方九五尊位改变了他,如今的昭天命已经是大楚国的景明皇帝,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

她相信她的话,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他说会让她看到他杀死黄天一,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天色将晚之际,陈临辞才从那股玄妙的感觉之中醒来

,再看向问水酒楼墙壁上的那副剑仙遗作的时候,那股玄妙的的感觉依旧在,只是窗外的天色已经晚了。

陈临辞知道自己今天就算把板凳坐穿,也不会有什么新的收获了,便付了银子,多给了店小二一些赏钱,然后离开了酒楼。

长安城的夜就要到来了,陈临辞本来打算今回儒生道场的,但看这况,出了城估计天就已经黑了,索便没有朝着城门的方向走,今便打算留在这里了。

他看过临西城的夜,那里鱼龙混杂夜里的黑暗世界尤其黑暗,繁华的表面下经常会有黑帮在暗处火并争夺资源和地盘,他也看过应天城的夜,那里极尽繁华,他在雨夜里杀过白凤轩和铁虎,在清溪河上打过秦国的皇子,在街道上跟长乐帮的帮主靳子晖战斗过,还送赵奕然回过家,他看过潜云城的夜,在潜云客栈里遇到过刺杀,杀死过许多人,但是作为天下名城的长安,夜里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模样,陈临辞心向往之,却还没有真正的经历过。

想要了解一座城池的文化,首先便是看它的美食,其次便是看它的烟花之地,陈临辞对于招ji)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兴趣,但是他却喜欢这种地方的,因为青楼之中最是鱼龙混杂,上到公子王孙,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手头上有点闲钱,都可以走进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进入青楼之中,也不一定要干些什么肮脏的事,找几个艺伎说说贴心话,喝点小酒看看舞,倒也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陈临辞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拮据的穷小子了,钱财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所以他直接便选了最好的那间名为花满楼的地方,踏步走了进去。

花满楼这名字取得实在是巧妙,很轻易的便博去了陈临辞的好感,因为早些年在临西城茶馆的时候,他便听说书先生不止一次的提过这个名字,那是一个真正的大侠,虽然双目失明,但是却从不怨天尤人,在血腥的江湖之中宛若一个鹤立鸡群的异类,他外表俊秀气质温文儒雅,这个世界而且境界奇高,在他那看不到光明的黑暗世界里,却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有的只是宽容与博大,有的只是对美好的感恩以及对这个世界的。

陈临辞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圣人存在的话,那一定是花满楼的这个模样吧。

陈临辞那个时候便十分崇拜他流云飞袖和闻声辩位的两大绝招,心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踏上修行路,一定也要做一个像他一样的侠客。

现在儿时的幻想很多都实现了,他成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少年天才,却没有以前那么愤世嫉俗,那么渴望行侠仗义了。

他现在的想法其实有些自私,他

只想替杨修道大师报仇,只想保护好边亲近的人,只想走到修行路的终点,去看更多的风景,最后去天上看看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带着对儿时偶像花满楼的尊重,陈临辞走进楼中,看到了满面红光迎上来的老鸨子。

第三十二章 南厢房

要论察言观色溜须拍马,这世间第一等人物便是那些官场上的大人们,其次便要数茶馆酒楼里跑堂的伙计以及烟花场地里的老鸨干妈了,官老爷们需要靠这个本事升官发财往上爬,茶馆酒楼里跑堂的伙计和青楼里的老鸨则是需要靠这个本事招客赚钱,所以陈临辞前脚刚踏入花满楼的门中,那老鸨子便非常的迎了上来。

青楼虽然做的是皮生意,赚客人的银子按道理说不应该挑肥拣瘦,去在意客人的美丑,但是自古至今以来,万物对于美的追求都是不变的,同样是赚钱,这些姑娘们自然愿意赚长相俊美的少年郎的银子,而一血腥味的屠夫和土包子,如果可以的话,她们也是断然不想接触的。

陈临辞生得俊秀,面如冠玉唇若涂丹,且长了一双剑眉星目,俨然便是银尘大师故事里的翩翩少年郎,而且陈临辞还是个雏哥,上那股子稚气到现在都还没有洗脱,正是姑娘们最为喜欢的类型,同样的银子摆在桌子上,陈临辞绝对是那个被争抢的角儿。

以前在临西城的时候,陈临辞子过得比较拮据,穿的是粗布麻衣,像个弱不风的文弱书生,如今的陈临辞踏上修行路之后,体看上去也壮实了不少,粗布麻衣也早已换成了锦衣华服,再配上他独特的气质与长相,很容易给人造成这个少年是京城某家王府里的公子的错觉。

花满楼里的老鸨妈妈名为花姑,早些年在这长安城中,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白手起家在京城里撑起这么大的一家楼子,换做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到,所以道上的人对她都保持着一定的尊重,花姑做的是服务的行业,所以本人也没有什么架子,迎上陈临辞便笑了笑,说道:“哟,这位小公子看上去有些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楼子里找乐吧。”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以前确实没有来过。”

花姑笑道:“看公子这模样,便知道定然是个还未经人事的少年郎,您是来楼子里听曲的,还是讨个红包呢?”

来青楼之中的客人,当然全是来找乐子的,这花满楼里有两种乐子,一个是素的,便是花钱订个雅间,摆上瓜果酒菜,会有专门的艺伎来弹琴奏曲,扭腰跳舞,陪客人聊天解闷儿,第二种便是世人皆知的那些**巫山的私密事了,一般来楼子里的客人,都是偏向后者的货色,毕竟世间还是由**支配的俗人多些,花钱听曲儿的雅士一般都比较在意自己的名声,很少有放浪形骸之辈会到这里来。

讨红包是比较文雅点的说法,楼子里面向来都有规矩,姑娘们接待客人,若客人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行事之后要给客人包上个红包喜钱,当然里面不会有太

多的银子,权当是个彩头罢了。

陈临辞对这个其实并不太懂,但是他可不想将自己宝贵的子就这样交代在这了,所以急忙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来听姐姐们弹曲儿的,不讨什么红包钱。”

看着少年郎害羞的模样,花姑笑了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楼子里见过这么害羞的主儿了,便轻声问道:“公子哥,咱们楼子里的姑娘,分上中下三个品阶,各有不同的价钱,您是想找哪个品阶的姐姐呢?”

既然来了,那当然便要享受最好的,陈临辞虽然不懂青楼里的规矩,但在茶馆的说书先生那里也曾听过一些词儿,便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听过一个词叫花魁,好像指的是楼子里最值钱的那个姑娘,我要找花满楼的花魁姐姐。”

“哟,公子哥胃口不小嘛。”听到陈临辞要点花魁,花姑笑了笑说道:“公子,楼子里的花魁姐姐可是卖艺不卖的,而且这卖艺的价格,可是要比别的姐姐卖的价格还要贵上许多倍,您确定要点花魁吗?”

陈临辞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便直接问道:“您说个价钱便是了。”

花姑笑了笑,手指比了个三的手势,淡淡笑道:“纹银,三千两。”

好家伙,即便是陈临辞心里有些预料,却也没有想到这卖艺的姑娘价竟然这么高,要知道他在临西城里的时候,跟着窦诤他们打一场架才不过能拿几个铜板,这三千两银子,够一个七口之家省着点吃一辈子的了,汉国不愧是天下强国,长安城不愧是天下名城,连姑娘都跟着水涨船高了。

看到陈临辞沉默了起来,花姑倒也不出所料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公子,要不您换个姐姐伺候着?”

“不用了。”陈临辞从袖中拿出三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递给花姑,淡淡说道:“给我安排一个上等的雅间,最好能够看清整个楼子里的场景的那种。”

“公子好气魄!”花姑接过银票,脸上喜笑颜开,急忙挥手招呼小厮前来,吩咐道:“给公子哥准备南厢房天字第一号房间,让绮梦儿姑娘招呼着。”

“好嘞!”

小厮得了命令,立马便跑腿上了楼,花姑亲自招呼着陈临辞来到了她口中的南厢房天子第一号雅间中。

不愧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楼子,要的还是三千两的高价,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这雅间在楼子的第三层顶楼中,靠近护栏的亭子里可以看到楼下的所有风光,而且极为清净,那些做皮生意的姑娘都在很远处的房间里,不会传来奇怪的声音,陈临辞坐在软上,看着花姑笑着退下,小厮端上了瓜果和清酒以及几样下酒小菜匆匆离开,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奇妙的在梦境之中的感觉。

他突然开始有些好奇

,花姑口中的绮梦姑娘,那个光是卖艺就能卖到三千两价的花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正想着想着,一道曼妙的影便在不知不觉间,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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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柳郎君

绮在书里是美好的意思,绮梦便是一场美好的梦,对于这位传说中的花满楼花魁,三千两纹银才能听一夜曲儿的神秘角色,许多人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在刚刚消费了三千两银子的陈临辞上,尤其发挥到了极致。

走进雅间的姑娘着一袭粉色绣衫,手里抱着一把长琴,陈临辞有些害羞的抬头望去,瞬间变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面前少女的美貌,在他的心中,赵奕然与落紫颜已经是人间极美的存在,而这面前的少女,竟然不比二人差上分毫,只是在英气方面略逊一筹,也是,人家毕竟是红尘中人,若是凡事皆求完美,也的确太过分了些。

这三千两银子,花的值!只是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年纪还不如他大,实在叫不出姐姐二字。

那少女将长琴放在雅间的矮桌上,陈临辞本以为她要开始演奏,却没想到少女起便要离开。

陈临辞有些尴尬的说道:“绮梦姑娘,若是嫌弃在下,也没必要转便要离开吧,毕竟我可是真金白银花了三千两银子的。”

没想到那少女捂嘴一笑,说道:“谁是你的绮梦姑娘,公子哥你是认错人了,人家名叫桃花,只是个送琴的侍女罢了!”

陈临辞小脸红彤彤的摸了摸后脑勺,喃喃说道:“原来是桃花姑娘,你的名字跟你一样好看。”

桃花瞥了一眼陈临辞,说道:“看公子哥你不像是久经红尘的人物,怎么小嘴跟那些男人一样油滑。”

“我只是比较说实话而已嘛。”陈临辞说道,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是刁蛮,怎么夸她还都不许了呢。

桃花笑了笑,说道:“公子,桃花是给你开玩笑的,莫要在意哦。”

陈临辞笑了笑,刚想说话,突然雅间外又进来一个女子,笑着对桃花说:“小桃花,不可对客人无礼。”

“好呢姐姐。”桃花姑娘笑着应道,然后走了出去。

若是说世间美人能分三六九等的话,小桃花可以打上一个七分,而在小桃花走后才进入雅间的这个女子,则是最起码九分的水平。世间一切形容美的辞藻章句用在她的上都丝毫不为过,在那一刹那,陈临辞突然有一种想做俗世皇帝的冲动,若能将这等女子纳入宫中常伴左右,他也愿意当一个荒废朝政的君王。

“姐姐应该不是什么送琴的侍女了吧。”陈临辞羞红了脸打趣道:“若是这花满楼的侍女都像姐姐这般美丽的话,绮梦姑娘便只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尘了。”

“你这小公子哥,嘴倒是甜的。”那女子坐在矮桌前,将长琴摆正,然后笑道:“本姑娘便是绮梦,是公子你在这红尘之中将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场美梦。”

陈临辞尴尬的笑

了笑,脸红的像个猴股一样,傻傻的样子活生生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美女一样的花痴。

绮梦姑娘调笑道:“公子哥,咱们虽然是在楼子里,可却是清水买卖,你这样子怎么像是看到谁家女子的子一样,这般下流。”

“有很下流吗?”陈临辞被绮梦的一句话给惊着,愣愣说道:“姐姐莫要误会,只是你生的太漂亮了,让陈澈一时间有点走神而已。”

“陈澈,澄澈名字倒是不错。”绮梦姑娘淡淡笑道。

“父母取得,那是自然。”陈临辞笑了笑,他可不希望用陈临辞这三个字来逛楼子,所以便用了一直用着的假名,至于父母取得这种话酒鬼老道士都不清楚他的出,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倒霉爹妈到底是谁。

“陈公子,既然都来楼子里了,就别这么拘束了,绮梦虽然是个淸倌儿,但却也不是只可远观的自作清高的主。”绮梦姑娘淡淡笑道:“看公子的子骨,想必还是个雏儿,既然肯花三千两纹银听曲儿,那边不是邪之辈,离绮梦近些,却也无妨。”

陈临辞有些不太自然的挪了挪股,坐在琴桌旁边摆着瓜果的方桌前,看着绮梦姑娘嘿嘿一笑,说道:“绮梦姐姐,这样可以吗?”

陈临辞笨拙的样子逗得绮梦姑娘捂嘴笑了许久,然后看着陈临辞说道:“陈公子想怎么坐都可以。”

陈临辞知道对方是在打笑自己,但他却是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什么都不懂得,也只能默默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绮梦姑娘抚摸了一下琴弦,问道:“陈公子想听绮梦弹什么曲儿啊。”

陈临辞说白了本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文化,来这听曲儿,不过是做些附庸风雅的事儿,哪里懂得什么曲子好什么曲子坏,便说道:“姐姐你最擅长什么曲儿,便弹奏什么曲儿吧。”

“公子倒是好伺候。”绮梦姑娘笑道:“那便弹一曲柳郎君的八声甘州,为公子润润耳朵。”

“好,柳郎君好。”陈临辞点了点头,对于柳郎君这个人物,陈临辞却并不陌生,因为他与唐解元二人可以算是齐名,都是说书先生口中的风流才子,而且这柳郎君还可以算作是青楼女子们共同的梦中人,当年在大陆上的名气已经达到了一种“凡有饮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极盛地步。

这柳郎君的一生更是传奇,他少年以词闻名天下,怀远大志向,却因讽刺科考而惹怒了宋天子,断了仕途,转便离开金銮大,投烟花市井之中,写词换酒,夜夜笙歌,宿于青楼之中,当时天下所有的红尘女子,都以能见到柳郎君一面为荣,若是能得到柳郎君一首词作,那这名女子立马便可以平步青云

,成为花魁一般的存在,价暴涨。

只可惜,柳郎君风流一生,最终也不过是落得一个落魄离世的结局,后事也都是由这些女子凑钱安葬的。

银尘大师曾经评论过柳郎君的一生,说他的一生,就是轰轰烈烈的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

他死的很是落魄,但这世间,能有多少人的一生,能像他的一生这般绚烂精彩呢?

即便是千年时光匆匆流逝,柳郎君依然都是烟花地里的一个神明。

第三十四章 若是不允,又能怎样

世间不见柳郎君久矣,但是柳郎君的词作却一直都留在世间,留在世人的耳边从未散去。修行者追求长生不老飞升仙门,柳郎君固然没有这种本事,但是从另外一种方面来说,这样活在人们的记忆里,他又何尝不是得到了永生呢?

这首《八声甘州》词作,写在柳郎君被宋天子责令“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的时候,整首词透着一股凄凉的意味,绮梦姑娘闭目片刻,然后便将两只白玉一般的手儿抚在了长琴之上,开始轻声吟唱。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琴声悠扬,雅间之内刹那间便飘过一丝萧索的意味,绮梦姑娘闭上眼睛,仿佛临其境,就在当年柳郎君的边一样,继续低声哼唱着。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唱到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一句的时候,陈临辞便沉浸在了琴声之中,仿佛此时的他便是当年的柳郎君,正穿着一袭白衫,站立在江边,凄凉的霜风一阵紧似一阵,看到关山江河一片冷清萧条,落的余光照耀在高楼上。到处红花凋零翠叶枯落,一切美好的景物渐渐地衰残。只有那滔滔的长江水,不声不响地向东流淌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绮梦姑娘轻弹着长琴,口中哼唱道:“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杆处,正恁凝愁!”

一曲终了,琴声瑟瑟,余音绕梁,绮梦姑娘睁开了眼睛,却见陈临辞还闭着双目,一脸的惆怅。

她知道,这少年定然是沉浸在自己的琴声和柳郎君的词作里了,她笑了笑,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弹琴不过也是弹给懂得人听得,她做了卖艺这一行,自然没有挑选客人的权力,无论是文人客还是俗人财主,她都得弹奏给人家听。但是能遇到真的欣赏自己琴曲的家伙,谁会不由衷的高兴呢?

她不忍将陈临辞从意境中唤醒,便准备继续再弹奏一首柳郎君的词作,给这个少年听听。

但她的手指刚落在琴弦上面,还没有开始演奏,就被门外的声音给惊扰到了。

她听得出来,门外的声音来自于花姑,真是奇了怪了,以花姑在长安城的背景和能力,平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坏规矩来到南厢房天字第一号这里大吵大闹的,今却又是怎么回事?

陈临辞从柳郎君的词以及绮梦的曲儿的意境之中醒了过来,他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那是花姑的声音,他刚刚听过没有多久。

花姑看着面前的三个少年郎,脸上满满的都是无奈的表

,这是她在长安城开楼子至今,极少数的窘迫时刻。

面前的这三个少年郎,她有两个不认识,只见过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是当今大汉国丞相府的三公子,丞相大人可是汉国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地位最为尊崇的角儿,他府上的公子,自然也是长安城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平里那叫一个骄横跋扈,很少会将别人放在眼里,但是即便是地位如此尊崇的纨绔公子,今也只有毕恭毕敬的站在最后面分份儿,花姑实在是猜不出来,谁家的少年能有资格让丞相府的三公子这么低声下气。

猜不出来归猜不出来,但是花姑知道,这三个少年郎,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有让他这家花满楼关门的能力,她在这长安城中确实是有些背景,但是那个背景还没有大到敢惹上丞相府的地步。

这三个少年郎也都是楞种,像那个叫陈澈的少年一样,刚踏进花满楼的大门,便要点绮梦姑娘服侍,花姑知道丞相府的三公子是什么德行,若真的点了绮梦,怕是明绮梦姑娘便不是淸倌儿的处子之了,她自然不愿意,正好今陈临辞先将绮梦姑娘点了去,所以她便婉言劝说三位少年换个姑娘服侍。

以丞相府三公子的价地位,来青楼点姑娘,除了花魁之外,其他人哪里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所以三公子长臂一挥,便带着其他两位少年冲了上来。

“你这老鸨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三公子指着花姑怒道:“本公子今来你花满楼,是给你们花满楼长脸!点个花魁寻寻乐子你在这跟我推三阻四,信不信我抄了你的楼子!”

花姑一脸无奈的看着三公子,苦笑着说道:“三少爷,真不是老奴不愿让绮梦伺候您,只是楼子也有楼子里的规矩,有客人先点了,老奴若是坏了规矩,怕是以后不好做生意啊。”

“规矩?规矩值他妈几个钱?”三公子不屑说道:“老鸨子,你可知道我前的这两位少爷是谁,你在这跟我讲规矩,本少爷还就告诉你了,陛下不在,我们三个便是这长安城的规矩!今这花魁姑娘,我们是见定了!”

花姑闻言心中一惊,已经隐隐猜到了最前方少年的份,不诧异万分,这少年如今可是大汉国最炙手可的人物,竟然敢在这种时候来楼子寻欢,真不怕传出去坏了他的份?

果然,最前方的那个少年听到三公子的话便眉头一皱,不悦道:“子安,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要我教你吗?”

郑子安脸色一变,自知失言,急忙说道:“公子莫怪,子安子直说错了话,以后一定注意。”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老鸨子,子安有句话说的没错,今这花魁我兄弟三人是一定要见的,要么

你安排一个雅间,老老实实的将花魁姑娘青来,银子我等自然不会缺了你的,你若不”

“若是不,又能怎样?”就在这个时候,陈临辞推开了雅间的房门,走了出来。

他本来是来花满楼寻个开心的,可是这三个家伙现在惹得他很不开心。

来到厢房门口闹,还说什么一定要绮梦姑娘服侍,很明显这是没有将他陈临辞放在眼中嘛。

他很生气,这三个人必须要付出点代价。

第三十五章 世子殿下,请付出代价

陈临辞是个不太喜欢惹麻烦的人,但他更是一个不喜欢受气的角色,当年在临西城还没有踏进修行路的时候便是这样,如今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少年天才,就更是这样了。

郭子成敢一剑重伤方泊舟,他就敢一剑刺穿郭子成的手臂,黎天烬敢欺负他,他便敢对贵为道场三先生的黎天烬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如今这楼子外几个不知道份的家伙,便敢吵上门来,陈临辞当然没有忍让的道理。

他当然知道,敢在长安城花满楼这种地方闹事的家伙,定然是有几分背景的,可是他不在乎,背景再大,还能大得过三先生黎天烬不成?而且如今的他也不是当初的光杆司令了,他背后站着整个儒生道场,若是汉国的皇帝来了,倒还真能让他忍住点气,但是这些少年,可没有谁能让让他低声下气的。

郑子安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在长安城里骄横跋扈了这么多年,除了少数的几个人物,比如他的大哥二哥,比如皇室的亲王子弟之外,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对他不尊重,更没有谁敢对他如此说话,所以陈临辞的一句话,问的他当场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以他的暴躁脾气,怕是反应过来的第一个瞬间,便要冲上去给陈临辞一脚了,走在最前面的少年知道他的脾气,所以率先开口道:“这位兄弟,今我三人,便是冲着花魁姑娘来的,没想着仗势欺人,你花了多少银子,我等给你补上,劝你识相点,还是自己走吧。”

他与郑子安来到这里,也是一时兴起,并不愿意闹出什么事来,不然对他的未来太受影响了,如果今郑子安在这花满楼里打了人闹了出去,那以皇帝陛下的手腕,定然查的出他夜宿青楼的事,到时候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他率先讲话,便是递过去台阶给那个少年离开,郑子安定然也不敢在他说了话后还要动手。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脾气收敛的好了,若是在昌邑郡发生这种事,他才懒得顾忌这么多,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可是他自幼高高在上,浑然没有在意到,他以为的已经很好的语气里,对陈临辞包含了多少上位者对于蝼蚁的不屑和藐视。

陈临辞火气有些大,不屑说道:“你们这几个家伙不在意这几千两银子,难道老子就在意了?我也劝你们三个看看我腰间这把长剑识相点,自己早点滚出去,莫扰了小爷的兴致!”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听到陈临辞的话,份最为尊贵的少年小脸气的通红,他自认为已经给足了对方的脸,却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在他面前骂骂咧咧称老子,要知道这大汉国中,除了皇帝陛下和他的父王之外,还

没有人敢跟他这般说话!

没错,他便是当今大汉国的储君候选人,昌邑王府的世子下刘庄!

当今丞相大人郑文韬郑大人一向与昌邑王府交好,与昌邑王下更是在少年时便结为了莫逆之交,如今昌邑王府的世子下刘庄入京,成为了大汉国未来储君的人选,丞相大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便派自己的儿子与世子下多来往来往,他的三个儿子之中,老大郑子成是个老实读书人,老二郑子武人如其名,修了武道,立志追随皇帝陛下征战天下,扩大汉国的版图,便要数这小儿子郑子安,被老丞相给宠坏了,大本事没有,就是这吃喝piáo)赌,可以说是样样精通,正合了世子下的口味,两人这些天形影不离,宛如亲生兄弟。

能够成为大汉国的储君人选,刘庄当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郑子安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但他并不排斥这种接近,因为要想成为储君进而成为汉国未来的皇帝,他也非常需要丞相大人这种汉国大人物的支持和帮助。与其说是丞相大人派儿子来接近他,倒不如说是两人在做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交易。

今来到花满楼的三个少年,一个是世子下刘庄,一个是丞相公子郑子安,另外一个便是刘庄的书童,这少年拳脚十分了得,与刘庄自幼生长在一起,关系也是非常的不错。

所以饶是他在怎么忍住脾气,手还是指到了陈临辞的鼻尖前面。

陈临辞沉声说道:“把手给我放开。”

刘庄怒急说道:“小子,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给我滚出去。”

陈临辞没有再说话。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却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剑。

因为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不值得他专门拔出天行剑来对付。

他握住了刘庄指向他鼻尖的手指,然后轻轻一掰。

啪的一声脆响,伴着刘庄凄惨的叫声,他的手指应声而断。

陈临辞并没有停手,掰断力量刘庄的手指之后,又是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刘庄的体被陈临辞一脚踹的斜飞起来,幸亏花满楼的护栏够高,这才没有从三楼摔下楼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临辞出手极快,众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刘庄便已经躺在地上,抱着手指蜷缩了起来。

花姑一脸的凄惨模样,心中好像压上了一块巨石,光是郑子安她便已经难以应付了,如今陈临辞竟然将那位的手指给掰断了,她心中生出许多的无力感,或许整座花满楼,都会因为那一声脆响,彻底完蛋了。

郑子安吓得面色苍白,世子下就这么在他的面前被人打成这样,还是他带着来的花满楼,若是事传到父亲大人的耳朵里,怕是自己要被送去昌

邑王府,用半条小命去赎罪了!

一国未来之储君,岂能是一个断指的家伙?

陈临辞的这一掰,不只是掰断了刘庄的手指,更是掰断了他所有的未来!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那个少年,看向陈临辞的眼睛里面,已经萌发了死志。

世子下受伤,他就算不拼命,回去怕是也留不住这条小命了。

他握紧了拳头,准备让这个狂妄的小子,付出些代价。

第三十六章 今夜将你们杀了祭天

嚣张跋扈的相府三公子郑子安脸色惨白,一股坐在了花满楼南厢房的走道上面,地位尊崇的昌邑王府世子下刘庄满脸悲痛的蜷缩着子捂着发紫的手指,世子下的贴护卫则是眼中充满了死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面前的这个家伙,但是他只能放手一搏,不然离开花满楼之后,以昌邑王的爆裂子,不仅是他,怕是他全家都难以逃脱被虐杀的结果。

他名叫刘家永,出昌邑郡金硕县城,祖父是昌邑王妃的老仆人,后来有次王府遇到刺客,老汉为保护王妃赔上了命,由于老汉生前留了一手小心思,常常将还年幼的刘家永带进王府之中,与世子下刘庄结识,并鞍前马后成为了刘庄背后的狗腿子,所以刘老汉死了之后,王妃还念着旧,就将刘家永留了下来,服侍小世子刘庄。

世人常说天家薄寡恩,不是一句没有道理的话,刘家永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过只是王府里的一条狗而已,他的祖父则是昌邑王的一条老狗,老狗死了,再养小狗,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小狗如果伤了主人,那没有人会顾念老狗的看家旧,等待它的便只有死亡一个路可走。

与其回去等待死亡的来临,倒还不如现在跟这个可恶的家伙拼拼命,想来在这长安城中,对方也不敢闹出什么命案,到时候回到王府,说不定昌邑王爷能够看在他拼命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呢。

背后是万丈悬崖,往前一步,说不定便能觅得一线生机,想到这里,他不再胆怯犹豫,直接便从腰间掏出两把短刀,目光冷的盯着陈临辞,怒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天大的祸端,你和你的全家,都将为你的行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陈临辞不屑道:“你好大的口气,老子行走天下孤一人,还真不怕你们这群杂碎!”

刘家永气的脸色通红,沉声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刘爷我便要了你的命!”

他这句话,可没有开什么玩笑,在掰断世子下手指的那一刻开始,他眼中的陈临辞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作为从王府自由长大的人,他深知昌邑王爷对于这次刘庄入京抱有多大的希望,只要刘庄能够成为汉国未来的皇帝,那昌邑王爷不说生前,至少死后也是一个太上皇帝,与当今皇帝陛下刘彻是差不多等级的人物,如今刘庄手指被这个小子掰断,昌邑王爷的梦想也跟着一起被掰断了,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小子?

所以他仗着陈临辞不敢闹出命案,他却没有顾虑可以下死手,直接变掏出两把匕首朝着陈临辞刺了过去。

陈临辞面不改色,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盯着冲过来的刘家永,心道这种下九流的货

色竟然也敢跟自己大放厥词,真是有些太过可笑。

他仍然没有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这个下九流的货色更不配让他拔出长剑,而是直接跃起,一脚斜踢在了刘家永的脸上,将他口中的牙齿,都踢出来了几颗。

刘家永只感觉天昏地暗的一阵晕眩,继而便是口中传来的剧痛,让他险些当场晕厥过去,陈临辞本便是天生神力,这一脚没有动用什么星元之力,甚至都没有使出全力,正如刘家永心中所想,他也不愿意在城里惹下什么命案,过往与陈临辞战斗的,都是修行者,所以在陈临辞的眼中,自己只是掰断了那个小子的手指给了这个小子一脚,已经下手很轻了。

如果这个地方不是长安城的花满楼,而是潜云城的那家小客栈,陈临辞才懒得与他们纠缠,早就一剑过去扫平一切污秽了。

自幼在临西城的黑界里摸爬滚打,来到应天城去到莽苍山又到了潜云城之后,他的手上也沾染了许多人的鲜血,不知不觉之间心态也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当然不会去欺负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但是这些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垃圾,在他的眼中已经是命如蝼蚁。

陈临辞踢在刘家永脸上的这一脚,踢懵了刘家永,却踢醒了郑子安,郑子安颤颤巍巍的扶着护栏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对下手如此狠辣的陈临辞,他心中当然也有许多的胆怯,但是他也清楚,自己虽然是丞相府的三公子,可是世子下在他的带领下受了这种伤害,昌邑王如果怪罪下来,他或许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却绝对免不了伤筋动骨了。

与其被罚,还不如学那条世子下边的狗一样,上去搏一搏呢,至少不会落下一个孬种的名声。

“小子,竟然敢伤我家少爷,我他妈杀了你!”

想到这里,他扯开嗓子高喊了一声,便朝着陈临辞扑了过来!

若说刚刚的刘家永还算个下九流的货色,毕竟还练过拳脚上的功夫,那这郑子安则是连下九流都排不上了,多年的声色犬马早就已经掏空了他的体,比之常人尚且有所不如,更何况是对上陈临辞?

陈临辞眨都没有眨眼睛,便是一脚踹了出去,直接便将郑子安踹飞了出去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被陈临辞踹昏了还是不敢动弹,生怕接下来迎接更多的狂风暴雨。

郑子安被踹飞之后,刘家永清醒了过来,直接便又冲着陈临辞扑了上去,这下把陈临辞也给惹怒了,直接变掐着他的脖子,摁在了墙壁之上。

啪!啪!啪!

三道清脆的声响,直接便将刘家永的脸抽的浮肿的像猪头一样,而且青紫交接,浑然没有一个人样!

陈临辞不屑的将刘家永扔在了地上,然后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怒道

:“扰了小爷的雅兴,现在滚蛋我饶你们一命,再脏了小爷的眼睛,今夜将你们全杀了祭天!”

“完了,完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老鸨子花姑刚反应过来,陈临辞便已经解决了战斗,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地上的三人,自己也一股坐在了地上!

她已经猜出来那个少年的份,他在花满楼中被人断了手指,那花满楼还怎么可能继续开的下去?

第三十七章 天才还是蠢货

此时的花满楼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即便是陈临辞所处的位置是南厢房最好的雅间,可是他动手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许多寻乐子的客人衣衫不整的半开房门向外张望着发生了什么,楼下的人也都像等待喂食的大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往上看,也不怪他们好凑闹,这花满楼虽然是烟花场所,但是治安却一直都是很好的,连口头摩擦都很少会出现,更别提是这么大的打斗场面了。

昌邑王府的世子下刘庄疼的蜷缩着子险些昏厥了过去,丞相府的小少爷郑子安则是已经被陈临辞一脚踢得昏倒在了地上,三人之中,便只有刘家永尚还有些意识,但也已经被陈临辞打的头像一头猪一样了。

听到陈临辞的话,刘家永再也顾不得上的伤势严重,急忙抽了自己几个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背起世子下便朝着花满楼外跑了出去,至于躺在远处晕厥不醒的丞相府小少爷郑子安,他现在已经没有心顾忌这么多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将下送去给御医治疗,还能不能保住这根手指,若是能够保住,他这条狗命就还有希望存活下去,若是保不住的话,怕是回到昌邑之后,他也会被王爷下活生生打死。

所以他几乎是使出了平生所有的力量在狂奔,看的陈临辞也有些诧异,心道这小子果然是一条好狗,就是对躺在地上的那位有些不太地道了一些。

老鸨子花姑哭丧着个脸,看着陈临辞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说道:“公子哥,你闯下天大的祸端了,赶紧离开这花满楼吧,寻个藏之处,天亮了速速离开京城,不然以那位的份,肯定要治你于死地的。”

陈临辞不屑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敢对他下手,就不怕他报复,老妈妈不必担忧,这点小事我还扛得住!”

“小事?扛得住?”老鸨子花姑满脸匪夷所思的问道:“公子哥,你知道那位的份?”

陈临辞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老妈妈你知道?”

老鸨子再次长叹了口气,说道:“公子,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那位的份便敢出手这么重,还当**毛蒜皮的小事以为自己扛得住,别说你了,就是赔上老的这家花满楼,都不够人家塞个牙缝的!”

陈临辞有些沉默了下来,知道自己这下给花满楼惹下麻烦来了,他或许可以拍拍股一走了之,可是这间楼子走不了啊,那些大人物如果想要报复,那花姑的这家楼子是铁定要关门大吉的。

老鸨子花姑指了指远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郑子安,愠怒说道:“那个被公子你踢得昏迷不醒躺在地上的家伙,便是丞相府的三公子郑子

安!”

“至于被你掰断手指的少年”花姑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更是惨白了许多,仿佛浑都失去了力气,她有些失魂落魄的继续说道:“公子哥,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前些子,两位世子下入京的事。”

何止是听过,陈临辞还见过,就是那天两位世子入京的子,他第一次踏入长安城的地界,还结识了文立羽,有了在问水酒楼上的那次会晤。

“莫非那小子,是入京的两位世子之一?”花姑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临辞又不是白痴,自然能够猜测到那人的份,所以直接便问了出来。

如果真的是两位世子下其中的一位,那这件事便没有那么好办了,以汉国如今在位的皇帝陛下的手段,自己将世子打成那个样子,恐怕就算儒生道场肯为了自己出面,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花姑哭丧着脸说道:“昌邑王府与丞相府交好,今那少年又是在丞相府三少爷郑子安的陪同下来的楼里,那个少年很有可能便是昌邑王府的世子下刘庄。”

“那昌邑王府的世子不是开阳上境的实力吗,怎么这么不堪一击?”那来到长安城的时候,陈临辞便听路人议论过这位世子下,说是他天纵奇才,小小年纪便已经有开阳上境的实力,定然稳稳地是汉国未来的皇帝,陈临辞还曾出言反对过这个说法,认为昌邑王世子如此大张旗鼓的入京,定然会引起陛下的不喜,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如今看来,这开阳上境的说法有些水,他嘲讽对方愚蠢却是货真价实没有一点错误了。

陈临辞心中这般想着,但却并没有问出口,他多半已经猜到了原因,这小子上的确有些修为,不过因为害怕暴露自己的份,所以一直压制着,他指向陈临辞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陈临辞会如此雷厉风行的动手,所以没有调动星元之力,这才被陈临辞抓了空子,电光火石之间便掰断了手指收拾的明明白白。

实际上,这刘庄上最多是开阳中境初期的境界,就算调动了星元之力,也根本不是如今的陈临辞的对手,陈临辞想要收拾他依然是轻轻松松不费任何力气。

他看着像是丢了魂的老鸨子花姑,心中生出一丝的感动,人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这老鸨子虽是风尘中人,但是在这种时候能选择让他赶紧离开,不愧是江湖道义楷模,能够撑起这么大一家楼子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陈临辞也不是那种让别人代自己受过自己却畏畏缩缩的人物,便沉声说道:“王府世子又如何,相府少爷又怎样?老妈妈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是那种孬种货色。”

“当?你他妈当得起吗?”就在这个时候,花满楼的大门被人一脚给踹踏了下来,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走进的楼中,直接便抬头望向三楼的陈临辞,怒道:“王府世子如何,相府公子怎样?你这个混账,好他妈大的口气!”

第三十八章 相府二公子

王府世子和相府公子这两个份,除了皇帝陛下的儿子之外,还有谁的地位能更高一筹?可是陈临辞却在长安城中放言说王府世子与相府公子都不怎样,除了狂妄二字之外,众人实在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他,只是狂妄之人必然有其狂妄的底气,否则便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弱智,所以尽管已经有很多人看不惯陈临辞嚣张的模样,却没有谁敢真的站出来触他的眉头。

但是作为相府的另外一位公子爷,郑子安的二哥郑子武却没有这种顾虑。

郑子武修的是武道之路,淬炼的宛若一头巨熊,紧绷的衣服修饰出他上肌的线条,一看就知道里面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一拳下去,怕是能拍断一块石头。人常说穷文富武,练武之人,每天需要消耗很多的营养,而且想要走的更远,还要服用一些改善体的丹药,这些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得住的,但是作为大汉国丞相大人的二儿子,郑子武很明显并不缺这些东西,有了相府庞大的经济支持,再加上丞相大人为他请来的名师指导以及他本就非常出色的天分,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他便成为了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武道大家,据说单凭的力量,单挑一位开阳境界的修行者,也不在话下。

郑子武早就有投军伍的想法和追求,不过丞相大人一直心疼儿子不愿他前往战场,所以一直没有实现,传言当今皇帝陛下也很看好这个家伙,大有将其培养为军方大将的想法。老郑家一门父子四人,郑文韬贵为一国丞相,文有郑子成,武有郑子武,除了老三有些不争气,但却也是许多人都艳羡的豪门,称得上虎父无犬子了。

今郑子武正在街上饮酒,便听人说自己的弟弟郑子安在花满楼里被人给打了,脾气火爆的他当时就气的受不了了,郑子成虽然不争气,但是却与他关系十分要好,兄弟两人从来没有什么隔阂,且不论兄弟义,单说有人竟然敢在长安城里打他的弟弟,无异于是将这巴掌打在了丞相府的脸上,如果丞相府没有点什么表示,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笑话?

所以他想都没想,便闯进了花满楼,结果一进来便听到了陈临辞的那句话,更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气上加气,恨不得将这个小子马上撕成两半了!

陈临辞走到护栏旁边望了下去,看到了郑子武的模样,他当然不会对郑子武的形产生什么畏惧之心,更多的还是一种轻蔑,像郑子武这种等级的强者,比之卢渊皓和朱少卿还要差上些许,他在莽苍山的时候,便已经不怎么放在眼中了,更何况是现在,不过对方竟然是一位武道修行者,陈临辞倒是还有些兴趣跟他玩玩。

至于惹了王府和相府这两个势力,陈临辞

则是并不怎么畏惧,大不了他拍拍股一走了之,再也不进长安城便是了,他留下的是陈澈的假名,长安城中无人知晓陈临辞是何人,难不成朝廷还敢在没有目的的况下搜到儒生道场去不成?

再怎么说儒家也是无尽大陆三大教派之一,汉皇再如何铁血手腕,都不可能为了一个流连烟花之地的王府世子,在没有确定行凶者份的况下,与儒生道场交恶的。

陈临辞看着楼下的郑子武,不屑笑道:“口气大不大,在于能力大不大,处理这些小鱼小虾不过区区举手之劳,老子的口气,还真不算大。”

这句话讲出来,可把郑子武气的不轻,拔出腰间的大刀便指向楼上的陈临辞,怒道:“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你他妈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陈临辞不屑笑道:“别光在楼下跟老子逞口舌之能,刚刚被我打趴下的几个小子,态度也像你一样嚣张,最后还不是被我打得像条狗一样?”

一旁的花姑看到楼下郑子武的模样,立马拉住陈临辞的衣角,哭丧着说道:“我的小祖宗啊,楼下这位可是丞相府的二爷,您快别惹祸了”

陈临辞笑道:“虱子多了不怕痒,已经打了个三少爷,你当相府会放过我?倒不如连着老二一起打了,他老爹没有教育好的,今小爷我帮帮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坐在雅间中没敢出来的绮梦姑娘走了出门,看着陈临辞担忧道:“公子,你就听妈妈一句劝,找个机会赶紧逃吧,相府在京城里的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再晚点怕是就没有什么生路了。”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姐姐放心,你弹的曲子很好听,陈澈还想再来听呢,断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

说完,陈临辞从三楼一跃而下,平稳的落在郑子武的前,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笑道:“小子,今我不动用星元之力,也不拔这把长剑,就陪你好好玩一场,我曾经见识过一位修行武道的大将军是何等的英雄盖世,希望你不会丢了武道修行者的脸面!”

陈临辞的这一下,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住了,能从三楼高的地方如此平稳的落下,这小子断然不是他们一开始所想的那种单纯的拳脚能手,二爷郑子武的实力那在长安城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能如此干脆利落的将长剑架在二爷的肩膀上,这个家伙,定然是一位境界不低的修行者!

郑子武的鬓角渗出了几丝冷汗,他有些错愕的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小小年纪,竟然是一位境界不低的修行者,怪不得这么嚣张,不过不动用星元之力和长剑,单凭**的力量便想击败我,你小子也太不把武道修行者当做一回

事了吧!”

“当不当回事,还要凭实力说话!”陈临辞说罢,便将天行剑收回剑鞘,握紧了拳头对着郑子武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与很多修行者战斗过,但是却还真的没有跟武道修行者动过手,他见过大将军的英姿,也听过西楚霸王的传说,所以一直对武道修行者,保存着一种敬意。

如今遇到这个家伙,正好比划比划,自己曾经自以为豪的天生神力,与他们相比起来,到底孰强孰弱!

第三十九章 这一拳,只碎你的肩

武道修行者与修行者之间,虽然听上去只是多了两个字而已,但却是差共天地,修行者感悟天星,连通诸窍,进而调动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用以修炼,暗合星斗之数,以北斗七星与司命紫微为境界,加上感知共有二十八道风景,大修行者可仗剑千里取人命,更有甚者可搬山倒海宛若神明。武道修行者虽然挂了修行者这三个字,但是却没有办法像真正的修行者一样,调动天地之间的力量,他们更为侧重淬炼,修炼近战搏击之术,虽然想要获得相同等级的力量,要比修行者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是却也不乏真正的强者存在,比如楚国的大将军丁立翊,便是一位武道通玄的至尊级高手,一实力丝毫不亚于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还有贪狼院的天才少年展慕宏,以及如今的这位郑子武郑二公子。

武道修行者的境界,没有修行者境界名字那么讲究风雅,简单直接的分为一到七品,对应修行者摇光到天枢的七层境界,大将军丁立翊,便是一位七品武道修行者,被尊称为武道至尊,至于修行者境界里的第八第九层境界,为什么没有对应的第八品第九品的阶级,则是因为**的力量毕竟有限,很难突破天地之间的那层桎梏,自古以来,除了那位传说中的西楚霸王,还没有人曾经有那个本事,突破七品的界限,看到过更高的风景。

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修行者虽然普遍要比武道修行者强上些许,但是若论近战搏击和强度,那可要比武道修行者弱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被陈临辞长剑架在双肩呆愣在原地的郑子武,在听陈临辞说他不动用星元之力和武器要跟自己对战的时候,才会鼓起这么大的勇气。

郑子武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他一壮硕的肌,就像是一头站起来的巨熊,给人一种源自内心的压迫感,形瘦弱的陈临辞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样。

花满楼的三层楼道之上,都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些寻欢作乐的客人们也顾不得寻乐子了,提着裤子便走了出来,毕竟没人常有,可这种大闹却不常见啊!

花满楼算是长安城里最为高档的楼子之一了,里面的姑娘过夜费也都不菲,所以来往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其中不乏有眼里的人,很快便有人冷静分析道:“看那个年轻人从三楼跳下来后的架势,恐怕一实力已经踏入了玉衡,如此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称之为天纵奇才也不为过了,这少年来历定然不小,只是太出色的少年大多都太过狂傲,他竟然放弃了修行者最大的优势星元和佩剑,要跟郑二公子比斗近战,恐怕要吃不小的亏!”

“白三爷,您说的这算准吗,我

看那小子一下就把剑搭在郑二公子膀子上了,若是想下死手,怕是此时的郑二公子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就在这个时候,那位白三爷边一个中年男人说道:“能成为少年天才的,能有几个蠢货,我看那小子既然敢提出跟郑二公子近比武,就肯定是稳cāo)胜券,吃准了郑二公子不是他的对手!”

“吴老七,你他妈懂个!”白家与吴家都是京城大族,这白家三爷与吴家七爷同龄,两人向来不对付,所以白三爷没有对吴三爷客气,直接变怒斥道:“吴家家大业大,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竟然连修行界这点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清楚!”

吴七爷冷哼一声,看着楼下瘦弱的陈临辞与壮硕的郑子武,心中也是有些没底,但是他又不想在言语上输给了白老三,便怒道:“白老三,别给脸不要脸,常识要是有用的话,就没有哪条咸鱼能够翻了!”

白家经营着药材生意,是几十年前才崛起的家族,早些年白家的祖宗,是山中运货的采药人,到了白三爷的祖父白景琦这一辈,才在京城闯下了名堂,奠定了如今的地位,吴七爷话里的咸鱼翻,便是映的白家崛起的事。

白三爷被气的胡子一吹,但吴七爷没有直接指名道姓的骂出来,他也不敢代替祖父领了这个骂,便把脸一横,不再理会这个家伙!

他将目光投向楼下的陈临辞与郑子武,心道郑二公子你可要争口气,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提三爷我好好的打一下吴老七的脸!

郑子武拉开了架势,握紧了拳头,冷哼一声道:“小子,既然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别怪二爷我心狠手辣,今这花满楼,便是你葬之地!”

陈临辞笑道:“这句话也送给你,今夜死在这里,也别怪小爷我心狠手辣!”

“竖子欺我太甚!”郑子武怒吼一声,铁拳便朝着陈临辞砸了出去!

这一拳来的极为迅猛,甚至在空中击打出了嗖嗖的拳风,楼上的客人和姑娘们无一不看的心惊胆战,郑子武的拳头,就像是一把铁锤一样,若是击打在他们的上,他们自问断然没有生还的希望。

所以他们再次看向陈临辞的时候,便从之前因为他嚣张气焰所产生的的一丝厌恶变成了怜悯之意。

怕是郑子武的这一拳落到实处,便是一番血腥的画面了啊!

有些姑娘甚至都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在看下去,只有那些真正大心脏的家伙,才有幸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白三爷瞪大了眼睛,极为不可思议的看着楼下的画面,嘴中喃喃说道:“人人呢?”

郑子武惊愕的愣在了原地,他的一拳击打在了空气里,他

的面前,竟然在一瞬间便消失了陈临辞的影!

人呢?郑子武心中疑惑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不好!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杀气涌上了心头,郑子武急忙一个闪想要跳出花满楼的大门外,但是一切却都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陈临辞从天而降,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这小子不过护弟心切,并没有做什么恶事,陈临辞还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所以这一拳只落在了他的肩上,而没有砸向脑袋。

一道骨碎的声音,伴随着郑子武绝望的哀嚎声传出,他的这条手臂,恐怕今便是废了!

第四十章 锁长安

很久之前在莽苍山的时候,便曾经有一个少年从天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西晋一个百夫长项扬凯的命,然后转便闯入人群,像是收割韭菜一样横冲直撞,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那个少年便是一位武道修行者,他的名字叫做展慕宏,曾经在那个叫做贪狼院的地方重复的击出过不知多少万道铁拳。

那一年国师大人杨修道大师还未曾魂归星海,少年陈临辞仍在前往军营的路上,展慕宏第一次与他后的莽苍十八骑会面,还未曾来到青阳镇结识九钱天师黄天一,修行剑道之法。转眼间沧海桑田,所有故事都成往事,陈临辞在距离楚国万里之遥外的长安城,再次使出了这一招。

事实上,吞海滔天传授给陈临辞的江东孙家水系秘法的第一招“江流天地外”中便有这么一记招式,陈临辞不过是在没有使用星元之力的况下将它使了出来而已。

陈临辞对这一招的效果非常满意,没有了那朵雨云降下茫茫的雨,仅凭他上的神力一样能够起到克敌制胜的效果,这小子的体强度并不差,看得出来一定花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去淬炼,若是普通人在如此高度跃下将拳头捶打在郑子武的上,恐怕早就被反震来的力量给震的手骨断裂了!

白三爷被震惊的合不拢嘴,良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少年是个什么怪物,在修行路上走的这么快也就罢了,竟然也能强悍到如此地步”

一旁的吴七爷轻蔑的斜视了白三爷一眼,嗤笑道:“你白家不过如此,除了白老爷子还有一个出息的货色吗?尤其是你白老三,不懂装懂,真是贻笑大方!”

“吴老七!你莫要欺人太甚!”白三爷被吴七爷的一番话给气的不轻,脸色都有些苍白。

“得了吧你,还不赶紧陪姑娘回去温存,老子真怕你气死在这讹上我吴家!”吴七爷故意张口讽刺道,说完便转回了房间内。

楼下丞相府二公子被人废了手臂,楼上丞相府三少爷被人打得昏迷不醒,丞相府定然不会轻易吃下这么大的一个亏,接下来的大戏,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毕竟怒火中烧的丞相大人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事,谁心中也没有个底。

好在花姑毕竟是个老江湖,本想着若是陈临辞败了,她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愧疚,事反而好办一些,谁曾想这个少年实力这么强大,竟然将以武扬名的郑子武打成了这番模样,这样算来,今这国储备选和相府少爷,就在她楼子里被打瘫了三位,花姑能够想象得出自己将会面对多大的压力,甚至内心已经有些许的绝望。

但即便是内心已经绝

望,她仍然已经安排好了小厮,将三楼走道里的郑子安给送去了医馆,如今郑子武受此重伤,小厮不敢触陈临辞的眉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楼上的花姑。

花姑眉头一皱,示意小厮不要犹豫。

小厮咬了咬牙,然后走到了郑子武的边,颤巍巍的说道:“二公子,小的扶您去医馆吧。”

“不用!”郑子武咬紧了牙,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尽是豆大的汗珠,他看着陈临辞的脸,恨恨说道:“小子,拳脚功夫我技不如你,输了也没话说,这条手臂就当是买个教训,老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是你连世子下都敢打,你会知道这长安城刘家皇室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变态的!”

说罢,郑子武一把推开小厮,对着楼上的花姑替郑子安道了一声谢,然后便艰难的走出了花满楼。

看着郑子武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陈临辞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这小子虽然实力并不怎么地,但却是个真正的汉子。

看闹的客人们全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心里都清楚,有些闹可以看,有些闹却看不得,不然若是此时官府来人,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老鸨子花姑急匆匆的从三楼跑了下来,将手里的绸巾一甩,然后长叹道:“我的小祖宗啊,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了!刘家皇室加上丞相府,长安城里权势最大的两个都让你给得罪了,你可别说老妈妈我不讲人世故,你既然来了楼子,那便是我的客人,我定然不会害你,赶紧趁着官府还没有来人,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陈临辞有些感动的看着花姑,沉声说道:“老妈妈,陈澈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我若离开了这里,那你怎么办?”

“嗨哟我的小祖宗,你都死到临头了还顾得着我这把老骨头呢?”花姑缓缓说道:“你走你的,你不走才是给我惹麻烦呢!那世子爷和相府的两位公子又不是老我打坏的,朝廷最多封了我的楼子,当今圣天子治理之下,这些狗官还能把我下狱不成?”

说罢,花姑便十分不耐烦的将陈临辞推出了花满楼的大门,并且指着陈临辞的鼻子说道:“小子,别不知道天高地厚,滚吧滚吧!”

虽然口里说着滚吧滚吧,但是陈临辞听着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暖流。

谁能想到,这红尘之中最被人瞧不起的地方,老鸨子竟然也是这么一位至至之人,可以为了无亲无故无旧的他做到这种地步。

离开了花满楼,陈临辞并没有走多远,这个时候长安城的城门早就已经封闭,即便他是一位修行者,也不可能绕过长安城雄伟的城门离去,直到这个时候,他心中才生出一丝的后怕,楚国的应天城,都有杨修道大师这种人物坐

镇,堂堂长安,又怎么会没有几位可怕的大修行者呢?

以他的境界,对付郑子武这种小鱼小虾自然不足为虑,可若是遇到那些真正的强者,恐怕就算是此时他选择让关圣帝君或者吞海滔天附,都不一定能有什么转机!

想到这里,陈临辞第一次开始感觉自己境界进展实在是太慢了,他恨不得一步跨入天枢境,今便可以大摇大摆的纵横长安城逍遥离去了!

第四十一章 你的身上有故人的味道

闹腾到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亥时,花满楼里的寻欢过夜的客人,有许多都匆匆离开了楼子,生怕自己惹上什么没必要的麻烦,当然更多是混不吝的主儿,打定了寻欢便要寻到底的心,再加上自己等人又没有动手,也不怕什么,所以选择了留在楼子里。

陈临辞也没有走远,寻了处离花满楼不远的楼阁,一跃而起翻到顶层的屋脊上,从他趴着的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到花满楼大门外的场景。

他从来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既然花满楼里的事,都是自己惹下的,他也不愿意让那个老鸨子替自己承受什么罪过,若是官府里的人要为难老鸨,他会毫不犹豫的跃下楼阁,去花满楼将事处理干净。

他的魂府之中还有关圣帝君和吞海滔天两大王牌,他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栽在这长安城中,不然这两位的赫赫威名,还不如拿去喂狗了。

长安城不愧是无尽大陆出了名的雄城,即便是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官府衙门的办事效率依然快的要死,陈临辞刚在屋脊上趴下没有多久,便有两队穿着飞鱼服的捕快挎着长刀进入了花满楼内,不久之后,一顶官轿被抬着来到了花满楼门前,陈临辞认真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孔雀服的长须官员从官轿上走了下来,然后也走进了花满楼里。

这下闹得可大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便惊动了孔雀级的官员亲自前来,陈临辞的心开始有些沉重,他在应天城待过一些子,对于朝廷里的等级制度自然也有所了解,无论是大楚的朝廷还是大汉的朝廷,对于官员的衣着等级,都是有着明确的划分,一品大员绣仙鹤,二品是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以下是鹭鸶、黄鹂、蓝雀等,这官员着孔雀服,多半是长安府尹一个级别的大官!

那个老鸨或许有些背景和势力,但是绝对不可能大过长安府尹这个级别,不然她也用不着在这开个青楼了,陈临辞握紧了拳头,随时开始准备着跃下高楼,一人做事一人当,去认罪解决了。

但是楼子里却迟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没用多久,两队捕快竟然全都撤出了楼子,分列在两边等候,只有那位着孔雀服的大人还在里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花满楼中,没有一个人被带出楼来。

陈临辞有些惊讶,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老鸨,没想到连世子下和相府公子在这遇袭这种事,她都能够拖到现在不被带出来。

就在陈临辞看的入迷的时候,一个巴掌拍向了他的肩头。

“小子,惹了大祸就一走了之,不像是个少年天才的风范啊!”一个白胡子老头捋着长须,蹲在屋脊上看着陈临辞笑道:“还好你小子有些良心,知道在这守着

,不然老夫一定将你带到官府里,让府尹大人治你的罪过。”

陈临辞被这一拍吓得一哆嗦,急忙起摆开架势,看着白胡子老头,谨慎说道:“老人家何许人也,快快报上名来,否则休怪晚辈无礼了!”

这老家伙能够在他毫无察觉的况下拍到他的肩膀,实力定然要比他强上不止一个档次,而且看上去仙风道骨又穿着一袭白袍,像极了银尘大师书里绝世高手的形象,弄不巧便是一个什么世外高人,他不敢太过冒犯。

“无礼?你小子在老夫面前说无礼二字?哈哈”白胡子老头抚须长笑,然后说道:“小子,来来来,拔出你的长剑,对老夫无礼一次试试。”

陈临辞自知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但又不肯束手就擒,怕真的被对方带入官府之中,到时候他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急忙将神识投入魂府之中,看着两尊正在打坐的大神,苦笑道:“帝君、吞海,外面一个白胡子老头要跟我过招,你们快救救我吧!”

关圣帝君凤目微张,沉声说道:“天枢,快逃。”

说罢,便闭上了眼睛,继续开始打坐。

陈临辞还没有说话,吞海滔天便站起了来说道:“关长生你是读《秋》把脑子读傻了吗?明知道外面那老家伙是天枢境界的高手,还让陈临辞跑?他跑得掉吗?”

“就是,就是啊!”陈临辞都快哭出来了,他看向吞海滔天,满眼希冀的问道:“吞海,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我就算现在附了你的,你也不可能完全使出我生前的力量,更别提去战胜一个天枢境界的老家伙了。”吞海滔天的回答很是干脆。

“啊?”陈临辞苦笑道:“那我该怎么办”

“嗯”吞海滔天思考了片刻,然后笑道:“随机应变吧。”

“我去你大爷的随机应变!”陈临辞神识回到现实世界,心中怒骂道,关键时刻这两个老家伙竟然掉了链子,让他的心一下子变沉入了谷底。

这个白胡子老头,竟然是一位天枢境界的强者,与杨修道大师是一个级别的大修行者,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定然是皇室在长安城留下的高手,就像杨修道大师守护整个应天城一样,这个老家伙定然背负着什么使命,搞不好便是这长安城的守护者!

让他知道了自己在长安城里掰断了一个世子的手指,锤碎了丞相府二公子的肩膀,又打昏了丞相府的三公子,他会放过自己吗?

陈临辞的鬓角渗透出了几丝冷汗,看着不远处面含笑意的白胡子老头,沉声说道:“老先生别开玩笑了,您是一位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让我这种小鱼小虾出手,真是折煞晚辈了。



“你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白胡子老头笑道:“竟然一眼便能看穿老夫的境界,不愧是故人之后。”

“故人之后?”这下轮到陈临辞一脸懵bi)了,他出生在万里之外的临西城,认识的人大都在楚国,怎么能被一个长安城的天枢境界强者认成什么故人之后呢?

白胡子老头看着陈临辞点了点头,笑道:“没错,在你小子的上,老夫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第四十二章 府中挑灯看书的少年

九天神龙的朋友,除了麒麟便是凤凰,最不济也得是白虎朱雀这个级别的神兽,他们的眼里甚至瞧不上孔雀与雄鹰,更妄论世上的鸡犬猪羊。狼不与犬为伍,雄鹰也不会去为了一只蚂蚁驻足,同理而言之,一个天枢境界强者的故人,除了他们的亲人之外,便只可能是另外一个差不多境界的高手。

陈临辞想了半天,他所熟悉的能够与面前的这个老头差不多级别,而且能够扯上关系的绝世高手,便只有杨修道大师与胡海洋院长两位,想到这里,他试探的看向白胡子老头问道:“老人家,您去过楚国?”

“楚国距大汉万里之遥,虽然老夫一生去过很多的地方,却还真的从未踏入过荆楚的国界。”白胡子老头抚须笑道:“楚国民风彪悍,你小子倒是真没有丢楚国人的脸面。”

“那您认识儒家的哪位大能?”陈临辞缓缓问道。杨修道大师从来没有到过汉国来,这老头也没有去过楚国,那么他说的故人,定然不会是杨修道大师。陈临辞转念一想,他上修炼着儒家圣人留下来的浩然剑法,或许这老家伙所说的故人,便来自于儒家?

白胡子老头笑了笑,说道:“你小子上的确有儒家的味道,但是就算把孔青云那老小子拉过来,都不可能有这么纯粹的感觉。”

陈临辞听的云里雾里,不是楚国的高手,也不是儒家的人,那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其他太厉害的人物啊,这老小子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心中如此想,但陈临辞可不敢嘴上这么说,他有些无奈的看向白胡子老头,苦笑道:“老人家,您要杀要剐给个说法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就别在这逗我玩了。”

白胡子老头笑了笑,说道:“老夫带你去个地方。”

陈临辞看了看不远处的花满楼,对白胡子老头说道:“我这跟您老人家走了,花满楼怎么办?”

“你小子真以为你能保得住这间楼子?”白胡子老头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陈临辞调笑道:“你就别瞎cāo)心了,花满楼的老鸨子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在这长安城里,还没有谁能够轻易动的了她的产业。”

“我打的可是王府的世子和丞相府的少爷,你说那个老鸨子能够摆平?”陈临辞有些狐疑的看着白胡子老头,喃喃说道:“看您这老人家仙风道骨的模样,不像是个骗子,怎么也净说胡话。”

“聒噪!”白胡子老头怒道:“长安城卧虎藏龙,哪里是你小子能够知道的!”

说罢,白胡子老头不再啰嗦,直接便提着陈临辞的领子一跃而起,竟是直接腾空飞行了起来!

陈临辞被白胡子老头拽在手里,被衣服有些勒得慌,但是却不敢再说什么,这老家伙竟然会御

空飞行,绝对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存在,若是惹了他不开心,一松手将自己扔下去,那可就哭无泪了!

看样子,这老家伙并没有要杀了自己的意思,不然在屋脊上面便早就动手了,哪里还需要跟自己啰嗦什么。

被白胡子老头提着领子御空飞行,陈临辞俯瞰着整座长安城的美景,才发现原来这座城池是如此的美丽,远处灯火阑珊,无数的楼子都还尚未熄灭烛火,像极了地面上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陈临辞正看得入迷,白胡子老头突然捏了一个法咒,速度陡然加快,瞬间便带着陈临辞来到了一座府邸之中。

府邸中烛火未熄,陈临辞的头发被夜空中的风吹得有些披散,他惊魂未定的看着白胡子老头,问道:“老先生,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白胡子老头笑了笑,说道:“叶轻尘。”

“叶老。”陈临辞恭敬地问道:“不知您口中的故人是何人,您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又有什么目的。”

“故人名震大陆那年,我还是个孩子,我与他算是忘年交吧。”提起那位故人,叶轻尘抬头望了望夜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故人的名字,那是整座无尽大陆的忌讳,我就不提了吧。”

“至于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叶轻尘老人面带微笑,说道:“你折了刘庄的手指,打了郑文韬的两个儿子,还想活下去的话,便只有这个地方,才能保得住你。”

陈临辞点了点头,这老头很明显没有讲太多话的意思,确定了对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之后,他也不敢继续再问下去了,至于那个什么被整座大陆都忌讳的名字,其实陈临辞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

这些年来,能够有资格被大陆忌讳的名字,便只有两个,他们全都出自天波府,一个便是当今的神将军杨璟,一个便是当年被围杀在天弃山的杨缙,而神将军如今正坐镇大陆,能够算得上故人的,便只有那位绝世魔神杨缙了。

他修炼了儒家的圣人秘法浩然剑,当年的杨缙正是浩然剑法的集大成者,所以在屋脊上的时候,这老头才会说就算儒家孔夫子亲自前来,都不可能有如此纯粹的感觉。

看来,这老头应该是在自己上感应到了浩然剑的味道,加上他与杨家二爷的故交,这才出手救了自己。

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误会,陈临辞很愿意看到叶轻尘老人对自己产生这种误会。

“西厢房有房间,你先过去,不要在府中乱走动,老夫还有一些事,一会再来看你。”叶轻尘看了陈临辞一眼,然后吩咐道,便消失在了原地。

府中一间亮着烛火的书房之中,叶轻尘老人的影陡然出现,他看着正在读书的少年,微微笑道:“下

,刘庄在花满楼里,被一个少年断了手指,此时正在御医处抢救,老朽看了他的伤势,恐怕复原无望了。”

“这种时候,他刘庄竟然敢跑去花满楼,老子暴戾儿风流,昌邑王府真是不像个样子。”那看书的少年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孤本,嘴角溢出了一丝微笑,缓缓问道:“那个废了刘庄的少年是谁?敢在长安城里对王府世子出手,想必定然有些来头吧。”

第四十三章 不要成为李太白的影子

书房里挑灯读书的少年抬起了头来,如果陈临辞跟着叶轻尘来到了这里,定然能够认得出,这个少年正是他在问水酒楼遇到的文立羽,也就是当今大汉国武陵王府的世子殿下,未来储君的人选之一刘翊。

一个天枢境界的修行者,从某种方面来讲,已经要比一国帝皇还要尊贵一些了,以叶轻尘的境界,即便是在金銮殿上见到那位雄武的汉皇刘澈,也足以分庭抗礼,只不过他与杨修道大师一样,与朝廷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但叶轻尘却并非刘家皇室的下属,所以对刘翊这种晚辈,并没有什么敬意。

这间府邸并非什么王府,而是汉皇赠与叶轻尘的一个住处,刘翊来到京城面见了皇帝陛下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这里,拜见了叶轻尘老人。就像是昌邑王与丞相大人私交甚好一样,武陵王在年轻的时候便与叶轻尘老人关系十分密切,所以在刘翊入京之前,他特地交代了一定要到叶府拜见一下叶轻尘。

几日的相处下来,叶轻尘老人十分欣赏这个叫做刘翊的少年,两人熟络之后,也不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叶轻尘老人在书桌旁边坐了下来,淡淡笑道:“折断刘庄手指的少年是个楚国人,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修为,将来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楚国的少年?”刘翊皱了皱眉,想到了问水酒楼的那个少年,笑道:“叶老,我倒真的认识一个楚国的天才少年,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同一个人。”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叶轻尘老人笑了笑,说道:“那个少年惹了祸之后,生怕连累了花满楼,一直在楼外不远处的一个屋脊处观察动静,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一丝故人的味道,看他为人也不是什么凶恶之徒,所以便顺手将他带来了府中,殿下一会可以见他一面。”

“故人的味道?”刘翊好奇道:“能有资格被叶老称为故人的,可并不多见。”

叶轻尘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神色,淡淡说道:“能够与那位称得上故人,是老夫一生最大的荣幸。”

刘翊脸上写满了好气,但他是一个极其沉稳之人,知道叶轻尘老人既然一直将那个人称之为那位和故人,明显不是很想提到故人的名字,所以便识趣的没有多问。

“刘庄号称皇室天才少年,听说经常会嘲讽楚国的那位新君,说自己若是生在楚国昭家,定然便没有他昭天命的盛名了,不知叶老今日看到楼子里的场景,对他有什么看法。”刘翊笑了笑,看着叶轻尘老人问道。

叶轻尘老人很是满意刘翊克制好奇心的表现,有些欣赏的点了点头,说道:“刘庄此人,空有盛名在外,实则就是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是汉国的皇位将来交到此人手里,怕是整个汉国的子民,都会被其拖累,陛下的宏愿不仅无法完成,甚至还会断送在此人手里。”

“那叶老看我刘翊如何?”刘翊面不改色的问道。

“你有野心、有能力、有手段。有当今陛下的风范。”叶轻尘老人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赞美,又继续笑着说道:“可为汉皇。”

刘翊点了点头,笑道:“有叶老的这句话,当不当什么皇帝,都不重要了。”

叶轻尘老人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便笑道:“殿下,您不想见那个楚国的少年吗?”

刘翊笑着说道:“其实见与不见,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您与我心中都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长安城的楚国天才少年,不可能有第二位,那个少年我见过,的确是一个绝顶的天才,进京的那天我便与他一起在问水酒楼喝过酒,还告诉了他一些青莲剑仙的故事,今日又在城中遇到您老人家,看来他与我们,的确是有些缘分。”

“哦?”叶轻尘老人似乎从刘翊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其他的意思,便好奇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不管是立储还是登基,又或者是将来接手这片土地,手里总归都是要有些底牌的,叶老您有更高的大道要追求,刘翊不敢拖累。”刘翊看着叶轻尘老人苍老的面容,认真地说道:“所以我想把这个少年留在身边,培养成为我大汉国的一张王牌。”

“这少年修的是剑道,殿下跟他讲了青莲剑仙的故事,莫非......”叶轻尘老人心中有个疑问。

“您老人家猜的没错。”刘翊笑道:“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面开始,我便觉得他身上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叶老能教他一些符道的东西。”

“以符道入剑道,最易走火入魔,毕竟无尽大陆这么多年的历史上,也只出现过一位青莲剑仙而已。”叶轻尘老人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少年固然天纵奇才,可老夫并不认为他能成为第二个李太白。”

“永远不要成为别人的影子,否则路走的再远,也不可能超越前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成为第二个李太白。让他好好的做自己便足够了。”刘翊想了想,说道:“您老人家口中的故人,其实刘翊心中也有些猜想。”

“以你的聪慧程度,老夫也没有想过隐瞒你什么。”叶轻尘老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既然您老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位的气息,便应该知道他在修炼什么东西。”刘翊笑了笑,说道:“他修炼浩然剑都不怕走火入魔,还怕什么符道入剑?”

叶轻尘老人有些震惊,没想到刘翊的眼光如此毒辣心思如此缜密,竟然能够看穿那个楚国少年身上的浩然气息,不禁对他又高看了一眼,他考虑了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殿下有心培养这个少年,那老夫便试一试。”

此时的陈临辞正坐在点着烛火的西厢房内,心中猜测着白胡子老头的目的,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走了运,即将可以跟着一位真正的符道大家学习符法。

(本章完)

他从天上来

第四十四章 不一样的星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刘翊并没有选择立马去见陈临辞,而是与叶轻尘老人闲聊了一些修行上的困惑之后,便起回了自己的厢房,叶轻尘老人离开书房,看到西厢房处还未熄灭的烛火下陈临辞的影,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并不急着去传授陈临辞符法,加上夜色已深,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刘翊口中所说的不想让陈临辞成为第二个李太白的话,都是多虑罢了,至少那位谪仙人可没有关圣帝君和吞海滔天两大底牌护体。

陈临辞坐在西厢房的边,心十分的复杂。这是他第二次来到长安城,但是对这里的一切却都十分的陌生,而且他是真的讨厌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让他浑都不自在,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昏了头想在长安城里过夜了,如果没有到花满楼里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了。

陈临辞心中甚至冒出一种想法,那便是舍命一战,杀出长安城,毕竟他还有一个压箱底的底牌,那便是关圣帝君忠义千秋的第一个属。

陈临辞至今还记得在天道院得到忠义千秋之后,自己感受到脑海之中那段文字的时候心中的那份震惊,绝世一刀击出,可斩天地神佛,既然连天地神佛都能够斩杀,那人间还有谁能够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这一招触发的几率实在是太过于渺茫,触发之后的星元反噬他也不一定能够承受的住,除非生死一线之间,陈临辞都不敢拿这招出来开玩笑。

长安虽好,终归不是故乡,景与人皆是陌生之物,陈临辞在这里找不到丝毫的归属感,他已经打定主意,天光破晓之后,便去找叶轻尘老人辞别,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座城池,早点回到儒生道场去。

或许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对陈临辞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波动,此时夜色已深,陈临辞却没有丝毫的困意,他虽然自幼便在这个世界的底层摸爬滚打,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可终归不过是一个才刚刚十九岁的少年,若是生在普通的富贵人家,此时应该还在吃喝玩乐,没有丝毫的压力才对,面对一个陌生的天枢境强者,一座陌生的城池和府邸,他心中若是丝毫不慌,那才是人间第一等反常的事。

睡是睡不着了,逃是肯定逃不掉的,陈临辞在莽苍山见过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也跟杨修道大师相处过很长的时间,他还没有傻到在一个天枢境界大修行者的眼皮子低下做什么小动作,所以干脆便盘起了腿来,准备开始冥想修行了。

夜晚是星光最盛的时候,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最足,加上月光中的星元远远要比太阳里的星元柔和的多,更容易被人纳入识海之中,所以妖国里的狼族修行者们开始化

形的时候,大都是选择在月圆之夜,这才有了民间白狼啸月的传说,陈临辞平时的修行大都也是在晚上。

今夜经历过花满楼的事之后,陈临辞对境界的渴望达到了一个巅峰,他如果有叶轻尘老人的实力,今夜哪里还用的着寄人篱下,早就潇洒的离开长安了。

陈临辞闭目之后,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便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入陈临辞的识海,陈临辞不知道,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已经躺在上准备睡去的叶轻尘老人,突然睁开了他的眼睛。

叶轻尘老人走出了房门,望了望深邃的夜空,又看了看西厢房的方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夜空中,有无数颗星辰在熠熠发光,如果对星象没有足够的了解,或者观察不够细致入微的话,就很难发现,今夜的星空,好像有些许的异样。

非常不巧的是,叶轻尘老人不仅是一位天枢境的神符师,还是一位星象占卜的高手。

......

......

天刚蒙蒙亮,陈临辞便睁开了眼睛,来到了叶轻尘老人的房门外。

房门紧闭,丝毫没有为陈临辞张开的意思,陈临辞便站在外面,一动都未曾动,倒不是害怕打扰了叶轻尘老人的休息,陈临辞知道,到了叶轻尘老人这种境界,睡觉不睡觉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差别,即便是在熟睡打鼾的时候,陈临辞有任何的异动,他也一定能够觉察的到。

换句话说,叶轻尘老人已经知道陈临辞在门外站着,只是不打算见他罢了。

红东升,天地间尽数明亮起来的时候,房间里才传来叶轻尘老人伸懒腰的声音,然后房门便缓缓地被拉开了。

叶轻尘老人从房中走了出来,看到陈临辞笑着说道:“你小子这么早便站在老夫的门前,有什么事吗?”

陈临辞认真地说道:“叶老,感谢昨晚的搭救之恩,陈澈想离开长安城了。”

“你打伤了丞相大人的两个儿子,折了世子下的手指头,还想在青天白之下离开长安城,你这小子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有什么痴傻的怪病?”叶轻尘老人笑道:“小子,听老夫一句劝,要想活命,就别乱走动。”

“只要能离开长安城,他们就没办法拿我怎么样。”陈临辞很是认真地说道:“留在这里,便是留在危险当中,便是自囚府中,我不想这样。”

“你小子倒是很有自信。”叶轻尘老人笑道:“可问题是,你怎么出长安?”

陈临辞皱了皱眉头,恬不知耻的说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想叶老您应该不会拒绝帮我一下。”

叶轻尘老人笑道:“你这个家伙,修为不怎么高,脸皮却要比长安城的城墙还要厚,真是了不起。”

话已经

说到这个份上,陈临辞也不顾什么颜面了,便直接说道:“陈澈宁愿死,也要离开这里。”

叶轻尘老人看了看陈临辞认真的模样,缓缓的问道:“那若是老夫突发奇想,要传你符道之学呢?”

Ps:最近理了理节,推翻了之前的大纲,准备大修一下,希望能写的让诸位满意一些。

第四十五章 坐困长安城

陈临辞脸色一变,认真的看着叶轻尘老人的眼睛,发现对方并没有骗自己的意思,但仍然疑惑地问道:“叶老这话可当真?”

叶轻尘老人哈哈一笑,说道:“老夫在这无尽大陆上怎么说也算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编造谎言骗你小子,有什么必要吗?”

陈临辞低下了头,心中一惊相信了叶轻尘老人的话,一来的确如叶轻尘老人所讲,他是无尽大陆上面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什么必要来骗自己,二来以对方的实力,若是想对自己不利的话,一百个自己现在也死的透透的了,他完全不必找这么多的理由。

但陈临辞马上又发现了一个疑点,立马又抬起头来,看向叶轻尘老人,问道:“叶老怎么知道陈澈想学习符法?”

问水酒楼的事情,当时只有文立羽与他知道,陈临辞无比确定那番对话没有被其他人听去,这老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学习符道之法,而且一语便抓到了自己的弱点?

叶轻尘老人没有想到陈临辞这么机灵,但他是何等级别的老妖怪了,怎么会被陈临辞这一句话给诈出来什么东西,他面不改色的缓缓说道:“这里是长安城,老夫想要调查什么东西,还算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陈临辞皱眉道:“你把那个姓文的少年怎么了?”

叶轻尘老人一想便猜出来陈临辞口中姓文的少年定然便是世子殿下刘翊,便微微一笑说道:“那个少年身份尊贵,我可没有将他如何,你放心,在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机,你会与他再见面的。”

陈临辞看得出来叶轻尘老人没有撒谎,这才考虑了一下,喃喃说道:“那我便多留几日,请叶老多多指点一二,陈澈永生不忘大恩。”

“你这小家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叶轻尘老人调侃道。

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说道:“在确定了您对我好之后,还选择冷淡,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叶轻尘老人抚须一笑,没有说话,陈临辞继续问道:“叶老,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修行符法?”

叶轻尘老人说道:“你回去洗个热水澡,中午吃点素菜,然后焚香三柱,午时来寻老夫,我们的修行便开始。”

陈临辞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接触梦寐以求的符法,急忙应了声好,便回到了西厢房之中,准备按照叶轻尘老人所说的话去沐浴焚香。

叶轻尘老人又来到了那间书房,果然世子殿下刘翊正坐在里面。

“老夫说要传授他符法,这小家伙立马便猜到了殿下,果然不同寻常啊。”叶轻尘老人坐下笑道。

“哦?”刘翊也没有想到陈临辞竟然猜到了自己,便笑了笑说道:“我见他的时候,拆了刘翊二字,化名文立羽,想必他留给我的陈

澈二字,应该也不是本名。。”

“陈澈?倒是个好名字。”叶轻尘老人笑道:“当今圣上皇讳也是一个澈字,殿下你看会不会是这小家伙猜出了你的身份,故意来占你便宜?”

刘翊笑了笑,说道:“叶老说笑了,若是陈澈第一眼便瞧得出我的身份,那他现在也不至于会坐困长安城了。”

......

......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的化名竟然让叶老拿来开了玩笑,他在去年秋天刚到应天城的时候,便开始使用陈澈这个化名了,彼时哪里想得到万里之外的汉国皇帝竟然也是单名一个澈字,更别提用来打趣刘翊了。

此时的他已经找来了木桶,正在用他的水系星元之力凝出了一桶的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热气腾腾的无根之水惬意的沐浴呢,完全也不知道长安府衙里,府尹大人因为他惹下来的案子正焦头烂额呢!

因为事情牵扯到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昌邑王府世子殿下刘庄,在各种势力的刁难之下,他又不敢将这桩案子上呈给皇帝陛下,但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昌邑王爷和丞相大人知道此事之后,又大发雷霆,不肯善罢甘休,誓要将那歹徒碎尸万段才行,这下可难坏了府尹大人。

就像是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一样,他这个长安府尹虽然听上去高高在上威风八面,实则活的小心翼翼,别的郡府里的府尹大人哪个不是威风八面的土皇帝,只有他这个京城的府尹,头上不仅顶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真皇帝,还有六部尚书以及王爷公侯,随便拿出来一个也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不仅做不到威风八面,还得夹着尾巴老实做人。

这一任的长安府尹名为裴修齐,是一个年近五旬的面相忠厚的老头,名字取自儒家圣典《礼记》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理念,一看就是个书香世家出身,普通人家给孩子取名,定然没有这么大的学问。裴修齐长大之后果然没有辜负家族的希望,做上了朝廷的二品大员,可以说是已经光宗耀祖了。不知道是皇帝陛下的功劳还是他这个长安府尹的功劳,总之在他担任府尹的这些年,长安城里安定祥和,没有出过什么乱子,谁知道这一出就是这么一件让人不知所措的大案。

昌邑王爷不可能亲自出面,丞相大人当然也不会亲自调查,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他这个长安府尹的身上,最最最关键的是,出乎陈临辞意料之外,即便是那个花满楼的老鸨子,他裴修齐也不敢轻易得罪,昨天晚上他连夜赶往花满楼,在捕快们出去之后单独跟老鸨子花姑聊了一会儿,却并不是在审案子,而是在求花姑不要将此事上报上去!

常人不知道花姑的真实身份,可对于长安城里真正掌握权力的那些

人来说,这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敢真的拿出来讲而已!

花姑的后台,是长安城里最大最硬最不可撼动的那位!

由于事情瞒着皇帝陛下,裴修齐也不敢在白天封城查案,裴修齐便找人画了陈临辞的画像,派了一队捕快守在长安城的城门搜查出城的人,生怕陈临辞混入人群逃了出去,那他可就真的有苦说不出了!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没有人能在城里打败我

裴大人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出,如果这件案子找不到歹徒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迎接他的将是昌邑王爷和丞相大人如何巨大的怒火,当今圣天子治下,他们或许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但是恐怕自己这一生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更有甚者,那昌邑王爷如果火爆脾气上来,说不定便要牵连于他,找个杀手什么的造个冤假错案,府尹大人的尸体就要出现在长安城某个无人的小巷子里了。

府尹大人坐在挂着明镜高悬牌匾的大堂上,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捕快回来禀报搜查的结果,但却没有一次带来的消息能让裴大人满意,眼瞅着已经上三竿,裴大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长袖一挥,便下了第二道命令。

开始挨家挨户搜城!尤其对那些不起眼的普通居民区和烟花之地,裴大人的拳头重重的砸在长案之上,心道本官今挖地三尺,也要将你这个造了大孽的混账玩意给搜出来!

搜城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府衙里的人手根本不够,府尹大人还专门找了丞相大人的关系,在御林军里调动了一些人,以整理户籍的名义,开始了大规模的搜城行动。

当然,这种搜捕行动只限于一些平民百姓或者小官吏的府邸,像叶轻尘老人的府上,是没有人会不开眼过去扰的。

也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要找的目标,那个伤害了世子下和丞相大人两位公子的歹徒,还真就藏在这位长安城守护者的府邸里。

陈临辞沐了浴焚了香,叶轻尘老人给他拿来了一新的衣裳,陈临辞穿上之后感觉这衣服轻薄如蝉翼,并且有一股清凉的感觉,让他浑的感官都放大了不少,那空气之中缓缓流淌的眼难以看见的星元之力,陈临辞感受起来也要比平时敏感许多。

陈临辞没有多问,知道这肯定是叶轻尘老人赠与自己的宝物,对修行符道之法,说不定有什么奇妙的作用。

中午吃了素斋之后,陈临辞来到叶轻尘老人的房门前,小声问道:“叶老,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叶轻尘老人换上了一道袍,将苍白的长发用发簪扎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道家的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一般,打开房门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星位居天中,可以开始了。”

陈临辞看着叶轻尘老人这一打扮,不愣了神,他喃喃问道:“叶老,莫非......您是道家的人?”

“穿着道袍就一定是道家的人吗?你有点浅薄啊。”叶轻尘老人看上去心不错,他看着陈临辞哈哈笑道:“世间修炼符箓之道的修行者,大多都有一道袍伴,因为道袍上面的阳鱼和八卦图,更利于画符的时候凝聚星元之

力,而且这符法本来就是脱胎于远古壁画,大成于道家的符箓法门,穿道袍又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修符法的大都喜欢穿道袍?陈临辞摇了摇头,笑道:“叶老,我就认识两位修炼符法的大家,可是人家没有一个穿道袍的。”

“哦?”叶轻尘老人问道:“你这小家伙自楚国而来,所认识的符法大家,莫非是赵无极那个家伙?”

陈临辞点了点头,他早就听闻赵无极老人乃是当世的符法大家,所以并不意外叶轻尘老人与他相识。

叶轻尘老人点了点头,笑道:“赵无极本没有什么修为,却能凭借自所学成为一名神符师,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却又不知你口中的另外一个人,又是谁呢?”

陈临辞的脑海中浮现出赵奕然的影,嘿嘿一笑,说道:“另外一位,就是赵无极老爷子的孙女。”

叶轻尘老人看着陈临辞的模样,所有所悟的笑了笑,说道:“赵无极能有个孙女继承衣钵,是他的造化。”

陈临辞不想再多聊这些没用的东西,便直接问道:“叶老,您说要教我符道之学,不知要从何教起?”

叶轻尘老人捋了捋长须,笑道:“不急,你且先随我去街上走走。”

陈临辞有些惊讶,说道:“陈澈现在定然正被官府通缉,出去与寻死何异?”

叶轻尘老人变戏法似的从手中凭空捏出一道神符,贴在了陈临辞的后背,笑道:“这里是长安,有老夫在,你放心便是。”

陈临辞不知道叶轻尘老人在自己背上贴了一道什么符,但看着叶轻尘老人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府邸。

他相信,这老头定然不会拿这种事糊弄自己。

出了叶府来到街上,长安城里车水马龙一如平时一般闹,仿佛根本没有因为陈临辞昨夜惹出的祸事有什么改变,叶轻尘老人笑了笑,说道:“小家伙,你从楚国而来,应该清楚应天城的样子,老夫且问你,应天城有几个城门,分别叫什么名字?”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回叶老的话,应天城有四个城门,乃是以传说中的四御神兽命名的,分别是青龙门、白虎门、朱雀门和玄武门,陈澈当年离开应天的时候,便是从朱雀门出发的。”

说道这里,陈临辞的脑海中不浮现出了昭天命的影子,想到了那天朱雀门前相送的场景,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皇帝的位置坐得舒服不舒服。

叶轻尘老人笑了笑,说道:“其实在无尽大陆上,每个国家的京城,都有四个城门,名字各不相同,但是都会在四座城门上分别刻上四御神兽的图腾,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临辞笑道:“就像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

贴门神一样吧,图个吉利平安呗。”

叶轻尘老人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了陈临辞的答案,他继续朝前走了许多步,才缓缓说道:“保平安图吉利是一方面,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每个京城的城门,都有四御神兽的神力,在遇到亡国般的危险的时候,这些京城的守护者们就会站出来,利用所学的力量,召唤下四御神兽的力量抵抗敌人。”

“换句话说,老夫在这座城里,便是近乎无敌的存在,只要不是神将军那等层次的强者前来,便没有人能够在长安城里打败我。”

第四十七章 我看到了一条青龙

叶轻尘老人的声音很轻,但是却给人一种十分肯定的感觉,陈临辞知道,这是绝对的实力带来的绝对自信,他曾经跟随杨修道大师修行过一段时间,也清楚其中的一些事,知道叶轻尘老人所说的东西没有一句夸大的成分存在。

叶轻尘老人带着陈临辞走在街道上,笑着继续说道:“小家伙,你心里是不是在疑惑,老夫给你讲的这些东西与符法有什么关系?”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叶老讲这些,定然有您的用意,陈澈不敢妄自揣摩。”

“老夫说这些东西,可不是为了吹嘘什么。”叶轻尘老人说道:“这里距离青龙门最近,你随老夫到青龙门外,便知道原因了。”

“好。”陈临辞点头应道,便跟着叶轻尘老人朝着东方青龙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人山人海好不闹,可陈临辞走在路上,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直到快来到城门前的时候,他才看到,城门两边站了许多搜查来往之人的捕快,城墙之上,赫然便贴着他的画像,他看向边的叶轻尘老人,苦笑着说道:“叶老,看来我们不太方便去城门处了。”

叶轻尘老人满不在乎的说道:“真瞧不出来你小子还有害怕的时候,莫要担心,你且随老夫来便是。”

陈临辞无奈的跟着叶轻尘老人朝前走去,心道就算你是一位天枢境界的大修行者,可是为了自己与朝廷站在对立面,怎么看也不值得啊。

正想着想着,陈临辞便跟着叶轻尘老人来到了城门前。

这个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

从来到城门前到出了城门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叶轻尘老人和陈临辞的存在,两排的捕快像是瞎了一样,任由两人出了长安城,他们连眼神都没有多瞟一下。

陈临辞本来以为,叶轻尘老人是要凭借自己的威望强压的这些人不敢多言,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场景。

他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叶轻尘老人,叶轻尘老人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笑了笑说道:“区区一张隐字符,乃是符法入门小道而已,不足挂失。”

陈临辞想到了在叶府的时候,叶轻尘老人在自己后背处贴的那张东西,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一路走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整条路上的行人,眼里都没有自己的存在。

一张小小的灵符贴在后背,自己竟然可以隐了!陈临辞心中十分的震惊,心想若是蟊贼和罪犯学会了这一招,那这个大陆岂不是要乱了?

“你小子在乱想些什么呢?”就在陈临辞想入非非的时候,叶轻尘老人的声音传来,将他从幻想拉回了现实。

“额......没什么没什么。”陈临辞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没有将

心中所想给讲出来。

叶轻尘老人似乎也没有在意,他走到城门外,指了指青龙门大匾上面的圆形图案,说道:“小家伙,你抬起头来,看看大匾上面的青龙图腾,然后告诉我你从里面感受到了什么东西。”

陈临辞顺着叶轻尘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匾上面果然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青龙图腾,阳光挥洒在图腾上面,龙鳞龙爪闪闪发光,只可惜眼中未曾点睛,不然定然是一副完美的雕刻,能给青龙增添不少的威慑力。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叶老,那龙眼之中,没有眼珠,是一条瞎龙。”

叶轻尘老人瞥了陈临辞一眼,说道:“你小子没有听过画龙点睛的故事吗?这青龙雕刻若是刻了眼睛,把你挂在城墙上镇守长安城吗?”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盯着那副图腾,细细的看了许久,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叶老,我盯着这幅图腾看了这么久,除了看出来雕刻的着实鬼斧神工之外,实在瞧不出其他的东西。”

“没有瞧出来,那是因为你看的方式不对。”叶轻尘老人笑道:“你把眼睛闭上试试。”

陈临辞疑惑道:“眼睛闭上还怎么看?”

叶轻尘老人捋了捋长须,缓缓说道:“用心去看。”

陈临辞想到了问水酒楼里的那副诗作,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便闭上了眼睛,开始细细的感悟青龙图腾周侧的星元之力变化。

果然,陈临辞调动起星元之力再去感悟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化了一种模样。

他的世界里不再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也不再有那块巨大的牌匾,甚至长安城雄伟的城墙都瞬间消失不见,他只能看到一条由无数浓郁的木系星元之力在半空中凝聚而成的一条青龙,正闭着眼睛似是在酣睡一般。

青龙居东方,属木系,主宰者天地风雨,陈临辞笃定自己所看到的,定然便是叶轻尘老人口中所说的青龙神力。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边的叶轻尘老人,缓缓说道:“叶老,我看到了一条闭着眼睛的青龙。”

叶轻尘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小子,果然有些天赋,那老夫问你,透过这条青龙,你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陈临辞想了想,沉声说道:“那副图腾,便是一个神符,当年肯定是有一位手段通天的神符师在长安城墙上刻下了这幅图腾,将青龙神力,封存在了图腾之中,与其说这是一副图腾,倒不如说是符箓更为贴切一些,因为符箓之术,本来就是脱胎于远古的图腾!”

“不错,不错。”叶轻尘老人笑道:“你这小家伙果然不简单,一眼便看出了个中玄机,没错,长安城四个城门,刻着四副这种图腾,其他三幅图腾里,分别封

存着白虎朱雀和玄武的神力,只不过四个图腾都未曾画上眼睛,必须要有一位手段通天的神符师为他们点上眼睛,这四御神兽的力量才可以解封出来,重现人间。”

陈临辞听得心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当年长安城落成的时候,那位手段通天的神符师施展符法时候的惊世场景。

第四十八章 走进符法的世界

大汉国建国历史悠久,长安城更是在这座大陆上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乃是好几个朝代的都城,寿命比汉国的国祚还要长很多,所以世间早就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四个图腾的秘密,更没有人知道那位刻下图腾的高人是何方神圣。

作为长安城的守护者,叶轻尘老人绝对是那极少数人其中的一个,陈临辞好奇问道:“叶老,那位留下如此通天手段的高人,定然是一位传奇人物,陈澈有些好奇他的故事。”

叶轻尘老人说道:“故事可以讲给你听,不过老夫有一个条件。”

陈临辞疑惑道:“叶老有什么条件,但讲无妨。”

叶轻尘老人打量了一下陈临辞的样子,笑问道:“小家伙,你的真名叫什么?”

陈临辞笑了笑,没想到叶轻尘老人竟然猜出来自己用的是假名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对叶轻尘老人隐瞒的必要,便直接说道:“陈临辞。临近的临,辞别的辞。”

“临辞?你这名字取得可不怎么吉利。”叶轻尘老人笑道:“每天都在跟不同的过去和不同的人告别,一定过得很累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或许叶轻尘老人只是一句随意的感慨,但是陈临辞心中却泛起了一丝的酸楚,从出生便被不知份的父母遗弃,到老道士病逝离开临西城,再到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他漂泊南明国辗转儒生道场,如今被困长安城,他这短短的十九年生命之中,倒还真是应了这临辞二字的名字,命如无根野草一般漂泊在无尽大陆。

似乎是瞧出来了陈临辞心有些沉重,叶轻尘老人立马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戳中了少年心中的酸楚,便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直接便说道:“临辞小子,既然你开诚布公了,那老夫便给你讲讲那位先贤的故事。”

“好。”陈临辞点了点头。

叶轻尘老人笑道:“其实他的故事,你们都曾听过,我也给你讲过。”

陈临辞初听这话还有点发愣,然后立马便反应过来,惊讶道:“叶老,您是说......”

“没错,正是画龙点睛!”叶轻尘老人笑道:“那位先贤一辈子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最后流传在人间的,却是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想也觉得有些可惜。”

“那一年,那个后来名震大陆的叫做张僧繇的神符师还是一位少年,他在长安城里租了个铺子,做卖画的生意,世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画手罢了,那个年代文人的地位并不高,所以很少有人将他放在眼中,在茫茫的人海之中,他好像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份子。”

“那时候的儒家还未像如今这样对长安城有如此的渗透力,当年的皇帝信仰佛教,便命工部在

城中修建了一座寺庙,名为安乐寺,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画家张僧繇趁中午官员们休息吃饭的时间点,偷偷的带着画笔来到寺庙外,在墙壁上飞速的画下了四条金龙,这四条金龙个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看上去就像是活生生的真龙一般,张僧繇刚落下画笔,便引来了成群的人围过来观看。”

“人们都在称赞这个少年画家的手艺巧妙,但是这四条金龙都有一个缺点,那便是眼中无珠,众人问他为何不给龙画上眼珠子,张僧繇却摇了摇头,说你们根本不懂其中玄机,说罢便收起画笔离开了寺庙回了自己的铺子。”

“没有丝毫意外的,当天下午,官府的捕快便来到了铺子里,将张僧繇带到了府衙之中,府尹大人怒斥他在墙上画龙不点睛,是在嘲讽当今陛下有眼无珠,要治他个欺君之罪,张僧繇无奈,这才取出画笔,来到寺庙外,给四条龙全部画上了眼睛,在所有的眼睛都画好之后,天地之间,便开始发生了种种异象。”

“乌云开始在天空中密布,狂风开始呼啸,人间很快便降下了磅礴的大雨,然而这些都还是小事,就在大雨倾盆落下之后,四条龙便开始眼冒金光,将府尹大人给吓了一跳,张僧繇笑了笑,四条金龙瞬间便从墙壁上剥离出来,在半空中真的化成了四条金龙,盘旋数圈后钻入云层,便消失不见。”

“风停雨息,云开雾散,府尹大人吓得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从此便成就了张僧繇画龙点睛的万世名声,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张僧繇,正是一位天赋绝伦的神符师,后来长安城重修,他便应皇帝陛下的邀请,在城门上画下了四御神兽的样子。”

叶轻尘老人的故事讲完了,陈临辞心中的波涛却仍在翻涌,画龙点睛的故事流传甚广,可以说是每个无尽大陆的人都有所耳闻,却很少有人真正记住张僧繇的名字,更很少有人了解过他背后的故事,世人常常用有一个画家来概括了他,却不知这位画家竟是一位如此厉害的神符师。

他缓了缓,才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画笔下的四条金龙,并不是真的变成龙了,只不过是星元凝聚的化象,张僧繇真正厉害的地方,还是那一手聚云呼风唤雨的本事。”

叶轻尘老人点了点头,满意的笑道:“孺子可教也。”

陈临辞想了想,说道:“叶老,其实符道之学我也有浅薄的了解过,书上说符道就是调动星元之力,凝聚在符纸上面,然后用以御敌,我试过很多次,可却从来都没有成功的画出过一道灵符,我找不到那扇门,更不知如何打开它,走进符法的世界。”

叶轻尘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你陪我再去城中走一走。”

陈临辞点头应了声好,便跟着叶轻尘老人又大摇大摆的在巡查捕快的眼皮底下,走进了长安城中。

叶轻尘老人找了一处没人的凉亭,带着陈临辞走了进去,然后坐下说道:“陈临辞,闭上眼睛,仔细的感悟一下周围星元之力的流动。”

第四十九章 让天地读懂你想做什么

凉亭是长安城里一座普通的小亭子,普通到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陈临辞在石凳上面坐下,按照叶轻尘老人所说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开始仔细的感悟天地之间星元之力的流动。

长安城不愧是天下名城,城中的星元之力都要比别的地方浓郁许多,陈临辞沉浸其中渐渐入定,不知道是上的那绸衣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临辞的感官要比之前敏感许多,他感悟着星元之力的同时,五官也感受到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蚯蚓在钻土,蚂蚁在储粮,风儿飞过一片树叶,叶上的蝉蜕掉落在地上,被行人无意间给踩得稀碎,天上云儿在飘dàng),偶尔几只大雁在天空中飞过,一切都是那么的活灵活现,仿佛陈临辞此时并未闭眼,而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样。

过了许久,陈临辞才从感悟中醒来,心中却仍然还在回味着刚刚的那种玄妙的感觉。

叶轻尘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场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家伙,给老夫讲讲,你都感悟到了什么?”

陈临辞将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一一讲明,叶轻尘老人抚须笑道:“那老夫问你一个问题,你既然是一位天赋绝伦的修行天才,想必对星元之力的把控,也有一定的造诣,你每次调动星元的时候,都是如何运用它们的呢?”

这就涉及到一个修行的基础问题了,陈临辞说道:“回叶老,临辞每次都会利用识海之中的力量,吸纳周围的星元之力,然后将它们附在剑上附在拳上附在一切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上,然后用以抗敌。”

叶轻尘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修行者与神符师之间的差别,大概相当于一个是植物,一个是动物。”

“植物和动物?”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迷茫的问道:“叶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恕临辞愚钝,有些听得不太明白。”

叶轻尘老人说道:“修行者调动星元之力用以御敌,不过是将星元之力当做一个物品一样在使用,与你吃饭要用筷子喝水要用杯子是一个道理,筷子本是不会夹饭吃的,但是落在人的手中,便可以被用来当做吃饭的工具,就如同这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一样,它们本来是不会伤人的,可若是修行者调动起它们,它们便可以被当做一种伤人的手段,星元之力对修行者来说,乃是一种没有主观思想的东西,所以我将它们说成是植物。”

陈临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叶老您的意思是说,在神符师的手里面,星元之力将不再是一种没有思想的力量,不再是一种被人用来吃饭的筷子,而是变成了用筷子吃饭的人?”

“你这么说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叶轻尘老人笑道:“不过这个人就像是

一个尚未开悟的婴儿一样,需要我们去教它该怎么吃饭和喝水,而神符师笔下的符纸,便是告诉它怎么做的工具,符纸使用之后,这些星元之力便会按照符纸上面所传达的意思去做。”

“所以老夫在你的上贴了隐字符之后,这条街上便没有人发现你的影。”叶轻尘老人继续说道:“这并不是说你这个人就真的消失了,不过是周围的星元之力与你融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一些修为通天的修行者来专门观察,便没有人能够看出这种融合而已。”

陈临辞听得入迷,惊讶的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感慨道:“符法之学不愧是天地玄妙之道,果然神奇。”

叶轻尘老人哈哈一笑,说道:“所谓玄妙之道,不过是通过玄妙的符纸,让天地知道,然后才能称之为道。”

陈临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

“你这个小家伙,聪明的时候聪明的要死,愚钝的时候怎么这么愚钝呢?”叶轻尘老人说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修行手段,都离不开星元之力,即便是无法感悟命星只能淬炼的武道修行者,也免不得有用到星元之力的时候,修行者调动星元之力施展刀剑枪斧,终究太过于直接,唯有符道一途,不用触碰刀枪剑戟,却可以直接利用符纸告诉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自己想要做些什么,这些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便能懂得你想做些什么,然后按照你的要求,去帮你做些什么。”

陈临辞疑惑道:“可是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又没长眼睛和耳朵,它们如何能懂得我想让他们去做些什么,又如何能按照我的意思去做,这才是最大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的倒是很有深度。”叶轻尘老人点了点头,笑道:“就像人出生的时候都不会说话做事,一生之中要经历父母老师和各种各样的人才能形成一个健全的人格一样,星元之力也需要这样一个老师和沟通的桥梁,教它们如何读懂你的意思,等到它们读懂了你的意思之后,你就是一位合格的符师了。”

“符纸便是你的识海念力与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沟通的桥梁,符师以念力凝天地元气于这些线条痕迹之内,一朝激发,与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产生感应,便能令风气雨落天干物燥万剑凝空。”

陈临辞思考了许久,若有所悟的说道:“按照叶老您的意思,这符纸岂不是相当于一座外置的识海?”

叶轻尘老人笑了笑,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陈临辞想了想,还是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叶老您说了这么多,道理我也基本上都懂了,可是这符到底该怎么画,我该怎么用它告诉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我要做些什么?”

叶轻尘老人抬起手

指,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然后凉亭内的石桌上便出现了一滩水,他指着石桌上的水,笑道:“按照你的感觉来,你感悟到的水是如何流淌的,便去模仿它流淌过的痕迹,将这种痕迹用你自己的感觉画在符纸之上,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自然便能读懂你的意思。”

第五十章 祖庭与秘境,道场与杏坛

叶轻尘老人说罢笑了笑,然后手指一挥,石桌上的水便变成了数十把形如尖针的小剑,嗖嗖嗖的全都朝着地面刺了下去,陈临辞细细看去,那数十把小剑竟然刺穿了青石板砖,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缝隙。

陈临辞惊讶道:“叶老这一手也是符法吗?没有纸笔也可以画符?”

“没有纸笔怎么就不能画符了?”叶轻尘老人笑道:“就像练剑的大修行者手中没有长剑,人间草木皆可为剑一样,符师前面一旦加个神字成为神符师之后,便也能达到同等的境界,无需纸笔也可以在空中画符,不然若是强敌在前,对手难不成还会给你时间研磨铺纸不成?”

陈临辞若有所悟,望向满头白发的叶轻尘老人,起身作揖行了个礼,恭敬说道:“承蒙叶老指点,陈临辞感激不尽。”

“能在符道上面走多远,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不必感谢老夫。”叶轻尘老人起身笑了笑,然后说道:“该讲的差不多都讲完了,老夫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可以送你离开长安城了。”

“就这样就能离开长安城了?”陈临辞有些惊讶,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闯下了这么大的祸端,竟然可以这么惊讶的离开长安。

“怎么着,你小子还赖在这不想走了吗?”叶轻尘老人打趣道。

陈临辞急忙说道:“想,临辞昨天梦里都在想着何时能离开,只不过......”

“只不过还是担心花满楼如何收场?”叶轻尘老人笑问道。

陈临辞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其实是一个性格非常矛盾的人,一方面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信条,一方面又对很多事情很多人心怀感恩之心,那老鸨子花姑在关键时刻不仅没有拉他顶嘴,还帮了他一手,陈临辞觉得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却把所有事情交给一个妇道人家承担,也委实太不是东西了些。

“你小子就别想这么多了,花姑的实力远

远比你想的要厉害。”叶轻尘老人笑了笑,便朝着亭子外走了出去,明显不想留给陈临辞询问花姑身份的时间。

陈临辞只好跟上叶轻尘老人的步伐,缓缓地绕过长街再次在巡城守卫的眼皮底下,离开了长安。

此时正坐在长安府衙里愁眉不展的裴修齐裴大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逞凶的歹徒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离开了,更想不到帮他离开长安城的那位高人,竟然是德高望重的叶轻尘叶大人。

......

......

据说手指被折断的世子殿下刘庄当天晚上便被他忠实的奴才刘家永带进了太医院,有昌邑王爷这一层关系,李太医连夜为其救治,堪堪保住了他的手指,并且替小世子捂住了消息,以免影响他在皇帝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另外一位受伤的丞相府二公子郑子武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陈临辞一拳打碎了左肩,虽然医治的及时,但恐怕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康复不了的了,即便是保住了这条胳膊,想要发挥出与以往一样的实力,也是不可能的了。

丞相大人与昌邑王爷对歹徒恨的咬牙切齿,不断的在给裴修齐大人施加压力,誓要把长安城掘地三尺,将歹徒绳之以法!

陈临辞当然不知道他惹的祸给无辜的裴修齐裴大人造成了多么大的麻烦,离开长安城后,他便匆匆的赶回了儒生道场,既然叶轻尘老人都说不必担心老鸨子花姑,那想来花满楼定然不会出什么事情,他也就不再担心了。

陈临辞如此匆忙的赶回去,一来是夜长梦多,只有儒生道场才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二来便是跟随叶轻尘老人上了一堂符法课之后,陈临辞隐隐的感觉,自己的境界有松动的迹象!

他如今已经是开阳上境的实力,距离玉衡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只有真正的跨过着一道门槛,他才能够真正的与那些名门大派的天才弟子,站到同一个高度上!

下午离开长安城,待回到儒生道场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将要西落的时候,陈临辞破境心切,没有立马去探望还躺在病床上的方泊舟,而是直接便回了自己的住所,开始打坐冥想,吸收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填充自己的识海。

陈临辞的识海非常庞大,但他的境界毕竟太过于低微,所以并没有发生说书先生的故事里那些传奇强者破境时候发生的天地异象,只是陈临辞并不知道,在星元之力刚刚汇聚的那一刻,西海深处有一个老道士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

与此同时,在本届儒生道场纳新大会上都没有出现的孔青云孔夫子,和早已离开儒生道场的李清海李夫子,却在遥远的杏坛秘境之中,碰了面。

当今无尽大陆,除了大宋王朝的天波府之外,便以佛道儒三大宗派为尊,其次便是青山宗与中州派和西海剑派这种等级的宗门,其实论起实力来讲,青山中州与西海都有隐世未出的老祖宗,并不比遁世山青羊宫和大禅寺以及儒生道场差上多少,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体现在秘境之中。

三大宗门,都在无尽大陆上面拥有自己的祖庭,道门的掌教大人,佛宗的方丈大师以及儒家的至尊夫子,一般都是由一位天枢境界的强者担任,来维持三大宗门在无尽大陆上的地位以及世人的信仰,除了祖庭之外,三大宗门还拥有自己的秘境,秘境之中都是隐世不出的老祖宗,个个实力都不俗,正是因为秘境的存在,青山宗与中州派和西海剑派这些实力强劲的宗门,才不敢垂涎三大宗门的地位。

佛宗有灵山秘境,道门有蓬莱秘境,儒家则是杏坛秘境,除了本宗地位崇高之人,谁也没有办法走入秘境之中,打扰老祖宗的清修。

作为儒家祖庭当代的至尊夫子,孔青云毫无疑问是人间最有资格进入杏坛的那个人物,李清海夫子在南明国传道,也算是儒家的有功之臣,秘境当然也不会将他排斥在外。

(本章完)

他从天上来

第五十一章 大海的尽头是无尽的星空

大陆的极北之地有一片大海,大海浩浩无垠,没有人知道这海有多大,也没有人知道海的尽头有什么,甚至于,都没有人知道这片海到底有没有尽头。

但这世界上除了时间之外没有什么东西是无尽的,就算是宇宙都不例外,所以这方大陆虽然名为无尽大陆,却不是真的无尽,大陆都没办法无尽,大陆上面的海洋就更不用提了。

大海的尽头,连接着倾斜下来的天空。

这里的天空尽是如墨的一片漆黑,仿佛自天地形成之初就进入了永夜,且从未有过白昼出现一般,夜幕上面缀点点繁星,布局竟和凡尘中的夜幕一模一样,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里的星星离海面实在是太近了一些,而且也太小了一些。

但是那如墨的夜空上面不知道多少米处,却是白云浩dàng)的一片人间仙境。

那仙境中有高山流水,有飞禽走兽,也有琴瑟和鸣,更有那么十多个长发白袍的儒雅老人。

这里便是杏坛,儒家最为至高无上的秘境之地。

那十多个长发白袍的儒雅老人,自然便是儒家隐世的高人,为免俗世纷扰,在秘境之中闭关参悟天道,以求悟得飞升之法,突破那层天地之间的桎梏。

孔青云夫子与李清海夫子作揖行礼,齐声说道:“学生孔青云、李清海,拜见各位老师。”

盘腿坐在中央处的白袍老者睁开了眼睛,看着同样也已不再年轻的孔青云夫子与李清海夫子,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多年不见,青云与清海也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郎咯,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谢过老师。”已经分别贵为儒家至尊夫子和清风道场夫子的孔青云与李清海恭恭敬敬的行礼盘腿坐在了一旁,等着诸位老师们开口说话。

坐在最中央的那位老者,便是他们共同的恩师,儒家上一代强者中赫赫有名的端木先生。

端木先生当年便是无尽大陆上面出了名的天枢境强者,后来消失了几十年没有消息,很多人都猜测他早已仙逝,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直接隐世到了杏坛之中闭关,一位数十年前便已经踏入天枢境巅峰的强者,很难想象在闭关了这么多年之后,如今的他又是什么实力。

待到孔青云与李清海两位夫子坐下之后,端木先生这才捋了捋长须,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与诸位夫子隐世闭关在杏坛之中,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在人间露面,但是对于人间之事,却并非一无所知,近些时,老夫掐算星相天机,发现这夜空之中,出了天大的乱子了。”

能够被端木先生称之为天大的乱子的乱子,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孔青云夫子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不知老师所说的天大乱子,到底是指什么事?”

端木先生缓缓说道:“帝星乱象,魔神出世,数十年前陨落在天弃山的那颗星辰,恐怕要再次闪耀人间了。”

与道门佛宗以及西海剑宗不同,儒家很少去管人间之事,孔青云夫子也没有达到云承天的那种境界,所以几大宗门之中,他们反而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确切消息的人。

孔青云夫子脸色都有些变了,他喃喃问道:“老师您是说,杨家的那位还没有死,而且已经吞噬掉了帝星?”

端木先生轻声叹道:“杨缙有没有吞噬掉帝星,老夫尚不清楚,只是在这人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可以引发星空变数,当年天弃山一战,老夫便怀疑他不会这么容易便陨落,如今看来,当年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啊。”

端木先生沉默了许久,杨家二爷当年正是修炼了孟圣人留下来的浩然剑法,才走火入魔,走出了一条吞噬星辰的逆天之路,所以当年儒家一度被世间名门正派所排挤,认为他们是助纣为孽,只有端木先生清楚,当年的杨缙名满天下,又是天波府老令公的公子,老令公为世人所敬重敬仰,他的儿子想要学习一下儒家的秘法,儒家又怎么好意思拒绝,至于世间所说的圣人之法导致杨家二爷入魔,开辟了吞噬星辰的魔道之路,在端木先生眼中看来,无非是要挑软柿子捏罢了。

相比浩然剑法而言,杨缙修炼的杨家秘法更多一些,为什么没有人说他是因为修炼了杨家的秘法才走上的这条路呢?

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人间的最后一位飞升者乃是天波府的老令公,二便是因为如今天下的至尊强者,也是天波府的神将军罢了。

孔青云夫子沉声说道:“无论如何,杨缙既然已经做出了吞噬星辰这等逆天之事,我等天下名门,便当团结一致,破灭掉他的幻想,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李清海夫子开口说道:“青云师兄此话还需考量,我儒家纵然一心为这茫茫人间,可佛道两家是否也同师兄一种想法,还是未知之数。”

“清海师弟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孔青云夫子看了看边的李清海,又望向端木先生,长叹道:“老师有所不知,您闭关之后不久,清海师弟便离开了祖庭,去南明国创建了清风道场,前些子,道场被佛宗和道门给算计,并为了自己的势力,而且此事之中,隐隐有佛宗远字辈的影子,两宗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我等不得不防啊。”

“那些秃驴与牛鼻子老道,竟然有如此胆量,敢在这种时候,掀起三宗之战吗?”端木先生听闻此言,脸上怒色升起,沉声说道:“若佛道两宗敢有什么后续动作,老夫与诸位夫子,定当出山相助,你等莫要担

忧。”

说罢,端木先生从袖中掏出一杆狼毫大笔,起交给李清海,缓缓说道:“清海你便放心回南明便是,此笔名为六德笔,有儒家历代夫子的力量传承,佛宗远字辈的小和尚若敢有什么动作,定可让他有来无回。”

Ps:这一章补上昨天的。

第五十二章 天光破晓,一念玉衡

六德笔乃是儒家圣人传下来的法器,虽然品阶不高,却融合了人间的仁、义、礼、智、信、勇六道浩然正气,受历代儒家夫子加成,威力施展开来,即便是天枢境界的强者,也不敢小觑。

端木先生一出手便是此等法器,看得出来,对于佛宗侵占李清海清风道场一事,一向儒雅待人的老先生是动了真气了,六德笔中六股浩然正气祭出,那佛宗即便是有远字辈的大师坐镇,想必也难免会有伤亡,到时候儒家与佛宗,怕是难免就要撕破脸站在对立面了。

李清海夫子接过六德笔,对着端木先生深深一拜,说道:“老师大恩,学生铭感于心,定然慎用六德圣笔,不会妄造杀戮,为我儒家引来祸端。”

“清海大可不必如此。”没想到端木先生却挥了挥手,说道:“既是佛宗与道门先算计我儒家,那便不必如此顾虑对方,我儒家虽然一向讲究宽己及人,可若有恶犬非要上来咬几口,我儒家圣典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说罢,端木先生捋了捋长须,缓缓又补充道:“如此明目张胆的侵占我儒家道场,怕是大禅寺的秃驴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其中定然也少不了灵山那几个老和尚的授意,当年老夫未曾隐世的时候,就从没对佛道两宗低过头,如今却也有些手痒,想试试那些老家伙们的手段了。”

孔青云夫子与李清海夫子沉默不语,端木先生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他们两个也早就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少年了,听得出端木先生话里的言外之意。

佛道两宗既然已经决心放纵下属寺庙和道观做出此等事,便说明已经不顾虑儒家的感受,不怕撕破脸了,只是不知三大宗门一旦起了纷争,又遇到那尊魔神重临人世,这大陆会乱成什么模样。

......

......

明月高升,星空璀璨,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儒生道场之中,陈临辞已经盘腿而坐一动不动冥想了数个时辰,天地之间周围的星元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陈临辞的识海,陈临辞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识海已经快要溢满,横亘在开阳与玉衡之间的那层桎梏,已经隐隐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玉衡境,乃是北斗七境之中天境之前的最后一个境界,与开阳境之间有着天堑之别,无论是凝聚的星元之力的数量,还是施展出秘法的威力加成,都不可同而语,所以那些能够成功越境挑战玉衡强者的修行者,都是真正的天纵奇才,这也就是为什么陈临辞能够拥有如今这份名声的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星光稀疏,月影朦胧,红在远方的山间升起,天光破晓,晨露将至。

在夜色与晨光更替之际,一股剑气从房间内升腾而起,刹那间便

将小窗给刺破,陈临辞从蒲团上坐了起来,虽然一夜都未曾休息,但是他此时却感觉浑舒畅,没有一点点疲惫的感觉。

他感受了一下识海,发现再也没有那种识海被填满的感觉,自己吸收星元之力的速度,好像也要比之前快了许多倍。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破了开阳境界的门槛,成功的晋入玉衡境,看到了修行路上的第八道风景了!

十九岁的玉衡境强者,便是群星璀璨的年代,那些古时的大贤能者,也不过如此吧!

陈临辞没有贪图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便将神识投入了魂府之中,因为按照之前的惯例,九层楼阁之中的桎梏,与他的修行境界是捆绑相连的,他既然已经踏入了修行境界里的第三层玉衡境之中,那么九层楼阁的第三层,定然已经开启了才对!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拥有第三个星魂了,陈临辞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有时候他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好的,无论是酒鬼老道士的辞世,还是杨修道大师的魂归星海,自己虽然曾经感受过人间的温暖,可更多的时候却是颠沛流离,像是一根无根漂泊的野草,任凭风吹雨打,也寻找不到归宿,可有时候转念一想,上天又赐予了自己天生的神力,还有前的陨石挂坠,可以拥有那么多的星魂,可是说算是史上第一人了。

而且自己的两个星魂,一个是司命境界的吞海滔天,另一个更是人间至极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可以说是人间最极品的星魂了,要知道即便是贵如神将军杨璟,也不过是只拥有了一个司命境界的绝世兵仙罢了。

这么一想,上天对他来说也算是不薄了。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陈临辞此时的想法,恐怕早就要气的砸东西了!世间多少人为了追求修行境界的晋升,不惜家破人亡,如果将陈临辞拥有的东西摆放出来交换,恐怕即便是那些人间帝王,都会毫不犹豫的用国破家亡来交换。

陈临辞的神识投入了魂府之中,果不其然,星辰阁中的第三层已经亮起了点点荧光,关圣帝君仍然正襟危坐在第二层楼阁之中,吞海滔天却早已走出了楼外。

“早就猜想到你小子破境之后的第一件事,定然是要来魂府看看。”吞海滔天笑了笑,看着陈临辞说道:“第三层魂府开启,你就能拥有自己的第三个星魂了,恭喜啊。”

陈临辞听得出来吞海滔天话里的淡淡酸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以吞海滔天的实力境界,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天才,都绝对会将他当做宝贝供着,如今却被陈临辞陨落,要成为他九个星魂其中的一个,这种感觉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分明能做拥有父母全部关的独生子,却要看着自己又多出

来八个弟弟,摊谁谁心里也不会很舒服。

“嘿嘿,谢谢孙大将军。”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陈临辞也不能就不理吞海滔天,只能含糊的回应了一句。

吞海滔天突然指了指第二层楼中的关圣帝君,笑道:“小子,你这第三个星魂,可得挑个有趣的,别像这个家伙一样,整天像个木头一样,都快把本将军给无聊死了。”

“东吴小贼,焉敢辱我!”吞海滔天话音刚落,第二层楼的关圣帝君便睁开了凤目,一道威严的声音回绕在陈临辞的魂府之中。

只不过关圣帝君的脾气,明显已经好了许多,并没有像第一次见到吞海滔天的时候那样直接提刀了。

吞海滔天无奈的耸了耸肩,看着陈临辞说道:“你也看到了,这哪是人过的子。”

第五十三章 与江河湖海融为一体

史书上记载,关圣帝君生前正是被吞海滔天的弟弟孙仲谋派遣吕子明白衣渡江,这才失去了荆州以至于败走麦城,最终陨落在了东吴,再加上三弟张翼德死在范疆张达手里,大哥刘玄德被陆伯言火烧连营,兄弟三人尽数死在东吴手里,由此便可以理解他对东吴的仇恨有多么的深了。

面对曾经作为东吴之主的吞海滔天孙伯符,他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可是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想缓和一下关系,人家还不搭理自己,这下可把英雄一世的孙伯符孙大将军给难坏了。

陈临辞同的看了看吞海滔天那张写满了无奈的英俊脸庞,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苦了你了。”

吞海滔天喃喃说道:“他关长生当年还是个马弓手的时候就傲的要死,本将军能够理解,只是杀他的是我二弟,那时候本将军都死了多久了,非得要把这笔账算到本将军头上,摊你你不憋屈吗?”

“鼠辈再言,取汝命!”

关圣帝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般传来,吞海滔天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还好本将军脾气好,陈临辞,我们还是聊点别的东西吧。”

陈临辞心道说关长生当年傲,你孙伯符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嘛,就因为脸上受了点伤破了相就不想活了,如今当年气吞山河的小霸王竟然也学会忍气吞声了。

心中如此想,嘴上他可不敢这般说,便应着吞海滔天的话继续说道:“将军,我看你当年的老部下甘兴霸就有趣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寻他一寻。”

甘兴霸号称锦帆贼,当年可是在大江上能与孙伯符和周公瑾平分秋色的厉害人物,为人粗野凶狠暴躁嗜杀却也开朗豪爽文武双全,后来归顺了东吴,成为了孙策手下第一大将,征战天下所向披靡,还在益阳曾经与关长生对战了四月有余不落下风,名震无尽大陆。

东吴名臣无数,能够让陈临辞打心底敬重的,除了孙伯符之外,也就只有周公瑾甘兴霸与陆伯言了。

孙伯符笑道:“兴霸勇武,天下无双,当年某位大神也没能将他击败,若是真能成为你小子的星魂,本将军也不用受这股子憋屈气了!”

“甘兴霸有些手段,也不过尔尔,若非关某当年留手,安能成汝东吴竖子之名?”关圣帝君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陈临辞都能明显的听得出来,提起甘兴霸的时候,他的语气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厌恶之意了。

无论是什么阵容,只要不是生死之仇,英雄总归还是惜英雄的,这点放在眼高于天的关圣帝君上也不例外。

吞海滔天撇了撇嘴,轻声说道:“死要面子的家伙。”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第三层魂府开启,如果真能遇到甘兴

霸的星魂,临辞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

吞海滔天笑了笑说道:“先不说这个,陈临辞,我且问你,还记不记得本将军的星魂属?”

陈临辞笑道:“将军说笑了,你可是我的第一个星魂,我怎么会忘记。”

吞海滔天笑道:“没有遇到我那兄弟周公瑾,属二暂且不提,属一的好处你也体会到了,如今你踏入玉衡境界,想不想体会一下属三?”

陈临辞震惊道:“水中蛟龙,下海万里如履平地?”

对于吞海滔天的这第三个属,陈临辞可以说是早就心向往之,只不过以往实力境界低微,他一直都无法真正的激发而已,本来以为至少要踏入天境才能激发属三的威力,却没有想到如今这才踏入玉衡境界,吞海滔天就对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吞海滔天摇了摇头,笑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还远远发挥不出来那么强大的威力,但是一些其他的技能,却是能够施展了。”

陈临辞有些失望,还有些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将军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直接讲吧。”

吞海滔天笑了笑,说道:“你的神识离开魂府之后,便坐下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是一滩清水,去感受一下吧。”

......

......

陈临辞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魂府,又回到蒲团上,盘起腿来开始冥想,按照吞海滔天所说的将自己幻想成为一滩清水,周围的星元之力开始源源不断的继续涌来,慢慢的陈临辞开始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与天地之间的水元素融为了一体,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软,仿佛失去了力气的支撑,瞬间瘫了下去。

这下可把陈临辞吓的不轻,他急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变成了一滩清水,顺着蒲团缓缓地流了下去!

体内的星元之力开始以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没撑到几秒钟的功夫,陈临辞便被迫恢复了原形!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坐在蒲团之上,而是坐在了地面之上!

陈临辞坐在地上,恍惚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刚刚化作一滩水的感觉还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这是什么逆天的属!

陈临辞无法想象,自己若是踏入天枢境这种人间巅峰境界之后,可以保持多久的水形态,到时候若是遇到什么强大的对手打不过人家,只要找到一片湖海,不,哪怕只是一条大河也好,自己跳进去与江河湖海融为一体,这天下谁还能奈何自己?

司命境界的吞海滔天都强到了这种地步,若是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被自己发挥到极致,又该是怎样的一种风?

陈临辞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已经不敢想象那种画面了。

想到这里,

对于第三层星辰阁的归属,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期待。

茫茫无尽大陆无数万年的历史,涌现了无数颗耀眼的星辰,只是那一颗星辰是他宿命中注定的相遇呢?陈临辞走出房门,想要看看夜空,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原来都已经是一夜过去了啊,陈临辞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体内还有些许星元之力耗尽的空虚感,他洗漱了一下,又回到房中打坐冥想吸收了一会星元之力,这才离开了小屋。

已经好几天没去探望过方泊舟,不知道他现在体恢复了怎样了。

第五十四章 公瑾一生,未曾甘为棋子

距离西海深处小岛上的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数的时间,神将军杨璟早已回到了临安城外的那片林海之中,万里迢迢赶来却求见未果的苏瑾年,也已经风餐露宿的回到了西晋国的遁世山中。

议事神里,王晨真人高坐在神座之上,左手方向第一位坐着的自然是大长老陈星光,只是出乎苏瑾年意料之外的,那个杀了杨修道的小师叔胡森,竟然坐在了掌门真人右手边的第一个椅子上。

苏瑾年自然知道那把普通的木椅代表了多么不普通的意义,胡森既然坐上了这把椅子,便代表着,他已经成为了遁世山上除了掌门真人和大长老之外,最有权势的人物。

苏瑾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潘跃,潘跃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苏瑾年心中冷笑了数声,半年之前,这胡森还是青羊宫的囚徒,被陈最真人限制着自由,这半年之后,昔的囚徒竟然摇一变,成为了遁世山上的三号人物,而这种巨大份转变的原因,竟然是他帮王晨真人杀掉了同为道门强者的杨修道大师。

作为道门新一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苏瑾年听过不少当年旧事,也知道王晨真人与陈最真人之间的那些较量,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很多事上其实与市井上面的小商贩差不多,无非就是追求的东西更高使用的手段更狠了些而已,本质上也不过都是争名夺利,苏瑾年能够理解当初王晨真人为了遁世山的大计想要除掉作为楚国支柱的杨修道大师的心,但对这位小师叔胡森,心中却一直都提不起来丝毫的敬意。

任他再如何道法精深,在苏瑾年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厉害一点的小人罢了。至于随他一起来到遁世山上的青羊宫裁决司首座大人蒋舒杰,更是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是眼下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苏瑾年来到前,拜倒在地,喃喃说道:“瑾年有负真人所望,此次去到天波府,并未见到神将军他老人家,甚至......连门都没能进去。”

提起这件事,苏瑾年心中便有些酸楚,他一直以来,都以能被那位老人看中为荣,可如今自己万里迢迢满怀着期待前往天波府,却连杨家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这份巨大反差的失落感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神座之上的王晨真人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倒也不怪你,老夫近探得消息,你那未婚妻如今正在儒生道场之中修行,虽说是他天波府的事我道门插手不着,只是杨璟这老家伙先将落紫颜许配与你,又将她送到儒家,实在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苏瑾年心中一惊,却也不全是因为与自己定了姻缘的那个女孩如今在儒生道场之中,更多的是

掌门真人说话的语气,在此之前,哪怕是莽苍山一战被天波府bī)退,他都没有说过天波府什么难听的话,如今却直呼神将军名讳,还称其为老家伙,不知道掌门真人这句话的背后,发生了多少鲜为人知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右边第一把木椅上的胡森提起酒壶往嘴里猛灌了两口,然后笑着说道:“以老夫看,这事倒也不难办,瑾年师侄面容俊秀,天赋绝伦,体内还有周公瑾这等级别的星魂,这世间女子,谁能抵挡住他的英姿?那天波府的女子既然被老家伙送到了儒家,为何不能让瑾年到汉国去?老家伙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老夫相信,以瑾年的本事,将那女子拐到遁世山上来应该不是难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老家伙就算找到遁世山上来,又能怎么办呢?”

“胡师弟的这个主意,倒也不是不可行。”王晨真人笑了笑,然后看向苏瑾年,说道:“瑾年,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瑾年看向木椅上鼻子因为常年饮酒变得通红的胡森,想到他刚刚说出的话,心中由衷的生出些许的厌恶,但他也知道掌门真人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问出口,便是已经确定了的意思了,苏瑾年想了想,感觉倒也确实只能这么办了,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胡森的主意。

掌门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汉国不比西晋,那是儒家的地盘,虽然那些儒生也不敢对我道门如何,但是毕竟三大宗门尚未撕破脸皮,瑾年此去,还需低调行事。”

“定不负真人所望。”苏瑾年沉声说道。

......

......

离开了议事神,苏瑾年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又牵着白马下了遁世山,一路朝北踏上了前往汉国的道路。

此时已是季秋时节,大道无尽,苏瑾年坐在马背之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去天波府时候的激动心,速度自然也渐渐慢了好多。

夜晚繁星璀璨,苏瑾年将白马拴在古树上,自己就近寻了一处破庙栖。

他已经到了玉衡上境的境界,自然不会因为这点路程而感觉到疲惫,真正令他疲惫的是内心,先是被天波府拒之门外,如今又被命令到人生地不熟的汉国去,他从小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坐在石阶之前,半空中幻化出了一道风华绝代的影。

“道门如今不过是将你当做一个工具而已,若能娶到天波府的大小姐,你的上背负的便是天波府的关系,若娶不到,你便不过仅仅只是一个天才而已,在王晨的眼里,与潘跃或许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道风华绝代的影,自然便是属于苏瑾年的星魂,一曲清音笑东风周公瑾了。

苏瑾年长叹了口气,说

道:“我苏瑾年也不是傻子,东风你话中的意思,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对于道门而言,你我都不过是一颗棋子,所做的一切都要为了道门万年传承这盘大棋服务,在局中,谁又能摆脱得了这种宿命呢?”

一曲清音笑东风不屑一笑,说道:“苏瑾年,我周公瑾生前,可从来不会甘心做别人的棋子。”

第五十五章 极尽惊艳之能事

周公瑾的一生并不长,但却极尽惊艳之能事,宛若人间绝美之昙花,又似夜空飞逝之流星。

年少成名,便是吴国最强的天才,又精通音律,长相更是绝美无双,无论再怎么俊秀的男子,在他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被世人称为绝世美周郎,后来他在大江之上结识了同样年少俊美的孙伯符,两人便开始携手征战天下,在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里,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可以说,即便是如今已经无数年过去了,他仍然是世间几乎所有男人都想活成的模样。

苏瑾年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东风,我与你不一样,如今的天下和当年的天下也不一样,你有孙伯符相伴,头上也没有道门这种庞然大物的压力,本事又大,自然不会成为谁的棋子,我的头上顶着整个道门,有些事说的容易,做起来哪里会有那么简单。”

“你只觉得当年我的头上没有道门压着,可曾想过那是一个什么年代,我的对手又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一曲清音笑东风摇了摇头,说道:“头上若有大山,那便将它掀了便是,你是我周公瑾的主人,不能是一个废物。”

“废物?”苏瑾年冷哼一声笑道:“东风,在你的眼中,我已经修炼到了玉衡上境,还是一个废物吗?”

一曲东风烬千帆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一个修行者,若是没有气吞天下之雄心,便是修到了天枢境界,也都与废物没有什么差别。”

......

......

在擂台上与白清玄对战的子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了,方泊舟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已经可以自己起吃饭了,只是前肋骨断了几根,右臂也还没有完全复原,暂时还无法继续正常的修行罢了。

陈临辞亲自下厨为师兄炒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搬了张凳子在医馆里坐了下来,因为道场里经常有人切磋受伤的缘故,儒生道场的医馆非常大,里面有上百个房间供人养病,所以倒也没有谁来打扰两人的清净。

方泊舟坐在边,夹了一叶青菜和米饭一起送入嘴中,然后笑了笑,说道:“认识师弟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尝到你的手艺。”

陈临辞嘿嘿一笑,说道:“师兄若是吃,以后机会还多的是呢。”

方泊舟又吃了几口饭菜,然后说道:“如果我没有走眼的话,师弟你这境界,是不是又有精进了?”

陈临辞倒不意外方泊舟能够瞧得出来,便笑了笑回答道:“师兄瞧的没错,临辞刚刚晋入玉衡境界。”

方泊舟长叹了口气,说道:“十九岁的玉衡境,真是了不起啊,如今想来,当初夫子他老人家为了你特地从南明远赴楚国的决定,真是英明无比。



听到方泊舟提起这件事,陈临辞突然沉默了了许久,然后喃喃说道:“夫子为了我到楚国,这才丢了在南明国的道场,方师兄你如今才会落得这般境地,如今想来,陈临辞心中实在有愧。”

方泊舟急忙说道:“陈师弟千万不要乱想,师兄没有那个意思,那释元寺的秃驴和镇元观的老道盯上道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动手不过是早晚的事,怎么能怪到师弟你头上呢。”

陈临辞夹了口饭菜,然后喃喃说道:“师兄你就在这安心养伤,临辞会常来看你,等你伤势痊愈之后,我们一起修行,将来一定去南明国,报此深仇。”

方泊舟笑了笑,认真地看着陈临辞坚定的眼睛,说道:“恩,一定。”

......

......

陪方泊舟吃完了饭,陈临辞便离开了医馆,准备前去藏书阁中。

他的上除了背负着遁世山的仇恨之外,如今又多了一个佛门,与佛道两家同时为敌,想起来都是一件十分疯狂的事,陈临辞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如今已经踏入了玉衡境界,第三层楼阁开启,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第三个星魂的归属问题。

早在第一次踏入长安城的时候,他就曾经与关圣帝君开玩笑说过要将五虎神将全部收作自己的星魂,让他们兄弟五人在自己的魂府之中相聚,可那是不怎么太现实的事,他也跟吞海滔天说过要将甘兴霸收入魂府之中,可五虎神将里的其他四位都杳无音讯,甘兴霸更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从长安城回来的路上,陈临辞其实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问水酒楼之中,刘翊对他讲的那个青莲剑仙的故事,已经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内心,再加上机缘巧合之下,叶轻尘老人的一番指点,让他对符法充满了兴趣,对于传说中青莲剑仙以符道入剑道的手段,陈临辞心向往之,所以第三个星魂,陈临辞非常想陨落一位史上的符道大家,这样便可以省去好多时间,让他少走很多的弯路。

陈临辞对符道仍然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对于史上的那些符道大家,除了前几天才刚刚了解到的画龙点睛的张僧繇之外,他还真说不出来有谁,所以看望过方泊舟之后,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藏书阁之中。

堂堂儒生道场的藏书阁,想要了解一下史上的符道大家,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抱着这个想法,陈临辞走进了藏书阁之中,寻找了许久之后,终于让他在茫茫的书海里翻到了一本《符箓真典》的书。

翻开书的第一页,便是一个穿道袍的白胡子老头的形象,他的手里捧着一把拂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道士一样,若是在邋遢点,倒是与杨修道大师还有几分相似



在白胡子老头画像的右上方,有一行古老的篆体文字。

说是一行字,其实不过只有四个罢了。

符祖,景弈。

陈临辞心中一喜,心道自己还真是找对书了,这历史上能够称老祖的人物,哪个不是修为通天之辈,想必这位符祖,定然是一位在符道上面走了很远的人物,若是能将他收做自己的星魂,那可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第五十六章 永字八法,皆可为剑

陈临辞饶有兴趣的翻过符祖景弈的画像,打开了《符箓真典》的第二页。

与第一页不同的是,书上的第二页不再是画像,而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篆文,陈临辞仔细研究了半天,方才从自己能够认出的少数字里了解到了这位符祖大人的生平。

景弈出生在三万年前的无尽大陆,彼时的大陆上面还不是如今的这种百国纷争的格局,甚至还没有出现过大宋王朝的影子,在那个年代,武道与符道甚至修行秘法都还没有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景弈天纵奇才,对符法之学似乎自幼便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凭借一手绝技“灵符逆天”名扬无尽大陆,传说中,景弈与人对战之时,可以在短短的一刹那画出三千八百道灵符,组成一个符阵,符阵便是他的世界,在符阵里面,无论是星元之力还是自身的境界,都可以获得巨大的增幅,所以景弈行走天下数十年,都很少遇到过能与他一战的对手。

只是可惜,如此天纵奇才之人,本可以开宗立派留下万世传承,却在飞升之时遭遇天地雷劫,景弈英雄一世,最终却没有能够扛得住雷劫之威,飞升失败神魂俱灭,化作了飞灰。

神魂俱灭化作飞灰,也就自然不可能成为星魂了,陈临辞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翻开了《符箓真典》的第三页。

看着那张中年人的面孔,陈临辞笑了笑,上一位符祖景弈是三万年前的人物,他不熟悉,可这位中年人,无尽大陆但凡有点文化的人,都不可能不认识。

中年人的画像右上方,也像符祖景弈的那张画像一样,用小篆标注着他的尊号和身份。

书圣,王羲之。

陈临辞突然想起了当年在星夜学院的时候,曾经认识的那位书圣后人王墨之,听说后来他没有加入什么宗门,而是选择回到了庐陵郡的王府世家中,准备接替未来的家主之位了。

如今想来当年与宫离寒秦朗之间的矛盾,已经感觉有些可笑,只是陈临辞向来对那个腼腆的少年印象还不错,在此之前他只知道书圣大人是一位书法大家,却还真的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竟然也是一位在符道上面能够载载于史册的大人物。

翻过书圣大人的画像,第四页上面的记载,就有很多耳熟能详的故事了,什么“东床快婿”“入木三分”“羲之爱鹅”等等等等,早就已经被说书先生们给说烂了,即便是每天蹲在河边洗衣服的老奶奶都能讲上几句。

有趣的是,与第一位符祖景弈不同的是,在书圣大人生平轶事的后一页,还附上了那贴名震人间,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

陈临辞早就听闻过《兰亭集序》的大名,今日却是第一次看到书帖的内容,这《符箓真典》上面的书帖当

然不是真迹,不过是影印上去的罢了,但是陈临辞的目光刚刚落到“永和九年”上面的第一个字永字的时候,便停下了想要翻开第五页的手。

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

点、横、竖、钩、挑、撇、撇、捺。永字的八个比划,在他的眼中瞬间分割成了一个八层的立体图像,每一层仿佛都藏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刺的他眼眶刹那间便流下了两行热泪。

陈临辞晃过神来,急忙合上了《符箓真典》,然后闭上眼睛修养了许久,那股刺痛感方才缓缓消失。

他有些震惊的捧起《符箓真典》,又翻到了印有《兰亭集序》的那一页,这次却再也没有感受到刚刚的刺痛了,永和九年四个字摆在之上,就像是其他书法家的书帖作品一样,文字依然气势磅礴而且十分好看,但是却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了。

陈临辞皱了皱眉头,他无比确定自己刚刚感受到的刺痛感绝对不是幻觉,他听过王羲之的许多故事,自然不会不知道他的拿手绝活“永字八法”,以前他只以为永字八法不过是书法家的写字技巧,如今看来,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刚刚刺痛他眼睛的那八把宝剑,应该便正是出自这永字八法之中。

陈临辞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他的眼睛有些疲惫,便将《符箓真典》收了起来,在藏书阁一楼登记之后,就带出了藏书阁。

成为儒生道场的正式弟子之后,陈临辞已经有了借阅藏书阁中书籍的权力,所以他也没有急着在藏书阁中研究什么,刚刚那股刺痛感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依照这本书的厚度来看,后面应该还记载着不少的东西,天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走出藏书阁的时候,陈临辞的心情还算不错,今日的阳光挺好,让陈临辞有一种闲游一会儿看看风景的冲动,但是看了看手里的《符箓真典》,陈临辞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修行才是最大的事情。

陈临辞虽然才刚刚加入道场没有多久,但却早就已经是道场的名人了,所以走在路上的时候,难免会引起一些关注和议论,就像是当年在星夜学院的时候一样,陈临辞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所以倒也不以然。

只是别的人陈临辞都可以忽略,却偏偏有一个人,是他无论如何都忽略不掉的。

在藏书阁到陈临辞居住的小屋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名为不倦的凉亭,平日里倒很少有人会在亭子里休息,但今日这里却坐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道场大先生,出身傲来国贵族世家的管国盛。

早在前去参加儒生道场的招新大会的时候,陈临辞便与大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大先生提出要用手中的鱼竿去换陈

临辞腰间的天行剑,被陈临辞给果断的拒绝了。后来在招新大会上的时候,两人也曾经有过会面,后来便没有什么交集了。

看大先生这个样子,像是专门在凉亭里等候了自己挺长的时间了,陈临辞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来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陈临辞见过大先生。”

他恭恭敬敬的来到凉亭外,对大先生行礼说道。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佛陀得道大典

大先生坐在凉亭之中,此时身边没有小书童天乐陪着,那根鱼竿也化成了一把扇子被他拿在手中,很明显是想要找陈临辞闲聊些什么。

看到陈临辞自己走过来行礼,大先生笑了笑,说道:“小师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谢大先生。”陈临辞这才称谢走进凉亭,在大先生的对面坐了下来。

大先生看着陈临辞,有些惊讶地说道:“前些天在湖边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不过是个开阳上境的少年,如今这才短短几日而已,就已经踏入了玉衡境界,小师弟前途无量啊。”

陈临辞嘿嘿一笑,说道:“跟大先生比起来,陈临辞这点本事不足挂齿。”

“十九岁的玉衡境如果不足挂齿的话,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值得挂齿的事情了。”大先生笑着说道:“师弟,这些日子在道场之中,感觉如何啊。”

陈临辞愣了愣,心道我还真没在道场里面怎么待,总不能告诉你我这几天跑到长安城,把世子殿下的手指给折了,把丞相大人的两个公子给打残了吧。

心中如此想,陈临辞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他看着大先生笑道:“劳先生挂念,一切都还挺好,就是方师兄的伤势重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

“方泊舟的伤势,确实不轻,白师弟下手着实是重了些。”大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小师弟你要相信道场医馆的医术,相信用不了多久,方泊舟就能恢复如常了。”

“白清玄那个家伙已经付出了代价,方师兄也已经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了,临辞也不是那么不大度的人,过去的就过去了。”陈临辞说道:“早上我才去看了方师兄,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了。”

“那就好。”大先生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不善言谈的邻家大哥哥一样,他说完那就好,又愣了半天,才继续说道:“小师弟,你与落师妹之间,怎么样了?”

陈临辞有些尴尬,他知道大先生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却怎么都没有猜到,大先生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脸红道:“回大先生的话,临辞与落师姐之间,没有怎么样啊。”

大先生笑了笑,打趣道:“小师弟,没有怎么样,你脸红什么?”

陈临辞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大先生的这句话。

大先生这才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小师弟,落师妹她无论出身还是个人实力,都与世间其他女子有所不同,你若错过了,那可能便是一生的遗憾啊。”

陈临辞默然低下了头。

大先生继续说道:“师兄我不怎么会说话,不知道小师弟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额......”陈临辞愣了一下,喃喃说道:“大师兄想表

达什么意思,直接说出来便是,临辞愚钝,不是特别明白。”

“那有些话,师兄我就直说了。”大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浩然剑乃是当年孟圣人创下的秘法,这么多年以来,儒家都没有多少人能够悟透,若论在孟圣人之后,这世间谁对浩然剑的研究最为透彻,当推杨家二爷为第一人,可是杨家二爷最终的结局,想必小师弟你也清楚,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师兄我与落师妹的观念,是一致的。”

陈临辞这下更是尴尬了,他觊觎完整的《浩然剑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如今被大先生直接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相比这份不好意思,他更多的还是愤怒。

他看向大先生,沉声问道:“先生,落师姐她,把什么都告诉您了?”

“痴儿。”大先生摇了摇头,说道:“落师妹并没有跟师兄我说什么,但这里是儒生道场,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这双眼睛的呢?”

陈临辞低头沉默,喃喃说道:“可是师兄......我不想放弃。”

大先生看到了陈临辞手中拿着的《符箓真典》,笑道:“小师弟,你想修符法?”

陈临辞点了点头,说道:“我对符道之学,确实有些兴趣。”

大先生笑道:“汉国第一符道大家叶轻尘先生,与我是忘年故交,师弟若肯放弃浩然剑,师兄我亲自将叶轻尘先生请来,教你符法,你看如何?”

陈临辞笑了笑,心道大先生你在道场无所不知,可却不知师弟我这几天在长安城遇到了什么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您的故交叶老先生,早就已经给我上过课了。

他站起身来,果断说道:“大先生,您若没有别的事情,临辞就先回去了。”

“师弟且慢。”大先生缓缓说道:“劝你不要学习浩然剑,一来是怕师弟你步了杨家二爷的后尘,你天纵奇才,师兄也不忍你走了弯路。二来你想想,将来若是见到神将军,他老人家会接纳一个修炼了浩然剑的小子吗?”

陈临辞皱了皱眉毛,思考了许久之后,方才沉声说道:“大先生您的话,临辞会好好考虑的。”

大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罢,他将一个烫金红帖放在不倦亭内的木桌上,看着陈临辞说道:“小师弟,你先坐下,看看这张帖子。”

陈临辞坐了下来,拿起木桌上的帖子,打开来看了看。

这是一份请帖,来自佛宗的大禅寺。

大先生缓缓说道:“入冬之后,腊月初八,是佛陀释迦牟尼的得道日,大禅寺举办了得道大典,邀请天下名门赴会,到时候会有很多宗门的少年英杰前至,我儒家自然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对于师弟你

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磨练机会,所以我想你也跟着去一趟。”

大禅寺的得道大典?陈临辞笑了笑,对于这种热闹的事情,他一向都不如何排斥,他也早就想看看这大路上的少年天才,都是一个什么水平了,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一切都听大先生做主。”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与名门天才来场盛大的会面

无尽大陆上面大大小小的国家有数百个,其中最强者毫无疑问便是如今的大宋王朝,其次便是隋唐汉晋楚等国,分别占据了东西南北四块大陆的鳌头,这南方大陆,便是属隋国国力最为强大,梁国在南方大陆的版图上面,只是一个小国而已,但却因为大禅寺落地于此的关系,即便是隋皇都不愿意轻易得罪梁国的君主。

梁国自太祖建国以来,便是举国推崇佛法,全民结为佛教信徒,包括萧家皇室在内,世间传说当年的梁武帝陛下曾经多次想要遁入空门,拜在佛宗门下修行,都被大禅寺的方丈大师给拒绝了,后来武帝陛下索自己剃光了头发,赖在寺中不走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无法考证这些故事的真假,但是却足可见佛宗对于梁国影响有多么的深远。

佛陀释迦牟尼祖师的得道,应该可以说是佛宗最为重要的几个节了,想必到了那个时候,梁国皇室一定会倾尽举国之力去办好这个得道大典,按照大先生所说,如果天下宗门齐至的话,应该便可以算是近些年来最为闹的一场盛事了。

对于那个传说中松柏长青的五台山,陈临辞也有许多的向往,虽然由于李清海和方泊舟的原因,导致他对佛门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当年在应天城的时候,大禅寺的和尚们却也曾不止一次的向他抛来过橄榄枝,让他对这个无尽大陆上最厉害的三个宗门之一充满了好奇。

大先生笑道:“佛道两宗近些年来私底下搞了不少小动作,清风道场的事,我多少也有些了解,小师弟此去梁国,断不可意气用事,毕竟三大宗门之间还未曾撕破脸,若是闹得太过难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陈临辞笑道:“大先生,这么大的事,恐怕陈临辞还没有资格代表儒生道场吧,想必道场定然会派个使团过去,那么多人一起,您难道还担心我会耍什么子不成?”

“小师弟果然天生聪慧。”大先生笑道:“没错,这次前往梁国,乃是由齐老夫子带队,会有大概十余人前往,小师弟你只是其中的一位,但却也是刚入道场的这批新生里,唯一的一位。”

“谢大先生瞧得起陈临辞。”陈临辞笑着说道。

大先生说道:“既然已经进了道场,叫我大师兄便可以了,叫先生实在是太生分了些。”

大师兄?心中冒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陈临辞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银尘大师陛下的那个猴子影响,陈临辞心道叫大师兄可以,我可不是您的猪师弟。

此时不过是晚秋十月,得道大典却要腊月才会开幕,汉国到梁国的路程,正常赶路的话,也就是半个多月的时间,所以改口叫了大师兄之后,陈临辞与大先生闲聊了一会

,便回了自己的小屋中。

将《符箓真典》平放在桌上,打开那一页《兰亭集序》,永字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从来都没有变成过八把剑刺痛过陈临辞的眼睛,陈临辞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好又出门买了一杆狼毫大笔,研了一砚的墨,准备也像当年的书圣大人一样,开始练练字试试。

修行界有一句名言,一位书法大家不一定是神符师,但是每一位神符师却肯定都是书法大家,每一张符纸的背后,都是无数笔墨的练习,陈临辞想到书圣大人当年练字的时候,洗毛笔将一池子的水都染黑的故事,不深以为然。

既然瞧不出什么名堂来,那何不效仿当年的书圣大人,亲自提笔去写一遍永字,感觉一下其中的真意?

陈临辞将宣纸铺开,提起毛笔,看了一眼《兰亭集序》,然后落笔开始模仿帖子上的字,准备落下永字的第一画。

永字八法,指的是永字的八个笔画,也就是点、横、竖、钩、挑、撇、撇、捺,点为侧,侧锋峻落,铺毫行笔,势足收锋;横为勒,逆锋落纸,缓去急回,不可顺锋平过;直笔为努,不宜过直,太直则木僵无力,而须直中见曲势;钩为趯,驻锋提笔,使力集于笔尖;仰横为策,起笔同直划,得力在划末;长撇为掠,起笔同直划,出锋稍肥,力要送到;短撇为啄,落笔左出,快而峻利;捺笔为磔,逆锋轻落,折锋铺毫缓行,收锋重在含蓄。世人认为,这八个笔画涵盖了文字的所有结构,所以书坛公认,练字伊始,当以永字为先,一法通万法通,只要将永字练好了,再去练别的文字,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但是陈临辞将自己关在小屋里面练了一下午,将宣纸都给写完了,书法倒是有些眼客观的进步,可却丝毫没有领悟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当最后一张宣纸被陈临辞写满之后,天色已经到了傍晚,陈临辞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瘫坐在了上,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星夜学院的藏书楼上感应命星的时候,符法的世界明明就在眼前,可是那扇大门却锁的死死的,他想走进去,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把钥匙,也撬不开结结实实的锁。

反正纸也用完了,陈临辞索将那本《符箓真典》收了起来,不再去想符法的事,坐在上开始冥想凝聚星元之力。

他才刚刚突破玉衡初境,境界还不是特别的稳定,加上使用吞海滔天的第三个属将他识海之中的星元之力消耗掉了不少,现在的他正处在一个特别虚弱的阶段,非常需要大量的星元之力,来稳固境界。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启程跟随齐夫子出发去梁国参加佛宗的得道大典了,在这之前,陈临辞

很想稳固下玉衡境界,以最好的状态,去与天下名门大派的其他天才弟子,去会会面。

......

......

冥想便是最高程度的睡眠与休息,所以修行者通常都不用睡觉,所以一夜的星元凝聚,第二天刚蒙蒙亮,陈临辞便睁开了眼睛,而且精气神都要比昨天好了许多。

只是陈临辞结束冥想,却并不是因为天光将晓,而是有人敲响了小屋的木门。

陈临辞其实有些不怎么讨陌生人的喜欢,所以在道场之中,并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落紫颜经常造访这里,还有那个名为拓跋天野的熊族少年曾经来找过陈临辞几次之外,还真没有其他人来过,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

陈临辞走下,去打开了房门。

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第五十九章 你能超越书圣大人吗

因为浩然剑的事,陈临辞与落紫颜之间,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突然又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陈临辞竟然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落紫颜问道:“陈临辞,你就这样呆在这,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陈临辞急忙侧开子,给落紫颜留出来一条走进房间的路,喃喃说道:“快请进来。”

落紫颜倒也不客气,直接便走进了陈临辞的房间,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陈临辞说道:“陈临辞,你在那里站着干什么,当门神吗?”

“额......没有没有。”陈临辞支支吾吾的说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哪里能想到,落紫颜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他,而且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子,陈临辞平里都很少在屋里呆着,所以屋子里的布置都简单,第一次有女孩子在这种时候造访他的住处,而且这个女孩还是落紫颜,他难免会感觉有些尴尬局促。

落紫颜指着不远处的另外一把椅子,说道:“陈临辞,你坐到这边来,本小姐有话想找你聊聊。”

“额......好。”陈临辞按照落紫颜所说的,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手捏着袖子,看上去很是紧张。

落紫颜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跟个黄花大闺女是的,本小姐一没碰你二没亲你,怎么就紧张成了这幅模样?”

落紫颜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陈临辞更是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便只好低下头,不敢看落紫颜的眼睛。

落紫颜叹了口气,说道:“陈临辞,你这个人真没有意思。”

陈临辞喃喃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人本来就是个榆木疙瘩,没有什么意思。”

“榆木疙瘩?说你是榆木疙瘩都是在侮辱榆木疙瘩!”落紫颜有些生气地说道:“就因为浩然剑的那点破事,你还就真的不搭理本小姐了?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准备这一辈子都跟本小姐打交道了?”

陈临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也不是不想去找你,只是我这些子修行太忙了,实在没顾得上。”

“你忙?你再忙能有本小姐忙吗?”落紫颜说道:“不想找就是不想找,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陈临辞抬起头来看了看落紫颜,说道:“落师姐,我有认真的想过,你是天波府的天之女,而我陈临辞不过是一个西北边塞小城走出来的孤儿,我上背负了很多的东西,我必须努力的抓住所有能够抓住的机会提高自己的境界,我很想修炼浩然剑,我不想被人看作靠近你就是为了攀高枝。”

“所以,你想说什么。”落紫颜打断了陈临辞的话。

陈临辞支支吾吾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了。

“陈临辞,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叫攀高枝?”落紫颜沉声说道:“早在元嘉城的两院大比上,你就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这些子里你也用很多的事证明了你的话,我看你是一个很有前途而且人很善良的家伙,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可你若是因为别人说什么就不搭理我了,那你还真是让我失望,或许是我落紫颜看走眼了吧!”

“我没有。”陈临辞急忙说道。

“没有什么?”

“没有......”陈临辞喃喃说道:“我没有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故意疏远你。”

“那是为了什么?”落紫颜问道。

“我要修行浩然剑。”陈临辞毫不犹豫地说道。

“浩然剑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落紫颜十分不理解。

陈临辞沉默下来,说道:“你不懂得。”

在他的眼中,落紫颜是天波府神将军的掌上明珠,生下来就是这无尽大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无论是佛宗还是道门亦或者是儒家,都没有谁敢得罪她,她又怎么可能懂得自己的感受,又怎么能感同受的体会到杨修道大师的离开对他造成了多么痛彻心扉的伤害,又怎么能理解,自己时时刻刻想要杀上遁世山的心。

道门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是一个难以战胜的庞然大物,可对于天波府来说,却并不是这个样子。

落紫颜站了起来,看着陈临辞叹了口气,话聊到这个份上,落紫颜当然能够看得出陈临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陈临辞既然不愿意讲,她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她看到桌子上铺着的厚厚的一层宣纸,好奇问道:“陈临辞,你没有时间去找我,倒是有闲逸致在屋里练字的,怎么着,你想学那庐陵郡的王墨之,进攻书坛不成?”

陈临辞倒没有在这个方面隐瞒落紫颜什么的想法,便直接说道:“我在研究符道,可写了那么多的字,也没有研究出来什么东西。”

“符道?”落紫颜走到书桌前,拿起桌子上的宣纸,缓缓念叨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陈临辞,你在临摹书圣大人的《兰亭集序》?”

陈临辞沉声说道:“据说书圣大人的永字八法,是学习书法的一个基础窍门,所以我便想试试,能不能从里面悟出来什么东西。”

落紫颜笑道:“看你这一堆字,学的倒是有几分神韵,可你有没有想过,临摹书圣大人的字,你始终不过就是一个模仿者罢了,你能做到超越书圣他老人家吗?”

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这个是有点难度。”

“不是有点难度,是根本没

有那个可能!”落紫颜丝毫不给陈临辞留面子,直接便说道:“书圣大人的字再好,那始终都是他老人家的东西,你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的路子,而不是刻意去模仿别人的影子。天底下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也没有两张一模一样的符纸,书圣大人那样写在他的手里有用,可在你的手中,却不一定能够发挥出来什么威力。”

陈临辞听得入迷,若有所悟,好像一层窗户纸摆在面前,一伸手马上就能捅破一样。

第六十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书圣大人乃是无尽大陆上公认的千古书法第一人,这个公认的意义便是世间从未出现过第二位能在书坛上与他匹敌的人,所以在陈临辞说出超越书圣大人有点难度的时候,落紫颜才会丝毫不留面的说出那句没有可能的话。

落紫颜的一番话,让陈临辞感悟良多,他沉默思考了许久,才笑着说道:“落师姐莫非也是一位神符师?”

“你以为神符师是菜场里的大白菜?”落紫颜笑道:“首先符师分为灵符师和神符师两种截然不同的大境,只有在符道上面走了足够远的路,才有资格将那个灵字换成神,很可惜本小姐从来没有学习过符道,所以你不用妄想能在我这里学到什么东西。”

被落紫颜一眼看穿心思,又直接说了出来,陈临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喃喃说道:“落师姐你虽然不是神符师,但讲起东西来,却头头是道,感觉比神符师懂得还要多。”

“少在这跟我油嘴滑舌拍马。”落紫颜说道:“你也不看看本小姐出何处,从小跟谁学的东西。”

陈临辞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问题,落紫颜出天波府,自然少不了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教导,若是这点东西都不明白,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可是如果不去临摹学习前人的东西,我该怎么踏入符法的世界?”陈临辞好奇问道。

“有时候觉得你这个家伙真得很厉害,如今怎么却变得这么痴傻!”落紫颜有些无语的说道:“老爷子曾经教过我一句话,叫做存其神、取其意,弃其形,书圣大人留下来的永字八法是个好东西,你能够想到从这里入手,的确也不容易,但是你只看到了最浅薄的那面,却没有想到真正应该学习的是什么东西。”

陈临辞恍然大悟,喃喃说道:“落师姐,你说的是......”

“没错!”落紫颜打断陈临辞的话,说道:“永字八法之所以被称之为学习书法的终南捷径,是因为它里面涵括了汉字的所有笔画,那你就可以将永字拆解成八块,将其分开学习,将来想要去画什么符的时候,便再用这些笔画组合成字,组合成为你陈临辞自己的字,而不是书圣大人的字,天地之间的星元之力,自然能够读懂你的意思。”

陈临辞瞬间感觉豁然开朗,此前的困惑一扫而空,原来自始至终,都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他看着落紫颜的脸,真诚的说道:“落师姐,谢谢你。”

落紫颜小脸一红,磕磕巴巴地说道:“有什么好谢的,真要谢我的话,就别叫师姐这么见外的称呼了。”

陈临辞愕然说道:“不叫师姐,难不成叫师妹不成?”

落紫颜哼了一声,说道:“算了

,跟你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讲不通。”

陈临辞有些郁闷,不知道落紫颜怎么又不高兴了。

“喂,陈临辞,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落紫颜轻声问道。

陈临辞想了想,喃喃说道:“莫不是落师姐想我了?”

“呸,你要不要脸?”落紫颜冷不丁的也没有想到陈临辞这个榆木疙瘩竟然能说出来这种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只好佯怒骂道。

陈临辞尴尬地说道:“落师姐你别生气,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谁给你开玩笑。”落紫颜嘴上说着,其实心里还窃窃有些高兴,她继续说道:“腊月的时候,佛宗有一场得道大典,到时候很多人都会过去参加,我们儒生道场当然也不例外,听大师兄说,今年也有你这家伙的一份,很不凑巧,本小姐也是榜上有名,所以提前过来瞧瞧我的队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我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在这儒生道场之内,就数落师姐你跟我认识最久,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陈临辞沉声说道:“可是大先生说这届刚入道场的学生里面,我是唯一一个参加的啊,怎么还有你一份,莫不是大先生觉得我好骗吗?”

“陈临辞,你可真是猪油蒙了心!”落紫颜有些生气地说道:“大师兄说的是新入道场的这批学生,本小姐可不是跟你一起进的儒生道场!”

落紫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临辞,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头上,把他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临辞自知失言,便不好意思地说道:“落师姐你别误会,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有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落紫颜说道:“别怪本小姐没有提醒你,这次道场派去参加得道大典的使团之中,除了领队的齐老夫子之外,还有一位教授乐理的郭夫子以及道场排名第十一的那位先生。”

陈临辞好奇的问道:“这些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为什么落师姐要专门拿出来告诉我。”

落紫颜笑了笑,说道:“齐老夫子忠厚长者,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听说郭夫子是道场某个天才少年的族中祖辈,不凑巧的是,十一先生出白氏宗族,前些天在擂台上被你打的半死的那个白清玄,正是他族中的一个堂弟。”

陈临辞心里一沉,心道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十一先生是白清玄的族中堂兄,不用问,郭夫子定然就是那个郭子成的族中祖辈,有这么两位一路同行,可想而知他的子定然不可能过的太过舒服。

他看着落紫颜,苦笑道:“我以为儒生道场是个圣地,应该没有俗世里的那些弯弯道道,怎么这些个书生也喜欢学那些官

员和缙绅们搞家族派系那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自然便就有派系。”落紫颜透过小窗看了看外面逐渐明朗起来的天光,意味深长的说出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名言。

第五卷至此终

Ps:呼......辗转两个月,第五卷也写完了。写了儒家,下一卷很明显,就是写佛门写那场得道大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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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谢各位。

第一章 总为浮云能蔽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陈临辞沉默下来,细细品着落紫颜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心道落师姐不愧是出身天波府的绝世天才,连说起话来,都比一般人要厉害许多。

他看着一脸认真模样的落紫颜,笑着说道:“即便是再如何搞什么派系纷争,这里毕竟是儒生道场,想来那位姓郭的夫子和姓白的先生,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做些什么,不然这一路远去佛宗,岂不是给我儒家丢脸,回来后孔夫子也饶不了他们吧。”

落紫颜轻叹了口气,说道:“随你怎么想,反正该......

《他从天上来》第一章总为浮云能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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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煌煌人间美神子

苏瑾年来到长安城,当然不是像世间的凡夫俗子一样,是为了逛逛长安城的闹市,买些当地的特产,事实上,他一路前行,所走的道路,与当初的陈临辞竟然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白马最终停在了问水酒楼的楼前,苏瑾年笑了笑,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前来揽客的小二,让其将白马牵到马厩里,喂上最好的饲料,然后给自己安排一个最好的雅间。

作为道门遁世仙宫的绝顶天才,苏瑾年当然知道当年青莲剑仙的那些事情,所以他来到长安城之后的第一件事,......

《他从天上来》第二章煌煌人间美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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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人皆可取而代之

深秋的某个晴朗的日子里,儒生道场里面热闹非凡,许多与陈临辞同一批进入道场的新生,全都围在武斗场上,伸长了脖子远远地看着远处台上的诸位先生以及在排位榜上留有姓名的老生们,脸上写满了羡慕与憧憬。

这是他们进入儒生道场之后,所经历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武斗大会排位之战。

易天行站在人群当中,作为儒生道场这一届新生里的第二名,他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许多人都凑过来想跟他说上几句话攀上交情,大多数人都......

《他从天上来》第三章人人皆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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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易天行和他的朱雀

先拟好一个名单,然后公布出来,让道场里的其他学生去发起挑战,最终通过胜负来决定使团的成员人选,大先生的这一手安排可谓不精妙,既完美的避免了许多人心中腹诽他偏心的可能性,也将这个机会公平的展示给所有人,通过战斗,他也可以看清楚自己看好的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代表道场的资格和实力。

能够有机会加入儒生道场的使团,去外面见见世面,自然是大多数人的梦想,所以四先生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人问道:“四先生,大先生拟定的名单里的十一个人,具体都是谁啊?”

四先生吴睿笑了笑,说道:“这第一位,乃是我儒生道场的十一先生,白清羽。”

四先生的话音落下,高台上的一个白衣少年便站起了身来,对着众人点头笑了笑,然后坐了回去。

人群之中,除了掌声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因为大家心中都清楚,自己这些人作为普通的学生,与十五位能够被称为先生的人有多大的差距,没有谁会狂妄到要去挑战十一先生,抢夺他的位置,而有能力打败他的那几位先生,都没有那个争夺的兴趣。

陈临辞看着远处那张看上去有些俊秀的脸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方的实力着实有些深厚,真没有想到白清玄那个废物竟然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堂哥,即便是骄傲如他,也难免感觉有些麻烦。

十一先生白清羽坐下之后,四先生吴睿笑道:“第二位的名字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她便是十三先生,落紫颜落师妹。”

台下一片叫好之声,同样没有谁敢发出议论,因为无论是天波府的出身还是直接一路打到第十三的那场排位之战,都宣告了落紫颜的绝对实力,除了愣头青的拓跋天野之外,还没有谁产生过要与落紫颜大战一场的想法。

落紫颜并没有起身,只是对着众人笑了笑,便让许多人脸红心跳了许久。

“第三位,道场排名第十九,阮子墨。”

“第四位,道场排名三十七,王岳泽。”

“道场排名四十二,秦天南。”

“何宏伟。”

“柯青玄。”

“......”

四先生一连说完十个名字之后,最后停了下来,看着众人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第十一位,陈临辞,排名......没有排名。”

武斗场上瞬间死一般的一阵寂静,然后瞬间便炸开了锅。

同时进入儒生道场的那些人倒是没有说些什么,毕竟陈临辞是他们之中的魁首,没有人比他强大自然便没有人有资格,但是那些老生们可就不乐意了。

“陈临辞?我没有听错吧,他一个刚进入道场的新生,凭什么代表儒生道场前往佛宗?”

“若不是三先生当

初压制着境界被他小子占了便宜,哪里有他现在的名声?”

“就是,我们这些老生都还没有代表道场,凭什么就给他代表了?”

“......”

“......”

武斗场中一片议论之声,甚至有诛心之人嚷嚷道:“听说这小白脸傍上了十三先生,莫不是靠女人上位得到的机会?小爷我真怀疑他这招新大会的第一名是不是也是沾的落师姐的光!”

这句话刚落下,台上的四先生吴睿便变了脸色,一改往日和善的样子,怒斥道:“你们这些人,难道在怀疑大先生不成?”

台下瞬间便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人敢给自己接下这么大的一个罪名。

就在这个时候,易天行走了出来,对高台上的四先生吴睿拱手行了一礼,缓缓说道:“四先生,在下易天行,有话想说。”

易天行曾是本届招新大会的夺冠热门,四先生吴睿对他自然也有些印象,便缓和了语气说道:“易师弟有话直说便是。”

易天行嘿嘿一笑,说道:“陈临辞乃是我们这届新生的魁首,天行当日看过陈兄的表现,对其敬佩有加,只可惜未曾有机会与陈兄交交手,今日这场排位大战,又兼道场使团之事,便斗胆想请陈兄赐教一番。”

四先生笑了笑,看向远处的陈临辞,高声问道:“陈师弟,你意下如何?”

众人随着四先生的目光望去,这才看到了人群外围处的陈临辞,一旁的拓跋天野尴尬的摸了摸脑袋,看着陈临辞说道:“陈临辞,加油,俺相信你。”

陈临辞无奈的笑了笑,本以为是直接定好的名单,却没有想到大先生竟然安排了这么一手,便只好无奈的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笑着说道:“既然易天行易兄提出要求了,那陈临辞岂有退缩的道理?”

他刚刚稳固了玉衡初境的境界,正需要一个人来练练手,同时告诉整个儒生道场的这些聒噪的家伙,自己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实力同样出众的易天行,毫无疑问便是最佳的人选。

人群之中闪开一条小道,陈临辞穿过众人来到武斗台上,看着意气风发的易天行,笑道:“易兄,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他曾经看过易天行未曾拔剑便击败了薛子清,也看到过易天行一剑击败实力出众的雄阔海,知道这个在招新大会上只比自己低了一个名次的家伙,是一个有着真材实料的家伙,自然不会对他有太多的轻视。

易天行也笑了笑,说道:“当初在忘忧谷外,天行便对陈兄说过,想与陈兄切磋一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说罢,他拔出了自己腰间赤红的朱雀宝剑,对陈临辞拱手一礼,缓缓说道:“朱雀剑只见可敬的对手,

陈兄,出剑吧!”

陈临辞见过这把宝剑,知道它速度极快,当初实力出众的雄阔海便是吃了这方面的亏,被易天行抢先一步将朱雀剑架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他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早在易天行张口说话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手便握紧了天行剑的剑柄,然后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只有嗖的一道声响,陈临辞没有多说任何一句废话,便提着长剑刺了出去。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面对易天行这种境界的强者,多说任何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本章完)

第五章 是痛快,可是怎么能甘心呢

武斗场上传来一阵唏嘘之声,距离招新大会还没有过去多久,所以众人都还记得当初易天行与雄阔海之间的那一场战斗,易天行正是靠着闪电般的速度躲过了雄阔海的致命一击,才将朱雀长剑架在了雄阔海的肩上,并且说出了那句银尘大师陛下脍炙人口的名言。

天下修行,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的这场战斗之中,竟然是陈临辞抢先一步,祭出了自己的长剑。

天行剑刺出,如出洞之长蛇,速度极快,只在半空中闪过一道白光,便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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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熊一族的天生雷体

易天行走下了擂台,高台之上的四先生吴睿站起身来,笑着宣布道:“陈临辞守擂成功,还有没有人想在他的手里,夺走使团的名额?”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陈临辞来到道场之中的时间并不久,却接连打败了压制境界的三先生,排行榜上留有姓名的郭子成以及后来的白清玄,再到如今的易天行,早就已经向众人证明了他的实力。

这个少年,似乎还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打败了易天行,大有杀鸡儆猴的效果,那些反对的议论声终于没有再次响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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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头狮子已经老了

当初拓跋天野刚从苍黄道场来到儒生道场的时候,便一连挑战了数位曾经被落紫颜打败过的师兄,天真的想要复制落紫颜的老路,直接打来一个先生的名号,但是却止步于第一百八十一位,便摆在了落紫颜的落神鞭下。

当时的众人,对他或许有嘲讽有打趣,但却也大都对其保持着一丝的敬意,毕竟像落紫颜这种级别的天之娇女,整个世上也寻不出来多少,拓跋天野能够初露锋芒的时候,便打到第一百八十一的位置,已经可是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但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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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声长叹

陈临辞相信拓跋天野一定有实力去争夺一个使团的名额,但却没有想到他是以这种方式如此强势的结束的战斗,所以看着满脸笑容走来的拓跋天野,陈临辞也像他迎接自己的时候那样,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拓跋兄,你也很了不起。”

“嘿嘿。”得到陈临辞的认可和夸赞,拓跋天野好像打心底觉得很开心,还不好意思的喃喃说道:“陈临辞你太夸奖俺了,不过是占了血脉的优势而已,要是真打起来,俺想战胜那个雷景辉,可要废不少劲呢。”

陈临辞突然想到传闻里的一件事,便看向拓跋天野好奇的问道:“听说拓跋兄你当初进道场的时候,没撑过几招便败在了十三先生的手里?”

话说出口,陈临辞才感觉有些不妥,人家拓跋天野这才刚刚打赢了雷景辉,自己就突然提这件事,无异于揭人家伤疤,实在有些扫兴了。

还好拓跋天野是个直爽的子,而且心中对于落紫颜隐隐有些崇拜的愫,所以并没有因为陈临辞问出的问题有丝毫的不舒服,咧着嘴便笑道:“是啊,当初俺本来想沿着落师姐的老路,打下个先生的名号,谁知道落师姐比传说中还要强大,只一鞭便将俺打的没法应战了。”

虽然早就听过,但是如今听拓跋天野亲口承认,陈临辞的心中还是有些震惊,他虽然认识落紫颜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但是却从来没有看透过落紫颜的境界与实力,但现在有了拓跋天野这个样板摆着,陈临辞心中便有些底了。

依照他目前的实力,如果不使用吞海滔天和忠义千秋两张底牌的话,是根本不可能一招之内打败拓跋天野的,而落紫颜在数月之前便轻松写意的做到了这些,那落紫颜的实力,至少也要比陈临辞高上一个档次。

听落紫颜讲过,她的那七个兄长,个个都比他厉害的多,每每想到这里,再回忆起莽苍山路上的那两个家伙,陈临辞都忍不住想长叹口气,感慨一句天波府的血脉天赋果然强大无比。

就在陈临辞走神的时候,拓跋天野突然好奇的问道:“我突然想起来,陈临辞,你跟落师姐不是那种关系吗,怎么还称呼十三先生这么陌生?”

“那种关系?”陈临辞重复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拓跋天野说的是什么,瞬间小脸便红了一片,急忙解释道:“拓跋兄你想多了,我跟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你别骗俺,俺虽然看上去笨笨的,可是俺不傻。”拓跋天野一脸狐疑的看着陈临辞,说道:“陈临辞,你的脸都红了,你在骗俺。”

陈临辞这才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长叹了一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拓跋天野解释了。

他跟落紫颜之间,

确实不是别人想的那种关系,但是他心中清楚,自己对落紫颜是存有意的,而且落紫颜对自己也绝对不仅仅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当初前往莽苍山的路上,天波府的那两位先生来接落紫颜的时候,自己心中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以至于心中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战胜强大的夜缙和周彪。

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在那座小山谷里,他和落紫颜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落紫颜问出的那句陈临辞你是不是喜欢我,那个时候他心中的那份窘迫与窃喜。

虽然因为浩然剑的事,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走在一起了,但是落紫颜还是拉下了脸面,曾经不止一次的来寻找过自己。

这份意,陈临辞又不是个木头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可落紫颜是天波府的大小姐,是神将军的掌上明珠,好像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未婚夫,陈临辞虽然一直对自己抱有很大的信心,可在天波府这三个字前,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他和她之间,毕竟还从未捅破过那层窗户纸,还不是那种关系。

......

......

使团名额已经确定拿了下来,所以陈临辞并没有关注接下来的争夺战,至于排位战,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心去参加,所以直到暮色四合之际,四先生公布最终使团名额的时候,陈临辞才将注意力投向了台上。

除了齐老夫子和郭夫子之外,落紫颜与白清羽以及陈临辞和拓跋天野的名额,早就已经锁定了下来,排位第十九的阮子墨和排位三十七的王岳泽也都守住了自己的位置,秦天南败给了一个名为费永安的少年,再加上没有人提出挑战的柯青玄与何宏伟,还有一个名为关竹月的女孩和一个名为吴飞陵的少年,正好组成了十三人的使团。

儒生道场之中的学生们正闹非凡的时候,长安城中的府尹大人活的却没有那么开心。

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找个那个行凶的家伙,城门上贴着的通缉令已经引起了皇帝陛下的注意,并且将裴修齐大人传进了宫中责问了一番为何这么一件小案子都迟迟不能告破,重压之下,裴大人只好在牢里抓了个死刑犯,冠以陈澈的名字判了斩立决,然后草草了结报给了皇帝陛下,并且撕下了城墙上的通缉令。

这边应付了皇帝陛下,可那边却惹怒了昌邑王爷和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下午来到府衙的时候那张铁青的脸,让裴修齐大人到现在脑海之中都仍然挥之不去,连晚饭都没有吃,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

他一遍又一遍的抄着佛宗的《心经》,想要从中寻找到一丝的慰藉,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内心深处却早已将那个名叫

陈澈的少年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至于发生争斗的现场,那家花满楼却像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一样,仍然闹的营着业,无论是丞相大人还是昌邑王爷,都没有去找过什么麻烦。

每每想到这里,裴大人就心中叫苦不堪,自己苦读圣贤之书半生,这才走到今天,混了个长安府尹的官爵,到头来竟然还不如一个老鸨活得自在。

唉!裴修齐大人只能长叹一声,却也不敢说些什么,谁让这个老鸨,跟那位有着扯不断的陈年旧呢!

第九章 长安城里话平生

裴修齐大人心中郁闷非常,又无处发泄,便只好将手中的毛笔朝着地上一砸,心道老子如果是个女儿身,也愿意跟皇帝陛下一夜春宵,傍上这汉国最粗的一条大腿,比寒窗苦读宦海沉浮要强上不知道几千几万倍。

其实老鸨子花姑的身份,在帝国的上层社会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那年皇帝陛下尚未登基称帝,少年郎都有少年的放荡时光,年轻时候的刘澈便在一次流连烟花的时候,结识了当年的花魁姑娘,那花魁姑娘一向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却被才貌双绝且气质出众的刘澈给勾去了魂魄献上了身子,后来才知道这个少年郎竟然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刘澈对花魁姑娘不是没有情意,也曾想要纳其为太子妃,但先帝爷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将一个风尘出身的女子娶进皇家,刘澈无奈,这才作罢,后来先帝爷驾崩,刘澈登基称帝,那时候的花魁姑娘却早已改名花姑,在京城里开了自己的楼子,他身为威震天下的汉皇,这才明白了先帝爷的执拗来自何方。

一个堂堂的九五之尊,绝对容不得皇权遭受世人的一点质疑,而迎娶一个风尘女子入皇室,即便只是一个妃子而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是给皇权染上了污点,留给了世人调笑的话柄。

所以掌握了整个帝国之后的天策皇帝刘澈,也没有再去见过花姑一面,这些陈年旧事里的风花雪月,也被封存在帝国真正接触到核心权力的上层人士的记忆里,连他们的后辈也不知晓,但是花姑整个名字在长安城里,绝对是一个十分让人敬畏的名字。

二十多年前,曾经有过一个胆大包天的官员,在喝醉酒后来到花满楼,非要让花姑作陪过夜,说什么想要试试睡一下陛下睡过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的滋味,花姑百般不从,还被那个官员扇了两巴掌,第二天下午,便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并且整个朝廷无人敢去调查整个案子。

这下众人心中便有数了,皇

帝陛下虽然碍于天家颜面,无法给花姑一个身份,但那份情意和愧疚却一直都在,所以这些年来,花满楼才会开的那么顺风顺水。

所以老鸨子花姑那天晚上,才敢顶着这么多的压力护着陈临辞并且帮助他逃走。

......

......

大汉国,长乐宫。

年至花甲的天策皇帝陛下刘澈正坐在御书房之中,数盏九龙灯挂在周围,总管太监魏德海侍候在一旁,看着皇帝陛下处理着成堆的奏章。

与天玺皇帝昭熙玄不同,天策皇帝刘澈没有那个夜观天星的雅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皇宫之中建造一座高楼居住,他是汉国开国以来少有的文治武功兼备的帝王,他的身上背负着整个刘氏皇族的骄傲,所以他从来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凡事都要事必躬亲,生怕损了自己一生的伟名,所以活的也相当劳累,批改奏章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魏德海也早已习惯。

这种静谧的状态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整个御书房内除了皇帝陛下和魏德海的呼吸声和批阅奏章的声音外,竟然没有丝毫的声响。

终于在某一刻,皇帝陛下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份奏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魏德海急忙将一件袍子给皇帝陛下批了上去,关切地说道:“陛下,时候已经到了秋末,这天气也转凉了不少,您要保重龙体,不能再这个样子劳累下去了。”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然后苦笑道:“德海啊,朕这副身子骨,倒是还能撑个几年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活一天便要做一天的事情,汉室还没有恢复高祖时的荣光,朕哪敢有丝毫的懈怠啊!”

大太监魏德海恭敬说道:“陛下这些年已经为汉国做了太多的事情了,所有的百姓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您已经是他们心中的千古一帝,没必要这么辛苦自己。”

“千古一帝么......”皇帝陛下喃

喃说道:“朕这一生,已经为这片土地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了,只是可惜还是没有完成年轻时候的宏愿,临老了,还落得了个无后的结局,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悲伤啊。”

听到陛下提起无后一事,大太监魏德海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好在宗室尚有武陵王世子和昌邑王世子两位少年英杰,古来皇室兄弟叔侄相传者也不在少数,陛下大可不必如此难过。”

皇帝陛下笑道:“德海,刘翊和刘庄这两个小子,确实都十分的出色,只是朕的皇位,终归只有一个,你觉得他们两个,谁更优秀一些。”

魏德海缄默良久,作为太监里的首领,他深谙帝心,也熟知古来宫廷之事,知道这立储之事乃是所有皇帝心中最深的忌讳,自己宦官之身,万不可乱言,否则一步走错,便可能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

魏德海苦笑道:“两位世子都很厉害,想必陛下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德海不敢妄言。”

“你这个老家伙啊。”皇帝陛下笑了笑,说道:“你跟了朕大半辈子,朕一眼就能瞧出来你那点花花肠子,朕可不像那些昏君一样,那么疑神疑鬼的,你放心直言便是。”

得到皇帝陛下的保证,魏德海这才思考了许久,淡淡说道:“依老奴愚见,昌邑王府世子殿下刘庄,天纵奇才,听闻早就已经踏上了修行路,而且有了不俗的成就,若是从两位殿下中必须选出一个,老奴认为他要更适合一些。”

听到魏德海的话,皇帝陛下沉默了许久,然后淡淡说道:“朕也是早闻此子贤良之名,说是能与楚国的那个小皇帝相比,所以才将他召进了皇城,以作考虑,只是当初入京之时的那个仪仗队,让朕对他有了另外一些看法,而且......”

说道这里,皇帝陛下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身边的魏德海,沉声说道:“而且,你有没有见过,长安城墙上贴了好几天的那张通缉令?”

(本章完)

他从天上来

第十章 离开道场去佛宗

作为与皇帝陛下相处时间最多的一个人,魏德海老公公自然知道陛下将裴修齐大人召进宫中职责的事情,所以对那张通缉令的事情,倒也知晓一二,便毫不犹豫的回答说:“老奴略知一二,前些日子京城里出了个名叫陈澈的少年,入室盗窃的时候,瞧上了人家未出嫁的姑娘,便起了歹心坏了姑娘的贞洁,所以被裴大人下了通缉令,挂在了城墙上面。”

“入室盗窃辱人清白?”皇帝陛下冷哼一声,说道:“德海你也跟了朕这么多年了,可曾见过裴大人什么时候因为这种案子贴过通缉令?”

魏德海老公公想了半天,还真没有。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说道:“据暗卫报,刘庄那小子和丞相大人府上的两位公子,在同一天受了伤,花满楼里发生了一场打斗,裴修齐裴大人的表现,最近一直都处于一个恍惚的状态之中。”

刘庄受了伤,丞相大人的两个公子受了伤,花满楼里发生了一场打斗,裴大人的状态不太好,长安城的城墙上贴上了一张通缉令......

这些事情单拿出来任何一件来讲,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如果串联起来的话,就很玄妙了。

皇帝陛下沉声说道:“朕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应该也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昌邑王和丞相还有那个裴修齐是真当朕老糊涂了,把朕当个摆设啊!”

魏德海老公公眉头一皱,昌邑王年轻的时候与丞相大人交好的事情,在长安城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陛下说出来的那些事情,便很容易就可以串联到一起了,魏德海的脑海之中都已经瞬间还原了当时的场面,刘庄殿下和丞相大人的两个儿子到花满楼去寻欢作乐,被一个少年给打伤了,然后裴修齐大人接到丞相大人和昌邑王爷的命令,一定要查出歹徒的下落,他又不敢太过张扬,所以便套了别的罪名,给这个少年下了通缉令。

他都能够想到的事情,皇帝陛下自然不会想不到

,魏德海老公公长叹道:“老奴眼拙,不知刘庄竟然如此。”

皇帝陛下沉声说道:“朕现在关心的,并不是刘庄失不失德的问题,朕现在尚还在位,丞相和府尹便敢联合昌邑王一起糊弄朕,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那朕又如何放心将这个朝堂传给未来的新君?”

魏德海老公公心中泛起了一丝苦笑,陛下看来是动了真怒,昌邑王一派怕是要遭殃咯。

......

......

出乎叶轻尘老人意料之外的,那位来自道门的少年郎苏瑾年离开了问水酒楼之后,竟然真的找了一家上等的客栈住了下来,每天除了游玩之外便只剩吃喝,浑然没有其他的任何行动,看上去就和其他闻名而来的游客并未什么差别。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叶轻尘老人皱了皱眉头,他修的是符箓之术,所以对于道门并不陌生,知道遁世山上的那个真人是一个怎样心机深沉的家伙,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可能放任道门的少年天才跑到汉国来游玩才是。

事实上,叶轻尘老人的判断并没有丝毫的错误,王晨真人派苏瑾年来到汉国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只是将在外尚且君命有所不受,苏瑾年还好,但是周公瑾这等人物,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的宿主被当做一个棋子,远到汉国就为了去勾搭一个女子?

所以苏瑾年留在了长安城中,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游客一样,每天游山玩水逛着东市最出名的小吃街,生活倒也有滋有味。

他不知道自己要在长安城里呆上多长的时间,反正回到遁世山也是修行,还不如在这里自在呢。

......

......

天策三十年秋末,儒生道场里面走出了一群书生,里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都穿着儒家的青衫,背着一个书匣子,像极了故事里前往京城赶考的书生。

只是与那些故事里不一样的

是,那些书生们都是从五湖四海涌入京城,他们却是要从京城旁边赶往五湖四海之中。

这一行的书生,自然便是儒生道场派去前往梁国佛宗的使团。

齐老夫子骑着白马在人群的最前排,眯着双眼像是随时都能睡着掉落马下,郭夫子在他的身边,其余的后辈学生,则是排在两位夫子的后面。

陈临辞穿着道场发下来的青衫,背着空空如也的书匣子,突然发现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自己终于也从临西城里那个看着像是柔弱书生的少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儒家书生,在这一刻,陈临辞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坛巨匠,整个人生都升华了不少。

“沐猴而冠,真不知道大先生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家伙作为使团的成员。”王岳泽看着陈临辞臭屁的模样,低声暗讽道。

王岳泽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陈临辞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他的话。

沐猴而冠是什么意思,经常听书的陈临辞并不是不清楚,他有想过路上那位郭夫子和白先生会刁难自己,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冒头的,竟然是这个名叫王岳泽的书生。

黎天烬他尚且不惧,又怎么会愿意受这种窝囊气?

“王岳泽,王师兄。”他突然勒住了胯下的白绫马,停了下来,沉声说道:“你刚刚嘴里在嘀咕些什么,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王岳泽不屑笑道:“我说你陈临辞是沐猴而冠,怎么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两人这么一闹,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落紫颜果然像那天在陈临辞小屋里说的那样没有插手,齐老夫子作为领队的夫子,这个时候当然要出面说上几句。

但是这齐老夫子不说还好,一句话说出来,可把陈临辞给气得不轻。

他停下马来,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便沉声说道:“王岳泽,陈临辞,赶路当紧,不得胡闹。”

(本章完)

他从天上来

第十一章 王岳泽,你想死吗

陈临辞有些诧异的看着走在最前方的齐老夫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按照落紫颜之前所讲,齐老夫子乃是一位忠厚长者,陈临辞对于忠厚长者一词的定义乃是忠实厚道且年高望重,即便这些都不占,最起码也应该明白事理,所以他从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夫子到现在,都对其十分的尊重,根本想不出来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陈临辞有些愤怒。

他看着齐老夫子的身影,沉声说道:“老夫子,这个姓王的家伙这般辱骂我,是我在胡......

《他从天上来》第十一章王岳泽,你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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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策帝龙颜大怒

白清羽脸上没有丝毫的怒容,但是紧紧握住腰间剑柄的手,却已经将他此时的心境所暴露。

他拦在了陈临辞与拓跋天野离去的必经之路上,身上的气势猛然暴增,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瞬间变成了一个比巨蟒还要危险的人物。

在他的身后,阮子墨、何宏伟和吴飞陵横列一排,似乎随时准备想要出手一般。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白清羽,你堂堂道场十一先生,想要拦住我陈临辞的去路,难不成心里还没有把握,非要找三条狗帮忙不成?”

阮子墨怒道:......

《他从天上来》第十二章天策帝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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