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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楼》


上架感言

时间过得真快啊,抖着手点下发布作品第一章的时候,天气还没这么冷,外边的太阳还大大地照着热烈呢。

最开始写的时候,也想过有这一天,但是从没有想到,在码字更新的过程中,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快得我不敢想象自己居然真的已经写了十万字,而且还有很强的欲望要写下去。

故事才刚刚铺开,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剧情、创意、人物关系在我脑海里喷涌,“让他们这样也可以”,“干脆那样吧”,“这个龙套日后是有用的”,“那个人早早去领便当”……

写作带给我的快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和持续。我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有个章鱼附身在我身上,在我需yào

的时候,我可以用八只手操作四个键盘一起码字。

强烈是因为这是我爱写的故事,我就想写一个这样的故事给你们看;而持续在于,真的有人喜欢这个故事,并且每一天都有人追着我问怎么样了。

写作者的快乐无非两种:作品带来的成就感和读者给予的认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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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有幸,我竟然在《食色满楼》里,同时得到了这些。

贪心如我,希望你们继xù

一如既往地宠溺我、认可我、鼓励我、支持我,像书评组里的葡萄老大、舞落、雪殇、梦梦、丰言、木龙哥、小乔、小昭、闲时、苏西、喵崽(除了老大排名不分先后)那样爱我,像我的编编青青大人、樱桃大人那样爱我,像喜欢我的读者,给我投票、订阅、打赏的读者那样爱我!

那我,必然会爆fā

出最大的力量,把这个故事,好好地写给你们看。

在我有生之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我感到此生无憾的事了。

出场人物简介

钟意:女主角

牛二:炮灰黑胖子

紫烟:钟意的贴身丫鬟

马氏、大狗子:炮灰恶人,已被灭

沈澈:兴国公府长房嫡子

静容:沈澈的贴身小厮

沈柳:兴国公府长房大姑娘

沈栀:兴国公府长房三姑娘,沈老爷义女

咏歌:沈栀的贴身丫鬟

春纤儿、夏婵儿、董婆子:沈栀的丫鬟婆子

王夫人(王妙娘):兴国公府长房媳妇,兴国公府当家主母,沈老爷填房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吴氏:兴国公府长房庶长子正妻,沈大奶奶

沈老爷:兴国公府家主

沈沐:兴国公府长房庶长子

罗成:白鹤楼点心组伙计,负责面粉

蔡良:白鹤楼点心组伙计,负责做点心

牛富贵:一个老外,园丁,在白鹤楼负责菜田

李绮堂: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

王大郎:贩卖山寨清心茶的

李小四:白鹤楼跑堂

银蝶:钟意的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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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补充中。

001 孤魂上了孤女的身

钟意感到喉咙有点儿疼。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呼唤,听起来很伤心。

“姑娘,姑娘——”

姑娘?

这称呼挺新鲜,叫她的是医生?她被撞得飞出去十几米,竟然没死,仅仅是喉咙疼?

钟意带着满腹的疑问睁开眼睛。

一位白胡子老头在她身边,老泪纵横。

穿着古装。

我一定是被撞出了幻觉。这样想着,钟意闭上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

依旧是那位老人家,在她身边哭得无比真实,“若是姑娘也去了,让老朽如何自处……”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这什么情况?

钟意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盖着一条蓝底白花的薄被,身上也穿着古装,是披麻戴孝的丧服。她又瞥了一眼四周,房间里的家具摆设,无一不是古代风格。

钟意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晃晃头,又睁开,她终于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什么幻觉,而是逼真的现实。

被汽车撞得腾空而起的记忆也真实地停留在她的脑海里,那不是什么幻境,而是她生活了二十七年的熟悉世界。

这样看来……钟意紧张地在薄被下攥紧了拳头,她应该是穿越了。

老头没有发xiàn

钟意的异样,看到钟意苏醒并坐起来,连忙擦干眼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对她说:“姑娘,你还年轻,天大的坎儿也没有迈不过去的,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钟意接过那杯茶,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一边听老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的哭诉。

茶是凉的,又苦又涩,喝到杯底,全是茶末子。但是钟意并不理会,只是尽可能慢地喝茶。直到茶杯空了,钟意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看着那粗瓷做的茶杯。

钟意很紧张,也有些害pà

。她不知dào

本该交给老天的命运,又是因为哪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将她还魂,来到了不知何年何月的古代。

能够重生当然很好。虽然钟意在看到那辆汽车撞向自己的时候,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是自己着急在信号灯刚变绿时就要过马路,被拐弯不肯减速的汽车撞了个正着,她怨不得别人;可在她已经认命的时候,神mì

的造物主却把她的灵魂带到了另一个世界,这让她感到一种不知所措的紧张。

这种紧张,冲淡了钟意重生的喜悦和对那个世界的留恋。

这种紧张,也使得面对眼前的陌生老头,钟意迟迟不敢开口说话。

好在老头以为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惊魂未定,也没怀疑,只是反复劝她要想开。

通过老头的话和自己的猜测,钟意多少弄明白了她目前的处境。

本尊是一家酒楼女掌柜的侄女,从小就当小姐被养起来,掌柜婶娘一心要让她嫁个名门望族,极少让她抛头露面。

近几个月来,酒楼的生意越发惨淡,婶娘又遭人哄骗,欠了巨额债务,昨天一大早,债主来逼债,带人砸了酒楼的招牌,抢走所有现金和值钱物件。婶娘气得一口血喷出去,当时就倒下去人事不省。酒楼的伙计帮工们看大势已去,纷纷一走了之。只剩下这位好心的老人家,原是酒楼的账房,拿出体己银子为婶娘求医问药,却回天无力,婶娘于今日上午撒手人寰。

依着账房先生的主意,是希望小姐兑出这家酒楼,凑齐盘缠,回乡找宗族,他也准bèi

告老还乡,却没料到这小姐想到家破人亡,在京城又举目无亲,悲从中来,一时想不开,竟一根绳子吊在房间里。幸亏账房先生来送账本,将她解了下来,救了她一命。

账房先生却不知dào

,自己救下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女掌柜的嫡亲侄女儿了。

账房先生正准bèi

再劝劝钟意,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账房先生一脸苦笑,只得站了起来,将一叠账本放在桌上,又对钟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姑娘,老朽那婆娘已等候多时,我们雇的马车也等不了太久。老朽只能告辞,望姑娘保重——”

话还没说完,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闯进房间,拽着账房先生就往外走,“不是说好了只站站脚就走吗?你还要让我们娘几个等多久?也不怕沾上死人的晦气!”

账房先生被那妇人往外拉扯,摆脱不得,又挣扎着喊了几声“姑娘,保重”,就被妇人拖走了。

房间变得静静的,外边车夫驾车的声音清清楚楚,听着马车的声音远去了,钟意终于站了起来,将已经被握得湿滑一片的茶杯,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她站在桌前,打量房间的摆设。

靠墙是一张围着帐幔的木床,床边有小妆台和面盆架;房间中央摆着小圆桌,围着圆凳,圆桌上有一托盘,里边放着一把茶壶和四个茶杯,还有一叠账本,是那老先生留下的;另一面的墙边靠着一个木头衣柜和两只木箱。

钟意是很慢很慢地看这房间的,慢得每看过一样东西,眼神都要在那样东西上停留几秒,虽然房间不大,摆设也很少,钟意还是看了好一会儿。

看到最后一样,是妆台上的一面小铜镜。钟意慢慢地走过去,把它拿起来,借着铜镜模糊的镜像,好好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自己。

很年轻的脸,大概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简单的垂髫分肖髻,额头上勒着一根白色的丧带。可能是因为披麻戴孝,整个人显得有些凄苦,却流露出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像朵雨打深门、不问世事的梨花。

钟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自重生苏醒后,她狂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她又看了一眼铜镜,将自己的模样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不管你原来是谁,灵魂去了哪里,现在我这个孤魂用着你的身体,就不会随意作践它,你放心吧。”

钟意轻轻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一改之前缓慢、温吞的动作,麻利地脱掉丧服,摘下了丧带。

短暂的迟钝过去后,钟意决定接受这个离谱的现实——她重生了,穿越到了古代,成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

从现在起,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她钟意。

她要走出这个房间看看情况,直觉告sù

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再穿着一身丧服,那是一定会有麻烦的。

钟意换上一件水绿色夏布短袄和一条月白色襦裙,又对着铜镜尽lì

拢了拢发髻。梳头她眼下是不能了,只希望本尊离开之前留给她的这个发髻,能维持一段时间。

收拾停当之后,钟意深吸一口气,迈出了房间门。

002 欠了好多钱

房间外是一个举架极高、面积颇大的大堂,目测有二百多平米。

大堂外的两扇木门,正一览无余地敞开着。

钟意猜得没有错,本尊虽是被当做小姐养起来的,但她现在,却抛头露面地出现在了婶娘经营的酒楼里。

她站在大厅中央,看着那两扇敞开的大门。门外是干净的泥土街道,身着古装的行人三三两两地经过。街对面都是店铺,正对着酒楼的是一家卖茶叶的,门口站着一个妇人,似乎正在往这边看。

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钟意向大门走去,正要关门,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黑胖男子,忽然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小娘子,这么早就要关门?”黑胖男子毫不客气地打量钟意,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叫你婶娘出来。”

“死了。”钟意正视那男人,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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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友善的人,所以不能对他太客气,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这样想着,钟意看向那男人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利。

黑胖男子一愣,咧嘴一笑,“哦哦,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今儿晌午,你婶子已经下了葬了。”他靠近钟意,要伸手捏她脸蛋:“今儿个怎么变了性?昨儿还跟你婶子跪在我脚边哭着求我开恩呢。”

是来讨债的人?

钟意皱皱眉头。账房先生并没有说婶娘是怎样被人哄骗、欠下巨额债务的,也没有说她们欠了多少钱。不过钟意知dào

,她是还不起的,如果能还,婶娘也不至于气得喷血而死。

“大爷若是想开恩,我和婶子求了那么多久,也不差今儿一天;大爷若是不想开恩,我跪着哭多久也是没有用的不是?”钟意后退几步,避开那只讨厌的咸猪手,依然直视着黑胖男子,目光里毫无畏惧。

黑胖男子又一愣,显然是从未听到这样的言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丫头从未如此犀利,眼神竟像能射出小刀一样,黑胖男子不由得感到后背有点冷。加上这家的婶娘已经死了,要是再出一条人命,五城兵马司的人就该盯上他了。

反正主子看好的这家酒楼,他要到手了,至于一个小丫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黑胖男子收了轻浮的脸色,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一本正经地对钟意说:“今儿我来,还是昨儿那事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婶子虽死了,这账却不能坏。你们酒楼欠我的……”黑胖男子停顿片刻,“连本带利八千零五十二两五钱五白银,今儿就清了吧。”

钟意吃了一惊,本尊的婶娘竟然欠了这么多钱!虽然她不知dào

身处什么朝代,但是看房间里本尊的衣物、街道外的光景,钟意认为这应该是一个身处封建社会中后期的时代——物质和商业都是很丰富的。

《红楼梦》里,黛玉、探春她们这些小姐一个月的零花钱也不过二两银子,王夫人给了刘姥姥二十两,就够她一家四口做个小买卖,置一块田地了。这黑胖男子张嘴就是八千两,赶得上贾府嫁出去一位小姐花的钱了。

钟意压住心底的吃惊,稳了稳心神,对黑胖男子说:“欠下这么多银两,总要看看契纸文书才好,我们小户人家,就是多出一两,也够要命的。”

说完这番话,钟意也不避嫌,直接伸出手,意思是要看合同。

黑胖男子再次惊得愣住了。他一个古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寻常未出阁的女孩儿家,就是看他们这些男人一眼,也是要羞得红了脸、半天不肯说话的。虽说是市井人家不比那高门望族,但像钟意这样如此大方的,实在是出乎黑胖男子意料之外。

要知dào

昨天他来酒楼的时候,这丫头还只会哭哭啼啼呢。

“若是大爷没有带,就明儿再来,有个凭证,也好分说。”钟意看黑胖男子不说话,又补充一句。

黑胖男子还真没带,前几次他来酒楼讨债就没带过,因为那掌柜清楚自己欠了多少钱,本金五千两,十分利,利滚利,到今天滚了多少钱,欠债的比讨债的还清楚。

被钟意这样一问,黑胖男子只得说:“文书好说,我吩咐人回去拿——”

他刚要说“拿回来你也没钱还债,还不是要把酒楼给我”,钟意却打断他,说道:“那等大爷拿回文书再作计较,小女子少陪。”

钟意说完,也不管黑胖男子,自顾自地四下走动,打量起酒楼格局来。本来她想关门做这件事,现在进来一个陌生男人,门还是开着吧。

黑胖男子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被钟意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有些恼羞成怒地找张桌子坐下,吩咐钟意给他上茶。

钟意却一边往二楼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酒楼这个样子,别说茶了,茶末子也找不出半两,大爷还是自便吧。”

黑胖男子气得当时就想把钟意从楼梯上拖下来暴打一顿,但他好歹忍住了。他牛二虽然是个讨债的,却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宁看人在眼前死,不动人家一手指。

只是这牛二放了多少年印子钱,还头一次看到钟意这样的。欠下这么多钱,居然一点也不着急,难道她不担心,他拿到文书之后,她该怎么办?

钟意当然担心了,但是她的担心并不强烈:一来她对这家酒楼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大不了就给了那黑胖男子,自己离开京城再做打算;二来她一向是个不做无用功的人,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就不要担心,做点她想做的事吧。

她想做的,和刚刚在房间里做过的一样,好好打量这家酒楼,掌握自己所处的环境。

酒楼被破坏得很严重:墙上原本挂着字画之类的装饰,现在空空荡荡,只露出一个个淡淡的印子;大堂四处落着的圆柱上,原本刻着些字,可能是一些文人骚客的墨宝,竟然也被挖走了;宽阔的大堂只摆了三张桌子,就算有个牛二坐在那里,也空旷得凄清;进门右手边是柜台,后边一排架子,应该是放酒的,如今空空如也;经过柜台往里走两步,就是通向二楼的木楼梯,第三层断了,斜吊着一块木板;二楼只封了半边,靠着楼梯一字排开几间包厢,里边空空荡荡,连个桌椅都没有;外边的栏杆也有破烂的,木头直接掉到一楼大堂,摔得七折八折。

门口还有一块摔烂了的招牌,上面有“元泰福”三个字,应该是这家酒楼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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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给黑胖子当小妾?

看完酒楼上下两层,钟意去了楼梯后边的厨房。

厨房很大,可以供十几个人同时劳动,只是这会儿一片狼藉。烂菜叶子散了一地,肉类蛋类等食材钟意一样也没看到,可能是被那些离开酒楼的伙计抢走了。

厨房后边开了一扇门,通向后院。

后院不大,紧挨着马棚,右角有一口水井,水井边有一块菜地,还有一架葡萄,正是秋天,藤上结了不少紫莹莹的葡萄。

钟意看到后院,才心生一分不舍。这原本应当是个殷实富足的酒楼,不能称作城中一号,也一定有自己的回头客。靠他们维持,足够婶娘与本尊生活。看后院的齐整,就知dào

婶娘是个干净麻利的人,这样的人打理酒楼,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怎么会短短几月就入不敷出,又被人骗得借了高利贷?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可惜钟意没有得到本尊的一丝回忆,自然想不通个中曲直。

钟意在现代是一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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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国际连锁大酒店的高管,最大的爱好是种花养草,如果能经营这家酒楼,打理这块菜地和这架葡萄,也算是重生穿越的一桩美事。钟意在心里感叹着,有点郁闷为什么一穿越就欠了债。

她在打量酒楼时不是没想过办法,只是怎么想都觉得无能为力。就是在现代,欠了高利贷的人也很难翻身的。

牛二的仆从腿脚很快,钟意刚逛完酒楼,牛二就招呼她:“小娘子,不要逛啦,再逛也不是你们家的了,过来看看你要的文书吧。”

钟意收拾起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走向牛二,拿过文书,正要看,牛二忽然调笑道:“小娘子识字?要不要我给你念念?”

“不劳大爷费心,小女子识字不多,看文书却是够了的。”钟意看也不看牛二一眼,只是认真地读那文书。她在现代,可没少看港台版的图书,写繁体字还有限,看繁体字可真难不倒她。

看完文书还不算,钟意又在地上捡了根趁手的木栏杆,蹲在地上算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点着头说道:“大爷没有骗小女子,确实是八千零五十五两五钱五分白银。只是昨天大爷带人砸了酒楼,坏了不少物件,这些损失要从这钱里扣,还有你抢走的银两和东西,也要扣掉。”

牛二皱皱眉,随意说道:“那是昨天的利钱。”

钟意毫不退让,“利钱是按月算的,如果以天为计,那是多少钱,也不是大爷张嘴就来的。总要找个中人估一下被大爷砸坏的东西。”钟意伸手指了指圆柱,“那柱子上的墨宝,恐怕也值些钱吧?怎么能大爷一张嘴,就一笔勾销了?”

牛二终于不耐烦了,他没料到这丫头居然如此难缠。昨天他带人砸抢,也是逼那掌柜就范,把人逼死了非他本意,他想要的,无非是主子看上的这家酒楼罢了。

本想着靠打砸抢让掌柜认命,老实把酒楼给他,没想到逼出一条人命,剩下的这个丫头一反常态,变得牙尖嘴利,要把那些损失折进债务里,还要找中人估算?

牛二看看天色,越发感到焦躁了。他已经在酒楼耽搁了大半日,早上他还对主子夸海口说今天就能收回酒楼,让主子明儿就带人来重新装修呢。这留下个小丫头,又跟他要文书又跟他清点账务的,算怎么回事呢?

牛二想到这里,虽然有点着急,还是耐着性子对钟意说:“小娘子,就算你说的那些损失都扣在里边,下剩的银两你也还不起的。不如今天就从这酒楼里搬出去,给你几钱银子让你住个旅店,也是牛二我做的一桩好事。”

钟意却耸耸肩,镇静地说:“大爷这话说差了。还不还得起银子,是我们家的事儿,你是事情得按照规矩来。大爷还是先找个中人去估价,然后去找地保,再通报官府,要改房契,这么大的事儿,大爷就带着几个粗使下人来,谁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呢?”

钟意看看外面,又说道:“只是这天儿眼瞅着就黑了,衙门恐怕也要放衙,要办事也晚了点,大爷还是明儿再来吧。”

到了明天谁知dào

是怎样的光景,说不到一个晚上就让钟意找到一个肯出手相救的大财主,眼下赶紧把这个黑胖子打发走了是真的。

牛二却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在这十里花街上收印子钱,还不上债的店家用店铺、家当甚至活人做抵押,从来没让他找过什么地保和牙行,都是事后他派下人送过去的。他牛二要收的账,有哪个敢赖?

可眼前这丫头却明明白白地告sù

她,要收酒楼可以,按规矩来,而且还要等到第二天。

等到第二天其实也可以,但是今天晚上,让他怎么回去跟主子交代白天夸的海口?

想到这里,牛二终于不再惺惺作态,目露凶光,一步步逼向了钟意。

“小娘子伶牙俐齿,一张好嘴,但牛二却等不及了。你们家欠我八千两白银,这是事实,你抵不了赖,让我明天带着房契和中人来,也可以,但是小娘子今天就跟我走吧!”

钟意看到牛二变了神色,不问酒楼,竟找上了自己,想到这人昨天还干出打砸抢这种恶霸才能干出的事,心里慌了,仍勉强支撑着说:“抵押的是酒楼,却跟我有什么关系?即是酒楼交给你,我也没有跟你走的道理。”

牛二扑向钟意,“酒楼不值八千两白银,还要搭上小娘子才好呢!”

钟意躲闪不及,被牛二拉住了胳膊。

“老爷这就买了你,当我小妾吧!”牛二说到这里,已经淫笑起来。

钟意大惊失色,这牛二对她一直还算有礼,再加上这大白天的,外面就是街道,她以为光天化日之下,牛二不会对她怎样,才会犀利相对。没想到连个预兆都没有,牛二突然就对她动起手来!

004 二公子

钟意怎么肯乖乖就范,拼死挣扎。无奈这具身体实在娇弱,才动了几下,就出了一身汗,连头发都散乱了。这让牛二看在眼里,更多了一分香艳的味道。

当下牛二嘴里说的话,也越发不堪起来了。“小娘子不要挣扎,本来我就存了把你带回去做妾的心,别怕,你跟着老爷我,管保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

牛二原本是想等主子收了酒楼,再求主子做主,将这丫头给他做妾。凭一个无权无势、身无长物的孤女,又能抗几分,还不是被他捏在手心里?

今天看这丫头和昨日大不相同,处乱不惊,言辞犀利,竟然还会算账,这样的丫头,不收到自己身边,简直对不起他在这十里花街上的“泼霸王”诨名。

之前好言好语,耐尽了性子,这丫头净跟自己兜圈子,看来不动粗,是弄不走她了。把她抢到自己家里,酒楼还不是他主子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再跟主子说声这丫头被自己破了瓜,主子肯定就顺水推舟,帮他想办法把这孤女弄成他的小妾了。

牛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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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钟意,又大声吩咐门外等候的仆从进来和他一起把钟意抢走。

情急之下,钟意大声呼喊起来:“来人啦救命啦,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钟意刚喊了几句,就被牛二捂住了嘴。成年男子手掌的汗湿味,熏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眼看钟意就要被牛二和仆从拖进马车,街边竟无一人驻足侧目,就连两边并街对面的店铺,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打抱不平,而之前正对着酒楼那家茶叶铺门口站着的妇人,看到钟意被牛二他们拖出酒楼,连忙挑帘子转身走进了铺子里。

钟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凉了大半截,是牛二太有权势,逼得这条街的人不敢出头,还是自家酒楼口碑太差,沦落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

她又扎挣了两下,却几乎是杯水车薪,反倒让牛二下|流地笑起来:“小娘子不要着急,回去牛二好好疼你。”

钟意绝望地闭上眼睛。

正当她不再挣扎,打算等去了牛二家再伺机逃跑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透着三分的漫不经心和慵懒。

“牛大总管生意做得愈发大了,竟干起了拐卖人口的勾当。”

钳制钟意的力量忽然减轻了,钟意趁机用尽lì



甩脱牛二,踉跄着跑出,却因用力过猛,一下跪在地上,正对着声音的主人。

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在她头顶响了起来,“姑娘快快请起,本公子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钟意没有起来,她抬着头朝上看,想认清那声音的来源。

她却看不清。

傍晚的阳光正好打在那人的身上,为他镶了一道华丽的金边。他的面容隐藏在阳光里,只能听清他低沉的,慵懒的声音,和阳光里,那若隐若现的一抹笑意。

“姑娘不起来,是要借此赖上本公子吗?”

声音很好听,带着磁性,听起来有点性感,让钟意想起了她在前世养过的一只猫,总是带着一种独善其身的味道,但这样的声音传递出来的,却是有些轻狎的语言。钟意一时间分辨不出,来者是好是坏,是救她于水火,还是推她入火坑?

牛二看到来人,却失了所有威风,连连朝那人作揖,喊着“二公子”,直呼自己小人,又连呼不敢。

只是那人却把牛二晾在一边,和钟意说了两句话,看着她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来,才转过身,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懒洋洋地说:“你不敢?你人都抢到大街上了,还说不敢?”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有此意。”牛二的汗流了一后背,这是一位绝对不能得罪的主儿,他眼下还能好好地跟你说话,并不代表他在下一瞬不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牛二转了转眼珠,一边流着汗,一边陪笑道:“这家酒楼欠了我们老爷银子,还不起,就拿这家的侄女抵、抵押。”牛二说到后边,有点底气不足,假如钟意戳穿他……但是她敢吗?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尊贵的二公子说话吧?

可牛二却小看钟意了,来自现代社会的钟意,人人平等是她最原始和朴素的世界观,又怎会把尊卑上下放在心上?

“这位二公子,事情并不是那位大爷所说,我家酒楼确实欠了钱,却是要拿酒楼做抵押的。大爷来收酒楼,一不带文书,二不带房契不领中人,小女子请他明日按规矩律法再来,却不想大爷忽然要把小女子掳走做妾,却不知是从何说起。”

言辞得当、条理清晰,关键是说话者的态度,不卑不亢、不矜不伐,而且钟意在叙述事件的时候,视线始终放在二公子的鼻尖上。既不像看人眼睛那样无礼,又不像看向四处那边分散。现代的说话技巧,对钟意来说已是习惯。

她站起来的时候换了个角度,已经看清了二公子的模样。

一定是个勋贵之家出来的大家公子。

这是她从他身上得到第一印象。

不仔细看他的容貌着装,光是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一种高贵优雅的气场。这种气场不是靠衣装撑起来的,而是一举手一投足的浑然天成。即便他说话懒懒的,言辞也有些无礼,但他的高贵气质,却将这些放在一般平民身上也是无法忍受的缺点完美地遮盖了。

他穿得并不奢华,简单的竹青色缎纹长袍,一条玉色腰带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材。他那把扇子,倒像是有些来历似的,镶着乌金,扇面上画了一枝桃花,寥寥几笔,却显得春意盎然。

005 又入狼窝?

而他的容貌,也使得那份高贵变得更加天经地义起来,毕竟在世人看来,翩翩君子的容貌,就应该是如他一般,横眉如剑、明眸若星。

尤其是他的嘴唇,在不笑的时候,唇角也微微地翘起。虽然钟意很不愿意用花形容男人,但她承认,眼前这位二公子的嘴唇,真的就像花一样,唇瓣红润、唇形完美。如果他笑起来,相信很多思春的女子,会把持不住那份跳跃的春心吧。

钟意说完这番话,也把二公子看了够。此时牛二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二公子却照旧没有理会牛二,反而对钟意说:“姑娘看够了没有?本公子虽然容貌俊美,被姑娘这样直愣愣地看半天,本公子倒没什么,姑娘不怕被人嚼了舌根子?”

钟意连忙别过头,就是在现代,被一个男人这样说了,她也是会感到不好意思的。但钟意还是在扭头的瞬间口齿清晰地对二公子说:“看够了。”

不直接回答,会让这二公子以为自己对他真有意思呢。帅归帅,钟意却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单纯欣赏美男而已嘛。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因为她低了头,就没看到二公子露出的笑意,等她抬头时,二公子已经转过身,对牛二说起话来了。

“牛大总管真的是愈发出息了,不仅一个人管着这十里花街的所有印钱,还干起了拐卖人口的大事儿,现在竟连老爷都搬出来了……”说到这里,二公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牛二。

牛二感受到了二公子刀子般的目光,吓得浑身发起抖来,除了说“不敢、恕罪”,嘴里也没别的词儿了。

“用我提醒你,你是谁的人,你做的这事儿府里准不准吗?”二公子轻飘飘地问牛二,听他的语气和态度,就好像他问的是天上有没有下雨这样简单的事。

牛二却吓得直接瘫在地上,头磕得砰砰有声,“不必二公子挂怀,小人有分寸了,有分寸了!请二公子恕罪!”

二公子哼了一声,又扇了扇子,漫不经心地说:“是我给你找个罪名让你领罚,还是你自己悄声地领了?”

牛二跪在地上,汗水一滴滴地滴下来,湿了他半边衣服也浑然不觉。这事儿要是被二公子通知府里,主子为了和二公子置口气,会保他,但一定不会再给他这种美差;要是老爷知dào

了,可不是打几板子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府里严禁放印钱,捅到老爷那里,主子也不会保他,一定会把他卖成贱奴!

牛二抖了抖,咬牙说道:“牛二自己领罚,就……就叫下人打我二十板子吧。”

二公子没有回话,只是懒洋洋地摇着折扇。

牛二又咬咬牙,说道:“三、三十板子。”

二公子“啪”地合上扇子,若有若无地盯了牛二一眼。牛二被二公子的眼神盯得一抖,连忙说:“五、五十板子!再多打一下,小人就要去西天,不能伺候各位主子了,还请二爷饶恕小人!”

二公子懒懒地看着软成一团的牛二,刚刚的犀利眼神似乎从未出现过,他用一种吃惊的口吻说:“你怎么又给自己加了二十板子?我刚刚合上扇子,是想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岂料你竟然如此真心实意,我不答yīng

你,倒是我的不对了。那还是依你所说,五十板子吧。明儿个自己罚完了自己,到我房里,给静容看看。”

牛二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他的仆从赶紧把他拖进马车里,赶着马车溜得远远地了。

钟意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二公子看了她一眼,又打开折扇,慢慢地扇了扇,说道:“姑娘可是为本公子而笑?姑娘是对本公子有意思了吧?”

这话问得实在轻狎,之前的几次对话,这位二公子也毫无矜持之处。钟意忍不住又盯着看了二公子几眼。

这人说话有点不靠谱啊。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脆利落地面对他是最好的选择,扭捏起来,反倒真说不清了。

想到此处,钟意大方地给二公子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小女子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不用谢。”

钟意一喜,以为自己之前是妄自揣测人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顿了顿,刚想说“无以回报,日后再做打算”之类的话,就听那二公子又轻飘飘地开口了。

“我看你也身无长物,也不用收拾,这就跟我走吧。”

什么情况?

钟意愣了。

二公子似乎是很欣赏钟意的表情,唇边带着一抹笑意,继xù

说道:“你的出身,妾是不可能的,通房丫头嘛,倒是可以,先从给本公子铺床叠被开始吧。”

看着二公子英俊帅气的面容,钟意的脑子有点转不动了。她费力地想:这么说,她是才入虎口,又入狼窝?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位二公子救她,安的不过是和牛二一样的心思。

“怎么?你不愿意?”二公子转身看向钟意,声音还是懒懒的,可在钟意听来,却是一点欣赏帅男的轻松心情都没有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钟意看不清二公子的表情,只听到这个慵懒的,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声音。“落到本公子手里,总好过落到牛二那黑胖子手里吧?虽是通房丫头不是妾,但做本公子的通房丫头,却不是一般的福气呢。”

钟意收敛了笑意,脸上带着三分惊慌。她的脑子彻底罢工了,她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钟意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之前面对牛二的机锋几乎全都消失了。

006 大爆发

说起来钟意虽然在现代是个商业精英,可是并没有经lì

过太过大起大落的人生,她的人生基本是顺风顺水的。之前靠着小聪明与牛二对峙,并不落下风,已经耗尽了她大部分精力。等到牛二抢她,又遇到这位二公子出手相救,现在二公子又要她做通房丫头……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钟意意料,在古代社会,女子的人权受到如此的轻视,也让她感到惊讶。

种种一切,让钟意短路了。

二公子却仿佛很受用钟意的惊慌和呆滞,他向钟意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一般情况下,你这样的女子都会以身相许,以报本公子救命之恩的。你却没有说,不过没关系,本公子成全你就是,毕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二公子轻狎地用扇子柄抬起钟意的下巴。钟意十分恼怒,想要躲避,却因二公子动作太快,一时没有避开。

二公子不以为意,依旧淡淡地说:“我看你并未磕头谢我,想是不愿意,那牛二伤好之后,还让他领了你走就是,君子要成人之美嘛。只是那时候他挨了板子,动弹不得,想必也要你去端屎端尿地伺候。”

二公子转身就要走,他量这〖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已经被吓傻的小丫头不敢出声反对。牛二四十多岁,又老又丑,给他做小妾哪有给他做通房丫头自在?

这丫头容貌不是最明丽的,难得的动人之处是神情,看她眼下一副有些呆掉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吓惨了的小动物,二公子表示很有趣。

可是这只动物,前一秒还呆呆地,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下一秒,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她笑得太厉害了,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眼角溢出了泪珠儿也顾不得擦。

他心里冷哼一声,依旧用淡得像水一样的声音对她说:“你也不用做这样的妖势,本公子给你的就是那两条路,不等着牛二打发人来找你,就马上跟我走。”

钟意还在笑,笑得她停也停不下来,只好喘着气说:“我做什么妖势了?我笑笑又怎样?你逼我当通房丫头,我笑笑不行吗?我不仅要笑,我还要大声笑哩!”

说完钟意就不顾一切地继xù

笑,只是她一边笑,一边有更多的眼泪涌出眼眶,一颗颗地落在衣襟上,像一串串珍珠。

这次轮到二公子发呆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般被他收了做通房丫头的,不是喜气洋洋,以为攀上高枝儿,就是满面愁容,却没有像眼前这个女孩儿这样,一边肆意地大笑,却一边汹涌地大哭的。

钟意笑着,嘴里也没停,飞快地说道:“既然你存心要我,何必又从牛二那里救我,还让牛二领了板子?那牛二对你唯唯诺诺,你从他手里要个人,又算什么?想当坏人就爽爽利利地动手,干吗又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做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给我看?”

在遇到车祸、穿越重生、陌生环境、巨额债务、被人抢夺种种经lì

之后,钟意的情绪终于崩溃了。面对这个看似风度翩翩、说话行事却极为乖僻的贵公子,钟意不顾一切地爆fā

了。

她这人就这样,平时看着坚强独立,适应能力也不错,可是一旦遇到被逼到极限的处境,就很容易崩溃,崩溃后的的结果嘛——那就是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先爽一把得了。

现在的钟意只是飞快地在说话,说了什么她自己都有点记不住,反正都没过脑子,只凭一时意气。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最差的结局难道比死还差?不管了,先骂个痛快再说吧!

“不就是个通房丫头吗?我跟!但我不会效忠于你的,我会在心里永远把你当成一个幼稚的屁孩,一个白痴、一个傻瓜!你竟然让一个商业精英给你铺床叠被,你真是眼瞎啊眼瞎!”

沈澈定定地看着已经坐在地上撒起泼,笑得惨烈也哭得热闹的钟意。

“真是太有意思了。”沈澈喃喃自语道。他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

“你先起来说话。”沈澈用扇子拍了拍手心,头一次收起了他的懒洋洋和漫不经心,对钟意说道:“本公子收人,从来都是自愿,并不逼迫于人,你这样哭闹,倒像本公子负了你一般。”

钟意却并不领情,虽然她很快就爬了起来,坐久了地凉啊,都秋天了,但她没有停止对沈澈的痛骂。

“你这还自愿啊?你这还没逼我?你玩什么文字游戏啊你!还有,你可不是负了我吗?你大大地负了我!”

“话不能乱说。”沈澈板着脸,一本正经,心里却有点想笑了。

“你欺负了我!这就是你负了我!”钟意发xiàn

自己停不下来,忍不住想骂人。

爆fā

之后,她的脑子开始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但惯性却让自己又说出一连串任性无理的话。理智告sù

她,她这样很危险,她在挑zhàn

这个权贵,她的下场很可能比“做通房丫头、做小妾”还要惨。可是一想到这里,脑子里又出现个声音让她豁出去算了,理由就是反正都死了一次了,再死一次说不定就穿回去了呢!

所以说完这句话,钟意虽然闭了嘴,但还是狠狠地瞪着沈澈,一副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要闹了。”沈澈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也有点吃惊。这样的话,他可从未跟任何一个通房丫头说过,居然对这样一个毫不知礼的泼女子说了出来。

钟意的开关关上了。

因为沈澈的这句话。

沈澈说得很快,钟意的开关关得也很快,于是两个人站在黑暗的街道上,竟瞬间沉默了。

“咳。”沈澈又用扇子敲了一下手心,转身就走,“姑娘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他已经不想收钟意,把钟意弄回府里了。这样有意思的人,还是放在外边有趣。带回去被规矩拘束着,几天就蔫了,逗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好比那猫逗老鼠,若是老鼠恹恹的,猫哪有兴趣想出各种折磨的招儿呢?

他当然也不会让牛二把钟意带走,关于牛二这条路,从一开始,沈澈就是在吓唬钟意的。若是有这条路,牛二挨那五十下板子,到底算什么。

“公子请留步。”

007 你也就值一两银子

沈澈有些吃惊地回转身,他要走,暂且放那女孩儿一马,身后的人竟不愿意了。

转过身的沈澈,正好对上暮色中,钟意的一双眼睛。

此时月亮还没上来,天上有了星点,白天卖货的铺子都打烊落板了,他和钟意站的地方,只有一家小酒馆,露出一点灯火。

就在这点灯火的映照下,沈澈看到了钟意的一双眼睛。

就像满天的星辰落到了湖水里,也许是她哭过的原因,那湖水是摇动的,那些星辰,就是她眼睛里的光,也是摇动的。

波光潋滟。

他现在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小女子刚刚忘形,还请公子恕罪。”钟意恢复了正常,暗暗庆幸刚刚的撒泼耍赖,这贵公子居然没追究她,有钱人的心思还真是不好把握啊。她本已抱着死志,没想到竟然逃出生天。爆fā

后,钟意〖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的脑子又恢复了正常运转,她开始研究如何让这个贵公子帮她还清债务了。

就算贵公子不把她带走当通房丫头,酒楼欠着的八千两白银,也随时能让钟意走上卖身之路啊。

对沈澈福了一福,起身后,钟意用一种认真的,温和的,探询式的口吻,对沈澈说:“如果小女子告sù

公子,除了自己,小女子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报答公子救命之恩,公子可信?”

“别的?”沈澈看向黑暗中的酒楼,摇了摇头,“这家酒楼,并不值钱。”

“那是因为之前它不在我手上。”钟意的声音变得自信起来,“我可以让它日进斗金!”

沈澈笑笑,他并不相信。

“小女子知dào

公子不信,不过公子敢和小女子打个赌约吗?”钟意的声音越来越自信,映着不远处的那点灯火,她的整个面孔,都好似在闪闪发亮。

看沈澈并未搭腔,钟意直接抛出了赌注,“若是公子助小女子一助,一年之内,公子会得到一个日进斗金的大酒楼。若是一年之内小女子没有做到,那小女子甘愿入公子府邸,为奴为婢。”

沈澈久久地看着钟意,钟意也自信满满地看着沈澈。对她来说,沈澈并不是富家公子,而是一个风险投资基金的负责人。她要说服他,打动他,让他为她投资,拯救酒楼。

“你不值这么多。”沈澈开了口。

钟意失望地垂下眼帘。

“本公子也等不了那么久。”沈澈又说了一句,“本公子对你的兴趣,只有三天。”

这话说得……有点内容啊,钟意满怀期望地又抬眼看向沈澈。

“三天内,能挣出你的赎身银子,在下再考lǜ

别的。”

钟意兴奋起来,她点点头,问道:“那是多少?还请公子明示。”

“让本公子想想……”沈澈踱着步子,用扇子杵着头,做认真思考状,“我们府里的绯红,是八百两银子买回来的,莲儿是六百两,就是最便宜的小芝,也花了二百两……”

沈澈漫不经心地报着通房丫头们的价码,好像没看到钟意从兴奋到震惊的表情。

一个通房丫头要那么多钱!她白天的时候简单翻过账本,酒楼的一道荤菜不过三十文,普通人家出一两银子,就能吃到四式十六道菜,还有一坛好酒,够一家老小吃个席了。三天之内,让她如何能挣出二百两,相当于两万枚铜板的钱来!

“当然……”沈澈欣赏够了钟意脸上的表情,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本公子说的都是府里比较出挑、出身也好的通房丫头,像你这样的……”他又想用扇柄挑逗钟意,但脑海里忽然闪过钟意含着眼泪的悲愤模样,他竟鬼使神差般的忍住了,换了更加严肃的口吻,一板一眼地说道:“像你这样的市井人家、商贾之流,也就值个一两银子吧。”

看到眼前的女子不知要哭还是要笑,一双清水大眼盯着他不放,沈澈感到得yì

极了。

“哦对了还有,今天天色太晚,本公子不和你计较,但三天后,本公子可是要细细地问问你,你骂本公子的那些话,都做如何解释。说得不好,本公子也是要罚你的。”

再次享shòu

了一番钟意恼恨异常、却又说不出口的精彩表情,沈澈终于施施然、欣欣然地离开了。

他感到心情很好,史无前例的好,就连回到他憎恶到骨子里的国公府,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交谈了这么久,他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

###

天完全黑了下来,家家户户开始上灯,十里花街也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刻。白天忙了一天的市民、偶尔进城想开开眼界的乡户人家、在衙门办了一天差的官员、大家里出来的子弟、苦读的书生……各色人等、各式人群,都开始往花街上涌。

一时间,各家酒楼、茶肆变得热闹非凡,有穿得标致的跑堂小二,大着嗓门迎来送往,也有万种风情的卖唱女子,弹着丝竹乐器,丽音如大小珍珠落盘……

只有临近城门的一家酒楼,静静地立在黑暗中,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到某个房间,还有一点微光。

钟意坐在房间的小圆桌前,点着一根蜡烛,苦着脸在想办法。

和沈澈分开后,她回到酒楼,点着蜡烛又好好地翻找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一分钱也没有,就算她是商业精英,也没办法在三日内挣出一两白银啊。

一直坐在烛光下,办法没想到,肚子却饿了。钟意只得摸黑去了后院,在葡萄架前摘了些葡萄充饥。

穿越到古代的第一个不适应出现了:没有电,光靠蜡烛,也太黑了。

黑暗中的钟意叹口气,举着蜡烛走出房间,检查了已经锁好的大门和后门,回到房间,吹灭蜡烛,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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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紫烟

这一晚,钟意睡得很不好,她梦到了车祸现场,也梦到自己痛不欲生的父母,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钟意在梦中哭得泣不成声。

她哭着醒了过来,脸上全是眼泪,此时天刚蒙蒙亮,四周静悄悄的。

钟意借着微弱的天光,伸出双手,愣愣地看了看,又转着头看看四周,知dào

自己虽然捡回一条命,却是回不去了,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她也无法报答了。

想到父母,钟意又小声地哭了一场,才平静下来。她用力搓搓脸,说服自己接受现实,起身下了床。

昨天她是和衣而睡的,并不需yào

再穿衣,钟意直接坐在了梳妆台前,瞪着那面铜镜发愣。

镜中的女子一头长发,乌发如墨,直达腰间。

这么长的头发,她怎么有能力梳成昨天那样的发髻呢?

这么长的头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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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古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古代人对头发是非常宝贵的,不能轻易剪毁。可钟意是现代人,剪头发对她来说,不过是换个发型罢了。

再说古代也不是没有卖头发的例子,评剧《秦香莲》不就有这样的唱词么?“因荒旱饿死了公爹婆母,为妻我剪青丝换芦席葬埋尸骨……”

饿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头发啊。

所以钟意二话不说,干脆地把本尊的三尺青丝齐着耳朵给剪下来了。

钟意晃晃脑袋,觉得自己轻快了不少,她来了兴致,对着铜镜,给自己细致地剪出了刘海。

这就是个BOBO头嘛。钟意有点乐了,也太前卫了——走到外边,不被抓起来治个有伤风化罪才怪。

钟意又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秋香色汗巾,当头巾将自己的头发包了起来。她上下看看,对自己的形象很满yì



她去后院摘了一串葡萄,从水井里舀了一瓢水洗干净,填饱肚子。看天色还早,钟意开始收拾大堂,将那些断掉木头栏杆什么的,都捡到了厨房,堆在一起当柴火用。

只要有事做,她就能踏实下来。

此时天已经放亮,街上开始传来小贩、货郎吆喝的声音。

钟意一边打扫大堂,一边支起耳朵仔细听那叫卖声。

“针头线脑、各类香粉头油——”听到这样的声音,钟意立kè

将酒楼的大门打开一条缝,“货郎小哥,小女子有东西要卖。”

###

货郎走了,挑着的担子上,有一大把上好的头发,看上去挺高兴。

卖了头发的钟意,却瞧着面前的铜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戏剧里演的都是骗人的,什么卖头发葬公婆呀,人家货郎小哥看到她的头发,先把她数落了一顿,大意是宁肯上街要饭,也不能剪掉头发,然后只肯给她十枚铜钱。

离钟意的预期差得实在太远了些,她本以为就凭本尊的这一头乌发,一两银子很容易就到手了呢,结果才卖出了百分之一的价钱。

剩下的九百九十枚,她再上哪儿弄呢?

把酒楼里能当的全当掉?比如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和她房间里的床铺衣物,再加上大堂上仅存的三张桌子?

先不说不知dào

当铺在哪里,如何把这些粗笨的东西弄过去,就算拉到当铺里,能凑够一两银子吗?

钟意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而且当掉床铺衣物,她以后如何生活呢?

看来还是应该做买卖,让手里的每一枚铜钱都生出九十九枚来,这样她就能实现和二公子的约定了。

再说二公子和她定这个赌约,本来就是要试探她的能力不是吗?

确定做买卖这条道路之后,应该卖些什么呢?

坐在酒楼里是找不到商机的,在不知dào

卖什么挣钱的时候,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调查市场。

钟意再次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认为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了,准bèi

迈出酒楼大门,好好地观察一下这条被称作“花街”的商业街,以及这个时代的商业情况。

钟意一条腿刚迈出去,就看到一个背着包袱的年轻女子,一边哭,一边朝自己奔来。

“姑娘,姑娘!”

那年轻女子奔到钟意面前,哭得连话都说不清,只听得她叫钟意“姑娘”,又自称“奴婢”,难道是原本跟着本尊的丫鬟?

之前怎么没见过?

钟意不敢开口说话,她怕露馅儿啊,只好沉默地扶着那哭个不停的女子。眼尖的她发xiàn

对面茶叶铺那妇人,又站在门口朝这里看。

看什么看,昨天我差点被抢走,你反倒推门进屋,这会儿又一副八卦的样子站出来,真是让人不爽。

钟意心里吐着槽,把伸出酒楼的那条腿迈回去,扶着那女子回到酒楼,重新把酒楼的大门,紧紧关上了。

找上门来的女孩叫紫烟,果然是本尊的贴身丫头。

年纪和钟意差不多大,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面目很清秀,眉宇间有点英气。

在紫烟一行泪一头汗的诉说下,钟意明白原来本尊还真是被当做小姐养起来的,有两个贴身丫头,也有一个奶娘。平时和婶娘住在一个小院里,不过为了还债,丫头和奶娘以及小院,都发卖了——是本尊的意思,要替婶娘分担。

钟意对本尊有了很大的好感。

本来就是,婶娘是酒楼掌柜,再怎么大的酒楼也是商人之家,本尊充什么大家小姐?危难之时替婶娘分忧,不再做小姐之态,这位本尊,也是个响当当的好姑娘。

这紫烟是今天一早被人赎出来的,她并不知dào

是谁做的,只以为遇到了神天菩萨下凡,保佑她能和小姐重逢。本来她可以回乡下找亲戚,但她担心本尊,还是找回酒楼。

谁把这个丫头赎了出来?钟意也没有主意,不过她不相信是什么神天菩萨下凡就是了。

至于姑娘的变化,钟意也用一招烂大街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打击太大,忘了很多事。”

009 怎么又成了别人媳妇

也许是紫烟还处在激动中,也许是紫烟没看出来钟意的不同,也许是因为些别的,紫烟对于钟意的反常,并没有太大反应。

其实更大的危机在于,她们今后要如何生活。

紫烟看了酒楼的状况,又听说婶娘已经死了,又大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紫烟安静下来。她脸上不再惊慌失措,变得沉稳镇定,如此一来,她眉目间的英气,更加明显了。

她站了起来,对着钟意深深行了一礼,冷静地说:“姑娘,奴婢失态,请姑娘责罚。”

钟意连连摆手,“责罚什么,我原以为就剩我自己,有你在,我们正好做个伴。”

紫烟从袖子里拿出卖身契,递给钟意,“姑娘,奴婢的卖身契并未撕去,是想着还有资格服侍姑娘,做个自由身对奴婢来说并不如在姑娘身边自在,还请姑娘成全。”

〖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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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钟意深深地看了紫烟一眼,说声好,把紫烟的卖身契收在了怀里。

这丫头也太忠心了吧?为奴为婢的人,哪个不想着早日争出自由,居然还有被赎身也想着来原主身边的奴仆,也太少见了点。

带着对紫烟的怀疑,钟意上上下下又好好打量了一次紫烟。

紫烟正在收拾酒楼,动作麻利,也颇有力qì

,怎样看也不像有心机之人。再说就算有别的心思,她的卖身契在自己手上,钟意也没什么好怕的。

要是人家真的是一等一的忠仆,岂不是冤枉了她?想到这里,钟意有点不好意思,暗自埋怨自己是个无耻的阴谋论者,也卷着袖子要去帮忙,却被紫烟大惊小怪地按到椅子上。

钟意没办法,只得一边看着紫烟收拾,一边问了她一些问题。

从紫烟那里,钟意知dào

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当朝皇帝的名讳和国号年号都不曾出现在她的历史课本中。他们身处京城,这条花街,是东城最大的商业街。

打听清了钟意想知dào

的事,钟意招呼紫烟:“陪我出去转转好吗?”

紫烟一愣,说道:“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是。”

钟意点点头,自己还是不习惯有个婢女呀。不过要是跟紫烟说人人生而平等之类的话,这样的忠仆怕是会以为自己对她不满,要以死明志吧……

当下钟意和紫烟又简单收拾了收拾,紫烟发xiàn

钟意的长发没有了,听说是为了换钱,差点又哭,但生生忍住了。

因为她对钟意说过,她不会再哭了。

这丫头的沉稳和坚忍,倒让钟意觉得不能小看她了。

###

这天天气不错,秋风凉凉的,天空很高很蓝,还有一丝丝白云。紫烟扶着钟意出去,两个人在花街上漫步。

这是钟意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花街,以职业眼光看,她对这个时代的商业规模感到咋舌。整条花街,街巷纵横,店铺栉比,布帘招牌琳琅满目。有大酒楼的酒望,从楼顶一直飘到地面,长达十几米;也有木制招牌冲天而上,大老远就能看到招牌上的字。

街道两边满满的全是店铺,卖什么的都有。义兴油坊、涌和布庄、绸绒老店、铜锡老店、雨伞、靴鞋老店、立记川广杂货、西北两口皮货发售、东西两洋货物俱全、木行、大生号生熟漆、枣庄、应时细点名糕、杨君达家海味果品、万源号通商银铺、书铺、裱画、画寓、药材等等店铺,不胜枚举。

店铺中夹着各大酒楼、茶肆、饭庄,各有特色,越往街中心走,酒楼规模越大,最大的一家叫玉仙楼,有三层,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听紫烟说,本朝晚上并无宵禁制度,越是晚上,花街越热闹,要是赶上灯市、花市或者春节等节日,整条街更是游人如织、摩肩擦踵。除了城里,城外有几座寺庙道观,每逢初一、十五,上香还愿的游人也是络绎不绝。

主仆二人一直逛到中午,才回到酒楼。

回来的时候,钟意又看到了对面茶叶铺的那个女人,这一次,她并没有站在自家店铺门口看热闹,而是走了过来。

“这是钟家姑娘吧?”那女人做妇人打扮,虽是家常衣服,颜色却很艳丽,穿着一条石榴红裙子,很显眼。妇人小山眉、高颧骨,薄嘴唇,钟意不喜此人,总觉得她很势利。

钟意站在酒楼前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倒是紫烟问了一句:“这位大嫂,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满脸热情地走到钟意面前,拉起她一只手,堆着笑说:“也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我媳妇,这人儿啊,就是标致!”

钟意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有点反应不过来,媳妇?谁的?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紫烟。

紫烟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dào

这事,挡在钟意与那妇人之间,笑着说:“嫂子是在讲笑话呢,我家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也没有订过亲,怎么会成你媳妇?”

那妇人眉毛一挑,满脸的热情忽然就不见了,撇着嘴说:“一个丫头在我面前充什么大,你家小姐的婶子,把她许给我儿子大狗子,你也是要跟着做陪房的,见了你家太太,还不好生伺候着!”

钟意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穿越第二天,她被多少个人盯上过了?全都是要让她回去当老婆的。这个虽然好一点,听起来不是小妾也不是通房丫头了,但是这个大狗子又是谁啊?要嫁人,通知过她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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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为什么要吃茶

钟意不想理会这女人,拽着紫烟就回酒楼,她还要想办法挣那一两银子呢,哪里有空跟别人扯淡。紫烟却反手拉拉钟意的袖子,攥着她的手,不慌不忙地说:“这位嫂子真真是开玩笑了,我们家太太虽然已去,但小姐的亲事却不是嫂子张嘴就来的。既是订了亲,嫂子可有我家姑娘的庚帖?可有媒人作保?空口白牙的污人清白,嫂子也不嫌害臊!”

说完这些,紫烟也不理那妇人,这才拉着钟意往酒楼里走。那妇人臊得满面通红,不甘示弱地在她们身后喊:“你那死了的婶子跟我说过,要把你许给大狗子!这话我可是真真地听见了!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丫头片子,不跟了我儿子你能上哪儿去,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大家小姐吗?”

钟意已经踏进酒楼大门,听到这话,又转过身说:“我没觉得自己是小姐啊,我只是个普通女子,就算我是个奴婢,也看不上你家那个什么大狗子,嗯,就是这样。”

说完转身又进了酒楼,砰地关上大门,把那妇人气得在街上骂了半天,才怏怏地回自家的茶叶铺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呐。”钟意进了酒楼,忍不住〖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对紫烟说,“这两天,我可不止一次地要被人拉回家当老婆了。”

紫烟叹口气,忧虑地看着钟意,说道:“姑娘,咱们不如回乡下吧,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一个孤女,很容易被人动上坏心思。”

钟意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才不要回去,我要把这个酒楼重新振兴起来!”

紫烟定定地看着钟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那话咽下去了。她对着钟意拜了下去,“奴婢自被那神天菩萨救出苦坑,就是重活一次,姑娘做什么,奴婢跟着就是,不会再有一句多言。”

钟意有点激动,把紫烟扶起来,握住她的手,说道:“紫烟,难得你对我一片忠心,只是你家姑娘我经此大难,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包括,包括本来的姓名……”

紫烟看看钟意,小声说:“姑娘闺名我是知dào

的,叫……”

“不。”钟意打断了紫烟,轻轻说道,“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对你说。当时你们都被发卖,婶子不治而亡,我一时想不开,就、就寻了短见……”

“啊。”紫烟喊了一声,连忙上下打量钟意,“姑娘没事吧?”

钟意摇摇头,“我被账房老先生救了下来,却忘尽前尘,从那之后,我就发誓要改名易姓,重活一世!”

趁紫烟没来得及说什么,钟意郑重地对她说:“我姓钟,单名一个意字。紫烟,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钟意。”

紫烟摇晃了一下身子,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不明白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本来就是这个名字啊,但她看到钟意一脸认真,以为她是遭遇大难之后,性子变了的缘故,当时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钟意又指了指那块被牛二砸坏的、已经被紫烟收拾到厨房到的招牌,郑重地说道:“而这酒楼的招牌,我也要重新起名,重新开张,从今天起,这家酒楼,不再叫元泰福,而叫——白鹤楼!”

对于名字,钟意有一种毫无道理的偏执。她不愿意顶着本尊的名字和“元泰福”的招牌继xù

生活。她虽然占用了本尊的身体,并不认为她是本尊,本尊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钟意。同理,元泰福已经倒闭了,她要振兴的是属于她的白鹤楼。

这种偏执,跟钟意喜欢掌控一切的性格分不开。

好在紫烟其人,心思虽然细腻沉稳,却并不多事,只一心唯小姐马首是瞻,听了钟意的一番话,紫烟点点头。在紫烟看来,变了性子的姑娘,虽然让她感到陌生,却也给她带来了一种安全感。她相信姑娘,觉得姑娘做什么都可以成功。就算不成功,只要让她和姑娘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钟意站在大堂里,看着酒楼,有一种白手起家的兴奋感。这种兴奋使她有些忘形,她爬到了一张桌子上,对着紫烟大喊:“紫烟,你记住这一天!从今天起,白鹤楼成立了!”

紫烟响亮地答yīng

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钟意:“姑娘,这白鹤楼开张后,咱们做什么?”

钟意脸有点红,她立kè

联想到还欠着牛二的八千两,还有二公子那一两赎身银子,这会儿她连打块新招牌的钱都没有,也不知dào

在得瑟什么。

她红着脸爬下桌子,对紫烟说:“先把你家姑娘的赎身钱挣出来吧。”

###

两个人吃了紫烟做的一顿饭,钟意又去后院摘了一串葡萄,当饭后水果。

下午,钟意揣着宝贵的十文本钱,走出白鹤楼大门。

要卖什么,钟意已经有了打算,没想到在购买原材料的第一步,钟意就遇到了麻烦。

她本来是想去对面的茶叶铺就近买点茶叶,靠着街坊邻居的关系,也许能多买点,没想到这铺子的老板娘打起了她的主意,刚刚她和紫烟还跟人家吵了一架,看来是没办法去对面买茶叶了。

钟意多走了两里地,在一个杂货铺里买到了茶叶。资金太少,钟意只能买最普通的粗茶,她跟店家讨了半天价,才让店家给她多称了几钱。

拎着一包茶叶,钟意回到白鹤楼,此时紫烟正在收拾大堂——经过这两天的打扫,酒楼虽然有点简陋,但不再破败不堪了。

钟意将茶叶随手放在桌上,紫烟问道:“姑娘,你买了什么回来?我们靠什么赚那一两银子?”

钟意笑眯眯地说:“卖凉茶。”

紫烟点点头,继xù

拿着抹布擦拭柜台,擦了没两下,到底没忍住,对钟意说:“姑娘,奴婢有点担心。卖凉茶能挣几个钱?这条十里花街,有的是酒肆茶馆,别的不说,单是离咱们几步之外的摘星阁,就卖得一手好茶。听说他们家最金贵稀罕的‘雀舌’,就是连皇宫里的贵妃娘娘都点名要吃呢!太太就是想避开摘星阁,所以才只做酒菜买卖,从不碰半点茶水。如今你要卖什么凉茶,不是跟摘星阁对着干,自寻死路吗?”

钟意听了紫烟这一番话,对紫烟的好感更多了几分。这丫头如此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可以好好培养,将来给她做个高级助理什么的。

“紫烟,我问你,人们为什么要吃茶?”

钟意并没有回答紫烟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011 卖凉茶嘞

紫烟听钟意这么一问,有点愣住了。

为什么要吃茶?

她还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呢。

紫烟盯了一会儿手里的抹布,这才开了口:“姑娘这话问得新鲜,奴婢倒从未想过为什么要吃茶。往日奴婢伺候姑娘吃茶,都是有定例的。像饭后吃一盏,中午小憩起来吃一盏,或是做女红时,也是要给姑娘备一盏的。姑娘也有一盏吃尽的,也有慢慢啜饮的,想来不是纯粹口渴之故。像奴婢吃茶,倒是为了解渴、解乏,只是奴婢不懂,那些去摘星阁吃茶的富贵人,却是为了什么。”

钟意对紫烟分析道:“你说得很好,说了吃茶的三种人,闺秀小姐、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小姐吃茶,是为修身养性,手里随时拿着茶盏,把性子慢慢磨慢,磨平;平民百姓吃茶,也不图什么,唯有一时爽快,图个解渴;而达官贵人吃茶,尤其是去摘星阁吃茶,却是以茶会友,他们去摘星阁,不是为茶,而是为人。”

看紫烟若有所思的样子,钟意又说道:“你担心我们的凉茶卖不出去,〖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因为有摘星阁,我却不担心。因为我们卖的茶和摘星阁卖的茶,卖的对象不是一种人——”

钟意话没说完,就被紫烟打断了。“我们是卖给平民百姓的,是给他们解渴、解乏的?”

钟意笑着说:“你这丫头心思实在机敏,可不就像你说的。咱花十个大钱买的茶叶,哪能跟人家的‘雀舌’比,自然是做成凉茶,卖给贩夫走卒、平头百姓。白鹤楼离城门很近,那些刚进城的人,一路风尘仆仆,饥|渴难耐,要是此时花几个铜板就能吃一大碗凉茶,岂不是美事一桩?”

紫烟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减轻,说道:“因要在三日内挣出一两银子,奴婢以为姑娘要打那些有钱人的主意,没想到姑娘竟要做寻常人家的生意。一碗茶才几个铜板,一日要卖出几百碗才能凑齐银两,这花街上人虽多,店铺却也不少。像姑娘说的茶水摊子,城门外也有,城里也有,奴婢担心来咱们这吃茶的人不够几百之数呀!”

钟意听了,露出神mì

的笑容,她说了一句:“你放心吧,本姑娘自有妙计。”

紫烟看钟意不说了,也没有再问什么。本来主子做事,奴婢哪有张嘴发问的资格,开始紫烟担心钟意对生意一窍不通,现在看来,自家姑娘确实跟原来不一样了。

紫烟烧了一锅开水,钟意抓了几把茶叶进去,泡了一锅茶。

等这锅茶凉透时,钟意拿着抹布想去收拾大堂,被紫烟大惊小怪地拦住了。结果是钟意坐在桌前翻看账本,紫烟手脚麻利地收拾。

下午三四点钟光景,那锅茶凉透了,钟意去厨房的角落里,搬出个小坛子,揭开盖子,一股蜜香传了出来。

钟意对紫烟说:“这就是你家姑娘的独门秘方。”

紫烟歪着头看那小坛子,一脸不解:“这是蜂蜜不是?奴婢还是不明白。”

钟意笑起来:“你要是明白,我们还挣什么钱呀,要的就是你不明白。”钟意往那锅茶里舀了几勺蜂蜜进去,又用一个大锅勺搅了搅,舀了半勺出来,递给紫烟,“尝尝。”

紫烟依言喝了半勺,眼睛一亮,“姑娘,这茶竟是凉津津,甜丝丝的,奴婢从未吃过!”

“就用这个蜂蜜茶,打败城里城外的茶水摊子,你觉得怎样?”

紫烟信心大增,眉头终于舒展开,点着头说:“奴婢觉得很有门道呢!”

两个人将那一锅蜂蜜茶灌进一个大缸里,又洗干净几十个粗瓷碗,将大堂里仅有的三张桌子全部搬出门外,将大缸、几十个粗瓷碗也搬出去,酒坛摆在桌子后,瓷碗摆在桌上。

钟意又吩咐紫烟拎出一桶清澈的井水,洗出一块干净的抹布,也都放到酒楼外。

两人找出一张红纸,钟意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

“清甜凉茶三文一碗”

紫烟将那红纸贴在半边招牌上,摆在酒楼外最显眼的地方。

钟意的凉茶摊子,正式开张。

###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趁天黑前进城、出城的行人络绎不绝,花街上的茶水摊子、酒馆饭庄,都有人出没,钟意的凉茶摊子刚开张,又没什么名气,自然无人问津。

最先关注的,是街对面那位一心希望钟意嫁给她家大狗子的妇人。

她依旧站在自家茶叶铺门口,可能是被紫烟和钟意的伶牙俐齿骂怕了,有些忌惮,并没有走过来,只是远远地朝她们张望。

紫烟和钟意并不理会那妇人,只是守着自家摊子。

桌上已经摆了几碗凉茶,却并没有人来买。

紫烟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脸色绯红。她知dào

这做买卖,是要张嘴吆喝的,平时她去针线摊子上买线时,摊主们隔得老远就开始招呼她,喊的话那叫个漂亮。可轮到她时,她却怎样也张不开嘴。

更不能让自家姑娘做这种事,本来她不希望钟意出去照顾凉茶摊子——大家闺秀嘛,哪能抛头露面。

可姑娘却一定要出去,她怎样也拦不住,还让她不要再把她当什么小姐。

“平民之家,哪有什么抛头不抛头的,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名节闺誉,挣钱要紧,不要拦我。”

想到姑娘说的话,紫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姑娘说的对,要把日子过下去,哪能要什么脸面。

不就是吆喝嘛,别人做的,她紫烟怎么做不得!

紫烟鼓起勇气,刚要扯一嗓子“卖凉茶嘞”,钟意却忽然往大街上走去。

“姑娘?”紫烟不知dào

钟意这是想做什么。

钟意回过头,笑眯眯地说:“找几个帮咱们吆喝的人。”

紫烟看着钟意走向一个挑着扁担的农民,可能是卖光了农货,要出城,不知dào

自家姑娘对他说了什么,那大伯乐呵呵地挑着担子走到了她们的凉茶摊子前。

“这闺女说有免费的凉茶吃,是真的嘛!可不要骗我这乡下人!”

钟意引着农民大伯,笑着说:“我们姐妹靠这小摊子度日,怎么会骗您呢?您先坐着歇会儿,这天还早,出城也不急这一时。吃了我家的茶,管保您有力qì

一口气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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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见过不要脸的

农民大伯放下担子,坐在桌前,笑道:“丫头好爽快的嘴!”

钟意抄起水桶里的水瓢,先打了半瓢水,涮了一只粗瓷碗,将碗边碗底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又将那碗放到桌上。紫烟早有眼色,从缸里舀了一瓢凉茶,正正好好倒了一碗。

“大伯尝尝,我们家的茶,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紫烟笑着对农民大伯说道。

农民大伯又看了一眼紫烟,笑道:“这俩丫头都是一张好嘴,咱庄户人家,能吃出什么来,左不过是解个渴。”

他说着,已经埋头灌了大半碗下去,抬头就叫了一声好。

“真真好茶!甜丝丝、凉津津的,老汉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茶呢!”

农民大伯这一吆喝,立kè

有几个人瞥向了这边。

钟意又说道:“大伯,觉得好您就再来一碗,几个铜板的事,我们姐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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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大伯一气将那碗茶喝完,抹抹嘴,掏出三个铜板,放到桌上,笑着说:“老汉我还要来一碗,不过却不用丫头们做东道啦!”

钟意和紫烟互相对视一眼,笑容压抑不住地在脸上绽放。

终于开张啦!

农民大伯走了之后,钟意瞄准街上走得不是太急,有时间喝茶的行人,又拦了两个过来。

就像钟意预料到的,时间从容,又听说可以免费吃茶,这两个人也很痛快地走了过来。吃了蜂蜜茶之后,都对这种特殊的凉茶赞不绝口。

靠着这三个人的宣传,凉茶摊子前终于有了人。

钟意坚持当着顾客的面用清水洗涮茶碗,用抹布擦干净桌面,保证她这个摊子的干净和卫生。

这一举动在现代不算什么,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超前的一大步。人们纷纷为钟意的服wù

意识吸引,拥到她的摊子前的人越来越多。

不过半个时辰,用来装钱的木匣子里,就盛满了铜板。紫烟欣喜地想:看这些钱,可得论百枚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今天不就能挣够数了?

可惜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急着出城的人没空再吃一碗凉茶,而刚进城的人贪求十里花街的热闹,也不想一进城就吃凉茶灌饱了肚子。钟意的凉茶摊子,渐渐冷清了下来。

钟意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此时那缸凉茶已经快见了底。虽然可以一直耗下去把所有凉茶卖完,但钟意认为她和紫烟的时间也是成本,她们还要为明天的生意做准bèi

,再待下去没有意义,于是就吩咐紫烟收摊。

两人正忙着往酒楼里搬东西,对面茶叶铺那妇人走了过来。

紫烟一看,连忙对钟意说:“姑娘,你快进去,这里我来收拾。”

钟意却没有动,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躲也不是办法,还是跟这人说清楚,让她死心的好。

没想到那妇人竟堆起了一脸的笑意,笑吟吟地走过来说:“二位姑娘好能干,嫂子我瞧了一晚上,你们这摊子,可是这一片生意最好的!”

“谢老嫂子吉言了。”紫烟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妇人又说道:“往常我们家也卖点茶水,却不知dào

姑娘们的凉茶是怎样做的,竟做得如此好买卖,教给老嫂子,也让老嫂子一家发发财。”

紫烟没说什么,钟意在旁边听得愣住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当面索要商业机密,这大嫂是真糊涂,还是假明白呢?

紫烟脸上的笑意没有变过,始终是大大方方的,听那妇人如此说,就笑着说:“嫂子抬举了,我们姑娘懂个什么,无非是买点茶叶,冲点茶水,放凉了卖,挣点蝇头小利而已,却是不能教嫂子什么。眼下天已黑,姑娘和我要忙着收摊,还请嫂子自便吧。”

紫烟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把那妇人轻飘飘挡了回去。

那妇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她嗔紫烟道:“你这丫头,嘴也太快了些,你家姑娘还没说什么,你倒翻出这一大篇的话。”

钟意连忙说:“她说的就是我要说的,我们卖的茶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那妇人脸上的笑意眼见就要没了,但还在努力维持着,看钟意和紫烟并不理睬她,只好说:“你们那茶,我下午也找人来买了一碗吃了,就是发甜的,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有什么可瞒的呢?嫂子好生来问了,你们两个倒拿捏作态,不肯告sù

我。这十里八街的都在一起做生意,平时也好有个帮衬,行个方便,不过是个做凉茶的方子,值得什么!快些的告sù

我才是正理呢。”

紫烟立kè

说道:“嫂子竟说得这样简单,你也知dào

是做生意的,各家有各家生财的门道,那凉茶方子可值得些什么呢!”

紫烟还是有点分寸的,虽然这妇人已经直接把手伸到她们眼皮子底下了,紫烟还是没说出“就不给你”这话。古人知礼守节,很少说出最后一句话来,钟意却不一样了。

她听那妇人这样说,气都气笑了,当时嘴皮子就利索地飞起来说道:“十里八街的都一起做生意,那摘星阁离你家也很近,他家‘雀舌’是京城一绝,跟他们要一份烘茶叶的方子来,不比我们这小本买卖来钱快?说到方便,嫂子家里正好也是卖茶叶的,烦请嫂子称上两斤好茶叶,送给我们,行个方便吧!”

紫烟抿着嘴笑,姑娘不说话还好,一张嘴,真是四面八方堵死人。

那妇人终于没了笑脸,满脸的恼意,声音也提高了。“作兴的小娼|妇!兴得你们这么妖势!你是我家媳妇,婆母跟你要点子茶叶方子,你倒是推三阻四的,说了一百篇的话挤兑我,识相的你就快点给我那方子,别让我砸了你家的门!”

钟意一听这话,气得还未发作,紫烟倒率先把一碗茶泼在了那妇人脚下。“哗”的一声,溅湿了她的大红石榴裙。

“劝嫂子再也不要说这样话!再怎样年长,又是邻居,却没有个青天白日、空口白牙玷污我家姑娘清白的道理!哪个说我家姑娘要嫁你家?是哪个媒人登了我家的门,又是哪个时辰送了我家姑娘的庚帖?我家太太虽然走了,却从未告sù

我家姑娘有这么一桩亲事,连个信物也没有,嫂子这样胡乱纠缠,别怪小丫头再也不给嫂子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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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你可以收摊了(为催更票+)

紫烟说完,就回身收拾茶叶摊,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这妇人如此纠缠,时间一长,对自己姑娘的闺誉可是不小的麻烦。姑娘已经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是不能如太太愿,嫁那高门大户了,但寻常人家还是可以寻觅的。这妇人再胡吣下去,姑娘岂不是被她葬送了一生幸福!

钟意却没有紫烟想那么远,她只是惊讶于这妇人怎么如此厚脸皮,竟能理直气壮地跑过来要人家的立足之本。她却不知dào

,在这个时代,女子人微言轻,没有娘家、夫家撑腰,独身出来谋生是非常难的。先前的牛二,现在的茶叶铺老板娘马氏,都是欺她孤女一人。

那马氏早就打定主意要把钟意嫁与自己的傻儿子,想的办法也十分阴暗。她就是要总在街上说,一来二去,钟意就算是不嫁到自己家,也嫁不了别人了。

马氏看钟意和紫烟并不是脸皮薄的女儿家,心思又十分聪颖,三言两语讨不到那方子,就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家茶叶铺,看到儿子大狗子傻呵呵地抱着碗吃饭,温柔的目光里,又生出几分狠毒。

她一定要让那伶牙俐齿的丫头嫁给自己的儿子做媳妇,那两〖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层的木楼就是陪嫁!

马氏吃着家里的小丫头子送上来的茶,心生一计,把大狗子叫到身边,温言温语地说:“狗子,娘给你说个媳妇好不好?”

大狗子傻呵呵地点着头。

马氏摩挲着大狗子的头,又说道:“明天是十四,花街上有集,娘带你赶集去。”

一听到能出门,大狗子高兴起来了,嘴里胡乱喊着,满屋子乱转。

马氏也笑了,心里狠狠地想:明天你们肯定要支摊,到时候我让大狗子赖你们摊子上,我看你嫁不嫁我儿!嫁了我儿,人都是我家的,你那甜丝丝凉茶的方子,还不是老娘的手中之物!

###

钟意自然不知dào

马氏打的算盘,她正在烛光下和紫烟一个一个数她们傍晚赚到的铜板。

“一百五十六、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紫烟将最后一个铜板数完,兴奋地对钟意说,“姑娘,我们一个时辰就挣了这么些钱,足足翻了十几倍的成本!”

钟意却不像紫烟这样兴奋,这在她预料之中。她吃了紫烟做的饭,去厨房找出十几个空酒坛,吩咐紫烟把它们冲刷干净。

“明天我们再换个法子挣钱。”

钟意这样对紫烟说,紫烟不疑有他,和钟意一起将酒坛刷得干干净净,一字摆开,等晾干。

第二天天没亮,钟意就和紫烟爬起来,烧水、泡茶、做蜂蜜凉茶。厨房炉灶很多,这次她们烧了三大锅水,做了整整三大锅凉茶,灌满了十五个酒坛。

和昨天一样,钟意又准bèi

了一桶干净的井水,一块崭新的抹布,要在卫生服wù

上做到位,不过这一次她们并没有在白鹤楼门口摆摊,钟意花二十文钱雇了一辆车,让车夫把她和紫烟还有这一堆东西,拉到了花街的街中心。

地点早在钟意和紫烟去逛街时看好了,那地方两边都是高档酒楼,并没有给平民百姓落脚歇息的地方,而酒楼下边还有一大块空地,若是有集市,一定有杂耍班子去那里卖艺,钟意盯住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可惜她盯住了,别人也盯住了,虽然钟意和紫烟去的算早,但毕竟离街中心有点距离,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个老大爷在那里支开了一个卖糖人的摊子。

“姑娘,这可怎么办?你看好的地方,已经被人占上了。”紫烟有点担心。

钟意看了那位老大爷一会儿,把钱匣子里的所有铜板都拿了出来,揣在怀里走了过去。

“大爷,”钟意甜甜地对那老大爷说,“出摊好早啊!”

老头一看钟意是个小姑娘家,也乐呵呵地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闺女,你挑一个吧,我只收你一半钱,讨个开张的喜。”

钟意笑眯眯地说:“大爷,你有多少糖人儿?我都要啦!”

老头一听这话,抬头仔仔细细看了一下钟意,脸上有几分不高兴,但依然用温和的口气对钟意说:“闺女,别消遣老头子我啦。”

钟意认真地说:“我没消遣你,大爷,我认真的。”

老头脸上的不高兴更明显,语气也不大友好了,他硬邦邦地说:“我这摆了十个糖人儿,箱子里还有,你都要?”

钟意点点头,说道:“大爷你收摊吧!”

大概是老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吃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但他看到钟意真的掏出了一百多个铜板,知dào

这小闺女是认真的。

他本来以为这些糖人他不卖一天,也要卖一上午,没想到生意好得出奇,竟然刚开张就脱销了。

虽然老头有点怀疑,但也没再说什么,将所有糖人卖给了钟意,小的五文,大的十文,总共是一百三十五文。

老头没想太多,乐呵呵地收拾担子准bèi

回家。他并不住在城里,还得趁早赶回城。有了钱,正好可以逛半天,给小孙子、小孙女买点零嘴儿。

老头前脚刚走,钟意就赶紧指挥着紫烟把东西全搬来,把这个黄金地角占上。她们要立kè

开张,眼下钟意相当于再一次白手起家——她就剩三文钱了。

也是钟意运气好,那老头不知dào

自己占了一个好位置,只是凭直觉占上的,而且他卖的是手工品,人流多少对他没有直接影响。如果是像钟意的凉茶摊子这样的快消品,一百三十五文哪能打发走他?

钟意和紫烟忙碌完,天已经大亮了,街上渐渐出现了人群。

钟意猜得没有错,对面的空地果然被圈了起来,一个杂耍班子开始卖艺,渐渐有人朝那里聚拢。

街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也不乏大姑娘小媳妇,大多是穿着粗布、麻料衣服的,穿绸缎衣服的很少,也有马车来来回回,偶尔停在某个摊子前,有丫头模样的人拿着几样送到马车前,马车里的人挑完了,丫头买下,再吩咐车夫离开。

这大概就是大户人家的贵妇或者小姐吧,就算难得出趟门,也不会轻易露脸的。

街上溜达着的女性很多都是平民,也有戴首饰的,一般都是银饰或者绒花,偶尔出现戴金钗的,身后都跟着丫头。

钟意一直盯着街上的人群观察,身边的紫烟却有点急了。

“姑娘,咱们在这儿站了半日,并没有人来买凉茶呀。”

钟意笑笑,安慰紫烟:“不急,这还没逛累呢,总没有一出门就先找地方喝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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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托儿们

钟意看看天,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应该是快到中午了。如果到了中午还没有人来买茶水,或者是来的人很少,那第二天,钟意就要给那个沈公子做通房丫头了。

免费吃茶这招并不管用,因为很多人出来赶集的目的是休闲和娱乐,并不差钱,如果他们不渴,是不会在意凉茶摊子的。

钟意盯着渐渐围着看杂耍的人群,对紫烟说:“你看会儿摊,我去想想办法。”

紫烟点点头,目光很忧虑。

钟意径直往看杂耍的人群走去,找了一个她观察半天的闲汉。

“大哥,去我们那茶水摊子吃碗凉茶,还给你三个大钱,干不干?”

那闲汉回过头,上上下下看了钟意,不相信地说:“你诓我吧?有这好事?”

“有。我家就是开凉茶摊子的,喏,就在你后边。”钟意朝后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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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汉又看了看钟意,犹豫不决。

钟意趁机说道:“大哥,左右你都在人堆最后,不如去我们那茶水摊子吃碗茶,要是我骗你,你打我一顿,再回来接着看,也亏不着你。”

那闲汉笑起来,说道:“你这闺女生得这么俊,哪个舍得打你呢?”

这话有些不恭,钟意没有接,只是用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那闲汉。

那闲汉终于说:“好,就信你,正好出来这半日,也有些口干。”

“好嘞!”钟意连忙引着闲汉来到凉茶摊子前,大声吩咐紫烟,“紫烟,快给这位客官倒一碗咱们白鹤楼的凉茶!”

紫烟手脚麻利地给闲汉倒了一碗,闲汉接了,先小心尝了尝,眉头舒展开了,他喝了一大口,忍不住赞叹一声:“好茶!”

他这声使几个路人纷纷驻足,钟意趁机连忙吆喝起来:“来尝一尝喽,白鹤楼凉茶,五文钱一碗,甜丝丝凉津津,解渴解乏,除三灾、消烦恼——”

紫烟瞪圆了眼睛,她可从来不知dào

自家姑娘居然如此大方。要知dào

女子抛头露面出来做买卖已属不易,若是如那后生一般叫卖起来,女儿的矜持又何在?

只是姑娘都叫起来了,没有她一个奴婢还端着的道理,于是紫烟也红着脸,憋着声音喊了一声。喊了一声之后她就觉得也没什么,也没掉肉也没死人,街上也没有人冲出来骂她,于是她也起劲地跟着钟意吆喝起来。

那闲汉看到钟意和紫烟卖力吆喝,又有路人驻足往这凉茶摊子上看,忍不住也喊道:“这家茶还真不错!”说着又吃了一大口,三口两口,一碗茶叫他饮尽了。

钟意没有食言,给了那闲汉三文钱。闲汉接过钱,笑了笑,临走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街上人说的,又大声说了一句“这家凉茶真的很不错”,摇头晃脑地又挤进杂耍人群中了。

这么一番宣传,终于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们风尘仆仆的,应该不是来逛集市,而是进京赶考,正好遇到了。

这样的人没有空闲驻足,口渴也不会轻易去茶馆酒肆,最多用自己携带的水囊,若是水囊里正好没了水……

“周生,这里有个凉茶摊子看上去挺干净,我们歇一会儿,买碗凉茶吧。”穿蓝衣的书生跟穿青衣的书生说,自己先走到钟意的摊子前。

“小娘子,来一碗凉茶。”

“好嘞!”紫烟用水桶里的水涮涮茶碗,又用抹布擦干净碗边碗底,捧起酒坛,倒了一碗凉茶,双手捧给蓝衣书生。

那青衣书生见了,赞道:“还真是挺干净的,我也来一碗。”

钟意如法炮制,也给那个叫周生的青衣书生倒了一碗。

渐渐地,人多了起来,每个吃了白鹤楼凉茶的人都赞不绝口,说凉茶很好,有一种别致的甜丝丝在里边。

可是顾客的数量离钟意的要求还有差距,此时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正是初秋时最热的时候,也应该是凉茶最好卖的时候,如果不趁这时候挣到一半的银两,那就不容易实现目标了。

钟意眼珠转了转,数了数现在挣的钱,约摸有一百文,她全揣起来,让紫烟看摊子,有溜到了看卖艺的人堆里。

这次她加了价,一个人十文钱,但和那闲汉干的活不一样,他们的任务是排队。

不管现代人还是古代人,人们的心理是一样的,那就是买热闹不买冷清。

就好比去饭店吃饭,紧挨着的两家,那一定是人越多的饭店越受欢迎,人们宁肯排队等座位,也不会冒险去人少的饭店。

钟意的凉茶摊子远没有到人满为患的程度,只是三三两两的有人停留。这不是她想要的局面,她要的是拥挤,是人挤人都在排队的火爆场面。只有这样,就算人们没有感到渴,也会感到好奇,想挤到她的摊子前尝尝凉茶。

之前的“托儿”是让钟意的凉茶摊子有人问津,而现在的“托儿”,要的是炒作氛围。

作为一个现代人,钟意太明白营销和炒作对于商业运营的重yào

性了。

果然,钟意的摊子前仅仅是十个人排队,也在这条花街上产生了轰动效应。在这个时代,排队的都是真zhèng

的老字号,靠口碑和质量吸引人群,像钟意这样特意找人排队的,人们别说看见过了,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钟意的凉茶摊子一下子就人满为患,把紫烟忙得脚不点地。

看到此景,钟意立kè

抽走了桌前的板凳,然后换掉“凉茶五文钱一碗”的红纸,改成“凉茶十文钱一碗,随意吃,茶碗不能带走”。

这是非常简单的自助餐模式,跟消费者玩的是“贪便宜”心理。看上去消费者占便宜了,本来五文钱一碗的凉茶,现在只提高了多一碗的价,但是可以随便吃了,如果吃三碗,那岂不是赚了?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首先钟意抽走了板凳,是不让顾客坐着吃的意思,他们只能站着吃,又能吃多少呢?这一招是跟现代社会某个大型家居购物中心学的。那家家居店卖的饮料可以无限续杯,可是却并不给顾客提供坐位,只有一个个圆桌,圆桌边却没有任何椅子。而且卖饮料的地方设在出口处,那时顾客大多逛完了硕大的家具店,感到疲惫,或者是带着很多家具要回家,此时就算是喝无限续杯的饮料,又能续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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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别怪我不客气(修文多出来的)

答案是只有3%的顾客能够喝回成本,能够一直站着,忍住疲累,喝下一杯又一杯饮料。

而钟意在古代用的这一招,更是令这些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的顾客喜不自禁。很多人都交了十文钱,却最多只吃两碗,就再也无法维持,这对于钟意来说,其实是提高了营业额,自然也增长了利润。

有一些人想出几个人吃一碗的主意,但这是少数,而且茶碗只有一个,吃不到的人要看着另外的人吃,也是焦急无比。也有想把凉茶倒进水囊里带走的,钟意还真碰到过一个,这个书生才倒了一半的凉茶,就被周围的人狠狠地鄙视了。

“十个大钱随便吃的凉茶,也要带走,还是个读书人呢,真是世风日下!”

群众是很乐意说这样的风凉话的,也不用躲了,三言两语,那书生就碍不住面子,将剩下的一半凉茶装进肚子,灰溜溜走了。

而且随便吃的意思是要自己从酒坛里倒,这也节省了钟意和紫烟的很多气力,可谓一举多得。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钟意正忙着卖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姑娘,姑娘,给老嫂子也来一碗吧!”

哦,原来是一心想让她嫁到她们家的老板娘,昨天钟意吩咐紫烟打听了邻居,知dào

她姓马。

钟意一边想着,一边笑眯眯地对马氏说:“嫂子好,我们家的凉茶十文一碗,随意吃,你在我这交钱,就去那边领个茶碗吧。”

“哎哟哟,街坊邻居的,真跟我要钱啊?谁不知dào

你们酒楼就在我家对面。”马氏是不想给钟意钱的,于是再一次发挥厚脸皮功能。

钟意却无动于衷,“嫂子知dào

,别人却不知dào

,我们这儿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马氏还没说什么,后边有人嚷嚷开了,“哎你买不买啊,不买别挡道!”

马氏一听,忍气吞声地给了钟意十文钱,钟意叫一声紫烟,紫烟递给马氏一个干干净净的茶碗。吩咐她:“嫂子你去那边,那个蓝衣服的人后边去倒茶吃,茶碗不要拿走哦。”

马氏转头一看,看到街边一排人正排队吃凉茶,秩序挺好。

这俩丫头,没在自家酒楼支摊,居然跑到这里来,买卖还做得这样红火。马氏心里狠狠地想着,一边露着笑脸喊大狗子,她儿子正在墙根底下吃烤白薯呢。

“儿子你快过来,给你媳妇擦擦汗。”马氏豁了出去,就算是她们到了街中心,她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她想给儿子找媳妇的心,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

大狗子傻呵呵地看着钟意,似乎懂了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是自己的媳妇,于是就伸出手,把吃得一片狼藉的烤白薯递给了钟意。

钟意一闪身,没有接,也没有对大狗子说话——跟一个傻子能说明白么——她狠狠地对马氏说:“嫂子不要耽搁我做生意,也不要再说这疯话,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马氏并不领情,反而叉腰笑起来,她是拿定主意钟意忙着做生意,无暇顾到她。

“我儿子给你白薯你躲什么?你马上就是她媳妇了你羞什么?”

钟意盯了马氏一眼,也不说话,忽然就从凉茶摊子外冲出来,狠狠地撞了马氏一下,把她撞倒在地上,两只手还压在她身上。

猝不及防,马氏倒在地上,一时又起不来,杀猪般地大叫:“这小娼|妇打婆母!没天理啊没天理!”

没想到钟意的声音比她的还大,又尖又高:“她偷了我的钱——”

所有在买凉茶的人,包括紫烟都吓了一跳,因为钟意的声音实在太尖太高了,平时她说话并不是这个音调的,所以买凉茶的,吃凉茶的,包括对面看杂耍的人群外边的人,都朝钟意这边看了过来。

钟意从马氏身上翻下来,瘫坐在地,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姐妹父母双亡,流落在京,以凉茶摊子谋生度日,小本买卖,只能糊口,这位老嫂子却拿了我们辛苦挣的钱,若不是小女子眼快看见,这一日的辛劳,就打了水漂——”

马氏又惊又怒,喝道:“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钟意呜呜地哭道:“你没有,你还说你没有,我都看到你衣兜里鼓鼓的那个钱袋,里边就是我家的钱!”

马氏大惊,也不避嫌,连忙翻了一下衣服,果然在衣裙下找到一个小钱袋,里边哗哗作响。

围观人群啧啧作响,都说马氏不厚道、不仁义。姐妹孤女,抛头露面十分不易,这妇人竟然偷拿茶摊上的钱,实在是品质败坏之人。

马氏气急败坏,翻身站起,推了钟意一把,“该死的小娼|妇冤枉我!老娘哪里拿你的钱!”

钟意一下就扑在地上,也不再说话,就是呜呜哭,紫烟要冲过来,她连忙朝她递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紫烟看到了钟意的眼神,微微点头,站在了凉茶摊子的钱匣子处,将那钱匣子抱得紧紧的。

钟意心里大慰:真是个有眼色、有胆识的好丫头!

人群里一个行脚商开了口:“这位妇人,这姐妹俩在这卖凉茶,忙得头也不抬、气都喘不匀,生意不说兴隆吧,那也是十分热闹的。若不是你偷了人家的钱,人家怎么会舍了这挣钱的工夫,与你闹将起来?”

围观人群纷纷附和。

“就是嘛,这一会儿耽搁多少生意了,哪个做生意的会搬石头砸自己脚?”

“这妇人一直在摊子前站着不走,怕是不怀好意……”

马氏听了大怒,又看到大狗子依旧在傻呵呵地吃白薯,更加生气,对路人大喝道:“你们都给我闭嘴,你们懂个屁!”

围观人群更是啧啧一片,都说这妇人一丝妇德都没有。

此时钟意抬头,泪流满面,梨花带雨,呜咽道:“大嫂子若是不服,小女子也不卖凉茶,也劳烦各位乡亲,占用你们一点时间,我们一起去官府,说个分明,小女子也不想冤枉好人。”

有人点头,也有好事的要跟着去,也有路见不平的要做个见证,马氏略一合计,觉得去一趟官府也没什么,钱不是她偷的,她很清楚,既是这样,她有什么好怕的。

被一干围观人群吵得热血上涌,马氏拉着大狗子,干脆地说:“去就去,怕你不成!”

钟意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对众人行了礼,楚楚可怜地说:“那就劳烦各位为小女子做个见证了。”

人群中有几个人站出来,包括那个行脚商,都说愿意跟着钟意去官府。钟意又转身对紫烟说:“姐姐好生帮我看摊子,你忙不过来,就还恢复一碗茶五文钱的卖法,妹妹去去就来。”

紫烟一脸担忧地看着钟意,钟意也委委屈屈地攀上紫烟的肩膀,伏在她肩头,趁马氏和所有人都没看见,用极小的声音飞快地对她说:“我不会吃亏的,放心。”

她对紫烟眨了眨眼睛,嘴角有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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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拜见官老爷

官府竟然就在花街上,令钟意有点吃惊。钟意的历史知识有限,不知dào

这个架空的朝代相当于哪段历史,所以对他们去的这个官府到底是个什么机构也没概念,她打定主意,升堂后低头跪着,跟着人群喊老爷就对了。

古代官府的办事效率挺高,衙门口有面大鼓,敲一敲,不一会儿就能升堂。看来古代的官老爷都是直接住在官府里的,前院办公,后院住宅,倒也方便。

“何人击鼓?何事冤枉?”大堂上官老爷的声音非常威严,钟意低着头,不做声。

没等几秒,就听马氏非常不雅观的嚎叫声:“青天大老爷,民妇冤枉哪——”

于是大老爷就问马氏如何冤枉,马氏就说她如何如何冤枉,说的时候倒也哭了两声,可惜哭声比叫声还难听,还不如不哭的好。因是在大堂上,马氏倒没骂钟意是小娼|妇,只说这小姑娘诬她偷钱。

大老爷还是很有两下子的,听马氏说了这么多,就问了一句关键性的问题:“你可识得这卖凉茶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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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句,马氏就沉吟起来。她如果说认识,是不是会有麻烦呢?

马氏还没说,跪在一边的大狗子反而傻呵呵地笑起来,说道:“我娘识得她,她是我的媳妇。”

钟意冷笑一声:哼哼,还不用我想招儿,你儿子就把这事儿帮你捅出来了。不是做了手脚让你拿了我的铜板,闹上官府,把这事儿掰扯清楚,难道我一天天地,就由着你诽谤?

马氏打的好算盘,早就被钟意看穿了。今日那马氏一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傻大个子,马氏又对他无比温柔,钟意就明白了十分,早就把那小钱袋放在身上。一旦马氏不顾廉耻,在街中心也要老生常谈,抓着她硬叫她儿媳妇,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用手段算计她了。

谁让马氏先不仁的,那就不要怪我不义!

商战第一守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大老爷重重咳了一声,斥道:“何人无故开言?”

马氏连忙说:“回大老爷,是我儿子,我儿有些痴傻,不经事的。”

大老爷“嗯”了一声,又威严地问道:“那妇人,马氏?哦对,马氏,你给本官说清此事,这卖茶的民女,怎么又成了你这傻儿子的媳妇?”

此时钟意听到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倒不像大老爷发出来的,大老爷的声音像个中年人,这笑声却像个年轻人。

钟意一直低头跪在大堂上,心里虽有点犹豫这笑声很熟悉,却是不敢抬头看的,又听得那马氏分辨与自己的关系。

“回大老爷,民妇开着一个茶叶铺,与这小女子家的酒楼在一条街上面对面,因此、因此民妇识得这丫头。”

一起来的群众们有人发出怀疑声,意思是刚刚在茶叶摊子前,马氏倒不像认识凉茶姑娘的样子,莫非是两家有什么恩怨,马氏伺机报复,偷人钱财?

大老爷拍了拍惊堂木,让人群肃静,又问道:“马氏,刚刚你儿子说这女子是你家媳妇,可有此事?”

马氏的汗一滴滴地从脸上淌下来。她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要不承认,自己的一番心机岂不是白费了;要承认,旁边那小丫头肯定会开口否认,再说确实没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一直是马氏以污人清白为目的在造谣。她本想把那丫头的名声毁掉,到时候她不嫁大狗子还能嫁谁,没想到来到官府,先没查明偷钱一事,大老爷反倒问起旁枝末节来!

想到这里,马氏看了不知所以的大狗子一眼,又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到如此,她也不能责怪傻儿子啊。

马氏咬咬牙,低头说道:“回、回大老爷,这女子的婶娘生前曾说过要将此女许给我家,是确、确有此事的。”

马氏说完,转头看了钟意一眼,没想到钟意只是规规矩矩地低头跪着,并没说什么。

当时马氏就放下心来,想到毕竟女子年轻,面皮薄,闹到公堂上估计吓得手脚都软了,能说出什么来。

大老爷又威严地“嗯”了一声,又问道:“那女子说你偷了她茶叶摊子的银钱,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马氏连连摇头,大喊道,“民妇一向是良民,怎会做出偷盗之事,是这小……小姑娘污蔑陷害于我!”刚刚她一时着急,差点又把“小娼|妇”三个字带了出来,还好忍住了。

此时大老爷停顿了片刻,钟意听到大堂上隐隐有人说话,隔得太远,听不真切,只觉得那嗓音十分熟悉,好像前几天刚刚听到过。

大老爷咳了一声,问马氏:“你说这卖凉茶的女子与你是街坊,一街相隔,平时也是熟识,这女子放着好好的凉茶不卖,为何要污蔑你偷她银钱呢?”

马氏不假思索地回答:“民妇哪里知dào

,必是此女生性刁钻古怪之故。”

大老爷“嗯”了一声,说道:“你且去一边跪着,等候本官定夺吧。”

马氏答yīng

了一声,挪了挪身子,趁大老爷没注意,得yì

地瞥了钟意一眼,心里想:出了官府的门,你不嫁给我家,我看你以后还能嫁谁?

轮到钟意了,大老爷依例询问钟意姓甚,是何方人士。

“民女钟氏,本地人士,在花街上有一座酒楼,是已亡的婶娘遗留之产。”

大老爷听钟意这句话说得口齿分明、清清朗朗,不免想看看她面相,就说道:“抬起头来。”

钟意一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坐在公堂上的官老爷,而是在下首坐着的一个翩翩贵公子,正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

却不是那沈二公子,又是哪个?

钟意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换成了低眉顺目的表情。倒是沈澈,看到钟意终于抬起头并认出自己,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

大老爷一本正经地问钟意:“你说马氏偷你银钱,可有人证物证?”

钟意平平静静地说:“回大老爷,民女有人证,也有物证,证明这位嫂子偷了我茶叶摊子的银钱,但是民女想先回禀大老爷另外一件事,此事关系着民女的名节,十分重大,还请大老爷应允。”

大老爷刻板地说:“你说。”

钟意就把马氏是怎样诬赖她、硬说她是她们家媳妇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口齿清晰、有理有据,到了关键时刻,钟意还要配合着呜咽两声,以表达自己的冤屈,说得围观群众纷纷指责马氏包藏祸心。

017 不可得罪权贵

“今天我们姐妹在街中心支摊卖凉茶,托乡亲们捧场,生意还算不错。可这老嫂子挤到茶叶摊子前,张嘴就又说出那些污人清白的话。民女不理睬她,她竟然趁民女转身时,从钱匣子里拿了一袋钱,民女感到身后有风,回头就看到此慕。这些钱是我们姐妹起早贪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挣出来的,实在不易,民女一时冲动,就扑到了这嫂子身上,一心只想把钱袋子拿回来——”

钟意还没说完,马氏忽然尖叫起来:“你撒谎!你这小娼|妇敢污蔑我!哪个偷了你的钱!”

“肃静!”大老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马氏勿要聒噪,如果再犯,掌嘴二十。”

马氏看了看两边站着的衙役,心生胆怯,不敢再说,只拿眼睛恨恨地看钟意。

钟意却比刚刚更加平静,连脸颊上若有若无的泪痕都不见了。她不慌不忙地说:“当时人虽多,却未必有看清老嫂子偷钱之举的。只是民女有铁证在那钱袋子上,那钱袋子有我白鹤楼凉茶独特的印记,断断是抵赖不得的。”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衙役从马氏那里找到钱袋,呈到大老爷面前,沈澈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又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扇扇子,时不时地给钟意一个眼风。

仿佛是在问她:赎身银子挣出来没?

钟意低头跪在大堂,能感受到沈澈的目光时不时打在她后背上,她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忽然有些不忿:古代真是等级森严,凭什么他就可以坐着,而我就只能跪着啊……

大老爷翻来覆去看了看钱袋,觉得也没什么蹊跷。是很普通的布做的钱袋,口上拴着一根细细的麻绳,卖凉茶的女子说有她白鹤楼的独特印记,大老爷怎么也没看出来。

倒是旁边坐着的沈二公子似乎看出了端倪,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这笑意对大老爷来说可是极其难得的。谁不知dào

这位沈二公子有“冷面玉郎”之称,他能对着你笑,若是不想杀你,那就是看得起你了。

大老爷命人将钱袋呈给沈澈,赔着笑问道:“二公子,下官实在看不出,不知dào

您看出了什么?”他不介yì

在沈澈面前示弱。他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儿,别说国公府的二公子了,就是一个高级仆人,他也是轻易开罪不起的。

沈澈摇着扇子,也不看大老爷,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钟意,漫不经心地说:“你找人舔一下那钱袋。”

就有一个衙役舔了舔钱袋,说是甜的。那衙役也有几分头脑,居然从钱袋里舔出了蔗糖味儿。

大老爷恍然大悟,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个表情传递下去。为了保持他为官的尊严,他板着脸咳嗽了两声,恢复了威严的声调,对钟意说:“你说你这钱袋有独特印记,可是因为它发甜?还是蔗糖的甜味。”

钟意答道:“回大老爷话,这钱袋沾上过我们做凉茶时用的材料,是整个掉进去的。怕不干净,材料全扔掉了,钱袋却留了下来,一直用着。因老嫂子家是开茶叶铺的,并不贩卖蔗糖之物,所以民女才说有铁证,就因那钱袋沾了蔗糖。”

马氏大惊,她终于明白她是被钟意算计了。在钟意扑向她的时候,她就把那个钱袋塞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她并不甘心,分辨道:“民妇,民妇家也有蔗糖的!”

钟意转头看着马氏,一脸悲伤,就像不忍心马氏垂死挣扎似的,“老嫂子,寻常人家,又有多少用到蔗糖的地方,能让这么大一个钱袋掉进去呢?”

马氏分辨不过,只得哭天抢地起来,大呼冤枉,大呼青天大老爷做主,一时间,公堂上全是她哭号的声音。

大老爷看沈澈皱了下眉头,连忙死命地拍惊堂木,“肃静!肃静!把那马氏的嘴封了!”

立kè

就有衙役把个麻核桃填进了马氏嘴里。马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

大老爷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准bèi

断案了,刚要断案,却又看到沈澈在看钟意,他也连忙看过去,发xiàn

这小女子似乎还有话要说。

“钟氏还有何话说?你放心,本官办案一向公正,不会委屈于你。”

钟意跪着微微伏了伏身子,算是给官老爷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民女深知官老爷一向爱民如子,有青天之能。只是民女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老爷看在民女与这嫂子一街之隔的份上,从轻发落,只要她归还偷盗民女的财物,并不再流传污我清白之语,就不再追究,免了嫂子皮肉之苦。”

大老爷听钟意上去就给自己戴了高帽子,又心怀不忍,对钟意的印象十分好,在公堂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笑容,威严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既然你这样说,那本官也少不得做个菩萨面貌,就饶这马氏偷盗之罪,将钱袋中的银钱交还钟氏即可……”大老爷看到沈澈的表情有了变化,立kè

说道,“只是诽谤女儿清白实在可恨,就罚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马氏呼天抢地也没有用,何况嘴里还塞着个麻核桃,又不敢自己取出来,于是生生受了二十下掌嘴。那麻核桃有刺,衙役一板子下去,马氏嘴里也被麻核桃刺破了,一时间鲜血淋漓,其状甚惨。

看得钟意也有些心跳,不禁后怕那天若是惹恼了这沈二公子,下场会不会比死还惨,别的不说,光是这掌嘴,就不是能轻易忍受的。

钟意暗暗叮嘱自己以后要小心行事,不能得罪权贵,也不能意气用事。

沈澈的表情变化,钟意也偷偷看到了眼里。本来官老爷是要从轻发落的,毕竟是一桩小事,说白了就是民事纠纷,但因为对官老爷来说举足轻重的沈二公子皱了皱眉头,马氏就挨了这二十下。

钟意心里有一点点愧疚,如果知dào

闹到官府会让马氏有皮肉之苦,那她会另外再想办法,毕竟马氏虽然讨厌,还不至于遭此惩戒

案子了结,众人散去,从马氏被掌嘴时就大哭不止的大狗子在路人的指导下,搀着马氏,出门雇了车回家。

临走时,马氏回头看了钟意一眼,目光哀怨而恶毒。

钟意明白,她和马氏的梁子,是真zhèng

结下了。

018 春风得意的意

马氏躺在马车里,疼得一个劲儿叹气,却不敢出声哼哼。她嘴外边疼,里边也疼,越是疼,她越是恨钟意。

都是那个小娼|妇做的好事!不嫁她的大狗子就不嫁,竟然使出如此狠毒的计策报复她,如果她不把这口气找回来,她还有什么心气儿好好活着!

马氏一边叹着气,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钟意,忽然她眼睛一亮,惨不忍睹的嘴角竟然露出笑意。

刚刚在公堂上,那小娼妇说她家的材料是什么?蔗糖!

原来是蔗糖……

竟然往茶水里加蔗糖……马氏心思飞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哼哼,小娼妇,老娘也没白吃亏,这不是把你家的秘方给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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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官府,钟意急着回花街卖凉茶,走得飞快。这一日,她并没有挣多少钱,之前挣的也让她全拿出去营销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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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现在粗略一算,恐怕还不到一半。明天并不是集市,花街上的人流不如今天多,今天一定要挣出七成,不然她就再也不是自由之身了。

却有人挡了她的路。

自然是沈澈。

白天看沈澈,又和傍晚时分夜幕笼罩时的他不一样。白天的沈澈,虽然服饰简单,却总是让钟意有一种花花公子的感觉。尤其是他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修liàn

成精的狐狸。

而且经过前天的事,钟意对沈澈没什么好感,看他的感觉也不像初识时那样惊艳了。

可是沈澈却心情不错的样子,笑得如沐春风,挡在钟意身前,翩翩地问她:“你姓钟,可有小字?”嗓音还是那样低沉、好听,有一种懒洋洋的味道。

钟意想避过这位公子,来个不理不睬,又觉得不妥。就是不给他当通房丫头,人家将来也是白鹤楼的第一股东,唯一的风投人,就算人家跟钟意没关系,那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权贵。

刚刚不是提醒过自己不要再意气用事么。

钟意咬了下嘴唇,耐着性子对沈澈福了一福,说道:“小女子单名一个意字。”

“哦……”沈澈想了想,说道,“意兴阑珊的意?”

钟意皱了皱眉,把刚刚的暗示又抛到了脑后,忍不住辩驳道:“春风得yì

的意。”

沈澈脸上的笑容又放大了一点,他真的是对这个小丫头很感兴趣。说起来,他也算阅女无数了,家里放着一群各种各样的通房丫头,红绡楼那种地方也不少去,各式各样的女子,他也见了不少,可他就是没有见过钟意这样的。

到底是什么样,沈澈说不好,他只是越来越强烈地觉得,和她在一起,他是活着的。

三妹妹总说他没有人间味儿,和这个丫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鲜活。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儿,他不是早在八年前就没有心,要做个修罗怪物的么,为什么看到这个所有心思想法都放在脸上的小丫头,竟然有些把持不住了?

一个欠了债的,穷酸的小丫头而已,被本公子看上,是她的造化。将来玩腻了,给她几百两银子,也不算亏了她。

没错,我只是想玩玩她罢了,没有别的。

沈澈说服了自己,开始享shòu

钟意面对他时流露出的不耐烦却要忍耐、很生气却苦苦压抑的复杂表情。他知dào

她急着回去卖凉茶,可他就是不愿意轻易把她放走。

沈澈摇着扇子,懒洋洋地说道:“本公子姓沈,单名一个澈字。清澈无瑕的澈。”

谁管你叫什么名字。钟意心里嘀咕,却又忍不住品了品,觉得这名字还挺不错。

看钟意没反应,似乎对自己叫什么没兴趣,沈澈只好又挑了个话头:“赎身银子……”他也只能和她说这个了。

“我正在努力,今天不够,不是还有明天么。”钟意连忙说,她生怕这个看上去老奸巨猾、又出言轻浮、不怎么靠谱的公子今天就把她拖回他家去。

沈澈点点头,“明日酉时,正是三日之期。”

钟意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想:这人真是太认真了,难道后天一大早不就是三天了吗?居然一个时辰都不肯多给她!

如果钟意知dào

沈澈正努力不让自己说出“我想把你的赎身银子提到五两,我看你怎么办”这句话,她又会该作何想法。

“公子也知dào

小女子忙着挣赎身银,所以就不奉陪了,就此别过吧,告辞!”说完这话,钟意也不等沈澈搭腔,就埋头避开沈澈,匆匆走掉了。

沈澈回过头,看着钟意连裙子都提起来飞奔的身影,脸上的笑意,终于整个绽在了脸上。

他身边的贴身小厮静容看到了,凑上来说:“二爷今天好兴头,静容可是有几年没看到二爷这样笑了。二爷今天开心,不如也赏静容点什么,静容也跟着主子讨个吉利。”

沈澈笑容没有收,用扇柄敲了敲静容的头,嗔道:“猴崽子,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我问你,我交代你的事,你可办妥了?”

静容连忙说:“前儿个牛总管就到我那儿给我看了,倒是真打了五十板子,是被人抬着来的,气儿都喘不匀,不像是装的。这事儿我看牛总管不敢跟他主子说,但那边一直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想必也是知dào

了的。那边生气牛总管办事不利,就把他打发到了庄子上,差事看来是要换人了。换成谁还不知dào

,我也吩咐咱们的人盯着,一有消息,立等告sù

二爷。”

沈澈接过静容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马,静容在前头一边牵着马,一边继xù

说道:“至于二爷交我办的那件事儿,倒是有点麻烦。那边竟然也看好了那酒楼,听说咱们想要,那边就找到老爷面前,说是正好给大姑娘做嫁妆。”

沈澈听静容说到这里,开口说道:“你这猴崽子,愈发精滑起来,问你点子事儿,你倒从开天辟地说起了。若是没办妥,你有脸跟着我去吃茶?不把屁|股洗干净了等着挨罚呢。”

静容笑起来,他是深知自家主子的性格的,若是他直接说办妥了,主子反而不满yì

。主子一向面冷心热,虽是说他,脸上却一直有笑意,静容断定今天主子是怎样也不会罚他的。

因此静容伶伶俐俐地笑着说:“二爷又拿我作筏子了,前头那事,我学着二爷的样子,你说我回事儿时太简单,让我一点一点细说;今儿个我说得慢一些,二爷又说我精乖,还要罚我,静容我真冤!”

沈澈哼了一声,却并无冷意,对静容说:“最后是怎样拿下那酒楼的?”

静容就说道:“还跟以前一样,牵扯到大姑娘,就找三姑娘,三姑娘从来没有往外推的时候。老爷偏这两个女儿,倒比儿子更偏心些。三姑娘跟大姑娘一争,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就说,既是这样,那酒楼还是依着前边,给了二爷吧。这些年老爷也知dào

二爷什么都不争,难得二爷张回嘴,老爷也没有让二爷失望过。”

沈澈点点头。这些年,他在沈府的事都是让静容和三妹妹帮忙的,他一心要制造一个闲云野鹤的形象,老爷倒好说,夫人却是容不得他的。即便他现在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在那个女人眼里,也是一不高兴就要弄死的。

谁让人家有个在宫里的嫡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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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找个大客户

钟意忙忙地赶回凉茶摊子,紫烟正听她的吩咐,一碗一碗卖凉茶。摊子前的人没有之前多,但也不少。紫烟看钟意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对钟意说:“姑娘,我们的茶还剩下三坛子就卖光了。”

钟意点点头,“好,我们卖完这三坛子就收摊!”

她感到有视线投在她身上,放眼望去,街上熙熙攘攘,并没有认识的人,她又回头注视了一会儿,也没看到那个沈澈的身影。

钟意摇摇头,以为自己多心,又卖起凉茶来。

她却不知dào

,此时沈澈正在离她不远的一家酒楼朝下看她。

为了能看到她,沈澈可没少花银子使手段,才从一个权贵之人手里得到了那个雅座。

沈澈一边吃着茶,一边时不时看在街中心忙碌的钟意。

此时的钟意为了促销剩下的凉茶,又使出一招:吃凉茶〖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送糖人。

那糖人自然就是白天从那个老头手里买到的。已经快到傍晚,带孩子的人正要赶回去。小孩子看到糖人,自然走不动路,吵着要,大人觉得吃三碗凉茶就送一个糖人,也挺划算,再说还可以解渴,就纷纷驻足解囊。

天还没黑,钟意最后三坛子凉茶就卖光了。

雇了一辆车将家伙什都拉回去,钟意跟在车后边,这才感到累,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

回去了她和紫烟也不能歇着,要数一数挣了多少个铜板。

两人又忙了一盏茶工夫,将钱匣子里的铜板全部数了出来。

五百七十二枚。

刚刚过半。

钟意皱起了眉头。

这个数字可不容乐观,她本来想今天怎样也要卖到七百文以上,这样明天才能轻松些,要知dào

明天花街上并没有市集,人流会少很多。

如果不是那个马氏捣乱,错过了最佳时机,也不至于就挣了这么多。

加上茶叶已经没有了,明天要重新买,好在蜂蜜是原来酒楼就有的,无需再去添置。

紫烟看钟意皱着眉头,也不好问白天在官府里的事,只是沉默地熬了点稀粥,给钟意用了,又为她铺好床,替她换下衣衫,收拾妥当之后,伺候着她上了床。

紫烟在钟意的床边又安了一张床,在那上面躺下来,听钟意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了。

第二天,钟意起得很晚,实在是前两天都起得太早,昨天又经lì

了太多事,她乏到了极点,所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紫烟倒是早早就起来了,看自家姑娘睡得正香,就没叫她,只是悄悄地拿着笤帚去收拾酒楼。

钟意起来之后,简单吃了紫烟做的早饭,又在桌前愣了一会儿,对紫烟说:“紫烟,你去买两斤茶叶回来,我们今天再做十坛蜂蜜凉茶。”

紫烟点点头,又问钟意:“姑娘,今天我们还是摆在酒楼外面卖?”

钟意摇摇头:“不,今天要去碰碰运气,找个大客户。”

紫烟没听懂,也不再问什么,拿着二十文钱出门了。

她回来时,钟意已经一个人将三大锅水烧沸了,两个人忙碌地做了三锅热茶,等茶凉时,钟意让紫烟详细说说城外那几座庙,游人上香还愿的情况。

紫烟眼前一亮,立kè

问道:“姑娘是想去卖给那些上香还愿的人?”

钟意却又一次摇摇头,“不,卖给做上香还愿之人生意的那些人。”

看紫烟没听懂的样子,钟意解释道:“就是寺庙里的和尚们,他们要招待香客,念经诵佛的,总也会感到累吧?吃碗凉茶可好?”

紫烟咬着嘴唇沉吟,说道:“奴婢并不知dào

和尚们是否会买咱们的凉茶。”

这次钟意并没有之前信心满满的表情,卖给寺庙里的僧人,钟意并没有把握,毕竟她不了解这个时代寺庙的机构情况,是否允许普通人贩卖凉茶,她也不知dào



但是紫烟说过,每逢初一十五,是游人出城上香还愿的时候,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紫烟也不敢怠慢,细细地对钟意说城外的几座大庙的情况,钟意一边听,一边拿毛笔在纸上记些什么。

最后钟意决定去清心寺。

这座寺在城东,离花街很近,可以减少一定的运输成本,另外这座寺安在半山腰上,想来和尚们生活起居是不大方便的。平时还好,若赶上香客游人多了,接待起来寺庙的厨房也许有招待不到之处,像那些得道高僧啦,大师啦,解一天签讲一天经的,难免会口渴,也许有吃凉茶的需yào

呢?

而据紫烟说,这家寺庙上香的少,求签的非常多,主要是这家的签很灵,于是钟意就想到,求签的多,那解签的说的话就要多,应该比别家寺庙都需yào

凉茶。

钟意也是抱着赌一睹的想法。做生意,不可能永远是十拿九稳的,总要有一点赌徒心理,所谓风险越高,收益越高,就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做好了十坛蜂蜜茶,又雇了车,和车夫讲了半天价,最后商定五十文钱,将十坛蜂蜜凉茶和钟意、紫烟全拉到清心寺前。

接下来,就要看钟意的手段了。

钟意先是在寺庙前摆摊,因为她们的凉茶经过这两天的售卖,有了一点名气,就有人去买。钟意卖力吆喝,终于吆喝出来了一个小和尚。

钟意请小和尚吃了一碗,又甜甜地笑着,问他寺里用不用茶。小和尚自然是做不了主的,于是又来了个大和尚。

那大和尚也吃了一碗茶,果然觉得不错,钟意就趁机一阵游说,让大和尚觉得他们不吃钟意的凉茶,简直对不起西天佛祖,于是做不了主的大和尚找到了管伙食的饭头和尚。

饭头和尚又吃了一碗,袈裟下的袍袖一挥,就把那十坛子凉茶全要了。他们寺里近日要接待数不清的香客,都是求签的,那解签的师傅们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此时供上一碗碗又凉又甜的凉茶,岂不是雪中送炭?若是这一桩事做好了,典座一定会表扬他,再升一步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就是饭头和尚买凉茶的打算。

寺庙又怎样,寺庙也有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睡的,只要是人,那就逃不了钱财二字。

钟意的算盘,这一次又打对了。

十坛子凉茶,清心寺的和尚给了钟意一个一口价:五钱银子。

不愧是出家人,就是不打诳语,左手拉走了凉茶,右手上,钟意就停了一块碎银子,和尚用小戥子端端正正给她称好:不多不少,五钱整。

除去买茶叶和雇车的钱,钟意还剩五百零二文,加上这五钱银子,刚刚是一两银子。

020 丫头也要赎身的

此时离沈澈跟钟意定的酉时还有一段时间,放下心头大石的钟意心情好了起来,就决定跟紫烟逛逛清心寺,也求一支签好了。

清心寺不大,却很精致,寺庙里有几处很不错的园林,也许是心情很好的缘故,钟意觉得这个清心寺比她在现代逛过的几座大寺庙都好kàn



紫烟终于看到了自家姑娘展露眉头,也笑得高兴。

穿越到这个时代四天了,钟意第一次感到了彻头彻尾的放松。她学着古代女子的样子,迈着小小的步伐,笑的时候掩着袖子,遮着面容,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可是她头巾下短短的头发和总是会发出声音的大笑,还是使她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紫烟心疼姑娘忙累了两日,也不出声劝阻,就由着钟意在清心寺欢呼笑闹。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地来到求签处。看到解签的老僧那里摆着一碗凉茶,更是会心一笑。这清心寺的效率还挺高。

老僧看到钟意和紫〖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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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大方地说:“求财运。”

老僧听闻,倒又看了钟意一眼。女子求平安求姻缘的多,求财运的,倒是他眼前第一个。

不过人家求什么是人家的事,当下老僧也没说什么,把签筒递给钟意。钟意非常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摇下了一支。

紫烟递给那老僧。

老僧一看,脸上有了笑意。“施主求得是一支上签,若是财运,必将心想事成。这是签语。”

钟意看向那张写着签语的纸,是一首七言绝句。

夏日炎天日最长,人人愁热闷非常;

天地也解知人意,熏风拂拂自然凉。

这什么意思?

钟意摇摇头。问卜算命这种事,往往都是发生了才回过头往后对,对上了就说灵验,对不上,那自然也忘记了。爱问卜算命的人,又怎么会只算一次?自然总有一次是对上的。在那人心里,算命就成了次次灵验之事。

紫烟很高兴姑娘求了一个上签,让她求,她倒扭捏起来,只对大殿上的菩萨虔诚地拜了几拜,嘴里喃喃地说了些什么,自己却是不肯求一支。

钟意没有强求,看看已是到了午后,就决定走下山。

钟意倒是很潇洒,兜里除了卖身银子,堪堪剩下两枚铜板,她却和紫烟在山下街口的小吃摊子上一人买了一个包子,坐下来一边歇脚,一边吃,顺便看看风景,这种忙里偷闲的感觉,着实不错。

两人正吃着,听到小吃摊子有人聊本地八卦,说赫赫有名的兴国公府里的二公子,昨天打杀了一个姬妾,一早扔乱葬岗上了。

“说起这个沈二公子,那真真是阎罗心肠,别看人长得玉树临风,可是心狠手辣呢!”

“可不是?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然让他活活打杀了,还不让收尸,扔到乱葬岗子上喂狗。虽说是他的姬妾可以随意发落,但这手段,也太狠了些!”

“倒是那府里的大公子,虽是庶出,竟比这嫡出的二公子儒雅,只守着一个正妻,本分度日。”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都希望三妻四妾,不过那大公子的夫人是个有手段的,拘得大公子不敢动弹呢!”

因是秋天,时不时有秋风吹过,这些路人说的八卦,清清楚楚传到了钟意耳朵里,听得她连打几个冷战。紫烟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有点冷,吃完了包子就继xù

赶路了。

钟意再一次感到了后怕。这个沈二公子果然不是个好人,居然随意打杀姬妾!那天他怎么就脑袋抽疯饶过自己?还是自己傻人有傻福,走了狗屎运?以后绝对不能这样了!凑齐赎身银子,交给二公子,就让他好好地做白鹤楼的大东家吧,等攒够了八千两白银,再想办法把这个凶神送走……

想到刚刚她居然还敢反驳沈二公子,钟意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狠狠地拍着脑袋在心里痛骂自己:一定要长记性,再面对那个杀人魔王时,可得小心行事!

远远地正跟着钟意从清心寺出来,看着她吃包子的沈澈突然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身子。

静容笑着说:“准是二爷的朋友们惦记着你去跟他们一起看戏呢!”

沈澈笑道:“我这不是看着么。看来白鹤楼的掌柜凑够了赎身银子,静容,伺候你家公子上车,咱们收租去吧。”

“好嘞!”静容响亮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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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步行的钟意和紫烟回到白鹤楼时,沈澈已经在酒楼门外等候多时了。

钟意看到沈澈,脸唰地白了,她感到害pà

了,所以再看沈澈,怎么看怎么像个人面兽心的阎王爷。

沈澈却不知dào

钟意的心路历程,依旧是懒洋洋、轻飘飘地开口问她:“看钟掌柜意气风发的样子,想必是凑够了赎身银两吧?”

钟意低声说了声是,就不吱声了,脸色越来越白。

沈澈有点疑惑,“钟掌柜想必是操劳太甚,脸色有些不好,不如我们进酒楼交割吧。”

钟意点点头,一声不吭地拽着紫烟先走进白鹤楼。

紫烟有点担心,刚刚在清心寺姑娘还好好的,从茶水摊子出来后,就像生了病似的,她们也没吃什么呀。

“姑娘,你怎么了?”

钟意眨眨眼睛,差点要哭,她死死捏着紫烟的手,小声说:“我有点怕。”

“怕什么?”紫烟有点糊涂。对面的茶叶铺从昨天下午就歇业了,马氏闭门不出,想是遭了重罚,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坏人了啊。这个沈二公子看着这样和气,身后的小厮也是个清秀少年,也不像要欺负她们主仆的人啊。

紫烟没能多问,因为沈澈和静容很快就跟了进来,看钟意脸色苍白,紫烟主动把钱匣子抱了出来。

里边有半吊钱,是她们连夜串好的,钟意又从袖子里拿出五钱碎银子,和半吊钱一起放在桌上。

紫烟说:“公子请过目,之前与我家姑娘定的赌约,我家姑娘做到了。那公子可否允诺前言,助我家姑娘还清债务?”

沈澈眯着眼看了看碎银和那些铜钱,又看了看白着脸不说话的钟意,点了点头。“你家姑娘这三日着实辛苦了。”

紫烟伶俐地说道:“多谢公子挂怀,至于公子允诺之事……”

“这个嘛……”沈澈摇摇扇子,忽然感到有点恼火。钟意那丫头怎地不如昨日有趣了,看到他一副老鼠见猫的样子,和所有见了他的女子一样,还不如她身边的丫鬟磊落呢。若是这样,他想的好多招儿还没对她使出来,她先自己蔫掉了,还真是扫兴。

“钟掌柜的赎身银子有了,可是你的呢?”沈澈盯着紫烟问了一句。

钟意和紫烟愣住了。

“公子……”紫烟迟疑地问,“这是何意?”

沈澈摇着扇子懒洋洋地说:“你是钟掌柜的贴身丫头吧?你的赎身银子就算五钱吧,准bèi

好了没有?”

021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紫烟无法回答这种问题,只好kàn

向钟意。

钟意白着脸,傻呆呆地问了一句:“之前也没有丫头啊。”

沈澈忍着笑,摇着扇子,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不是有了吗?你没丫头的赎身银子,我就把这丫头带走了,我房里正好少个专门驮衣服的衣架子。”

“你——”钟意刚要发作,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又忍了下去,勉强说道:“容公子宽限几日,不,一日就够。”

沈澈摇摇头,“说好了酉时,你现在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哦对了,你还要先把你的赎身银两给我,然后再想那丫头的办法。”

紫烟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对着钟意盈盈拜了下去,说道:“姑娘不必着急,奴婢跟了公子走就是——”

“你上哪儿啊你!”钟意终于喊了起来,她在紫烟面前是不必压抑性格的,“你不知dào

他那个地方是脚都不能沾一下的吗?你不知dà*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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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心狠手辣吗?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打杀,丢到乱葬岗上的!”

一时激动的钟意还是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沈澈的笑意消失了一瞬,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静容,静容立即会意,咬了咬牙,小声在沈澈耳边说道:“静容回去就查查是哪个狗东西传的风!”

钟意知dào

自己还是失了言,事已至此,真是糟糕至极。钟意咬着牙,对着沈澈跪了下去。

“求公子开恩,求公子宽限我一日,我一定会挣出我家丫鬟的赎身银子!”

受过高等教育的钟意第一次下跪求人,苍白的脸涨得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紧紧地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

就是下跪,也要把脊背挺起来!

沈澈却十分讨厌钟意的倔强,他心里隐隐地生出失望。之前竟然是错看了,原来也是个面目乏味的庸人。

失望的沈澈不再说话,站起身就走,静容看到主子神色已变,有心帮衬却不敢多嘴,只好拿起桌上的银钱,又用手势暗示紫烟,让她跟着他们离开。

紫烟泪流满面,一声也不敢吱,抖着身子给钟意磕了三个头,站起身要跟着沈澈和静容往外走。

事情终于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白鹤楼依旧欠着牛二八千两白银,不管哪一天找上门来,钟意都无力偿还。好不容易靠断发得到的本钱,又拼了这三日挣了一两,被人家轻而易举地拿走,还顺带拐走了放qì

自由、一心跟在她左右的忠仆……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钟意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终于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了这一句话里。

听到钟意歇斯底里的大喊,沈澈满yì

地回过身。

这才是他喜欢玩弄的类型,一副任打任杀或者悲愤慷慨的嘴脸,有什么意思!

“亏你还是个大家公子呢!居然跟我这种穷苦老百姓玩心眼!之前你有说也要丫头的银子吗?这丫头是后来才来的,当时也没要我赎丫头啊!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欺人太甚!别以为我孤女一个就好欺负,我告sù

你,实在不行我们就闹到官府去!哦对了,你会说你有官老爷护着你是吧?你信不信我会告御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让我一个时辰之内,空手赚五百文,你以为我是财神爷吗?你上这条花街转转,遇到钱庄什么的就赶紧抢了吧!这么爱钱简直是世间少见有没有!”

钟意没有看到沈澈脸上微微的笑意,玩味的神情,她跪坐在地上,再次哭喊起来——没错,钟大掌柜又崩溃了,又一次被沈二公子逼到崩溃了。

崩溃了的钟意就不受自己控zhì

了,所有理智和冷静绝她而去,剩下的只有一时的口舌之快。钟意激烈地哭着,飞快地骂着,开始还有点道理,很快就进入到人身攻击这个范畴了。

“哦对了你上次要我解释一下我骂你的话,没什么好解释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个人|渣!没错你是个人|渣!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你不去建设社会报效国家,你跟我过不去,你吃饱了撑的吧你!”

沈澈像在看一出好戏似的欣赏钟意,暗赞她体力颇佳,好在静容已经关上了白鹤楼的大门,不然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被这嗓门吸引过来。

但是钟意的声音渐渐地低下来,一直努力挺直的脊背,也慢慢弯了下去。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就像要把他看到自己的眼睛里。

沈澈心里动了动,忽然有点不敢与那双黑得像深潭之底的眸子对视了。

那双眸子里,有不甘,也有愤nù

,还有激昂滂湃,但在那眸子深处,却是一丝哀伤。

眼前的人,绝望了?

他看着她,听她用很慢的声音对他说:“我骂了你这么多,你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把我凌迟处死了。随你的便吧,我知dào

我一个小民,没有力量与你对抗,刚刚骂你一场,也只是我的一点抵抗罢了。只是我那丫头却什么都没做,她也是个自由身,你把我治罪,把她放了吧……”

说到这里,钟意头一歪,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了。

“姑娘!”紫烟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要扶起钟意,却在忙乱中,扯掉了她的秋香色头巾。

沈澈终于感到震惊了。震惊于她在绝望之际,还能想着他人,震惊于她竟然留着短发。

他马上知dào

了她是拿什么做了本钱,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把她逼到了如此境地。

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和这姑娘素不相识,这姑娘也从未要攀龙附凤,一心想傍上他。他只是救了她一次,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呢?她并不知dào

,他那天就是特意去找牛二麻烦的。就算不是她,是别人,他也会救下,顺便惩治牛二的。

其实他已经把白鹤楼替她要回来了,债务也还清,文书就在静容身上,他本来是想今天就还给她的,可谁知dào

她看到他,竟然怕得畏畏缩缩的,还那样说他。说他的地方不能去人,还说他心狠手辣。他有那么可怕吗?在她眼里,他是洪水猛兽?

第一次,沈二公子没有用一种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和心情看待钟意,他紧紧握着扇子,哑着嗓子,轻轻对静容说:“快去看看。”

静容答yīng

一声,不顾钟意倒在地上,先抓起她的手腕摸了摸脉。

“如何?”沈澈有点急,静容刚把手拿开,就出声询问,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静容回过头,有点愕然地对他说:“二爷,钟姑娘并无大碍,她只是、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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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猫我小心地爬上来替崩溃到睡过去的女主求个票、求个收……钟意:“我容易嘛我!给我捧捧场吧,不然我真要被无良作者玩死了!”

022 小胳膊的结局

钟意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她的头有点痛,睁开眼睛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还想着去摸手机。指尖触到了柔软的帐子,才意识到,她身处一个陌生的古代,被一个人面兽心的贵公子逼得精神崩溃了。

紫烟端着一盏茶走进来,看到钟意醒了,连忙把茶盏送过去,柔声说:“姑娘醒了?姑娘刚刚吓了奴婢一跳。还好沈公子身边的静容会一点医术,说你只是思虑过重,睡着了。”

钟意听到紫烟说沈公子,眉头皱了皱,没好气地说:“还不是被他逼的!”

但她看到紫烟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忽然心生疑虑,问道:“那人呢?”

紫烟说:“姑娘是问沈公子吗?他早就走了,给姑娘留下一叠东西,让姑娘好好养病,说是日后还要指望姑娘日进斗金呢。”

紫烟眼睛里都是笑意,看得钟意疑窦重重,难道那恶人就这么放过了自己?不可能啊,如果这样轻易就放过自己,那他之前折腾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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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让紫烟把那叠东西递给她,紫烟不识字,并不知dào

那是什么,钟意一拿过来就知dào

了,是白鹤楼的欠债文书——看来这个沈公子确实言而有信,帮她把高额债务还清了。

八千零五十五两五分白银。

钟意记住了这个数字,这是白鹤楼第一大股东投入的本金,将来她要挤走沈澈,要拿出比这个数字更多的银两才行。

可是跟一个古人说投资、合伙、股权,他懂吗?

钟意心里叹了口气,又看向文书下边的另一张纸,那上面写了什么?

只看了一眼,钟意的一口茶就喷了出去。

那是她的卖身契,而且竟然画着她的押!

“紫烟!”钟意抓住正在忙着给她收拾衣衫的紫烟,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是欠了卖身契?”

紫烟停下手,惊讶地说:“那是卖身契?公子只说那是和白鹤楼有关的文书,看姑娘睡得深沉,为姑娘画了押,然后将姑娘抱到床上——”

“什么!”钟意差点把茶盏扔出去,“是他把我抱到床上的?”

紫烟的脸有点红,说道:“奴婢实在没力qì

,想把姑娘唤醒,公子却说这两日姑娘也很累,难得睡得这样好,干脆就到床上去。于是也不管奴婢,轻轻一下就把姑娘抱起,送到床上……”看钟意的脸都白了,紫烟连忙补充道,“但是公子并未轻薄姑娘,说是怕唐突于姑娘,是奴婢拿出一条薄被,将姑娘裹起来的,公子还遮了面,是很君子的。”

“君子个头啊!”钟意恨地猛捶床板,“竟然趁我睡着吃我豆腐,真是太可恶了!”

“姑娘,你也许是对沈公子有所误会了。你知dào

奴婢是谁赎出来的?就是沈公子呢!”紫烟轻轻说道,“他说除了我,把刘妈妈和银蝶都赎了出来,但是只有我回到酒楼,她们获得自由身之后,应该是去奔自己的前程了。”

刘妈妈和银蝶,应该是本尊的奶娘和另一个贴身丫头吧。钟意皱皱眉,又问道:“既然是他把你赎了出来,为什么又跟我要你的赎身银子?难道他是看我好欺负,特意来欺负我的?”

其实钟意还真说对了,只是紫烟哪里会想到此处,摇摇头说道:“公子为何要那样做,奴婢也不知,可是姑娘晕过去之后,奴婢看公子的神情,倒是有点着急的样子,所以奴婢想,也许公子不是真心要逼姑娘的。”还有一句话紫烟忍着没有说,看沈公子的气场,一定是个大户之家的公子哥儿,姑娘过去做通房丫头有些亏,但要是做妾,也是姑娘的好前程啊。

“什么没逼我?不逼我能背着我给我卖了身?”钟意没好气地拿过那张卖身契,仔细看了一遍卖身契的内容,气得更加面红耳赤起来。

原来这卖身契居然是只属于沈澈的,不得转卖。

难道她堂堂一个商业精英,最终沦落成那个恶人的专属品了?

钟意特别想对着苍天大喊一声:快来个雷把我劈走吧,受不了啦!

一直以来,她要的就是独立自主,正因为如此,她在现代才成了高级剩斗士,也谈过几次恋爱,对方总是受不了她事事掌控的性格,早早退出。后来她也想开了,要男人有什么用,自己一个人多潇洒!

没想到刚来这个时代,忙碌了一溜十三遭,居然还是被人当做专属品给占有了,真是失败啊失败!

可是……

钟意盯着手里这张卖身契,又犯起了嘀咕:如果是把她占了,为什么不把她弄回府里,反正她昏睡不醒,紫烟又是个毛丫头,要干什么,还不是那沈澈说了算,为什么又把她留在白鹤楼,还把卖身契也交到她自己手里?

钟意又问紫烟:“你详细地把我睡了之后发生的事讲一遍。”

听完紫烟的叙述,钟意终于明白了。沈澈用一张卖身契把她占有了,却还让她留在白鹤楼做掌柜,要履行那“日进斗金”的诺言,要是酒楼不挣钱,说不定哪一天,赶上这沈二公子心情好,就把她弄回去当什么通房丫头了。

钟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又长长地叹口气,终于认了命。

先接受事实吧,虽然卖身契让她不爽,但起码眼下,她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解除了。

这家白鹤楼,是她的了。

沈澈要她日进斗金,不会对白鹤楼怎样的,说不定还会助她一助。

可想到沈澈那狐狸一样的笑容,钟意就一阵倒胃口,她巴不得这个沈公子一辈子不理她,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想通所有关节,钟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紫烟听到了,连忙出去端进来一桌饭菜,竟然还有荤的。

“紫烟你哪儿来的钱?”钟意走到桌前,惊讶地看着这一桌饭菜,“我们应该一文钱也没有了呀。”

紫烟笑着说:“沈公子并没有拿我们那一两银子,他说留着给你做本钱。”

看来紫烟已经认定沈澈是个好人了,看着紫烟有点小花痴的表情,钟意撇了撇嘴。这丫头看着挺伶俐的,竟然不会识人。那沈澈可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她能被逼得直接昏睡过去吗?要知dào

在现代,钟意犯这毛病还是刚工作时,后来她在职场游刃有余,可再也没有过一崩溃就自动睡着了。

023 逛街去

既然沈澈不要赎身银子,那也别浪费。钟意不客气地埋头大吃起来,来这个时代四天了,她还是第一次吃了一顿好饭,可能是吃相有些不雅,紫烟站在身边直抿着嘴笑。

吃完饭,吃着紫烟送上来的茶,钟意和紫烟聊起了天。这期间,钟意想继xù

像出去卖凉茶时那样,与紫烟姐妹相称,紫烟却坚持要以主仆相称,一口一个奴婢,毫不动摇。

钟意摇摇头,只得作罢,看来这个时代,被卖做奴婢的人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以后好好对待紫烟,别把她的服侍当做应该的就好了。钟意暗暗提醒自己。

紫烟看钟意并没有生气,也放下心,拿出针线笸箩,就着烛光,开始为钟意缝制一条头巾。

钟意的长发剪掉了换钱,还一直拿汗巾做头巾,紫烟看着实在心酸,所以一闲下来,她就开始动手将改制那汗巾。

烛光摇曳,寂静无声,只听到紫烟做针线的声音,钟意吃着茶,心里感到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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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却听到紫烟忽然长长出了口气,叹道:“姑娘,若是银蝶在,就能看懂那卖身契上的字了。”

银蝶?

本尊的另一个贴身丫头,沈澈也把她赎了出来,她却并没有回到本尊这里。

紫烟看到钟意疑惑的神情,又叹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姑娘也不记得银蝶了吗?她到姑娘身边可比奴婢要早几年,又识字,还读过书,家里以前也是做过官的。姑娘和她,倒比和奴婢要亲近些。奴婢以为只有奴婢一个人被赎了出来,没想到银蝶也被赎出来了,可她为什么不回姑娘这里呢?”

钟意对这个银蝶没什么感觉,听紫烟这样说,更觉得可能人家原来也是小姐出身,家逢巨变不甘做了奴婢,既然有人赎身,当然要去奔个好前程,为什么要回来跟着她呢?她现在一穷二白的,事事都要自己操心,看紫烟忙成什么样子就知dào

了。

想到这里,钟意安慰紫烟:“不识字又有什么,姑娘识字就好了。姑娘我忘尽前尘,对银蝶没什么感觉,倒是觉得紫烟可亲呢。”

紫烟听到钟意这样说,脸微微红了红,低声说道:“奴婢蠢笨不堪,独独针线上还有点工夫,姑娘的头发剪短了,奴婢正好做一条头巾给姑娘用。”

说完就低头做起针线来,似乎是得到了主子的表扬,很不好意思。

钟意看紫烟这样,也不再和她说话,自己去厨房捡了几块炭,找张纸写写画画起来——她实在是用不惯毛笔。

眼下虽然度过了危机,但是要想把白鹤楼做大,也是需yào

动一番脑筋的。

看花街的规模,就知dào

这条街酒楼、茶馆不少,不远就有一个摘星阁。昨天出摊时钟意经过那里,是一个三层的木楼,非常宏伟,当招牌用的布帘长长的,从楼顶一直垂到地面,从早上就不断有人进出,人气很旺。

如何在摘星阁这样的大茶楼旁边,将白鹤楼振兴起来呢?

钟意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到了夜深。紫烟收拾了针线,又服侍钟意上了床。钟意在床上又翻来覆去好久,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钟意起得很早,吃了紫烟做的小菜,不顾紫烟的阻拦,坚持自己扫了大堂的地——这会让她感到心里安稳。

两个人又打扫了一番厨房,还把二楼也收拾了一番,这样看来,白鹤楼虽然没什么摆设,但是已经很干净了。

这天上午,钟意和紫烟把葡萄架上的所有葡萄都摘了下来,凑了小小一缸。

钟意问紫烟如今有没有葡萄酒,紫烟摇摇头,说现在人们最爱喝的是一种陈酿女儿红,虽然她不知dào

是用什么酿的,但肯定不是葡萄。

钟意看着那葡萄架,摇头叹叹气。做葡萄酒虽然是独门秘方,但首先葡萄太少,根本酿不了多少,另外她知dào

的酿酒方法是现代时家庭用的,也不能批量生产。

看来只能酿一小缸,当点儿稀缺品了。

钟意和紫烟将葡萄洗干净晾干,找了小缸密封起来。紫烟问钟意这酒什么味儿,钟意笑笑说酿出来就知dào

了。

紫烟也不再问什么,又回屋继xù

做她的头巾。

钟意看着紫烟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来一点疑惑:这个丫头不是神经大条的那种,她的心思虽然简单,却很细腻,难道她一点都没看出来自己和本尊完全不一样吗?一句“前尘尽忘”,就让紫烟相信自家姑娘如今连葡萄酒都会酿了?

但是这种事,钟意也不好开口问,只得回屋,又在那张纸重新写起来。

写了一会儿,钟意感到有一些情况必须要去调查一番市场才能做论断,于是就看向紫烟,她正好做好了那条头巾。

是用秋香色的汗巾改的,多了两条细带子,正好能把头巾牢牢地系在头上。而且细带子的位置很别致,系头巾的时候,正好能显出一个虽然随意,却很别致的造型,而不是死板地系在头上。头巾上还有两朵海棠,绣工非常精致,两朵海棠娇艳无比,为那条头巾,平添几抹女儿家的娇色。

“姑娘,让奴婢给你戴上。”紫烟也对这条头巾很满yì

,满脸笑意。

钟意不会拂了紫烟的好意,就让她戴上了。

戴上头巾,钟意显得娇俏很多,本尊本来就不难看,钟意的气质,让本尊的容貌发生了一点点改变。

紫烟看着钟意,笑着说:“姑娘真是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钟意心里咯噔一声,也不好接话,就当没听见,说道:“这条头巾真好kàn

,干脆换身衣服吧。”直接混过去了。

钟意换了一身长褙子,还是素净的月白色,只是下摆绣着一支桃花,跟她头上的海棠互相辉映。搭配的百褶裙是素白的,显得钟意整个人无比清雅。

紫烟则换着一身鹅黄色的衫裙,两人收拾停当,钟意说中午不在家里吃,出去逛逛花街,顺便去哪个酒楼打打牙祭——反正她们现在有点钱。

两个人又出去逛街了。

这次逛,和上次逛,钟意看的不一样。上一次是急着挣钱,钟意看的是街上的人群,而这一次,她要开酒楼,所以看的都是花街上的大酒楼。

不看不知dào

,一路看下去,钟意感到了一些压力。

这个时代的商业真的是很发达,各商铺已经有了初步的广告意识,比如在自家门口挂一些类似广告海报的告示,还有那充当招牌的超长布帘,以及冲天而起、老远就能看到的木制、铜质招牌。

门口的小二隔老远就招呼客人,热情洋溢,服wù

意识很是到位。还有各家酒楼卖的酒菜,应有尽有,南北各大菜系全齐,各地酒水、女儿红、桂花酿、米酒花雕等全都有,光酒水种类就不下十数种。每家酒楼的大堂都挂着一个个栈牌,写着各式菜色,有很多很好听的名字“枫桥泊月”等等,这一道菜就是一两银子,因为太贵,钟意也没舍得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

逛了大半天下来,最后两个人去了摘星阁。

一来是钟意对这家的招牌“雀舌”很感兴趣,二来是很多大酒楼是她们无法进去的——穿着太过朴素,档次不够啊。再就是那些火爆的大酒楼到底离白鹤楼远了些,眼下在城门口附近,白鹤楼最大的威胁,就是离此不远的摘星阁了。

024 欢喜俏冤家?

之前本尊的婶娘并没有卖茶点,就是因为觉得摘星阁的茶点业务实在火爆,有避开锋芒之意,但钟意一圈街逛下来,觉得卖酒水占不到什么便宜,再说她发明的蜂蜜凉茶刚刚创立了一点点口碑,她不想马上扔掉。

加上摘星阁不是那么高端,也欢迎平民进入,所以钟意和紫烟迈入了摘星阁,被迎进了大堂。

雅座她们自然坐不起,钟意和紫烟都很抠门,只拿了一百文出来逛——挣点钱容易嘛,所以她们只是坐在大堂里。

钟意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栈牌,感叹摘星阁不愧是人气很旺的茶馆,光是茶的种类,就有几十种,看得她头晕眼花。反倒是茶点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无非是瓜子、花生、炒豆、芙蓉糕等等几种。

至于镇店之宝“雀舌”,一壶就要一两银子,钟意问小二能不能只卖一盏给她,被对方白了个白眼过去。

钟意大窘,只好由着紫烟点了一壶铁观音,又要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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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一碟花生,一碟芙蓉糕,三十文的铁观音,十文的花生和芙蓉糕,这一次花了五十文,还不见得能吃饱,钟意感到有点肉疼,心里哀叹着实在是太穷了太穷了……

摘星阁倒是不卖饭菜,是个很纯粹的茶馆,也卖点酒水,不过就很普通了,来客也很少有人点。

摘星阁还有个特色是功夫茶,在雅座,有专门的茶女,这里是叫“茶仙子”的,给客人泡茶喝,不过大堂就没这待遇了。

来摘星阁的人各式各样,以平民居多,也有一些财主、富商这类有钱的,但比钟意在街中心看到的大酒楼里出入的达官贵人还是少了很多。

嗯,是个比较平价的茶馆,也卖一些高档货如“雀舌”,但主要目标人群还是有点钱的市民,这类人勉强叫一声“中产阶级”吧。

钟意叹口气,唉,和她想卖的人群也冲突了呀。在现代,钟意工作的大型连锁饭店就是将消费人群定在了中产阶级,钟意想着不管古代现代,这群人的需求应该一样,没想到摘星阁也和她选择了同样的群体。

钟意觉得摘星阁的铁观音倒是不错的,一口下去,满颊生香;花生和芙蓉糕就不怎么样了,也不知dào

是摘星阁进的还是厨房做的,花生不脆,芙蓉糕不甜。

钟意正和紫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观察着摘星阁的来往人群,就听到门口传来小二的声音:“沈二公子来啦!请请,楼上的座位早就给您备好了!”

钟意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瞪着门口,看那逆着光走进来的翩翩公子,穿着一身大红色梅花纹长袍,袖口品蓝银丝边纹束袖,正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若谁敢说这位沈二公子不俊,那真是瞎了眼。

钟意瞪着这位玉面公子,恨得牙痒,怎么逛个街都能遇到这人,阴魂不散啊!

她哪里知dào

这两天沈澈就喜欢在花街上溜达,还必须是白鹤楼附近。上午他看到钟意和紫烟出门,一直跟到摘星阁,等到钟意吃够了茶,这才现身。

当然钟意也没让他失望,脸上果然露出又吃惊、又忿恨难当的表情。看她瞪着杏仁眼睛,一弯柳眉微微提起,沈澈觉得自己就像三伏天吃了一大块冰一样,何其爽哉!

昨天晚上家宴,三妹妹说他这几天心情不错的样子,总是有笑模样,可是遇到什么新奇事儿了,要他说给她听。他说没遇到什么,心里却想:倒是遇到一个新奇人儿,若是能把她弄到府里,那就好了。

只是他也明白,这一株野花,就是放在外面自由生长,才能等着她开得越来越灿烂,若是辣手把她弄回府,说不定就像昨天那样,把她逼到极限,反倒整个人都困顿、就没有意思了。好比猫逗耗子,一下子把耗子逗得了无生意,作为猫,又有什么玩头。

那天离开白鹤楼,沈澈拿着钟意的卖身契玩味了很久。他对看到钟意睡着的那一刹,自己流露出的真心很不满yì

。那不应该是他,他怎么还会对某个人、某件事动心呢?

是了,一定是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女子,所以对她很感兴趣而已。沈澈反复不停地提醒自己:我只是对她感兴趣,逗着她玩而已。

“钟姑娘好兴致,刚有了点子钱,就和丫头出来闲逛啦?”沈澈无视钟意的不满,大喇喇直接坐到了钟意面前。

“哟,你们吃得有点素净啊,他们家只有一样茶点可以吃的,就是水晶小笼包,这花生芙蓉糕,是上不得台面的。”沈澈也不管钟意正怒视他,摇着扇子一阵点评,“这铁观音也是凡品,到了摘星阁,怎么能不吃一盏雀舌呢?”

“你有钱,你吃你的去,我们穷,吃这些,关你屁事。”钟意开口就不客气了。

她对沈澈完全没有好感,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他的专属品,被他弄回府去之后又很可能被他打杀,自己的人生被完全控zhì

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岂不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头上悬着。但她已经确信沈澈不会把她怎么样,如果真要把她带回府,昨天就带了,又岂会容她在这里吃茶?看来她的商业头脑还是给她增加了一点筹码,既然沈澈要让她待在白鹤楼为他挣钱,那就不要怨她出口无礼了。

知礼也是个通房丫头,还不如不知礼,起码嘴巴和心理都很爽快!

抱着这种想法,钟意对沈澈,是半点礼数也没有了。

她却不知dào

,她越这样,沈澈越喜欢。现如今,京城里谁敢对着他说这样的话?这种小辣椒,不养到熟透了的时候一把掐下,真是对不起他的恶名。

沈澈笑眯眯地说:“当然关我事了,你是我的人嘛……”说着,扇柄就要横过去挑钟意下巴。

“走开!”钟意这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扇子,狠狠地往下一摔。

紫烟看自家姑娘如此无礼,有些担心,正要上前劝阻,却被静容拦住了。

静容给紫烟行了一礼,说是去那边说话,又挑了挑眉毛,对紫烟使了个眼色。

紫烟望过去,看到沈公子和钟意正相互讥刺,自家姑娘虽然满脸恼意,却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而那沈公子却始终脸带笑意。

紫烟看着看着,脸上忽然现出一抹绯红,瞧这两个人的光景,怎么像戏台上演的那种欢喜俏冤家呢?

只是沈澈和钟意却丝毫未发觉,一个正抱着一种猫逗耗子的心态,一个正满脸恼怒地只想逞口舌之快。

静容在一边轻轻笑着对紫烟说:“紫烟姐姐不用惊慌,我家二爷可从未这样高兴过。静容跟了二爷这些年,上一次看他这样高兴,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

025 新人物

“既然钟姑娘左右看不上沈某人,那沈某想请钟姑娘尝一番雀舌之味,姑娘自然也是不肯赏脸的了?”沈澈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问钟意。

钟意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咧咧地说:“有人请喝茶为什么不去?何况又是好茶,你舍得花银子,我也舍得奉陪。”

沈澈听钟意这样说,就立起身,往楼上走去,又吩咐一直站在一旁的小二:“给我那雅座多加一把椅子。”

小二长长地答yīng

着走了。钟意也站起身往楼上走,静容和紫烟跟在后边。

楼上雅座的风景自然和楼下不一样,雀舌当然也和普通的铁观音不一样。除了对饮之人让钟意感到有些别扭,没什么不好。

尤其是这个对饮之人还一本正经地在问她要靠什么“日进斗金”。

一想到沈澈其实还是自己最大的股东,她只是个总经理,要随时向他汇报,钟意就觉得多好喝的雀舌茶也没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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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股东问了,那总经理就必须要详细汇报,于是钟意就端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说起来。

“经过我观察,白鹤楼要突围,靠的不是酒,也不是茶,而是点心。我有意在点心这一项上做功夫。打造出属于白鹤楼的独特品牌,以点心带动茶的销路,带动贵妇人这一消费群体,围绕女性做打算。具体情况还不能详细说明,你要是想知dào

,那就去白鹤楼谈,小心隔墙有耳。”

沈澈听着,玩味着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眼睛也眯起来,越发像一条成了精的狐狸。“钟姑娘倒是深谙经商之道,不知dào

你这些言论,从何而来?”

钟意心里又咯噔一下。这个沈澈可不像紫烟,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也是,本尊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本尊的婶娘虽然开着酒楼,也没什么太大本事,那她如何能如此精通经商之道呢?

钟意默不作声吃了一口雀舌茶,慢悠悠地说:“把你逼到就快睡大街的地步,你也会像我这样忽然就什么都懂了。”

沈澈点点头,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轻轻说:“我倒是也有过那种经lì

呢。”

钟意不以为然。一个公子哥儿,不愁吃不愁喝的,生活中最难的不过就是喜欢的青|楼女子被别的公子哥儿占了吧?

沈澈又问道:“既然钟姑娘如此有把握,那不知沈某要何时能看到收益?钟姑娘又有什么需求,要我这个东家相助?”

听沈澈这几句话,倒是也明白一些经营店铺的门路,当下钟意也不客气,直接说:“我要至少三百两银子做本钱,也要两个精通厨艺的师傅,还要三到四个店小二。”

沈澈摊摊手:“我可没有。”

钟意气结:“没有你说什么!”

沈澈满yì

地笑笑,“三百两太多了,给你十两吧,是本公子一个月的俸银。”

钟意有点惊讶地看了看沈澈:“看你这纨绔子弟的样子,你还有差事在身哪?”

沈澈摇摇扇子,说道:“莫要小看本公子。”

静容立kè

适时地递上话:“我家二爷可是锦云卫,官至小旗。”

锦云卫?钟意想了想,大概是跟锦衣卫差不多的职务吧?那不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儿?钟意又上下看看沈澈,嘴角抽了抽,看不出来,这人还有这能耐。

“东家是干什么的,我这做掌柜的也管不着,我自好好给你打理你的白鹤楼。”钟意把那个“你”字咬得很重,她到底是不甘心的。

沈澈笑笑,说道:“本公子虽没钱,别的手段却还有些。前日跟你闹上官府那妇人,似乎是把你当了生死的仇敌呢。”

说到马氏,钟意不以为然地说:“她也得到教xùn

了,只要以后她不欺侮于我,我乐得跟她做个街坊邻居。”

沈澈摇着扇子笑道:“只怕人家不那么想呢,我看她对你那凉茶方子很感兴趣。”

钟意吃了一口雀舌茶,说道:“她也是做生意的,要跟我竞争,也是正理。”她顿了顿,微微笑起来,说道,“我也是防了一招的,公子不必挂怀。”

沈澈看钟意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吃茶。一会儿水晶小笼包上来了,他很贴心地要钟意尝尝,还叮嘱她不要被烫到。

两人正默不作声地吃小笼包喝茶,忽然听楼梯处传来一阵娇俏的声音:“二哥哥果然在这里!”

钟意转过头,看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孩儿,梳着灵蛇髻,穿着大红的衫裙,颈上戴着一个珠宝晶莹的璎珞项圈,肌肤如雪、明眸似星。

沈澈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冷冷的笑容。那笑容是钟意最初见过他的样子,虽然是笑着,却让人感到冷到骨头里的冷意。

“大妹妹来到此处,可是有事?”

兴国公府的大姑娘沈柳翩翩地走进来,后边跟着几个丫头,忙着给自家姑娘收拾椅子,铺座垫,饶是如此,沈柳还像是觉得此处污秽不堪似的,不停用帕子捂着鼻子。

听沈澈问,沈柳笑道:“若不是找二哥哥有事,妹妹又怎么来这样的地方?”她嫌弃地瞥了一眼这间雅座,连钟意都瞥到了。在她眼里,这穿着布衣的女子,是连和她对话的资格都没有的。

“那大妹妹就快说吧,妹妹站久了,也是会弄脏的。”沈澈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

钟意憋着笑,忍住没出声。这沈澈说话真毒,他说会弄脏,听起来倒像是这位大妹妹弄脏摘星阁一样。

沈柳也听出了沈澈的言外之意,一张粉脸上生出几丝不忿,但想一想今日就是来看这个无所不能的二哥哥的笑话的,于是眼珠转了几转,脆生生又笑道:“前几天大哥哥要把对面那家元泰福买给妹妹做嫁妆,却不想让三妹妹也盯上了,最后我们姐妹谁也没得到,倒是让二哥哥占了便宜。”

沈柳说到这里,故yì

停住不说了,她在等着沈澈接话。不管沈澈说什么,她都可以借题发挥,说他欺负她和三妹妹是女子,做不了主,把一个嚣张跋扈的帽子扣他头上。

026 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沈澈是什么样的人,沈柳这点心思他会不知dào

?当下沈澈只是慢条斯理吃茶,看也不看坐在一边的沈柳。钟意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吃那确实不错的小笼包。

这小笼包虽然美味,却实在不适合女子吃。寻常女子吃,都是小口小口,还要用袖子遮住面容,钟意却不管那一套,怕流出汁液,她张大嘴一口一个,要是噎着了,就一气吃下一碗雀舌茶送一送。

她这吃包子的样子,别说静容和紫烟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向处乱不惊的沈澈,都有点吃惊,怕掩饰不住,连连吃茶。

两个人在桌上一个忙着吃包子,一个忙着看对方吃包子,把沈柳直接晾在一边了。

沈柳等了一会儿,粉脸上的恼意越来越明显,只得又张嘴说道:“妹妹我是争不过二哥哥的,好在老爷还算体恤妹妹,这不,把这地方赏给妹妹了,从今往后,这摘星阁就是妹妹的产业了呢。”

这却是沈澈不知dào

的。这两日因为钟意,他心情不错,因此就没有和国公府那些人周旋,没想*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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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大妹妹了。”沈澈不咸不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冷冰冰的笑意,“才刚大妹妹还嫌这地方脏,这一下成了这里的东家,少不得要来几趟看顾下生意,倒是辛苦大妹妹了呢。”

这话说得也算老辣了。潜台词是你既然嫌弃这地方,还巴巴地要了过来,所以也不算什么了,有能耐干吗不要个你喜欢的地方呢?

沈柳的粉脸有了一点尴尬,她用帕子又抹抹鼻子,支撑着继xù

说道:“大妹妹也没别的本事,只想着今后好好打理这家茶楼,想着怎么把对面那家元泰福给挤兑黄了才是正理。听说那家元泰福已经元气大伤,连半坛子酒都卖不出去了呢。”

听到这里,钟意下意识看了沈柳一眼,正好对上了沈柳的视线。从刚刚开始,沈柳就对这个不声不响、在她面前大吃包子的女子心生不满了。这是谁家的姑娘,居然如此不顾淑女之态!

沈柳立kè

对钟意说:“这是谁家姑娘?还是二哥哥新收的红绡楼小班儿?我是兴国公府大姑娘,你看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为何连句话也没有?”

立kè

就有一个丫头走上前,朗声说:“看见国公府大姑娘,还不行礼跪拜?我们这等人家,也是你这种寒门小户的野丫头得罪的起的吗?”

钟意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紫烟心领神会,立即递上帕子。钟意慢条斯理、能多优雅就有多优雅地擦擦嘴,又将那帕子递给紫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端起雀舌茶吃了一口,这才说:“沈二公子,你请本姑娘吃茶,本姑娘心领,只是不知你有家事缠身呢。本姑娘这就告辞了,你答yīng

我没有办的事儿,还请上点儿心罢。”

说完钟意就站起身,伸出手,紫烟扶住了,主仆两人径直越过那丫头,朝门口走去,经过沈柳时,钟意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这位兴国公府大姑娘,本姑娘乃白鹤楼首席掌柜,你看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不也没有一句话吗?你我彼此彼此,就此告别,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钟意这一套是跟各种古装宫斗电视剧学的,那款儿范儿都是学的正宫娘娘,再加上在现代时她就是高管,要做出高层领导的气场和气质来,那是太容易不过了——只是钟意为人洒脱爽朗,平时不喜欢端架子罢了。不喜欢不代表不会端。可喜的是紫烟那丫头也可圈可点,眼力劲十足,能帮她做足全套戏份。

钟意说完这番话,转身对沈澈略福了一福——大股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看也不看沈柳一眼,翩翩然就走了。

倒把那狐假虎威的丫头和沈柳惊得愣在原地,仔细品味这“白鹤楼首席掌柜”是什么来头。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女子可以任酒楼掌柜吗?首席又是什么意思?白鹤楼又是哪里?看那女子虽是一身布衣,吃相又极其不雅,没想到站起身,居然通身都是豪门贵女的气派!

而且她那二哥哥,一向冷人冷面,不好亲近的,居然还有要为那女子做的事儿?

沈柳愣了半天,意识到自己何必跟一个布衣女子一般见识,又连忙甩着帕子对沈澈说:“大妹妹今儿来就是告sù

二哥哥这话,另外既然摘星阁是妹妹的了,以后还是烦请二哥哥去别处喝茶罢。”

她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不就是给这个二哥添堵么,可别忘了大事。沈澈近日一直在摘星阁吃茶,听说极喜雀舌,若是不让他来,岂不是一桩快事!

沈柳正准bèi

欣赏沈澈不甘愿的表情,却没料到沈澈也站起来,摇着扇子翩然地往外走,对沈柳说道:“大妹妹不说,哥哥也是要走的,这家摘星阁既成了大妹妹的,更是污浊不堪了,今后有事,去白鹤楼找我罢。就是你刚刚嘴里说的那家元泰福,如今已改了名字了。不过大妹妹小心,闺阁女子出多了门,是容易被人玷污清白的。”

话说完了,沈澈脚不沾地地就走了,把沈柳留在原地,一张粉脸由红转白,又从白转红,一口气要发作,立即就抓着刚刚那个丫头喝道:“还不给本姑娘起驾回府!再给本姑娘查查那女人是什么来头!还有,晚上你不准吃饭了!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一个布衣也能把你吓成那样!”

那丫头委屈无比,姑娘不是也被吓住了么,但她无法分辨,只得连声称是,伺候着沈柳回沈府了。

钟意走出去没多远,静容就追了上来,“钟姑娘留步!”

静容手里包着一包银子,递给了紫烟,“这是公子吩咐静容给姑娘的十两银子,已经是散的了,方便进货和采买。”

钟意这才想起来,被那个什么国公府大姑娘一闹,竟然忘了正事,倒是沈澈有心了。

紫烟就问静容:“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静容小爷可知dào

?”

静容连连摆手,“叫我静容就是,说什么小爷呢?那姑娘是我们府里大姑娘,一向和我们二爷不和的。”他脸上出现一抹恼意,“今后怕是姑娘这白鹤楼,也要被那摘星阁挤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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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十天后

钟意笑了,午后的阳光打在她脸上,那笑容是明亮的,又有些夺目。站在街角的沈澈看到了,心里一时有点恍惚。

“那正好,我本来就想把这摘星阁收了,这下正好给你家公子出出气,也算是报答他助我白鹤楼的恩情。”

钟意的声音很大,沈澈也听到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钟意离开,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脊背却挺得笔直。

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沈澈的心里欢快地,鲜活地游动着。是两尾鲤鱼,自从遇到钟意,沈澈的心里就出现了两尾锦鲤,一直在他的心湖活泼泼地游着。

阳光下,沈澈眯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等静容回来时,从牙缝里说出一句话:“静容,我们府里,最近是不是**静了?”

静容一笑,说道:“那边倒是折腾得欢,还给二爷安上什么打杀姬妾的谣言,至于咱们这边儿,都有点耐不住寂寞了呢!”

沈澈一握手心,脸上的笑容绽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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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静容乖巧地跟上去。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打在摘星阁那宏伟的三层木楼上,长长的布帘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动,而在天边的最远处,一大片乌云已经涌了过来。

###

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里,京城发生了不少事,都在坊间悄悄地流传。人们在酒楼茶馆聚会闲聊时,总能说起这些事情来,提到最多次数的,就是金狮子胡同里的兴国公府和十里花街上的白鹤楼。

兴国公府是开朝第一府,历经三朝屹立不倒,是开国以来仅存的大世家。老国公已去世,留下一位老封君。这老封君有二子一女,如今国公府正是长子袭职当家。而街头巷尾议论的,正是这长房的两位公子发生的事。

事情还要从前些天沈二公子打杀了一位姬妾的谣言说起,后来又有从京城第一青|楼红绡楼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姬妾并不是沈二公子的,而是沈大公子偷偷养的外室,原本是红绡楼当红的一名清吟小班。那小倌儿住的院子被沈大奶奶找到了,沈大奶奶好雷霆手段,也不告sù

沈大公子,当场就把那小倌儿打杀了,竟安到了无辜的沈二公子身上,只放出去是沈二公子的姬妾。沈二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放荡不羁、游手好闲,一时间,这谣言也风传了几百里去。

这些谣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是就在昨天,红绡楼的老|鸨找上国公府的门,证明那死了的姬妾是他们红绡楼的小倌,沈大公子这才知dào

原来是自己多日未去的外室出了事,不过沈大公子惧内,这事也不了了之。倒是听说沈老爷十分生气,责罚了沈大奶奶和沈大公子,若不是沈大姑娘求情,那沈大公子现在还和沈大奶奶一起在祠堂里跪着呢。

这件事是大家族的一件风|流韵事,普通人最爱在茶余饭后说起的,相当于现代的娱乐新闻。人们越是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见过那沈大奶奶如何打杀红绡楼小倌、沈大姑娘如何向沈老爷求情似的,事情就越是绮丽无限、风月无边。

人们不在乎这些大家族到底谁是谁非,只要有丑闻,他们就愿意传播,并且不吝啬用自己的想象力将这件事描绘地更加香艳。

而另一件有关十里花街的白鹤楼,虽也是一传十、十传百,却是少有人夸大、的的确确的一桩事实。

那就是白鹤楼贩卖的四样点心,十天内成为京城闺秀贵妇之间聊的最多的茶点,人人都想尝尝这家白鹤楼的茶点,可这家酒楼偏偏每天只卖一百盒,分到单种,不过二十五盒。午时起售,卖完即止,任你有千金在手,也绝不多卖一盒。

世人都有好奇心,又喜欢得到稀罕物事,越是难得,越要得到以显示自己的特权品阶。吃到白鹤楼点心的就把那四样点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没吃到的就抓心挠肝,怎样也要想办法让家丁仆从排队买回来。

区区十天,大街小巷、酒楼茶肆、亭台楼阁,只要是有女人凑在一起的地方,就少不了“白鹤楼的点心”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自然也传到了兴国公府两位千金小姐的耳朵里。

大姑娘沈柳正坐在房间里生闷气,一只帕子被自己扭得股糖一般不成模样,丫头递上茶,她也食之无味。

沈柳将茶盏搁在桌上,焦躁地站起身,问站立在一旁的丫头:“春纤儿,我问你,那白鹤楼的点心,到底是怎么传得轰动满京城的?”

春纤儿低着头小心地说:“回姑娘,奴婢是听二房的管事娘子徐嫂子听的,她那天出去采买东西,在摘星阁附近听到的。说是现在京城里都以吃到白鹤楼的点心为一大乐事呢。”

沈柳一听“乐事”二字,柳眉倒竖,忽的把那茶盏哐啷摔在地上,春纤儿躲闪不及,茶盏的碎片割破了她的脚。她咬咬牙,不敢吱声,忙忙地蹲下去捡碎片。

沈柳摔完了茶盏心情还是不好,又骂道:“什么乐事!死蹄子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让你家姑娘舒舒心!那白鹤楼不就是那天和沈澈坐在一起喝茶那个女人的酒楼?没想到一个布衣,下贱的人,居然有法子让宫里都对他们家的点心产生了兴趣!”

春纤儿直起身子,惊疑地问沈柳:“姑娘是听丽嫔娘娘说的?”

“可不是听姨母娘娘说的。”沈柳皱皱眉,“前两天我去摘星阁,掌柜也跟我说了白鹤楼的点心很火爆,本姑娘想,一个小小的酒楼搞的点心,又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他们几个月的利本姑娘都不满yì

,就那点子钱,够本姑娘干什么!没想到今儿个去宫里请安,姨母娘娘也问我那白鹤楼点心!”

春纤儿看沈柳皱着眉头生着气,只想立kè

带着茶碗的碎片逃出这间屋子,可是她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既是这样,那明天奴婢找小巧儿他们再去排队买就是了。”

沈柳恨恨地咬着牙,“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点心,居然敢这么大的架子,若是不好吃,本姑娘一定砸了他们家的招牌!”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把春纤儿打发出去了。这丫头老实又忠心,可惜就是太老实了,跟算盘子珠似的,自己竟然没长一点脑子。如果排队买不到,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

要不是早上被老爷提点了几句,让她安分守己,不要整日往外跑,她今日就自己去白鹤楼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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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股东太不职业了

兴国公府大畅园内,枫爽斋。

三姑娘沈栀正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佛经,一边用朱笔批注,她的贴身大丫头咏歌正为她磨墨。沈澈进来时,主仆二人太过专心,谁也没有发xiàn

,倒是沈栀养的一只灰色狸猫,叫了一声,从趴着的花架子上跳下来,蹿了出去。

沈栀抬起头,看到沈澈,脸上绽出笑容,放下笔迎了上去,说道:“二哥哥来,也不说声,竟像做贼似的。”

沈澈笑着说:“我进来你们主仆都趴在桌上,像在数钱,我也不敢惊动。”

沈栀叹口气,说道:“我哪来的钱数啊,又不像大姐姐会哭会撒娇,到底要了个铺子去。”

沈澈走到桌前拿起沈栀的字看,赞道:“三妹妹的字越发好了。”又说道,“你想要铺子,不如我把白鹤楼给你?他们家现在可火的很呢。”

听到“白鹤楼”,沈栀眼前一亮,兴奋地问沈澈:“是这些天传得热闹的那家点心吗?〖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我连着让小连儿排了三天队也没卖到,真是好大面子呢。”

沈澈笑笑,说道:“可不,连丽嫔娘娘都惦记上了。”

沈栀的笑容变淡了一点,有些死板地答yīng

了一声,没有接着沈澈的话继xù



沈澈也知dào

沈栀为什么变得沉闷起来,就又说道:“你想吃白鹤楼的点心,那还不简单。”

“二哥哥有办法?”沈栀又兴奋起来。

沈澈亲昵地捏捏沈栀的小鼻子,说道:“你二哥哥可是白鹤楼的东家,你想吃,现在就带你去。”

“出门?”沈栀眼睛又亮了亮,却又暗下来,“早上老爷还说了大姐姐,让她安分些——”

“可并没说你不是?”沈澈笑着吩咐咏歌,“还不给你家姑娘梳洗下,换个简单轻便的装扮?”

咏歌是个胆子很大的丫头,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听说能出门,心早就痒痒起来,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多言,听沈澈这样说,立kè

拉着沈栀就坐在妆台前。

沈栀没有扭捏,也趁势由着咏歌打扮,她在心里是很相信沈澈的,自娘亲去世后,她在这个世间相信的唯一的人就是沈澈了,沈澈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沈澈永远不会害她的。

“二哥哥,你近日总往外跑,园子里也不常来,是因为那白鹤楼吗?”沈栀问沈澈。

沈澈点点头,表情有点恍惚,说道:“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她呀,你可好好学学,你若是有人家半分手段,也不会总被那沈柳欺负。”

沈栀垂下眼睛,轻轻说:“大姐姐脾气冲一些,我做妹妹的,能忍就忍吧。她只要不找二哥哥的麻烦,妹妹这里,无所谓的。”

沈澈心里叹口气,也没说什么,就坐在书桌前等沈栀梳洗打扮。

咏歌手脚麻利,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给沈栀换了个很简单的发型,也没做过多装饰,衣裙也是很简单的。这样子看沈栀,丝毫没有大家千金的贵气,倒是有点像小家碧玉,亭亭玉立的。

沈澈带着静容,沈栀带着咏歌,加上一些跟车的粗使奴仆和马车车夫,一行十几个人,颇有些声势地出府。

出了大门就有人跟上了,静容早早看见,报给沈澈,说是那人他认得,是那边常使唤的一个小厮,叫小巧儿。

沈澈嘴角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懒洋洋地说道:“让他跟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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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光景,是一天中人最容易感到疲劳的一个阶段。如果是在现代,钟意会选择去健身,或者和老客户、关系很好的同事喝杯咖啡,谈谈心,放松一下自己,但她如今在古代,也没什么好的放松方式,就去后院调弄那块田。

本来钟意想种菜,但和紫烟逛了几次市集,又改变了主意,买了很多花,从花盆里移植出来种在地里。正是金秋时分,好些菊花舒展花瓣,开得灿烂,一时间有点“满院尽成黄金甲”的意思。

沈澈来的时候,钟意依旧在后院调理菊花,紫烟过来说沈公子来了,她也不擦手,也不摘种花的围裙,两手都是土,就迎了出来。

钟意却没料到沈澈身边还站着个人,是个非常清秀的年轻女孩儿,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虽然不想给沈澈面子,但是身边这女孩子的第一印象很好,于是钟意笑笑,对沈澈说:“东家少陪,容我清洗一下。”

沈澈会意,转头笑着对沈栀说:“我们这掌柜一向脾气大,今儿个如此知礼,想必是给了三妹妹面子。”

“我?”沈栀指了指自己,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她刚刚看到钟意神采飞扬的表情和风风火火的架势,也很是羡慕钟意的洒脱,有意结交,又怕她是一个深闺小姐,人家无意交往。听沈澈这样说,沈栀虽然有些羞涩,却也有几分兴奋。

钟意回后院收拾了一番又出来,沈澈和沈栀已经被紫烟迎到了二楼,静容和咏歌也跟了上去。最近白鹤楼挣到的利润都用来购置桌椅了,二楼已经收拾出一间包厢,是专门给沈澈这样的东家、大客户留着的,大堂也多了几张桌椅,沈澈带来的其他奴仆正好能坐下。

紫烟一人忙不过来,钟意又从厨房叫出她雇的伙计罗成和蔡良,让他们帮着给大堂的下人们各上一碗蜂蜜凉茶,钟意给它起了一个很文艺的名字——清心茶。

借的是清心寺的光,好在古代没什么保护产权的意识,钟意偷偷地占了个小便宜。很多人都以为这茶跟清心寺有什么关系,买的时候还要拜一番佛。

钟意到了二楼,堆起笑脸对沈澈说:“东家三天两头的来查账,总是不放心小的会贪墨,可小的却一直兢兢业业,为酒楼鞠躬尽瘁呢。”

钟意虽然满脸是笑,一番话却说得十分不客气。她实在是不耐烦沈澈三天两头往白鹤楼跑,问他来干什么,永远都是查账。可账本又不好好kàn

,只是坐着吃点心茶水,还自作主张把白鹤楼挣到的第一笔利润用到了二楼包厢的装修上,又给那包厢起了个怪名字“心音”。还是紫烟提醒,钟意才明白是自己的名字拆成的两个字。

于是沈澈就时不时来“心音”坐着喝茶吃点心,摇着扇子朝楼下看络绎不绝排队的人,还点名要钟意陪着端茶倒水。点心生意越来越好,钟意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个使,哪有那个心思陪这公子哥儿。偏偏人家是白鹤楼第一大股东,手里还有钟意的卖身契,钟意最多只能在口舌上占占上风,实质是讨不了一点便宜。

这是让人郁闷!

哪有这样的股东!真是太不职业了!

029 陪本公子看花去

每次沈澈来,钟意都要逞一番口舌之快,这次就算是有沈栀在,她也没能忍得住她的快嘴。

沈澈却永远是不温不火、懒洋洋的样子,摇了摇折扇,笑眯眯地说道:“掌柜永远好口才,今天倒不是本公子来查查,是带三妹妹来尝尝你家点心。她是个实心眼子,居然叫人排了三天队。”

沈栀此时对钟意微微福了福,钟意也对沈栀行了一礼,两人起身后,钟意拉起了沈栀的手,热情地说:“姑娘实在太过老实,既是东家的妹妹,说一声就是,还排什么队呢?”

沈栀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笑着说:“怕耽误掌柜生意。”

钟意也笑起来,拉着沈栀的手不肯放。她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看着实在是很本分、很纯良的一个人呀。“姑娘说得太客气了,你想吃白鹤楼的点心,我荣幸之至,紫烟,快给这姑娘一样来一盒!”

紫烟去拿点心时,钟意和沈栀已经互相告知了名字,两个人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沈澈倒是看得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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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功夫,紫烟就提上来四盒点心,呈到桌前。

沈栀先看那盒子就很别致。纸盒是淡金色的,中间有一只白色的仙鹤,振翅欲飞,虽是写意风格,却寥寥几笔,极有神韵。旁边有“白鹤楼”三个红色的古体字,竖着排开,布局非常和谐。

钟意亲自揭开纸盒,对沈栀说:“姑娘尝尝,因是我们自己做的点心,姑娘多提提意见,以后也方便我们改进一二呢。”

沈栀说:“掌柜客气了,白鹤楼的点心如此受欢迎,想必是极好吃的,姑娘哪里能提意见呢?”

钟意将四样点心一一端出来,“随便说说,不一定要说味道的。”

沈栀逐个看向四样点心,感觉是平时从未见过的,光是样子就让她食指大动了。

第一样叫琥珀酥,是一种甜饼,和桃酥有点像,却比桃酥有更好的口感,虽然叫“酥”,却并不酥脆,反而有些软。沈栀一吃下去就赞不绝口,若不是记着自己是大家的小姐,真是恨不得直着脖子就吞下一整个。

第二样叫雪风糕,是一种很软的面糕,竟是沈栀从未吃过,闻所未闻的奇物,总觉得入口即化,说不出的爽意。

第三种叫玲珑饼,也是从未见过和吃过的东西,小如指状,一口一个,即使是沈栀这种大家小姐都可以随意吃。

第四种叫软玉糕,和那雪风糕有点相同,却又不同,比那雪风糕多了一些嚼劲。

吃着这四种点心,沈栀终于明白为什么白鹤楼的点心如此有名,她是一个国公府的小姐,有什么吃不到?却就是吃不到这四种点心,就是贵为丽嫔娘娘,怕是在宫里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栀毕竟是大家闺秀,虽然四样点心是平生未见之稀物,沈栀却并没有贪吃,一样吃了一块,就不再吃,只端起清心茶吃起来。那凉茶,沈栀在钟意没到二楼之前就尝过了,自然也是感到很惊艳的。

“掌柜真是奇人,不知这四样点心和这种茶,是怎样做出来的?”沈栀放下茶盏,笑着问,神色非常温柔。

钟意也大喇喇地笑了笑,直接就说:“姑娘没打理过酒楼,不知dào

个中诀窍,这怎样做三个字,却是不能轻易问别人的,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别说你,就是东家,都不知dào

这些东西是怎样做的呢!”

钟意说完就看看沈澈,沈澈斜靠在椅子上,正拈了一块软玉糕吃——他个人很喜欢这样点心——摇摇头,说道:“想必掌柜宁肯告sù

三妹妹,也不会告sù

本公子吧?”

“东家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钟意立kè

说道。

沈澈笑了笑,摇着扇子扇了扇,也不生气。反正钟意除了拿话损兑他,也没什么好招,而他想治钟意,却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沈栀有点尴尬,拿起茶盏又吃了一口茶,接着说:“倒是我唐突了,还望掌柜不要在意。”

没等钟意说什么,沈澈就说:“你不是有意问的就没事,若是有意的……”沈澈用扇子指了指对面,说道,“这白鹤楼的掌柜可轻易得罪不得。街对面原来有个王记茶叶铺,前两天说是有了那清心茶的方子,和白鹤楼打起擂台来。可是他们拿到的方子是假的,所以清心茶根本就没法喝。那家茶叶铺一心要在这桩生意上见出个分明,几乎投进去所有身家,所以也赔了个底掉,茶叶铺都兑出去了,一家人倾家荡产,只好回乡下种地。”

沈澈虽然是跟沈栀说这些话的,眼睛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钟意。钟意看到了,也装没看到,只是自己喝茶——她喝的倒是本地的毛峰。现代社会喝太多蜂蜜绿茶了,她真心没觉得自己做的“清心茶”有多好喝。所谓物以稀为贵吧,因为少,就是不好喝,估计也没人会说出来吧。

沈澈说的那事钟意自然知dào

是怎么回事,还不是那马氏不死心,当时在官府上以为钱袋上沾了糖,就认为白鹤楼的清心茶里有糖。回自己铺子就要如法炮制,也不管比例,也不管浓度,就随便往里加。要知dào

越是粗糙的茶叶,越容易泛苦,就算是蜂蜜,也要有个比例在里边,何况是蔗糖呢?所以马氏做出来的清心茶可想而知,根本是开始吃会甜,但是越吃越苦,和清心茶开始吃有些微苦,却越吃越甜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茶怎么能卖出去呢?

但只是卖卖茶水,就赔了个底掉,逼得马氏一家回乡下,这种话骗骗沈栀这种大家小姐还行,骗钟意可就不够看了。一定是沈澈在里边做了什么,之前他也试探过她,现在她明白他是想为她出头,只是她当时没有开口,而到了现在,她更是问也不想问。

她欠他的还不够多吗?再加上这件事,沈澈还不是要把她吃得死死的?

人家要当雷锋做好事,那就当去,别想让她说一个谢字,又不是她求他的。

再说那马氏也够可怜,就算是往凉茶里加了糖,也不至于铺子倒闭啊。还有上一次她被官老爷罚了掌嘴二十,也是因为沈澈的一个眼神。

马氏以为是她钟意干的,其实她哪有那么狠心呢。

这次沈澈又提这事,钟意的反应依旧是装死。

沈栀不明就里,还在夸钟意精明,沈澈却轻飘飘地说:“掌柜,明天陪本公子去南城看花去。”

“不去。我还要卖点心呢。”钟意干脆拒绝,谁有空陪你个纨绔子弟出去瞎混!

“哦。”沈澈毫不为意,继xù

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用不用告sù

三妹妹,东家其实还是本公子的——”

“去!”钟意气得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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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点心的秘密

这个沈澈太可恨了。

钟意愤愤地想:总拿她还是他的专属品、极有可能被他带回府做通房丫头这件事刺激她。

前些天她不肯告sù

他点心是怎么做的,他就要挟过一次,她抵死不从,他又问她是怎样做到让白鹤楼的点心十天之内红遍京城的,她也不肯说,于是他就拿出她的卖身契,拍在桌前。

“掌柜什么都不肯说,那晚上回府给我暖床吧。”

这鸟人居然随身携带她的身契,是要随时准bèi

着威胁她吗?

钟意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好把除了点心配方之外的所有事都说了。

其实点心的配方也很简单,但要是跟沈澈说明白就很难了。因为沈澈是个古人,而点心的配方,却是钟意借鉴了很多西方的蛋糕、饼干做法,又参考了这个时代的点心,而改良的一种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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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如琥珀酥,就是核桃果仁甜饼,是家庭烘焙中最简单的一种饼干;雪风糕就是戚风蛋糕,中国的古代人一直没有研究出打发鸡蛋的秘密,所以做不出这种流传于西方宫廷的糕点;第三种是拇指饼干,第四种是海绵蛋糕,都是在现代时钟意玩烘焙时入门级别的甜点。

唯一的难处是如何找到替代的材料,比如做饼干要用到的低筋面粉。

十天前,钟意拿到沈澈给的银子后,干的第一件事是遍访京城所有的面粉坊。找了三天,终于让她在城郊的一个小作坊里找到了能做出低筋面粉的人。

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人长得高高瘦瘦的,不爱说话,叫罗成。

罗成那时还是小作坊里的学徒,掌柜只管饭,不给工钱。钟意把罗成拉到旁边一说,罗成立kè

就答yīng

了,只是发愁自己的学徒文契还在那掌柜手里。钟意也没跟掌柜多说话,一两银子就把罗成的文契买了回来。

掌柜并不知dào

罗成的这手绝活能做什么,又看钟意大手笔,也乐得做个好人,于是罗成很容易就跟着钟意回到了白鹤楼。

另一个叫蔡良的,原本是京西一个糕点铺里不得志的大伙计。挖他钟意费了点工夫,蔡良本身是想走的,毕竟钟意提出的工钱很不错,但掌柜就不大乐意了——蔡良是他最有用的劳力,他这一走,他糕点铺里一半糕点就没人做了。

于是钟意就叫蔡良科学怠工,意思是也出工,但是不出力qì

。掌柜问,就说要走。

其实不管古代还是现代,若是伙计想走,那肯定是钱不到位,或者人委屈了,而蔡良明显是前者。掌柜想留住蔡良,只需yào

提工钱就行,可那掌柜偏偏不愿意多出那几分银子。

耗了两天,蔡良好话说尽,又跟东家提了,这才出了门。为这一个人,钟意又多搭二两银子——不仅把蔡良的学徒文契买了回来,还又多给掌柜一两银子,作为蔡良损失的工费。

光是挖人,就用到了三成本钱,第二天沈澈来时一听说什么都没干,只是找了两个伙计就花了这些钱,摇着扇子也不说话。

钟意十分看不惯沈澈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赔了我也不用再在白鹤楼待,直接去你府上给你当丫头,满yì

了吧?”

沈澈还是不说话,眯着眼睛,摇着扇子就走了,钟意在他身后,看他玉树临风的英姿,恨得咬牙切齿。

紫烟算钟意的心腹,所以她加入时,钟意也没说什么,何况人也不多,可罗成和蔡良来了,这就是一个团队的雏形了,有些规矩,是有必要说一下的。

首先明确分工。

钟意是总经理兼财务,就是掌柜兼账房;紫烟是总经理助理兼私人秘书,就是贴身丫头,帮她打点日常生活,现在人手不足,她和钟意都兼职跑堂;罗成和蔡良在厨房,一个负责加工低筋面粉,一个负责做点心。

而最核心的打发鸡蛋,钟意要亲力而为。

不是她不相信人,而是作为创业团队,最核心的业务永远都要握在老板手里,这远比培养一个人要效率。

紫烟手巧,负责后期的捏糕点、切糕点。

然后是薪酬制度。

钟意对紫烟三人说有工钱还有休息日时,三个人又惊又喜,差点要跪下磕头,把钟意倒吓了一大跳。她还没说八小时工作制呢,毕竟是创业期间,只能保证一周休息一天,再说福利待遇要一点点涨起来才好,一下子涨到头,就不容易被珍惜了。

但是紫烟包括罗成蔡良在内,都是苦出身,不管是做丫头,还是做学徒,都是没有人身自由,唯主人使唤的,钟意把他们当员工看待,他们哪里适应。

但是这一点钟意却很坚持,还把很多条条框框写在了纸上。不过紫烟他们都不识字,钟意也没给他们看——估计看也看不懂,用的是简体字呀!

按照现在白鹤楼的经营程度,钟意一个月的工钱是一两,紫烟五百个铜钱,罗成和蔡良分别是三百钱。

钟意说少是少了点,但是酒楼的效益好了,大家伙自然是会加工钱的,然后她把身契都还给了本人。

“你们若是对这里不满想走,随时跟我提,只是要提前一个月,让我好找人接手。”

听了钟意这话,罗成和蔡良倒没什么,紫烟先跪下磕起头来,一叠声说着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之类的话,把钟意搞得哭笑不得。

罗成和蔡良对视一眼,感到这姑娘掌柜实在不一般。罗成在面粉坊时根本没工钱,蔡良在糕点铺时不过一个月一百钱,还是老板娘收着,一年给一次,像钟意这样一个月一支,每隔七天就休一天的老板,罗成和蔡良嘴上没说,心里都想着能跟多久是多久。

再说老板还有一手绝活始终没有教给他们,那点心为什么那么好吃,罗成也蔡良也想学会。

再就是平时的起居生活,钟意也安排得很详细。

钟意和紫烟住一个房间,罗成和蔡良就住在厨房后边的一个小厢房里。钟意特意带着紫烟收拾得干干净净,紫烟心细,还给罗成和蔡良一人做了一条蓝色平纹的床单。罗成和蔡良对自己居住的“职工宿舍”满yì

极了。

辰时起床,值日生打扫大堂,一起吃早饭,然后开始做点心,做凉茶;午时开业,未时收摊,酉时下班,四个人凑在一起聊聊天,钟意会关在房间里看看书,算算账,亥时睡觉,钟意率领的小团队,每天都按照这个时间作息,非常规律。

按照现代化管理思维运行的四人小团队,运行两天就非常默契了。

031 饥饿营销

这时代已经有了烤炉,相当于大型烤箱,做起点心来倒是很方便,加上罗成和蔡良确实是省心的,没白花钟意的银子。

糕点刚做出来时并不完美,四个人磨合了三天时间,第四天才做出钟意认为可以卖出去的点心,这时银子已经花得只剩下二两。

这些钱钟意全用在了产品包装上。

经过她的观察,这个时代的商人的包装意识很差,就算是很有名的糕点铺,都是用纸包点心的,有些小铺子甚至用草纸包,包装也很难看。针对这一点,钟意找到纸铺,找人做出了一些纸盒,纸盒上也有白鹤楼的篆体字和白鹤的图案,在钟意的想法里,这就是白鹤楼最早的品牌Logo了。

她的这种做法令紫烟他们啧啧称奇,但很快就看到了好处。那就是有些人扔掉了白鹤楼的包装,被别的人捡去,看到独特的字样和图案,都记住了白鹤楼这家酒楼,这一来二去的,京城人都知dào

白鹤楼点心了。

钟意还找裁缝铺做了一百条手帕,上面也绣着白鹤楼的Logo,如*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果四样点心一样一盒,就送一条白鹤楼的手帕,除了有促销的概念,也有宣传品牌的策略在里边。

钟意在白鹤楼大门边开了一扇窗户,当做窗口,每天午时正式开始卖,一开始卖不完,钟意绝对不拖到未时,卖不完也收摊,然后和紫烟、罗成蔡良都去各大茶楼酒馆大堂坐着闲谈,就说白鹤楼的点心太难买。

又是一个一来二去,引得满京城的人都去白鹤楼看看点心有多难买,去了就知dào

,确实很难买。越是难买,就越是想买,何况买到的人确实感到好吃,再去到处传,以表示自己何等神通,能买到这样难买又好吃的点心。

饥饿营销。

在现代已经做得有些疲软的营销策略,放到古代,简直是大杀器一般的存zài



短短十天之内,白鹤楼的点心就传遍了京城,尤其是十里花街,人人皆知有一家酒楼卖点心,好吃难得。虽然点心的价格是花街上很贵的,但是贵也要买,有钱人还差钱吗?

到沈澈用威胁钟意给他暖床、要她说出做到这一切的手段时,钟意早已挣回成本,又多挣了不少银两。钟意没有留在手里,马上投出去扩建大堂。

“再等十天,这‘饥饿卖法’就不管用了,总端架子也会引起人们反感,还是要走下神坛,接接地气的。”钟意对沈澈说,“到时候就打开大门,迎接客人们来吃茶,除了清心茶,掌柜我还有很多种类的茶要卖呢。”

钟意是越讲越兴奋,也忘记了沈澈给她受的气了。不管在哪里,工作上取得的成就,总是能让钟意感到高兴的。

倒是沈澈,本来是懒洋洋的神情,听到最后,眼睛虽然还是眯着的,却也隐约有了些不一样的内容。

他小看她了。

这丫头,并不是没心没肺,她有着她的精明,尤其在经商一道,使出的手腕连沈澈都感到心惊——这些手段,可是他从未想到过的,钟意不过一个女子,哪里来的这些头脑?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沈澈对钟意,越来越感兴趣了。

所以他才会又带着沈栀来这里,一方面是给三妹妹尝尝她想吃的点心,另一方面……

他瞥了瞥楼下,果然看到出府时,那个跟在后边,鬼鬼祟祟的身影。

沈澈的脸上显出微不可见的笑意。

沈府大姑娘自诩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如果跟钟意对上,又会有几分赢面呢?

“昨天听说掌柜还要卖茶。”沈澈低头吃了一口清心茶,慢慢说,“这下可是跟摘星阁硬碰硬了。”

钟意不在乎地接口:“眼瞅秋风一天比一天凉,谁还喝凉茶呀,自然是要卖些热茶的。”

“敢问掌柜,这次是要卖些什么茶呢?”沈澈眯着眼睛问。

“安身立命之本啊,说不得,说不得。”钟意照例摇摇脑袋,语气不甚友好,她却对沈栀歪歪头,亲热地说,“到时候还请沈姑娘赏脸,来我们酒楼坐坐。”

沈栀看了一眼沈澈,轻声说:“若是能出门……”

沈澈笑着说:“本朝民风开朗,又蒙圣君庇佑,女子多有飒爽风气,三妹妹不必拘泥大家之体。”

沈栀也不是十分矫情扭捏之人,当下就从容自若地对钟意施了一礼,说道:“日后沈栀可能会常来劳烦钟掌柜,还望钟掌柜不要嫌沈栀聒噪打扰,这里沈栀祝钟掌柜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真是太客气了!”钟意连忙也对着沈栀行礼,又把她扶起来,顺便瞥了沈澈一眼,故yì

说:“生意兴隆也不是我挣钱,东家,年底可要分我个大红包,我也不要别的,就把我在意的物事还我就好。”

钟意说的当然是卖身契了,放在沈澈那里,实在是个定时炸弹,尤其是刚刚,他还威胁自己明天要跟他去城南看花。

当她是什么啊,随叫随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澈却摇着扇子,就当没听懂,懒洋洋说道:“掌柜不肯说那秘方,那本公子也不强求,只是摘星阁如今可是沈府大姑娘名下家业……”

“哼。”钟意也不替沈澈隐瞒,立kè

说,“白鹤楼和摘星阁作对,那不是正合你意?你家静容可跟我说过,那大姑娘与你不合呢!”说到正经事,钟意总是忘了说尊称,你啊我啊的用得挺溜。

沈澈也不在意,只是用扇子指指楼下,“我倒没什么,只是担心掌柜你如何应对呢,楼下似乎已经来了个探子了。”

沈澈话音刚落,二楼吃茶的一个下人就上来了,跟静容说了些什么。静容又到沈澈边上,看了看钟意和沈栀,知dào

这话没什么好瞒的,也没伏在沈澈耳边,直接就说道:“沈府大姑娘说看二爷和三姑娘都在,想托你们为她带一盒点心。”

032 要上门来

“嘿嘿。”

“呵。”

“哈……”

钟意、沈澈与沈栀同时笑了。

钟意的“嘿嘿”,笑的是这大姑娘还真是要强,如果她是大姑娘,知dào

白鹤楼是钟意家的,那就宁肯不吃这点心,也不碰那钉子,毕竟她们前些天刚刚交锋过,彼此还带点仇呢。

刚刚居高临下地嫌弃人了,又巴巴地跑来买人家的点心,这也太没节操了一些。

可这大姑娘明显不是钟意想的那样,她早早就找了小巧儿排队买点心。那小巧儿自然不是什么老实货,平时仗着大姑娘的名字,也是威风惯了的,买不到点心就沿街叫骂白鹤楼。

只是他骂白鹤楼实在是没道理,京城多少富贵人家都排队买,就算是国公府又有什么,没见城南靖安郡王府也照样老实排了一天队才买到,越是富贵人家越是不能出刁奴恶〖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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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仆坏主人家名声,可惜沈家贵为百年世家,却出了这样一个不识时务的奴才。

所以也没等钟意出手,自然有人教xùn

了小巧儿。小巧儿气不忿又没办法,老实排了三天队,次次都是排到他前边几个人就卖光,气得他以为钟意是有意针对他。

其实钟意还真没有,她犯不上再得罪沈柳一次,可卖光了就是卖光了,第二天才能再做,她也没办法。再说谁叫小巧儿不早一点,有很多人为了买到点心,可是不到午时就挤在白鹤楼的窗口前了。

这两天小巧儿没来排队,钟意以为沈大姑娘放qì

了,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姑娘看上去可不是能轻易认怂的主儿,只怕是在家里想什么怪招吧,结果果然是要走沈澈这条线了。

这样正大光明地求上门,就算是沈澈,也不好说一声“就不给你捎”吧。沈澈是白鹤楼的东家,他要白鹤楼做一盒点心给他,白鹤楼上上下下哪个敢不从呢?

所以钟意“嘿嘿”这两声,是“果然想出怪招”的意思。

沈澈的笑声就大有深意了。说起来,这些天他并没有动大姑娘,虽然他认为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除了三妹妹,是都可以当做仇敌看待的。可是这几年,尤其是沈澈成为锦云卫的小旗、又秘密给皇上做了几件事、有了自己的圈子和人脉之后,沈澈反而不想动府里那帮人了。

出了国公府才知dào

,天下真大,而以前的他,再怎样老于谋算,只围着一个宅院,到底有点小家子气。

没想到他不动了,那边倒是听说他做的几件事,害pà

起来,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可做得又实在难看。

之前那打杀姬妾的谣言,被他轻轻松松就转了局,沈大奶奶在祠堂跪了两天才出来,到今天都在房间里休养,隔三差五就找个太医来把脉,管她是真的气着了还是惺惺作态,反正是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至于沈澈的庶出兄长,沈府大公子沈沐,那倒是个老实人,就算不老实,也是被夫人和沈大奶奶拘束死了的,自己没有半点主意。

其实沈澈也有点同情沈沐,但凡是个男人,落到如此境地,每日也只好眠花宿柳,出入风月之地了,总好过喝成个烂泥酒鬼。

他打压了沈大奶奶,是敲山震虎之意,想让沈府长房媳妇、他的嫡母、沈老爷的填房王夫人老实一些。这个王夫人这些年就想着把他这个长房嫡子赶出沈府,其实这女人也算有手段,差一点点就让她成功了。

可沈澈命大,到底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活了下来,等他长大了,就由不得她了。毕竟她虽然是沈老爷的夫人,就算有个在宫里做丽嫔的亲姐姐,却只是个填房,还只生了沈柳一个姑娘,并没生儿子。她的算盘打得倒是精,把主意放在了庶长子沈沐身上,也合了沈沐的正妻、沈大奶奶吴氏的意。

那吴氏的娘家原本是开油店的,因赶上好机会,赚了几笔银子,给儿子捐了个七品小官。那小官正好给沈老爷做了一点子事,就仗着这层关系,把自己家的姑娘说给了沈老爷的庶长子。

沈老爷本来嫌吴氏出身低,但是听闻吴家姑娘掌事理财很有一套,吴家赚的几笔银子都是她为父亲出的主意,又看吴氏落落大方,毫无小门小户的扭捏作态,于是就做主,让沈沐将其迎进了门。

沈老爷眼光不错,吴氏进了沈府的门,帮着王夫人管理庶务,果然是把好手,但她还一门心思想把沈沐扶上嫡子之位,将来掌管整个沈府,她好做个沈家主母。所以沈澈这个嫡子,成了沈大奶奶的眼中钉。

因有共同的敌人,沈大奶奶与王夫人这对婆媳关系倒挺好,再加上王夫人唯一的亲生女儿沈柳,沈府的这三个女人,是沈澈一好,就浑身不舒服的一路货色。

所以沈澈治了沈大奶奶一次,打压了王夫人,本以为沈柳会消停些,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安分守己,反而派人直接找上沈澈,要托他带点心了。

就仿佛沈柳直直地对着沈澈问他:“二哥哥,大妹妹我一定要厚着脸皮借你人情,你看着办吧。”

沈澈的这声“呵”,就是因为这些背后的错综复杂背景而笑,那意思也是在说:我沈澈是容易被逼住的人吗?

沈栀的笑,倒是比较简单,那是一声苦笑。大姐姐向来说一不二,任性惯了的,放眼整个京城,还没有她想要,却弄不到的东西。人家是沈府的嫡女,和她这个只是寄养在国公府的义女不能比。

静容多伶俐的人,看两位主子和白鹤楼掌柜反应不一,立kè

说道:“小的先去楼下陪那小巧儿吃几碗茶吧。”

静容是想给沈澈一点思考的时间,沈澈却摇摇扇子,漫不经心地说:“就说我们也没吃到点心,让他明儿一早来排队好了。”

钟意却立即反驳:“都要上门来了,不给倒显得东家小气,算我们白鹤楼为沈大姑娘开个后门,就送她一样一盒吧。怎么说也是对面摘星阁的东家,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沈栀抬眼看看钟意,脸上露出笑容。她一向不赞成二哥哥与大姐姐为敌。二哥哥的敌人太多了,犯不着再加上大姐姐一个。

因为大姐姐沈柳,其实没什么脑子,只有一股子刁蛮之气罢了。

沈栀低头吃了口茶,趁势给了咏歌一个眼风,在那个角度,沈澈都没看到她的眼神。

咏歌却看到了,也说道:“恕奴婢多嘴,奴婢也觉得给大姑娘几盒是正理,我们姑娘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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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美如春风,远不及你

沈澈心里叹口气,为沈栀的软弱感到担心。他这三妹妹玲珑剔透、知书达理,诗画也是双绝,若不是因为父母双亡,被沈老爷认作义女,寄养在国公府,哪会已到及笄之年,还待字闺中?也是国公府如今是王夫人和沈大奶奶当家,对沈栀自然理也不理。沈澈几次要沈栀强硬一些,就算是和沈柳硬碰硬,有他沈澈在,也不会让沈栀委屈半分。

可沈栀总是一笑置之,涉及到沈澈,比如那次要白鹤楼,沈栀会拿出所有精力与计谋与沈柳斗。但论及到自己,那沈栀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沈栀越是这样,沈柳越是欺负到了沈栀头上。

无奈沈澈是男儿,又常常在沈府外,实在照顾不到沈栀。好在沈栀的贴身大丫鬟咏歌却是个泼辣户,和沈柳争过几次,挨了板子也不后悔,一心要为自家姑娘争脸,让沈澈另眼相看几分。

想到沈栀,沈澈摇了扇子不说话,钟意会意,就吩咐紫烟去拿四盒点心加一条手帕下去给那小巧儿。

静容将点心拿给楼下的粗使下人,又由他带给了小巧儿。小巧儿欣喜交加,心里拜了沈柳的贴身大丫头春纤儿一百次。幸亏春纤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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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生看着沈府出门的车,说不定是二爷和三姑娘要去白鹤楼。跟着过去,提这两人,掌柜一定会给他点心,连钱都不要的。

小巧儿拎着食盒,揣着怀里的四两银子,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这买点心的钱,看来是要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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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和沈澈又略坐了坐,沈栀担心出来太久被老爷和夫人责骂,就早早回去了。临走时钟意又送了她四盒点心,让她好吃再来。

沈栀笑着说:“姐姐家的点心实在好吃,只是妹妹怕吃多了成个胖子,衣裙都穿不下了。”

钟意笑道:“妹妹身子如此单薄,再吃多少也不怕发福起来呢!”

沈澈看着钟意,说道:“有三妹妹的,却怎么没有本公子的?”

钟意没好气地说:“你见天来,茶和点心不知吃了多少,也不给钱,吃就吃了,还想兜着走?没门。”

沈澈笑笑,也不生气,又说道:“掌柜的虽然没有日进斗金,但这几日,银子怕是也水样的往那匣子里流吧?还要惦记东家这点子钱?”

钟意指一指大堂里的桌椅,说道:“全投进去了。东家若是有意,再给我个五百两本钱,到重阳节就可以正式作为酒楼开张了,总卖点心,不是长久之道。”

沈澈和上次钟意要钱一样,照例摇摇头,说道:“我没有。”

钟意再一次气结,“堂堂沈府二公子,这点钱都没有?”

沈栀却说道:“姐姐,二哥哥确实没有钱,现在他有了差事,我们兄妹日子才好过起来,以前都是二哥哥想法子一点一点攒来钱的。”

钟意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沈澈一眼,看来这个华服翩翩的贵公子,在豪族大宅中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静容上前说道:“掌柜的若是还需yào

本钱,我们二爷做小旗的俸银下个月一到账,小的就给您送来。”

“不用不用。”钟意连忙摆摆手,“我这里还好,账上……账上还有银两。”

钟意本想说账上有二百两银子,都是她这几日靠卖点心挣到的,还没花出去。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还是不放心沈澈,怕这个贫穷的贵公子把她的资金都要走。

沈澈虽然查账查得很勤快,却是始终不知dào

白鹤楼的流水和利润。因为钟意是用现代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记账的,再加上超前的借贷记账法,账本上的东西对沈澈来说简直像天书一样。

沈澈也问过钟意都是从哪儿学会的这些鬼画符,钟意一句“去了的婶子教的”就想敷衍过去。沈澈又问那婶子是从哪儿学的,钟意就说婶子是少数民族,所以写的字中原汉人看不明白。

除了死去的婶子,钟意在京城也没别的亲人,饶是沈澈神通广大,却是查不出钟意的半分端倪。

所以有关账本一事,就被钟意糊弄了过去。

上面有多少钱,沈澈不知dào

,只看白鹤楼每天都有人往里送家具送摆设,就知dào

钟意是挣了钱的,还挣得不少。

钟意这边正宝贝着自己的银两,却不知dào

沈澈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他背着手走在沈栀后边,看着沈栀坐上马车——他还有别的事要办,先不回府了——沈澈转过身,笑得俊美无比,对钟意说:“掌柜不要忘了明天陪本公子去看花。”

沈澈不说,钟意还真忘了,听他又提起来,一张脸又涨得通红,但是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上,也不得不从,只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紫烟好好收拾你家姑娘,把她打扮得漂亮些。”沈澈上上下下看了看钟意,用一种嫌弃的口吻说,“天天像个后生似的,像什么样子呢。”

“关、关你屁事啊!”钟意看看自己卷起来的袖子和为了方便塞到裤子里的裙子,忍不住骂道。居然连她的形象都要管,他是谁啊他!

沈栀在马车上听到沈澈这句话,忍不住掀了帘子往外望去,她的二哥哥正好转过脸来,她看到了那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

她多久没看到哥哥这样笑过了?

哥哥的娘亲林夫人是老爷的原配正房,生下哥哥没多久就死去了。不出三个月,沈老爷就迎回王氏做了填房。她的娘亲是林夫人的嫡亲妹子,嫁的人虽不如国公府那般煊赫,却也是殷实人家,父亲官至监察御史。娘亲担心姐姐留下的孩子太小,被继母算计虐|待,就从国公府抱了回来,自小就当亲生儿子般对待,和她养在一起。

可是八年前,一把火把她家烧了个干净,父亲母亲全死在大火里,只留下她这遗孤和沈澈。沈老爷派人把十岁的沈澈和七岁的沈栀接回国公府,沈澈做他的国公府长房嫡子,而沈栀因父母双亡,就由沈老爷做主,认作了国公府的义女,日后出嫁,自然是国公府为她出一份妆奁。

那场大火在沈栀的记忆中依旧鲜明,从那之后,沈澈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真心的笑容。即使是笑,那笑容也透着冰冰的冷意,那双黑如潭底的眼睛,有时连她都会感到一丝惧意。

可是她的哥哥,居然对着一个普通女子,一个酒楼掌柜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虽然哥哥是背着身,不想让那女子知dào

,但沈栀以一个小儿女的心思,还是明白了哥哥的感情。

她的哥哥,沈府的二公子,应该是喜欢上了那个叫钟意的女子吧?

只是两个人,似乎谁也没有发觉,当他们站在一起时,一个翩翩地,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一个磊落的,带着几分不甘的恼意,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身影,即使是美如十里春风,也是远远不及的啊。

034 打起来了

兴国公府大畅园内,蘅芷轩。

春纤儿端上来一盏上好的龙井茶,放到沈柳身边的小炕桌上。小炕桌上还放着几盒点心,盒上绘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还有“白鹤楼”三个别致的古体字。

沈柳正用纤纤素手拈起一块雪风糕,慢慢送到嘴里。

入口即化、软软糯糯,有一种从未闻过的香气弥漫舌尖,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熨帖。

和所有京城人的反应一样,饶是心高气傲的沈府大小姐,也不得不承认,白鹤楼的四样点心,都是人间少见的美味。

她已经依样吃过了一遍,最爱吃的是这雪风糕。只是沈柳越吃越感到心情不适。再怎样美味的点心,一想到竟然是自己不忿之人卖出去的,还是借了仇敌的面子才吃到,心里怎样也痛快不起来。

可又实在是好吃……

沈柳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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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闭着眼睛,带着半是恼怒,半是微醺的表情,细细地品尝点心,偶尔吃几口茶润润喉咙。

春纤儿仔细观察自家姑娘的神色,看到沈柳虽然眉毛有点皱,脸上却没什么恼意,心里不免长出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听了宝珠出的法子,又把这法子告sù

了小巧儿。

还是沐大奶奶的贴身丫头有主意,以后有事没事,要多往沐大奶奶院子里走动走动。

春纤儿想着心事,沈柳吃着点心喝着茶水,沈栀带着咏歌走进蘅芷轩时,主仆一副少见的相安无事。

“今儿个大姐姐这里倒是清净。”沈栀笑着走进来,开口说道。

一句话就让沈柳挑了挑眉毛。这死丫头平时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哪有这种口舌上得利的心思,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咏歌接着沈栀的话笑道:“可不,大姑娘院里平时总是热闹的。”

咏歌的这句话,让沈柳的柳眉直接紧紧皱在一起。这个丫头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说她院里热闹,是在暗示她平时总是打骂下人呢。

这主仆两个今天是找她麻烦来了吧?沈柳的眉毛皱在一起又松开。不过是一盒点心,居然让沈栀变了性子,敢和自己作对了?

沈柳也笑起来,笑得甚至比沈栀还热情几分,说道:“三妹妹来了就不清净了,你想热闹,姐姐也可以陪着你热闹热闹呢!”

沈柳顺着咏歌的话,也在暗示沈栀,你想跟我撕破脸,我是不会怕的,本来也没什么好交情。

沈栀坐在炕桌另一边,淡淡地笑道:“姐姐想热闹,有的是人给这份热闹,妹妹性子弱,就不凑热闹了。”

“哼哼。”沈柳没在语言上讨到什么好处,也不屑再与沈栀做口舌之争——她这三妹妹虽然老实巴交,平时被她欺负惯了的,可是写诗画画都有一套,京城才女里也有一号,她要是跟三妹妹玩文字游戏,才是不开眼。

沈柳冷笑两声,也不管沈栀,也不让春纤儿上茶,春纤儿自然知dào

这姐妹俩貌合神离,也并不理会沈栀,沈栀进来了也只是对了简单行个礼,就到回廊上喂鹦鹉去了。沈柳又拈起一块玲珑饼,懒懒地问沈栀:“三妹妹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点心不够吃了,到我这儿求来了?”

沈柳笑着看沈栀,忍不住讥刺她:“三妹妹的月例银子,可是有几个月没拿到一个子儿了吧?要不要大姐姐帮你问问,大嫂子总是扣着你的月例银子不发,是什么意思呢?”

沈栀的月例银子发到了沈柳头上,沈栀知dào

,沈柳也知dào

,管月钱的沈大奶奶吴氏也知dào

,可沈栀从来不提,沈柳也拿得心安理得,所以这事儿在堂堂兴国公府,居然就成了定例。

听沈柳刺激她,沈栀也不着急,咏歌看沈栀没给她眼色,也无动于衷,只站在沈栀身后低眉顺眼。

“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姐姐这点心吃得怎么样。”沈栀笑着用食指点了点那盒点心,顺便拿起一块琥珀酥,“全京城的人都说好吃呢,连宫里都知dào

了。”

沈柳撇了撇嘴,说道:“什么好吃,也就那样罢了。”

“是吗?大姐姐觉得不好吃?”沈栀惊讶地问。

“好吃不好吃的,也就那样。”沈柳又重复一遍。

沈栀却不依不饶起来,“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呢?大姐姐?”

沈柳被沈栀逼上死胡同,咬牙道:“本姑娘倒没觉得有多好吃。”

话音刚落,沈栀放下琥珀酥,拍手笑起来,“我就说大姐姐什么没吃过,能看上这样的点心。既是这样,那妹妹带走吧。妹妹一直就捡在大姐姐的剩儿,剩下的布料衣裳,剩下的发钗首饰,不都是大姐姐挑剩了才给妹妹的吗?咏歌,把食盒收拾起来带上,大姐姐觉得不好吃的点心,自然是剩下的,妹妹也不劳烦大姐姐还要让春纤儿姐姐送,妹妹这就让咏歌拿了。”

几句话的工夫,沈柳眼睁睁看着自己没吃够的点心被咏歌手脚麻利地装起来拎上了。

这边沈栀接着说道:“只是连丽嫔娘娘都生了兴致,点名要吃的点心,大姐姐居然觉得不好吃,大姐姐的口味,还真的挺高呢。”

这话沈柳没法接,也接不起,一张俏脸气得由白变红,想着这里是蘅芷轩,是她的地盘,当下就伸出一只手,朝沈栀脸上招呼了过去。

“啪!”

清清脆脆的一声。

沈栀挨了沈柳一巴掌。

“你个死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顶撞长姐,好大胆子!”沈柳骂道,又推了沈栀一下,“本姑娘今儿个就好好调|教|调|教你,让你知dào

这国公府到底是谁家的!”

沈栀不闪不避,挨了沈柳一下,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身子。咏歌看到自家姑娘受气,立kè

挺身而出,大声对沈柳说道:“大姑娘要调|教三姑娘,我一个做奴婢的,本也做不了主,只是还请大姑娘说明白,顶撞长姐,是从何说起?三姑娘一字一句,可有欺瞒?”

沈栀气得柳眉倒竖,连声喊起来:“春纤儿你死哪儿去了,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就由着你家姑娘受气吗?”

春纤儿连忙打帘子进来,只看一眼,就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咏歌脸上。

这一巴掌是个信号,咏歌手里的点心不知怎么就掉在地上摔碎了,咏歌也发了狂,又哭又喊,豁出命一般,一头撞向春纤儿,还顺便伸出脚绊了沈栀一下。

春纤儿还没怎么着,沈柳先一个站不稳,倒在地上。春纤儿被咏歌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只是直着嗓子喊人:“来人啊来人啊,三姑娘打了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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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发xiàn

这一集居然没有钟意!囧囧还好三姑娘教xùn

完大姑娘,我们沈二爷就要带着钟意逛花市啦,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互明心意啊,猫空我看着也很捉急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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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动私刑是很严重的事

蘅芷轩在大畅园西南角,位置有点偏。沈柳、沈栀、春纤儿、咏歌在屋子里打架,蘅芷轩所有人都拥进屋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外边居然没人听见。只一个老婆子守在院门口,乐得装作耳聋眼花,来一个不闻不问。

当初沈柳选择蘅芷轩就是看中了它的偏。以她国公府大姑娘的地位,她要什么,多远都得第一时间给她送来;她想去哪儿,撇腿就要坐车子,坐软轿,再也费事不得的,所以蘅芷轩偏僻的劣势,对沈柳来说并不存zài

,可这优势——因为太远闹出动静来没人听见,有种“山高皇帝远”的意思,对沈柳来说就是大大的好处了。

沈柳看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进了屋,气势更盛,本来她就不怕事,现在她咬定主意要给沈栀一个好kàn

。几天不教xùn

,这死丫头胆子越发大了,居然由着她那疯丫头咏歌打她的人!

咏歌豁出了命一般和春纤儿缠在一起,春纤儿不是咏歌的对手,一瞬间就挨了好几下。沈柳和春纤儿站得近,因此也不明不白地挨了咏歌两下。沈栀也没占到便宜,沈柳爬起来就用力踹沈栀,一边踹还一边骂她。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沈柳的丫头婆子看到这四个人如此光景,连忙上去将闹得最凶的咏歌制住。有个婆子叫董嫂子的,一心想在沈柳面前露脸,趁咏歌被制住了,左右开弓,打了咏歌好几个嘴巴,咏歌的脸立时就肿胀起来。

沈栀也被两个丫头搀了起来,那两丫头一边一个,扶着沈栀的胳膊,说是扶着,倒不如说是制着沈栀,不让她动弹。

沈柳气急败坏地坐在炕前,一叠声地要人打杀了沈栀和咏歌。早有人给沈柳递上茶盏,又把被打得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春纤儿带下去梳洗。

“说吧,你们俩想怎么死。”沈柳再也不客气了,话虽然说得带着笑意,但表情却是恶狠狠的。

沈栀的表情却是平平淡淡的,“大姐姐是要对妹妹动私刑吗?”

“私刑”是很严重的字眼,要知dào

大族治家,家法家规是很森严的。乱了法纪,那离乱家也不远了。兴国公府严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动用私刑,当然明面上是这么说的,一个国公府何其大,几十个院子近百间房屋,谁要是在哪儿给人上点儿刑,管事儿的没看到,被罚的不敢说,那也不叫私刑了。

只是沈栀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让沈柳有点尴尬。她掩饰性地吃了一口茶,斥道:“什么私刑!我是你长姐,做长姐的教xùn

妹妹,教你好好做人,算什么私刑!”

沈栀点点头,继xù

平平淡淡地说:“妹妹不知dào

大姐姐要教xùn

妹妹什么?妹妹不过要拿大姐姐不要了的点心,就挨了大姐姐一巴掌,咏歌是妹妹的丫头,自然护着妹妹,却被春纤儿姐姐也招呼了一巴掌过去。

“咏歌那丫头一贯是个血气盛的,不免还了手,可也没讨了便宜去,被春纤儿姐姐打得口鼻都流出血,刚刚更是被董嫂子扇得脸都肿起来。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妹妹难得来大姐姐这里坐坐,带的丫头竟然被打成这样,大姐姐说要教xùn

妹妹,妹妹请大姐姐仔细说说,到底要教xùn

哪一样?”

沈柳听了沈栀这一长篇话,也不分辨,也没感到任何脸红,手一挥,不耐烦地说:“谁让你到我屋子里来?到了我的屋,还想逞能,还想全身而退?你那伶牙俐齿,对别人说去!”

想到一处,沈柳笑眯眯地又说道:“今儿个你那二哥哥出府办事,我可是知dào

的,你别指望有人找你,来人,给我掌嘴!先打沈栀这死丫头二十下,至于那个欺主的刁奴才,直接拖出去打杀了!”

咏歌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立kè

喊道:“大姑娘要动三姑娘,可是有了老爷或夫人的意思?就算是长姐教xùn

妹妹,也不能动刑的!”

沈柳懒得跟咏歌分说,她一贯奉行“说得再多也不如亲自动手”的处事原则,跟人讲道理她不耐烦,也讲不过,直接上手才是正道,量她们也不能把这事捅出去,现在是太太和沈大奶奶当家,她根本不怕。

咏歌被拖出去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拿着大板子跟了出去。屋里,董嫂子卷起袖子,阴险地对沈栀笑了笑,“三姑娘,奴婢得罪了。”一个巴掌就招呼在她脸上。

沈栀就算是义女,到底也是公府里的小姐,金枝玉叶的哪能吃得起董嫂子一巴掌,半边脸马上肿起来,嘴角也被打破了,流出鲜血。

沈柳看得爽快无比,她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慢悠悠地拿盖碗拂了拂茶末子,“慢点打,让三妹妹好好想想,若是讨饶,说到本姑娘心里去了,本姑娘可以考lǜ

减你几下巴掌。”

沈栀的右脸火辣辣的,可她并不在乎,她担心的是咏歌。院子里已经响起了板子的声音,听起来又狠又重。

沈栀有点急了,小连儿也太慢了!

沈栀又挨了董嫂子一下子,眼前冒出了一片金星,站都站不稳了,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稳稳地钳制着她,让她不会摔倒。

院子里的板子声忽然停了,一群人的脚步声传来,沈栀心头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兴国公府家主,世袭兴国公沈老爷大步走进蘅芷轩,看到院子里果然像小连儿汇报的那样在动私刑,气得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屋里,沈柳端茶的手抖了抖,茶水差一点泼到袖子上。

她连忙放下茶水,惊疑地看向外面,又回头看看沈栀,“老爷来了?”

沈栀看了沈柳一眼,对她露出一个几乎没有的笑意,然后白着一张脸,一歪头,站着就晕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她只要扮演一个弱不禁风的沈府三小姐就好了。

沈柳急忙忙迎到屋前,对沈老爷福下去,“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沈老爷的脸黑得像锅底一般,刚刚小连儿到他的外书房报gào

说大姑娘在蘅芷轩给三姑娘用私刑,他还不信。自己的嫡女和义女素来不和他是知dào

的,只是他从未想过居然会闹到动私刑这一步。敢动私刑,把他放在何处,把兴国公府又放在何处?

没想到他一来,映入眼里的就是一个丫头被打得血肉模糊,一进屋,自己的嫡女衣衫整洁地向自己跪拜,而义女却脸面肿胀、头发散乱地晕了过去。

沈老爷差一点就要给跪在地上的沈柳一脚,他生生忍住,大喝道:“沈柳,你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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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沈老爷的心思

沈柳知dào

事情不妙,连忙向沈老爷磕头,“女儿知dào

行事有些不妥,未禀报父亲就打了三妹妹的人,可是请父亲消消气,听女儿分说一二。”

沈柳说完,又转头急忙对丫头婆子喝道:“都杵在那儿干什么?没见三妹妹心疼咏歌晕倒了吗?还不赶紧把人带我屋里好生歇着!赶紧找个大夫!”

这一句话是在暗示沈老爷,她沈柳只打了咏歌这个丫头,三妹妹她是没有碰的,至于三妹妹脸上的掌印……实在不行只能把春纤儿卖了,反正她早就看春纤儿不顺眼了。

立kè

有丫头婆子将沈栀扶起来带进沈柳的内室。

沈老爷皱了皱眉头,坐在屋里的正座上,轻飘飘对沈柳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对沈老爷来说,他这样对沈柳,已经是动了怒了。

平时沈老爷很疼爱这两个女儿,比两个儿子更甚几分。他也知dào

沈柳和沈栀不和,沈柳这孩子,有她娘〖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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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亲宠着,也骄纵了些,有时难免仗着嫡女的身份任性跋扈。

偏偏沈栀这孩子又是个没主意的,吃了亏也不言说。早年间他也亲自管教过沈柳,结果总是沈柳大哭大闹,累得夫人也在他面前哭泣不止,又说是自己一辈子也取代不了他死去的原配,再说多了就要寻死觅活,搞得沈老爷不胜烦恼。

再说沈老爷还袭着官职,平时也少有时间管理内院,都是夫人和儿媳妇吴氏打理,也没出过大岔子。所以关于沈柳和沈栀的矛盾,沈老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力争一碗水端平。

沈柳没有起来,膝行到沈老爷面前,微微一低头,抬头就盈了一眼眶的泪水,正努力忍着不流下来,模样是好一个我见犹怜。

她哽咽着对沈老爷说道:“父亲,今天三妹妹到女儿这里要点心吃,女儿好心好意给了她一盒,没料到她居然要整盒都拿走,女儿只说了一句话,丫头咏歌就给了女儿一巴掌……女儿实在气不过,就让人教xùn

咏歌几板子,免得她以后再淘气,惊着了父亲是女儿的不是,还请父亲责罚。”

沈老爷端起来一碗茶,吃了一口,眯了眯眼睛,沉稳地问:“栀儿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才刚我进来时,好像有婆子正对着她,是在给她掌嘴?”

沈柳立kè

抱住沈老爷的腿,伤心地哭起来,“父亲这样说,让女儿如何自处?女儿与三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同父的姐妹,女儿怎么忍心对她加一指在身!父亲看错了,至于三妹妹脸上的伤……她进来时就是这样的,女儿倒没有注意。”

沈老爷又皱了皱眉头,轻声喝道:“成何体统!”

沈柳没有放开手,反而抱着沈老爷的腿,抱得更紧,开始撒娇,“父亲大人,女儿真的没有动三妹妹一下,女儿只是想打那咏歌几下,吓唬吓唬她,也不是要把她怎样的,念在女儿年幼,就饶了女儿这一遭吧!”

沈老爷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声音也变得温和一些,说道:“起来吧,总跪着对身子不好。”

这次沈柳没有坚持,立kè

站了起来,又贴心地给沈老爷捶背,“女儿就知dào

父亲大人疼爱女儿,女儿和三妹妹之间,亲密无间,女儿这个做长姐的,一定会好好对待三妹妹,父亲大人放心吧。”

沈老爷放下茶盏,站起身,说道:“和为父看看你三妹妹去。”

沈柳的脸色变了变,又重新堆积起灿烂的笑容,连声吩咐丫头婆子,“没听见老爷的话吗?赶紧打帘子让我们过去,没照料好三妹妹,仔细你们的皮!”

沈栀躺在沈柳的床上,并未盖被,只是斜靠着。沈柳看到了,眉头轻皱一下,立kè

想着沈栀一走,她就要把这床从里到外全部换新的——她嫌弃沈栀躺了她的床!

沈栀早就醒了过来,说并不需yào

大夫,略躺一躺就好了。那些丫头婆子当然不愿意节外生枝,就是沈栀不说,她们也没有请大夫的心思。

看到沈老爷,沈栀挣扎着想下床,被沈老爷出手阻止了。“栀儿好好躺着就是,为父问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柳立kè

狠狠地盯着沈栀,目光里全是威胁。

沈栀看也不看沈柳,也不看沈老爷,垂了眼睛轻轻说:“不妨事,女儿,女儿自己不小心摔的。”

沈柳松了一口气,她猜得没有错,量这死丫头不敢在父亲面前告状,因为父亲很少来内院,真zhèng

在内院说了算的,是夫人、沐大奶奶和她!

沈老爷叹了一口气,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对沈栀说:“栀儿,你有什么委屈,尽可以对为父说,为父会为你做主的。你脸上的伤,不可能是自己摔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柳听沈老爷这样说,有些紧张,父亲是什么意思?今天他一定要问个清楚吗?如果沈栀真的说了实话,父亲会怎样看她?就在前几天,父亲还呵斥过她,说她总出府,太过招摇……

想到这里,沈柳忍不住朝外望望,着急派去跟夫人和沈大奶奶通报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沈栀只是摇头,也不抬眼睛,肩膀轻轻抖着,身子像一片寒风中的落叶,“父亲大人,女儿没事,多谢父亲大人挂怀。一切就像大姐姐说的那样,是我的丫头淘气了。只是请父亲念在女儿自小就和咏歌那丫头伴在一起,还是饶了她这遭吧。”

沈老爷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背手走了出去。

他一个为官二十载的朝廷命官,还是在刑部办差的,孰是孰非他问都不用问,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次真是有心杀一杀沈柳的性子,可沈栀偏偏要维护长姐,不肯说出实情。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做父亲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临走时,沈老爷吩咐沈柳:“你三妹妹身子不好,这些天就省了晨昏定省,功课也不用做了,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她想出去散散心,也由着她,好生护着她就是,就说是我的话,告sù

你母亲和你嫂子知dào

。”

沈柳牙齿咬了咬,父亲对这个义女的宠爱,一点也不亚于她!

沈柳只好笑吟吟地满口答yīng

,“父亲说的是,女儿也有此意呢。不过三妹妹身边这个咏歌,实在可恶,不好好罚一下,怕是以后会连累三妹妹呢!”

沈柳话音刚落,兴国公府长房媳妇、三品诰命夫人、沈老爷的填房王氏王夫人,带着自己的大儿媳妇、沐大奶奶吴氏,在十几个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走进蘅芷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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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吴氏的心机

王夫人三十余岁的年纪,穿一件淡青底子撒花缎面对襟褙子,里头是朱砂立领中衣,下着五彩刺绣朱砂马面裙。发髻上没有过多装扮,只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显出不凡的身份。

这位中年美妇保养得很好,皮肤水光细滑,眼角唇边一丝皱纹也无,小山眉、细长眼,因那眼睛狭长,很难看出她的神色表情。两片薄唇抿得紧紧的,看上去不大好接触。

沐大奶奶吴氏的样子就亲切多了,穿得也素淡。柳叶眉,桃花眼,一张红唇不大,却极为丰满。虽是跟在王夫人后面的,却泛着眼波,左右顾盼,显得整个人很活泼。

吴氏一进院子,就挥着帕子吩咐丫头婆子,“都别傻愣愣地杵着,先进去看看三姑娘怎么样了,她说不请大夫,你们就真的不请大夫了?麻利地请一个老太医过来给三姑娘把脉。”

有人答yīng

着去了,吴氏又吩咐在院子里动刑的几个婆子,“先给我停手了,没有主子在你们还动粗的道理。”她又看一眼被绑在长凳上的咏歌,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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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nbsp;这边沈老爷刚刚迈出屋门,王夫人和吴氏连忙拜下去,王夫人这才开了口。

“老爷,柳儿这丫头是个直肠子爆脾气,妾身说了她几次,总也不得法。后来想着,她这个脾气,将来嫁出去,倒是不吃亏,因此也有点惯着她了。只是这孩子心性却好,无故动用私刑,还是动三姑娘这种事,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老爷看在妾身薄面,不要与她计较了,柳儿今年也十六了,明年就要出嫁,还能在家里多久呢?”

说到这里,王夫人的眼泪就要出来,适时地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此时沈柳也从屋里迎了出来,看到娘亲和嫂子,气势更盛几分,只是碍着沈老爷的面子,不敢太猖狂,只是耐着性子给王夫人和吴氏行礼,然后就站在一边不言语,她相信她娘亲和好嫂子是会给她做主的。

沈老爷有些不耐烦,对王夫人说道:“你那宝贝女儿,我也没说她什么,倒是栀儿,不知为什么脸颊肿胀,连嘴角都破了,问她她也不说。”

吴氏接过沈老爷的话,伶俐地笑道:“三妹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这几天又出去得频了些,在外面淘气和人打了架,也未可知。”

沈老爷沉吟道:“栀儿却不是那样的性子……”

吴氏连忙说道:“老爷不知dào

,别看孩子们人小,却也古灵精怪呢,说不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咏歌那样刁钻古怪的丫头,三姑娘也难免是淘气的性子,吃点亏也好。”

沈老爷深深地看了吴氏一眼,倒背着手又往院外走,他不想再管这件事了。

沈柳看父亲要走,立kè

从王夫人身后站出来,大喝着要继xù

打咏歌板子。王夫人和吴氏都没说什么,吴氏准bèi

进屋去看沈栀——面子功夫是要做足的,王夫人只是站在院子外摩挲她的宝贝女儿沈柳。

咏歌被绑在长凳上,嘴里塞了麻核桃,从腰以下到大腿已经模糊一片。那些婆子下手自然不留力qì

,她整个人已经是晕沉沉的,只是迷迷糊糊听见老爷来了,放下心,知dào

有老爷在,自家姑娘不能吃亏了。

后来又听见夫人和沈大奶奶也来了,沈柳又高声说着继xù

打她,咏歌闭上眼睛,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流。

她不是怕自己被打死,她是怕自己死了,三姑娘身边,只剩下二公子一个了。可是二公子,也是自身难保的啊!

恍惚间,咏歌又听见了姑娘沈栀的声音,“女儿愿意以命抵命,换这丫头!”

咏歌连忙睁开眼睛,正看到沈栀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父亲、母亲、沐大嫂子,大姐姐,沈栀求你们放过咏歌,饶她这次!”

沈老爷已经走出蘅芷轩的院门,又转身走了回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沈柳就是不肯放过,一定要打杀了咏歌,夫人不说话,倒是她的儿媳妇吴氏,回头看了他一眼,眼波一转,笑着说:“既是三姑娘拼了命,那我这做嫂子的卖个人情,大姑娘就饶了咏歌一次吧。”

“嫂子!”沈柳嗔道,“你不知dào

这死奴才是怎样欺侮我的,不把她活活打杀了,怎么能咽下我这口气!”

沈栀抬起头,盯着沈柳,一字一句地说:“若是大姐姐将咏歌打杀了,妹妹也没别的本事,立即就死在大姐姐这院子里!”

沈柳听见沈栀这样逼她,气得立即要上去给她一脚,生生又忍住了。她打一个奴婢没什么,打自己的妹妹,这几个长辈不会答yīng

的。

“三妹妹就是这样不分是非,一个做主子的,居然要用命换个丫头。”沈柳忍着气,不屑地说,“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兴国公府的掩面何在?”

吴氏也说道:“三姑娘这样做实在不妥。”她又看了一眼院门口,发xiàn

沈老爷并没有走出去,而是背着手站在那里。

吴氏心思动了动,笑着对王夫人说:“母亲,依媳妇看,这丫头就饶了一死吧。咱们大家族,打杀个把奴婢虽然没什么,传出去到底有损国公府声名。”

王夫人没说话,她一向话少,除了对沈老爷,为了沈柳,她能说出一篇话,其他人,其他事,她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再说自己这个媳妇实在得力,比那个不成器的庶长子沈沐要好用太多,有吴氏在,犯不着她王夫人多出头。

吴氏看王夫人不说话,知dào

婆婆是允了的,就对沈柳说:“你三妹妹统共就这一个丫头,不然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沈柳却没看到沈老爷还没走出蘅芷轩,她以为院子里全是她的人了,立kè

就撒起泼来,“我不依我不依!”

吴氏只好耐心哄道:“这丫头确实顶撞了你,你打她几下,罚罚她也罢了,不至于要她的命。”

沈柳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笑容,对跪在地上的沈栀说道:“也好,我就听大嫂子的话,饶咏歌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她二十板子,关柴房里三天,只给水,不给饭吃。”

这样一罚,虽说是饶了咏歌一命,却也保不了她活下去了。沈栀头也不磕了,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长凳边,抱着咏歌无声地哭起来。

沈栀哭得很剧烈,却一声也不出,只是身体抖得厉害,就像随时都能晕倒。而咏歌被绑在长凳上,也在无声地哭泣。

这一幕,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的沈老爷。

038 风波平息

除了沈栀、吴氏和王夫人,院子里所有的丫头婆子都觉得兴国公府的三姑娘实在是太惨了。

就算是一个义女,可她的生母毕竟是原配夫人的嫡亲妹妹,看在已死的原配夫人面上,三姑娘也不应该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沈柳还在一叠声地吩咐人打杀咏歌,吴氏派人把三姑娘拉开,而王夫人已经坐在椅子上,不闻不问地喝起茶来。

沈老爷的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他气得胡须都在颤抖,正要过去呵斥一番,二儿子沈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蘅芷轩的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了。

沈澈是有功夫在身的,一瞬间就跃到咏歌面前,挥挥袖子,那几个正要打板子的婆子就摔倒在地。

“你这是干什么!”沈柳看到沈澈来了,当着王夫人和大嫂子的面拦住她,急得连“二哥哥”也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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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p;“你看不到我在干什么吗?”沈澈也不称呼沈柳了,脸上冷冷的没有一丝笑意,那双眼睛黑得像无底深潭一样,沈柳与那眼神对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澈将沈柳扶起来,又给咏歌松绑,一边说道:“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若是这丫头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婆子都好生管着自己的命。你们也知dào

我沈澈的手段,管保让你们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旺。”

一番话斩钉截铁地说出来,连王夫人都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子,她早就视这个兴国公府的长房嫡子是眼中钉肉中刺,今天当众与她的宝贝女儿作对,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正好沈老爷也走进了院子中央,沈柳有点吃惊,疑惑地问道:“父亲,您没走?”

吴氏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对沈澈的一番话并不所动,“二弟越发长进了,你这番话,可是说给我与母亲听的?”

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委屈地对沈老爷说:“老爷,你看看,这孩子越发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了,我还在这里坐着,他也不拜我,还威胁我的人……”

“都别说了,把那丫头抬下去,请个大夫给她养伤。”沈老爷挥挥手,打断了王夫人。

“父亲!”沈柳委屈地叫道,这样一来,她不就输了吗?她何时在沈栀面前落过下风?

“老爷——”王夫人也对这种处理不满yì

,明明是那丫头顶撞了自己的女儿,女儿一个做主子的,惩罚个奴才都不行?

“够了!”

沈老爷爆fā

了一声怒吼,围在他身边的三个女人,沈柳、吴氏、王夫人全都安静了。

“澈儿,把这丫头抬出去,找大夫好生治伤,也找个大夫给你三妹妹看看脸上的伤。”沈老爷死板地对沈澈说。

沈澈点了点头,静容上前,扶着沈栀走了出去,从枫爽斋跟来的几个丫头婆子将咏歌抬了出去。

沈老爷阴沉地依次看了看王夫人、吴氏和沈柳。沈柳已经哭开了,吴氏在安慰她,王夫人也泫然欲泣的样子,满脸失望之情。沈老爷看着这三个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大儿媳妇,长叹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蘅芷轩。

去书房的路上,沈老爷吩咐下人,今天一天都不用饭,也不去内院,谁找他都不见,他要清净半日。

下人们答yīng

了,只留了一个乖巧的小书童为沈老爷续茶,一个个静悄悄走了。

书房里,沈老爷打开了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美貌女子,巧笑嫣然、端庄秀丽。

“素筠……”沈老爷低低地唤着那女子的名字,“你要是还在,该有多好……”

###

天眼瞅着就黑了,白鹤楼的点心早就售卖一空,钟意正吩咐紫烟和罗成、蔡良收摊打烊。

每天打烊后,钟意要组织召开一个短暂的会议,要紫烟几个谈谈这一天的收获和感想。

这是她在现代时的习惯,被原样搬到了白鹤楼,一开始紫烟他们都不适应,有什么感想呢?主子和掌柜吩咐的事,做就是了,可是在钟意的带动下,渐渐地他们就放开了,尤其是原来在糕点铺做大伙计的蔡良,他很喜欢每天打样后的这点时间,总是说得最多那一个,谈的就是如何扩大点心的品种。

按照蔡良的意见,现在白鹤楼只卖四样点心,就算火爆,格局也有些小,他对钟意说,他在糕点铺做伙计的时候,可是卖三十几种糕点呢。

可是掌柜钟意却不以为然,这一天罗成再一次说要上新点心,钟意摇摇头,问罗成:“你在糕点铺的时候,卖的最多的点心有几样?”

罗成想了想,说道:“也就那四五样……”

钟意不说话了,只笑着看他。永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掌柜打的是“东西在精不在多”的牌面啊!

钟意看罗成的表情,知dào

他想通了,就笑眯眯地说:“咱们白鹤楼毕竟是家酒楼,眼下虽然在卖点心,却不是长久之道,将来还是要靠酒菜挺门头的。”钟意看看用作售卖窗口的那扇窗户,说道,“这样的法子再卖五天,就不需yào

了。我们打开大门,将客人们迎进来吃茶点。”

紫烟点点头,说道:“这几日二楼包厢虽然还少些东西,一楼大堂却已经添置得差不多了。”

四个人正说着,后院的后门突然传来敲门声,静容伶俐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钟姑娘在吗?”

罗成和蔡良很知趣地回房间了,反正每日小会也开完了,紫烟去打开后院子的门,静容先走进来,后边跟着几个人抬着一副软轿,沈澈和沈栀走了进来。

紫烟朝那软轿一看,认出来里边的人是三姑娘的贴身丫头咏歌。

“你们这是?”钟意走出来,看到这个阵仗,有些惊讶。她看到静容和沈澈,以为这个不靠谱的东家又来撩闲了,可看到后边的软轿和沈栀,感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澈用扇子指指软轿,说道:“我三妹妹要在此小住几日,她的丫头受了伤,也要静养。银子算在我账上。”

钟意刚想翻白眼,你以为白鹤楼是你家后院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沈栀走上前,穿着一身很素淡的衣服,头上还戴了帷帽。她揭开帷帽,对钟意微微行了一礼,说道:“劳烦钟姐姐了。”

039 酒楼夜话

看到沈栀,钟意的不乐意马上就消失了,何况这位沈三小姐的脸上好像也有伤。

她连忙将沈栀扶起来,亲切地说道:“三姑娘太客气了,紫烟,快把咏歌迎进去,把我们屋旁边那个房间收拾出来。”

一楼大堂一侧有几个房间,钟意本就想着给贵宾小憩用,只收拾出一间,这下正好用上了。

咏歌挣扎着从软轿上探出身子,“劳钟姑娘费心,奴婢不妨事的,我们姑娘没带别人,晚上的洗漱……”

紫烟立kè

说道:“咏歌妹妹相信我的话,就让我服侍三姑娘吧!”

钟意笑着点点头,她就喜欢紫烟这份伶俐劲儿。

咏歌被安顿在房间里,静容赏了抬咏歌的人一些钱,把他们打发走了。

沈澈和沈栀被钟意迎到二楼的雅座“心音”,紫烟去照顾咏歌,钟意亲自泡了一壶茶端过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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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吃了一口茶,低头看看茶盏,问道:“这茶……”

钟意却摆摆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澈摇摇头,又吃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住的地方有点乱,三妹妹嘛,性子又不像某些人那样剽悍,所以就吃了点亏。”

说谁哪这样含沙射影!钟意想这样说,可她有点担心沈栀,就忍了下去,又问道:“你不是兴国公府的二公子吗?你的妹妹还能被人欺负了?再说了,公府里的小姐受了伤,不是应该围着一群大夫诊治吗?怎么连夜从家里跑出来了?”

沈澈随口说道:“还是出来静静比较好,看大夫的钱我也出得起,就让大夫到这里看吧。”

钟意看看沈澈,又看看沈栀,觉得这事儿太不合常理了。难道这两位在国公府里是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类型?看着也不像啊,沈澈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恶少模样,而沈三小姐颇有才情,也不像十分受气的模样,如若说是处境周全,又怎么会连夜跑到她这里来呢?

沈澈看钟意满脸疑惑,就对沈栀说:“你都告sù

她吧,正好也让我听听,大姑娘欺侮人的手段,长进了没有。”

于是沈栀就一边吃着茶,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沈澈听着,握着扇子的手慢慢地用力攥起来,连指节都泛白了。

钟意一开始皱着眉头,听着听着,她的眉头舒展了些,听到咏歌差点被打杀,她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这兴国公府大姑娘,实在是太过刁蛮任性了些。大家贵族里出来的小姐,居然被养成这副模样。钟意忍不住想到《红楼梦》里的夏金桂,那是因为死了父亲,被**母亲娇惯的,而兴国公府有沈老爷在,居然也养出个如此跋扈张扬的大家小姐,这个沈老爷……

“静容。”沈澈听完沈栀的叙述,平静地说道,“咱们养的那些人……”

“二爷一声令下,全部都能回来。”静容有些咬牙,他深知沈栀对于二爷来说的意义。这些日子二爷有些懈怠的样子,他有些担心,还好因为三姑娘这事,大姑娘再次把二爷的火勾出来了。

沈澈懒懒地挥挥手,“也不用都回来,让最近的那个回来,就随便吓大姑娘一下吧,这些天,她过得实在安逸了些。”

静容答yīng

着,退了下去。

沈栀听到二爷的话,紧张地想站起来,晃了晃,却一下又坐了下去,脸上现出两抹红晕。她以为自己是累着了,也没多想,干脆坐着直起身子对沈澈说:“二哥哥,妹妹没什么的,哥哥不要为了妹妹,与大姐姐反目成仇。”

沈澈对沈栀笑了笑,笑容有几分温暖,更多的却是冷冰冰的寒意,“我和你大姐姐的仇,却不是因你而起的。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

沈栀不再说话,只是脸颊越来越红,她忍不住看向手里的茶盏,惊讶地问钟意:“钟姐姐,这茶……”

沈澈也说道:“我刚刚就想问你,这茶里,你加了什么?”

钟意笑起来,她并未回答,反问道:“这茶味道如何?”

沈栀说:“清香满口,是上好的龙井,只是这茶里有甜意,与之前的清心茶并不一样,有些醇厚的口感……”

沈澈品得比沈栀细致,“我瞧着这茶里你似乎是加了酒,却不知是哪一种,我竟从未吃过这样的酒。”

钟意对沈澈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公子哥儿的味觉蛮灵敏的嘛!

“你说的没错,里边加了一点酒。不过这酒嘛……”钟意得yì

起来,“是我用葡萄酿的,还没起名字,单卖酒,不够有劲,我调了个比例加进了茶里,只有龙井茶和这酒最对味道。龙井清香馥郁,加一点酒香,醇厚清冽,有不一样的特殊口感,这茶吃多了,不仅会醉茶,还会醉酒呢!”

这是钟意研究出清心茶之后的又一独门作品,说出来之后,自己也很有成就感。

经营了十几日白鹤楼之后,钟意发xiàn

要扩大酒楼规模,就一定要出新,推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吃过的东西,点心也是,清心茶也是。

而这些东西,都得益于钟意来自的现代社会。

在现代,有一种调制酒很流行,受此启发,钟意决定做调制茶。不过材料有限,试了很久之后,钟意才发xiàn

龙井和葡萄酒在一起很对味,也没浪费她酿的那一小缸葡萄酒。

虽然后院那一架葡萄,批量生产葡萄酒贩卖有些困难,但是作为材料加进茶里却是绰绰有余的,葡萄不够了她还可以去采购一些。

“这茶叫什么名字?”沈栀问道。

钟意歪着头笑了笑,“我听说三姑娘诗画双绝,颇有才华,不如三姑娘给这茶起个名字?”

沈栀凝神蹙眉,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轻轻说道:“这茶里有酒,有容易让人产生醉意,不如就叫‘醉心’?”

钟意立kè

说了一声好。

沈栀却不好意思起来,说道:“钟姐姐不必给妹妹面子,妹妹不谙经商之道,随口一说,若是不妥,钟姐姐不要强求。”

“三姑娘说哪里话!”钟意立即说,“我觉得‘醉心’这名字很好呢,与‘清心’还相对,就叫‘醉心’了,既是你们都觉得好,明天这茶就正式上市发售!”

沈澈问道:“不知掌柜把这茶定价多少?”

钟意沉吟一会儿,说道:“这茶想定贵一点,一两银子。”

“一壶?”

“一盏。”

040 沈澈不高兴了

沈澈又被惊到了,“这也太贵了。”

钟意笑眯眯地说:“我白鹤楼可不卖便宜东西,因为这里将来迎接的,可都是东家这样的非富即贵呢。今天这盏茶,算我请了三妹妹,但是东家这盏嘛……”

钟意伸出手,“还是自己消费吧。”

沈澈脸上的惊讶之色消失了,又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本公子没钱,茶也是吃了,这一两……欠着吧。”

说得轻描淡写,一点压力都没有。

钟意歪着头看了看沈澈,也只好略过不提,她本来就有点开玩笑的意思。虽然沈澈这人有点可恶,可对沈栀这个妹妹却是不错的,就冲这一点,也要给人在妹妹前留点面子。

“好了,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沈澈说着就站了起来,又对沈栀说,“你在这里好生歇着,缺什么就跟钟掌柜提,等咏歌伤好点了,我再把你们送回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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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沈栀点点了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沈澈,“二哥哥,我这样出来,夫人和沐大奶奶那边……”

沈澈摇摇扇子,轻飘飘地说道:“不妨事,不出两日,她们就要忙沈大姑娘的事了。”

沈栀还想说什么,却被站在一边的静容拦住了,他对沈栀行了一礼,说道:“我们二爷有些话不好对姑娘说,就让小的做个出头鸟吧。姑娘性子好,但是有时候也不能由着别人欺负,整个国公府,二爷唯一挂怀的就是姑娘,不为别人,就为二爷,姑娘也要硬气一些才是。”

沈栀眼睛里盈出了泪水,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dào

了。”

沈澈摆摆手,起身往外走,刚走出“心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钟意说:“钟掌柜,今天虽然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明天,你还是要陪本公子看花去的,可别忘了,巳时三刻,本公子来接你。”

“我明天还要忙着做醉心茶要卖点心——”

钟意话还没说完,沈澈只是把怀里一张纸掏出来抖了抖,然后就回转身走了,静容抿着嘴,藏着笑跟在后边,又对钟意说:“明天还请钟掌柜让紫烟姐姐好好打扮下。”

说完一主一仆就离开了。

钟意想发作又没有对象,想到沈栀还在这里坐着,就只好压下火——谁让她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一个不小心,她这白鹤楼掌柜就做不了,要去给人家当通房丫头去了。

咏歌睡着了,紫烟上来扶着沈栀下楼,伺候她梳洗,把她迎到咏歌安歇的房间里,放好帐子铺好床,服侍她睡下了,自己又在房间里搭了一张软床,睡在一边,等着晚上起夜为沈栀端茶倒水。

钟意独立惯了的,没有紫烟服侍倒更加自在,只是睡觉前她鬼使神差般的打开柜子看了看里边的衣服。

“明天穿什么好呢……讨厌,为什么我要想这个,就穿得破破烂烂地陪该死的贵公子看花去好了!”

###

“头发这边是不是有点松了?脸上粉搽得太多了吧?别给我戴花,我要两朵银丁香戴着……是有点素净,好吧,去后院剪朵木芙蓉来。穿什么呢?这件太招摇了吧?这件有点太简单了……”

一大早,钟意和紫烟就对着镜子忙活起来。

因为钟意留着短发,紫烟没办法给她梳漂亮的发髻,只好在头巾上做文章。这些天紫烟又给钟意做了一条淡青色的头巾,上面绣着一枝杏花,钟意戴起来,鬓边又插了一朵半开的绯色木芙蓉,显得娇俏可人,又带着一种大家小姐的闺秀风范。

挑了半天,最后钟意选了一套藕荷色半袖搭朱红色襦裙,配月白色镶金线的披帛,垂绦则是淡淡的鹅黄色,因为没有什么好的玉佩挂饰,手巧的紫烟为钟意打了一个漂亮的方胜结。

沈澈在巳时三刻来接钟意时,看到的是一个容颜清丽,明艳不可方物的钟意,一扫她做白鹤楼掌柜时的不修边幅。

自认阅女无数、在风月场玩惯了的沈澈,骑在马上,就那样看呆了。

一直呆到钟意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问他“发什么呆呢”,沈澈都没回过神。

静容连忙帮自家二爷打圆场,“钟掌柜今天真是如仙子下凡般,把小的都看呆了。”

这话说得太直接,实在是不漂亮,沈澈感到很尴尬,连忙牵着马往前走,也没和钟意打招呼,心里埋怨静容这猴崽子越来越不会说话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捶打一下。

静容却觉得很得yì

,他跟了二爷这么些年,能不明白二爷的心思?这二爷十有八九是看上钟掌柜了,二爷说不得的话,让他说出来,也探探钟掌柜的风。钟掌柜出身低,却很能干,回去给二爷做一房妾,简直是美事一桩!

沈澈与静容各有心思,钟意却什么也没发xiàn

,只是看沈澈对自己不理不睬有点纳闷,但是这公子哥儿不理自己也没什么不好,钟意也没理沈澈,大喇喇地钻进了沈澈后边的马车里。

沈澈看到钟意也不跟自己打招呼,就那样上了马车,于是也一言不发,拍马扬鞭就走了。他骑得很快,一溜烟就不见了,把静容、钟意全甩了。

“什么毛病啊这是,一句话没说就这么大气性!”钟意也不大高兴了。

看到沈澈走了钟意反倒不急了,她回酒楼沈栀歇息的房间外,敲敲门,问道:“三姑娘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屋里传来沈栀的声音:“钟姐姐让紫烟姑娘留下来陪我们,栀儿就很感激了。今天栀儿哪儿也不想去,想好好照顾下咏歌,钟姐姐去吧!”

紫烟推开房门,对钟意挥了挥手,说道:“姑娘快去吧,别让沈公子等久了。”

“嘁,”钟意撇撇嘴,“他哪里肯等我,早跑掉了。”

想到这里钟意就觉得这位东家真是难伺候,明明是他让人陪着去看花,还让打扮得好一点,都听他的了,结果一来,刚打个照面就一言不发跑没影了。

跑了更好,自己逛去!

钟意走到白鹤楼外面,笑眯眯地问静容:“你知dào

今天咱们要去哪儿吗?”

正在套马车的静容连忙说:“去南城锦明街的花市,每年这个时候,南城锦明街都有一个花市,很热闹。”静容说。

“那咱们就去呗。”钟意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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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闹别扭了好有爱O(∩_∩)O

041 想送你花嘛

京城名为上都,是本朝开国后定的都,之前是北方最大的一座城市。因是新都,所以城市规划颇为齐整。以皇宫所在的内城为中轴,分东、西、南、北四个城区。

东城很多王府府邸,豪门大家,因此商业发达,整个京城首屈一指的商业街——十里花街就在东城;北城多学院私塾,文化气息很浓,笔墨纸砚的铺子很有名;南城多景点园林,锦明街的花市是一绝;西城则多贩夫走卒,经济状况则相对落后一些。

钟意自从穿越以来,基本都在花街活动,还从未去过其他地方,所以虽然她不愿意和沈澈同行,但是想到能沾这贵公子的光出去逛逛,心情就高兴起来。

她才不在乎沈澈拍马跑到了哪里,她巴不得沈澈一整天都不露面呢,正好痛快溜达。

她讨厌沈澈,对静容倒是挺有好感,要是让他当个跑堂,真是太好不过了,不知dào

要如何把这伶俐少年挖到白鹤楼呢?

静容可是对沈澈蛮忠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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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bsp;这天天气不错,虽是深秋,因为没有刮风,所以并没有冷意,倒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天空像一块整面的蓝色琉璃,安安静静地铺在很高很远的地方。

太阳大大的,阳光很热烈,却不像夏天那样让人晒得头昏脑涨,钟意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掀开帘子朝外望,观察着繁华京城的熙熙攘攘,心里有一种穿越之后,难得的兴奋。

马车隆隆地奔驰着,不多时,钟意一行人就到了花市。

京城虽在北方,花市上居然有很多南方才有的花卉,都是用花盆装着的。除了花卉,还有一些商贩摆出的摊子,所以整个锦明街在这一天堪比花街,非常热闹。

钟意让马车停在街口,下了马车步行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沈澈那挺拔的身子,正靠在一个很大的花卉摊子前。

沈澈早就看到了带着钟意来的马车,但是钟意一下来,他立kè

转到花卉摊子前,装着没看到。

他却没料到自己的动作完全被钟意看在了眼里,钟意摇摇头走向沈澈,嘴里嘀咕了一句:“幼稚。”

还没走到沈澈面前,钟意就跟他打起了招呼:“东家,骑得挺快啊。”

沈澈面无表情,死板地说:“马车怎能跟我那白龙马比。”

钟意“哦”了一声,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东家既是嫌弃我们步伐迟缓,那咱们各逛各的吧。”

沈澈张了张嘴,看到钟意真的不再理他,自行往前走,想出手拉她,又觉得不妥,只好摇着扇子跟在钟意后边,一边呵斥起静容起来。

“怎么才来呢?本公子是很忙的,哪里有空在这里久久逗留?”

静容知dào

自家二爷现在心气不顺,也不吱声,只是陪着笑跟在后边。

钟意听见沈澈埋怨静容,也不理他,也不管沈澈跟在他后边,只是兴致头头地逛花市。

别说这古代的花市还真的很不错呢,自家后院还有好大一块空地,干脆买些花种种下,开春了卖些花草茶什么的。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人把花晒干,做花茶呢,都是用鲜花泡的,只是起个美观的作用,花香是半点没有的,用错了花,茶里反而有股怪味。

一想到生意,钟意就犯了职业病,开始带着商业眼光审视起这条花街。花街左右都是些寻常店铺,也有些酒楼饭庄,却不如花街上的规模大。今天是有花市,所以有很多摆摊的摊贩,看来若是想扩大白鹤楼的知名度,倒是可以在各个城区的市集上下下功夫,摆摊卖卖点心。

沈澈看到钟意也不理自己,有点恼火,却又不好和她搭话。他也不是没有跟女子相处过,但不知为何,对这个钟意,他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在钟意后边慢慢地走着,看到钟意并不流连那些卖花的摊子,只是盯着酒楼饭庄和沿街的茶水摊子看,有些不解其意,他以为但凡女子,都会喜欢花呢,何况是钟意这样的容貌秀美的女子。

想到这里,沈澈忍不住低咳一声,用扇子指了指某个摊子上的一盆花,说道:“这花可是南方专有,被送到北地,价值不菲。”

钟意听见沈澈说话,回过头看着他。

沈澈又咳嗽一声,说道:“白鹤楼开业在即,本公子作为东家,也没什么表示,就买一盆这金凤花,作为赠礼。”

钟意歪头看向那金凤花,花朵大而艳丽,一片猩红,犹如蝴蝶翩翩,很是漂亮,但她还是疑惑地问沈澈:“东家不是没钱么?若是有钱,也别给我买花了,把昨天那醉心茶的银子还我吧。”

不解风情!

沈澈脑海里蹦出四个字,看着钟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恼意。

静容在一边看见了,连忙说:“二爷虽然拮据了些,买盆花的钱还是有的,这花……这花怎么卖?”

摊主早就看见沈澈有意买花,立kè

说道:“公子好眼光,这花喜庆,放在你与娇妻的房间里,平添几分春色呢!”

“瞎说什么啊你!”钟意脸红了,啐了那摊主一口,远远地走了。

沈澈的脸色更阴沉了,静容十分怕自家二爷一个忍不住,就当场手刃这不开眼的摊主了。他以为他们二爷是什么人,能随便把正房妻子带出来逛花市吗?

“老板真是说笑了,我家公子可并未娶亲呢,再多说一句,你这花我们就不买了。”

摊主知dào

自己造次了,连忙陪笑道:“小的多嘴了,这花五百钱一盆。”

本来静容还想讲讲价,看钟意已经走了,沈澈站在那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就连忙丢下五百个钱,抱了花跟了上去。

沈澈也没说要把这花送给钟意,钟意也没说要,静容抱着这盆花,倒像是自作主张了一样,神色颇为尴尬地跟在后边。

三个人又走了一会儿,钟意在一个茶水摊子前停了下来。

沈澈也跟着停了下来。

因为他也看到了茶水摊子前的招牌。

上面赫然写着:

白鹤楼清心茶贱价特卖一文一碗

042 山寨版清心茶

终于出现山寨货了。

这是钟意看到那个招牌之后的第一反应。

她本来以为这个时代民风淳朴,不会有掺假搞杂之事呢,其实在商业一事,无论哪个时代,商人们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脸长眼细,看上去很有心机。

因为这块招牌,他的茶水生意卖得不错,好几个人在围着他要凉茶买。

钟意买了一碗,尝了尝,立kè

吐了出去。

沈澈心思一动,对钟意说:“给我尝尝。”

男女授受不亲,钟意立即吩咐静容再去买一碗,沈澈却摆摆手,就着钟意没碰过的那个碗边,抿了一口,也吐了出去。

“太难吃了。”沈澈说,“根本就没有清心茶的清冽甘醇,简直是一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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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浑汤!”

不仅是沈澈与钟意,所有买了凉茶的人都说难吃,有几个摇头叹气,凑在一起说道:“还想着闲了去那个白鹤楼尝尝清心茶,结果这么难吃!”

“可不,”另一人附和道,“茶这么难吃,点心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着就纷纷摇头走掉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再买一碗。

那中年男子也不着急,看到顾客都走了,眉眼间更是流露出得yì

之色。

钟意走上前,直接对那男子说:“你这清心茶,与我在东城花街上白鹤楼里吃到的,味道可不同,你这是假的吧?”

那男子横眉立目,立kè

说道:“小丫头家不要瞎说,我这是在白鹤楼亲自批发来的,怎么能是假的呢?”

钟意又问道:“你去白鹤楼批发的?你找谁批发的?”

男子大言不惭地说道:“掌柜啊!掌柜亲自批发给我十几坛子呢!”

钟意还没怎样,沈澈阴了半天的脸先露出了笑意。他打开扇子,慢悠悠扇了扇,对静容说:“可真是说书一样的本事。”

静容说道:“可真是说瞎话不怕掉舌头。”

钟意挑挑眉头,对那男子说:“白鹤楼的掌柜批给你的?本人就是白鹤楼的掌柜,怎么不知dào

批给你清心茶了?”

男子上下看了看钟意,捧腹大笑起来,“别逗我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是白鹤楼的掌柜?你们不买茶别耽搁我做生意,快走开!”

钟意眼珠一转,又说道:“谁说不买茶的?你这里所有的茶,我们全买了,给个一口价吧。”

那男子一愣,喝道:“别捣乱!你想全买我还买不卖呢!”

“哦?”钟意眯了眯眼睛,说道,“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不信我是白鹤楼掌柜也好,但是你若不全卖给我,一会儿这里就有真zhèng

的清心茶售卖,你觉得就凭你这茶难吃到死的味道,能比得过真zhèng

的清心茶?”

男子又上下看了看钟意,开始感到眼前站着的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不是个寻常人,他想了想,虽然让他卖茶的人让他一碗一碗地卖,可也没说不能全部卖出去不是?

“全部的你给我五两银子吧!”男子来了个狮子大张口。

钟意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对沈澈说:“东家,掏钱。”

沈澈摇着扇子看钟意,笑道:“钟掌柜出来逛,不带钱?”

钟意满不在乎地摊摊手,“自己想出门是带钱的,但今天不是有人要我作陪嘛。”

沈澈继xù

摇着扇子,脸上的笑容比刚刚更灿烂了,他转过身吩咐静容,“把刚刚买花剩下的钱给他吧,然后让他自己砸了这茶摊子。”

静容把一贯钱上剩下的五百个钱递给那男子,说道:“你这些茶我们买了也不吃,你也不准继xù

卖,就原地砸了吧。”

五两银子变成五百个铜钱,男子气得浑身发抖,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公子哥儿消遣我,你可知我是谁的人?”

静容却一点也不怕,只是把那五百个铜钱扔到茶水摊子上,冷冷地说:“管你是谁的人,我们沈二爷要你做的事,整个京城,还没有不敢摇头的。”

“什么沈二爷沈大爷的!”男子跃过茶摊子就扑向静容,看他的身手,居然有几分练家子的样子,钟意心里一惊,感到这个男人不是个普通的卖山寨茶的。

他一定是有人找来,特意败坏白鹤楼名声的!

静容正要躲闪,却一下没躲开,被那男子抓住肩头,静容却也不慌,脸上竟带了几分笑意,“不是我没提醒你,你要倒霉了。”

那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沈澈已经站在他面前,只用扇柄轻轻敲了他的后背一下,那男子就摔了出去,正好打翻了茶摊子,稀里哗啦一阵响,坛子被砸了个粉碎,流了一地茶水。

刚刚沈澈还站在摊子外面,怎么一眨眼就贴到那男人面前了?

钟意对这位沈二公子,有了新的认识。

这人居然有功夫在身啊。

看来更不能轻易得罪了,惹他不高兴了,给点个哑穴麻穴什么的,岂不是自讨苦吃。

那男子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好像身上压着千斤大石似的,嘴里却不服输地喊着:“你们,你们——”

沈澈抽身就走,几乎是擦着钟意的耳朵边说:“快走。”

钟意还待在原地,发丝被沈澈带起的风吹起来,在脸颊上丝丝作痒。他怎么敢这样近的对她说话?

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还没等她出口埋怨,沈澈又回身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带她往前跑去。

“傻站着等被人抓到衙门吗?”又是一句贴在她耳边说出的话,声音低沉,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在里边。

后边传来捕快衙役们的声音,“何人捣乱花市!”

又听到那男子龇牙咧嘴地告状:“小人在这里好好地卖茶,却被不肖之徒砸了摊子,就在前面!”

“跑啊!”沈澈对钟意喊了起来。

钟意只好被沈澈抓着手,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两个人拐进一个胡同,看到捉人的差役们跑过去,这才喘了一口气。

钟意四下看看,发xiàn

静容竟然没有跟上来,眼下这个只容一人进出的小胡同,只有她和沈澈。

而且这位沈二公子,不仅依旧拽着她的手,另一只胳膊,还撑在了墙壁上。

这是什么造型?

这不是土豪围堵良家少女时惯用的单手撑墙,将人逼到墙角,用目光对视的桥段嘛!

也不知dào

是跑得太快累着了还是怎样,钟意觉得自己的心,像在打鼓,而且是要把鼓面敲烂的彪悍节奏。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钟意鼓起勇气抬头看沈澈,沈澈比她高出一个头,她不抬头,看不到沈澈的表情,可她就是想看看……

然后她就看到,沈澈的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像年轻野马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放、放手。”钟意努力地从牙齿里蹦出三个字。

钟意感到自己浑身都像一块烧红的爆炭,烫得她都要爆zhà

了。

她反复地对自己说:我,我这是怕的,我这是跑的,我这是,我这是……

043 被甩包了

沈澈把钟意的所有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他在心里笑了笑:这就把持不住了?我沈澈想要捏在手心里的女人,还没有能过得去我这关的。

可是他为什么想趁势抱住她,搂紧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他想亲吻她饱满的如花瓣般的嘴唇,还想拢一拢她腮边散乱的细发,他想,想对她好。

沈澈吃惊于自己的心理。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自始至终,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有意思的女孩儿,极尽挑逗之事罢了。反正他也没少干过这样的事儿,那些女子看到自己对她们有意,也很少有不情不愿的,毕竟他是兴国公府的长房嫡子,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大家公子。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对这个伶牙俐齿、时不时却会发呆,偶尔精明,偶尔又很糊涂,性格像某种打不死的昆虫一样坚强独立的小丫头片子动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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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不不,他不会对任何人动真心的,他的心早就死了。八年前,他被老爷接回国公府,要管那个害死娘亲的恶毒女人叫母亲时,他的心就是死了的。

他告sù

自己,从此之后的沈澈,要变成一个只知dào

复仇的怪物,他要忍辱负重,他要卧薪尝胆,他要一点一点品尝苦难的滋味,然后把它们成百上千倍地统统还给那些害死他娘亲的恶人!

他避开了钟意羞涩的,像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神,松开了她的手。

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胡同。

正好遇到赶上来的静容。

“喂。”身后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叫他。

他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他有些后悔找她出来陪他看花,他甚至感到这几日有些放纵了,自从认识她之后,他竟像换了个人一样,正是因为他的疏忽,三妹妹才会受到那样的侮辱。

可他还是转过了身。

“那盆花……”她的脸依旧是红着的,像熟透的苹果,眼睛亮亮的,“落下了。”

“你不是不要么。”说完这句话,他硬起心肠,转过身走了。

静容看看沈澈,又看看钟意,一时搞不懂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去西边。”沈澈又发话了。

静容明白主子要亲自去他们豢养的那些死士居住的小院了,只好跟了上去,但是心里有点糊涂:不管钟掌柜了?不是说好了今天看花吗?主子的心情一直都挺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自诩可比主子肚子里蛔虫的静容,第一次搞不懂自家二爷了。

###

钟意一直眼睁睁看着沈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确信她这是被沈家二少甩了。

我勒个去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手边有刀,沈澈又在眼前,钟意会毫不犹豫地在他身上挖上十几个窟窿,以解心头之恨!

把人逼到胡同里,摸了人家的小手吃了人家的豆腐倒也罢了,刚刚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害得她心思大乱,差点把持不住。要知dào

那可是一个美男子啊!钟意的审美观相当正常,被美男直视这么长时间,没晕过去就算她功力深厚了!

为了恢复理智好不容易说出“放手”,钟意是想着两个人保持安全距离,然后再商量一下那山寨茶的事儿。虽然沈澈用一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杜绝了花市上的这桩假冒伪劣事件,可是不找到源头,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啊!

人家倒好,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前一秒还深情无限呢,后一秒马上变冰山,转过头就走了。

按照钟意以前的性子,走就走呗!今天早上你不也走了,姑娘我理你了嘛,还不是你装模作样地在等我?

可是想到人家刚刚的深情,钟意有点不舍得,又想起说是送她一盆金凤花,结果还落在那茶叶摊子前了。

把这话当引子跟他提了吧,结果人家那是什么态度啊!

一句“你不是不要么”,就把她打发了,就把她晾在原地了!

早知dào

这样,她犯什么贱,开什么腔,犯什么花痴病啊!直接大吼一句“放手”,然后照那英俊的脸上呼一巴掌过去,才不算折了她的傲骨啊!

会功夫了不起啊?

士可杀不可辱有没有!

可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沈澈走得都没有影了,钟意才痛心疾首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出来的时候她一文钱也没有带,紫烟也因为要照顾沈栀留在白鹤楼,眼下钟意竟然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花市还有大半条街没逛完,看差役们似乎也走得很远了,应该是解除危险了吧,继xù

逛街好了。

钟意安慰着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从胡同里走出来,继xù

在花市上逛起街来。

###

白鹤楼里,紫烟给沈栀和咏歌做了几个清淡爽口的小菜,又熬了软绵滑糯的白粥,沈栀最爱吃的琥珀酥也盛了一碟子,全都放在一个托盘里,送到了屋里。

咏歌伤得不轻,不过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平时也是做惯了粗活的。大夫连夜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又教紫烟给咏歌涂了厚厚的一层跌打膏,清早起来,咏歌居然能挣扎着下地了——不过自然被紫烟和沈栀按回到床上就是了。

紫烟端着饭菜进屋时,沈栀和咏歌正在小声说话,紫烟隐约听到咏歌说什么“既然下定决心,吃点苦算什么,总算如意了”这样的话。

看来主仆好像是在商量什么要事,紫烟连忙咳了一声。

沈栀回头看到紫烟,神色温柔自然,仿佛什么也不需yào

避讳似的,但是咏歌已经适时地闭了口。

“三姑娘、咏歌妹子,奴婢给你们做了点饭,粗茶淡饭,聊胜于无吧。”

沈栀看向托盘里的精致小菜,还有两碗冒着白气的白粥,知dào

紫烟是自谦之语,不过一个丫头居然说得出“聊胜于无”这种话,看来肚子里也是有点东西的。

沈栀笑着点点头,“紫烟姐姐太过自谦了,怕是除了钟掌柜,连我二哥哥都吃不到这么好的饭菜呢。”

“家常便饭而已,承蒙三姑娘不嫌弃。”紫烟和三姑娘一来一往地谦让,脸上的神情越发温柔。

紫烟让沈栀先吃,自己坐在床头喂咏歌,咏歌十分不好意思,一定要自己吃,自然因为有伤在身,挣扎了几下就只好作罢了。

一餐饭吃完,沈栀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又吃着紫烟泡好的热茶,夸了紫烟能干伶俐,又会说话,忽然问道:“我看紫烟姐姐谈吐不凡,以前应该也是个显贵出身吧?”

紫烟正在桌边坐着打一个梅花结,听了沈栀问她出身,就笑笑说:“显贵不显贵的,如今只是个下人罢了。”

044 重大发现

沈栀也笑笑,低头吃了一口茶,又说道:“紫烟姐姐哪里像下人,简直是钟掌柜的左右手。”

紫烟又笑笑,说道:“那是我们姑娘抬举奴婢。”

沈栀抿着嘴继xù

笑,拈起了一块琥珀酥,轻轻咬了一口,回味了点心的美味,说道:“既是这样,那紫烟姐姐一定知dào

琥珀酥的方子了?”

紫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沈栀笑,虽然那是个疑问句,但紫烟选择了装傻。

沈栀不在意紫烟的反应,干脆挑明了说道:“这么好吃的点心,栀儿真的很好奇是怎样做出来的,紫烟姐姐告sù

我,我不会传出去的。”

紫烟又低下头打梅花结,说道:“不是奴婢难为三姑娘,实在是不好说。”

沈栀的眼神亮了亮,带着点讨好的态度地凑过去,说道:“那栀儿如今在白鹤楼住着,明天掌柜做点心时,可以让我去厨房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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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紫烟看着沈栀,这次看的时间久了一点,笑意也收敛了一点,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很温柔的,慢慢地对沈栀说:“三姑娘若是想去厨房看,还是直接问我们姑娘吧,我一个做奴婢的,也不好多嘴。”

说完紫烟就站起身,这是要走的意思了。

沈栀也不着急,也没感到尴尬,仿佛对刚才的行为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她笑着也站起身,拉住紫烟,说道:“紫烟姐姐这是要走吗?咏歌伤了,要静养,栀儿一个人怪闷的,留下来陪陪栀儿吧。”

咏歌也在床上探起身子,努力说:“紫烟姐姐别走了,钟掌柜也不在,厨房又没事,你一个人也没意思不是?”

一个国公府的小姐对一个下人如此宽待,实在是很好的涵养,紫烟不好意思说走,就笑道:“奴婢哪里是说要走?坐久了奴婢有点累,站起来直直腰。”

说着就走到咏歌床前帮她擦了擦刚刚挣出来的汗,又替她盖好薄被。只听得沈栀又在后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知dào

那个点心如何做的,左右我们家也不是开酒楼的,知dào

又有什么用呢?我喜欢吃这琥珀酥,多来白鹤楼就是了。”

沈栀坐下来,又吃了一口琥珀酥,紫烟转过身想给沈栀换茶,又听到沈栀说:“我好奇的还是白鹤楼的掌柜,你们家的钟姑娘呀。”

紫烟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震了一震,被沈栀看到了,后者却不动声色地继xù

说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绝妙的点心,把一个濒临倒闭,债台高筑的酒楼起死回生、变成门庭若市呢?”

沈栀站了起来,直视着紫烟的目光,说道:“我听说这家酒楼以前也是一个女掌柜,有一个侄女,自小就被当做大家闺秀养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自从女掌柜被高利贷逼死之后,这侄女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紫烟的脸色有点变了,她连忙抓起桌上的茶盏,说道:“三姑娘的茶凉了,奴婢去换一盏。”

沈栀这次没有拦,只是在紫烟退出房间时,她又说了几句话:“我还听说二哥哥在赎你之前,还有别的人要赎你,但是你没有跟那人走,二哥哥赎了你自由身你也没有做平民,反而一心要给钟掌柜做奴婢……”

“紫烟姐姐,你和钟掌柜,真的很让人感兴趣呢。”紫烟忙忙地关上房门时,沈栀用一种狡黠的口气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走到厨房时紫烟才发xiàn

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个沈栀,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

快到午时了,气温越来越高,身无分文的钟意在花街上逛着逛着,肚子饿了。

没有钱啊!

因为抱着要宰东家一顿的邪恶想法,钟意没有带一文钱,她却怎样也没有料到,这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竟然约女孩逛街结果把人甩在大街上,想到这一层钟意就恨不得赶紧再穿越重活一次,真是太丢脸了太丢脸!

饿着肚子的钟意只好往花市外边走,指望出去拦一辆不用提前付钱的马车,把自己送回白鹤楼。

绕来绕去钟意居然在一条直来直去的大街上转向了,走了半天才发xiàn

是反方向,离白鹤楼的距离越来越远,已经要走到京城最南边了。

秋天早晚温差大,这会儿阳光热烈,晒得钟意头都要晕了,有心买碗茶水解解渴,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靠做凉茶起家的钟大掌柜就这样被困在了花市上。

钟意只想着找个阴凉处躲避阳光,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个有点偏僻的地方,这下子因祸得福,眼尖的她竟然看到有人在卖番茄。

是的,她不会认错,虽然是在花盆里当花卖的,但那红润的色泽,饱满的果实,的的确确是番茄没错!

摊主留着大胡子,好像是个外国人,可能是语言不通吧,只是站在摊位前,也不叫卖。

钟意连忙走过去,仔细一看,可不是个老外是什么?看这肤色和造型,有点像欧美人种啊。钟意不免感叹穿越来的这个时代还真是国富力强,居然连老外都跑来做买卖了。

不过这老外懂中文吗?居然也不带翻译,单枪匹马就来摆摊?卖的还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除了番茄,还有圣女果,就是小西红柿,钟意还看到了很多西方用的香草,她只认得薄荷和迷迭香,但是并不新鲜,都是干的。

钟意感到用“心花怒放”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真是有点委屈,她心里的花岂止是怒放,简直是要开烂一条街的节奏了!

现代的人根本就不知dào

这些东西的妙用,怕是这老外本人,都不知dào

这些大大小小的红色果子是鲜美无比的食材,可是不要紧,钟意知dào

啊,钟意可是深切地知dào

番茄的美味的啊!

如果把这些东西弄回去,白鹤楼想称霸京城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啊!

发xiàn

食材的狂喜,让钟意早就把没钱、迷路、被太阳晒得头晕脑胀的一系列负面情绪抛到脑后了,她简直像发xiàn

新大陆一般,两个眼珠子变成了两个大大的元宝铜钱,闪着光地扑向了摆摊的老外。

“好骂吃(Howmuch)?”被兴奋冲昏头脑的钟意还没忘用她唯一会的外语说了两个单词。

摆摊的老外从钟意奔着他的摊子来的时候就有点被吓着了,他在这站了半天无人问津,正准bèi

把这些植物丢给城郊教堂的神父,自己在这个大而美的京城旅旅游就算了,结果扑上来个小姑娘,还会说他的母语!

但是老外却傻愣愣地回了钟意一句中文:“妮要那种(你要哪种)?”

045 在下李绮堂

发xiàn

老外会中文,钟意乐得都要飞起了,她这会儿早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感谢沈澈了几次,要不是这个恶少犯神经病,她哪里会阴差阳错遇到这么好的事!

“都要了,都要了!”钟意乐得手舞足蹈,指着老外摊子上的植物一一说道,“这个番茄,哦,你们西方应该是叫狼桃吧?还有这个,你们叫灯笼果吧?还有这个薄荷,这个迷迭香,嗯这些香草我也都要啦,你还有没?你有多少我都要!你可以给我长期供应!哦对了,我叫钟意,是东城十里花街白鹤楼的掌柜,老兄贵姓?哦,what`syourname?”

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理智,钟意差点把小时候学的什么“Howdoyoudo”都使出来,但她生生忍住了,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像个白痴了,要是再说下去,这个老外没准会被吓跑。

其实钟意在现代也经常会见国际友人,钟意的顶头上司就是个加拿大人,但是可能是因为穿越到了古代,乍一看到外国人,实在出乎钟意的预料,加上这老外又有钟意可以称霸京城的利器,所以钟意这一高兴,就又有点控zhì

不住到达顶点的情绪了。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可是老外的反应却比钟意还要热烈,这位仁兄大概是在本朝受到了太多彬彬有礼的待遇,也是有点压抑本性了,难得看到一个如此热情的姑娘,于是也兴高采烈地自我介shào

起来,然后……钟意和这个老外就站在锦明街上聊起天来了。

还好他们站的地方偏僻,不然路人看到一个中国姑娘和一个黄发洋人聊得兴高采烈,一会儿拍肩膀一会儿哈哈大笑的,非得自动站成一圈围观。

于是钟意知dào

这个老外果然来自美洲大陆,但和她穿越的并不是历史存zài

的朝代一样,老外也并不是来自美国。钟意对他到底哪个国家的不感兴趣,因为老外坦诚自己在本国混不下去了,是来东方大陆找黄金的。不过黄金没找到,只找到一个远方叔父,还去教堂当神父了,对待上帝比对他这个侄子亲。

老外的外国名字叫弗兰克,学会中文之后,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牛富贵。

弗兰克表示,他可喜欢可喜欢“牛富贵”了,希望钟意以后都叫他中文名字。

钟意抽了抽嘴角,特别想告sù

他这名太像一个赶马车的下人的名字了,但看人家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没说实话,只好叫弗兰克“富贵兄”。

富贵兄表示高兴极了。

高兴极了的富贵兄大手一挥,就说难得遇到知音,这堆花花草草——没错,富贵兄果然以为番茄和圣女果都是花——就都送给钟意了!

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钟意乐得手舞足蹈,拍着富贵兄的肩膀,一定要让他去白鹤楼喝葡萄酒,富贵兄也很痛快地答yīng

了。

要不是在古代街头,钟意真想和这个真性情的富贵兄勾肩搭背,当个好哥们得了!

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啊,看人家老外,多实在,就不像某些人,眼睛漂亮是漂亮,可是一眯起来,跟个千年成精的老狐狸似的,谁知dào

都打了些什么主意。

钟意正要引着富贵兄坐马车离开锦明街去白鹤楼,一个街口拐角处突然冒出一群差役,这次多了一个衣着和普通差役明显不一样的打头,穿着一袭红衣,身形挺拔颀长,老远看挺像钟意小时候痴迷过的电视剧《包青天》里的展护卫展昭。

可是这个“展昭”竟然是带人冲自己来的,因为他身边分明跟着那个摊子被沈澈砸了的男子!

“就是她!别让她跑了!”那男子老远就用手指着钟意。

钟意一个激灵,她早就忘了自己还是个逃犯,没想到这群差役还真是敬业,竟然一直在花市上抓人啊!

几乎是一瞬间,钟意就被“展昭”带人给围上了。

富贵兄夹在中间不知dào

发生什么事,但是出于跟钟意的交情,并没有走。

这已经是很大的支持了,要知dào

在古代,老外的待遇可不像在现代这么高呀!

“这位姑娘,”红衣“展昭”向钟意略拱拱手,算施了礼,“这位王大郎说你砸了他的茶水摊子,可有此事?”

得,又惹上官府了。看来还是南城这片的官府,不知dào

沈澈的关系人脉,能不能管到这里啊,我要是被抓了,他能把我保释出来不……

钟意心里想着,眼珠一转,先问道:“你是何人啊?”

立kè

就有差役横过来,对钟意喝道:“看不见大爷们穿的是什么吗?我们可是官府的人!”

“啧啧,大白天的鱼肉百姓呀。”钟意撇撇嘴,“衣着也可以仿冒的嘛。”

红衣“展昭”略皱皱眉,钟意看着有点呆,心里又开始吐槽:怎么遇到一个沈澈帅得不像话就算了,又出现个捕快也帅得这么惊天动地的啊!我一向对眉毛像剑、浓黑如墨、一脸英气的男人没有控zhì

力,沈澈虽然也有英气吧,但是那厮时不时地就腹黑猥琐一下,眉眼之间有英气也被他霍霍没了。这一位可就不一样了,不愧是官家的人啊,看这一身捕快制服,红色袍服,白色中衣,再加一条玄色腰带,衬得小身材要多笔挺有多笔挺,啧啧……若是放到现代,妥妥地制服系列……

“在下李绮堂,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

钟意被“展昭”的自我介shào

拉回心神,看这位李副……算了,直接叫李指挥使吧,把“副”字去了,二把手不都希望被这样拍马屁么——看这位李指挥使神情从容、言语客气,似乎不是要捉拿她的样子,再说砸了摊子的罪魁祸首是沈澈,也不是她,她要脱罪,把沈澈卖了就是。

钟意是很愿意卖掉沈澈自保的。但是山寨茶摊子告状,钟意却不愿意便宜了那男人。

假冒伪劣我白鹤楼清心茶,损我声誉的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想到此处,钟意略整整衣服,给李绮堂施了标准的一礼,然后起身,朗声说道:“小女子乃东城花街白鹤楼掌柜钟氏,今日来南城锦明街逛花市,看到有人假冒我白鹤楼招牌凉茶清心茶,摊主就是站在你身后的王大郎。小女子上前理论,王大郎不肯承认自己卖的是假货,小女子为免假货流传市面,损我白鹤楼声誉,就要出钱将所有假货买下。王大郎张嘴就要五两白银,小女子同伴与他讲价,王大郎忽然心生愤nù

,要扑向同伴,同伴为自保,就拍了王大郎肩头一下,这王大郎竟整个人飞起,自己砸了自己的摊子。李指挥使,事情就是如此,摊子被砸,跟我毫不相关,倒是这王大郎仿冒我家凉茶,毁我声誉,小女子却还未报官哩。”

046 我要告状

要概括总结,钟意是最拿手不过了。作为一个企业高管,不会言简意赅地说明白一件事,还怎么开跨国企业的各种大小会?

这一番话讲下来,那王大郎气得只会指着钟意,却不敢说什么,因为钟意说的都是事实,他半个字也反驳不了。

李绮堂听完钟意的话,果然问王大郎,“事情可是这位姑娘所说?”

王大郎的后背冒出汗来,他现在真的相信眼前这小丫头的确是白鹤楼掌柜了。可是她的同伴只给他五百钱要他收摊,他哪里服气?

想到这里,王大郎指着钟意喊道:“这小丫头身边的公子哥儿,只肯给我五百个钱,就让我收了茶水摊子。我进那批茶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他这不是要断我财路吗?”

“你卖假货,让吃到你的茶的人都不敢再去白鹤楼,你怎么不说是断我财路呢?”钟意飞快地回应道。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白鹤楼卖你的,你管我在南城卖什么〖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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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e

t?”王大郎和钟意吵起来。

“你卖什么我管不着,但你不能用我白鹤楼的牌子!”钟意看看已经围成一圈的观众,说道,“你们有人吃过他的茶吗?如果不是清心茶三个字,你们会去吃?”

有站在前排的热心人立即回应钟意,“可不,我早就听说白鹤楼的清心茶是一绝,今天在花市上看到有卖,还挺高兴,花一个大子儿吃了一碗,我呸,太难吃了!我还以为清心茶就是这个味儿呢,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人群中又有几个吃了清心茶的人纷纷回应。

钟意咄咄逼人地望向王大郎,说道:“所以我不告你欺行霸市,扰乱商街,就不错了,你居然有脸麻烦我们李指挥使——”

“咳,”李绮堂的脸有点微红,一本正经地打断钟意,“是副指挥使。”

好正直哦!

钟意对李绮堂的印象分又增加了不少。“是,李副指挥使。”钟意连忙改口,“事情就是这样子,小女子不认为犯了什么过错。”

李绮堂点点头,转头吩咐身边的差役。两三个差役走到人群询问,看来是在取证。

围观群众纷纷指责王大郎,王大郎怒视着钟意,拳头的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但是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他不敢动。

钟意却没有看到王大郎的异样,她也是笃定王大郎再怎么没有脑子,也不会在官府面前动手,何况有一个看上去铁面无私、绝对秉公执法的李指挥使、啊不,李副指挥使在那儿呢!

所以钟意正在安抚富贵兄,这位国际友人看上去受到了惊吓,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片茫然。钟意看着他高大的身材,满头金发,一双碧眼,忽然觉得富贵兄……怎么这么像呆萌呆萌的哈士奇啊?

这样腹诽人家实在是太不好了,钟意连忙用英语加中文对富贵兄讲了讲刚刚发生的事。

富贵兄不愧是钟意的好哥们,虽然结交时间甚短,又跨越东西半球,但是伟大友谊的形成是不需yào

时间地点的!富贵兄听钟意说了几句,就大手一挥,说道:“不用多说啦,我相信你,朋友!”

钟意感动得差点眼泪汪汪,只听得富贵兄忽然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绿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呆萌状,说道:“白鹤楼的点心……”

钟意多聪明的人啊,好哥们都卖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她也立kè

小手一挥,豪气云天地说:“一会儿到我那儿去,随便吃,随便拿!吃不了,兜着走!”

在富贵兄的“哦耶”声中,李绮堂结束了调查,走过来对钟意说:“事情调查清楚了,钟掌柜确实没有责任,王大郎假冒白鹤楼清心茶售卖,罪该没收茶水摊子,赔白鹤楼银钱。”

钟意连忙摆手,“我看他也是受人指使,茶水摊子也砸了,赔钱就算了。经过这么一闹,我白鹤楼的名誉也算挽回一些。再说我相信清者自清,好东西,不需yào

解释。”

李绮堂赞许地点点头,一直板着,显得有些严肃的脸有了一丝丝笑意,抿得紧紧的嘴唇翘起了一点弧度,但是又很快消失了。

因为他转过身,开始发落王大郎:“你假冒别人招牌,按律该挨十板子,可这白鹤楼掌柜并无意告你,你今后好自为之,以后不得再在锦明街花市上摆摊做生意。”

王大郎满脸不忿,他的拳头一直攥得紧紧的,看了看钟意,忽然喊道:“小人就算假冒白鹤楼家茶水,是有错在先,可是这掌柜的同伴却将我推倒在地,伤到脊背,这笔账,又怎样算?”

李绮堂看看钟意,在这张正气浩然的脸上,钟意没敢撒谎,本来她想说“谁知dào

是不是你装相啊”,但是她觉得在李绮堂面前还是老实为妙,于是就点了点头。

“伤你的人,是何样人?寻常人等,怎会拍你一下就让你跌落在地?”李绮堂的剑眉又皱了皱,之前的笑意一丝也无,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动摇的坚毅。

“哼,他小厮说他是什么沈二爷。”王大郎不屑地说道。

“沈二爷……”李绮堂的目光透过王大郎向前方看了一瞬,忽然想起了什么,收回目光,盯着王大郎问,“那公子,可是手里握着一把镶乌金的扇子?”

王大郎也想起来正是那把扇子搭在了自己肩头,紧接着他就整个人飞了出去。

“没错!”王大郎说,“他就是用那把扇子伤了我!”

李绮堂不再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钟意站在旁边看着,认定这个李副指挥使认识沈澈。

以沈澈的名声手段,李绮堂也感到了棘手了?也是,人家可是兴国公府的长房嫡子,放在现代,那就是可以说“我爸是李刚”的官二代加富二代,一个小小的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也就相当于派出所副所长吧,能把人家兴国公府怎么样啊?

说来也怪,按照钟意的立场,她应该希望沈澈不被牵连,毕竟沈澈是为了她出的手,但看到这位一身正气的公务员遭到了官场黑暗,钟意对李绮堂的同情,远远大过了对沈澈的担心。

李绮堂也没有沉默太久,他很快就问那王大郎:“这件事在下已知,你现在是要状告那位沈二公子?”

047 又丢脸了

围观人立kè

就有好心人劝王大郎不要轻易告状。

在古代,平民告状是一件很难的事,要找人写状子,还要找状师,也就是律师。很多平民因为没有文化,连字都不识,所以很容易被状师怂恿着因为一点点小事一直告状,直至倾家荡产,这样的状师叫“讼棍”,摊上了简直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

所以平民轻易不告状,更别说要告大户人家的公子了,那基本是没有胜算的。

就算王大郎利欲熏心,也只不过卖了几坛子假茶,不值得为这点事毁掉一生。

可那王大郎却咬牙切齿地点着头说:“我告!”

“那好。”李绮堂平板地说,“你回去准bèi

状子,投到衙门,府尹自会秉公处理。”

王大郎狠狠地看了看钟意,咬着牙,推开人群走了。

钟意看着这个有武功在身的人〖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个王大郎一定是上头有人,而且针对的不是白鹤楼,就是沈澈。之前钟意以为针对的是她,因为卖假茶,不以盈利为目的,只以败坏白鹤楼名声为要,那一定是某个不希望白鹤楼做大的竞争对手所为。

可王大郎居然要走司法程序,状告兴国公府长房嫡子,如果没有背景,谁给王大郎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沈澈伤王大郎是一时起意,并不是提前谋划,这个王大郎要告沈澈,应该也是随机应变。这么说来,王大郎的后台,从一开始,盯的就是沈澈,而不是白鹤楼?

钟意忽然感到有点冷,太阳正在飞快地向西天坠落,光线越来越暗,起风了,街边的落叶被吹得飒飒响。

秋天,再怎样有正午时的艳阳高照,也毕竟是秋天。

而且已是深秋了。

“钟掌柜。”李绮堂叫钟意,他身边的差役,捧着一盆花,正是那盆落在茶水摊子上的金凤花。

“街坊们说这花是你们带来的,落在了茶水摊子那里,现在完璧归赵。”李绮堂朝那差役点点头。

那差役听了钟意的吩咐,把那盆花放到富贵兄的摊子上。钟意对那差役施礼道谢,又对李绮堂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谢李指挥使还我清白。”

李绮堂公事公办地说:“在下职责所在,只是日后掌柜若是见了那沈二公子,还请提醒他一二,我看那王大郎,不像在打诳语。”

钟意点点头,不再多话,转身去收拾富贵兄摊子上的花草,李绮堂也对差役们挥挥手,准bèi

收队。

乌金扇……他还带着啊……李绮堂正在想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女子的一声大叫。

“什么!你也没有钱?”

李绮堂转过头,看到白鹤楼的掌柜正在和那个外邦人大呼小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表情夸张,尤其是那女掌柜,半分女子的尊严都没有,只是急得跳脚。

“你也没钱,我也没钱,怎么把这堆东西弄回白鹤楼啊!你是怎么来的?你走路来的?天啊你可真是个战士!那好吧我们也走吧?什么?你不知dào

怎样去东城?我也不知dào

啊!我是坐马车来的……”

女掌柜说到这里,忽然像心灵感应似的,忽的回转身,正好对上李绮堂的视线。

一双晶晶亮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双好kàn

的杏仁眼睛,带着几分天真,但更多的,是一种叫“真性情”的东西。

“嘿嘿。”这女掌柜毫不避讳她与李绮堂视线对接,反而大喇喇地走了过来,“李指挥使、啊不,李副指挥使,听说兵马司的好汉们最是爱民怜民,最是体恤苍生,是这样的,我和这位富贵兄,也没有半个铜板,也不认识路,还带着一堆花花草草,哦还有那盆金凤花,路途遥远,实在是……”

钟意停住口不说了。

明白人不应该马上接话吗?就算不给马车钱,借也行啊!

可能是李绮堂长得实在是太正义,太像英雄化身了,独立如钟意,也忍不住要向英雄求救了。

可是英雄却指了指遥远的东北方向,干巴巴地说:“你要去的花街,沿着大路一直走到皇城底下,然后再向东,就到了,不认识的就打听一下,很好走的。”

这是一天之内钟意第二次丢脸了。

每次都是因为她太主动。

所以她痛恨主动,就应该万事不求人就对了,被拒绝的滋味真是太郁闷了!

钟意红着脸待在原地,准bèi

认命,和富贵兄推着车走回白鹤楼,没想到富贵兄突然走到李绮堂面前,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你跟我们去了白鹤楼,点心,随便吃。”

这句话像催化剂,居然让李绮堂的整张脸都柔和起来,他转过身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差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家母一直想吃这白鹤楼的玲珑饼,排了好几次队都没有买到……”

差役们立kè

说道:“大人,您办事一向公正磊落,属下们都很佩服,可是今天这事,你送这白鹤楼的掌柜回去,白鹤楼送你点心,是公平交yì

,再明白不过的。”

刚刚听说那个小女子是白鹤楼的掌柜,很多差役就想借着这件事跟白鹤楼搞搞关系,拿个几盒点心,无奈今天出来的这个副都指挥使可是名声都传到了皇宫里的铁面无私,人前叫声“李大人”,背后可是叫外号“铁面大王”的。

跟着这样的主儿,谁敢占便宜?

可是人家正好有难,不认识路,结果“铁面大王”却只给人家指了路就算完了。这掌柜也是个一根筋,一次求人不行就怂了,还好她身边的外邦人机灵,知dào

跟他们家大人说得再直接点。

“对啊大人,”又有差役接上了话,“咱们送掌柜回去,掌柜请我们吃茶,这是应当应分的。”

李绮堂冷着脸扫了一眼说话的这个差役,那个差役立kè

吓得不敢吱声了。

李绮堂上下打量了一下钟意,问道:“姑娘可骑得马?”

钟意大喜,点点头,“马马虎虎吧。”

李绮堂向钟意拱拱手,脸上有一点点微红,神情也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在下送姑娘回家,劳烦姑娘的白鹤楼,卖在下一盒玲珑饼,带回给家母品尝。”

钟意连忙说:“瞧李副指挥使说的,一盒点心而已,你送我回家,我送大人四盒点心,差役兄弟们也都去我那里常常清心茶吧,就是店小,大家不要嫌弃就是啦!”

沈狐狸你个傲娇啊,你看,被别人抢先了吧?你再这么傲娇猫空虽然是你亲妈也不好办啊,加油啊沈狐狸!

沈狐狸:哼,支持我的请给我投票,我不信一个刚出来的小屁副指挥使能夺走我的钟意!

048 松山堂

后边的差役早就想趁公去吃清心茶,听说钟意如此大方,都面带喜色。李绮堂本想阻止,但看钟意慷慨磊落,倒觉得会拂了人家面子,于是也不再坚持。

当下有人给钟意和富贵兄牵过两匹马,东西都打包好了驮在马背后。

钟意对骑马的经验就是去草原旅游时的那半个小时。而且前边有人牵着,马也是温驯的老母马,走得很慢。

到了古代,钟意第一次看到军用的高头大马,先在心里哆嗦了一下。

早先看电视剧觉得鲜衣怒马什么的好帅,走近了才发xiàn

马可真是个大东西啊!

这么高,怎么爬上去啊……

就在富贵兄早就一跃而上,轻松地驾着马一路小跑而去时,白鹤楼的钟大掌柜还在努力地做到一只脚站在马镫上不会摔倒。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已经有心急的店〖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铺人家开始上灯了,钟意还在哼哟哼哟地准bèi

上马……

李绮堂扶了扶额头,只好走过去,轻轻一跃就跳到马背上,然后伸手一捞,说声“得罪”,就把钟意拦腰放到了马上。

马儿轻轻地跑起来,钟意坐在李绮堂身前,紧张地脊背僵硬。她努力地保持和李绮堂的距离。她感到只要她稍微松口气,脊背就会贴到李绮堂的胸膛上。

因为他已经清楚地感受到青年男子的热度,还有那有力的心跳,似乎也透着那洁白的中衣、鲜红的外衣,传递到了她的后背。

李绮堂倒是目不斜视,行事十分磊落,也不和钟意说话,只是专心骑马,偶尔和富贵兄对话,但是富贵兄的中文说得太糟糕了,显然遭到了李绮堂的嫌弃,因为富贵兄说五句话,也只能换回李绮堂的一个“哦”字。

天暗了下来,风一直也没有停,可是因为后边那个强有力的胸膛,钟意没有感到一丝寒冷。

她感到很尴尬,很紧张,她不喜欢和一个陌生男子贴得如此近,如果是沈澈的话……钟意想到了白天时,另一个男子也曾这样近地靠近她,还是面对面,她照样感受到了他的热度,和他的心跳,但那个时侯的感受,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说起来,沈澈现在干吗呢?

钟意想回头看看那盆在风中摇曳的金凤花,马跑得这么快,可别把花给颠坏了……

###

“二爷,二爷!”静容在沈澈身后紧着追,纵是他把马鞭敲得啪啪响,也追不上眼前的沈澈。

白天沈澈说要去西边,静容也不敢多嘴,就忙忙地把马车解了下来,和沈澈一人一马感到西城郊区的松山堂。

那是一个小院子,紧挨着一个小小的田庄,是他死去的母亲留下的最后的嫁妆,在沈澈长大成人之后,从王夫人手里夺了回来。原本是四十抬的嫁妆,带着千顷的良田,十几年功夫,全被兴国公府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洞,一点点侵蚀了。

那里养着十几个被沈澈在各种事件中救下来的死士,命都是给了沈澈的。说是死士,沈澈却很少不让他们涉足险境。平时办事有皇上和锦云卫的人给他用,兴国公府里,还没有要让这些人付出性命的,无非是打探打探消息,散布一些流言。

沈澈本想让静容随便找个离他们最近的死士,去给沈柳吃个亏,教xùn

一下她完事,可是因为钟意让他心神大乱,他想也没想,就拍马来到松山堂。

没想到这一去,真让他去对了。

松山堂居然被暴露了,西城兵马司的人去搜查他们,说是接到线报,有人检举这里窝藏逃犯。

确实是有逃犯没错,还有死刑犯,但是全让沈澈摆平了,走的不是官府,而是皇上的关系。皇上的意思,也是不希望让这些人暴露,这是他和沈澈的秘密,万一皇上的人和锦云卫都不行了,还有沈澈这里布置的一把利刃。

所以兵马司的人来搜查,沈澈没办法亮出官方身份,只得拿兴国公府长房嫡子的身份去压那位指挥使。

也好在那些死士有大部分都不在,只有几个易容换面的,指挥使带人一个个看下去,也说不出什么,闹大了他也担不起责任,毕竟沈澈的身份在。

原本兵马司是想来个突然袭击,先斩后奏,人都抓了,兴国公府再想要人,也得费一番功夫,何况兴国公府也不是沈二公子一人的。

没想到消息有所泄露,沈二公子居然坐镇松山堂。有这尊大佛在,指挥使也不好说什么,例行公事一番就收队走了。

沈澈回想一番白日种种,还有那个卖凉茶的人有功夫在身,忽然明白了一切,立kè

就快马加鞭地往锦明街花市上赶。

如果针对的是他沈澈,那钟意很可能有危险!

静容苦劝他早就派人在锦明街看住钟意,也许钟意逛累了早就坐马车回去,劝沈澈不必着急。

沈澈却忽然对静容大吼一声:“她没有带银子!”

静容跟了沈澈这些年,何时看到沈澈如此失态?当下也默默无语,一路跟着沈澈往回飞奔。

而沈澈在马上,忽然意识到,钟意竟然对他信任如斯——她天天口舌逞快,和他一起出去时,竟然连一文钱都不带。

她是从穷日子过来的,就在十几天前,她还在为一两赎身银子苦苦挣扎。可她听闻要跟他上街,精明如她,竟然不带银两?

怕是她都没有料到,对他沈澈,竟然信任到如此地步了吧?

还有那个胡同里的四目相对,那灿若明星的眸子,饱满如花的唇瓣,那娇俏的声音,“那盆花……”

她在意他。

她是在意他的。

出门的时候,她没有理他,是因为他一开始也没理他,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如果他不先对她张口,她又怎么愿意低下骄傲的头?

他认识她时,她就这样了,不是吗?身无分文,债台高筑,可她就是对他闪着自信满满的光,告sù

他,她能让他日进斗金!

这样的她,他竟然把她一个人丢下,还把她置于那样一个危险的境地!

一想到此处,沈澈恨不得肋生双翅,立kè

飞到钟意身边。

好在松山堂离锦明街并不远,沈澈紧赶慢赶,堪堪在关城门时闯进了城。

一路驰到锦明街,沈澈想着如何对钟意开口说第一句话,若是锦明街没有,那他就立即去白鹤楼。哦对了,还要让静容派人打探那个卖茶人的消息,府里也不能轻松,虽然咏歌伤还没有好,再歇一天就回府吧。

他本不想让沈栀回府,可是府里那几个女人,他需yào

有人为他汇报动向。

哼,要开战吗?沈澈的唇边勾起一个冷酷的微笑。

我等不及了呢。

早些时候就恨不得你们生死不由己,现在为了避免你们加害我白鹤楼大掌柜,少不得要为她除除杂草了!

049 黑暗与光明

锦明街没有钟意的影子,经过一天的喧闹,花市也结束了,街上有点萧条,到处都是残花碎叶。

沈澈牵着马,和静容又走了一个来回,确认钟意不在锦明街,她没有带银两,也不可能在外住宿,这么说,可能就是静容说的,她一早就回白鹤楼了。

“钟姑娘可能是走回去的……”静容战战兢兢地说,“她脾气一贯大,不然我们明天……”

“少废话。”沈澈调转马头,拍马向白鹤楼赶去。

天生升起第一颗明星时,沈澈追到了白鹤楼,正好kàn

到钟意被一个红衣青年扶下马。

看那服饰,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沈澈隐到了黑暗中,看着钟意被一群差役簇拥着走回白鹤楼,紫烟惊慌失措地迎上来,沈栀也面露担心,钟意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得脊背挺得格外直。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最后一个走进白鹤楼的是那红衣人,他仿佛觉察到了什么,转过身,有锐利的眼神向沈澈扫来。

沈澈一惊,那,那是……

虽然同在京城,竟是一别八年不见,沈澈紧紧地攥着乌金扇。扇骨沉甸甸的,因为多年摩挲,在黑暗中也泛着光。

“四弟,不要难过了,为兄虽只比你早生一个时辰,可毕竟也是为兄不是?来,这把扇子乃我传家之宝,为兄特意从老头子的百宝阁偷来的,就送你了!”

孩时的稚嫩话语犹在耳边,眼前的人,已经成为鲜衣怒马的俊秀青年。

李绮堂在黑暗中注视了一会儿,转过身走进白鹤楼。不一会儿,白鹤楼里穿来高谈阔笑,偶尔有女子爽朗的声音,清清脆脆,毫不拘泥。

那是他的钟意。

“静容。”

“二爷有什么吩咐?”静容紧张极了,他从刚刚看到自家公子童年时的拜把子兄弟李绮堂出现,就害pà

这个沈二爷一时冲动,要在白鹤楼溅出三尺血。

他一直想着该如何劝二爷,其实当年的事,不能赖三哥李绮堂,再说当年他们五个小孩子,只剩下三、四、五三人。五弟因为家中遭变,现在还关在官奴所,其状甚惨。他家二爷虽是与李绮堂同年同月同日生,李绮堂却比他大了一个时辰,因而屈居老四,要叫李绮堂一声三哥。

也正因为如此,沈澈一直比着李绮堂,事事都要争先。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那场大火之后,除了高御史和林夫人的唯一骨血,他的姨表妹沈栀,二爷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人。

不,这些天,似乎多了一个钟掌柜……

白天虽然赌气走了,可是一想到钟掌柜可能有危险,二爷居然神色大变,这也验证了静容的心思:二爷心里,还是有钟掌柜的。

“静容。”沈澈又叫了静容一声,转身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对他笑了。

那笑容有半边脸是隐在黑暗中的,看着阴沉沉的。

静容心里突地一声,他听到自家二爷对他轻飘飘、懒洋洋地说:“本公子本想去红绡楼讨个乐子,可是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沈柳沈大姑娘那里,也是有乐子可以讨的。”

“静容已经派安杰去了,他办事一向牢靠的。”静容还想最后劝一下。

可是沈澈已经走得很远了,在黑暗里,那身影单薄得可怕,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显得很寂寞。

而那寂寞的影子,正是白鹤楼灯火通明的光映照出来的。

静容看看白鹤楼,叹口气,跟上了沈澈。

白鹤楼里依稀传来女子的声音。

“别动,谁都不准动这盆金凤花,这可是我的宝贝!”

###

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夜晚,兴国公府大姑娘沈柳歪在蘅芷轩内室的一架贵妃榻上,懒懒地提不起兴致。

前一天沈栀带着咏歌来蘅芷轩,被自己抓住由头教xùn

了一番,但她想来想去,自己怎么没占到什么便宜?

先是那四盒点心,咏歌和春纤儿打架时,碎得一塌糊涂,别说吃了,到最后被一群人踩得连渣都不剩了,她变着方儿才得到的点心,居然只吃了几口。

咏歌被她下令打得重伤,沈栀也挨了董婆子一耳光,可结局却是沈栀省了晨昏定省,也不用做功课,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因着沈老爷的这番话,当晚沈澈就把沈栀带了出去,这出府外宿可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没想到居然让沈栀占了先!

她找母亲告状,母亲却因为老爷整日都在书房里看先头夫人的画像,晚上也宿在刘姨娘处生闷气,听她说了几句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以后消停些,不要再任性胡闹。

她没料到母亲私下里居然说起她的不是,气忿忿地摔帘子跑到大嫂子那里诉苦,没想到大嫂子和大哥哥好像有事在说,对她也只是敷衍了事。

沈柳终究将这把怒火发泄在了蘅芷轩的下人身上,首当其冲就是春纤儿。

她把春纤儿狠狠地打了几下,把一身气力用光,又看着她给自己掌了十几个嘴,这才觉得心里舒服点,又骂着让春纤儿起来伺候她歇下。

第二天沈柳也提不起精神,春纤儿大早晨的就蹭过来说自己的脸肿得不像样子,想请个大夫治治。沈柳定睛看过去,这才觉得这丫头昨天被自己打得有点狠了,心里有点不好意思,面上却不肯落了主子的威风,只是板着脸让她赶紧下去治伤,又让另一个本是管着她箱笼首饰的一等大丫头夏婵儿过来伺候。

这夏婵儿办事利索,却是个没嘴的葫芦,沈柳不问她,她半天也不言语,就是问她,也是几铁锹凿不出一口井。

沈柳感到无聊,好容易扛到晚饭毕,正想早早收拾了歇息,董婆子忽然过来禀报说小巧儿得了消息,查到三姑娘被二公子安置在了白鹤楼。

若是在别的地方,沈柳这一口气没准就顺下了,偏偏是白鹤楼!她想到那日在摘星阁被那布衣女子抢白就气不打一处来,加上又烦闷了整整一日,立即就跃起身叫人收拾,她要出府!

蘅芷轩的人,如果有一个还敢拦、也肯拦,那只有躲在自己屋里养伤的春纤儿了。

可是她听夏婵儿说姑娘要出去,目光闪了闪,终究垂下眼帘,对夏婵儿说:“好生跟着姑娘。”

夏婵儿应了一声,出去了。春纤儿摸了摸依旧肿胀的脸颊,前一天茶碗碎片割伤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不知dào

在想什么。

050 别跟我玩宫心计

因是私自出府,沈柳叫的马车是董婆子自家的,马车上没有国公府的灯笼和印记,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下了。

是一群乞丐。

大晚上的遇到乞丐其实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本朝虽无宵禁制度,但晚上并无街市,唯有酒楼饭庄茶肆灯火通明,而这些地方是乞丐去不得的,既然去不得,晚上出来做什么,瞎溜达岂不是白白耗损体力,所以京城的大多数乞丐,天一黑就回去城外的破庙休息。

换成任何一个肯动点脑筋的人,都会觉得被一群乞丐拦住马车并不是偶然,而是有所针对。可沈柳本就懒怠动脑子,她被王夫人宠坏了,就算是今时今日,也不觉得吃到大亏,反而一心想着去白鹤楼折辱一番沈栀,把白天没有撒出去的气,好好地再撒一撒。

只可惜她是这样想,有人也是这样想。

何况那人,是受了很大的气。

沈澈站在离沈柳马车不远的某个屋顶,长身玉立,袍袂偏〖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飞。月光下,这十八岁的少年的容颜,好kàn

到了极点,他脸上的冷意和肃杀,也到了极点。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乞丐拦住马车,殴打车夫,将终于花容失色的沈柳拖了出来,百般言语调笑。

沈柳的威风早已消失不见,在董婆子上前喝止,被一个乞丐一巴掌扇倒在地之后,再也没人敢替她这兴国公府大姑娘出头。那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夏婵儿,比自家姑娘更早一步地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只剩了嘤嘤哭泣的力qì



叫骂无用,哀求无用,哭泣无用,兴国公府沈大姑娘这一天,是她十六年来最惨痛的一天,平时她连脚印落在这些人身后都深感不快,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乞丐推搡她,抓挠她,扯去她头发上的钗环,肆意评价着她的容貌……

连站在一边的静容都有些不忍看了,沈澈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二爷……”静容忍不住开了口,再怎样,这是二爷的同父妹妹,是国公府的嫡女,做得太过,二爷面上也不好kàn

吧。

“哼。”沈澈冷哼一声,脸上没有半点暖意,“我只是叫人抓抓她衣服,你就不忍心了?她叫人打三妹妹的时候,把咏歌伤成那个样子的时候,你见过她这样?”

静容不言语了。

“对待恶人,不要留情,否则就是对自己人无情。”沈澈残酷地说,“静容,你记住了。”

静容答yīng

了一声,心里却想:真zhèng

的敌人,是大姑娘的母亲,王夫人啊……

在一位乞丐有点越性,将乌黑的手伸向沈柳的脸蛋,而沈柳已经怕到极点昏过去时,沈澈轻飘飘地跳下了屋顶。

静容会意,连忙打了个呼哨。

乞丐头向那屋顶看了一眼,招呼众乞丐撤tuì

,手里拿着马车里的所有东西,服侍沈柳的随身物品,抓着从沈柳头上拔下来的发钗,欢喜笑闹地离开了。

乞丐离开了很久,董婆子才从地上爬起来,先摇醒了已经昏了多时的夏婵儿,把大姑娘抱到马车里,又把头被敲破、人事不省的马车夫,其实就是董婆子的自家相公扶到马车外靠着,一叠声地要让夏婵儿帮她赶着马车回家。

沈柳在马车里醒了,听说董婆子就要这样回去,连忙大叫着阻止。

“瞎了眼的老婆子,脑袋被猪油蒙了!我们这个样子回你家,被你家小丫头子看到,明个你让本姑娘还在不在国公府混了!”

董婆子这才恍然大悟,大姑娘的头发不整,衣衫凌乱,又是晚上偷偷出府,如果好好地回去倒也罢了,这样子回去,若是被那些嘴不把门的下人看到了,大姑娘的清白可就没了!那她也不用再国公府待了,自己领了板子等人牙子来发卖她吧。

“姑娘说的是,我们先找个旅店歇歇脚。”董婆子答yīng

着四下张望。

沈柳在马车里发话。“不用去别的地方,让别人看见了照样不好。看到那个摘星阁没有,从后门进,那里是本姑娘的产业!”

###

白鹤楼里,李绮堂和他的属下吃了一番酒,笑闹一回,因第二天还要当差,李绮堂并不允许差役们久留,就要拔腿走人。

点心不能给这些差役一样一盒,现在点心卖得太好时常脱销,钟意好容易凑齐了四盒给李绮堂拎上了,又说白鹤楼择日要开业,成为真zhèng

的酒楼,欢迎南城兵马司的众兄弟来捧场。

差役们都很高兴,还好这白鹤楼的掌柜实在会做人,跟着李大人出来的怨气谁也没有积攒在心里。再说这位“铁面大王”一直就这样秉公无私的,能习惯的早就习惯了。

送走差役和李副指挥使,钟意这才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天这样晚了,晚上的例会自然不能开了,钟意想就此回屋里躺倒,结束这忙乱的一天,却记着国公府三姑娘还在自己这里做客,不去看一眼,实在说不过去。

沈栀并未睡下,方才她听着大堂里的欢呼笑闹,又听钟意的左右逢源,心里不是没有失落的。同是女子,别人就能洒脱随意,和男人高谈阔论,她却要碍于大家闺秀的体面,躲在屋中不见人。

若是国公府到了二哥哥手里,她会比现在还自在许多的……

沈栀正想着心事,紫烟在外面轻轻叫了叫,说是钟意吩咐她熬了点细粥,想端进来和三姑娘一起用一些。

沈栀自然是答yīng

了钟掌柜的一番好意,于是钟意就和紫烟推门走了进来。

“钟姐姐今日去花市一定逛得很尽兴吧?”沈栀笑着问钟意。

钟意也对她笑笑,说道:“相当尽兴了。”笑的时候钟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心里吐了一句槽:简直是不能再尽兴了呢。

“以钟姐姐的精明能干,定是去花市也不放过挣银子的好机会吧?”沈栀并未动眼前的细粥,只是轻飘飘地问钟意。

紫烟听了立kè

说:“三姑娘不尝尝奴婢做的粥吗?”想把话混过去。白天她可领教过三姑娘的犀利了,不想钟意忙了一天还要和这大家小姐打机锋。

钟意却一边呼呼地飞快吃粥——招呼了一晚上差役大人,钟意自己并没吃多少东西——一边斜眼看了沈栀一眼,答非所问般的说了一句。

“彼此彼此,三姑娘不也是不会放过任何逼你二哥哥为你争权的机会么?”

沈栀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变,笑得似乎更深了一些,在烛光下,那笑意隐隐地有些暗沉。“钟掌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栀儿有点听不懂呢。”

“呵呵。”钟意把一碗粥吃完,随便抹抹嘴,大喇喇地说,“别跟我玩宫心计啦,你的手段心思,本掌柜早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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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两个女人的机锋

沈栀面上表情毫无所动,只是吟吟地笑。虽是屋中烛光暗淡,却掩不住沈栀那笑意的明媚。带着脸上的笑意,沈栀温柔问钟意:“钟姐姐说什么,栀儿听不懂呢。”

钟意摇摇头,也笑笑,先对紫烟说:“咏歌虽是伤了,却也不好在屋中闷坐,不如你带她去咱们小院子溜达溜达?今天晚上月亮不错,月下赏花,也别有一番风趣呢。”

紫烟知dào

钟意是要支开咏歌,就上前扶起她,说道:“姑娘说的是,咏歌妹妹,让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咏歌却不说话,也不是很配合紫烟,半倚在床上看向沈栀。

沈栀微微对咏歌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和紫烟一起出去。咏歌眼睛闪了闪,像是有话想对沈栀说,但始终没有开口,被紫烟扶着慢慢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钟意和沈栀,却并不安静,因为钟意开始长篇大论。

“就剩你我啦,咱就把大家闺秀那一套收起来吧。三姑娘虽然是大家族的千金,但心思手段却跟我们这种整日在市井中挣扎做活的升斗小民有一拼。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开始觉得三姑娘不一般?”

沈栀虽然还是笑着的,那笑容终于有一点变化了。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钟意,一直是她在观察这钟掌柜,难道钟掌柜同时也在观察她?

“嗯,就是你和咏歌被送到我这里,听你说如何在国公府受欺侮那天晚上。”钟意把身子往前谈谈。飞快地说道:“当时我就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一定要在沈柳屋里闹到打架,然后受伤呢?如果沈老爷不能及时来。按照当时的情景,你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你一向不是好胜的主儿,那天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呢?直接去沈柳那里拿点心说事,不像你的风格呀。

“我听到最后,觉得你和咏歌那丫头也太惨了点,就算是义女,好歹也是沈老爷认下的。也是沈老爷的嫡亲外甥女,不看你家的面子,看你死去的姨母。沈老爷也会对你另看几分的。但你偏偏当着沈老爷的面被人整得自己挨了耳光不说,贴身的大丫头也差点被打杀。当我这个外人都产生如此想法的时候,更何况国公府的沈老爷,你的义父呢?

“所以我想。以三姑娘的聪明才智。当天那一场,看上去是你输了,但其实是你赢了。你获得了包括沈老爷在内,整个国公府的同情心。示弱比惨,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层面,以后做事情有这一层主观印象,会得到很多便利的。”

钟意还要再说,忽然看到对面的沈栀目光闪了闪。就问她:“三姑娘想说什么?”

沈栀笑笑,说道:“可是栀儿还是不明白这和钟姐姐刚刚说的逼我二哥哥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再说栀儿在国公府,不一向是被人欺凌压迫的吗?又有什么示弱不示弱的。”

钟意嘿嘿一笑,说道:“你二哥哥我待会再说,先说示弱吧,示弱也要看示的是谁不是?给王夫人和大姑娘示弱,肯定是秃子脑门放梳子,没用,但要在沈老爷面前呢?”

钟意坐久了就索性站起来,走到沈栀面前,说道:“要知dào

国公府真zhèng

掌权的,不是王夫人,不是沈大奶奶,也不是大姑娘,而是你的义父,沈老爷!”

沈栀的笑容终于隐去了。一个在白鹤楼经商的掌柜,只是听了她当晚只言片语的叙述,居然能将事情洞悉到如此地步!

钟意说的没有错,国公府的庶务是女人打理,按例也该女人打理,但国公府真zhèng

的主人,别说那三位了,连老太太这位老封君在内,其实也是做不得数的,任何事情,只要沈老爷想发话的,那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她那天的确是吃准了老爷在家才故yì

去蘅芷轩闹一出,为的就是让老爷知dào

,她这个义女的处境,有多凄惨。很多话她不能说,就算说了,也自然有人会给老爷吹枕头风,颠倒黑白,可是老爷并不笨,他会看。她越是为大姑娘描补,说脸上的伤是自己摔的,老爷越会生气大姑娘的嚣张和心疼三姑娘的隐忍!

这一切,她以为包括二哥哥在内都不会知dào

,只有咏歌明白她的心意,没想到却被眼前的钟掌柜清清楚楚地分析了出来。

“钟姐姐、到底是谁呢?”沈栀神色飘忽地问了一句。

钟意笑笑,随意挥挥手,“我是谁不重yào

。你待在我这里,用言语试探我的丫鬟紫烟,反复打听点心的方子,我都知dào

。但我想你打听不出来什么,紫烟不会告sù

你,厨房那两个小伙计,是我调|教出来的,也不会说。即便我知dào

你使了心机,我也并不讨厌你,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在那种大家族里生存,当然要比别人多长几个心眼才不会吃亏。

沈栀忽然站起来,高声说:“你,你不是那死了的掌柜的侄女!你,你是谁?”

钟意反倒坐下来,好整以暇地说:“我告sù

你我是神仙下凡,身有异术,你信么?或者我来自于你死去之后的几千年,你又信么?”

沈栀本以为自己能喝住钟意,却没想到钟意毫不畏惧,这下真的乱了阵脚,一下子呆坐回椅子上。

钟意直直地问沈栀:“三姑娘,你信吗?我并不是一个寻常人,你也看出来了。不过我做的事情却都是寻常事,而且也不会害到你。怎么说你也是我东家的妹子,我也要看他的面子啊。”

沈栀喃喃地说:“二哥哥他……”

钟意的表情也忽然不轻松起来,目光有些迷离,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谈到沈澈。她居然会先轻轻叹一口气。

“你的这个二哥哥,其实是把你和这个家的所有命运,都背负在了自己身上。想以一己之力,把国公府整个清理一番,我说得没错吧?”

沈栀已经被钟意的言辞和淡定征服了,她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一个国公府的嫡公子,居然没有钱,名下也没什么产业。这一点很让我奇怪,于是我就趁着开店卖点心,稍微打听了一下东家的身世。啧啧,实在是不容易啊。”钟意在内心吐槽,跟我看的那些宅斗古言小说里的桥段很像啊,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贵公子。居然能养出那样从容不迫的气质。为人也不是很腹黑,时不时地还会幼稚一把。可能是孩童时代,有位长辈教育地好。

“而东家最近的举动,看上去却不像身负大仇的样子,光我这里就日日都来,来的时候也谈笑风生的,眉头间没有愁色。一个人有没有心事,一天两天看不出来。时间长了是能感受到的。东家虽然有很多心事,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呢——直到遇到你出的这件事。”

钟意继xù

说道:“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了一下。你演的这一出戏,除了博取沈老爷的同情,还希望东家对你的事有所触动,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吧?”

沈栀定定地看着钟意,钟意也直视着沈栀,眼神没有半点犹豫。

不一会儿,沈栀就错开钟意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钟意不再说话了,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了半天,她口渴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栀终于开了口。

“二哥哥这样子,栀儿……”沈栀改了自己的称呼,“我很久没有看到了,至少我们离开林府我家,来到国公府之后,就没有看到。所以我很害pà

,害pà

二哥哥忘了给她的母亲,我的父母报仇……”说到报仇,沈栀的眼睛又亮起来,表情也坚定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场大火,忘不了我父母在火里的挣扎喊叫,我们家的老管家用最后的力qì

把我和二哥哥拖了出来,让我不要忘了林家,告sù

我,我是林家的女儿,哪怕我现在叫我的姨丈为义父,我住在国公府,我也是林家仅存的骨血,唯一的血脉!二哥哥,二哥哥他答yīng

我,也在老管家面前立了誓,要为我的父母,为他的母亲,讨回所有公道!

“可,可最近这段时间,自从出现了一个白鹤楼,二哥哥,就不大一样了。之前很多流言传得很厉害,我以为二哥哥会借此从沈大奶奶那里拿回掌家权,我可以以学习庶务的目的,掌握一部分国公府,可二哥哥只是做到沈大奶奶被罚跪祠堂就不再做下去了。其实当天那个老|鸨,是我们买通的,如果再闹下去,被御史知dào

参国公府一本,沈大奶奶这个家,也就当不了了。可是二哥哥却忙着天天来白鹤楼吃点心……所以我,我害pà

……”

沈栀看了钟意一眼,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二哥哥已经迷上了你,你不知dào

,他也不知dào

。可是你会不会影响、甚至阻碍到我们的报仇大业呢?”

似乎是很久没有和别人倾诉一番藏在心底的秘密了。虽然眼前这个钟掌柜有太多让人怀疑的秘密,但她的神情和她说的话,以及她的这份磊落,却是实实在在的。沈栀看着钟意,脑海里又出现那场似乎烧破半边天空的大火,一个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小康之家的林府,她最幸福的乐园,就毁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而她和二哥哥从此之后,就都一心一意地活在了复仇中。

看到二哥哥那样笑,她不是没有一些欣慰和高兴的,但更多的,是恐惧。

如果二哥哥为了这个叫钟意的女子放qì

复仇,那她,一个寄人篱下的义女,又该怎么办呢?

“听我说,你得相信他。”

沈栀的身子震了震,看向对面的钟意。那人正用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睛,笃定地看着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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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如此忙乱的一天啊

“你的二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早就知dào

了。不论他在做什么,你都应该相信他,这才不枉你们从小青梅竹马地一起长大。”

钟意的口气轻轻的,在沈栀听来,却像千斤大石一般,沉甸甸压在她心头。很多往事像潮水一般涌进她脑海里。

二哥哥幼年丧母,夫人临终前许下遗言,要他去林府寄养。林府是二哥哥的姨母家,也是她的家。母亲和父亲对二哥哥视如己出,甚至比她这个嫡女还要宠爱几分,却并不娇惯他。无论母亲父亲,都会教沈澈各种学识,母亲甚至连古琴都教给了二哥哥。二哥哥是那样聪明,无论什么丝竹乐器,总是一弹就会,无论什么诗词经书,过目不忘。

他们在林府过了八年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那场大火。

临死的老管家让她记住王妙娘、王陆直这对兄妹的名字,那是害死她们父母的仇人,也是逼死沈澈的母亲的凶手。

新仇旧恨,让这对失怙的幼童,不得不收了所有天真烂漫的小心思,带着满腹心事和血海深仇,〖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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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进了兴国公府。

八岁的她并不明白她和二哥哥的区别,她本以为二哥哥和她一样,那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只是他们名义上的父亲,真zhèng

的父亲,已经丧生在滔天火海中。

可很快她就明白,那人是二哥哥的生父,而二哥哥和她的身份也不一样,他是堂堂正正的沈府嫡子。也是唯一一个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怎么办?

从很久之前。沈栀就在担心了。

二哥哥对付沈大姑娘她们,她会安心,因为这就像是二哥哥在为他们兄妹谋前程一样。如果二哥哥什么都不做,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示弱,让自己处境凄惨,激发二哥哥的报复心。

这就是为什么月例银子被克扣也不肯吱声的沈栀的心思。

而她的这点心思,却被眼前这个仅仅见过几面。在关系上也仅仅是二哥哥名下产业的一个掌柜的女子,看得清晰分明。

这个女子并没有揭穿她,只是让她相信二哥哥。

沈栀的肩膀轻轻地抖着。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她提醒自己不能哭,哭了就代表她彻底在钟掌柜面前输了气势。

可是她有点控zhì

不住自己了,有一个瞬间,她甚至想伏在钟掌柜怀里大哭一场。把她这么些年的隐忍和压抑。全部哭出来。

就在她以为快要流下眼泪时,钟意突然站起身,走向门外。

沈栀连忙拿手帕擦擦眼睛。

她很聪明,她知dào

这是钟掌柜给了她面子。

钟意回过头,笑道:“外边月色一定很好,紫烟和咏歌这俩丫头怎么一去不复返了了?咱们这儿的茶可都凉了,我去找找她们。”

沈栀点点头,说道:“本是该和钟姐姐一起去。可是我身子实在乏了,就在钟姐姐面前偷个懒吧。”

钟意身子已经探出门。也没回头,只是摇摇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外边天凉如水,皓月当空,倒真是一番极好的景色,只是紫烟和咏歌并不在屋外,她们早就在钟意的屋子里坐着了。

紫烟耳听八方,听声音是知dào

姑娘去后院找她们了,忙忙地迎出去给钟意披上了一件大氅,“要入冬了,姑娘小心着凉。”

钟意对紫烟说:“你和那咏歌不必多说,那是个实心眼的丫头,是她家小姐的一杆枪,心思却是极简单的。”

紫烟摇摇头说:“没说什么,就是聊花样子。”

钟意点点头,“那你进屋服侍着她们主仆歇下吧,我还不困,去后院转转。”

紫烟答yīng

着去了。

钟意一个人在后院的花田溜达了几步,总觉得有什么事让她忘记了。

到底是啥事儿呢?似乎还挺重yào

的……

钟意歪着脑袋想了想,啥也没想起来,自己一时着急,揪了两下头发。

上空忽然传来很轻微的一声“噗”。

钟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月朗星稀,头顶啥也没有。

一阵风吹过,钟意忽然哆嗦了一下。

还真有些冷了。

冬天要到了呢。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那就是事情还没发生,钟意敲敲脑袋,晃晃悠悠迈回屋了。

不远处的马棚上,伏着一个黑影。

黑影看钟意走进屋,就站起了身。

是沈澈。

他轻轻地从马棚上飘了下来,一半脸是无法捉摸的笑意,另一半脸也是让人看不透的寒意。

这个夜晚,他听到了太多他未曾细想过的话,他要找个地方好好品味一番。

尤其是那一句:“你得相信他。”

白鹤楼里,被紫烟服侍着终于要结束忙乱的一天要躺下的钟意,忽然坐了起来。

“富贵兄上哪儿去了!”

被钟意忘到脑袋后边的,自然是白天结识的老外弗兰克,中文名“牛富贵”了。

记得他是和李绮堂他们一起来的,罗成和蔡良帮着把那些花花草草拿到了厨房,然后呢?这个老外有没有和差役他们一起喝酒呢?钟意怎么有点记不清了。

现在这家伙又在哪里呢?

钟意连忙披着衣服又迈出门,紫烟也忙忙地跟了上去。

刚刚没在小院看到,难道是在马棚?

马棚里也没有。

厨房里也没有。

钟意连二楼包厢心音都找过了,没有富贵兄的身影。

“这死老外上哪儿去了!难道一声不吭就走了?嗯这个外国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钟意急得又连抓几下自己的头发。

“嘘。”紫烟忽然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听。”

罗成和蔡良睡觉那屋。传来很大的呼噜声。

“往常他们可没有人打那么响的呼噜。”紫烟说。

难道……

钟意一个箭步跃到厨房旁边的小厢房,紫烟拦都没拦住,只来得及说声:“姑娘。那里边全是男人!”

钟意不在乎地把门推开一道缝,“难道还有人光着屁股睡不成?”

牛富贵果然和罗成、蔡良睡在了一起,只是睡相实在是惨不忍睹。把罗成和蔡良这两个小伙计挤得都没地方睡了,眉毛都皱得紧紧的。倒是富贵兄,横七竖八地占了大半个炕,睡得倒是舒坦。

看到牛富贵没有走,钟意松一口气。这可是她早就看好的上游供应商,走掉了岂不是损失大大的。

如此忙乱的一天,终于落下了帷幕。

###

沈栀在白鹤楼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被沈大奶奶派车接回去了。

咏歌年轻底子好,在白鹤楼又没少吃钟意研究出的药膳靓汤,回去的时候已经能自己下地走了。

这三天里。沈栀没有再和钟意长谈。每天安安静静地看佛经,心沉得像一块石头。咏歌看自己姑娘这样子,心里很安慰。其实她是不希望自家姑娘总是上演“苦肉计”的。

沈澈也没有来白鹤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钟意把那盆金凤花放在柜台上,时不时就托着腮看看,心里嘀咕这腹黑贵公子上哪去了,嘴上却跟紫烟说“东家不来真是太好了,我这里好清净啊哈哈哈”。看紫烟的表情也知dào

她心口不一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牵挂起他来了。

想到这一点。钟意就会想到胡同那次,她叫沈澈,沈澈却把她甩包的事,不由得脸红气恼,连揪头发几次才能平复心情。

牛富贵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又连吃两大盆面条,这才满足地打着饱嗝对钟意说他不想去郊区神父叔叔那里了,他要住在白鹤楼。

钟意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房租,一日三钱。”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

牛富贵却摇摇头,咧开大嘴,露出一排白得晃眼的牙齿,用生硬的中文说:“掌柜的,我在这里工作好了。”

钟意托着腮,有些瞧不起似的上下看看牛富贵,说道:“富贵兄,你会干啥啊?”

牛富贵拍拍胸脯,“卧是个冤丁!”

我是个园丁。

难不成……钟意两只手托着腮,眼睛又变成了金元宝状,像看摇钱树一样看牛富贵。

“没错没错,掌柜想要的狼桃、灯笼果,还有那些香草,只要有种子,我就能种出来。”

“哇!”钟意立kè

不顾形象地抱住了牛富贵,和他一起跳起来。“发财啦发财啦发财啦!”

好消息还没完,牛富贵表示他可以先去神父叔叔那里一趟,再带一些种子回来,开春就可以把那块地当做菜田了。

看来酒楼开张,酒菜这一块不用愁了。一旦有了番茄洋葱圆白菜这种中原没有的蔬菜做食材,相信就算是钟意这种生手,也会做出让人食指大动的佳肴出来。

酒这一块钟意还没研发出新产品,之前酿的葡萄酒并不是很成功,只能做调制茶用,要批量售卖,还是困难些。

钟意决定找个时间走访一下京城周边的各大酒坊,找到一种比较稀缺的酒独家出售。不过这并不容易,因为京城各大酒楼在“酒”这个产品群上不知dào

做了多少功夫,有的酒楼更是积百年之业,白鹤楼一个新丁,没有什么竞争力。

假如能联系到皇宫,搞到内造的酒方就好了。不过那也只是想想,钟意一个布衣,上哪儿整内造酒方去?

茶的话,现在白鹤楼已经打出了名声,有清心茶,和准bèi

在开业时抛出的天价贵茶“醉心”,一两银子一盏。

醉心茶只是玩噱头,为什么定那么贵,还不是因为葡萄酒太少的缘故。钟意希望买的人越少越好,买多了,她还真没的卖了。

实jì

上说,白鹤楼的茶只有清心茶,而且还是凉茶,很不适合秋冬季节饮用。

所以当务之急,是趁着白鹤楼还有卖茶的口碑,再配合招牌点心,推出一系列热茶,以扩大白鹤楼在“茶点”这方面的优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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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研究开张事宜

眼下正是入冬,京城是北方,太阳正好。秋天种的那些白菊正好能派上用场。

白天要忙着卖点心,钟意也要亲自上阵,打发鸡蛋的秘密,她始终没有传给他人。为了营造点心的神mì

感,她甚至在打发鸡蛋时特意去一个小房间秘密进行,蔡良他们拿到的,永远是完成品。

而到了晚上,小会开完,钟意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生意。

钟意心大,不管什么时候,都好像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在支撑自己。比如说现在,明明白鹤楼没什么好卖的了,清心茶早已不像最初那样风靡,可钟意还是会想着想着就在被窝里哧哧笑起来,为自己的“高瞻远瞩”感到得yì



因为秋天的时候种菊花完全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冬天正好可以晒晒做菊花茶!虽说那批白菊做花茶差了点,但贵在独特,让古人尝尝鲜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时代大家都喜欢用花酿酒,却很少有人做花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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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加上白鹤楼的点心本来也是清新款,配上同样清新的花茶,刚好可以推出“下午茶”概念。不知dào

京城的风雅人士会不会接受呢?

嗯嗯,钟意在脑海里盘算着,需yào

适当地宣传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却不知dào

,在厨房旁边的小厢房里,因为牛富贵惊天动地的呼噜,有一个人,并没有睡着。

“无论如何也要赶快偷一张方子出来……”那人的心里,不停地盘旋着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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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街里传来兴国公府大姑娘去家庙还愿的消息,竟是从摘星阁里传出来的。

传话的不是掌柜,而是几个厨子。

据说是有天晚上。大姑娘衣衫不整地来到摘星阁,气也不顺的样子,不知dào

是因为什么,整个茶楼的伙计都被吵了出来,就看到大姑娘非要换一个厨娘的衣服,当场就要扒了人家。

沈大姑娘是摘星阁的东家,掌柜拦也拦不住。只好让那厨娘脱了外裳,换给大姑娘,自己忍辱负重地换了身粗使的衣服。退下去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但既然是沈大姑娘不知为何赶在年节前被送到家庙,似乎是在国公府失了势,摘星阁那受了气的厨子自然也找到了泄愤的出路。又把这大家族的风月。加油添醋地描画了一番,传到最后,竟成了“沈府大姑娘半夜出去私会,情郎是城郊乞丐”,短短几日就传得满城风雨,十里花街无人不知。

听说兴国公府近日隔三差五总是传出治家不严的风闻,沈老爷一生气,把沈大姑娘送去家庙。把当家主母王夫人和儿媳妇吴氏都痛痛地申饬了一番,收了吴氏的钥匙。交给庶长子沈沐打理,又让义女三姑娘协同。

街上有明白大家族内务的人议论纷纷,“沈老爷这是动了真怒啦,宁肯让儿子当家,被人笑话男人掌管庶务,也不肯再被传家风不正了。”

钟意听紫烟说这些的时候,常常会下意识地看向柜台上的那盆金凤花。

因是南地花朵,花瓣早就耷拉下去,若不是钟意日日小心经营,花朵早已枯萎凋谢了。

“紫烟,咱们东家,可是五六天没来了。”钟意托着腮喃喃说,“我定的十月初一寒衣节那天正式开张,还有七天,东家再不来看看,开业那天咱就不通知他了。”

紫烟抿了抿嘴,说道:“姑娘别急,沈二公子也有自己的事忙,他如果不忙,一定会来看姑娘的。”

钟意一下子红了脸,挣扎着嗔紫烟:“什么看我啊,我是说来看白鹤楼!”

紫烟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姑娘是白鹤楼掌柜,奴婢说来看姑娘,也没说错吧。”

“呃。”钟意被紫烟抢白了一下,只好扭过头不理她。

因为点心卖得很好,白鹤楼现在的陈设已经非比寻常。

二楼的包厢全收拾出来了,共六间,四间是像心音那样的,分别命名为“心音”、“潮音”、“佳音”、“诗音”,要最低消费五两银子才能去包厢。还有两间叫做“琥珀”与“琉璃”,是可以住宿的超级贵宾房,相当于SVIP。是按月收费的,专供有钱人包月用。

大堂摆了满满当当十二张桌子,按照钟意的意见,靠窗的是二人小座,中间的是四人座,角落里还有两张供六人坐在一起的大桌子。

靠近柜台的粉墙上,已经留出了用来点菜的栈牌,只有九道菜,全是词牌名,“寒烟翠”、“点绛唇”等,让人猜不透是什么——当然不能让人猜出来,食材可都是钟意的秘密武器,好比可口可乐的配方,是死都不能被人知dào

的。

也有一些普通下酒小菜,多是凉菜。钟意早已与白鹤楼斜对面的小饭店谈好,早上让他们做十二样凉菜送货,那小饭店的老板乐得几乎要给钟意磕头,他的饭店本来就是给市井走卒打尖用的,做的都是家常菜,一天也挣不出一钱银子,钟意每天二钱银子让他们给白鹤楼提供凉菜,小饭店老板都有关上门专心为钟意做菜的心思。

可惜人家钟掌柜只要凉菜,热菜是要白鹤楼自己出品的,小老板想发财,也只好望而兴叹了。

酒上的是最主流的女儿红与桂花酿,钟意奔波了几天,始终没有找到很好的路子进酒,只好先用市面上常卖的酒充样。

不过她并不担心酒菜,因为这个冬天,她主打的是下午茶概念,吸引的是下午来酒楼消费的人群。至于酒菜,等开春牛富贵种出大量番茄和洋葱、圆白菜再说吧。

牛富贵的神父叔叔非常神通广大,他从教堂带回的种子里。居然还有菠菜和胡萝卜。钟意觉得光看蔬菜,自己一点也不像身处古代了。只是唯一的遗憾没有辣椒,不然钟意说什么也要把白鹤楼改成火锅店。岂不是要赚翻天!

白菊花晒半天就好了,钟意又晒了其他一些花,去药铺买了些甘草和桂圆,增加茶里的甜味,炮制出了一味甜茶,命名“暖心”。

定价比清心茶贵,比醉心茶便宜。五钱银子一壶,如果买一盒点心,那茶水可以无限续壶。

这是白鹤楼主打的“心”字系列茶。至于其他茶叶,比如铁观音、龙井等常规的,钟意也进了一些,和摘星阁一般价格贩卖。但并没有碰“雀舌”。

钟意的长处并不是烹制茶叶。所以和她的前任掌柜,死去的婶娘一样,避开了摘星阁的杀手锏。

只是在这些常规茶上,钟意也做了一番量化的标准。

比如泡茶时第一遍水倒掉,是为洗茶,端给客人的茶壶不能使滚沸的,但也不能太凉,壶壁要到用指尖能按上去。感到烫即可。

开张的日子越来越近,钟意目前最重yào

的事情是招人。

厨房只有罗成和蔡良太少了。要给他们俩一人配一个小工,帮他们做点心。

同时钟意也在观察罗成和蔡良,想着把打发鸡蛋的秘方教给谁。两个人都有长处,但也有很明显的缺点。

罗成老实听话,但脑筋动得太慢了一些,整个人不够灵活,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差,简单说就是,这小孩是属算盘子珠的,你不拨拉他,他不会动。

而蔡良就是滑溜溜的玻璃弹珠了,根本就不用交代他做事情,他一定会把分内事做好。在钻研点心这方面,有着极其强烈的好奇心。琥珀酥经过蔡良的改良,已经成为一种介于酥脆桃酥和软糯甜饼之间的一种点心,钟意吃着特别像她在现代吃过的“趣多多”。

一个古人能把点心研究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了不起。

因为蔡良的努力,琥珀酥成为白鹤楼最好卖的点心,招牌中的招牌。每天最先卖完的,一定是琥珀酥。

钟意在一次例会上表扬了蔡良,又当面赏了蔡良一个红包,里边是整整齐齐一吊钱。钟意说的很谦虚,“钱不算多,酒楼还是创业阶段,我拿不出太多,多少是个意思,要谢谢蔡良对琥珀酥的贡献。”

钟意带头为蔡良鼓了掌,罗成和紫烟也跟着拍了几下巴掌。蔡良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收了红包之后腰杆也不由得直了几下,当时就对钟意说道:“给小的银子,倒不如告sù

小的掌柜那一手绝活,小的日后也可以为掌柜分劳分劳。”

紫烟刚要说话,钟意使了个眼色阻止她,笑眯眯地说:“不着急,酒楼越做越大,我总有一天要把我会的都告sù

你,不过不是现在。”

蔡良听钟意这样说,本来跃跃欲试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消沉,但他眼珠一转,很快就笑着说是,又把话题引到别处去了。

这个蔡良,也太活了啊。

作为老板,像罗成那样几锥子也戳不出动静来的员工,钟意不喜欢,但像蔡良那样永远都在考lǜ

别的事情,心思活泛到会让老板担心失控的员工,钟意也不喜欢。

如果有一个人,像紫烟一样,知进知退,又跟她上下一心,该有多好。

可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趁手的员工,好员工都是好老板调|教出来的。罗成和蔡良都有优点,钟意相信假以时日,她会从他们之中找出一个能够掌握打发鸡蛋的秘方、继而管理整个点心组的主管出来。

除了罗成蔡良需yào

帮手,负责饭菜的厨房这块,现在的形势是最严峻的。

因为钟意没有一个厨子,而她自己,也根本就不善此道。

紫烟倒是很会做菜煲粥,但她相当于钟意的首席助理,把她安到厨房,显然大材小用。

钟意算了算,厨房至少需yào

四个人,才能维持酒楼最基本的需求。

另外还有跑堂的小二、打扫的杂役……如果可能,最好再雇一个可靠的账房先生……

另外说书评弹的艺人,最好再请几个有名的,偶尔来驻场……

钟意的算盘子拨来拨去,觉得自己攒的四百两银子,稍微用用就得见底。

她光算了眼睛能看得见的成本,有些看不见的,主要用在广告宣传上的,还没算呢!(未完待续……)

PS:今天更得晚了点。明天开始的这周猫空双更,分别是中午12点和晚上8点。希望大家继xù

支持我,多给我投票,粉红最好啦,还有打赏,我也喜欢~~~白鹤楼要作为酒楼正式开张了,希望多多赞助嗷!

054 识字的就是心眼子多

也罢,路是一步步走,饭得一口口吃,问题这么多,总要一个个解决。

当务之急是招人。

这也是钟意盼着沈澈来白鹤楼的另一个原因。

如果东家能靠他的人脉帮忙找点靠谱的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不然就凭钟意这半路杀出来的穿越人士,十里花街认识几个人?上哪儿找那么多伙计?

可沈澈偏偏就不来了。

要说古代还有个很不方便的地方,是钟意一直腹诽加吐槽的,那就是没有手机,通讯手段基本是零。

既然指望不上东家,钟意只好用了一个很笨的法子:在白鹤楼的门外贴了一张大大的招聘启事。

效果还不错,每天都有人找到钟意,要到白鹤楼帮工。

可是钟意能看上眼的,就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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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之又少了。

先不说点心组的小工和打扫的杂役吧,厨房可不能乱挑人,那属于酒楼重地,就算不找心腹,也要找个忠诚可靠的人管理,可找钟意面试的呢?一天下来十个有九个是凑热闹,有的人连字都不认识,抓个人问问那家酒楼贴的是啥,听说不是通缉令而是招人的告示,就什么也不管地闯了进来。

紫烟忙着在厨房做点心,也无暇帮她,钟意只好自己亲自坐在酒楼门口进行海选。

还没看上一上午呢,就有点心烦气躁了。

她知dào

自己有点不应该,之前多少苦没吃。怎么现在只是多看几个人就烦躁啦?

还是钱多了烧的,有点膨胀啊。

但工作的重压是实实在在的,钟意还是很迫切地希望再来一个帮她管理白鹤楼的工作助理。这样和紫烟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良好分工。

这天晌午,快到中午吃饭的点儿,钟意刚刚物色了一个看上去还挺伶俐的半大小子叫李小四的,让他去店里试试做跑堂,紫烟走出来叫她吃饭。忽然就站住了。

“银蝶?”紫烟的眼睛瞪圆了,看着正走向钟意的一个女子。

钟意也看向眼前的女子,穿得非常朴素。衣服和裙子上都有补丁,头发上也没有任何配饰,眉眼之间满是憔悴之色,只有一双瞳仁发浅的眼珠。在阳光下还闪着一点光。依稀能感受到女子以前一定是个很活络的人。

那女子排在李小四后边,走到钟意面前,本要行礼,看到紫烟出现,叫了她的名字,忽然就一言不发地朝白鹤楼门口的石头台阶撞去。

这是闹哪一出!

钟意和紫烟眼疾手快,一个拉住她的袖子,一个搂住她的腰。所以这女子要撞台阶的举动,只是做了个样子就停止了。

银蝶。钟意记得这个名字,是本尊的两个贴身丫鬟之一,本尊发卖了她们二人,又被沈澈赎出,获得自由身。结果只有紫烟寻了她来,而银蝶,一个月以来,并无任何音讯。

钟意以为这人从此后就和她无关了,没想到竟然会衣衫褴褛地找上门来。

而且她本来是要对她行礼的,那意思就是说并不打算揭开自己本是掌柜丫鬟的身份了,只是看到紫烟,这才做出撞台阶的行动来,似乎是要解释为什么没有早早来投奔她一样。

哼。钟意在心里冷笑一声,紫烟说这个银蝶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家道中落被卖成奴,也是会写会画的。

这识字的,就是心眼子多啊!

“银蝶,是你吗银蝶?”紫烟倒是实心实意地为昔日的同事担心,“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银蝶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低着头呜呜哭,嘴里含糊说着“奴婢对不起小姐”之类的话。

钟意看后边还有人要来面试,就吩咐紫烟把银蝶扶进去,自己把搬出店门外的椅子扛了回去,对后边的人说声半个时辰后再看,把那招聘的红纸揭了下来,把酒楼大门关上了。

紫烟给银蝶倒了茶,又把她的小包袱放好,站在她身边一叠声问她近况,银蝶一口气喝了一大碗茶,这才匀过气来,侧过脸看了看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的钟意,纳头跪了下去。

“快起来。”钟意话刚说完,紫烟就把银蝶扶了起来。银蝶那膝盖,还没碰到地上就被紫烟拉起来站直了身子。

“你现在是自由身,没有跪我的道理。”钟意感到仰头看银蝶有点不得劲儿,就说道,“坐吧,紫烟,你也坐,厨房忙半天,怪累的。”

紫烟笑笑,说道:“这点子活哪里就累了,谢姑娘厚爱。”还是坐在了钟意下边的椅子上。

银蝶则坐在了钟意对面,并没有说话。

钟意笑了笑,先对银蝶开口说:“你刚才在那李小四后边排队,看来是想在我这里找个差事?”

银蝶听钟意这样说,眼珠转了两下,忽然又一言不发地往地上跪。

这次钟意没说起来的话,紫烟没得到钟意的眼色,只是站了起来。

“奴婢该死,对不起姑娘,求姑娘狠狠责罚奴婢!”说着就“咚咚”叩起头来。

钟意第一次看到有人给自己磕头,心里也惊着了。正不由自主想弯腰把这银蝶扶起来,刚刚招进来的那个李小四忽然愣头愣脑凑过来说了一句:“掌柜的,我干点啥?”

这一句话让钟意清醒过来,暗自责备自己怎么被人磕了几个头就迷失了方向。这个银蝶就算不是本尊原来的丫鬟,是个单纯的来面试的人,也不能轻易打发了。

这人眼空心大,绝对是个一等的刁钻古怪之人,不一上去就立几下威,是不可能让她服帖的。

管理要的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重。钟意对紫烟、永成永良等人都是施恩,那是因为这些人本性纯良,而这个银蝶。是一定要把大棒子先举起来吓唬她的。

于是钟意并没有管银蝶,反而对李小四说:“小四,你刚来,先去厨房找永良哥哥熟悉下咱们酒楼情况,他要是忙,你就去后院找一个叫牛富贵的大胡子番邦人,他听得懂汉话。不过要慢点说。”

小四清脆地说了声:“知dào

啦!”就鸟一样地飞出去了。

等小四欢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厨房,钟意才回过头看跪在地上的银蝶,从她跟小四说话时起。那磕头声就停了。

感受到钟意把头转了过来,银蝶的磕头声,又响了起来。

“你现在是自由身,在我面前说奴婢。还给我磕头。不是折我寿吗?紫烟,快把这姑娘扶起来吧。”

紫烟已经站在银蝶身边,满面焦急之色,却不敢擅自扶起银蝶。听到钟意这样说,才赶紧把银蝶拉了起来。

“快别这样了,咱们姑娘变了性子,已经不是——”紫烟话没说完,被钟意打断了。

“紫烟也是很久没立规矩了。居然自己就絮叨起来。”

这句话说得冷冰冰的,紫烟不禁打了个战。自家姑娘可几乎没有对她这样过,对别人也没有这样过,除了那一次,她在摘星阁上对那沈大姑娘。

紫烟看向钟意,感到自己姑娘身上,多了一种叫富贵逼人的气质。

“奴婢,奴婢该死。”紫烟轻轻说。

“罢了,知dào

错了那就罚你不吃晚饭吧。”钟意轻飘飘地说道。

紫烟说了声是,不敢再言语,小心地站在一边。

银蝶偷着觑眼看向钟意,看来有关自家姑娘的传闻,都是真的了。这个上吊不成的娇小姐,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绝对不是在那个小院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娇小姐了!

银蝶额头有汗冒出来,她开始感到怕了。

“银蝶是吧?”钟意又开口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来我这儿,是要找差事吗?还是来买点心?找差事就告sù

我你能做什么,买点心请到窗口那里排队,我们马上就要营业了。”

银蝶咬咬牙,没敢再跪,而是给钟意施了一礼,恭恭敬敬说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奴婢不是来找差事,也不是来买点心的,奴婢是来投奔姑娘的。”

“我可不敢收平民做为丫头。”钟意呵呵笑起来,脑子里想的是某部很著名的宫斗剧里的熹贵妃面对皇后的高冷笑容。

“奴婢,奴婢……”银蝶果然被那笑声镇住了,话都说不利索了,“奴婢的身契,是死契,是不能买卖的。当日姑娘发卖我,人牙子为贪钱,并没有对姑娘说。近日奴婢做工的府宅发xiàn

了奴婢的身契是死的,把奴婢赶了出来,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姑娘收留……”

“你在撒谎呢。”钟意又呵呵笑了两声,把银蝶笑出了一脑门的汗。

笑完钟意也不听银蝶解释,就说道:“我身边这丫头紫烟,是这月初七到我这里的,她那时被一个贵公子赎了出来,那公子同时也派人赎了你。也就是说,买你的那家在二十多天前就知dào

你是死契,把你赶了出来。既然是死契,你理应立kè

到我这里,白鹤楼没有倒,我也没有死,十里花街上都有我的传闻,你却为什么单找这一天我招人时过来?”钟意将身子半探,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那银蝶:“你说,你瞒了我什么?”

银蝶紧紧咬着嘴唇内侧,血都快咬出来了,差一点就要道出实情,可她仍旧努力挣扎着分辨道:“奴婢、奴婢原本想回老家寻亲……”

这下连紫烟都急了,忍不住推了银蝶一把,“你家里人都是京中做官的,抄家之后都被投进了官奴所,你早就说老家什么人都没了,怎么又要回老家?银蝶你就好好跟姑娘说,别再说些不着调的话了。”

银蝶恨恨地咬了咬牙,没想到这个紫烟还是如此实心眼子的跟在这娇小姐身边,看这情景,这二十多天只有她与小姐二人,倒是生出了比平时更加深厚的情谊,那她还如何再仗着以前教小姐读书识字的功劳要挟于她?(未完待续……)

PS:这章后边说点啥呢?猫空发xiàn

强迫症越来越严重了……比如说这个章节感言,不说点啥我觉得人森不圆满呀。~\(≧▽≦)/~照例求各种票、推荐……不要嫌我烦,此乃我安身立命之本呀。

055 妥妥的商业间谍

钟意冷眼看着,也不说话,从她第一眼看到这个银蝶起,就确定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间谍。

妥妥的商业间谍。

是必须要小心提防的人。

在现代社会干过多年酒店高级管理的钟意,见多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早就炼成了一手察言观色、冷眼度人的本领。

不然也不会只凭只言片语,就分析出沈栀的行为动机与目的。

这银蝶身为本尊的贴身丫鬟,在卖身契是一张死契的情况下,跟了本尊这几年,竟没有生成半点忠心,小姐发卖她,她不跟小姐说自己的身契是死契,是想着能去个好去处;被新主赶出,她没有立kè

找原主本尊,而是流落在外,直到走投无路,才想到投奔小姐这一步。

可见这银蝶是有多么不愿意来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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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在白鹤楼开张在即,要装作陌路人来做帮工?

若不是紫烟认出银蝶,银蝶就打算将旧账一笔勾销?反正白鹤楼的掌柜前尘尽忘,也不算什么秘密,稍加打听就能问出来。

来当帮工就老老实实面试也无可厚非,偏偏要在钟意面前各种演戏,生怕钟意不肯要她似的。

原本不愿意投靠本尊,却又一定要在即将开张的白鹤楼做工……这样的人,不是间谍是什么?

哼哼。钟意又在心里冷笑两声,看我不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当下钟意依旧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喝茶。紫烟虽然着急,但是看姑娘的做派和往日完全不一样,也不敢多嘴。只能拿眼睛不停暗示银蝶,让她说实话。

银蝶又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二十多天前,有人找到奴婢家主,说要赎奴婢,应该就是姑娘说的那位贵公子吧。就是那时候,奴婢主人才发xiàn

奴婢的身契是死的。勃然大怒,罚了奴婢十大板,将奴婢赶了出去。奴婢本想来找姑娘。可那时奴婢听说酒楼的掌柜万夫人上吊死了,连姑娘都一并归了西,一时害pà

,就没有回去。而是在花街上另一家酒楼做点杂工。因不堪忍受那家掌柜欺凌,又听说最近很火的白鹤楼,就是以前的元泰福,于是奴婢就连忙辞工,来投奔姑娘。”

银蝶说完这番话,小心地看了一眼钟意,又补充道:“奴婢说的全是实话,再无隐瞒。求姑娘收留。”

钟意眯了眯眼睛,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发了话:“你说在那家酒楼做工,做什么?”

银蝶低头回道:“是些粗活。”

“哦。”钟意眼皮子也不抬,轻飘飘地说,“告sù

我那家酒楼的名字。”

银蝶沉默了。

哼哼。钟意心里想:你就编吧,正确答案十有八九是摘星阁,看来你是那位沈大姑娘最后一招了。

“玉仙楼。”银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给了钟意答案,“花街中央的玉仙楼。”

玉仙楼。

东城最大、甚至是在整个京城也赫赫有名的大酒楼。

从玉仙楼里出来的一个小杂工,就是再回头问,人家掌柜也不会有太多印象,反而会笑话白鹤楼的小家子气。

钟意不会去调查,她看着银蝶,感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这人难道不是沈柳派出来、要窃取白鹤楼商业机密的间谍?

联想到前几天南城花街上的山寨清心茶事件,那个叫王大郎的也不知dào

是哪里冒出来的。起初钟意以为针对的是白鹤楼,自然而然就把假想敌定义成了摘星阁。毕竟白鹤楼是离摘星阁最近的酒楼,而且最近声势煊赫,给摘星阁造成了一定的竞争压力。

最关键的是,摘星阁的东家,是一开始就与钟意不对付的沈柳。

但沈柳有那么大能量吗?能动用得了有功夫在身的人?

沈柳虽然处处与钟意作对,却也没有兴起太大风浪,在兴国公府她是沈大姑娘,除了国公府的朱红大门,不过是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小姐罢了。

更何况王大郎在明知民告权贵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依旧要坚持上告沈澈,从这个行为来看,王大郎和他的后台,针对的不是白鹤楼,而是沈澈了。

钟意皱着眉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银蝶,这个本尊以前的丫头,如果不是从摘星阁派出来为沈柳偷方子出一口气的,难道是跟王大郎一起的,来自于现在不知dào

隐在何处的秘密黑手?

银蝶看钟意半天也不说话,不知dào

自己该何去何从,一时着急,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紫烟。

紫烟正好与银蝶的视线交错在一起,看到银蝶孤苦无助的眼神,紫烟心一横,也跪在地上,对钟意诚恳求道:“姑娘,银蝶和奴婢自小就陪在姑娘身边,虽是姑娘忘了前事,奴婢却没有忘。看在银蝶服侍了姑娘一场的份儿上,姑娘就收了她吧。”

钟意借着紫烟的话,长叹一口气,对银蝶说:“你起来吧。”又转头吩咐紫烟,“你带她下去好好梳洗一下,换身衣裳,我们马上就开张卖点心了。忙完正午顾客最多的光景,我们再做计较。”

这番话说得很有技巧,钟意始终没有答yīng

收下银蝶,但她起码不像刚开始那样像审视犯人一样对待银蝶了。

银蝶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紫烟那丫头还是像从前那样软心肠,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就把她收服了。

银蝶自去梳洗不提,白鹤楼迎来一日之内最忙乱的正午时分。

“午时起售、卖完即止”的商业策略,发展到第十六日,变成了一场疯狂的排队活动。

从不到午时开始,就有拖成百米的大长龙蜿蜒在白鹤楼出售点心的窗口。蔡良负责数人头。满一百个人之后,就用一块写着“此处一百位”的木牌在那人脚后跟一摆,意思是后边的人即使排队。也一定买不到了。如果这一百个人里有买超过一盒的,排到队尾的人照样有买不到的风险。

从两天前开始,甚至有人开始做“黄牛点心”的生意。就像演唱会和车站门口的票贩子似的,白鹤楼附近,也出现了先买点心,然后再高价卖给排不到队的人。

也有买不起点心,却排上队伍。通过卖队伍人头的方式挣点小钱的人。

总而言之,每天正午时分,十里花街最热闹的。一定是白鹤楼。

点心是非常好卖的,四百盒点心总是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卖光。钟意贩卖,紫烟收账,之前罗成还会帮着卖卖清心茶。但现在秋风萧瑟。没有人吃清心茶了。再说排队买点心是大事,要吃茶,去别的地儿吃,何苦浪费这宝贵的队伍人头。

于是罗成就在厨房继xù

做点心,或者帮着照管大堂。

为了带新来的李小四见见世面,钟意特意让李小四也站在窗口。李小四伸长脖子看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吐了吐舌头,夸张地说道:“掌柜的。咱们可真是火啊,比大冬天的官府开仓送粥还火!”

前两天牛富贵一直在后院忙着调弄那块田。用牛富贵的话说,那田达不到他的标准,缺很多东西,要趁冬天好好打理下。于是紫烟也没管他,就由着他忙活。

今天牛富贵手头闲了,也跑到窗口看热闹,看到人群拥挤疯抢点心的火爆,富贵兄朝钟意伸了伸大拇指,说了句:“掌柜的,你好毒!”

钟意在百忙中抽抽嘴角,问紫烟:“又是谁教了这老外稀奇古怪的句子?”

紫烟抿嘴摇摇头,然后就不理会钟意,只顾着收钱秤银子了。

一群人忙乱一个小时,也不顾后边排队人的哀嚎,把一块“售罄”的牌子一竖,窗户一关,今天的贩卖工作就算结束了。

罗成曾经天真地在晚间例会上问钟意:“掌柜的,咱们这钱多好挣,干吗还要开张酒楼,就一直这样卖下去该多好?”

钟意咧嘴笑道:“罗成,我问你,如果你很想吃一个东西,想吃又吃不着,一直也吃不着,你会怎样?”

罗成歪头想了想,认真地说:“一直吃不到就不吃了。”

蔡良比蔡良先反应过来,替钟意说道:“所以咱们这个卖法只是一时,不能长久。”

“没错。”钟意说,“而且靠卖点心,始终是格局小,未免小家子气,咱们这么大的地方,终归还是要做酒楼的。”

现在白鹤楼恢复了平静,罗成和蔡良要忙着准bèi

明天的点心,李小四帮牛富贵去调弄菜田,钟意和紫烟来到一楼的客房,前几天沈栀在这里住过,现在是银蝶。

银蝶已经梳洗了一番,也换上了一身紫烟的衣服,看着不是那么潦倒了,只是颜色还有些憔悴,似乎确实是受过些苦的。

钟意坐下来,喝着紫烟递上来的茶,开始细细地问银蝶都会什么,被发卖之后,在那家主人做什么,被赶走去玉仙楼帮工之后,又具体做了些什么。

当初和紫烟相遇时,钟意可没有如此详细地询问紫烟,而对银蝶,钟意基本上把她的全部身家来路,问了个一清二楚。

“这么说,你识文断字,数算也会,在玉仙楼虽是做杂工,也曾经帮账房整理过账簿。在我这里,你帮我管着账务,倒是挺合适呢。”钟意说道。

银蝶眼前一亮,喜出望外,立kè

就要拜钟意。

“不过还是先从老本行,做杂工开始吧。”钟意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紫烟,之前都是你和罗成他们轮流打扫大堂和包房,现在我们有正式的打扫杂工了,一会儿你就带着银蝶看看咱们白鹤楼各处,告sù

她每天都擦哪里。”(未完待续……)

PS:@

@对不起大家,点心组的两个小伙计永成、永良名字太相似了,把猫空自己都叫迷糊了。所以这章给他们改了下名字。永成=罗成,永良=蔡良。罗成是那个做低筋面粉的,蔡良是做点心的。看来猫空得给《食色满楼》列个人物表了……

056 闹事的来了

钟意没等银蝶回过神,又说道:“你这身衣服是暂时穿紫烟的,还要还给她。你一个杂工,不能穿这样的衣服,一会儿我让紫烟给你找身粗布衣服换上。”

银蝶面色僵硬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没有说出话,从账房到杂工,这待遇差得也忒大了些。

钟意冷眼看着银蝶的表情变化,看着她暗自咬着一口银牙,脖颈处有青筋隐隐显现,看着她双手渐渐成拳,又努力放开,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钟意施了一礼,“奴婢谢姑娘收留之恩。”

“不用谢,也谢不着,你那身契既是死的,本就是我的人。”钟意盯着银蝶的眼睛,对她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是不是?”

银蝶低着头说声是,虽然是满面不甘,却也看上去无可奈何了。

“你既是我的人,那就应该言无不尽,我问到的你要告sù

我,我没有问到的,你也要主动说。”钟意瞥了紫烟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对银蝶说道,“你知dào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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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银蝶的身子抖了抖,轻声说道:“奴婢知dào

了。”

“很好。”钟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了一步,又转身说,“忘了告sù

你,杂工都是住在厨房旁边的厢房里,东边的是男丁住,西边的是女子,目前就你自己住,挑一张铺吧。还有,你虽是签了死契的奴婢,但是在我这里,也是有工钱的。干得好还有红包,你和新来的李小四拿一样的,一个月二百个钱。”

“你还有什么事不明白。就问紫烟吧,掌柜我要继xù

出去招人了。”钟意说完,就走了出去,将门虚掩,静静地站在原地。

屋里传来一声长叹,是紫烟的。

“银蝶,姑娘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小心些吧。”

“怎么能让我干杂工呢?我这一身的本事不是使不出去了吗?你又不识字,能干多少活?”银蝶和紫烟说话的时候,倒是很有小姐的风范。

“也许只是暂时的。现在咱们日子好了,最开始别说你了,就连姑娘自己,都是亲自推着车上阵卖茶呢。”

“怎么上个吊就变成了这样子……”银蝶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她真是我们姑娘?”

紫烟惊讶的声音:“不是我们姑娘是谁呢?你自小在姑娘身边长大。难道还不认得她了不成?姑娘腰后的那块朱砂色胎记,可是清清楚楚的呢!”

传来银蝶的长叹声。

钟意迈开步子,走向酒楼门口。

一个下午,钟意没有招到合适的人,反倒浪费了不少嘴皮子。好多人以为在钟意这里也能买到点心,又排起了长队。

钟意感到有些焦躁,天还没黑,就把椅子搬回了酒楼。那张大红纸却留在了酒楼外边。

银蝶已经换上粗布衣服打扫起了大堂,看她的动作。倒真是做过苦活的。钟意看银蝶不像刚来时那样做作了,心里一软,就对银蝶说:“你先别擦了,一会儿咱们吃完饭,饭毕我们要按例开个会,这些活计明天再做吧。”

银蝶从没听过“开会”这两个字,就愣住了。

紫烟从厨房里走出来,对银蝶解释道:“姑娘每晚都要咱们凑在一起说说话的。”

银蝶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看了钟意一眼,正好被钟意发xiàn

了。

钟意在心里摇着头,这人还是不老实啊。

不过眼下钟意没心思计较银蝶了,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招人这件事上。

靠贴告示等人上门这种方法根本行不通,钟意要的都是成手,什么都不会的她可没空去培养,而且钟意毫无根基背景,那来历不明的人她也不敢用,万一存了不一般的心思呢?

这筛选条件一多,能招到的人就很有限了。

两天时间招到一个李小四,已经算运气。

下午钟意又抽空观察了一番这个半大小子,对自己的眼光很满yì

。李小四浑身上下都透着“单纯可爱”的气质,与富贵兄的性格很搭调,所以李小四也有事没事围着富贵兄转悠,钟意怀疑那三个字“你好毒”,就是李小四教的。

但光有一个店小二可远远不够,钟意急需的厨子、改刀、白案等人还没着落,那个银蝶倒是可以用来管账,可眼下钟意是绝对不会用她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生意,一个人创业时是最难、其实也最简单的,因为可以自己掌控,赚了赔了都是自己;等到要扩大团队时,就涉及到了用人与管理,牵扯到的问题就多了。怎样找到合适的员工,怎样留住自己青睐的员工,怎样发挥员工的特长,都是一个管理者的必修课。

在现代社会,招人根本不需yào

钟意出马,她只需yào

对HR提出她的需求就好,但在古代,HR什么的是想都不要想了,吃完晚饭,钟意托着腮望着自己手里的所有人:首席助理紫烟、点心组核心骨干罗成、蔡良、后勤组园丁牛富贵、大堂服wù

员李小四、大堂保洁人员银蝶……

以目前白鹤楼的情况,这个团队至少有三个人的职位是多余的:助理、园丁、保洁人员。

白鹤楼现在还远没到需yào

这三个职位的地步。

按照正常的管理思路,钟意应该发展紫烟做厨子,解决厨房无人的燃眉之急;将富贵兄和银蝶也派到厨房,填充厨房的人手。

可是紫烟一心做钟意的贴身丫鬟,之前要她做点心她都担心没时间照顾钟意,有些推脱的意思,如果让她不管钟意的起居,去管厨房,紫烟又要下跪哭泣说出“姑娘这是嫌奴婢不中用了么”之类的话。

银蝶被钟意九成九地确认成商业间谍,除了打扫大堂。连厨房门都不敢让她进。

剩下的只有富贵兄了……

钟意依旧托着腮,看向富贵兄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

“富贵兄。你会做饭吗?”

富贵兄拍拍胸脯,“昧有问替!”(没有问题!)

钟意大喜,当下晚上例会简单说了几句就草草结束,推着富贵兄去厨房检验他的手艺。

为此钟意不惜用了个一个在她看来比金子还珍贵的番茄。

几分钟后,一脸黑烟的牛富贵和钟意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紫烟好奇地问道:“姑娘,你们这是……”

钟意黑着脸问牛富贵,“富贵兄。我让你做个最简单的番茄炒蛋,你跟我说说,你这盘子里的到底是个什么鬼!”

富贵兄大言不惭地指着盘子说:“卧认为它恨好耻。”(我认为它很好吃。)

“你。”钟意指指李小四,“过来尝尝。”

李小四左右看看,发xiàn

本来和他站在一条直线的罗成和蔡良都往后迈了一步,钟意指尖正对的。只有自己。

李小四只好硬着头皮吃了一口牛富贵的大作。

“哇——”可怜的李小四抱着肚子跑墙角吐起来。

“啊——”可怜的钟意也抱着肚子跑柜台上叫起来。“我的番茄啊!”

富贵兄自己端着盘子递向紫烟和银蝶,“腻们尝尝,恨好耻的。”(你们尝尝,很好吃的。)

紫烟和银蝶统一战线,马上躲进了屋里。

当有人狂敲白鹤楼的大门门板时,白鹤楼里,正一派其乐融融。

那敲门声力大势沉,还夹杂着不客气的喊叫:“掌柜呢。出来!有活着的没,都给我出来!”

“谁啊?”钟意和紫烟等人面面相觑。

天已经黑了。白鹤楼并不在夜晚开业,所以早就关紧大门打烊了。这会儿是谁把人家大门敲得山响?

紫烟下意识地迈前一步,要去开门,被钟意拦住了。

“蔡良,你去开吧,言语上小心些。”钟意找了这群人里年纪相对大一些的蔡良,嘴唇抿起来,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蔡良看掌柜神色不愉,认真地点点头,一边答yīng

着,一边往大门走去。

门栓刚被拿下,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这么久才开门,我看你们是不想做生意了!”

五六个身穿青色服装,剃着光头的后生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面相极其凶狠。

“各位爷,我们小店早已打烊——”蔡良陪着笑脸上去说道。

一个后生飞快地给了蔡良一嘴巴,骂道:“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蔡良被打得歪在一边,嘴角立时就渗出鲜血。

果然是来闹事的!

钟意心里沉了好几沉,她飞快地向紫烟使眼色,让她立kè

进屋躲避。没想到紫烟却目光坚定地走到自己身前将她护住,又对银蝶使眼色,让她也来护主。银蝶却没那个觉悟,蔡良挨打之前,她就矮着身子溜到厨房后边了。

罗成老实,牛富贵呆萌,这两人都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李小四,才十三四岁,却也知dào

这些人不是寻常来吃饭的,而掌柜又是一女流之辈,虽然怕得身子有些抖,还是抄了一把笤帚攥在手里,站在钟意身边。

“有话好说,不要动手。”钟意沉声说道,绕过紫烟和李小四站了出来。

为首的后生看钟意的面容气质,歪头笑了笑,“这位小娘子,叫你们酒楼掌柜出来。”

“我就是,各位客官夜晚到小店,不知有何贵干?”钟意又往前站了两步,眼角余光瞥到为首后生身后站着的那几个,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棍子等家伙什儿。

“哦?”为首后生转头对后边的人笑了,笑声极其猥|琐下|流,“这地方又出了个女掌柜,比上一个还年轻标致,兄弟们有福气啊。”

说完这后生也往前走了一步,与钟意不过半臂距离,就要轻|狎地捏她脸,“陪大爷一晚,这个月的花红就少收你们点儿。”

钟意眼疾手快地躲开,低喝道:“请客官放尊重些,客官说的花红,本掌柜也不明白是什么。”

为首后生又转过头去笑,这次后边的人也都笑起来,好像钟意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那后生又转过来,眼神带着几分恶意,看上去随时都会暴起伤人,他半弯着腰,毫不避讳地凑近钟意,说道:“我们青花会收了这条花街十几年花红,还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明白的。”(未完待续……)

057 敬你是条好汉

蔡良这时捂着脸颊走过来,挡在钟意和那后生身前,说道:“掌柜,这是每个月都来收保身费的青花会,咱们十里花街的所有店铺,大到玉仙楼,小到卖针头线脑的摊子,每个月都要给他们一些银两保护自己不被流民、乞丐骚扰偷抢,这钱就叫花红。”

钟意皱起眉头,古代也有收保护费的黑社会?

看这群人的打扮,还剃着光头,看来是黑社会没错。算算日子,她穿越也一个月了,该遇到这群地头蛇了。

这是不能惹的一群人,钟意打定了主意,先温声对蔡良说:“你快去后边,让罗成给你看看脸。”

“掌柜……”蔡良捂着脸,不愿意走。

钟意笑了笑,看着那后生说道:“青花会的各位好汉嘛,人家也是公事公办,咱们一群人围着,倒像是跟他们很生分似的。本掌柜陪着就可以,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为首的后生重又打量了钟意,对钟意竖起了拇指,咧嘴〖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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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笑道:“小娘子好胆气。”

钟意对那后生绽开笑脸,又对他标准地纳了一福,说道:“本掌柜刚接手这家酒楼,之前的规矩不懂,还请各位好汉恕罪,不知dào

这位好汉爷,如何称呼?”

那后生对钟意的镇定和笑脸感到有些吃惊,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何七。”

“原是何七爷,久仰久仰。”钟意又对何七抱了抱拳,“我看何七爷和众兄弟为花街奔波劳累的。于心不忍,不如先在小店喝一盏茶,歇歇脚?小店新研制出的‘醉心’茶。可是还未正式售卖的私品,保各位爷满yì

。”

何七看钟意行事磊落,还有几分江湖风范,对钟意生出一点好感,笑得也不像刚刚那样淫|邪了,于是就给了钟意面子,招呼身后人纷纷落座。

钟意忙吩咐紫烟和罗成他们去做醉心茶。自己也不坐,只站着应酬这些古代黑社会成员。

紫烟端茶上来时,偷偷问钟意:“姑娘。让罗成去报官吧。”

“不可。”钟意摇摇头,“这种地头蛇能在花街上收十年花红,一定是有官府庇护,官匪勾结。我们商家占不了便宜。还是小心应付,把这些瘟神打发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至于找沈澈、李绮堂帮我把你们这个什么青花会一网打尽,也不在于此时。腹黑的钟掌柜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

何七喝了几口茶就站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多待,只说谢钟掌柜款待,改日再自掏腰包照顾白鹤楼生意。

“今天嘛,先把六百两花红给我们吧。青花会保你安心做买卖,无愁也无忧。”何七朝钟意伸出手。

六百两!

钟意脸上的吃惊明明白白地显现在脸上。

先前她以为最多十两银子。也做好了出这笔钱的打算,这何七张嘴说出如此高的价钱,就是把白鹤楼柜台里的钱匣子全倒出来,也没这么多银子。

“这……”钟意想说“这也太多了”,但是又怕说出来露怯,泄了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攒起来的气场。

现在正是需yào

一个帮她说话的人啊。

罗成是个算盘珠子,牛富贵是个外国人,怕引起这些愣头青的反感,钟意没让他出来。牛富贵也不愿意出去,这老外很有点独善其身的意思,上次在花街上遇到李绮堂,他也是只围观不出声,但对钟意来说,牛富贵的中立,已经是一种支持了。

紫烟倒是想站出来,可是她只是个丫鬟,要收多少钱的保护费,她说不出道理。

唯一一个明白点斤两的蔡良,正在厨房被罗成照顾着上药……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厨房后边的小厢房里传来,“这也太贵了吧!”

银蝶掀帘子走了出来。

虽是穿着粗布的杂使衣服,眼神却十分活泛,她对钟意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何七面前:“奴婢在玉仙楼做过工,也见过掌柜交花红,玉仙楼那么大的地方,也不过二十两,我们白鹤楼区区两层楼,十几条破桌子板凳,值得大爷张嘴要去六百两?”

钟意看着银蝶,不知dào

她此时的出手相助,是为了哪一出?

下午她让她做杂工时,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不忿与不甘的。

何七笑道:“如果是寻常酒楼,自然不值这个价,不过嘛——”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有两个人跃起来抓住了钟意,银蝶为求自保,眼疾手快地退了好几步。

紫烟急得立kè

朝厨房里叫:“罗成,蔡良、富贵!”

钟意被那两个人的手钳得胳膊生疼,却依然稳住心神,压住想发颤的声音,勉强笑着问何七:“何七爷这是做什么?是小店照顾不周?六百两花红,容小店周旋两日——”

何七挥挥手,打断了钟意,又对钟意抱抱拳,说道:“何七今儿见了钟掌柜的气派,心里先赞你一声。何七在这十里花街收了十年花红,若论女流之辈,钟掌柜是一等一的,竟不输给男儿家。如果可以,何七是不想动你的,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钟掌柜要怨,就怨出钱让你受罪的人吧!明天午时你们把六百两赎金送到花街最东的小亭子,找一个老段头,不然你们掌柜可就只剩个全尸了。”

说完何七就往外走,那两个人抓着钟意在中间,周围护着四个人,将钟意围成一圈,朝外面退去。

从厨房追出来的罗成、蔡良和从后院出来的牛富贵全冲了出来,紫烟在最前面,没命地扑上去,被外围的一个人一脚就踹倒在地上。

银蝶站在最后边,看大家其他人的反应。只好又往前走了两步。

“再来一百个你们这样的七爷也不惧!”何七冷冷笑道。他的人抄着手里的家伙就招呼到罗成他们身上。

“别动我的人!”钟意大叫道,咬牙恨恨地对何七说,“何七爷不是只要我吗?那我跟你们走了就是。动些伙计算什么好汉!”

“钟掌柜不愧是女子中的这个。”何七朝钟意伸出大拇指,又给他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停手了,但是罗成已经躲闪不及,后腰挨了一下子闷棍。

“你们听着,找我麻烦的人既然找了青花会这样的江湖好汉,自然不想真取我性命。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误会,掌柜我去去就来,你们好生看管着白鹤楼。别让小偷趁乱顺走了东西。”钟意又沉声吩咐紫烟,“尤其是我那盆金凤,友人相送,不可轻怠。紫烟你要天天擦它的叶子。不要让它少了水。”

紫烟从地上爬起来,鬓发散乱,目光坚定地看着钟意,说道:“姑娘说的,奴婢记下了。”

钟意也对紫烟点点头,想用力扭脱钳制她的人,却没有如愿,就转过头对何七说道:“何七爷。你既敬我是条好汉,我同样敬你是条好汉。好汉对好汉,大可不必如此!你让他们放手,我不会跑!”

何七哈哈大笑起来,又挥挥手,抓着钟意的两人将手松开了。

钟意揉揉被箍得发青的胳膊,又看了一眼呆立在大堂的众人,一扭身,跟着何七走了出去。

钟意跟着何七一走,紫烟立kè

对罗成和蔡良说:“你们去国公府找沈二公子,先找他身边的小厮静容,找不到沈二爷,那就找沈三姑娘,她在二门外也有个能使的人,叫小连儿。你们一定要把消息传过去,不过除了我说的这几个人,其他人,一概不要说来做什么,问起来,就说是白鹤楼孝敬东家,送点心。”

罗成和蔡良点点头,简单收拾了几盒点心,换了身比较体面的衣服,走了出去。

牛富贵一言不发地走到紫烟身边,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先坐下来再说。紫烟这才像散了架似的瘫在椅子上,感到刚刚那一脚,怕是把肋下踹青了。

银蝶从角落里走出来,开始说风凉话:“咱们是不是要收拾铺盖散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刚来白鹤楼第一天,白鹤楼就黄了。”

紫烟不满地瞥了银蝶一眼,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刚刚姑娘有难,你也不上去护着。”

银蝶不在乎地说:“我护着有什么用啊,就咱们这些人,能打得过那些青花会的打手吗?再说我也不是没出力qì

啊,刚刚姑娘需yào

话的时候,是我拼着一死出了声的。但愿姑娘回来能记着我的功劳,别把我当粗使婆子使唤。”

紫烟不想理会银蝶了,白鹤楼的掌柜被人掳走了,她居然还想着自己不要当杂工。刚刚姑娘说的很明白,是在暗示她去找沈澈,因为那盆金凤,前两天就被钟意做成了干花,挂在她的卧房上了。花都干了,还擦什么叶子,浇什么水呢?

只是不知dào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沈二爷能不能知dào

钟掌柜惹上了青花会呢?罗成和蔡良只是两个最不起眼的升斗小民,能不能叫开兴国公府深如大海的朱漆门呢?

在紫烟担心钟意的时候,钟意已经坐上了青花会为她准bèi

的马车——看来何七一开始就是冲着她去的,而不是什么收花红。

钟意其实一开始就觉得纳闷,哪有收花红是大晚上收的,这些黑社会还不嫌招人烦吗?花红应该是大白天收吧,或者说既然都收了十年,应该有个定例,某月某日送到某地吧,比如什么老段头的,大概是青花会的中间人。

坐在马车里,钟意抱着膝盖努力想:这次又是惹上谁了呢?为什么白鹤楼总是会被人惦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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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最得意的通房丫头

马车虽然有点颠簸,车厢里却有垫子,钟意看着那块粗糙的棉垫子,想这些青花会的社团成员,居然也有心细的一面。何七说不交六百两赎金就要她命,可她观察何七等人的神色,虽然都凶神恶煞的,满脸暴戾之气,但仔细看就知dào

那里边有很多夸张的成分,再怎么说也是一群少年,就是为首的何七,也不过十七八岁,看上去和沈澈一样大。

在已经二十七岁“高龄”的钟意眼里,这些人放到现代,那都是些高中生小屁孩,就是放到古代,抢个东西看个场子可以,让他们杀人,怕是就算钟意把脖子伸过去,也不见得有那个胆量。

看他们拿的家伙都是些棍子、改过的板凳腿儿就知dào

了。

想到这一点,钟意用力抱了抱膝盖,拼命克制住自己不停发抖的身子,安慰自己,人命哪有那么容易说没就没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下车的时候,钟意被蒙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房间里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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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桌上有一些饭菜,居然还有一个小酒壶。

门外传来何七的声音:“钟掌柜不必怕,到明天午时,掌柜都是安全的。我们青花会都是些糙人,为钟掌柜准bèi

的饭菜,你将就着用,不过那壶酒是我的私藏,钟掌柜可以尝尝。”

钟意沉稳地对着门说:“有劳何七爷。”

门外没有声音了。

钟意转身看看那桌饭菜,想走过去。却觉得一点力qì

都没有了。

到此为止,人前钟意装出来的所有淡定和从容,全部使光了。

现在的钟意特别想大哭一场。还想揪着头发使劲叫唤,以抱怨这总是遇到事的悲催运气。但她不敢,怕这一崩溃,让“敬自己是一条好汉”的何七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怕事的胆小鬼。

再说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的。钟意上下牙都开始打战了,还在拼命安慰自己:就算是交不出六百两,那也可以讲讲价,交个四百两是可以的。也不至于死啊……

等会儿。

钟意忽然发xiàn

自己察觉到一个细节。

为什么赎金是六百两,而不是五百两、一千两,赎金有要得这么技术的吗?如果要五百两。紫烟凑凑,是能凑起来的,要一千两,根本就拿不出。紫烟说不定会报官。偏偏是比白鹤楼能拿得出来的五百两又高了一百两的价格,就好像特意捏住了白鹤楼的脖子一样。

如果钟意没有多心,那这起绑架,一定是某个对白鹤楼有敌意,要针对白鹤楼,说不定又是针对沈澈的那个幕后黑手做的。然后他应该有个内应,知dào

白鹤楼有多少钱,不然他怎么能提出如此恰到好处的赎金?

白鹤楼有内鬼?

钟意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刚刚因为独处和暂时的放松而产生的恐惧也不见了。如果真的是有内鬼,那会是谁?

紫烟、罗成、蔡良、牛富贵、李小四、银蝶……

能知dào

白鹤楼的账目的。只有这些人里的一个人……

“奴婢虽是自由身,但还是想服侍姑娘左右,请姑娘成全奴婢!”

紫烟来到她身边的第一天,就这样哭着对她说。

白天她对银蝶说“没问到的也要说”时,特意瞥了紫烟一眼,紫烟当时的嘴唇,抿得有点紧……

紫烟,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我身边呢?

做一个自由的平民,不比做一个看人眼色的奴婢好?

这次的事件,是我太敏感,想得太多,还是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钟意坐在了桌边,机械地吃着并不可口的饭菜,那壶酒她没敢碰,谁知dào

里边有什么。

“我不能乱。”钟意对自己说,“不能怀疑一个好人,但也不能被一个坏人欺骗。我不能崩溃,我要挺住,我要做条好汉!”

###

夜已经深了,白鹤楼里无人入睡。

罗成和蔡良刚刚回来,一脸疲惫与失望。

什么是侯门深如海,他们在这个夜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别说东家二爷和三姑娘了,就是连少爷姑娘们的贴身小厮,他们也是轻易见不得的。大白天都难见,更何况大晚上的,内院里都下了钥。

不过罗成和蔡良一番努力,和角门里值夜的门房好说歹说,到底见了一个人,是在外书房当值的小荣儿,他和静容的私交不错,平时也听过二爷有家产业,是新开的白鹤楼。

因这番私情,大晚上的,小荣儿出来见了罗成和蔡良一面,告sù

他们,这么晚要见三姑娘是不可能的,二爷若是在府里,也要看运气,能不能把话传进去。但二爷这个晚上并不在府里,实jì

上,二爷已经忙了好几天,每天早出晚归,有时成宿也不回府,可能是朝廷有差事在办,所以忙。

罗成和蔡良把点心送给小荣儿,垂头丧气地回到白鹤楼。

紫烟已经在白鹤楼里找出了所有银两,四百四十二两,根本就不够赎金。

众人低头不语,相顾皆露出愁容,唯紫烟还在翻箱倒柜,想找出些许银钱,好歹再把赎金凑上一凑。

蔡良看紫烟忙得不堪,终于说道:“要我说,现在唯一还值钱的,就是咱们那点心的方子了。”

紫烟停下身,从柜台下边直起身,说道:“这是白鹤楼安身立命之本,怎么能轻易卖给他人。”

“那还有什么办法救掌柜?”蔡良说,“东家根本就不见人影,那青花会的说得明白,明天午时凑不出银两,掌柜可就没命了。”

说到这里。蔡良皱皱眉,说道:“青花会一向只收保身银,什么时候干起绑架人质的勾当?若不是他们动得太快。掌柜哪能就那样从白鹤楼里被掳走。”

紫烟抿了抿嘴唇,说道:“明天做的点心都做出来了,明日我们提前开卖,还能挣出一百两来。”

“那也还差一百两。”很少说话的罗成开口了。

紫烟沉默了,众人又都沉默了。

他们只是做伙计的,遇到这种事情,简直是束手无策。

###

关押钟意的房间并没有窗户。她睡得也不安稳,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完全清醒时。不知dào

是深夜还是早晨,支起耳朵在门边听了听动静,并没有听出异样。又用力推了推门,自然是纹丝不动。

钟意叹口气。走到桌边坐下。眼下似乎是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也不知dào

大晚上的,紫烟有没有找到沈澈。

当时她强撑气场,想的事情就缺了几分。这种事应该找南城兵马司的李绮堂才对,可是一来李绮堂是南城的,手伸得到东城吗?

二来在当时的情况下,钟意脑子里只闪过了沈澈的身影。

白鹤楼可是他的产业,掌柜被人掳走了。这东家总得想想招吧?

沈澈是锦云卫的人,又有功夫在身。把她救出来应该没问题吧?就算救不出来,靠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去支点银子把她赎出来,也是可以的吧?

只是回过神她才意识到,让紫烟大晚上的去国公府找沈澈,这成功率太低了,大户人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给你开门的!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钟意也只能坐着苦等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忽然出来嘈杂的人声,仔细听来,似乎还有厮打的动静。

钟意连忙趴到门边,使劲听。

用的力qì

大了点,打那扇门从外面打开时,钟意一个趔趄,就扑在了开门之人的怀里。

硬邦邦,很结实。

男人!

钟意闪电般地挺直身子,向上一看。

沈澈板着脸,嘴唇抿得像一道刀刃,眼睛里满是从未见过的怒气。

他看到钟意完好无损,就势把钟意一搂,又把她纳进了胸膛里。

后边传来静容的声音。

“青花会若是想和我们二爷彻底撕破脸,就尽管放马上来,今天人我们是救定了,赎金银子想都不要想!”

又传来何七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一些打斗的声音,但是钟意已经听不清了。

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把我整成这个造型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刚刚又不是故yì

的,现在你,你吃我豆腐算是什么意思!

钟意靠在沈澈的胸膛上,透过他青色的衣袍,听见一颗因为生气,而跳得格外有力的心跳声。

“别怕,我来了。”头顶有个声音,是她时常想起,一想起来却总是会生气的,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

钟意刚刚还想挣扎着不分场合地吐槽,听见沈澈的这句话,立kè

安静了。

她乖乖地保持这个造型,跟着沈澈往外走。

深深的走廊里,横七竖八躺满了青花会的人。

何七抱着一条伤了的手臂,正怒视着沈澈和钟意。

沈澈经过他时,对他说:“今天这事,不针对青花会的弟兄,针对的是谁,七爷自然明白。他想通过你钳制于我,把七爷放在什么位置,七爷不妨细细想一回,这次得罪,改日在下在白鹤楼做东,单请青花会众弟兄,还望七爷赏脸。”

说完沈澈对何七抱一抱拳,潇洒而去。

何七对沈澈后边的静容抱一抱拳,“容爷好身手。”

静容笑笑,也对何七拱拱手,“彼此彼此。”

何七看着沈澈身边的钟意,忽然问道:“沈二爷跟那人的梁子,青花会不想管,也不会再管,只是何七有一事不明:这女人……”何七指了指钟意,“小小酒楼掌柜,值得二爷如此劳师动众?”

沈澈低头看看钟意,忽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用他刚开始认识钟意时的那种油腔滑调说道:“她可不仅仅是个掌柜,她是本公子最得yì

的……通房丫头。”(未完待续……)

PS:沈狐狸又调戏钟掌柜了……观众们看着也急,这个沈狐狸到底对钟掌柜是什么意思啊,猫空表示大家放心,关于性格复杂扭曲的沈狐狸,一定会有合理解释的,请不要捉急……最后,求票求推荐求各种……~\(≧▽≦)/~

059 又崩溃了

恶人就是恶人!

听闻沈澈如此称呼自己、看到何七再看自己少了几分敬重,多了几分玩味之后,钟意死命地从沈澈怀里挣扎开,瞪着一双杏仁大眼,气呼呼地问:“谁是你通房丫头——”

话还没说完,下巴又被沈澈捏住了,挣也没挣开,被沈澈牢牢地搂在怀里。沈澈对何七笑笑说:“本公子就喜欢这丫头的性子,像只小野猫,七爷自便吧,在下要调|教小野猫了。”

何七朝沈澈拱拱手,说声“不送”,又嘻皮笑脸地看了看钟意,说道:“钟掌柜慢走!”

这个可恶的沈澈,一个“通房丫头”就把钟意辛苦在何七面前竖立的“女汉子”形象全毁灭了!

人家肯定会这样想:哦原来是大家公子养的女人,对外说是什么掌柜,还不是用来供公子哥儿玩弄的风月女子。

想到这一层,钟意又要挣开沈澈,这次沈澈倒是放开了。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外面。

看远处隐隐露出的青白色,天应该是要放亮了。

钟意身处一个胡同,周围站了十几个黑衣人,都垂手低头,为首的一个揭开蒙面的黑布,上前对沈澈行了礼,沉声说:“主人,都办妥当了。”

沈澈点点头,转身对钟意说:“掌柜,我听说你最近在招人,本公子带来这些人给你用,怎样,我这个东家,还不错吧?”

钟意一头雾水。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她以为是紫烟想办法将消息传到了国公府,沈澈带着静容只身来救,看走廊里虽然躺了一地人。但沈澈与何七之间却似乎有点交情,并未真的撕破脸。

但是现在看外边站着的这十几个人,钟意有点搞不清剧情走向了。

这些人是干啥的?

沈澈说要把这些人给她用,看这些人的着装打扮,也不像是能当酒楼跑堂和去厨房做饭的啊!

钟意还在瞎寻思,就听沈澈挥着扇子对自己说:“掌柜怎么也没个谢字?罢了,掌柜一向如此。那咱们也不废话,安杰,你带人先去白鹤楼落脚吧。这段日子,松山堂不能去了。“

叫安杰的就是为首那个人了,他点点头,忽的一下就翻到了房顶上。那些黑衣人也跟着翻了上去。几个起落之间。已经不见人影。

这是钟意第一次看到古代人用轻功,惊得张了嘴合不拢。

沈澈看到她的呆样子,不免“噗”地轻笑一声,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带着几分宠溺语气说道:“若是掌柜也有这身手,就不用麻烦静容去寻马车了。”

钟意回头看看沈澈,表情有些痴呆。

这家伙,几时和我这么熟络了?不仅动手动脚。现在居然还拿扇子敲我的头!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简直像要吃人一般。现在又恢复那个平时懒洋洋的样子了。这沈澈,真不好捉摸,到底哪个样子才是真实的他呢?

静容把马车赶了过来,沈澈没有任何避嫌的心思,率先走进马车,又招呼钟意。

“真被吓傻了不成?以钟大掌柜的胆识,不至于如此吧?”沈澈笑着朝钟意伸出一只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人落入险境。”

钟意定定地看着沈澈,又停顿了片刻,终于迈开一条腿,走向马车。

沈澈终于发xiàn

钟意的神色不对劲,刚刚在那没窗户的屋子里,她还有精神和自己分辨“通房丫头”,看到安杰他们之后,这丫头彻底呆掉了。

沈澈在心里笑了一声,还是高看她了。就是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才在最开始起了调|笑她的心思,看她牙尖嘴利地处处争风,倒也有意思。这次她出事,他也是算好时间来的,以何七和他之前的一点交情,必不会让她少一根汗毛,所以也不算亏待了她。

沈澈这样想的倒也没错,只是他自己都忘了,在没看到钟意之前的焦急,以及看到钟意居然像被犯人一样锁在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他满满的怒意。

这样的心思沈二公子就是想到了也不会承认的,他只会给自己找别的借口搪塞过去,一心坚定地以为钟意对于他来说,不过和他以前对待的那些女子一样,是个玩|物。

看这“玩物”呆呆的样子,沈澈一直是感到好笑的。他就那样带着懒洋洋的神情看着钟意爬上马车,预料中的“男女授受不亲,东家怎么能和我共处一车”这样的言语机锋也没听到,钟意的眼睛是呆滞的,泛着一点茫然,平时总是扬起来的柳叶眉,现在是耷拉下来的。

真的害pà

了?

沈澈又仔细地看了看钟意,和平时他所熟悉的不管处在何种处境,哪怕是被他吓唬得要被当做通房丫头收进府,也有一种豁出去的孤勇之气。

现在看她整个人都蔫住了,沈澈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立kè

开始反省自己这一次布的局,将计就计,把钟意也牵扯进来,也许是不明智的。

他还有其他法子对付针对松山堂的那个人,但他就是想和钟意在一起经lì

一些事,所以在听说那人果然打上了白鹤楼掌柜的主意时,并没有出手阻止。

整个事件的发展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人找江湖上混的人,也不知dào

管事的怎么办的事,居然找到了只收保身银的青花会头上。想来那人虽然有些手段,又有很大背景,却毕竟是深闺女流,江湖上的事,凭她和混在大宅里的管事,能找到青花会,也不枉她出自商贾之家的出身。

青花会在京城别的分舵倒有限,独独东城分舵,那堂主何七是和沈澈有交情的,只是也有七八年不联系而已,要他们收手不大可能,要他们买他沈二爷几分面子,还是很有戏的。

果然,青花会看到有人来劫人质,本来做出拼死一战的架势,看到是沈澈打头,他带来的松山堂死士又只是站在门外并不出手,何七就犹豫了。

青花会虽然是三教九流,却自有一番道义在,那就是收了雇主的银两,就要把事情办到。他们倒不会真要钟意性命,何况雇主也没要他们那么做,只说不管有没有人来送赎金,都在正午把那白鹤楼的女掌柜放了,花街尽头老段头那里,自会收到雇主送的一百两纹银。若是白鹤楼也有人送那赎金,青花会则交给雇主。

何七是搞不懂那个一脸老相、自称“乌老大”的年轻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既然是笔买卖,那就要认真做好,所以就有了何七那晚去白鹤楼闹的那一出。

只是何七却没有料到,半夜时居然有人来劫人!一开始何七以为是白鹤楼找了人,仔细一看来者不过一个玉面少年,跟着一个小厮。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沈二公子。

这是闹哪一出?

何七有点糊涂,“乌老大”的底细他也派人查过,是兴国公府内院总管的儿子,本名叫来兴。

国公府现在是长房当家,既是内院的总管,那来兴是谁的人,也就昭然若揭了。不是长房庶长子正妻沈大奶奶的,就是长房媳妇王夫人的。

而沈澈身为长房嫡子,怎么又大半夜的要来劫人?

雇主到底知不知dào

这件事?

如果不知dào

,为什么不要女掌柜的赎身银子,也不要他们取她性命?话又说回来,若是要人命的活,那是多少两银子何七都不会接的。

何七虽然是社会底层的江湖人士,脑袋并不笨,稍微一想,就知dào

他一心要好生对待的雇主,是特意做了个套,把他们当枪使了。

看到沈澈有备而来,何七就知dào

沈澈并没上他那雇主的当。

这里外里一算计,最后倒霉的,是他们青花会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

也是沈澈和静容留了情面,连要害都不曾伤到,他也没有伤到分毫,静容只是拦住了他,适当和他过了几招而已。至于他的那些小子,床上躺一天就又活蹦乱跳的。

但雇主会不会想到沈二爷来劫人时,会给他们青花会保留情面呢?

何七听沈澈说“把七爷放在什么位置”时,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兴国公府的太太奶奶们又怎样,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既是她先找到了他们,也不要怪青花会讨回公道!

何七在青花会的分舵咬牙切齿的样子,沈澈早就十拿九稳地料到了。

只是他却没料到钟大掌柜,居然成了这幅样子。

沈澈握了握乌金扇,忽然感到不知dào

该如何开口,剧情第一次不受沈二公子控zhì

了。

“你、你没事吧?”沈澈终于不再带着开钟意玩笑的态度,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意进了马车之后就一言不发,听到沈澈问她之后,别过脸,呆呆地看了沈澈几眼,眉毛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表情终于不一样了。

“没事?能没事吗!我被绑架了你不知dào

吗?明天不给我赎金我就死了,他们是这么说的!”

好极了,在钟意朝着沈澈大叫时,心里出现一个小人,对她说:“好极了钟意,你又崩溃了,而且再一次崩溃在了沈二公子面前,貌似这次你崩得比上一次还猛烈呢……”(未完待续……)

PS:额,又晚了,对不起啊大家。这两天事情太多了,今天进门都八点多了……没存稿的日子怎么活啊!快给我个集中的时间让我能疯狂码字吧!

060 马车里就俩人

其实钟意从看到那些黑衣人的身手,然后电光火石地想明白一切关节,知dào

沈澈八成早就知dào

她被人绑架这码事了之后,就想崩溃了。

她能一直忍到沈澈带她出去,她自认是很了不起的。当时沈澈抬起她的下巴,说她是通房丫头时,她就想不顾一切地朝他大喊大叫了,最好对准沈澈那张总是笑得懒洋洋的脸来一拳,给打个满脸花,开个油彩铺子才好。

钟意就是这样,在现代社会时,她就痛恨计划被打乱,总是面临各种突发状况。所以在管理酒店时,她的要求是“Everything

under

control”,一切尽在掌握中。

在现代,做到高管位置的钟意已经获得了这一切。她管理的酒店井井有条,一切都按照制度办事,尤其是外企,光员工手册就168页,涵盖了一个企业能遇到的所有事情。

商业精英钟意,临机应变的能力全部来自于她所面对的环境,比如员工跳槽、对手竞争、市场变动等等。这些变化虽然时有突然,却都是有迹可循的,钟意能用她的丰富经验去处理这些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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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穿越到古代的钟意,对古人的生活一无所知,尤其是大家族争斗的黑暗内幕,她了解到的无非也都是从电视剧中学来的,装装样子还可以,遇到突发事件,钟意就短路了。

在何七面前冒充见过世面的“江湖好汉”,被关在房间里努力思索前因后果。被沈澈搭救之后也继xù

保持镇定,这对钟意来说都是精神领域里的极限。

对于她这种嘴比脑子快、容易一冲动就干出顾头不顾尾的直肠子人,有好几个瞬间。钟意都特别想跟对面的人嚎一嗓子然后是死是活让对方看着办算了。

所以钟意的呆滞,其实可以理解为死机了,她的脑子不够用了。

因为在她想明白沈澈其实是有备而来之后,就立kè

跳跃性地想到了更远的地方。

为什么她总是会遇到这种事,只是想开个酒楼做个生意人而已,为什么总是会惹上莫名其妙的事,什么官府啦。什么被打了的三姑娘啦,什么南城兵马司啦,现在又出来个青花会!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她的东家沈澈有关。

沈澈,兴国公府长房嫡子,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当初跟他要的那八千两白银,其实是不该要的吧!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是命运不愿意让她通过捷径还清债务吗?

正当钟意满脑子的天人交战时。沈澈好死不死地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得。钟大掌柜的开关彻底打开了,于是乎,就连在外边驾车的静容,都听到了马车里钟意可怕的咆哮声。

“你早就知dào

了是吧?你这几天不见人影忙得就是这一出吗?天啊你好大的气派还带了一群黑衣人,都会飞,他们都会飞!这么厉害干吗不绑你而绑我啊!正常收保护费的黑社会本姑娘也是遇到过的,如今白鹤楼也不是出不起那十两二十两的银子,开口就是六百两这是要让人死的节奏啊!结果我看你救我的时候还跟那何七称兄道弟的。你们这是唱哪一出呐?专门配合你玩英雄救美吗?我一个小掌柜何德何能受公子如此青眼啊!”

“我……”沈澈在钟意的咆哮中结巴了,好容易说了一句。“我这不是来了嘛。”

这话说得太有深意了,静容在外边听着,缰绳都抖了一下。二爷这是在求情服软啊,天啊,他跟了二爷七八年,二爷可是对三姑娘都没用过这样的口气啊!

可钟意根本不领情,又咆哮道:“你当然要来了,他们针对的是你好不好,我就是个鱼饵,一个干瘪的鱼饵!”

“你不瘪,挺胖的。”沈澈没有抓住重点地说了一句。

钟意一顿,又更加猛烈地咆哮起来:“我哪里胖了!我很注意这方面的保持的!再说又没什么高热量的东西我胖个大头鬼啊我!”

发xiàn

跑题的钟意又一顿,继xù

喷道:“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跟你府里的谁搞宅斗我不管,但是拜托你能不能先跟我通通气!你好几天没来白鹤楼了你也不管!大半夜的我被人劫走,只来得及跟紫烟说一句暗示,就算她听懂了,谁能把你从那个侯门深府里找出来?”

“你放心,我有数的。”沈澈在钟意咆哮的间歇中又追了一句,“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遇险的。”

“哼!”钟意鼻孔里重重地喷口气,挖苦道,“谁知dào

呢,谁知dào

你们这些人都在想什么,我天天地猜你们为了什么又是要做什么的真是累人!我是粗人,玩不了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次我没别的办法,只能信你会来救我,或者赎我,我也请沈二公子相信我,有什么事,都跟我说一说!”

钟意咆哮完,气终于顺了。她不再说话,抱着膝盖坐到马车的角落里了。

这时那个小人从钟意心里跳出来对她说:“你瞧瞧,又控zhì

不住自己了吧?又不管不顾地朝人大喊一通了吧,他可是你的掌柜啊,还救了你,刚刚好像还说了两句软话,结果你这样对他,你惨了,估计你也不用回白鹤楼,这马车就是接你去身负给他当放衣裳的架子去了……”

恢复理智的钟意偷偷看了一样沈澈,发xiàn

他脸上确实不大好kàn



钟意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又觉得自己刚刚对人家发作了一通,这会儿又腆着脸去说软话,也太没尊严了,就梗着脖子做烈士状,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死相。

沈澈沉默了一会儿,回身对钟意笑了笑。温声说道:“我知dào

了。”

这笑容特别暖,即使在黑咕隆咚的马车里,钟意都感受到了沈澈的暖意。

钟意被这暖意搞得打了个机灵。这不是沈狐狸发作前的征兆吧?是不是下一秒,他就要狂性大发,把她给那啥了……

钟意心里忽的一跳,第一次感到这马车怎样这么小,万一沈狐狸要来个车震……

打住打住,瞎想什么呢!

沈澈却没理会钟意的心理变化,继xù

温和地对她说:“很多事情我确实瞒了你。一会儿回白鹤楼,我都告sù

你,顺便带你认识认识安杰他们。”

安杰。那个会功夫的黑衣人。

想到沈澈说要他们去白鹤楼帮工,钟意又想到了些什么,忽然说:“我确实缺人不假,可他们能干啥呀。我不要一看就是杀手的人在白鹤楼里。”

沈澈沉默了。

钟意有些小心地看着他。心想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成?刚刚她朝他一通喊,他也没生气啊,这会儿怎么就不乐意了?

“除了白鹤楼,他们没地方去了。”黑暗里,沈澈的声音在钟意身边响起。

钟意一看,沈澈不知dào

什么时候居然坐到了自己身边!这啥时候挪过来的,她居然没注意……

本想再离沈狐狸远点,可刚刚沈狐狸那句话。却听起来有些可怜。那些黑衣人叫沈澈主人,是沈澈养的私人护卫吧。松山堂是哪里?难道是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是被人发xiàn

了还是房租到期没钱交了?

总之沈澈说是没地方去了。那真的是没地方去了。钟意本来还想出门看到一溜子黑衣人,感到阵仗好大,不就是对付青花会的一群小毛孩子吗,用得着请这么多人?没想到是沈澈拖家带口的把自己家当都带来了。

钟意看着黑暗里的那个轮廓,忽然觉得身边的人,挺不容易的。

于是钟意点了点头,也轻轻说:“这样啊,那只好先去白鹤楼了。还好我最近收拾出了两间专门给员工、呃,给伙计住的厢房……不知dào

他们会不会嫌挤。”

沈澈听钟意这样说,就拍了拍钟意的头,说道:“你这样才对。”

“喂喂!”钟意连忙手忙脚乱地把那只爪子从头上拨拉开,“干什么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沈澈笑了,虽然手从钟意头上放下了,但手指趁势从钟意的短发穿了过去。

“头发留长一点才像女子,本公子真想看看你长发的样子。”

“我头发长短关、关你屁事啊!啊你离我远点儿,马车这么大你为什么偏偏坐在我这头!“

天放亮了,空气里有凉丝丝的冷意,早起的小贩开始走街串巷地叫卖,太阳趴在低低的天空,正努力往上爬。

“今儿个天气应该不错吧。”静容吹了声口哨,又甩了一鞭子,马车隆隆地向着花街上的白鹤楼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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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等人早于沈澈钟意来到白鹤楼,他们怕打扰白鹤楼的休息,正听了安杰的吩咐,准bèi

找地方猫起来,却看到白鹤楼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未曾合眼,厨房里也忙得不堪。

两刻钟之后,沈澈和钟意也回来了,钟意从后门进来,看到厨房烟气滔滔,紫烟、罗成和蔡良正忙着做点心,连牛富贵和李小四都在,还有银蝶,不过她并未劳动,只是甩着帕子看着他们而已。

“你们这是……”钟意疑惑地问。

紫烟一回头,看到钟意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立即涌出了眼泪,飞快地奔过去,“姑娘!”

其他人也惊喜地围了上来。

钟意却因为因为那六百两产生的赎金,将身子微微地避了避。

紫烟察觉到钟意的异样,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但后边的人很快就把钟意围了起来,钟意和她的异样,立即就被热烈的欢呼声代替了。

钟意也感到有点失态,毕竟那只是她的怀疑,而且是十分主观的怀疑,所以她立kè

问紫烟:“你们这是做什么呐?”(未完待续……)

PS:猫空发xiàn

一个很郁闷的事情,用手机阅读,很多逗号会自动显示成句号,显得我特别没有文化似的……不知dào

各位读者是不是这样的?而且章节修改之后,手机里也不显示新的,还是以前那个……唉,以后发文的时候要努力做到没有bug才行。

061 房间里就俩人

紫烟笑道:“我们连夜做点心,准bèi

一早就开张,把姑娘的赎金银子挣出来。”

蔡良走过来说道:“雪风糕和软玉糕都有掌柜的秘方,但是琥珀酥和玲珑饼其实我已经都会了。我们明天再多卖一百盒这两样点心,紫烟姑娘说,这样就能凑齐掌柜的赎身银子了。”

“没想到掌柜居然自己回来了!”紫烟高兴地捧起钟意的双手,“姑娘都好,可曾受到慢待?”

钟意摇摇头,朝后看看沈澈。

紫烟这时才注意到钟意身后跟着的沈澈与静容,连忙给两人行礼。“奴婢只顾着我们姑娘,却没看到二公子,真真该死。”

沈澈笑着轻轻挥挥手,静容上去说道:“紫烟姑娘可别一见面就死啊活啊的,这一条人命,哪又那么容易就没了的。”

众人因为掌柜回来,心情非常好,说说笑笑起来。沈澈几天没来白鹤楼,发xiàn

白鹤楼多了很多新面孔。钟意引着牛富贵、〖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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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李小四和银蝶向沈澈一一介shào



李小四和银蝶,沈澈只是点了点头,牛富贵则引起了沈澈的极大兴趣,而牛富贵也终于遇到一个愿意和他聊天的人,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恨不得立kè

就跑到二楼厢房来个深入对话。

但时间不允许,首先天亮了,白鹤楼的一群人一宿没睡,中午还要开张卖点心,再说沈澈不是说要带十几个人来嘛,怎么能看到一个老外就把自己的兄弟抛在了脑后!

于是钟意推着牛富贵去睡觉。也招呼其他人赶紧休息,然后把沈澈按到大堂某张桌子边,说道:“赶紧让你那些飞天入地的能人异士出来吧。”钟意转转头。四下张望,“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沈澈点点头,拿乌金扇轻轻敲了敲桌角,“呼”的一声,安杰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立kè

就站在钟意和沈澈面前了。

钟意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说道:“喂喂。要我收人可以,可这空里来空里去的不行,好嘛。客人到我这来吃饭,来个店小二是飞着送菜的,这是来吃饭还是来看杂技嘛!”

沈澈笑了笑,对安杰说:“你听到没?这段时间你们都听她的。”

安杰点点头。低声说:“小人知dào

了。”

说完也不看钟意。就垂手站在一边。

沈澈也不说话了,脑袋往下耷拉着,看起来是有点困了——也是,他也一宿没睡觉呢。

同样一宿没睡的钟意却毫无困意,因为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十几个人就来了一个,然后也不跟她交流,就在那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一站……

钟意刚要跟沈澈说,这些人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一个个面试,就看到银蝶端了一壶茶出来。

“二公子为我们姑娘劳累一宿。奴婢好生过意不去,喝点茶解解乏吧。”银蝶款笑吟吟,步子走得也十分曼妙,就那样翩翩地来到沈澈面前。

沈澈看也不看银蝶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拄着腮,懒洋洋的样子,也不知dào

在想什么。

银蝶做的小心思,全都落了空,只好像个真zhèng

的奴婢那样,给沈澈和钟意都奉上茶,然后端着托盘站在一边,还想着找机会。

钟意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钟意没有抬头,自然也看不到银蝶的表情,想来也是知dào

有不甘的。

钟意在心里冷笑一声,哼,这丫头她一点也没看错,偷懒耍滑,人前卖弄,本尊的两个丫头,怎么天上地下的有如此云泥之别!

银蝶走了,钟意这才把她刚刚要说的话说给沈澈听。

沈澈听钟意要一个个看,就说道:“这些你对安杰说。”说着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们我都交给你了,本公子要回府了。”

沈澈往外走,静容跟上去,又回头对钟意说:“二爷下午不来,晚上也是要来的,还请钟掌柜留几样二爷爱吃的点心,备好二爷爱喝的茶。”

钟意待在原地,觉得还有很多话要对沈澈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交给她,她该怎么用,是照常当员工还是像客人一样照顾,还有这场有点像闹剧一样的绑架案,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她的猜测到底靠不靠谱,她都需yào

从沈澈那里得到证实。

可沈澈就这么摇着袖子翩翩地要走。

钟意又不好意思说出让他等会儿的话,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又想到静容不是说他晚上还来么,那留到晚上再说?可晚上那么多人,再加上个牛富贵,看到沈澈就像看到了知己似的,要是抓着沈澈聊个不停,她那些话,又该怎么问呢?

沈澈一回头,看到钟意又彪呼呼地站在那里,刚刚的精气神儿都不见了,又从钟大掌柜成了一个傻丫头。

看到钟意犯傻,沈澈就想笑,于是就忍不住问道:“掌柜可是还有事对我说?”

钟意连忙点点头,不知dào

哪里出来的勇气又或者是抽的一股风,居然上去就抓着沈澈袖子,把他拖到自己房间,又对静容说:“你在外边看着,我和你家二爷聊点私事。”

她又看了看那根木头桩子安杰,发xiàn

此人一直站着,居然连个姿势都不动,咂咂舌头,还是把沈澈拽到了自己的房间。

静容看得有点目瞪口呆,掌柜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奔放了?

如今紫烟在钟意旁边的屋子里睡觉,钟意的房间里并无一人。沈澈跟着钟意走进她的房间,脸上带着古怪的一抹笑。

沈澈乐得看钟意的变化,他总觉眼前的人让他猜不透。一会儿精明无比,比如刚刚打发那个明显要贴过来讨好他的丫鬟,一会儿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傻子。比如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又突然间把他拽进房间。

呵呵,沈澈在心里笑了笑,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好人家的女子,会如此主动地把男人迎进自己的房间的。

钟掌柜的房间嘛。他倒是第一次进来呢。

第一眼就看到床头挂着的一束花。

花朵已经干掉了,但是不知dào

被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保留了盛开时的模样。束花的带子是精心搭配的墨绿洒金缎纹带子,还系着一个很别致的花样,衬得那花倒比盛开时更加艳丽几分。

那束花。就是当日在锦明街花市上,沈澈送钟意的那盆金凤。

发xiàn

沈澈在看那束花,钟意不知dào

怎么的脸就红了,有些讷讷地说道:“那花拿回来没几天就谢了。我做了干花。花枝叫富贵兄埋到地里,富贵兄说这种南方花朵,能不能养活,就看它的造化了。”

沈澈心里一动,想起那天晚上,他看到李绮堂带着他的人走进白鹤楼的日子。也是那一天,他生气自己无法控zhì

的心理变化,去找沈柳的麻烦。看着她遭了殃,气急败坏地去摘星阁找厨子撒气。又哭哭啼啼地回到沈府诉苦,他本来是想一直跟着沈柳看戏,顺便看看那人的反应,可是不知dào

怎地,鬼使神差般,他竟然又回到白鹤楼,听到了钟意与三妹妹的一席话。

“你得相信他。”

这是钟意对三妹妹说的,在外边偷听的沈澈看不到钟意的表情,只从这五个字中,听出来了钟意的笃定。

想到白天出门时,她也是一文钱也不带就与他出去了的……他想的没有错,她其实是在意他的。

只是她恐怕,没有料到吧……

那他呢?

看着他以为被她扔在锦明街,却依旧被带回来的那盆金凤花,还被她细心地坐在了干花挂在床头,沈澈的心里,再一次感到了一种从很久之前,就产生的,一种叫“牵挂”的感觉。

不不,这不行。沈澈在心里摇着头,反驳着自己。

他不能有这种心思,他要报仇。三妹妹有她的心思,但是对他来说,报仇,也是他一定要做的事。不管是那场大火,还是母亲去世的真相,他有太多债,要跟那个人偿还。

更何况,她竟然把主意都打在了白鹤楼的钟意身上。

他沈澈是不能被人有把柄在身的,就算他对钟意,有那么一点点,是的,只是一点点不同,他也不会教人知dào

,也不会纵容自己将这“一点点”放大!

想到这一层,沈澈就想掉头走,他不能和她就这样站在她的闺房里,如果把持不住该怎么办?

沈澈“唔”了一声,就要转身,“我们还是去大堂说吧。”

没想到钟意竟然飞快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大喇喇地说道:“你傻啊,我把你拽到这儿就是有只有咱俩能听见的话说,连静容和你那根木头都不能知dào

的,你出去还说啥!”

看钟意一根筋傻乎乎的样子,沈澈又泄了劲。

跟这丫头玩心思,真是得看她心情!眼下钟意大概是没那个精力与人斗心眼了,所以直来直去地都有些可怕了。

无奈之下,沈澈只好坐到桌前,问道:“掌柜有什么事要问我?”

钟意白了沈澈一眼,吸了口凉气,说道:“你这人,真是,早上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不是你说什么都要告sù

我吗?”

钟意说完也坐在沈澈对面,托起腮帮子,闪着好奇心大盛的眼睛,说道:“沈二爷,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在国公府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到今天为止遇到的这么多事,到底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澈有心想逗逗钟意,就懒洋洋地说道:“本公子要是不说呢?”

钟意果然急了,激烈地说:“怎么能不说呢?别说咱们是掌柜加东家,就是普通朋友,我看你这么乱糟糟的,总也要询问下,关心下吧?你说吧!你快说吧,我好验证下我猜的对不对,不然我可要憋死了!”

沈澈来了兴趣,眯了眼睛问钟意:“哦?你都猜了些什么,不如先说给我听听?”(未完待续……)

062 武林高手们

钟意就老实不客气地把她所有的猜测都对沈澈说了,大家族里不如意的公子啦,城府深沉一心要掌控他的妹妹啦,为了对付仇人特意豢养的私人护卫啦,还有从王大郎的山寨茶开始,到她的绑架事件,表明已经是有人在针对沈澈啦……

等等等等,诸如这般,钟意全说了,说得那叫个悬河滔滔,唾沫横飞。

沈澈听着,一边心里感叹这丫头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聪明的时候真是比任何人都聪明,竟然能见微知著到如此地步,当然,傻的时候也很够可以了的。

比如说,沈澈听完钟意说的一长篇话,笑眯眯地问她:“掌柜对我和盘而出,不怕我其实也是在欺骗、利用掌柜?”

钟意不在乎地一摊手,说道:“你骗我什么呀?我都有那身契在你手里了,还值得你这样对我?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相信你。”

钟意再一次对沈澈说出这样的话。>

而这一次,沈澈看清了钟意在说这话时的面容。

是年轻女子的容颜,带着明丽的色彩,眼角和眉梢,一派坦然。仿佛就把心事亮堂堂地摊开他看了,她好奇,她着急,她关心,所以她说了这么多。

而她相信他,也只相信他,所以她才避开所有人,独独对他说了这么多。

相信。

这两个字,是沈澈的人生中。并不敢用的两个字。

他相信过谁呢?

就是连三妹妹,他唯一看重的亲人,他都是藏了三分的。事实证明。三妹妹果然也不像她表现得那样内敛与单纯。

还有他的生父,兴国公府的家主沈老爷,那是给了他生命的男人,但娶了别的女人,又和她生了别的孩子,他在沈澈的心里,是只能叫“父亲”。而无法称一声“爹爹”的人。

在大家族生存的沈澈,早就不敢像钟意这样,把一切心事。都明明白白地摊给别人看了。

不,其实还有一个人。

沈澈心头闪过那红衣少年的身影,李绮堂……他已经做到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子上了,这八年来。这位儿时的好友。又经lì

了些什么呢?

仿佛就在昨天,他们还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争论着到底谁做老三,谁做老四……

沈澈的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了。

更何况对面还有个一根筋的直肠子不让他好好思考。

“喂喂,我把我猜测的都说完了,轮到东家你了,你倒是说啊。唉你真是急死人。”

沈澈不由自主地拍了她的头一下。“别急,我要跟你说的。可是个很长的故事。”

“都说了头不能拍,会傻的!”钟意抱着头抗议,又说道,“好吧,我也知dào

你会有很多话跟我讲,那你先说,我猜的对不对,到底对不对啊?”

“有七成都是对的。”沈澈赞许地说,“不愧是从我这里要了八千两银子的钟大掌柜,好一双慧眼。”

“嗯嗯。”钟意非常受用沈澈的这句表扬,抱着胳膊得yì

地摇头晃脑。

“这样吧。”沈澈站起身,“我先回府,府里已经知dào

他们的事败了,说不定何七今天就会找他们讨公道,我还有些事要安排,你先安顿安杰他们,我晚上回来,再跟你好好聊聊。”

“这次我把你想知dào

的,都告sù

你。”沈澈补充了一句。

“好呀,我等着你!”钟意单纯地跟上一句,对他绽开一个很大的笑脸。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在朝阳的映照下,那笑脸是那样灿烂与明媚,沈澈一时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让时间停止,就这样静静地看这张没有任何心机与阴谋的笑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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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和静容回府了,紫烟等人都在睡觉,今天要卖的点心多做出了一百盒,所以上午可以放松下了。

但钟意却不能放松。

因为她正在大堂里,面对着被她称作“柱子”的安杰。

沈澈走时吩咐了安杰几句话,钟意在一边听得明白,意思是在逗留白鹤楼期间,安杰等人都要听钟掌柜的,叫她“代主人”。

柱子垂手点头,一直也不看钟意。

这让钟意感到有些尴尬。

她从来没有和武林高手打交道,一时间也不知dào

该如何开口。

其实钟意特别想问问这些人的功夫都是怎么练的,居然真的能够来去无踪,但她又觉得既然她是这些人暂时的代主人,问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白痴了。

钟意坐在大堂里干喝茶,安杰就站在一边低头垂手,一声不吭。

钟意脑门子渐渐就出来汗了。

她一向自诩牙尖嘴利,性格外向开朗,就是遇到要绑架她的何七,她也能壮着胆子跟人家“好汉对好汉”,可遇到这根木头,钟意还真有点老虎吃天,无处下嘴的感觉。

但这样僵着可不是办法,钟意已经看出来了,她不说话,这个安杰真的不介yì

他在白鹤楼就当一根柱子。

“我说,那个,安、安……”光是怎么称呼安杰,钟意就费了脑子,想了想,最后她说出这么个称呼来,“安大侠……”

接下来说的话也十分没水平。

“你站这么就不累吗?快来坐会儿吧。”

说完钟意就后悔啦,刚刚还对自己说要撑起一个代主人的面子呢,两句话就把自己整得跟个脑残粉似的了。

人安杰可不管钟意说什么,听见代主人发话,立kè

回答,还是毕恭毕敬地那种。

“回代主人的话,小人不累。不需yào

坐。”

“呃……”钟意实在拿这个安杰没办法,只好不跟他客套,直接进入正题。“安、安大侠——”

“小人安杰。”

安杰平平静静地拒绝了“安大侠”这个称呼。

“好吧,安杰。”钟意挠挠头,说道,“你是不是可以让你的那些兄弟都出来让我见一见了?”

“是。”也没见安杰干点什么,也没拍巴掌也没吹口哨,似乎只是晃了晃身形,从四面八方就冒出来一堆人了。

这些人太可怕了!钟意又被惊着了。沈澈这都是从哪儿整来的!还是说他自己也是这样?什么时候她身处的环境就不是平静祥和的经商之路,而改武打片了?

安杰领着这十几个人单腿下跪,拜了钟意:“小的见过代主人。”

“别别!”钟意连忙挥手。“代主人”这三个字她实在是不敢当,人家都是肯为沈澈出生入死的死士,她又靠什么当人家的代主人,“你们叫我钟、钟掌柜吧。”

安杰不说话。他身后的人也不说话。这就表示不听她的了。

钟意扶了扶额头,觉得事情好难办啊。搞来一群武林高手当员工,而且还这么的不好沟通……

“你们,你们都自我介shào

下吧,先?”钟意小心地问道。

立kè

就从第一排开始像报数一样地念道:“阿大、阿二、阿三、……十一、十四。”

好么,原来只有队长有名字,剩下的就全是代号了。

钟意又扶了扶额,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是酒楼,虽然也需yào

一点点护卫的活。但以你们的身手,实在是大材小用,我这里缺的是厨师,还有一些杂工,也都是围着厨房和后院转的,不知dào

……你们做不做得来……”

钟意刚想说,“做不来你们就每天都出去溜达吧。”就看到安杰点点头,说道:“小人在皇宫做护卫时,曾在御酒局待过一段时间,内造的‘玉琅轩’酒,小人知dào

方子,代主人也许需yào

。”

安杰不说话则以,一张嘴居然说出这么一大堆,而且是钟意非常感兴趣的信息,酒!

内造酒!

钟意连忙点点头,说道:“我太需yào

了!只是光有方子……”

安杰又转身指指数字代号中的几个人,说道:“他们几个,以前就是给御酒局做活的,对于造酒,也是略知一二的。”

代号中站出来几个人,钟意勾着手指头数了数,是阿三、阿七和十一。

“这么说,你们会造酒啦?“钟意兴奋地问。

阿三是个容长脸、细眉毛的中年人,他点点头,开口对钟意说:“小的以前就在御酒局干,像‘玉琅轩’这样的内造酒,只要配方对,是能造的出来的。”

钟意听这人的尖细声音,又一想“御酒局”、“内造”,知dào

他其实是残破之人,以前是太监,不由得对他生了几分同情,于是就温声说:“阿三哥能造这种酒,那是再好不过的,我白鹤楼缺的是酒这一块。”

阿三听钟意称呼自己为兄,有些害羞似的又低头站了回去。

“太好了!”钟意拍手笑道,“没想到你们真是藏龙卧虎,除了会功夫,还会做别的!”

安杰却摇头说道:“除了造酒,若是烹饪炒制,就恕小人无能了。”

看来厨房这块还是不能指望这些武林高手呀。

钟意又看了看这些人的性格气质,当跑堂也不行。

跑堂要的是见人三分笑,张嘴就是甜,这些人都是死士,让他们转型做跑堂,没事就笑眯眯的,还不如杀了他们。

除了阿三、阿七和十一,剩下的十一个人加安杰,干点啥呢?

暂时也安排不了去处,只好让安杰带两个人做采买,又找了两个看上去比较手巧细致的,去帮罗成、蔡良做点心,还有六个人,两个去照料马棚,两个和银蝶一起打扫白鹤楼内外,还有两个,是无比幸运的,他们还做老本行,护卫。

钟意看着这些高手穿上杂役的衣服,拿着笤帚扫地,又看着安杰背着个筐子出去买材料,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她居然找了一群武林人士做杂工!

会不会被雷劈呀!(未完待续……)

063 摘星阁的掌柜陈大有

中午又是一番哄抢,这个中午,钟意把早就去纸坊做好的“宣传单”发了出来。

上面是白鹤楼的开业告示,定在十月初十,白鹤楼作为酒楼正式开张,开张那天全场八折,凭白鹤楼的点心盒子和这张宣传单,还可以领一份白鹤楼秘制的花草茶。

于是在白鹤楼卖点心的窗口,热闹程度又比往日更重上几分。

而这一幕,都被斜对面摘星阁的掌柜陈大有看到了。

他手里紧紧捏着白鹤楼发出的宣传单,单子上,那只振翅欲飞的白鹤,在陈大有看来,简直是个极大的讽刺。

他靠秘制茶“雀舌”在这条花街上站稳脚跟,在茶这一道,不敢说打遍天下无dí

手,在整个京城,摘星阁也是有一号的。尤其是前年宫里的某位娘娘赞了一声“雀舌”,又从宫里派人出来,点了摘星阁一位“茶仙子”,去宫里为娘娘烹制雀舌茶。那是摘星阁风头大盛、一时无两的日子,就是现在,也有人记得“雀舌”是宫里也指名要吃过的茶。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nbsp;至于摘星阁斜对面的那家酒楼,之前叫“元泰福”的时候,陈大有就不以为意。那家掌柜是位女子,也算精明强干,善于招揽回头客,但自家酒楼并没有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极致后来,元泰福突变横生,女掌柜投缳而亡,又来了个侄女小姐,三天两头就遇到事。

陈大有本以为这家酒楼会易手,改做别家。照旧打的是酒楼的生意。

却没想到那侄女小姐攀上个贵公子,替她偿清酒楼高额债务,居然也卖起茶水来。还应景地做了点心卖。

当买点心的人日日在花街门口排成大长队时,陈大有感到有些不妙了。

他和账房商量了一番,认为应该告sù

东家。

想起东家,陈大有又是满面不愉。

之前的东家是一个小地主,几乎不过问摘星阁的事,陈大有就是摘星阁的一把手,他自己也一直努力攒银钱。想把这家茶楼从那小地主手里买下来。

没想到这茶楼居然会被兴国公府盯上。

那国公府一向是只在郊外和祖宅大肆购置田产,几时想起来要买京城的铺子?可国公府偏偏就有人出了大价钱,从小地主手里买下了摘星阁。

于是陈大有也只好重新跟新东家打交道。

竟不是国公府的任何一个老爷公子。而是一位小姐。

这小姐打理铺子,说出去不被人笑话?可国公府的这位沈大姑娘偏偏事事处处都要像个男子般行事,说什么“男子做的买卖,偏女子倒做不成。我偏要从摘星阁开始”。于是也不怕抛头露面,竟是隔三差五就要到摘星阁来“视察”自家产业。

可她一个娇小姐,懂什么经济之道,一来就要账本,说摘星阁挣得太少,要他年底拿出一千两银子利钱。

简直是瞎胡闹,那小姐怕是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二两以下的碎银子。她一出手就是三四十两买个簪钗不以为意,殊不知小户人家。连老妈妈带小孩子,祖孙三代,一年花销也不过二两纹银。

对东家小姐说对面的白鹤楼来势汹汹,不可不防。陈大有的意见是拿出高出几倍的价钱,挖走给白鹤楼做点心的伙计,然后与白鹤楼的掌柜谈判,买走她的点心方子,摘星阁也卖,就算买不到,也要和白鹤楼对着干,做差不多品相和口味的点心,也开窗口,但不像白鹤楼那样玩噱头,一直卖点心,抢占白鹤楼的客流。

陈大有早已猜到白鹤楼始终玩“售完即止”的把戏,玩到现在,并不是要吊顾客胃口,而是他们人手有限,供不应求。

但如果摘星阁来做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虽然摘星阁的点心不如白鹤楼,但靠在量大,随时出售,再靠着“雀舌”茶的名头,势必会引起买不到白鹤楼点心的注意。

但是要做这些,需yào

投入银两,而东家小姐却总是一来就要钱,就好像把摘星阁当做自家的钱庄一般,不得到她的首肯,陈大有哪有权力动用与白鹤楼抗争的资金?

陈大有与东家小姐刚说了两句白鹤楼的情况,就被这脾气奇差的东家当众摔了茶碗子。

那小姐也不顾大家形象,一顾跳着脚地骂他“没骨气”,“人家卖什么你也跟着卖什么“,“不就是破点心嘛,本姑娘才不稀罕”……骂了一堆有的没的,把陈大有这几年在摘星阁积下的老脸都丢光了。

摘星阁的一众伙计就这么看着东家把自家掌柜骂得一无是处,也在心里纷纷摇头。女流之辈啊,让女子打理店面,就是这样的没有头脑。

那白鹤楼的点心,就算东家小姐不稀罕,可是整条花街,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排队买,那都是银钱啊!

遇到这样的东家,就是感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正在冉冉升起,陈大有又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这不懂事的东家,有天晚上还跑过来,折辱了他最得力的一位厨娘。

那厨娘叫蕙娘,因少时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因此懂南、西、北三地的菜肴。有她一个,摘星阁就省了请三个厨子的工钱,而且那蕙娘为人少言寡语,只一心做事,除了性子有些执拗,是再老实不过的一个伙计。

可东家小姐偏偏就惹到了这个老实人。

蕙娘的衣服被东家小姐当众扒下之后,一直请假到今天,陈大有好说歹说,也劝不动蕙娘。话说急了,蕙娘就一句“掌柜赶了我走就是”。陈大有敢赶蕙娘走吗?

人家是有手艺在身的,陈大有就算是一个掌柜,也得给这蕙娘几分薄面啊。

蕙娘的事还没完。白鹤楼又在这里大肆发告示,生怕整个花街不知dào

十月初一寒衣节那天,要做酒楼开张。

若是白鹤楼真的当做酒楼开张。又卖茶又卖酒,还有他们家一手绝活四样点心,摘星阁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陈大有眯了眯眼睛,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宣传单,心里恨恨地想:摘星阁是我的,是我陆大有的!不管谁是东家。我都要在他手里把摘星阁买下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想到此处,陈大有叫来一个心腹伙计。说道:“你晚上再去白鹤楼问问那人,给他的时间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再不抓紧点。掌柜我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伙计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陈大有又在摘星阁门口看看了一会儿白鹤楼的盛况,一甩袖子,也恨恨地走了进去。

###

大家比平日多忙了半个时辰,这才把今天的点心卖完。

紫烟他们收拾厨房,钟意去看牛富贵打理的那块田,研究可以种些什么。

富贵兄引着钟意,给她指了指,目前地里种了一些红生菜。是神父叔叔给他的一些种子,还有洋葱。那是强种下的,富贵兄不一定保证能多好的收成。正常洋葱是应该公历九月就种的,现在已经晚了两个月了。

剩下的就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都是富贵兄从神父叔叔那里拿到的香料种子,钟意也不认识。她本来就在厨艺上有限,长成的植物她都不认识,更何况这些小嫩芽了。

而又因为翻译的问题,富贵兄也说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

看来需yào

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厨师试验这些香料了。

厨师,厨师!

钟意一想到这一层就有些烦躁,这是限制白鹤楼的一大短板,可偏偏钟意想不出办法解决。

厨师不能像对罗成和蔡良那样找小作坊挖过来,她需yào

的是大酒楼的厨师,可眼下白鹤楼跟沈澈纠缠在一起,钟意不敢这样做,万一挖来个间谍呢?

身边有个银蝶,已经够头疼了。

想到银蝶,银蝶的声音就传来了。

“姑娘,奴婢左右无事,打扫工作也做完了,不如让奴婢给姑娘看看账本?”

钟意转过身,看着笑吟吟的银蝶,感到特别棘手。

卖点心之前还有一点时间,钟意本想把新收的十五个武林高手跟大家介shào

下,没想到安杰却拒绝这个命令,说是他们身份一贯保密,也不需yào

和白鹤楼的普通伙计同等对待。

“代主人有什么话,吩咐下去就好。”安杰硬邦邦地说,“买菜是吧?小人去了。”

说完就嗖一声不见了,又嗖一声回来,把落下的那个菜筐嗖地背在身后,嗖,又不见了。

然后站着的代号里,有两个嗖嗖两声,也跟着队长嗖走了。

钟意这边还没来得及跟安杰沟通,那边负责打扫的两个代号也手脚极其麻利地开始打扫卫生,负责马棚的那两个在没有马的情况下都把马厩弄满了粮草,还给马棚换了一层非常潮湿松软的泥土供马儿休息。

效率高得让钟意实在是无言以对,同时也把银蝶搞失业了。

因为代号打扫大堂的时候,银蝶根本就插不上手,基本等她反应过来时,大堂已经亮得能晃瞎眼了。

所以银蝶就开始想别的事。

这丫头的脸皮极其厚啊,一点也不在意就在昨天,她和掌柜还有点不对付呢,今天睡一觉醒来,看到掌柜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整个人都热情得不得了。

而目的就在于一个:掌柜,姑娘,让我看看你的账本吧。

这样明目张胆地,天经地义地跟你要东西,钟意也觉得不好办,你跟她说“不”吧,过一会儿她又找个借口,就是要看账本,跟她说多少次“不”,也不能打消她看账本的热情。

没脸没皮得让钟意都佩服了。

紫烟不是说这银蝶是大家小姐吗?这是怎么修liàn

的,能修成如此厚脸皮的德性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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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我无条件地信任你

眼见着银蝶走过来,钟意找了个借口像逃一般地离开银蝶,来到大堂。

银蝶也跟着走出来,笑着说:“姑娘莫不是信不过我?银蝶我做别的还有限,看账却从未看错呢。”

钟意有心直接朝她脸上扔一句“我就是信不过你”,可又实在说不出嘴。

钟意的性格是吃硬不吃软,你跟她对着干,她也能舍得出一身力qì

跟你硬抗,但你像银蝶那样来个死皮赖脸,总是一副笑模样,钟意就没办法了。

她是怎样也不好意思当着一个笑吟吟的人的面,揭穿她的底细的。

更何况,最关键的是,说人家是间谍,证据呢?

一切还不是她自己猜的,万一她猜错了,万一这银蝶只是好吃懒做,眼空心大,但并不是别家派来的毯子——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让钟意如何面对?

所以钟意只〖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能逃跑。

银蝶追到哪儿,钟意就跑到哪儿。

这银蝶,放到现代搞销售,一定是一把好手!

这三跑两跑的,钟意就跑到男丁住的厢房里了。

正好kàn

到李小四正坐在通铺前边,钟意眼前一亮,就想出个主意。

她把李小四招呼过来,“小四,你帮我看住了银蝶姐姐,她要是找我,你就找她,别让她有机会跟我说话。”

李小四不明就里,问道:“掌柜,你这是在和银蝶姐姐玩游戏?”

钟意苦笑一声:“就算是吧。”又说道,“小四。这是掌柜有事请你帮忙,希望你答yīng

掌柜。”

李小四拍拍胸脯,“放心吧掌柜!”

这孩子听罗成说掌柜从排了两天队要上工的人里。独独挑中了自己,那自豪感是杠杠的,动不动就爆棚。

比如说眼下,掌柜说得多好啊,有事找他帮忙,这是高看他李小四啊,他怎样也要圆满完成任务!不就是拦着银蝶姐姐吗?看我的!

于是银蝶也遇到了钟意的尴尬。她不管上哪儿。李小四都会缠过来,要她教她识字。

“银蝶姐姐,”李小四叫得甜甜的。“听说你识字,还会看书,小四好羡慕,教我识字吧!”

银蝶却没有钟意那好脾气。拉下脸子就喝李小四。“别烦我,该干吗干吗去?”

李小四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说:“我是酒楼店小二,酒楼还没开张,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找银蝶姐姐识字!”

银蝶被李小四缠得没办法,只好去后院找了块沙地,拿了树枝一笔一划教他认字。

钟意总算脱身了,就走到厨房,。

紫烟正背对她忙着在厨房和罗成、蔡良准bèi

明天的点心。钟意看着她的背影,感到这丫头比前些日子又瘦了一些。本来她就有些溜肩,这一瘦,显得她整个人有点形销骨立,让钟意有点心疼。

“紫烟。”钟意叫她,口气很平板,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紫烟回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

“厨房里你先别忙,我有些口渴,你沏壶茶,端到我房间里。”

紫烟的眼睛闪了闪,感到姑娘有点怪。

她从来不在下午准bèi

点心时要紫烟做服侍她的事,有时紫烟想服侍她,反倒被她说要以厨房做点心的活为先,今儿个是怎么了?

钟意说完就掉头走了,她怕自己再多看紫烟一会儿,会硬不下心肠。但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好,也是对紫烟的不尊重。

如果是要信任的人,那么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把一切怀疑都摊开,大家开诚布公地聊一次。

真实,是信任的基础。

过了片刻,紫烟就端着一壶钟意最喜欢的铁观音走进钟意的房间。

“你去把房门关上,今天我们的对话不能叫人听见。”钟意对紫烟说。

紫烟的表情凝重起来,看来和她猜的没错,姑娘叫她放下厨房里的活,果然不是为了喝一壶茶。

她出门看看,都各自忙各的,并无人关注到她们,就关上房门,转身对钟意说:“姑娘,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没有人在房外。”

钟意点点头,突然就问道:“你到底是谁?”

紫烟被钟意的突然发话搞得愣住了,她呆了一呆,勉强笑道:“姑娘说什么呢,奴婢是紫烟,和你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

钟意并没有被紫烟的笑容影响,脸色更加严肃,口气也变得冷冰冰起来,“你不是丫头,你是自由身,你早就被沈澈赎了出来,你的身份和我一样,是平民。”

紫烟紧紧扣着手,整个身体都有些紧张,她结巴着说:“可是奴婢并不愿意离开姑娘,只想一心服侍姑娘左右……”

“别说这些。”钟意打断了紫烟,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说道,“不然我换个问题吧,紫烟,你是不是很想知dào

我,你家姑娘,到底是谁。”

紫烟彻底被惊住了,差点站不稳身子,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姑娘、姑娘不是先夫人的嫡亲侄女,钟家的最后骨血吗?”

钟意摇摇头,“你信吗?”她看向紫烟的眼睛,深深地看向她,又重复了一句,“紫烟,你信吗?”

紫烟站在房间里,拼命地扭着自己的双手,嘴唇紧紧抿着,脸色虽然惨白一天,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眼底晶莹一片,似有繁星闪动。

“奴婢、奴婢是信姑娘的。”

紫烟轻声地说出这句话。

钟意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怕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她立kè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在她低头喝茶的时候,她听见紫烟跪了下来。对自己说道:“奴婢被姑娘做主发卖,又被沈二爷赎回自由身,重新投靠姑娘之后。的确觉得姑娘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虽然容貌和身段,连腰后的朱砂色胎记都未曾变过分毫,但姑娘的行事手段、通身气派,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姑娘,没有如今姑娘的泼辣,也没有姑娘的手腕。奴婢刚见到姑娘时,也曾经以为、以为姑娘是别的人假扮的。”

钟意紧紧地握着茶杯,食指用力抠着那杯沿。这是她埋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无法面对的虚假——她的身份,的确是冒用的。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阴差阳错之间附身到这位已经死去的小姐身上,还做主抹去了那小姐的名字。换成她的本名。

如果她被拆穿。被拿走她拼出来的这一切,她也无话可说。她本就该死在那场车祸里,穿越到古代,附身到别人身上,就算是一时的幸运,也让钟意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她紧张地听着紫烟跪在地上说的话,她早就料到紫烟会怀疑自己,因为她和本尊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一句“前尘已忘”。是无法说服自小就跟随在本尊左右的紫烟的。

钟意忽然感到有些绝望,她有些自嘲地想:这边我还在质问人家是谁呢。可我到底又是谁呢?我是凭什么坐在这里,让另一个人跪拜于我,又是凭什么接下来这间酒楼,把“元泰福”改成“白鹤楼”呢?

可是她又听到紫烟说道:“可是姑娘虽然变了,但却变得让奴婢欢喜。以前的姑娘,夫人什么也不要她做,姑娘的性子就绵软些,平常我们住在那个小院里,总是会受些街坊邻居的闲话,说姑娘是没了爹妈的孤女。遇到这种事,都是我和银蝶为姑娘出头的,可我们做奴婢的,又能说什么,只是看着姑娘,为她受这些气而感到不值。

“夫人的酒楼被恶人盯上,被骗了高利贷,姑娘哭了几日,突然就要我们找人牙子来发卖,连带姑娘栖身的小院,一并都折价卖了。姑娘哭着对奴婢说:‘婶子养我这么大,不曾做过什么,如今是能做的最后一点事,就算是杯水车薪,也是我为婶娘的一片心。’奴婢和银蝶苦劝姑娘没有用,就这样被人牙子领走了。等奴婢再找回来,也是带着一片痴心,怕姑娘已经独身去乡下去寻宗族,却没想到姑娘竟是完全变了个人,变得……让奴婢欣喜。

“姑娘说是因为一时想不开上了吊,被救下来之后就忘了所有事,又让奴婢叫姑娘的新名字。可是姑娘却忘了,姑娘原本就是姓钟,闺名一个意字的。所以奴婢私心想着,定是观音菩萨可怜姑娘与夫人境遇悲惨,竟是在姑娘生死之劫中点化了姑娘,教姑娘度过难关,不仅保留了钟家最后的骨血,也能让姑娘重振钟家!

“所以,所以……”紫烟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所以奴婢信姑娘,不管姑娘成了什么样子,变成什么人,姑娘就是姑娘,奴婢信的。”

那茶杯还握在钟意手里,就像穿越的第一天,钟意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也紧紧地握着一个粗糙的茶杯一样。

如今她依旧紧紧地握着那茶杯,食指抠着那杯沿,指甲已经有些麻木了。但她的心里,却像刮过一阵吹散一切的大风一样,紫烟居然忠诚到如斯地步!

如果是这样一个忠仆,那即便是自由身,记挂自家小姐安危,一心投奔了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长久以来,钟意在现代社会的成长环境下,坚信着“人类都是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动物”这一信条,那就是无论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而眼前这紫烟说的一番话,显然是把她放在了第一位的。

这样独生子女钟意,性格里极少有“奉献”、“无私”这种字眼的钟意,彻底震撼了。

她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冷淡与严肃,事实上,在紫烟说到一半时,她就哭了。

竟然有一个人,为了相信自己,特意想出了一套有关“观音菩萨点化”的说辞,这是紫烟作为一个古人,能想到的最合理解释。即便是充满“怪力乱神”的玄幻因素,但紫烟依旧选择相信这个解释,继而相信她的姑娘。

我无条件地信任你,姑娘。

这是紫烟在她絮絮叨叨的哭诉中,传达给钟意的信念。(未完待续……)

065 答疑解惑日

而这样一个人,钟意竟然只是因为“自由身不可能甘愿为奴”、“六百两赎金太不靠谱”两条像蜘蛛丝一般无所凭证的主观臆断,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要审问这个忠仆!

“紫烟,你快起来。”钟意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要扶紫烟,“是我多疑了,我不该乱怀疑你的。”

紫烟哭着摇头,跪在地上不起来。

钟意也哭起来,又说道:“以我的心思,就觉得一个平民不可能要甘愿为奴,我就怀疑你在我身边,是不是有另外的目的,再就是当日那青花会的何七要了六百两赎金,刚刚好是咱们白鹤楼要抻着脖子,跳着脚才能凑齐的银钱,所以我怀疑绑我的人清楚白鹤楼的账务,是有人透露的,而你在我身边,是最知dào

白鹤楼有多少钱的,所以我就……对不起紫烟,我错怪你了。”

“不不,”紫烟哭得更大声,“奴婢,奴婢确实有事情瞒了姑娘,但姑娘,请相信奴婢,奴婢不会害姑娘,也永远不会做背叛姑娘的事,关于奴婢隐瞒的事情,恕奴婢现在无法开口,等到时机成熟时,奴婢一定第一个先讲于姑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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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的哭声止住了,她擦了擦眼泪,又去拉紫烟,“你先起来说话吧,我答yīng

你,我信你。”

既然对方相信自己,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对方呢?

每个人都有秘密,钟意有钟意的秘密,也许紫烟也有紫烟的秘密。为什么一定要告sù

她呢?

在这一个瞬间,钟意对紫烟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她决定信任紫烟——即便她是一个真的对她有所图谋的人。那她也决意相信紫烟。

有关信任,有时总要赌一把,有个人率先信另一个的。

钟意愿意在每一次的信任博弈中,做那第一个坦诚相待的人。

紫烟终于站了起来,在刚才的一瞬间,其实她也做了一次赌博。

她始终不相信钟意对她是怀了不好的心思,她猜测钟意只是觉得她隐瞒了一些事。有心要问个清楚,可是有关她的秘密,涉及到太庞大、太复杂的背景。她绝对不能说。如果姑娘因为这一点,要赶她走,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她也不想再隐瞒钟意。于是说了那一番话。横竖就赌姑娘对她的信任了!

她赌对了,钟意扶起了她,表示她相信了她自己。

从那一刻,钟意和紫烟,已经不再是一对主仆,因为她们彼此的敞开心扉,而成了一对超越身份地位的挚友。

紫烟向钟意坦白,她是一定要在钟意身边的。哪怕沈澈不派人赎她,她也要想尽办法回到钟意身边。至于为什么,紫烟请钟意耐心等待,时间到了,她一定会把自己背负的秘密和盘托出。

钟意也向紫烟坦白了一些紫烟能听懂的事,比如说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不是观音菩萨指点她就不知dào

了,总之阴差阳错的,紫烟的姑娘,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所以行事和性格和以前的姑娘不一样了。

钟意还问紫烟银蝶是不是也和她一路的。紫烟则摇头说不是,她是三岁就被领到本尊身边坐贴身丫头的,是真zhèng

地与本尊同时长大的,银蝶则是十岁才来的,和本尊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五六年。只是银蝶也做过小姐,又为人灵活,还会读书识字,所以本尊的两个丫头里,银蝶往往是压着紫烟一头的。

“那你看银蝶,是往常的样子吗?”钟意又问紫烟银蝶的变化。

紫烟皱着眉摇摇头,说道:“银蝶倒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奴婢猜测,她被发卖了又被赎回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银蝶的性子,比以前更乖戾了。她以前就常常私下里怨天尤人,说凭什么一个酒楼的侄女都能做小姐,她却要为奴为婢,又痛骂她的家人,但不忿归不忿,对姑娘,银蝶还是很上心的。姑娘识的字,可都是银蝶教的呢。但现在……”

紫烟下意识地往外看了看,继xù

说道:“奴婢总觉得银蝶来白鹤楼,是想知dào

些什么。”

“嗯。”钟意点点头,“这一天来,她都追着我要账本。”

紫烟也想到了银蝶的死皮赖脸,不禁“噗嗤”一笑,说道:“姑娘的账本,其实就是给她看,她也看不懂,都是些奴婢也不懂的天书。”

钟意咂咂嘴,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给你们看倒也罢了,你们都是信我之人,自然不会多想,给银蝶看了去,她交给主子,她主子说我是妖人,一把火烧了我可咋整。

“姑娘说的六百两赎金的事……”紫烟忽然又说道,“奴婢也觉得蹊跷。当时我们商量过,如果账上连三百两都不到,那就立kè

报官,宁肯失了白鹤楼的名声,也不能损姑娘一点皮毛的。”

“是啊。”钟意点点头,“我也是觉得这赎金要得很有技巧,可是知dào

账面的,就你一个人,罗成蔡良他们,都不识字,哪里会算出咱们的账目来,除非……”

紫烟看向钟意,钟意也看着紫烟,沉声说:“除非有人从咱们开始卖点心起就在观察我们,帮我们算咱们的收支。”

紫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会有这种心机,咱们卖的点心虽说是有名,到底是小本生意,论起酒楼茶肆来,连对面的摘星阁也比不上。咱们还没开张,光是卖个点心,就被人惦记上了?”

钟意目光忧虑地看向窗外,“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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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注定是要各种深入谈话的一天。

下午钟意刚和紫烟互剖金兰语,从一对主仆发展成了一对好友。到了傍晚,钟意睡一觉起来,沈澈又摇着扇子翩翩地进来了。

钟意看这位沈二爷神色不错的样子。看来是府里的事处理得不错,不过怎么就他一个人,一向不离左右的静容哪里去了?

想到就说到,钟意立即张嘴问:“静容呐?”

沈澈摇摇扇子,一脸狡黠地笑道:“还在府里呢,帮我看戏。”

“啥戏?”钟意歪头问道。

“这戏可就长了,只说一折吧。那就是狠心母亲为保掌家权,把独女刚从家庙接回来,又要送出去。”沈澈又摇了摇扇子。“我们不说这个,本公子放qì

看戏的妙处,单来赴会,不就是给掌柜解答各种问题的吗?“

“哦!”钟意拍拍脑袋。拉沈澈走到二楼包厢“心音”。又吩咐紫烟给他们上一壶“暖心”茶、一壶“醉心”茶,四样点心一样一盒,软玉糕是沈二爷爱吃的,再多来一盒,依样摆好,钟意自己又要了一壶铁观音,全放到包厢小几上,紫烟又特意给钟意的椅子上放了一个软绵绵的靠枕。钟意倚在上边,摆出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沈澈也放松地坐下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似忙了这几日,就为的是这个初冬的傍晚,跟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对面,喝一壶茶,吃几块点心,对她讲讲心里的话。

打住!

沈澈又赶忙纠正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钟意怎么能是他心仪的女子呢?她只是个玩物,玩物!

可是看这玩物一双明眸闪闪发亮地看着自己,饱满的脸颊有一抹绯色,像春天的花瓣那样娇俏可人,托着腮帮子,像个乖巧的小动物,嘴唇微微张开,就像一朵花将放要放的形态一般,充满了……诱惑。

该死!

沈澈又连忙阻止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冲动,他为什么很想捧起那花一般的容颜,想吻那花一样的唇瓣呢?

“咳,咳咳。”沈澈掩饰地咳了几下,“掌柜想知dào

些什么?”

“你跟我八卦一下你家呗。”钟意托着腮,摇头晃脑地说,“你们家,肯定很乱。”

“哦?何以见得啊。”沈澈放松下来,钟意一张嘴,就打破了他对她的幻想,现在他可以比较正常地面对钟意了。

“也只有掌柜敢这样评价国公府,谁人不知我国公府可是开国以来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掌柜居然用一‘乱’字以蔽之。”沈澈故作严肃地说道。

“嘁,”钟意哼一声,说道,“越是大家族,才越乱呐。掌柜我在白鹤楼也做了月余生意,有关国公府的传闻,可真是多姿多彩,要啥有啥啊,长房嫡子沈二公子是个风月老手、纨绔子弟啦,长房庶长子又是个妻管严,在老婆沈大奶奶面前大气也不敢喘啦,还有你家前些日子又把大姑娘送去家庙……不过刚刚听你说,大姑娘又被接回来了,然后还要送回去?”

沈澈拿扇子挠挠头,叹口气,说道:“这么看来,确实是一个烂摊子呢……呵呵,国公府在京都百年基业,传到我们这一代,竟成了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我那英明一世的太爷爷和祖父若是知晓了,怕是会气得从祠堂爬出来吧。”

“让我想想,该从哪儿跟你说呢……“沈澈继xù

拿扇子挠头,有点槽点太多一时该不知如何吐起的意思。

钟意一看这沈二公子样样出挑,大概独独于讲故事一道,是不大擅长的。也罢,他是个男人,哪个男人能喜欢八卦的?

还是让她引导下吧!

“不如你先说说你的生母?”钟意继xù

拖着腮,却不摇头晃脑了,用真诚的眸子看着他,“我觉得你的生母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还有半句是“还是个大美人吧?看她把你生得那么漂亮就知dào

了”,不过钟意怎么肯在沈澈面前夸自己的东家漂亮呢!

沈澈陷入了沉思,先吃了一口软玉糕,又喝了一口暖心茶,不忘赞一声好,然后才缓缓说道:“我的娘亲,我已经不大记得她的模样了,但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好,最优秀的女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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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林素筠

林素筠,林侍郎的嫡长女,长到十三岁,就因为容貌绝佳、诗画双绝,有一手传到江南也不输任何人的绣活,而名动京城,是京城当时数一数二的名媛。

当时去林府说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林侍郎和夫人看着京城各家公子的庚帖,挑了足足一年,才选定了兴国公府的长子,十五岁就考中生员、并不以祖父荫蔽为荣的沈复。

沈复与林素筠的婚事,在京城名动一时,婆家的婚礼办得热闹,娘家也抬出四十抬包金的大箱笼,浩浩荡荡地将女儿的嫁妆抬进了国公府。

沈复的母亲,老封君沈母对这个儿媳妇赞不绝口,敬完茶当天,就把管家的钥匙交到了林素筠手上。

林素筠也不负众望,持家有道,赏罚分明,将一个偌大的国公府内宅,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以其好心性和好脾气,赢得了国公府所有人的赞誉。

只说沈复成婚前的通房丫头怀了孕这一件事,林素筠就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魄。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nbsp;先是做主,劝沈复将那丫头抬成姨娘,又亲自带人给那姨娘换了舒服的院子,在保胎一事比那姨娘还上心。最后孩子平安落地,母亲也无事,兴国公府迎来了第三代第一位子嗣,还是个男孩,就是如今的沈大公子,沈沐。

曾经有林素筠的贴身丫鬟疑问夫人如此做,岂不是给自己树了敌,林素筠狠狠地责罚了那丫鬟。对她说道:“一个丫头给主子暖床,怀了孕,就只好盼着把这孩子生下来。自己也借这孩子挣一挣前程。就算她怎样挣,她是要给我敬茶的姨娘,她的儿子是将来要辅佐我儿子的庶子,这个身份是改不了的。我对她好一些,帮她把她的指望生下来,不是树敌,而是教她相信。跟着我,才有好日子过。”

这一番话果然成真,那位张姨娘在林素筠抱恙的两年间。一直用她的力量庇护着沈澈,即便是沈澈被姨母带走,张姨娘在填房王夫人的威压下又活了三年,也不曾减少一分对原配夫人的尊敬。而她的儿子沈沐。在姨娘私下的教导下。就是到现在,也从未曾生出与沈澈争家的心思。

如果不是那一天,沈复的马惊了王家的女儿,让那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沈复怕损害小姐闺誉,特意上王府赔礼道歉,却在后花园又看到那小姐,被传出去“国公府沈大爷与王府二姑娘有一段风流”的传闻。林素筠也许会活到现在,而沈澈的命运。也会有完全不同的际遇。

当时林素筠正怀着沈澈,在国公府安胎,听到这样的传闻,置之一笑。沈复也屡次对娇妻解释,自己与那王二姑娘只是误会,自己对她并无半点心思。

沈复与林素筠感情笃定,自然不把这种传言放在心上。

却无奈人言可畏,这传言愈演愈烈,居然传到皇宫里,沈复也同时被御史参了一本。

大家族的家事,皇上是不过问的,向来是皇后出面。于是皇后就把沈母招到宫里,语带严肃地敲打了她一番。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家庭,天子钦点下诏封的本朝唯一一位国公,居然治家不严,长子已成婚两年,外面还跟另一位小姐不清不白云云。

又气又恼的沈母回到国公府,也不顾林素筠还在孕期,就把林素筠叫来申饬一番。

林素筠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在国公府两年,何曾受到如此对待,又加上心腹管事告sù

她,大爷有天晚上去酒楼喝酒,又遇到那王二姑娘,遇到就遇到吧,居然没有避嫌,两个人反倒在一个包厢里说了一晚上话。

怀疑,自此在林素筠心中产生。

忧思多虑,林素筠和沈复的感情,开始产生隔阂,而因林素筠怀沈澈时遇到诸般事情,到怀孕后期,心情极其烦躁,沈复几次想和爱妻谈谈,却都得不到好结果,于是只好日日去酒楼喝酒解闷。

在夫妻俩第一次的冷战中,沈澈出生了。

国公府长房嫡子的出生,给林素筠和沈复带来了一些欢乐,却并没有打消他们的隔阂。

而王府的二姑娘,开始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沈复不嫁,理由就是当日马车惊到她的时候,沈复看到了她的身子。不嫁给沈复,她只能以死明志。

那时因为这件事,又加上产后虚弱,林素筠心情不好,就时常去嫁给一位同姓林的御史的嫡妹家散心。

这位妹妹林白筠,就是沈栀的生母,沈澈的姨母,与胞姐林素筠的感情十分亲厚,几次劝说林素筠要想开,就算沈大爷对她变了心,到底她还是沈家主母,还有一个沈澈要养。

林素筠本在胞妹家散心,想通,回国公府时要和沈复重新好好过,结果沈复却带回来“王二姑娘非他不嫁”的消息。

林素筠冷冷一笑,就说道:“老爷要纳妾,妾身就再吃一次妾奉上的茶好了,正好张姨娘一个人也怪闷的。”

“她,她要做妻。”沈复颜色尴尬。

“呵呵。”林素筠笑得更加明媚多娇,“这是要休了妾身,给她让位置了?”

沈复连连摇手说不,他在心里是很宠爱这个妻子的,就说没有这份感情,这位妻子也没有任何过错,不仅将整个国公府管理得妥妥当当,免他后顾之忧,而且投胎一举得男,更是坐稳了主母的位子,他怎么会想休了她迎娶那个王家二姑娘!

可若是不娶,就让那小姐闹下去,自己在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

自古文人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第一位,“齐家”第二,然后才到“治国平天下”。他虽是世袭国公,但却一心要证明自己,因此正准bèi

明年的乡试。要一举夺魁,现在却连女人的问题都搞不清,怎么能得到皇上的认可?

沈复哪里都好,只是性子优柔寡断了一些。

因此在王二姑娘的事情上,他并没有下狠心做什么,只是想着再拖几年,那王二姑娘岁数大了。王家必不会由着她胡闹,等她嫁了人,他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沈复却没想到。王二姑娘一直和他闹了两年,除了想方设法制造机会和他见面,就是传出她在家苦思沈郎郁郁寡欢,竟完全不顾闺阁形象。

这两年。林素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林白筠心急如焚,替胞姐不值,也曾不顾脸面,冲到姐夫面前,直接骂到他头上,连那林御史,都忍不住放下御史的官方身份,劝连襟不可太优柔。瞻前顾后,与名声相比。自然还是夫人重yào

的。

而林素筠竟像存了死志一般,渐渐地三餐不进,精神减少,就算吃下药去,也如水浇石一般,毫无作用,最终香消玉殒。

彼时沈澈刚刚两岁,会说不少话了,也识了些字,不谙世事的他,只会迈着短短的小腿儿拽着大人们的衣角,问道:“我娘亲呢,我娘亲呢?”

就在漫天的白色纸钱飞舞中,两岁的沈澈,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后来的事情过得很快,林素筠已死,王二姑娘在原配夫人的丧期内,就忙忙地嫁了过来,成了沈复的填房。

林白筠抱着沈澈,闯到外书房,大骂了沈复一通,姐姐尸骨未寒,你竟然就娶了另一个女人上门!沈复却有沈复的为难,因那王府的王大姑娘,刚刚被送进宫,就连跳三级,成了封号为“丽”的丽嫔!

原本王家是商贾之家,虽富甲一方,却在京城说不上话,因那王大姑娘一步登天,连带着王家兄妹跟着沾了光。王家大公子靠着这层关系,遍交京城名流,将生意做遍了整个京城,王家二公子在王家的财力支持下,很容易就谋了一个从四品布政司参议的官职。

王家皇宫有人,商家有道,就连官场,也挤进了能说得上话的人,一时间,成为京城新贵。

这样一户人家的二姑娘要嫁国公府的长子,还只是个填房,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就算沈复抬出发妻刚亡的理由,王二姑娘竟然说出嫁过去为先头姐姐披麻戴孝的惊人之语。软弱的沈复只好答yīng

了这门亲事,真的嫁过来,王二姑娘成了王夫人之后,那披麻戴孝之语,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看透这一切的林白筠,抱着沈澈,拿出姐姐临终写的遗书,堂而皇之地将沈澈带到了林府,要沈澈长到十六岁,参加第一次岁考之后,再送回沈府。

看着亡妻的遗书,显然是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沈复无言以对,只得看着沈澈被妻妹带走。

“有关我娘的事,都是我的姨母告sù

我的。我的姨母虽是娘亲的妹妹,性子却比娘亲泼辣,也更精明。她抱走我的时候,还带走了我娘吃药的那只药罐。我长到十岁时,有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告sù

我,我娘其实是被害死的。证据就是那只炖药的药罐,里边早就变成了黑色。”

沈澈的语调不急不缓,在讲述自己的生母时,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平静而淡然,只是眼睛里,却含着一丝向往。没娘的孩子有多苦,即便是锦衣玉食,即便是王公贵族,没有娘,又谈什么幸福童年?

父母双全、从小就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钟意不能理解,所以她看向沈澈的时候,就带了深深的同情,这种同情,使钟意对沈澈性格乖张、时而冷酷时而放纵的行为,都包容了。

“他自小就没了妈,多不容易啊。”这是日后钟意在给沈澈开脱时,常说的一句话。

只是在眼下,两个迟钝的人依旧没有意识到,沈澈居然能对她说出如此的心里话,而她仅凭着对方的一番话,就原谅了对方之前对她无礼的一切行为。

“你的姨母,听起来好厉害啊。”钟意插了一句嘴。

沈澈笑笑,想到姨母,目光里满是尊敬,“我那姨母,若是投生男胎,怕是能在战场上立下不少功劳呢。”

接下来就是沈澈的姨母,林白筠的故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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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

067 你一定很累吧

林白筠比林素筠小两岁,性格脾气完全不同。如果说林素筠是一朵端庄稳重的牡丹,林白筠则是一把开得热闹的蔷薇,人前人后都是要争上三分颜色的。

林家的这两个女儿,早有人说过,谁娶回家,都是积下来半世福修来的。

与林素筠静待闺中,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不同,林素筠与林御史的结合,经lì

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私定终身。

林御史之前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在与林素筠交好时,一文不名,林素筠却偏偏爱上他沉稳正直,非他不嫁。

林家二老被二姑娘闹得没有办法,再加上胞姐林素筠心疼妹妹饱受相思之苦,也时常为胞妹说话。正在僵持不下之际,林书生一举高中,会试考了个十七名的进士,又做了御史。

林白筠这才风风光光,同样带着四十抬的嫁妆进了林府。

那林书生并无父母姐妹,在京一人,林白筠上无公婆侍候,下无小姑教*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导,与夫君琴瑟和鸣,婚后生活,何等自在。

若不是姐姐的婚姻发生问题,以致郁郁而终,在林白筠的世界里,简直没有能称得上是烦恼的事情。

但林素筠既然已死,疑窦重重的林白筠就抱着沈澈,带着那只药罐回到林府,发誓要为胞姐将沈澈抚养长大。

“所以她和姨夫,一直没有告sù

我,我娘是被人害死的。”沈澈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依旧波澜不惊地叙述,“姨母常说,满怀仇恨的人。一生都不会幸福。她给我看那只药罐,是要我明白我将来要回去住的国公府,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而不希望我报仇。”

点心已经快吃光了,暖心茶也续了一壶又一壶,沈澈却没有感到疲惫,继xù

平静地对钟意说:“姨母一直教我做一个正直、勇敢有担当的人。像我的姨夫一样,无论身处何地,永远不失掉自己的底线。那时在朝中。那王陆明,就是王家那个做官的儿子,在我十岁时,已经升到三品大员。姨夫一个小小御史。是见到他都要低头谦让几分的。可姨夫却偏偏要仗义执言,参他们王家借官商一家,霸占京城多处商铺,强取豪夺,使小本生意无法存活。

“有时候我会想,是我害死姨母与姨夫的。本来我在他们家住着,受到了无比的宠爱,连他们的亲生女儿三妹妹沈栀。也是要排在我后边的。沈栀小的时候还会找姨母哭闹一番,姨母就哄她说:‘你哥哥没有了母亲。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能还和他抢东西呢?’时间一长,整个林府上下,都因为姨母的关系,对我非常宽容。

“在林府那八年,我过得非常开心,还交了四个义结金兰的好朋友,其中有一个……”沈澈顿了顿,到底没有说出“就是李绮堂”的话,这样说了,钟意岂不是就知dào

他那天跟踪她了么?“有一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关系很好,而一切,都在我十岁的那个晚上,改变了。”

沈澈虽然被林白筠教养得很好,但骨子里的敏感与自尊,其实是传自林素筠的。对于没有母亲,寄住在姨母姨夫家,小小的沈澈是很敏感的。

于是有一天,当街边的其他公子和沈澈一起玩,开玩笑说沈澈是“没人要的孩子”时,沈澈就与他们打了起来。

沈澈的四个小伙伴为沈澈出头,都加入了这场孩童之间的打架。沈澈在大怒之下口不择言,对那孩子头说道:“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娘是被人害死的,我早晚要回国公府讨回公道!”

现在的沈澈想想,当日打架的孩子里,还有一个是国公府里王夫人的贴身心腹管家的孩子,那个叫来兴的。

他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将沈澈的话,告sù

了自己的爹,那管家又告sù

了王夫人。

而那时林御史对王陆明的弹劾,已经成了一场螳臂当车的孤勇壮举。皇帝虽然没有治王陆明的罪,却也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番,要他们家的人都消停一些。

王妙娘,这个王家的二姑娘,做事狠辣无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从她费尽心思从林素筠手里得到沈复,成为兴国公府当家主母就可见一斑。

当天晚上,当林府上下一十三口陷入沉静的梦境中时,火,从四个地方烧了起来。

老管家拼死将八岁的沈栀和十岁的沈澈救了出来,在满面烟尘中,老管家告sù

他们,放火的人,他认出了一个,是王家的。

老管家死了,沈栀成了孤儿,沈澈也不得不提前回到国公府,叫王夫人“母亲”,由她教养。

沈澈曾经托几个小伙伴,让他们找自己大人,为林家讨回公道。

“我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姓李,他爹是内阁大学士,很是帮我们查探了一番。那案子也派了人投了状子,但是查到那已经畏罪自杀的纵火犯那里,就再也查不下去了。王家不知dào

使出多少银子,将上下打通,因此这桩案子,竟然成了本朝一桩奇案。连街边走卒都知dào

是王家放火烧死了我姨夫和姨母,可就是没有办法捉拿王家。后来王家又用了很多手段,将那流言打压,过了八年,如今京城只知dào

第一家族王家,谁又知dào

当年冤死的林家呢?”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年轻气盛的沈澈与李绮堂打了一架,甚至要单枪匹马杀到王家报仇,被李绮堂带着另外三个人,把沈澈狠狠地揍了一顿。

“你忘了林夫人是怎么对你说的吗?满怀仇恨的人,一生都不会幸福!”在那个下雨天的某个小胡同里,满脸泥的李绮堂朝他大喊。

沈澈爬起来。将从来不离身的那把乌金扇狠狠摔在地上,“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认你这三哥!”

头也不回地带着满脸泥水回去。

后来李绮堂又派人把那乌金扇送回国公府。怕国公府人多眼杂,未留只言片语,只那送扇子的小厮私下里让静容传给沈澈他们家公子的话:“你要报仇,就想清楚,需yào

我,对我说。”

可心高气傲的沈澈,却是一连八年。都未曾再联系过李绮堂在内的那四个人。

虽然那乌金扇,他失而复得之后,再也没有离过身。

只是这些他与李绮堂之间的羁绊。却是没有必要对钟意说的了。

“我姨母对我说,满怀仇恨的人,注定不会幸福。”沈澈又喝了一口茶,对钟意说道。“可对我来说。林府是我最后的家园,她和姨夫被王家害死,我和妹妹孤苦无依,沈栀不得不以‘义女’的身份,住在国公府,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而我,却在我成为锦云卫小旗之前。每一日的早晨傍晚,都要对着害死我娘亲和我姨母姨夫的人。叫母亲。这样的日子,如果不怀着手刃仇人的念头,又怎么让我活得下去?”

说到最后,嘴里已经是一片苦涩。

沈澈成为锦云卫小旗,也是因为他拼着一死,赢得的机会,获得了皇帝的青睐。而这也不过是今年才发生的事,而在此之前,他和三妹妹是如何在国公府一点一点互相防备着,连太太赏的一块糕都不敢吃地长这么大,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瞧,你说国公府很乱,是真的很乱呢。”沈澈故作轻松地说,“不知dào

钟掌柜出自何等家庭,想来是不必对杀母仇人叫母亲吧。”

眼泪,正一滴一滴地从对面的女子漂亮的大眼睛中涌出。

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地落下。

女子开始用手背抹眼泪,就好似沈澈说的这些事,是发生在她身上似的。

“呜呜……”女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呜咽着说,“你真惨,呜呜……你娘亲和你姨母、姨夫都是大好人,包括你的三妹妹,到今天,我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害pà

你不再以报仇为己任。对她来说,也许对你来说,报仇就是唯一的生存意义……可你这样,多辛苦,多累啊,你一定很累吧?”

沈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钟意。

第一次有人问他累不累,而不是报仇值不值,或者是能不能撼动已成大树的王家。就连三妹妹在内,想的也是如何为林家报仇,而从未问过他,他累不累。

只有眼前这个被他认为是玩物的女子,睁着一双他认为清澈无比,没有一丝杂质的大眼睛,对他说“你一定很累吧”。

沈澈歪到椅子里,故作轻松地说:“有多累呢,在大家族中生存,都要这样。你看我的长嫂沐大奶奶,一个麻油店出来的女儿,也想着先做王夫人拥趸,然后再踩着她,登上主母之位呢。”

“你搬出来不就好了。”钟意天真地说,“你带着沈栀搬出来,反正你现在也有俸禄了,又不是养不起沈栀。”

“分家?”沈澈笑起来,“怎可能,再说我是国公府的长房嫡子,我为什么要搬走,把我应有的一切,都留给害死我娘亲的女人和她的子嗣?”

钟意认真地看着沈澈,轻轻地问道:“那东家,你活这一生,是为了什么呢?”

沈澈又呆住了。

为了什么,为了报仇啊,为了得到国公府啊,还能为了什么?

不是因为这个信念,才让他支撑到现在吗?到钟意这个心思简单的家伙嘴里,为什么听起来,是那样的没有意义呢?

“东家有没有想过,若是东家独自一人,没有国公府这些包袱,东家会做些什么呢?”钟意又问道。(未完待续……)

PS:猫空想说的是,这个文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的宅斗文,所以涉及到大家族的一些基本设定,还有公子小姐们说的话,可能并不是那么严谨,还请各位亲包涵~猫空写的是,嗯,是一个披着古代外衣的,经商言情文吧……不管怎么写,感情是真实的,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哟~

068 没有厨师啊

会做些什么……

对于沈澈来说,眼下不就是他最想做的吗?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就这样待在白鹤楼,和这个女子在一起,喝口茶,吃块点心,把日子过得非常简单……就像前些日子,他常来白鹤楼时做的那样。

可他稍微放松放松,王夫人就趁势逼了过来。就算他想放手,那王妙娘,又怎么会容他挡了她子嗣的路,让他一直做国公府的长房嫡子?

这些,是只懂经商之道、在人情世故上有些单纯的钟意,根本无法体会的。

想到此处,沈澈笑了笑,说道:“掌柜是替我担心吗?其实本公子讲的,都是假的,逗你玩罢了。”

钟意心思果然单纯,她居然就真的相信了,傻呵呵地待在被靠枕围绕的椅子里,小鼻头都沁出细密的一层汗来。

“怎、怎会这样?”钟意喃喃道,“刚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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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你说的……”

“都是假的。”沈澈摊摊手,“这样吧,你是相信我刚刚说的那些,还是街巷里传闻我是个纨绔子弟、风月老手呢?”

就在钟意犹豫的时候,沈澈又不怀好意地加了一句:“掌柜别忘了,掌柜可是随时都会被本公子召进国公府,做通房丫头的。”

因为对王夫人的忌惮,这些年,安排给沈澈的通房丫头,沈澈一个都没有碰过。王夫人就往外传沈澈那方面有问题,败坏沈澈名声。沈澈就见招拆超,总往红绡楼跑,塑造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三妹妹也帮他在府里传过几次流言。说二爷还是少年心性,对家里的没兴趣,只一心出去采野花,因此王夫人就在女色上,也没管过沈澈。

只是这些又何必对钟意说呢,瞧她现在一脸惊愕与焦急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

沈澈正在心里坏笑着欣赏钟意的表情。却听见钟意笃定地说:“东家不是那样的,东家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东家。东家不会骗我,我相信你。”

对面那女子再一次露出坚定的神情,沈澈听她说出“我相信你”这四个字,在震惊之余又未免有些气急败坏。

她怎么就能这样轻而易举地相信他人?

这世界有多黑暗。有多肮脏。她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也曾差点被人抢走做小妾,也曾背负八千两纹银无法翻身,在面对种种困境之时,她怎么还能有一双如此清澈明亮的眼眸,就那样笃定地看着自己,对自己说“我相信你”?

“你这样子,会上当的。”沈澈看着钟意。口气有些严肃。

“不会的。”钟意摇摇头,“我不是傻子。我并不是人人都信,但是人活一世,总得有可信之人啊,今天我选择相信了我的丫头紫烟,我也愿意相信东家你。”

“因为东家是一个好人。”钟意轻轻地说,“东家被仇恨纠缠了八年,却依旧没有害过所有人。我相信并不是东家在等机会,而是东家,迟迟不想下手吧。”她看看四周,仿佛在找那十几个武林高手,“东家连死士都豢养起来了,要那王夫人的命,还不是一晚上的功夫?”

沈澈沉默无言地看着钟意,那双清水一般的眼眸,就这样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最真实的内心。

在那内心深处,装着的是沈澈的柔软与善良,装着沈澈对钟意的留恋与牵挂,还有对背负这一切的困扰与疲惫……

沈澈不愿意面对,就把这内心加了把大锁,天天以冷面示人,暗示自己,是多么残酷无情,可是自始至终,沈澈就算对那嚣张至极的沈柳,也不过是让乞丐在大半夜的无人问津的街道,扯了扯她的衣裳。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好到连自己都骗过了,没想到,在这个夜晚,居然是一个经商女子,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东家是一个好人。”

钟意就那样对他说,在听他说了一大篇的有关血海深仇的话之后,在听他说他是个以报仇为生存意义的人之后,钟意还是这样说。

沈澈忽然有冲动想抱一抱这个娇小的女子,她很瘦,因为留着短发,头都是小小的,却安上了一双大大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沈澈不敢面对的纯真与美好,是沈澈不敢碰触的世界。

现在,他很想抱抱她,哪怕只是伸出手,摸一摸她的短发……

可是他又害pà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不就代表他打破了他的所有伪装?那他今后该何去何从?他其实是没有退路的,如果他退后,沈栀、静容、安杰那些人、还有他自己,会面对什么?

松山堂是娘亲最后的嫁妆,也被他们找到,毁掉了。安杰他们无处可去,只能栖身白鹤楼做与护卫不符的工作,如果他不战斗,跟着他的这些人,怎么办?

“钟掌柜,你不懂。”沈澈站起身,想走了,“很多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得不行了。今天我讲了很多过去的事,可惜这些天我在忙什么,还是没有对掌柜说。”

沈澈走到心音门口,对也站起身,迎出来的钟意又说道:“但在下答yīng

掌柜,一定将这次掌柜被卷入的前因后果,分说明白。”

钟意点点头,“我等着你。”

沈澈心情复杂地离开了白鹤楼,在这个夜晚,当他仰视国公府那沉重的朱漆大门时,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

马上就要开业了,白鹤楼这几天都很忙。点心不能再玩限量供应的套路,所以这些天罗成和蔡良加班加点地在做点心。钟意给他们配的两个小工相当能干,连钟意都惊喜地发xiàn

。那个阿六,因为有功夫,所以打鸡蛋的手法特别好——稳定、从不出错。钟意把他带到打发鸡蛋的小房间里偷偷打过一次蛋液。阿六的表现堪比人体打蛋器,让钟意有心把这一手绝活传给阿六得了。

可是阿六又不是一个职业打鸡蛋的,人家是沈澈的死士,有了新地方就要走,去执行大任务的。

再说让一群武林高手做厨房帮工,钟意总觉得心有不安。

都说将兴趣当做工作是最好的职业选择,这些空里来空里去的武林高手。有朝一日被困在一个酒楼里,会不会满腹辛酸呀?

可看上去又不像钟意想的那样。

安杰日日效率奇高地带着两个人出去买食材,因他们脚程快。所以食材竟是来自四城的,哪里好去哪里,也所幸安杰是个仔细家伙,买到的东西都是物美价廉。

交食材的时候。安杰总是要问钟意一句:“掌柜看看。可还满yì

?”看到钟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着”太满yì

了“,安杰冰块一般的脸上,嘴唇也会翘起浅浅的弧度,似乎是产生了工作带来的成就感。

除了点心二人组和食材二人组,马棚二人组和保洁二人组以及护卫二人组,都各司其职,非常平静。而且干活的效率奇高,银蝶常常抱怨她没事做。跟钟意要账本看吧,钟意又总是把李小四找出来当挡箭牌,于是银蝶只好给李小四当老师,这两天倒是教小四认了不少字。

最让钟意感到高兴的,就是造酒三人组了。

这三个人根据安杰提供的酒方,在普通白酒的基础上,已经改良出了极其类似宫廷内造酒“玉琅轩”的美酒。

因毕竟不是“玉琅轩”,而安杰这些人其实有几个是逃犯,所以要隐藏身份,并不能以这个名字贩卖,于是钟意在尝过这酒之后,用了东家的名字,给这酒命名“玉澈”。

钟意酒量不小,在现代社会天天应酬练出来的,“玉澈”刚酿出来那天晚上,自认酒量不错的钟意就被搞醉了。

“玉澈”入口醇绵,口感又十分清冽,还不上头,却后劲儿极大,稍不注意就会被它搞醉了。

喝过造酒三人组做出的酒,钟意再喝酒楼里其他酒,总觉得喝得不是滋味。

造酒组小组长阿三对钟意说,若是有时间和地点,他们亲自酿出来的酒,会比现在的好喝十倍。

钟意像看宝一样看着阿三,也没说什么,心里忍不住叹息:哎呀阿三哥,你这不是还要给沈狐狸当护卫么,不然我早就高薪聘你做酒水部部长啦!

现在差的就是菜肴了。

栈牌上虽然写了九个菜名,但钟意玩的完全是文字游戏,什么样的字眼显得高大上她选什么,但具体是什么菜,她还没研究出来。

本以为厨子的问题会解决,没想到居然一直拖到现在。

还有三天就要开业,钟意的厨房里,最重yào

的菜品组,还一个成员都没有。

原本钟意考lǜ

过紫烟,也让紫烟去厨房试过,结果她发xiàn

紫烟倒是会做菜,但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而且她只能做小灶,就是一盘一盘地做,让她做个三份的量,她就手足无措了。更何况她会做的菜也十分有限,只是小菜和做粥。

最后紫烟还愿意为钟意从首席助理变成厨师,钟意却先放qì

了。

连银蝶钟意都想过,不行就让人家去厨房吧,账本是商业机密,轻易看不得,去厨房做菜也是可以的。没想到银蝶却眼皮子一翻,两手一摊,很干脆地说自己从不碰灶台,“吃不得那烟火气”。那小姐架子摆起来,比钟意这个有丫鬟的还有样……

实在不行,只能全部外包了。昨天去和对面饭店小老板谈如何交接凉菜时,那老板还向她展示自家热菜的手艺呢。

牛富贵其实很上进,上次浪费了钟意金子般的番茄,做出一团黑之后,很有“知耻而后勇”的意思,隔两天就跟钟意请愿,要重新做一次。

钟意也觉得不能一棒子把人家富贵兄打死,就答yīng

了牛富贵,又拿出一个番茄。

结果又是一团黑。

那花盆里的番茄本来就不多,被富贵兄连着浪费两个,钟意对着那团黑,特别有杀了富贵兄的冲动。

富贵兄居然还敢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歪头对钟意说:“丈(掌)柜,最后一个!”(未完待续……)

069 摘星阁也卖点心了

“最后一个你妹啊!”钟意一生气,连现代吐槽专用词都冒出来了,“富贵兄,我求你以后都不要进厨房好吧!”

钟意本想在白鹤楼开业时,在茶、点、酒、菜上均有创新,四个拳头同时出击,加上之前靠点心积累的人气,一定能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招徕大量顾客。

钟意在现代社会时,学到的商业理论就是上项目要快准狠。24小时,24小时之内吸引不到顾客,那这个项目就算失败了,有时甚至更短,只有一个晚上的考验期。比如圣诞节活动,酒店从夏天就开始酝酿和策划,搜集对手的各种信息,然后在圣诞节那天晚上,纷纷使出大杀器和绝招,吸引顾客。

所有漫长的前期准bèi

,都是为了短短的一天。

钟意将这一套也挪到了古代。她必须要让白鹤楼从一开始,就杀入“大酒楼”的行列,而不是从什么小酒馆慢慢向上爬。

那太慢,而且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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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因为顾客都是有记忆的,在他们的印象里,如果这是一家小酒馆,那就永远是小酒馆,变成大酒楼,也许还会不适应。

而如果一上去就是大酒楼,那顾客也会以为是大酒楼,就算这家酒楼里卖出一两银子一盏的茶水、十两银子一道的菜品,顾客也会认为这是正常的。

高端策略,从很早之前,钟意就定好了白鹤楼的定位。也是当时她自信满满地对沈澈说能让他日进斗金的依据。

简单地说,就是白鹤楼,是一家有钱人去的地方。

可有钱人的钱其实是最难挣的。因为他们很挑剔。

所以钟意才一定要在四个方面都做出创新,让这些挑剔的有钱人被白鹤楼的产品所震惊,让他们觉得,就算白鹤楼有其他不足,但人家有新东西,是别家都没有的。

核心竞争力。

白鹤楼的核心竞争力不是别的,而是钟意作为一个现代人。带到古代的新东西。

茶有“暖心”、“醉心”,点心有琥珀酥、玲珑饼、软玉糕、雪风糕,酒有阿三他们造的“玉澈”。本来钟意想用九道以新食材烹制的菜品来取胜,可偏偏少了一个关键的执行人。

这样的局面,钟意也毫无办法。

她可以凭现代人的智慧和商业思维做很多事,但她不是孙悟空。不会分身术。没有人,她能做的其实很少。

这天晚上的例会,钟意又说到菜这个大难题,在座的几个人,都皱着眉头做沉默状。

例会的规模很大了,以前是在厨房,现在搬到了大堂那张能供六个人坐一起的大桌子边。

安杰之前不肯参加会议,钟意非常苦恼。她认为既然已经成了白鹤楼的伙计。那不能特立独行,酒楼的企业文化。是要遵守的。不然钟意设定的制度,还有什么意义?

但钟意虽然是代主人,却不敢这样对安杰说,还是那天晚上沈澈来了,听紫烟说了一句,就把安杰叫过去,不知dào

说了什么,之后安杰对钟意的态度,就更加毕恭毕敬了。

所以一到晚上,钟意要先开一个集体会。她站在最前边,紫烟在她身侧一点,然后面对她的所有员工。

有了十五个武林高手,白鹤楼的人,现在上二十了。

而钟意也终于找到了以前在连锁酒店做高管时的感觉,尤其是她说完“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大家辛苦”之后,有时她会恍惚感到她只是换了个地方上班……

集体会开完之后,各组组长还要留下来再开个中层会,主要讨论白鹤楼现在的问题。

参加会议的“中层”,有紫烟、罗成、蔡良、牛富贵、安杰和李小四。

李小四虽然才十四岁,但他是白鹤楼唯一的跑堂,这两天也跟着钟意学了几句招呼客人的流利话,还学了如何拿大茶壶倒茶。

钟意还教他注意个人卫生,务必保持面容干净、清秀,为了做到这一点,钟意不顾李小四脸上流露出的不情愿,给他修了眉。

眉形定三分容颜,李小四眉毛周边的杂毛被钟意剃干净之后,整个脸庞都变得清秀至极,钟意没有让李小四戴那种店小二戴的垂帽,而是让他扎上方巾,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露出干净的额头,又穿上特意去裁缝铺定制的有白鹤楼字样和白鹤图案的“制服”——一身白底镶靛蓝色边的裋褐,腰间系一条短短的雪白围裙,店小二常常挂在肩头的白毛巾被钟意取消了——太埋汰,哪有把擦桌子的抹布天天扛肩膀的,改挂腰间吧。

这么一捯饬,李小四的形象非常好kàn

了。中午他站在窗口边引导排队的人群时,好多大婶子小媳妇都盯着他看,都说这是谁家俊俏后生呢。

呵呵,男人更是要拾掇拾掇,才能送出门去呀。

所以晚上开会时,罗成他们这些在厨房里忙活的人,看着光鲜亮丽的李小四,都有点嫉妒这小子了。

怎么偏生他就被掌柜拾掇得这么干净,而他们一个个的,却要跟面粉鸡蛋打交道,搞得一脸白……

不过这种牢骚是没人会对掌柜说的。掌柜开会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尤其是如今遇到了没有厨师做菜的棘手问题。

之前钟意也请他们问问身边的熟人,有没有愿意来白鹤楼做厨师的,工钱是原来雇主的两倍。蔡良倒是推荐过一个,钟意听说是个男的,就不置可否了。蔡良这个晚上又提他那个厨师兄弟,语气都有点急了,钟意斜眼看看蔡良,还是没说话,又随便说了几句,就散会了。

晚上,紫烟睡在钟意屋里。忽然听见西厢房有动静,就下床碰碰钟意,低声说道:“姑娘。果然有人出去了。”

钟意睁开眼睛,说道:“让他去吧。”翻了个身,又睡了。

紫烟也回床上倒下睡去。

黑暗中,那黑影急匆匆地向着摘星阁的方向跑去。

###

第二天又是繁忙的一天,一切都在钟意的管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给白鹤楼的众伙计定制的制服都到了,大家互相试了一回。说说笑笑的,都觉得很开心。唯独做点心的罗成和蔡良状态看上去和往日不同。

蔡良本就是个急性子,今天更比往日急了几分。自己手忙脚乱的,做点心时出了好几次错不说,言语中也不耐烦起来。

钟意和紫烟是知dào

内情的,看蔡良和往日不一样。也不说什么。倒是牛富贵是个直肠子,看到蔡良又大声抱怨,就说道:“蔡良,你疯了吗?”

老外的中文有限,说话都是稳准狠,一句话惹得蔡良差点没跟他大声嚷嚷起来,只是看在钟意正在柜台前坐阵,才把一股火压了下去。

罗成和蔡良正好相反。比往日更沉默寡欲了,时常愣神。有时别人叫他一句话,他居然没有反应,或者要过一会儿才意识到叫的是自己。

白鹤楼的另一个直肠子李小四和罗成私交不错,就问他:“罗成哥哥,你早上没吃饱饭吗?”

罗成摇摇头,“饱了。”

“那你咋没精神?”李小四追着问,又笑着说,“还惦记着昨天吃的肉包子?”

罗成却目光直直地看着远处,不理李小四了。

李小四也搞不懂罗成哥哥这是怎么了,只好去擦他的铜质大茶壶了。

到了下午,太阳稍稍偏西的时候,白鹤楼卖完点心,又准bèi

完第二天的量,正是可以歇一歇的时候,街上却忽然热闹起来。

无所事事的银蝶出去拿回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扬着走到钟意面前,说道:“啧啧,摘星阁也开始卖点心了,价钱是我们的一半。”

钟意朝那单子瞧去,果然是摘星阁四样点心的宣传广告,竟连名字都没变过。传单的样子,也是仿照的白鹤楼的样式。

也是,这个时代,不是钟意先想起来满大街地散传单,普通商家做广告,都只会在自家门前挂超长酒望,谁有那个超前意识做传单呢?

摘星阁这一手学的,也不算过分。

“他们家一向卖茶,怎么又卖起点心来了?”钟意看着紫烟,问道。

紫烟会意,说道:“一定是看咱们点心卖得好。”

“那他们是怎么会做这四样点心的呢?”钟意又问道。

紫烟故yì

往罗成和蔡良那里看,说道:“那就不知dào

了。”

钟意也瞥了一眼罗成和蔡良,看到那个老实的,低了头不说话,那个性子急的,连忙走上来说道:“掌柜的,大事不妙,咱这方子定是教人偷了给对面了!”

钟意不说话,只看那传单,她最近对蔡良有些冷淡,白鹤楼的上上下下,都看出来了。

蔡良看钟意的反应,有些讪讪地,有摸着脑袋退回去了。

紫烟轻轻在钟意耳边说道:“贼喊捉贼。”

钟意摇摇头,拿着那传单,对紫烟说:“走,陪掌柜去摘星阁吃点心去!”

摘星阁里已经涌进很多人,本来摘星阁就是很有名的茶楼,如今又开始卖白鹤楼只卖一百盒的点心,老客哪有不去捧场的道理,更何况摘星阁为了这一天,特意也请了一些名流到场。什么这个胡同的某公子,那个院子的这大爷的。

这些名流坐在摘星阁二楼的雅座里,吃着免费的点心,喝着雀舌茶,将那夸赞摘星阁的好话,说了好几车去。

钟意带着紫烟和银蝶——银蝶是一定要跟去的,钟意想了想,觉得带一左一右两个丫鬟也不错,就把银蝶也带上了——来到摘星阁时,掌柜陈大有正笑得满面春风,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看到钟意,陈大有的笑容更是堆了好几层。

“哟,这不是白鹤楼的掌柜娘子吗?今天有雅兴到我这里来坐坐?快请快请!”说着又回头高声吩咐,“白鹤楼掌柜的账,算我的,也让娘子尝尝我们摘星阁的点心!”(未完待续……)

070 闹剧

钟意也笑得灿烂,朝陈大有施了一礼,说道:“掌柜客气了,按理说我们两家隔得这样近,平日该多走动才是,只是我那白鹤楼日日卖点心忙得不堪,竟是一点也抽不出时间来拜访掌柜呢!”

这话真是太炫耀了,伴随着钟意“哦呵呵呵”的笑声,陈大有恨不得当时就把这讨厌的女掌柜轰出门去。

不过陈大有管了这么些年摘星阁,涵养功夫已经练到了家,当下也满面春风地说道:“忙好,咱们做买卖的,不就是盼着忙吗?忙了,这生意才做得好,年底东家才会多给我们一些分红呢!”

说着又把钟意往里请,“别在门口站着了,里边坐,里边坐!那谁,好生招待着白鹤楼的女掌柜!”

钟意带着紫烟和银蝶往里走,陈大有在后边说:“我还要招待别的贵客,就不奉陪了,里边自有人招待。”

钟意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径直往大堂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来摘星阁〖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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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第一次来时,她和紫烟还是为一两银子愁破脑袋的穷光蛋,这次来,她已经有了让这家茶楼不敢小觑的资格。

雅座已经满了,就是没有满,也是预留给其他名流的,钟意也没有要去雅座的意思,她坐在一楼一个能够看到大堂全景的位置,要了一壶雀舌,那四样和白鹤楼同名的点心,自然也是一样一碟。

摘星阁的点心是论碟卖的,一两银子一碟。一碟只有六块,比白鹤楼卖得贵多了。

可因为是放开量供应,所以一时间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效应。

钟意看着热闹非凡的摘星阁。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紫烟也默默喝茶不说话,倒是银蝶,捡了一块玲珑饼尝了尝,惊疑道:“姑娘,这点心居然跟咱家的一个味道!看来方子真的被人偷出来了。”

钟意低头看一眼四个精巧的碟子里摆着的点心,从卖相上看。确实和白鹤楼卖的没有区别,甚至在某些程度,比白鹤楼的还要好kàn

。比如说琥珀酥的漂亮花边,玲珑饼的形状。

不愧是知名的茶楼,后头的厨房就是比钟意临时搭建起来的草台班子强,细节做得很到位。

钟意不禁暗叹。幸亏她这个现代人。给白鹤楼带去了一些古代人不可能拥有的技术,要不然要在短时间内崛起,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这个时代,商业实在是太发达了!

钟意朝银蝶点点头,说道:“琥珀酥和玲珑饼确实不错。”

银蝶听姑娘说的话有点深意,就看了看另外两样软糕,拿起一块雪风糕。吃了一口,“唔”了一声:“这糕……”

紫烟看银蝶面露怀疑。也拿起一块软玉糕,尝了尝,露出惊讶的表情:“味道和咱们家的不一样……”

钟意露出古怪的笑容,对银蝶和紫烟说道:“且一边喝茶一边看光景吧,再过一会儿,这摘星阁的掌柜,就该头疼了。”

摘星阁客流如云,一碟碟点心不歇气地往外端,光这一个晚上,银两就流水样地往账房里送,把陈大有乐得合不拢嘴。

他正美滋滋地算着摘星阁在这个晚上获了多少利,一个专门负责招待雅座的小二急匆匆跑了过来,嘴里惊慌地喊着:“掌柜的不好了,快上刘三公子那儿看看,那位爷说点心不对,正摔盘子呢!”

陈大有的脑袋“嗡”了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人给他的点心配方有假,可他怎么敢!再说卖了大半个晚上,之前也没见有人说点心不对啊……

陈大有小跑着感到雅座,正看到一个少年公子在发脾气,把桌上堆着的点心砸了个七七八八,那公子看到陈大有来了,也不跟他客气,一个箭步跃上来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好你个陈大有!你是欺我刘三吃不到那白鹤楼的点心,所以拿着冒名顶替的来糊弄我吗!本公子告sù

你,莫说是那小小白鹤楼的点心,就是皇宫里的御膳,本公子也是吃过的!”那公子说到皇宫,稍微顿了顿,显然是有点胆怯,但心虚一瞬间就被愤nù

取代了,依旧扯着嗓子咆哮道,“你家软玉糕,根本就不是白鹤楼那个味道!”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陈大有连连抱拳作揖,又在刘三公子的钳制下,费力吩咐底下人,“快给公子沏一壶新的雀舌茶来,今天公子的所有花销,都算在我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那刘三公子又嚷嚷起来,“打量小爷没钱吗?本以为你摘星阁从那白鹤楼买来配方,也来个推陈出新,没想到居然拿出些难以下咽的东西糊弄本公子!”

陈大有好歹将被揪住的衣领拽下来,喘着气说道:“公子是不是有所误会,敝店的点心乃是刚研究的方子烘焙出来,与那白鹤楼的点心不相上下,公子却说难以下咽,这……”

“难不成小爷骗你?”那脾气暴躁的刘三公子又要拽着陈大有的衣领,拳头都挥了起来。

陈大有连连挥手说不敢,看着这地上一片狼藉,也无法查看到底是哪块点心,触了这公子的霉头。

正在这间雅座闹得不可开交,大堂又乱哄哄一片,吵架的声音都传到了二楼雅座这里。

陈大有一皱眉头,还未发作,就有几个伙计都飞跑着过来,连声说:“掌柜快去楼下看看,客人说点心不对,都闹着要退钱。”

那公子拍手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摘星阁也算花街有名的茶楼了,今天居然闹这么一出!”

陈大有无心再理会刘三公子,只略拱一拱手,说声失陪,就一脑门汗地来到大堂。

一会儿工夫,大堂已经栾城一锅粥。

凡是点了点心的客人,都闹着要退钱,因为点心根本就不好吃,和白鹤楼卖的完全是两码事。

这时陈大有才后悔为什么不给这几样点心换个名字,而是一定要跟白鹤楼打擂台。

他自诩厨房有一等好工,自然不把白鹤楼放在眼里,拿到点心的配方后,就连夜和面点师傅商量点心该印个什么样的模子,雕个什么样的花,力求在美观上盖过粗朴的白鹤楼点心,这样一来,摘星阁卖的不限量点心,才是真zhèng

的“琥珀酥”、“玲珑饼”、“雪风糕”、“软玉糕”,而白鹤楼卖的,自然就无人问津。

陈大有是想把白鹤楼逼到死路,却没有想过,一旦摘星阁的点心出了问题,在口感上不如白鹤楼的点心,会引起顾客的极大反感。

因为既然摘星阁也叫了这四个名字,那代表和白鹤楼的点心是一样的,吃过白鹤楼点心的,自然会跟摘星阁的做个比较,若是摘星阁的更好,那摘星阁无疑打了大胜仗;若是一样,那摘星阁胜在有环境,有好茶,自然是摘星阁赢,但若是不一样呢……

陈大有刚愎自用,居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眼下他站在大堂里,被客人追着问,那雪风糕和软玉糕,为什么用手一碰就变成了渣,连拿都拿不起来,就是入口,口感也奇差无比,根本无法和白鹤楼的相比。

陈大有看着在他手指的碰触下变成一堆碎渣的两种软糕,心里又惊又怒,他连忙脱身去厨房去试那些刚出炉的点心,琥珀酥和玲珑饼还好,雪风糕和软玉糕,一出来就变成了渣。

想到当天那人说的“前两种问题不大,后两种要小心行事”的劝告,陈大有这才明白,在雪风糕和软玉糕上,白鹤楼留有后手!

他气急败坏地感到厨房后边的一个小房间,那里正有几个人在不停地打发鸡蛋,其中一个就是消极怠工好几日的蕙娘。

“蕙娘,你这鸡蛋是怎么回事?”陈大有劈头就问。

蕙娘抬起头,冷淡地对陈大有说:“就是按照掌柜的方子打的。”

“可是为什么做出来的点心都变成了渣!”

蕙娘摇摇头,“那我就不知dào

了。”

“你!”陈大有被蕙娘冷淡的态度气得差点想动手,想到最近几日蕙娘的消极,难道这妇人竟然投了白鹤楼?

想到这里,失去理智的陈大有狠狠地推了蕙娘一把,蕙娘提防不到,一下跌在地上。

“吃里扒外的东西!回来再收拾你!”陈大有撂下这句话,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其他几个人看也不看蕙娘,自顾自地打着鸡蛋,他们打了一宿鸡蛋,也都累了。不过就算不累,他们也乐得将这个昔日威风、如今沦落到和他们一起打鸡蛋的昔日厨师踩上一脚。

蕙娘愣愣地看着跟着她一起跌倒,正提溜乱转的那只鸡蛋碗,轻轻地笑了起来。“呵,呵呵。”

大堂里仍旧乱糟糟的,只有角落里的一桌非常安静,虽然她们也点了四样点心。

紫烟好奇地看着纷乱的人群,说道:“姑娘真是神仙下凡,竟能猜得中!”

钟意笑道:“什么神仙下凡,我无非是比陈大有更明白打发鸡蛋的奥秘罢了。”

看银蝶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知dào

她正有所求,钟意干脆地说道:“白鹤楼之所以采取限量贩卖的方法,除了为吸引眼球,也是因为人手不足。因为打发鸡蛋,是需yào

极大耐力。”(未完待续……)

PS:非常抱歉,今天猫空遭遇了史上最严重的卡文事件,坐在电脑前五个小时只写了600个字……所以发晚了,太对不起大家了!(一定要有存稿啊哎哎)

071 蕙娘

为什么中国古代没有出现西方的奶油蛋糕,那是因为古人没有掌握打发鸡蛋的技术,当然相应的,能解放双手,提高效率的打鸡蛋的机器,中国的古人也没有研制出来。让钟意这个文科生研制,也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自始至终,打发鸡蛋都是由钟意自己做的,她明白蛋黄要打到什么程度,蛋清又要打到什么程度,是成倒垂角还是尖角,在现代的烘焙攻略书里,都是有标准的。而那人拿走的方子里,偏偏没有这个标准。

于是陈大有安排的那些打鸡蛋的人,只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打。

起初有力qì

,也有精神,还有耐心,打出的蛋液都是能用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源源不断的点心要求,无论多么有耐心的人,面对一碗碗单调的鸡蛋液,也是会产生疲劳的。

而一旦产生疲劳,那么标准就不复存zài

,做出的点心,自然就会出现问题。

当紫烟发xiàn

那人的异常,告sù

钟意时,钟意就料到他可能是被摘星阁收买,要偷方子,既然他要*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这样做,那就将计就计,给他做一张方子吧。

所以前天下午,钟意似乎是不经意地对紫烟说:“我那柜台里的方子你可要紧给我看好了,被人偷了咱们可就完了。”

那天晚上,那人就真的急不可耐把方子偷了交到了摘星阁,而摘星阁于第二日的晚上,就急不可耐地投入生产。大肆宣传了。

就像打仗一样,仓促应战,总是会产生很多问题的。

钟意看着一头汗水的陈大有。对他产生了一点同情。

如果他不是非要把白鹤楼置之死地,要叫跟白鹤楼点心一样的名字,是不至于沦落至此的。

陈大有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退钱了事,他想借着点心扩大摘星阁知名度的目的,彻底失败。

而因为这个夜晚的闹剧,摘星阁的雀舌茶。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如果陈大有没有后手,那么摘星阁日后,怕是连东山再起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完全不是危言耸听。在商业竞争激烈的十里花街上,一个小小的棋子放错了,马上就会面临满盘皆输,快得也许只给掌柜一个夹包袱走人的时间。

喝完了茶壶里的最后一口茶。钟意站起身。感慨地说:“雀舌可真是好茶,虽然还是不如我极其钟爱的铁观音,但也确实是好茶了。”

紫烟和银蝶也站了起来。银蝶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钟意看在眼里,心里叹口气:这位间谍,也太喜形于色了些。打发鸡蛋的秘密,就算是你不打听。有了摘星阁这一出,我也不打算再藏下去了。再藏。可就藏出仇来了。为了配方哪天被人杀了,也未可知啊!

“趁着陈大有还在安抚大堂的客人,咱们去他厨房转转吧。有句话怎么说的,要了解对手,就要知dào

他的心脏所在,一个酒楼的心脏,无疑就是厨房了。”

钟意去的还真是时候,她前脚刚进来,就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惊得魂飞魄散的人,“死、死人了!”

那人也没看清来者并不是摘星阁的人,只胡乱叫嚷,银蝶上去毫不客气地抓着她,用力晃了她两下,又大声问道:“哪里死人了?”

“里边!蕙娘吊死在里边了!”那人又挣脱银蝶,又没头苍蝇似的飞奔出去了。

钟意心里一惊,连忙拔腿跑进厨房,果然看到敞开的一个小房间里,吊着的一双脚。

“快,快把她放下来!”钟意心里不禁埋怨刚刚那人糊涂,不想着赶紧把人放下来,往外跑什么!

钟意上去抱住那双腿,用力向上举,又一叠声地叫着紫烟银蝶快来帮忙,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那想不开的人放下来。

“好像是一个厨娘。”银蝶说道,“姑娘,晚啦,不中用了。”

钟意也不说话,忙忙地将这人的上衣全解开,用力按压她的胸口,每压四次就做一次人工呼吸,反复几次后,蕙娘轻哼一声,鼻端有了呼吸。

看到银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钟意解释了一句:“以前遇到过溺水的人,看别人是这样救人,并把人救活了的。”

银蝶看看紫烟,满面的惊奇之色。

哪有这样救人的,这些法子,怕是连多少年的老郎中都不会吧?姑娘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个妖精住在了她家姑娘里?

紫烟却朝银蝶努努嘴,“快帮着姑娘帮人抬到能躺的地方去。”

紫烟经过那次谈话,早与钟意心意合一,就算是钟意在她面前羽化成蝶,怕是紫烟也会接受。

再说眼下又哪里是讨论姑娘是否还是姑娘,一条人命等着她们救呢,这银蝶,也太拎不清。

钟意收拾出一块案子,紫烟和银蝶将人抬到上边,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给人灌了些,又等了片刻,就看到人幽幽醒转了过来。

钟意在她身边轻轻说道:“大姐,天底下没有迈不出的坎儿,你这一想不开,让那些惦念着你的人,该怎么办呢?”

都说死了一次没死成的人,十有八九就不会再寻死。蕙娘刚刚也是一时走了牛角尖,受不了之前沈柳的羞辱,再加上陈大有的粗暴对待,蕙娘想不开,就悬了梁。

也是阴差阳错,竟赶上钟意想观察摘星阁的厨房,就救了她一命。

蕙娘从案子上坐起来,翻身便向钟意拜去,“姑娘救我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蕙娘死过一次,便不会再生那心思,多谢姑娘!”

钟意也吃惊了,连忙把蕙娘扶起来,问道:“你就是蕙娘?摘星阁最好的厨娘?”

蕙娘别过脸。像是不愿意接受钟意的称呼,“以前不过承蒙掌柜看得起,蕙娘现在只是个打鸡蛋的小工。”

“怎么让女子打鸡蛋呢?”钟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蕙娘,“打鸡蛋这种事,有男子做最好,陈大有也不像是不通厨艺的人,怎么想不明白这种事?”

蕙娘因为被钟意搭救,就索性知无不言了,“之前因为一件事。我灰了心,不想再在摘星阁做下去,可摘星阁却不肯放我走。又看我日日磨洋工,于是掌柜就让我打鸡蛋了。”

那件事,怕就是前些天沈柳被乞丐欺负了,又去摘星阁找了蕙娘的晦气。

“要不……”钟意仔细地看着蕙娘。“蕙娘。我是白鹤楼的掌柜,叫钟意,不如蕙娘去我那里?我那里,正缺一个你这样的好厨师。”

蕙娘摇摇头,“我心灰意冷,只想回家,日后找个大户人家去大厨房上工,不想再在酒楼做了。”

钟意也没有强求。又说道:“只是刚刚看你在这里的处境,你的同僚似乎对你也……有个嫂子有那力qì

跑出去。却没那力qì

把你放下来。”

蕙娘淡淡地说:“我管着她们的时候,苛刻了些,如今我到这步田地,她们巴不得我一绳子吊死。”

“所以蕙娘就算不让那些小人如愿,也要好好活下去。”钟意按了按蕙娘的肩膀,说道,“蕙娘,你什么时候去白鹤楼,我都会给你留一个位置。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好好考lǜ

考lǜ

。”

蕙娘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钟意也没什么话说,观察厨房什么的因为这件事,也不适合了,于是就只好带着紫烟和银蝶走了。

“掌柜姑娘,等等。”

蕙娘忽然在她们身后叫住了钟意。

“若是我去了你们那里,你们那点心,可以教我做吗?”

蕙娘问出这句话,让银蝶紧张地看向了钟意,就连紫烟,神情里也有一些探究。

姑娘对点心的配方,看得可是很严的,那一手打鸡蛋的绝活,她始终没有传给任何人,连紫烟都没有过。

这个蕙娘就这样直接地问出来,钟意会如何回答呢?

“当然可以啊!”钟意想也不想,直接就说,“你去了我那里,就是我的厨子,当然要掌握白鹤楼的所有菜品和点心了。”

蕙娘看了看钟意,又点了点头。

钟意也朝她点点头,就走了。

紫烟不顾银蝶也在,就问钟意:“姑娘就不怕那蕙娘有别的心思?她要是去咱们那里学会了做点心,另起门户该怎么办?”

“她不会的。”钟意摇摇头,“这个蕙娘,是一个非常骄傲和有自尊心的人。这样的人,你一瞬间的犹豫都不能有,你犹豫那一下,她就会头也不回地离你而去了。”

“那她为什么不答yīng

姑娘来咱们这儿?”银蝶也问道,“我看那摘星阁,是容不下她了。找大户人家做厨娘,哪是那么容易的,这种肥差,一般都是家生的奴才做的。”

“她有她的考lǜ

吧。”钟意皱着眉头说,“她毕竟也在摘星阁待了几年,要不是摘星阁接二连三地伤她自尊,她是不会想不开的,看到我,也不会有现在的好脸色了。”

像蕙娘这样的人,忠诚度是很高的。但若是老东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的心,如果她决定离开老东家,那是无论多少钱,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不会回去的。

不过钟意愿意争取下蕙娘,这个厨娘如果到了白鹤楼,那就大大地解了白鹤楼的燃眉之急啊!

三个人穿过大堂,一边说一边走,快走到门口时,被陈大有拦住了。

现在摘星阁已经冷冷清清没有人了。这个夜晚的繁华喧闹,就好像是陈大有做的一场梦一般。

当摘星阁名声最大的客人,官至四品的丁大人也气哼哼地拂袖而去时,陈大有明白,一切都完了。

摘星阁花了八年时间,从一家小小的茶馆变成在十里花街有一号的大茶楼,在这个夜晚,一切都打回了原点。

是他急功近利,想踩着白鹤楼上位,将人家的点心偷来卖,却没想到出了漏子,内线虽然给他偷来了配方,但点心还是失败了,是半道失败的。陈大有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那点心为什么一开始好好地,越做就越不成样呢,什么都是按照方子来的啊……(未完待续……)

PS:今天猫空遭遇了很严重的卡文——明明知dào

该写什么,但就是进入不了写作状态,总是写几行字就心浮气躁的,看着写过的东西也很有删除的冲动。所以第一更晚了,第二更也有点晚。

猫空是个没有长性的人,几乎没有做过天天坚持的事,上架到今天,猫空坚持双更10天了,我知dào

这对网文作者来说,是个提都不能提的事,但猫空还是有点开心自己的小坚持。感谢各位亲给予我的支持和鼓励,非常感谢!

072 是他还是他?

看着钟意有说有笑地穿过大堂要离开,陈大有胸中一团怒火,忽然就燃了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他在摘星阁辛辛苦苦做了八年,将一个小茶馆做成一个大茶楼,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和烘茶叶的伙计一起研究如何烘出独家的“雀舌”茶,又打败不知dào

多少觊觎雀舌的对手,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将摘星阁抬到这个地步,一夜之间,就被一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打败了?

陈大有觉得屈得慌。

摘星楼虽然不是他的产业,却是他花了八年时间,一点一点从小到大做起来的,他早已在心里认为摘星阁是他的。他也在一直为此努力。

眼见摘星阁就要被他买下来,节外生枝,出来个国公府的大姑娘,成了他的新东家,又杀出个黑马白鹤楼,将他的计划,全盘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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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bsp;而他的对手,却只是眼前这个与贴身丫鬟说说笑笑,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凭什么?

陈大有拦在钟意面前,目光阴沉地看着钟意,像咬钉子般说出一句话:“掌柜娘子今天特意来,是料定摘星阁有此下场,来看热闹吧?”

钟意毫不在乎地点点头,不顾陈大有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还对他笑了笑。

陈大有咬着牙,跺了跺脚,“好,好,掌柜娘子用的一手好手段,我陈大有甘拜下风!”

钟意却摇摇头。认真纠正陈大有:“陈掌柜,我并未用什么手段,倒是你买通我的人。为你我家点心方子,不是你使手段在前吗?”

陈大有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那你还不是使了一出将计就计,将那方子换掉了。”

钟意又摇摇头,继xù

一脸认真的表情:“我没有换呢,我们白鹤楼其实并没有点心方子,你买通的那人急着偷。我只好特意为他写了一张。”

陈大有觉得和钟意再纠缠这些细节已经没有意义了,说道:“罢罢,你赢了!”又不甘心地说了一句。“那背叛你的伙计,掌柜娘子怕是会赶走吧?这样一来,白鹤楼也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呢。”

陈大有心想:折了白鹤楼的一支胳膊,也是我唯一感到快意的地方了。

钟意却第三次摇头。对陈大有说:“我不会赶他走。我只会回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摘星阁的掌柜,是不是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

“你……”陈大有眯起眼睛,再三打量钟意,忽然感到眼前这个小丫头,让他有些惧意,“你就不会认为是你家伙计怀恨于你。报复你?”

“不。”钟意清清楚楚地说,“我相信白鹤楼的每个人。”

“你……”陈大有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不知dào

眼前的这小丫头。是傻到了家,不会做生意,还是有一种大智慧,能让她笃定地信人,哪怕是偷了方子给对手的人,她也不会轻易放qì



“陈掌柜很想知dào

那点心的方子吗?”钟意忽然问陈大有,“你为什么不跟我要呢?”

陈大有惊讶地看着钟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钟意又清清楚楚地说了下去:“你想知dào

,跟我要就好了啊。”

“哈哈哈哈——”陈大有忍不住笑起来,带着一脸苦涩,他说道,“时至今日,随便掌柜娘子调侃了,可不要以为陈大有是那好哄骗之人,你们白鹤楼不就是靠那四样点心火起来的吗?这样的不传之秘,我跟你要,你就会给?”

紫烟和银蝶紧紧地盯着钟意,不知dào

自家掌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为什么不给呢?”钟意笑了,她说道,“我白鹤楼是酒楼,又不是那卖点心的铺子,区区点心的方子,我是很乐意拿出来与同行交流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觉得我会很宝贝的点心方子,其实根本就没有被我放在心上!

“今天晚上你的失败,其实也很简单,秘诀还是在打鸡蛋上,你应该找几个男人打鸡蛋,他们的力qì

更大,耐力也更长,至于其他秘密,陈掌柜何不信我一次,改日登门拜访,我们一起聊聊有关点心的制作,当然,如果陈掌柜愿意,也可以告sù

告sù

我,那雀舌茶,为什么你家的,就是比别家的好喝。”

陈大有愣愣地看着笑容肆意飞扬的钟意,看着她闪动一双清水眼眸,看着这个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的小丫头,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他做了十几年掌柜,都没有修liàn

出来的领袖气质。

“陈掌柜,作为十里花街的同行,我们联起手来,不比单打独斗强吗?我们真zhèng

要对付,与之竞争的,不该是那花街中央,最大的玉仙楼吗?那家酒楼,没有任何秘方酒菜,却能吸引整个四城的所有顾客,不是比我们这些只能靠单品做文章的酒楼,更可怕吗?”

陈大有一言不发,掩面离去。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输的不是手段,输的是气度。

陈大有坐在柜台上,账房过来告sù

他,蕙娘留下字条,一文的工钱也没有要,去白鹤楼了。陈大有挥挥手,只说了句“随她去吧“。呆呆地看着钟意早已消失的门口,喃喃说道:“咱们这条花街,出来一个真zhèng

的大商家了。这丫头,说不定,会让巨澜会的人找上门去呢。”

“巨澜会……”账房也跟着陈大有重复了一句,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

回去的路上,银蝶比紫烟要活跃很多,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开始钟意如此看重的点心方子,还有打鸡蛋的秘密,钟意居然会对陈大有和盘托出。还邀请他改日去登门,这么说来……

“姑娘,那点心的方子。你真的不看重的话,给了奴婢吧,奴婢也学着做点心玩。”

钟意嘿嘿一笑,说道:“你去问罗成或者蔡良不就得了?咱们还真没什么方子。”

银蝶语塞,只好拿话混了过去。

没走几步路,银蝶又对钟意说:“姑娘说不罚那偷方子的人,是吓唬那掌柜吧。回去肯定要赶他走!这样姑娘也要忙起来了,让奴婢给姑娘分分忧,就让奴婢。为姑娘管账本吧!”

钟意看了银蝶一眼,问道:“以前在那小院里,银蝶管我的什么?”

银蝶说:“管着姑娘的箱笼首饰,所有衣服。还有姑娘的银子。”

钟意点点头。“那你还管我这个。”又对紫烟说,“你以前是管我饮食起居的吧?”

紫烟点点头。

钟意说道:“你俩以后都做回我的贴身丫鬟。”

紫烟略带疑问,“姑娘,那厨房那头……”

钟意笃定地说道:“你放心,我有一种直觉,那蕙娘一定会找咱们,而且就是这一两天。”

银蝶欢喜地说道:“姑娘叫我还做以前的,那姑娘的钱。都是奴婢收着的了?”

钟意点点头。

银蝶欢喜地说道:“那回去奴婢就把账本取出来。”

“是我的钱,不是白鹤楼的账。”钟意瞥了银蝶一眼。“你只管着我的工钱就好,我每月二两银子的工钱,都在我屋里一个小匣子里。以后我要买什么,用什么,就管你要。”

银蝶这才恍然大悟,知dào

姑娘还是不乐意她去看账本,为了限制她,姑娘把紫烟都从厨房上撤下来了。

又听到钟意说:“总在酒楼里住着也不好,我打算在附近赁一个小院,每日去白鹤楼巡视,紫烟陪我去,银蝶在家帮我管着院子就好。”

银蝶急了,忙忙地说:“姑娘也带我去白鹤楼啊,姑娘整日都在白鹤楼,我一个人在院里,还怎么做姑娘的贴身丫鬟?”

钟意又瞥了银蝶一眼,这从摘星阁到白鹤楼的几步路,她看了银蝶好几眼,越发觉得这丫头心里有鬼,哪有一个丫头如此着急地要贴在主子身边的?她可不觉得这是忠诚的表现。

已经到了白鹤楼,钟意不再和银蝶交谈,这个晚上,她还要和另一个人深谈一次,仔细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偷方子?

钟意交代过,晚上的集体会要等她从摘星阁回来再开,于是众人看钟意回来了,就自动站成一排,等着听钟意“训话”。

钟意没说什么,就让大家早早散了休息,“中层会”也开得很简单,说了几句话,钟意就让紫烟他们散了,独独留下了罗成和蔡良。

钟意仔细地看着这两个人,平静地说:“晚上摘星阁那边也卖点心的事,你们都知dào

吧?”

蔡良立kè

急忙忙地抢先说:“掌柜,我早就说配方被人偷走了!”说完他就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发xiàn

掌柜只留下了他和罗成,就立kè

指着罗成说:“掌柜,一定是这小子偷了配方!”

钟意不说话,看了看蔡良,又看了看罗成,说道:“罗成,你有什么话说。”

罗成看了钟意一眼,又看了看蔡良,不说话。

蔡良急得立即起身捏住了罗成的领子,“你小子,到这个地步还瞒什么!赶紧承认,不要拖我下水!”

钟意冷冷地看了蔡良一眼,蔡良受到钟意的气场压迫,不由自主将那手松开了,颓丧地坐下来,说道:”掌柜,不是我。”

“不是你,你解释什么?急什么?”

蔡良听钟意这话,更急了,指着罗成一叠声地说:“掌柜,一定是罗成偷的!”

钟意却慢条斯理地说:“蔡良,我记得之前开会时,你就问我要了好几次点心的方子,尤其是那两种软糕的。”

“不,不是的!”蔡良急得鼻尖沁出了一层汗,“真不是我!”

“好吧。”钟意说完就站起身,“既然你说不是,那就再说吧。”也不看两个人,就自己回屋了。

过了半刻钟,钟意从房里出来,隐隐还听见蔡良在厢房质问是不是罗成偷了方子,如果不是,到底是谁,不要陷害他,掌柜已经怀疑他等等这类气急败坏的话。

钟意穿过厢房,走到后院,站了一会儿,一个黑影就出现在她的身后。

钟意转过身,对那黑影说:“罗成,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就好。”

罗成发着抖,要对钟意跪下去,钟意连忙扶起来,说道:“你告sù

我为什么,这件事一笔勾销,谁也不会知dào

。”

“掌柜、掌柜……”罗成哭了。

“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你。”钟意诚恳地对罗成说,“我相信你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夜色凉如水,白鹤楼后院水井边,罗成泣不成声,对钟意坦诚了一切。(未完待续……)

PS:以猫空的智商,写个破案悬疑也只能是这水平了,让大家见笑了哈。今天遇到突然事件,只能一更了,非常对不起大家,所以猫空决定明天三更!

073 哪里出了岔子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罗成有一个妹妹,正好在摘星阁以前的东家,一个姓郑的小地主家做丫鬟,有一天无意中说起来兄长在白鹤楼做伙计。

而那郑地主虽然卖了摘星阁,却一心想让陈大有帮他去乡下管理田庄,就总去找陈大有,找来找去,郑地主没话找话,就无意中说出白鹤楼的一个伙计的妹妹,在他家做丫鬟。

打听出那是做点心的伙计的亲妹子之后,陈大有动起了脑筋。

他先是哄着郑地主把那丫鬟转给了陈大有,郑地主以为陈大有心有所动,忙忙地将那丫鬟改了文书身契,送到陈大有家里。

得到那丫鬟后,陈大有找上罗成,以他妹妹为要挟,逼他去偷方子。

“你妹子要在我家做一年工,白纸黑字写得分明,你不想让她遭罪,天天做那没完没了的粗活,就偷张方子出来。”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罗成先是不情愿,他知dào

点心的方子对白鹤楼有多重yào

,白鹤楼之所以火爆一时,靠的全是这四样点心,若是别家也开始卖,白鹤楼如何立足?

但陈大有真的把他妹妹往死里用,还特意给那丫头放一天假,让她去找罗成,给罗成看看唯一的亲人的惨状。

“一年的时间,我妹妹做了还不到一个月,就瘦得像根草一样,我实在害pà

妹子因为而死,就做了对不起掌柜的事……”罗成一直在哭,非常悔恨他的行为。“掌柜,这些天我一直吃不好睡不着,担心我偷不到方子。我妹子吃苦,又担心我偷了方子,白鹤楼关张。今天听紫烟姑娘说白鹤楼并没事,反倒是摘星阁跌了一大跤,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我佩服掌柜的手段,也感谢掌柜不在蔡良面前揭发我。跟你说完之后。我立kè

走人,再也不出现在掌柜面前,我放东西的柜子有我这一个月攒的一两银子。有我的工钱,也有掌柜赏我的,我都没有动过。”

钟意听罗成说了这么多,先是温言安慰他:“罗成。你想太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你走。你若是今天走掉了,那我可要伤心了。”

罗成低着头,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已经是很高的青年了,却哭得情难自禁。对他来说,偷东西,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是难以饶恕的。

但是掌柜却如此宽待他。这让他更是难以止住眼泪了。

“罗成,你是个好人。我早就知dào

了。其实蔡良的嫌疑比你要大,就像我对他说的,他跟我要了好几次方子,在点心如何做这一项上,他一向比你上心,今天晚上,当他指证是你偷了方子时,你只要反咬一口,说是蔡良偷的,相信不会有人生疑的。连紫烟有天听到了你们之中有个人嘀咕着‘方子’,都认为是蔡良,而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可你并没有这样做过。所以我坚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你只要给我个理由,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我都相信你。”

罗成抖着肩膀,又抽泣了几声,终于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大小伙子,如此脆弱有些失态了,吸吸鼻子,抬起头,对钟意说:“罗成今生,不会再离开白鹤楼!”

钟意笑着拍拍罗成的肩膀,说道:“你就是要走,我也会努力把你留下的,我还有事要让你做呢!那打鸡蛋的法子,我可以全部教给你了。”

看罗成要说什么,钟意连忙又说道:“你不要推辞,本来我就要在你和蔡良之间选一个人,挑整个点心的摊子,现在我决定了,那个人就是你了。”

罗成受宠若惊,颤抖着说:“那蔡良……”

钟意摇摇头,叹口气,“我提了你之后,蔡良想必是不会在白鹤楼长待了,他若不提出辞工,我也会找个借口辞掉他的。”

罗成不相信地看着钟意,不知dào

放qì

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头来,他这个偷方子的被委以重任,而没有犯过什么错的蔡良,反倒被掌柜放qì

了。

但掌柜不说,罗成是不会问的,当下两个人又聊了聊他妹子的事。

钟意认为陈大有不会再难为罗成妹子,因为罗成履行了约定,偷来了方子,陈大有的失败,和罗成无关。

“明天我就托人把你妹子从陈大有那里接出来,你放心吧。”钟意对罗成说,心里想,陈大有要是钻了牛角尖,我就只好找找东家,走走后门了。

想到东家,钟意眼前就浮现出沈澈那懒洋洋的表情,还有漫不经心的语调。

这个沈狐狸,又有几天没来白鹤楼了,不知dào

他又忙些什么呢?

钟意一边惦念着沈澈,一边回屋,满足地睡下了。

白鹤楼的发展,越来越步入正规了呢……

###

王夫人倚在紫檀木雕花贵妃榻上,大丫鬟芹儿正拿了美人捶给她捶腿,儿媳妇吴氏则坐在旁边的绣墩上,陪她聊天。

“给大妹妹送了三件大毛衣服,有一件是媳妇刚找上用的裁缝做的,毛出得很好,还未上身,一起就捎给大妹妹了。红箩炭也收拾了两筐,让小厮挑着送去了,媳妇也叮嘱春纤儿和夏婵儿她们俩,让她们勤快着给大妹妹添手炉里的炭。夫人放心吧,大妹妹左不过是去个十天半月,就会回来了。”

听吴氏絮絮叨叨,王夫人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儿,一个月之内被送了两次家庙,她就想呕出两口血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竟被那逆子扳回一局?

王夫人在吴氏的絮叨中,努力回想她布置的一切。

原配留下的小田庄里,有沈澈养着的一批人,这个消息。王夫人一早就知dào

了。

为了消除后患,她选择了先下手为强,先是通过朝中的弟弟王陆明的关系。找南城兵马司的人去抄松山堂,却没想到沈澈居然坐镇在那里,南城兵马司扑了个空,过了几日,那带兵的副指挥使居然被换下了,而她的女儿,也莫名其妙地在大街上被人轻薄了去。一时间传得满城风雨,只好去家庙避风头。

这让王夫人越发感到沈澈的力量已经不好控zhì

,今年他进了锦云卫。一上去就有了小旗一职,也能私下面见圣上,和以前大不相同。

这只小鹰,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得羽翼逐渐丰满。这让她寝食难安。一旦被他做大。她王妙娘岂不是要被对方反攻倒算?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王妙娘注意到,沈柳屡次说起白鹤楼和一个叫钟意的女子,难道这是那小子的死穴?

让来兴找到青花会的人试试,把那丫头绑了,沈澈若是不顾一切去救,正好中了她的下怀,她就派人将那松山堂端个底掉。里边定是有些死刑犯。就算是把人都杀了,沈澈也不敢说出去半个字。若是沈澈不去。那折了他的产业,让他一直穷兮兮的,没有银两与她斗,也不错。

王妙娘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才利用了何七的青花会,玩了一出绑架案,可她没料到的是,沈澈居然破釜沉舟,放qì

了娘亲最后的家业,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王妙娘的人又扑了个空,只好将松山堂付之一炬。田庄的人报了官他们也不怕,报能报到哪里去?朝廷里有一半的官都跟王家有关系,谁敢报?忘了八年前林府的惨案了吗?

王妙娘自以为这事做的滴水不漏,却不想让沈澈带回来一个人,直接丢在沈复的面前。

那人是烧了松山堂的成员之一,本以为逃得干净,沈澈居然能做到两头不误,一边把钟意救了出来,一边还不忘抓一个证人。

那人是王妙娘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没想到青花会的何七居然也找上门来,直接就点出了来兴的名字。

这让沈复勃然大怒,若不是有外人,怕是直接给王妙娘一耳光的心都有了。

“一个深宅妇人,竟做出绿林草莽的一套,你这个国公府主母,还想不想当了!”沈复咆哮着丢给王妙娘这句话,这让王妙娘在儿媳吴氏和女儿沈柳面前,丢尽了颜面。

为了给妻子留一点面子,沈复把所有人都赶回了房,又当着何七的面,狠狠地责罚了来兴,打了他四十大板,几句话,冷冷地将何七打发走,并吩咐大门上的看守,青花会的这些泼皮,以后一律不准放进来。

国公府成了什么?上个月有老|鸨找上门来,说沈沐在外边养了外室,这个月又有市井之徒叫门说他夫人欺瞒他们,沈复的坏心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王妙娘对着沈复撒了十几年娇,终于也有失效的一天。

“王氏,你不要忘了,这个府里,当家的是你老爷我,就是我是个爷们,还有老太太在!你是不是我要把老太太请出来,重新教你如何管理中馈,打理庶务?”

这是老爷对她说的话,今天王妙娘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哆嗦。

她很久没听到老爷叫她“王氏”了,也很久没看到老爷发如此雷霆之怒,老爷一直是隐忍的,包容的,一副软弱的样子,即便他看不惯沈柳欺负沈栀,也很少说什么。

这样的不闻不问,终于让王妙娘产生了错觉,那就是这个家,是她当的,老爷沈复,只是个摆设,老太太沈母,只是个老婆子罢了。

当老爷沈复大怒的时候,跪在地上的王妙娘才发xiàn

,自己不过是一个夫为妻纲的深闺女子罢了,她做姑娘时还能借着娘家的威风蛮横跋扈,做了别人的妻子,头顶上就有一块天了。

只是那天,淡得让她忘记了存zài



但那毕竟是存zài

的。

不然为什么沈澈一下跪,一哭,一说“娘亲留下的最后产业被人烧掉了”,沈复就勃然大怒呢?

她是沈复的妻子,可沈澈,却是沈复与那个女人的儿子!(未完待续……)

PS:今天三更!第一更奉上~~

074 沈澈被人告了

躺在贵妃榻上的王夫人,终于想明白,她为什么输了这一局。

沈澈明明白白地知dào

,掌握国公府的是他爹,而不是她这个继母,而她却在这么多年的宠溺纵容之中,忽略了这一点。

芹儿的美人捶捶得稍微重了点,正好打中了一条筋,王妙娘眉头一皱,一脚把芹儿踹在地上。

“没轻重的东西,下去!”她把芹儿赶走了。

吴氏看婆婆始终没有好脸色,硬着头皮继xù

没话找话,绕来绕去,说的还是大姑娘沈柳。她以为多说点沈柳的处境,婆婆的心里会好受些。

毕竟当日,谁都能看出来,是王夫人为求自保,把沈柳推出去的。

“老爷,不是妾身,你冤枉妾身了!”王夫人跪着爬到沈老爷脚边,哭着说,“说来说去,都是妾身太娇惯沈柳那丫头了,这才有了今天这场闹剧!也是我这个做娘的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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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bsp;哭完王夫人又叫丫鬟苹儿:“还不快把那糊涂的丫头抓过来跪在这儿,事已至此,做娘的也保不了她了!”

沈老爷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的意思是,是沈柳那丫头?”

王夫人咬牙哭道:“可不是沈柳?不然妾身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婆子,又哪里知dào

什么白鹤楼,什么叫钟意的丫头?她一向就和二爷有些别扭,老爷也是知dào

的呀!”

同样震惊的还有跌跌撞撞赶过来的沈柳,一进门就跪着扑过来。“娘亲,你错怪我了,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王夫人神色冰冷。咬牙切齿地说,“嚣张跋扈的东西,都是娘把你惯坏了!”

说完她还嫌不解气,亲自把沈柳拖了过来,在这过程中,她低头对沈柳说了一句话,正好被吴氏看到了。

沈柳的脸色灰白一片。仿佛认了命一般,跪着对沈老爷说:“是女儿做的,女儿错了。求父亲宽恕。”

沈复听到沈柳亲口口承认,气得当场就把一碗茶水,直接扔到了沈柳身上。

那惊天动地的“啪”的一声,砸在沈柳身上。砸得王夫人当时就要瘫倒过去。被丫鬟苹儿、芹儿紧紧地扶住了。

那一碗茶,也砸在了吴氏的心里。她也是同样的震惊。

震惊于公公一旦发怒,后果如此可怕,震惊于婆婆的狠辣,事情一旦败露,为求自保,竟能把亲生女儿抓住去顶包!

不知何时,沈澈已经悄然离开。只留下静容,大堂又闹了一会儿。结局是王夫人被罚在祠堂跪一天反省教女之过,而刚被从家庙接回来没几天的沈大姑娘,又一次被送了过去。

而这一次,沈复并没有说“去住个三两天”的话,只是让她“给我滚到山上好好反省你做的一切”,大姑娘带着冤屈哭哭啼啼地去了,临走时并没有去王夫人屋里告别。

吴氏天天来跟王夫人说沈柳的处境,却说得王夫人的神色并没有一丝好转,连带着吴氏也忧心忡忡。

她的钥匙已经交到沈沐那里了,沈沐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打理内院,那钥匙又被沈沐交到王夫人那里,王夫人还是交给了自己。

可这都是私下里进行的,在明面上,她并没有管理内院的资格,使唤起那些下人,就有些吃力。

如果王夫人也失了势,真的被老爷请出老太太,老太太又一个糊涂,把这一大家子的吃喝,给了二房或者三房,那她吴月莲,以后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呢?

不行,得让太太振作起来,得让太太继xù

牢牢把着当家主母这个位子,这样她才能借着婆婆的力量,一步一步爬到她想要的位置。

吴氏咬咬牙,又提了一件大姑娘的事,想哄王夫人开心。

却听到王夫人摇摇头,说道:“别和我说沈柳了,那孩子,回来认不认我这个娘,还未可知呢。我这一次,输得太惨了。”

吴氏默然,不知dào

该说什么。平时穷得就连花街上的一块糕都买不起的沈澈,几千个日夜里恭恭敬敬对着王夫人请安的沈澈,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

“我不会再输下去!”王夫人咬了咬牙,对吴氏说,“你给我看好了白鹤楼,那是那小子的命门,还有,派人找大舅爷来,我有话要说,对了,后天替我准bèi

一下,我要进宫。”

王氏一门四兄妹,王丽娘入宫做了丽嫔,王陆直管着京城半数商铺酒楼,王妙娘贵为国公府当家主母,王陆明则入朝为官,一个小小的沈澈想扳倒他们,为母报仇?

笑话!

王妙娘狠狠地握了握拳,长长的指甲刺进了肉里,也没有察觉。

“沈澈,我王妙娘,不会让你一直这样嚣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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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天就是十月初一寒衣节了,白鹤楼上上下下,已经做好了酒楼开张的准bèi



蕙娘果然如钟意所料,第二天一早就敲了白鹤楼的门。

钟意看蕙娘的神色,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只是给蕙娘带到厨房,指着十几个炉灶对她说:“这里是你的了,一会儿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他有很多新奇的食材,需yào

你帮我想些法子,看怎么做好。”

蕙娘看着干净的厨房,转头看了看钟意,淡淡地说:“掌柜信我到这个地步,那蕙娘不会辜负掌柜的。”

钟意亲昵地按了按蕙娘的肩膀,诚恳地说:“我相信你。”

正好牛富贵种的一畦生菜已经可以采摘了,当下紫烟就帮着蕙娘采了一些。

蕙娘第一次看到这种奇特的蔬菜,但并不惊慌,掐了一块叶子,放到嘴里嚼了嚼,就胸有成竹地对钟意说:“掌柜,这菜很鲜,烹炒倒浪费,刚摘下来,洗干净入盘,我调一道酱汁浇上去,或者是做一点酱料放在一边,就可以蘸着吃了。”

钟意高兴地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dào

生菜怎样吃呢,可是看蕙娘如此笃定,庆幸自己能从摘星阁挖来如此好的厨子,又感叹摘星阁此番是崛起不能了。

钟意将这道菜命名“泊烟翠”。

在蕙娘的帮zhù

下,粉墙上披着“高大上”外衣的九个栈牌,又有五个有了对应的菜品。

“满江红”是番茄炒蛋,“喜秋来”是胡椒羊排,一道加了薄荷、迷迭香的菌蔬汤,并命名为“月宫春”,“点绛唇”其实是糖拌西红柿,剩下的三道“醉公子”、“金凤钩”、“百媚娘”,等院里的洋葱和荷兰豆熟了,再做文章。

蕙娘又找了以前和她一起做工的同乡,也是两个女子,答yīng

过一日就到白鹤楼做工,因为钟意开出的工钱,是她们现在做的三倍。

这样一来,厨房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虽然离钟意的目标还有一些远,但创业初期,有人能把这摊子撑起来,钟意就很满足了。

自己做,总比包出去要好,更何况是酒楼的关键支柱菜肴呢。

蔡良的反应也被钟意料到了,他听说钟意今后把点心这一块儿交给了罗成时,忍不住当场就大叫大嚷起来,连声说掌柜偏心。

据紫烟说,下午蔡良自己在后院里骂骂咧咧,还差点和牛富贵打起来。好在牛富贵一心研究他的菜地,并没有理会他。

钟意皱了皱眉头,她料到蔡良会难以接受,却没想到他的行为如此过激。

看来蔡良真的留不住了。

最平安无事的就是沈澈带来的十五个武林高手了,以安杰为首,这些平时几乎不说话的效率奇高者,除了干活就是进屋静坐,安静得就像不存zài

似的。

这简直是老板心目中的绝世好员工典范啊!

效率高、没要求、不乱说话。

可惜钟意一想到这些人是沈澈的护卫,早晚会回到沈澈身边,就心生不舍。别的人倒也罢了,一个是脚程奇快的安杰,用来采买最合适,一个是会造酒的阿三,还有一个是会打鸡蛋的阿六,若是把这三个人留下来给她干活,不知dào

东家愿不愿意……

可钟意又不敢提,她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再说那三位说不定每天都是死撑着过日子呢,并不乐意做这些极其琐碎枯燥的工作。

不管怎样,要见到沈澈再说,沈澈说回来给她讲国公府的故事,可是有几天没露面了。

这一天傍晚,钟意正关了白鹤楼的门,就看到沈澈摇着扇子翩翩走了进来,后头跟着静容。

钟意挺高兴,正招呼“掌柜来啦”,就看到沈澈和静容后边,又走进来一个人。

咦?那不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李绮堂大人吗?

沈澈回头看到李绮堂,脸色变了好几瞬,想掉头就走,又觉得不甘心——明明是他先进来的,他为什么要走?

这个李绮堂,来一趟白鹤楼就罢了,怎么又来一次?从南边到东边,他觉得很近?

“你来干什么?”

沈澈到底转过身子,冷冰冰地和李绮堂说了一句话。

昔日的童年玩伴,一别八年,再次相遇,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可是李绮堂看到沈澈却笑了,他低头看到沈澈没来得及掩藏的那把乌金扇,更是一把抓住沈澈的肩,急切地说道:“你还有心来这儿喝酒吃茶?你被人告了,状子直接交到顺天府,我明天就要受命来拿你呢!”

钟意一听李绮堂这样说,脑子里立kè

电光火石地想到了当日花街上那个王大郎。

他竟然真的告沈澈了!(未完待续……)

PS:一会儿还有!

075 来了位公公

“你们认识?”钟意脑子里电光火石的第二个瞬间,是发xiàn

东家居然和这个李大人相识,听东家的口气好像还很熟呢。

“岂止认识。”李绮堂对钟意露出一个很温暖的笑容,这在当日那花街上,公事公办的李大人,是绝对不会有如此神色的,只是今天他穿着一身青色的暗竹纹袍子,就显得平易近人了很多,“我和飞澜,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飞澜,”沈澈在旁边有些尴尬的开口,因为李绮堂还按着他的肩膀呢,“是我的表字。”

“呀!”钟意忽然若有所思地叫起来,“你跟我说的那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难道是李大人?”

李绮堂看沈澈一眼,笑得更温暖了,“老四,你还是那么别扭,跟我赌了八年气不理我,却跟钟姑娘提我?”

沈澈抖了抖肩膀,居然没抖开李绮堂,当下就飞快地也抓住李绮堂的半边肩膀,冷笑着说:“你不也没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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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两个人居然就站在白鹤楼的门口较起劲来了。

钟意自然是看呆了,后边跟着的静容也呆了。

自家二爷跟李大公子好不容易见了面,李大公子还好心地带来有人告了二爷的消息,二爷不说想想办法,或者是跟李大爷叙叙旧,居然站在钟掌柜开的白鹤楼门口,比起武功来了!

两个人不分上下,力量谁也不输给谁,只是李绮堂一直笑眯眯的。和平日里的“铁面大王”判若两人,倒是沈澈一直冷着脸,也和平时里总是眼角眉梢带着笑。懒洋洋的狐狸模样不同。

“老四,这么多年不见面,你功夫也没扔啊。”

“哼,你天天出去抓人,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儿去。”

“我没怎么用力的,毕竟我是三哥。”

“切,我根本就没用过力好吗?”

钟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在她认知里都是帅得不能再帅的大帅哥。一个城府极深,精明狠辣,一个铁面无私。不苟言笑,居然就在她家酒楼门口玩这种赌气的把戏!

真是……真是太幼稚了啊!

想到这里,钟意一个箭步上去,左右开弓。给了这两人脑袋一下子。“要打一边去!别挡着我打烊落板!”

因为钟意的外力,这两人才同时放手。

李绮堂嘿嘿一笑,“三哥就让让你吧,谁让我是做兄长的呢。”

“哼。”沈澈冷冷地率先迈进白鹤楼,嘴里嘀咕着,“不过是早了半个时辰。”

这话却被李绮堂听见了,后者也走进白鹤楼,一边说:“就是早了一息间。也是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的嘛。”

李绮堂虽然和沈澈称兄道弟。显得很自来熟,对钟意却恢复了当时的一些腼腆。

他朝钟意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叨扰钟姑娘了。钟姑娘家的茶,李某一直惦记到现在……”

就听到沈澈插话:“你给他上点茶叶末子就得了。”

李绮堂也不回头,又说道:“当日家母吃到那点心,赞不绝口,老人家尤爱那软玉糕。”

钟意连忙说:“李大人喜欢,今天走时就拿一些,我们两日后开张,点心不再限量,所以什么时候来都有。”

李绮堂笑着又对钟意施了一礼,“有劳钟姑娘了。”

“李大人太客气了,我还一直没有报答当日李大人送我回来的恩情呢。”

沈澈听到这里,又不客气地咳了一声,不耐烦道:“你这丫头今天话好多,怎么还不给本公子上茶!”

自有紫烟笑吟吟地过来说道:“二爷,奴婢已经在心音备好了醉心茶,这就请你和李大人一起上去坐坐吧!”

这下沈澈没有话了,甩着袖子走到二楼。

木楼梯上了一半,沈澈忽然又探身对钟意说:“你在下面干什么?你也上来啊。”

钟意摸摸脑袋,有些糊涂地说:“这位李大人不是找你找到白鹤楼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澈有些气哼哼地说:“我被那王大郎告了,还不是因为你!快上来!”

真是难伺候的东家!

那王大郎卖假茶是可恨,可把人家打伤,踢翻了茶水摊子的,可真不是她啊!

当下三个人坐在包厢“心音”里,说起了这件事。

“当日我劝那王大郎,不要一意孤行,告那国公府公子,我以为王大郎这些日默默无闻,是他想开了,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找状师写了状子,递到顺天府去了。”

李绮堂开门见山,又皱眉对沈澈说:“我今天是便服,还是你三哥,到明天我穿公服捉你时,可不是这番模样了。”

沈澈“哼”了一声,对李绮堂的态度还是很不友好。

静容瞧着自己二爷,推测主子心里应该是软了,不然以二爷的心性,他必不会和自己不忿之人同坐一桌吃茶,现在正是用着自己的时候,稍一迟疑,岂不是负了平日二爷对他的好?

于是静容就笑嘻嘻对李绮堂说道:“李大公子,静容替我们公子谢谢您为他想着,这么晚了还找过来知会我们。那王大郎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告我们家二爷?”

李绮堂本来就不在意沈澈的冷脸,看到静容给他台阶下,就顺着说道:“当日那王大郎说你们公子踢伤他后背,很多人也看到的,如果他要告你,倒是也说得过去。”

“哼。”沈澈不耐烦地说道,“你办了这么些年差,也没什么长进,那恶人在花街上卖假茶,你怎么不追究?”

“追究了!”钟意插了嘴,“当时就追究了。只是我没有再告官,让那王大郎走了。再说那天你把我扔下,我一分钱也没有。还多亏这李大人送我回来呢!”

想到那天晚上,沈澈就浑身不爽,因此又白了钟意一眼,摇着扇子不说话。

李绮堂也看看钟意,说道:“其实那王大郎不仅告了飞澜,还告了钟姑娘。首告沈澈,从告钟意。”

“告她干什么!”这下沈澈坐不住了。捏着茶杯,指节都有点泛白了。

李绮堂斜眼看看沈澈,忽然说道:“你以为光告你我会来白鹤楼吗?这几年你不理我。自己在外边也做了不少事,我看你在那人眼皮子底下,不仅没吃亏,反而越活越旺。倒也放心了。不是为了钟姑娘。本捕头才不来这里。”

这话在沈澈耳朵听起来,是赤|裸|裸的炫耀,当下沈澈就“嘿”的笑了一声,手里的茶杯忽然就对着李绮堂飞了出去。

李绮堂早有准bèi

,稳稳地用夹小菜的筷子夹住了茶杯,又闪电般地把那茶杯扔向沈澈。

在钟意和静容的大眼瞪小眼中,两个人就又缠斗在了一起。

还是钟意拍着桌子喊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啊“,两个人才气咻咻地鸣金收兵。

当晚。沈澈和李绮堂在谈论这件官司时,又交手了三四次。

在最后一次交手时。钟意和静容托着腮,看着这两个人打来打去,已经见怪不怪了。

“静容,你家公子遇到这个李大人,就会变成这样吗?”钟意托着腮问静容。

“回姑娘,静容也不知dào

啊,静容是从府里跟着二爷的,二爷入府之前是什么样子,静容还真不知dào

……”

入府之前,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看着沈澈和李绮堂嘴里也不服输地互相讥刺,手上脚上都在过招,钟意此时觉得,这两个贵公子也好,捕头大人也好,都是些犯了中二病的少年而已……

事情最后就在沈澈和李绮堂的来回交锋中定了下来。

明天沈澈和钟意跟着李绮堂去顺天府,先听听王大郎怎么说。

沈澈是不会承认踢伤王大郎的,王大郎再闹下去,就把他卖假茶的事说了,让顺天府尹给他二十板子。

李绮堂先告辞而去,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沈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钟意说:“日后我若是不在,你有什么事,找那李绮堂。他人很讨厌,做事情却很可靠。”

是吗?

钟意看着沈澈脸上那还没有消失的笑意,心里嘀咕:你个沈狐狸从来就不肯说心里话啊,明明对你三哥八年后为了你的安危来找你感到很受用嘛!

第二天,沈澈和钟意按照约定,去了顺天府,却没发xiàn

原告王大郎的身影。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被告如约而至,原告反倒不来了?

顺天府也是有很多案件要处理的,既然原告不在,此案就暂且搁置好了。

回去的路上,钟意怎么也搞不懂这个王大郎到底要做什么。

自花街假茶那日之后,她又在空闲时探访过京城四区,并未发xiàn

清心茶的山寨货,也有一些仿冒品,但都打着自己的招牌,对白鹤楼并不造成太大影响。

这个王大郎在花街上卖假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针对沈澈要告他,为什么又不出现在顺天府呢?

本朝法律严明,就算是平民告勋贵,到了顺天府那里,勋贵也是要仔细分辩,开脱罪责的。也不是没有过平民告倒勋贵的案例,既然王大郎有本事把状子递到顺天府那里,为什么不把这场官司打下去?就算是打不赢,也可以打臭沈澈的名声吧?

虽说这人现在也没啥好名声了……钟意想到这里,歪着头看了沈澈一眼。

看沈澈倒是不以为意,表情不错的样子。原来是白鹤楼后天就开张,他这个东家,也产生了点事业上的成就感。

趁有时间,钟意就对沈澈说起了安杰他们的事。

“若是能一直留着他们做就好了。回头我赁个小院子,和紫烟银蝶搬出去,这样白鹤楼全是伙计,打理起来就更容易了。”

听钟意这样说,沈澈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对她说:“这事儿容我考lǜ

考lǜ

,我自会安排。”

钟意就听话地点点头。

两个人慢悠悠溜达回白鹤楼,钟意正想着听沈澈讲他没讲完的故事,紫烟和李小四忽然飞奔着跑了出来。

“姑娘、二公子,白鹤楼来了位公公!”李小四大声说,“宫、宫里来的!”

紫烟也慌慌张张地说:“让姑娘你明天进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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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跟我回府

进宫?

钟意站在白鹤楼门口有点脑子不够用,说的是进宫?哪个宫?难道是皇宫!

“快换了衣裳去见那位公公,他等半天了!”紫烟拉着钟意就往她屋里跑,李小四也慌得跟着乱转。

独独沈澈表情没变过,还是一副常见的懒洋洋的样子。

也是,人家国公府的长房嫡子,又是锦云卫的小旗,没事都能和皇上私聊两句的,一个公公算什么。

想到这一层,钟意就不管沈澈了,只撂下一句“你自便吧”,就跟着紫烟跑了。

等她快手快脚地换了一件比较体面的衣服,端端正正地系上头巾,赶到二楼的包厢,却听到里边发出爽朗的笑声,仔细一听,似乎还有沈澈的说话声。

钟意惴惴不安地推门进去,一打眼就看到一个白面胖子,正笑得满面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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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钟意,就招手道:“快进来,你这孩子,怎么搞的,竟被官司缠上了。”

钟意差点张大嘴走不动道。

这位白胖公公,我和你很熟吗?

我认识你吗?

还是你们这种皇宫里混的,天生就自来熟?

却看到沈澈摇了摇扇子,对她说:“这是白公公,专管宫里嫔妃与诰命之间的联系,他刚从我们家出来。”

钟意眼珠不错地盯着眼前的太监。

好么,长得这么白胖,居然也姓白。还真是贴切啊。

“见过白公公。”钟意反应过来,赶紧对人家施了一礼。

“不要拘束。”白公公看上去很好说话,一直笑得一团和气。“洒家来就是给你带个话,明天有人来接你进宫见丽嫔娘娘。”

钟意带着疑问看了沈澈一眼。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丽嫔不是王夫人的胞姐吗?怎么又跟她扯上了?

白公公看钟意面带疑惑,就解释道:“不用怕,也没别的事,丽嫔娘娘惦记着白鹤楼的点心,得有二十多天了。好容易有机会派我出宫,自然是要得偿心愿的。”

“丽嫔娘娘喜欢小楼的点心,小女子荣幸之极。公公大可带上十盒八盒点心回宫,可……可为何要我也……“钟意小心地措着词。

白公公哈哈笑起来,“咱们丽嫔娘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嘛,她若是觉得好。那就会把你留下来。专门给她做点心了。”

钟意大惊,连忙说道:“公公谬赞了,那点心并不是小女子做出来的,而是我的伙计做出来的。若是丽嫔娘娘真心喜欢,那我把方子交给大内的点心局就可。”

钟意觉得这丽嫔娘娘怎么能如此乱来呢?都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这丽嫔娘娘居然还能如此跋扈,吃着点心好,就不让人走了?

白公公看钟意的反应。也并没有减轻脸上的笑容,继xù

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说:“那就看你和丽嫔娘娘说些什么了。洒家只是个传话的。”

沈澈这时候说道:“公公别谦虚了,也别一边笑着,一边吓我这掌柜,她是个实惠人,很容易当真的。”

白公公笑得更大声了。

站在一边的钟意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皇宫里的公公有这么洒脱不羁的吗?还是他看到了沈澈才这样?

那这个沈澈,在皇宫里已经熟络到这种程度啦?

又听沈澈对白公公说:“她除了要见我这掌柜,还要做什么,公公知dào

吗?”

白公公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眉头正了正,说道:“昨天你家主母去宫里见她了。她一直留到晚饭,宫门要关时才送胞妹出宫,想来是说了些事的。今天就赏国公府一堆东西,让洒家赶着去送,又让我找这小丫头,要宣她进宫。”

白公公看了不明所以的钟意一眼,笑容终于都不见了。“要难为她是一定的,但不会把她留下。天家哪有那么容易留人的。”

“所以小丫头,你可要小心喽。”白公公又对钟意笑了,这次的笑容却大有深意,“你这趟进宫,可有点风险呢!”

所以说虽然这位白面胖子白公公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她钟意进宫,还是吉凶未卜了?

那白公公又和沈澈寒暄几句,就告辞走了。

他是宫里当差的人,不能在外边久留。

这边钟意和沈澈也各自喝茶,一时无话。

钟意想的是明天进宫,该和那丽嫔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对自己有点好印象,而不会因为她是“胞妹的眼中钉手下的掌柜”而难为她。

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要领,前世她见过的身份最大的就是她们酒店的大老板,一个很有风度的美国人,世界富豪排行榜头几名的人物。

可富豪资本家能跟皇帝比吗?富豪资本家的老婆,也跟皇帝的小老婆不在一个层面。

在现代,富豪杀人也是要坐牢的,可是在古代,皇帝的小老婆一个不高兴,把她打杀了,估计她也没地方喊冤去。

还有今天那诡异的“王大郎告沈澈”事件,钟意还没想通,结果就又遇到另一桩奇事。

别的酒楼都以能被召进宫为荣,只有钟意,觉得前路凶险。

而沈澈也一边喝茶,一边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是王夫人有了新动作,靠的还是她在王家的关系,比如宫里的丽嫔姐姐,比如外头的大商人哥哥,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不针对他,针对的却是白鹤楼的钟意?

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便是聪明如沈澈,在这一方面,也是迟钝得一塌糊涂,连静容都看得出来他对钟意的紧张在意,他却偏偏不肯承认这一点。

那么王夫人为什么屡屡针对钟意。他就参不透了。

这时候又是静容替沈澈揭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这静容虽是沈澈去了国公府之后才收的小厮,还是沈沐嫌不好不要了,却没想到跟沈澈脾气相投。成了沈澈一心一意的忠仆。

那日在花街,静容就有心说破沈澈的心事,才巴巴地买一盆花,结果又遇到山寨茶事件,两个人不知dào

怎么搞的,居然闹别扭,二爷也一气之下跑松山堂。阴差阳错之间还解决了松山堂的危机。

今天静容更是当仁不让了,戏里不是有个红娘吗?那二爷和钟掌柜之间,就要靠他静容啦!

静容就笑嘻嘻地对沈澈说开了。“二爷。钟掌柜怎么被丽嫔娘娘叫去了,我看是那边动二爷不得,把主意打到钟掌柜身上了。”

沈澈还是不明就理,迟钝地问静容:“是啊。为什么总找掌柜呢。”

静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一定是那边看二爷总来白鹤楼,钟掌柜是个女子,以为……”静容看一眼沈澈,鼓起勇气,说道,“以为掌柜和二爷,有了不一般的关系!”

沈澈还没怎样,钟意听到这儿。一口茶差点喷出去,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喂喂。静容你这小子,茶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啊!”钟意的脸红起来了,她可不要和对面坐着的沈狐狸有什么关系!

沈澈仔细地看了静容一眼,嘴唇抿得紧紧的。

静容吓得心里一个激灵,难道他多了嘴?还是说二爷对这钟掌柜根本没意思?

沈澈又仔细地看了钟意一眼,忽然说道:“你马上收拾收拾随我回府。”

钟意的茶彻底喷出去了。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白鹤楼后天就开业了,我跟你回去干啥!”钟意急了。

沈澈却一脸严肃,“你自己在外边太危险,我不能保护你。”

这话有点意思,钟意脸红了,勉强说道:“谁用你保护了?我好好地,又不缺胳膊缺腿儿,谁也不用保护我。”

沈澈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急躁,毕竟国公府里进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又说道:“你先收拾,晚上我来接你。”

又补充一句:“你放心,不会委屈你,我专拨个院子给你住着。”

“哎哎!”钟意站起来大叫道,“谁答yīng

要跟你回去了?我哪儿也不去!”

沈澈脸有点黑了,也站起来低声说道:“你都被丽嫔盯上了,全是因为我的关系,我怎好再放你一个人在外边!”他看了一眼静容,又说道,“幸亏静容点醒了我,上次你是运气好,遇到青花会那何七和我有交情,以后再出这种事,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保护你。”

钟意这才明白,自己成了沈澈与王夫人斗法的牺牲品,连带白鹤楼总是遇到事件,也是因为沈澈的缘故。

可她怎么可能乖乖跟沈澈回府,她的大酒楼之路,才刚刚开始呢!

“我,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钟意吞吞吐吐地说,脸上越来越红,“我不能跟你回去,我还有白鹤楼要打理呢。”

“换个掌柜就是了。”沈澈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放心,府里我会让三妹妹帮你的,再说,你在我房里,没人敢动的。”

钟意被“你在我房里”这三个字刺激到了,瞬间就想到那张通房丫头的身契,嘴唇喃喃地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

这些天她一定是过得太愉快了,还以为能和沈澈称兄道弟呢,结果这贵公子终于想起来这茬,要把她弄回府里了!

该怎么办呢?

看着沈澈已经站起身,钟意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dào

该如何对他说不。她似乎是没有立场,首先白鹤楼是沈澈的,沈澈想让谁当掌柜就让谁当,其次她有一张身契在沈澈那里,她威风了一个月的白鹤楼掌柜,是个虚影,她的真实身份,不过是沈澈的一个私有奴婢罢了!(未完待续……)

077 今夜无人入睡

“你、你这样做,”钟意还是颤抖着说出了话,“我、我不会开心的。”

沈澈疑惑地回过头,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开心不开心,你这丫头傻了不成?我也不是没有说过我们家的事,现在王夫人盯上了你,想利用你钳制我,我怎么能把你放任在外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沈澈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想说“我岂不是要疯”,又觉得他不该说这种话,他疯什么,一个玩物而已!

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看到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身子摇摇晃晃的,就是听到王大郎告了他,听到要进宫,她都没有这样过。

她在害pà



她就那么害pà

她跟他回去吗?

她就那〖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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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么害pà

他?

沈澈的眉头忽然皱在了一起,脸色也比刚刚更冷了三分。

“掌柜是不是忘了,你其实是有身契在我手里的。”沈澈不得不说出本来不想说的这句话,“本公子和你有约在先,什么时候要你跟我回去,你都得乖乖跟我走。”

钟意紧紧咬着嘴唇,沉默半晌,终于说道:“那可不可以拖到开张之后?我想看着白鹤楼开张……”

沈澈点点头,“那就定在三天后的一早,我来接你。”

三天。

又是三天。

仿佛画了一个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一个月之前,她和他定了三天。她挣出一两银子,他就救她,帮她赎回白鹤楼。她忙了一个月。好容易把所有事情都理顺,他却只给她三天时间,要带她走了。

“对了,进宫你不要怕,那白公公是站在我身边的,丽嫔身边也有我的人,她不会怎么样你的。你想什么就说什么。”沈澈又丢下这句话。就脸色不愉地走了。

他本以为她会很高兴呢,就算不高兴,也应该是有一些羞涩的吧。没想到居然如此害pà



在她心里,他沈澈竟真的如杀人魔王一般吗?

沈澈走了,钟意坐在二楼包厢里,闷了一下午也没出来。

紫烟中间去过一趟。看钟意面色平静。又对她说她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就以为姑娘是要考lǜ

第二天进宫的事,也没多想,就给她备好茶点,又去忙了。

天色擦黑时,钟意从包厢里走了出来,看着白鹤楼的一干人忙忙碌碌,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紫烟捕捉到这个笑容。终于觉得钟意怕是有别的事烦恼,就走过来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钟意摇摇头:“没有,我看你们忙完了,好开会。”

紫烟又仔细地看了看钟意,带着一丝疑惑去了厨房,让罗成他们早点收拾完,“掌柜等着咱们开会呢。”

罗成感到有些怪,每天晚上都开会是不假,但掌柜从来不定点,有时太忙,会就不开了,只是他们几个不拘站在哪里说两句话,就完事了,今天掌柜居然特意等着他们开会?

是因为明天要进宫的事吗?

众人带着疑惑走到钟意面前。

钟意一溜看过去,从紫烟到罗成、蔡良,再到牛富贵、李小四,还有找上门来的银蝶、沈澈安排进来的安杰等人,再加上摘星阁来的蕙娘,短短一个月,她从一个光杆司令,到如今拥有眼前这些人,个中经lì

了些什么,只有她知dào



心头仿佛掠过一阵风,风里有钟意这一个月以来的经lì

种种。

和紫烟推着车赶到清心寺卖茶,那天太阳好大,她们在庙门口站了很久,看着装扮艳丽的妇人带着丫鬟袅袅走进去,有那心生同情的妇人,还会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看她,说一声“可怜见的”,吩咐丫头去她的摊子买一碗茶。

满城找面粉坊,因为想省钱,就雇那拉货用的大骡车,没有棚顶,只有一块木板,她和紫烟坐在上面,颠得七荤八素,好容易找到面粉坊,看是两个丫头,老板有时问也不问,就把她们赶出门去。

和罗成、蔡良成宿不睡觉地研究点心,怎样在没有烤箱和打蛋器的情况下,做出像现代一样的糕点,还要努力措辞让两个古代伙计明白现代技术。

第一天开窗口贩卖四样点心时的心情,现在她都记得,那种忐忑不安,生怕没人来买却要做出信心满满的样子给紫烟他们看,清楚得就像发生在昨天。

和富贵兄的偶遇,看到新大陆一样对待那些中原不曾有过的食材,和富贵兄面对面、跳着脚,高兴地抒发着“他乡遇知音”的欣喜。

好多好多事,跟着那风刮过钟意的心头,历历在目。

仿佛发生在昨天。

而一切的一切,要结束了。

“姑娘?”身边的紫烟轻轻提醒了她一句,应该是她愣神的时间太长了。

她转身看了紫烟一眼。

这个从一开始就忠心耿耿站在她身边的丫头,中间还因为她的多疑而被怀疑过,虽然也有一桩秘密在身,但却是她最有力的膀臂。

如果可以,要不要带紫烟一起走呢?

还是把她留下来,让她继xù

为她继xù

打理白鹤楼?

“我、我要走了。”钟意忽然就说出这句话。

眼前的人果然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包括那个一贯以冰块脸示人的安杰。

“掌柜,你去哪儿?”李小四率先问道,他的心思最是单纯,此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惊讶。

紫烟是最了解她的人,听她这样说,连忙急急地说:“是进宫的事,还是和沈二爷?”

只有银蝶的反应最符合她的心理预期。

“呀,姑娘若是走了。把点心的方子和账本留给奴婢也好。”

钟意轻轻一笑,说道:“我是说我明天要走,去宫里。”

众人松了一口气。熟悉钟意的人想到掌柜有时说话的确不着调,就不以为意了。

“紫烟,你统管着他们,我不在的时候,白鹤楼暂时交给你。”

钟意看紫烟依旧惊讶的神色,笑道:“也许进宫会耽搁,被留住呢。谁也说不好,所以我先交待一下,若是我当天就回来了。那还是我做掌柜,你要越权,我还不依呢。”

说罢钟意不顾紫烟,继xù

说道:“点心这块罗成负责。菜肴蕙娘负责。造酒是阿三哥管,安杰管着你的其他那些人,富贵兄还打理菜田,有什么要种不要种的,你听蕙娘的,李小四还做跑堂,银蝶是我的贴身丫鬟,管着我的首饰工钱就好。”

钟意又说道:“就是我不在了。你们也像往常一样,等白鹤楼开业后。就忙起来了,还要仰仗各位呢。”然后就做了个散会的手势。

所有人都带着疑惑走掉了,独紫烟留下来,不放心地问钟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奴婢说说吧。”

钟意笑笑:“没事,未雨绸缪,你不要太多心。”

说完钟意就回房,特意交代晚上紫烟和银蝶不用管她,让她自己睡下。

对钟意来说,沈澈让她离开白鹤楼的决定,远比第二日的进宫更让她难以接受。

进宫,作为白鹤楼掌柜,那可以见招拆招,再说钟意始终觉得天子脚下礼法森严,就算丽嫔要为难她,也要避开诸多耳目。今天看来传话的白公公和沈澈那样熟稔,又看沈澈一脸笃定的样子,她这趟进宫,应该是有惊无险。

而从皇宫出来呢?

沈澈一意要她去那个国公府,她有什么能力反驳和拒绝?

再来一招撒泼耍赖?

再来一次崩溃?

钟意不知dào

这样的行为,若不是精神压力大到极点做出的反应,而是她刻意为之,会不会弄巧成拙。

今天若是被沈澈强行带走,她也许会崩溃,但沈澈偏偏给了她三天时间,仿佛让她交待后事一样,中间还插了进宫这样一件大事,让她有时间去应对被沈澈带走这件事。

她想了一个下午,才发xiàn

,长久以来,她居然忘记了一个现实:离开沈澈,她做不成任何事。

这个现实让她沮丧,她自诩现代独立女性,穿到古代,也没忘记履行现代女性的义务,以自由平等为己任,却早就忘了,没有沈澈那八千两,她早就成了那黑胖子牛二的一房小妾,现在估计还挣扎在正妻与其他小妾的宅斗之中。

白鹤楼,原来和她的缘分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啊……

这个夜晚,无人好眠。

“哎,你说掌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在厢房里,蔡良和罗成也睡不着,前者支着脑袋问罗成。

罗成仰面躺着,双手放在胸前,瞪着天花板,缓缓说道:“我听着像掌柜要走。”

“我也听着像。”蔡良翻身坐了起来,拐了拐罗成,“哎,要是掌柜姑娘走了,这酒楼干脆咱哥俩干吧!那个紫烟是个纸糊的灯笼,不顶事的。”

罗成转头看了蔡良一眼,说了一句“掌柜吩咐让紫烟姑娘管的”,然后就翻身,拿后背对着蔡良了。

“哎,番邦老牛!”蔡良不死心,又去拐睡在另一边的牛富贵,“你说呢?掌柜走了,我们合伙干吧!”

牛富贵从睡梦中被蔡良搞醒,一脸不情愿,听蔡良这样说,就说道:“掌柜不是说去宫里吗?她会回来的。”

“你傻呀。”蔡良觉得这番邦人的脑袋实在是太冥顽不化了,“她啥时候这么详细交代过,她这是要跑啦,我看八成是跟着那贵公子享福去了。”

牛富贵朦胧闭上眼睛,喃喃说道:“她走了我就回叔叔那里了。”说完也不管蔡良,就又打起呼噜来了。

李小四也还没睡,这孩子一向精力充沛,很难睡着,看到蔡良隔老远看向自己,连忙闭上眼睛,装着沉睡,还不像样地打了几声呼噜。

“啧!一群蠢货!”蔡良自己只好躺下去,心里盘算:本来想辞工走人,这样一看,还是留下来,看怎么把白鹤楼搞到手吧……(未完待续……)

PS:抱歉今天又更晚了……钟意不会真走啦,大家放心,白鹤楼还没成为第一大酒楼呢!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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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险境

安杰他们本来就睡得晚,所以十几个人在另一间屋子里也没睡觉。阿三问过是不是要把钟意的行为告sù

公子,安杰沉吟片刻,摇摇头说道:“还是不了,主人自有决策,我们既然还在白鹤楼,就先听代主人吩咐。”

蕙娘和她的两个姐妹住一间屋,也没有睡。她也听出来了钟意的弦外之音,因为这位掌柜,实在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

她轻轻叹口气,才来两天,就又要走,本想跟着这掌柜姑娘一直走到底,这样一来,她该去哪儿呢?

最辗转反侧的是紫烟和银蝶,两个人想的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紫烟担心的是钟意的安危,还有自己背负的使命。

好容易在白鹤楼找到姑娘,又看着她一步一步站稳脚跟,若是这一走,又要流离。若是她不带自己,自己又该如何找她呢?主人可吩咐过,让她一步也不能离开姑娘左右的……

银蝶想的则是:姑娘要走,那我在她走〖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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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之后立kè

回到主人身边,告sù

他白鹤楼无主,让主人直接收了白鹤楼就是,到时候什么账本什么方子的,还不是主人囊中之物。

可这样一来,她就什么功劳也没有了,主人可如何赏她呢?

已经是入冬的天气了,晚上气温很低,外头悬着一轮明亮的圆月,白晃晃地照着寂静的白鹤楼。

那白鹤楼里的人们,度过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就有太监飞马过来,教了钟意一上午进宫的各种礼仪,又从她箱子里挑出一套最体面素净的衣裳换了。看到钟意是短发,那太监一叠声地叹气,说钟意这样可是要被治罪的。

钟意没料到皇家规矩森严如此,只好让紫烟出门去买了一顶假发。在那太监的指导下,紫烟给钟意梳了一个无比复杂的发髻,显得钟意顿时老了五分不止。

忙了整整一上午,到晌午时分。才有一顶软轿过来接钟意。一个岁数不小的宫女又看了看钟意的举止礼仪,这才扶着钟意坐进轿子。

因是单召钟意进宫,所以紫烟银蝶一干人全留在白鹤楼。钟意上轿前,又嘱咐了紫烟几句,就跟着那宫女走了。

一路上众人默默,钟意几次要掀帘子往外看。都被那宫女轻轻又把帘子塞了回去。一句话也不说,阻止的意思却是很明白的。

钟意无奈,只好坐在轿子里胡思乱想。

轿子起起落落,也不知dào

走了多久,钟意在轿子里晃晃悠悠地都要睡着了,忽然整个身体一顿,有人把帘子拉起来,那老宫女伸手扶出宫意。又仔细端正地看了看她,帮她整理了一下发鬓和衣服。才把她交到另外一拨宫女手上。

为首的照样是个老宫女,不过比刚刚那个老宫女活泛一点,毕竟愿意跟钟意说几句话了,左右不过是不准钟意四处乱看,只低头走路,也不要随便问话,叫她下跪的时候不要犹豫,立kè

下跪。

于是钟意就一点也没看到皇宫到底什么样,一路低着头光看地面了,中间还莫名其妙跪了两次,宫女解释说是丽嫔娘娘招来的民女,就又让她站起来了,大概是遇到什么大人物了吧。

这一路走下来,钟意心头的恐惧,就一点点升起来了。

前一天她还发愁要离开白鹤楼,到了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回答丽嫔的话,一个不小心,被治罪了可怎么办。别的不说,把假发给她从头上一薅,她就背上个“不孝父母,擅动头发”的罪名了。

怕是没有用的,路再远,也总有走到头的时候。

钟意一路胡思乱想的,时间过得更快,她觉得没走两步路,就到了一个无比空旷庄严的大殿里。

殿中央坐着一个花团锦簇的美人,身边围着的女子也是珠环翠绕的。人虽然多,四下里却静悄悄的,整个气场是无比的压抑沉闷。

钟意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跪下来,想起早上那太监教的话,立kè

背书似的朗诵起来:“民女钟氏,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一阵沉默。

钟意也不敢抬头,就是低头看着地面,同时感受着膝盖和地面摩擦,带来的越来越重的疼痛。

古代人真不容易啊,这天天下跪的,难怪小燕子要做个“跪得容易”!

钟意正吐着槽分散内心的紧张,只听得头顶传来非常慵懒娇媚的声音,“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钟意抬了头,一瞬间就看清这位丽嫔的容颜。

大、美、女。

三个字就可以概括了,难怪是叫丽嫔,而且深受眷宠呢。这样的美人儿,谁看见都忍不住会产生怜爱之情的。

但钟意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丽嫔的脸上,也没有像寻常人那样胆怯地向下看,她虽然被皇宫的威严气势压迫得不由自主下跪,但她毕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所以钟意的视线,是穿过丽嫔的脸,落到她后面很远的地方的。

就像在看丽嫔,但并没有看丽嫔,双眼直视,却不咄咄逼人,也不胆小怯懦,只这一种目光,就让丽嫔觉得,妹妹说的有点手腕、让那沈澈欲罢不能的小丫头,确实有两子,非比寻常。

“倒是挺水灵的一个人呢,难怪做出来的点心也那么好吃。”丽嫔发话了,但这话听上去不是跟钟意说的。

于是钟意就没搭腔,虽然她很想说“点心并不是她做的”,以免丽嫔突然高兴,让她去厨房给她做点心去,但她还是觉得在这个看起来并不像花瓶的丽嫔娘娘面前,还是安分一些好。

丽嫔身边一个低级嫔妃打扮的人接了丽嫔的话,笑着说:“可不是。妹妹觉着那玲珑饼最是好吃的。”

丽嫔和那人笑道:“史贵人,你口味一向刁钻,本宫倒是爱那样琥珀酥。”

史贵人立kè

改口说:“姐姐说的是。琥珀酥才是最最好吃的,妹妹觉得玲珑饼好,不过是喜欢它的样子小巧罢了。”

丽嫔浅浅一笑,不再理那史贵人,转过头对钟意说道:“本宫问你,你这点心,是怎么做的?”

这话问得。让钟意心里一个哆嗦。

这是啥意思?丽嫔娘娘亲自出头,要帮他弟弟、玉仙楼的东家王陆直讨方子?

至于吗?

她一定是想多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以大欺小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些事情并不是上流人物不能办,而是根本不值得他们出手。

若是丽嫔以嫔妃之尊,亲自招人入宫询问点心方子。一定会得手。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所以这位丽嫔大美人,只是好奇吧?

于是顺着这个思路,钟意就简单说道:“回娘娘的话,承蒙娘娘夸奖白鹤楼点心,民女不胜荣幸,不过那点心是根据寻常点心改良,换了些材料。也没什么稀奇的。”

丽嫔点点头,转头笑着对史贵人说:“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史贵人笑着说:“要来面见姐姐。小邓子一定认真教了一上午,就怕不成规矩,污了姐姐的眼。”

丽嫔又转过头,浅浅地笑了笑,对钟意说道:“想是问你,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如这样,今天你就留在本宫这里,去后头小厨房将那四样点心做出来,芝兰。”

一个宫女出来答yīng

了一声。

丽嫔对那芝兰说道:“你跟着这钟氏,把那四样点心的方子记下来,回头给大舅爷送过去,这么好吃的点心,理应传遍天下,只在白鹤楼独家贩卖,岂不是暴殄天物。”

芝兰答yīng

一声,就对钟意说:“钟家姑娘,这就跟我去吧,厨房里一应物件皆足,若是少了什么,你只管跟我说。”

坏了!

钟意大惊,这丽嫔竟然真的是为区区一张方子把她召进宫的,而且居然堂而皇之地当着她的面,说出把方子送到玉仙楼的话,这是看钟意不敢反抗,摆明了在折辱她吗?

就算是天家,也不能不管商场之道,就这样为所欲为地将别人家的秘方,送到自己亲戚手里啊!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钟意特别想嚎这么一嗓子,可她哪儿敢啊。

听听丽嫔绵里藏针的话,她明知dào

她是白鹤楼掌柜,居然还让她做点心,而且一上去就说“做得好吃”,量钟意不敢反驳,直接就堵了她的嘴,这会儿钟意若是辩白“点心不是她做的”,丽嫔一定会说,早怎么不说呢,可见是心不诚,有心欺上,来啊,拖出去乱棍打死……

钟意所有的后路都被丽嫔封死了,无奈只得低着头跟着芝兰走了出去。

点心她是会做的,但不会比罗成和蔡良做得好,因为她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呀。此时钟意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掌握全部的做点心技术,而是只会打发鸡蛋。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作为一个白鹤楼的一把手,本来就不需yào

事无巨细地掌握全部技术,什么都会,那还是老板吗?

老板会管理就好了。

丽嫔想为难她,才叫她亲自上手做点心,相信不管她做成什么样,都会找茬挑刺儿吧?

钟意硬着头皮来到厨房,看到烤炉、面粉、鸡蛋等食材果然一应俱全。

看着明显是特地从点心局里拉过来的烤炉,钟意心里忍不住吐槽:这王氏一家子,做事也太小气了,太会以小欺大了,还做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气人!

看芝兰一副监工的样子,钟意叹口气,只好开始做点心。

芝兰不时地问钟意这一步是怎么做,那一步又是为什么,还让一个小宫女记下来。

虽然钟意有心将来把点心方子传出去,作为在同行中交好立足的依据,可像丽嫔这样粗暴地占用她的方子,让她一无所获地献出去,她是十分不乐意的。

不乐意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她现在处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

钟意忙了一个多时辰,将四样点心做了出来。芝兰看钟意切模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了。

因为钟意切得实在是太差了,软玉糕和雪风糕都歪歪斜斜的。

丽嫔娘娘想找这丫头的错,实在太容易了,都不用尝那点心,只一条“切得不正,居心不恭”,就可以把那丫头打一顿关到顺天府的地牢里了。(未完待续……)

079 差点死了

钟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她毫无办法。

技术层面的水平,可不是短时间能提升的。所幸味道和罗成他们做出来的区别不大,但如果丽嫔执意要挑错,那也是回天乏力。

钟意无奈地将点心端出来,又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等了丽嫔足足半个时辰,才看到这大美人换了一身比较家常的衣服,由那史贵人陪着,走了出来。

丽嫔看了钟意一眼,还是用淡淡浅浅的口气说道:“起来吧,毕竟也是别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别跪坏了。”

钟意谢了一声,就站了起来,那边史贵人已经一叠声地拍着马屁说丽嫔宅心仁厚了。

看史贵人一副唯丽嫔马首是瞻的样子,钟意忽然想到一个自救的主意。

丽嫔的级别比史贵人高,所以习惯在后者面前做姿态,之前钟意也见过了。她有什么话要说,从来不直说,都是先问史贵人,通过后者所言表达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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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史贵人虽然对丽嫔忠心耿耿,一副溜须拍马的样子,但好像不大会说话,丽嫔爱吃琥珀酥,这种事稍加留意就知dào

了,可她偏说喜欢那玲珑饼,被丽嫔耻笑。

若是丽嫔想问这点心的味道,自然也应该是由史贵人说,史贵人一旦说错话,钟意可能就有机会辩解了。

现在钟意唯一的机会就是能让她张嘴,张嘴说出来“点心原本就不是她做的”这句话,她的责任就能减轻一大半。

钟意端点心的时候。特意将琥珀酥对向了史贵人的视线右上角。

人的视线会潜意识先看向视野的右上角,史贵人果然看到琥珀酥,拈了一块敬给丽嫔。自己也拈了一块,笑吟吟说道:“今儿个妹妹也沾沾光,常常白鹤楼掌柜亲手做的点心。”

一时间也无人说话,丽嫔和史贵人细细地品点心,又有宫女在一旁伺候茶水。

过了片刻,丽嫔果然如钟意所料,端了一盏茶慢条斯理喝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琥珀酥味道如何?”

史贵人也不负钟意所望,立kè

堆起了满脸的笑说道:“果然是姐姐爱吃的琥珀酥,今儿个妹妹又细细拼过一次。味道真真是好呢!“

这可不是丽嫔想要的答案啊。

钟意看到丽嫔的漂亮的纤细眉毛果然稍微动了动,又吃了一口茶,说道:“哦?是吗?本宫吃着,却有些不对味呢。”

史贵人居然还是没有听出蹊跷。自顾自地说道:“许是咱们后厨房没有他们的厨房用的东西多。”

丽嫔微不可见地叹口气。心里埋怨身边这个史贵人怎么如此愚蠢,就只好说道:“本宫倒是觉得,是这丫头的事。”

她话音刚落,旁边芝兰就色厉内荏地呵斥钟意:“还不跪下!”

钟意扑通一声,还没站两分钟,就又跪在地上了。

史贵人这才搞明白丽嫔找这白鹤楼的掌柜,并不是要赏,而是要罚了。

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并不合丽嫔的意。史贵人的脸就变得有些白了,为将功补过。她连忙也跟着芝兰说道:“这刁钻民女好大胆子,居然大胆欺上,做出难吃的点心糊弄本贵人和丽嫔娘娘!到底是如何居心,嗯?”

史贵人的这个“嗯”,其实并不是要质问钟意,不过是极致地抒发胸中的恼意罢了,但钟意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这是她能够自辩的唯一机会了。

“回贵人主子的话,民女并不敢以下欺上,做难吃的点心,实在是民女虽为白鹤楼掌柜,却并不亲事点心制作,丽嫔娘娘召民女入宫,民女十分荣幸,也愿意知无不尽,将点心秘方和盘托出,只是若想在民女手中吃到最地道的白鹤楼点心,实在是找错了人。如若二位娘娘首肯,可将民女那里专职做点心的两位伙计找来,保准点心做出来的是最地道的。”

终于说完了!

让钟意逮着机会辩白了一通,丽嫔还想责难于她的话,怎样也要找点更好的理由了吧?

丽嫔的眉毛挑了挑,一张粉面上有了三分怒色,“伶牙俐齿,一张好嘴。本宫并未问你,你居然有胆擅自发话。”

钟意也豁出去了,抬着头继xù

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虽然娘娘并未问民女,但刚刚这位贵人主子,确实问民女是否要糊弄二位娘娘,民女万万不敢有此念头,还请娘娘明鉴!”

说完钟意揣度一下,感到目前自己处境艰险,就不要那脸皮,麻溜地给丽嫔磕头吧。

于是就忍着羞耻,给丽嫔磕起头来。

那丽嫔却看也不看钟意,也不看史贵人——她对史贵人可是失望透顶,若不是这蠢货说错话,她又怎会被这丫头逼到死角——站起来拂袖欲走。

“罢了,本宫乏了,这人就打发了吧。”

芝兰和两个宫女答yīng

一声,就来拖钟意。

钟意大惊,这丽嫔说不过她居然玩起赖来,难不成打算随便安个罪名就把她处理了吗?

还真是她想的那样。

芝兰一边拖钟意,一边说:“进宫一场,也算你的造化,你放心,我们做这事也是惯了的,把你往后院放杂物的房里一捆,每晚上压一个黄米袋子在你胸上,不出七天你就死绝了,跟那做工死了的宫女一起拖出去,没人知dào

的。”

这话就在钟意耳边说得真切,把钟意听得汗毛倒竖。听起来这丽嫔是时常用这手段杀害宫女的,可她并不是宫女,而是平民!这丽嫔居然胆大至此!

“娘娘……”钟意只低呼一声,就被芝兰眼疾手快地塞了个麻核桃在嘴里。

她们见过钟意牙尖嘴利,哪肯还让钟意说话。

眼见钟意就要被拖到后边。忽见两个太监飞跑着走进来,嘴里乱喊:“德妃娘娘来了!”

使在钟意身上的力道陡然加大,芝兰立kè

使着颜色令那两人立kè

把钟意拖走。

但钟意也明白是有人前来。哪肯就范,死命挣扎起来。

一拨人正在大殿角落挣扎,就听到德妃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丽嫔又关起屋子教xùn

下人了,别这么着急啊,让本宫也凑个热闹。”

钟意的大半个身子都被拖到里边了,衣衫全乱,那顶被梳得复杂无比的假发早就滚到了一边。以钟意十五六岁小丫头的身体,与三个宫女抗衡到现在,已经是生存本能的爆fā

使然了。

听到德妃那句话。钟意更是把吃奶的力qì

都使出来,死抠着地板就是不撒手,嘴里也奋力发出含混的喊声。

“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把人给我先放了!就算是要责罚下人,也不能搞得一个个跟蓬头鬼似的。于我天家颜面何在!”

芝兰她们知dào

已经无法当着德妃的面将钟意拖下去了。只得松开钟意。

钟意陡然泻力,一动不动伏在地上。

“姐姐真是好兴致,隔三差五就到妹妹这里来,也不怕烦呢。”

丽嫔从大殿中央走下来,朝着德妃袅袅款款地拜了下去。

德妃笑道:“妹妹这里有热闹,姐姐当然要来看了。”说完也不理丽嫔,自顾自地走到大殿右边坐了下来,又吩咐贴身宫女。“荷珠,把那可怜见的丫头拉起来给本宫瞧瞧。”

“姐姐。”丽嫔走到德妃身边,笑道,“妹妹责罚一个犯了错的宫人,又有什么好瞧的,姐姐真是管得太宽了。”

“宫人?”德妃瞥了一眼钟意,对丽嫔笑道,“青天白日的,妹妹是睡蒙了吧,你宜昌殿的宫女,几时出来个不梳长发、一身布衣的。”

丽嫔这下无话可说,只得愤愤的坐在一边。

这时早有宫女把钟意扶起来,将她嘴里的麻核桃拿出来,让她对着德妃和丽嫔跪好。

“你不用怕,详细跟本宫说说,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触了丽嫔的霉头。”

“民女……”钟意刚要开口,发xiàn

因为麻核桃有刺,自己的嘴被刺得鲜血淋漓,开口便是一口血沫,说话也含混不清。

德妃的眉头皱了起来,又仔细看看钟意衣衫凌乱、头发不整,手指似乎也有鲜血沁出,就说道:“荷珠,你带她下去收拾收拾,好生说话,别吓着她,再带她回来。”

荷珠答yīng

了一声,扶着钟意下去了。

荷珠将钟意扶到大殿后的一个房间,打了水让钟意漱口,重新为她换了一身衣裳,那假发不能戴,钟意头发又太短,荷珠只给她梳了一个很短的双丫髻,留下好多碎发垂在颈间,这样看来,钟意倒比刚进宫时,又小了好几岁。

此时钟意的心,才真zhèng

平复下来,她这才感到自己的牙齿在不停打战,而她的指甲开始钻心的疼,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挣扎时,早就抠掉了六七个指甲却不自知。

钟意很明白若是那德妃再晚一步,看不到自己的身影,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这么说来,她竟然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想到此处,钟意感到自己的牙齿,更猛烈地打起架来。

荷珠发xiàn

她的异样,就温声对她说:“钟意姑娘吧?你不必害pà

,德妃娘娘是来救你的。”

钟意连忙对荷珠行礼,含混地说着感谢之辞。

荷珠将钟意按回床上坐好,说道:“你不必跟我客气,一会儿德妃娘娘要问你什么,你照直说就是。”

钟意很想问问德妃为什么要救自己,又觉得此话很不必开口。有贵人出手搭救,还不好吗?钟意知dào

德妃可是比丽嫔在等级上高的,有此人在,她是性命无虞了。(未完待续……)

080 天下第一酥

德妃只问了钟意几个问题,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加上之前钟意也找机会自辩过,德妃又问一直在场的史贵人是否属实,史贵人有心替丽嫔隐瞒,可无奈钟意说得明白,又是刚刚发生不久,如果作假,实在是要顶好大厚脸皮还极易被拆穿。

两厢思考之下,史贵人只得点头称是,一边丽嫔放茶碗的手就重了一点,史贵人吓得脸一白,就开始担心自己以后恐怕是很难巴上丽嫔了。

“说来说去,还是妹妹性子太过随意了些,先不说在宫里不能为所欲为,滥罚宫人,到了外边,妹妹可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你将人召进宫里,却不把人放出,是何道理,无非是做的点心不如你意,人也说过了,那点心本就不是她所做。再者说了,左不过是市井流传的大众吃食,却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又把我天家放在何处呢?”

德妃一席话下来,滴水不漏,软硬兼施,说得丽嫔屏息敛气,唯有点头称是而已。

“好了,”德妃兴致很高地拿了一块软玉〖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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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嫔心中恼怒无比,按照她的计划,本是先拿到那点心的方子,再凭借她在宫里的地位将这丫头秘密打杀,挫一挫沈澈的锐气。为妹妹王妙娘报那沈柳被送家庙的一箭之仇。方子倒是得到了,人她却被德妃横插一杠子,没能得手。

可她毕竟在品级上低德妃一级。听德妃发话,只有遵命的份儿,无法反抗。

这德妃想来是沈澈搬来的救兵,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如今连德妃都指使得动。皇后那个贱|人一向喜欢不遂她所愿,她想过沈澈听闻她召钟意进宫,会找皇后求救,特意找皇上和皇后一同祭天这日下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德妃,还是将她的计划毁掉了一半。

不过既然方子已到手,白鹤楼就不足为惧了。大弟王陆直简直是个天生的商人。当年他放qì

科考,她还埋怨过他,现在想来,还是这大弟英明。手攥京城半数商铺产业。京城一半银子都流水样地进了王家。有了银子,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之前大弟要那方子,她还觉得大题小做,一个小小的白鹤楼,就算是和沈澈纠在一起,又有什么好怕的,大弟的玉仙楼,没有任何特殊珍馐。不也照样做到京城第一酒楼?

可大弟却不这么想,说到白鹤楼。眉宇间居然有一丝敬意,听闻是个小丫头做掌柜,还十分不相信。

今天丽嫔看到钟意的气质和谈吐,就知dào

大弟果然高瞻远瞩。这样的少年英才,就好似沈澈一般,不趁他现在羽翼未丰,急忙将他老窝端掉,他日若是一飞冲天,再想打下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丽嫔正乱纷纷想着心事,忽的又听到殿外吵闹一片,忍不住就喝道:“何人在外喧哗!”

之前两个报信的太监又飞跑着奔到大殿,喊道:“娘娘,皇上、皇后来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外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德妃、丽嫔、史贵人领着一群人连上钟意,都纷纷跑到外边迎接,乌压压跪了一片。

礼毕之后,德妃满面春风地笑着说:“今儿个丽嫔妹妹的宜昌殿该着紫气环绕了,竟引得二圣来此。”

钟意大气也不敢喘,跪在最后边,听德妃和皇上皇后打趣说笑。

就听到一个很浑厚的声音笑着说:“是皇后撺掇我来,说是丽嫔这里招来一个什么红透京城的点心师傅,让朕也来尝尝。朕想着你们这些人,都是平日里被朕惯坏了,那点心局做的九九八十一道点心,都入不了你们的眼,要巴巴地去外头找什么点心。皇后却说朕也会派李隆盛在皇宫外找不一样的酒,却不准她们找点心,就说朕偏心。朕一想皇后竟说得有理,又想有段时间没来宜昌殿了,顺便看看丽嫔。”

最后一句说得丽嫔满面含羞,好似含苞欲放的一朵带露海棠,说不出的明艳娇嫩。

“却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皇上对德妃说道,“可是也馋那点心了?朕可奇了,倒要看看,那点心到底是何味道,竟把内造点心局都比了下去。”

德妃笑着说道:“陛下却不知,今天来的并不是做点心的人,而是掌柜,那点心一向是限量卖的,每日就一百盒,被抬到千金也难求一盒。不过丽嫔说她昨日就从白鹤楼拿回一样十盒,咱们不如一边尝着点心,一边问问那掌柜,陛下看可好?”

皇帝自是乐意,于是就让所有人平身,浩浩荡荡地来到宜昌殿。

收拾一番都按位分坐下了,又沏上茶,端上点心,皇帝吃着果然高兴,就一时好奇心起,想看看那掌柜。听皇后和德妃说,竟然是个小丫头。

于是钟意就又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一看跪在地上的钟意,大吃一惊,连忙说道:“你抬起头来。”

钟意抬头,这次她不敢像看丽嫔那样看皇帝了,只是垂着眼帘。

皇帝却犹不满足:“把眼睛也抬起来。”

众人大奇,以往皇帝要看谁,只是看看脸面已是极大的恩赐,这钟意居然得了皇帝的如此缘法?

钟意也不敢不从,只好把眼睛抬起来,将视线聚焦在皇帝的鼻尖处。

“这、这丫头竟像极了宁儿!”皇帝指着钟意对皇后说,满脸惊讶之色。

皇后也细细地向钟意看去。也点头说道:“还真有些七八分像,那时宁儿的头发因为骑马射箭,也剪得短短的。梳不成辫子。陛下跟她说了好几遍,要她留发,她也不听。”

说到这个宁儿,皇帝的神色黯淡下去,似乎是触及了什么不想回首的往事,他看向钟意,也多了几分温柔。

而钟意因为和皇帝目光接触。也看清了皇帝的容颜相貌。

明、明叔!

这皇帝太像钟意喜欢的大陆男演员陈道明了,有一个瞬间,钟意甚至以为皇帝就是明叔穿越过来的。

看这细长眉、丹凤眼、这清清淡淡的两撇胡须。这从从容容的风骨气度,眼前的人多像明叔在那些古装片里的扮相呀!

“陛下,您、您真是太英俊了……”

就这样,随时会脱线、崩溃、嘴比脑子快。容易出现突发状况的钟意。在和皇帝目光对视之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从皇后到德妃、丽嫔、史贵人,包括芝兰、荷珠在内的所有宫女、太监,全被钟意的惊人之语震倒了。

自有史以来,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天子说这种话吗?

丽嫔震惊之后就是窃笑,这丫头真是找死,看来不用我动手了。

德妃震惊之后的反应非常迅速,连忙替皇帝呵斥钟意:“大胆!”

“哈哈哈——”

皇帝却在所有人的震惊中笑了起来。“朕已年过四十,可当不得这‘英俊’二字。不过今天听来。还是十分受用的。”

皇帝没有生气,想来是因为对方并不是宫里的人,一时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不仅没跟钟意一般见识,还跟钟意拉起家常来。

又把所有人震惊地差点倒地。

“民女钟氏,有一小字,意。”

“你姓钟?”皇帝的神色又变得狐疑起来,又问道:“你父母是谁?你现住在哪里?”

“民女无父无母,现住东城花街上的白鹤楼,乃是民女东家兴国公府长房嫡子沈澈产业。”

皇帝捋须沉吟起来,片刻后看到案几上的点心,又问钟意:“这些点心,都是你做的?”

钟意连忙摇头,“不是民女所为,是民女和自家伙计研制出的方子,民女是做不好点心的。”

也许是看皇帝太像偶像明叔,也许是皇帝的表情让钟意放松了警惕,也许是之前对丽嫔的委曲求全让钟意感到不爽,总而言之,连钟意自己事后都搞不明白的是,在说完了上面这些话后,钟意又加了一句:“民女虽不是做点心的,却是卖点心的,还是开酒楼的,民女就是那掌柜。”

皇帝正拈了一块玲珑饼吃,听见钟意很骄傲地对自己说“民女就是那掌柜”,看到钟意留着短短的双丫髻,无数碎发垂在颈间,被傍晚夕阳照着,像洒洒金丝。有一份少女的纯真和美好,又有一份少女的英气和勇敢在里面。

像极了宁儿。

皇帝放下了玲珑饼,点点头,对钟意说:“点心做得不错,你这丫头也很会说话。今天你见了朕,也是你的造化,既然你是酒楼掌柜,那朕就助你一助,来人,笔墨。”

陛下要题词!

在所有人的震惊颜色中,最不好过的就是丽嫔。她一直想让皇帝为王陆直的玉仙楼题词,陛下总是哈哈一笑一带而过,今天却主动要给一个黄毛丫头题词!

就在丽嫔的满腔愤懑中,皇帝写好了五个大字“天下第一酥”。

咦?

皇帝陛下明明只吃了一口玲珑饼,怎么却明显是给琥珀酥题的词?

钟意感到有点怪,可她也来不及多想了,皇帝是多么忙的人,已经浩浩荡荡地走掉了,她的手上,留下了一幅京城不知多少大商家梦寐以求的亲笔御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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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不会再让你受苦

本来进宫是被丽嫔刁难,方子被强取豪夺了去,自己都差点命丧黄泉,结果峰回路转,出来个德妃救她一命,连皇帝都带着皇后亲临,不仅对她和善有加,还主动送了一幅字给她。

钟意迷迷糊糊踏出宜昌殿的时候,总觉得就像在做梦一般。

这梦好像还没完。

因为在殿门口,她看到沈澈和李绮堂在和皇后说话。

皇后笑得很高兴,沈澈穿一身靛青长袍,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即便是在皇宫,也不减他冷漠中带点轻狂的气质。李绮堂穿着官服,大红衣袍,衬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这两人怎么和皇后很熟吗?

走过去时的时候就听见皇后对沈澈说:“你得偿所愿,陛下可是好几年不曾给谁字了。”

沈澈的目光也正好落到了钟意身上,先看到她短短的头发,又看到她破裂*{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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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的嘴唇,手上也缠着布,似乎是受了伤,立kè

对皇后赔了礼,径直走到钟意面前。

“谁把你弄成这样?”沈澈皱着眉头,走近了他才发xiàn

钟意的确受了伤,手上的布都隐隐沁出了血。

他心里立kè

就又疼又怒,有一种别致的感觉充盈在心间。

是和看到三妹妹被打时的那种愤nù

不一样,那是他作为兄长对妹妹的关心,但是他看到钟意如此,心疼更甚,那愤nù

也多了好几分。

钟意先跪拜皇后,皇后挥手让她平身。她又给沈澈和李绮堂行礼,然后退了几步,和沈澈保持了一定距离之后。这才说道:“劳烦东家挂心,只是掉了几枚指甲,不妨事的。”

掉了几枚指甲!

沈澈看钟意强做的笑脸,知dào

这岂止是她说的那样轻巧,要知dào

十指连心!

若不是在皇宫,他真想马上把她的手捧起来,可他看到钟意如此恭谨。又怎么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和李绮堂也许是勋贵之后,对皇宫熟悉,可她却只是一介草民啊!

皇后笑着对沈澈说:“也不知dào

这丫头是哪里得了你的缘法。本宫倒是第一次看到沈二公子这样紧张。”

沈澈有些尴尬地笑笑,解释道:“她是我酒楼的掌柜,作为东家,自然要询问一二。”

沈澈对钟意是什么心思。皇后哪有不知dào

的。她又笑了笑。却正色道:“领回去暖暖床也好,却不许闹大了,又像前些日子那红绡楼似的。你们家不比别家,一言一行跟皇上的脸面有关。因为国公府最近的传闻,皇上可不大高兴呢。”

沈澈连连称是。

皇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今年十八。”

皇后点点头,又看向李绮堂,“你和澈儿一样大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与沈小旗同年同月同日生,臣比沈小旗早生半个时辰。”

皇后笑道:“绮堂这哥哥做的。倒是便宜。”说着就挥挥手,自有宫女太监扶着她上了软舆,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沈澈和李绮堂恭送皇后离开,刚要和钟意说话,又看到德妃从宜昌殿出来,一群人又开始磕头。

德妃笑着让他们赶快平身,对李绮堂说:“本宫今儿个要是迟来一步,可就不好跟堂儿交代了。”

堂儿?

钟意惊讶地睁大眼睛,所以说德妃竟然是李绮堂搬来的救兵吗?

李绮堂果然称呼德妃了一声“姑母”。

沈澈是国公府长房嫡子,又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李绮堂是什么李阁老的儿子,还有个做德妃的姑姑……这些人来头都不小啊!

钟意捧着手里皇帝赐的御书,忽然觉得自己接触到了很了不得的圈子。

“这丫头很是聪明,若不是她找机会替自己辩解了几句,我也不能那么容易就塞住丽嫔的嘴。”德妃说道,“难怪沈二公子对她如此上心。”

皇后这样说,德妃也这样说,沈澈又尴尬了一次,不免偷眼看向钟意,却发xiàn

这丫头正傻呆呆抱着那御书发愣,就好像一只鹌鹑。

沈澈又想笑,又心疼她受了罪,于是就不想在皇宫久留,和德妃简单说几句,送德妃离开之后,就陪着钟意,跟着之前送钟意进来的宫女,一起出了宫。

钟意在轿子里,沈澈和李绮堂在轿子外边骑马,默默地骑了一会儿,沈澈忽然扭着头,小声地说了声:“多谢三哥。”

李绮堂的眉头舒展,很不客气地接受了四弟的感谢,不过眉头很快就又拧到了一起。

“老四,你今天做的,实在是不妥。明知丽嫔针对于你,还放着钟姑娘进宫,若不是我找人和德妃娘娘通了气,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你看钟姑娘的手,明显是挣扎导致,可见当时的危险。”

沈澈也皱起眉头,说道:“那白公公,和我说得好好的,会照应钟意,却没想到这一天他来个了脚底抹油,想来其实是早就被丽嫔买通了,我还蒙在鼓里。”

李绮堂说道:“之前德妃娘娘说过,皇上一直深喜丽嫔明艳动人,宠她也十年了,总在‘嫔’位不正常,只等她有一项功劳,就抬成妃了。”

沈澈说道:“那王家的势力,就更大了。”

李绮堂沉默不语。

轿子里,终于安全出宫的钟意,开始深切地感受到手疼,疼来疼去,就开启逃避模式,睡过去了。所以也没听到沈澈和李绮堂的交谈,等她醒来时,已经在白鹤楼她的房间里了。

钟意这才意识到,放下所有紧张的她,不是睡过去,而是晕过去了。

睁眼看到沈澈就在自己房里。坐在一个圆凳上,离她的床很近,钟意的脸腾地就红了。

沈澈看到钟意睁眼看到他。红着一张脸,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展露无遗,自己也喉头一紧,忽然就焦躁起来了。

“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沈澈为掩饰尴尬,想对钟意说点什么。半天却来这么一句。

这句话让钟意的脸更红了。

她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气氛,太不对劲了。

像谈恋爱。

打住!

谈恋爱?

跟谁?

这个沈狐狸吗?

不可能!

钟意甩了甩头,自己一定是疼懵了。导致胡思乱想。

这家伙前天还逼着自己回府当通房丫头,她怎么能和他谈恋爱!

再说这又不是现代,这是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对方可是堂堂的国公府嫡公子。就算她想跟他谈。人家能同意吗?

钟意啊钟意,在现代活了27年也没开情窦,一直觉得男女关系太麻烦,不愿意恋爱结婚的你,怎么到了古代一个月,就跟那些只想着跟男人玩**说情话的肤浅小丫头似的了?

就算你的身体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但你的灵魂可是很成熟睿智的!

钟意在心里不停否定自己,又教xùn

了一番自己。这才抬眼看向沈澈。

而沈澈也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得实在是太造次了,也调整了一番心态。正好这时紫烟推门进来,给钟意端了一些小菜白粥。

紫烟来得真是太好了,沈澈第一次因为对紫烟的适时出现,而忍不住打量了这丫鬟两眼。

端庄大方,心思缜密,钟意这丫头,居然能有这样一个忠仆,运气真不错,把这丫鬟也接到府里,继xù

侍奉她好了。

“东家?”

沈澈正出神,听到钟意叫他,连忙问道:“掌柜何事?”

紫烟一看这两人彬彬有礼的样子,撑不住“噗嗤”一笑。

钟意和沈澈同时看向她。

紫烟连忙摆摆手,随便拿话搪塞了过去,她怎么敢说“公子和姑娘这相敬如宾的样子,太像刚成婚的小夫妻了”。

这话说出去是大不敬,再说自家姑娘出身低,这沈二公子能娶她做一房妾,也算不小的福缘了。

钟意不再理会紫烟,又对沈澈说道:“东家,皇帝陛下赐我那御书,也是东家的助力吗?”

沈澈点点头,“我早就对皇上提过了。”

钟意这才了然,为什么皇上只吃了一块玲珑饼,却给琥珀酥提了词。

“这样一来,白鹤楼半年之内就能进身京城大酒楼一列,就是称霸京城也不是泛泛之谈。东家可相信我?”钟意睁着晶晶亮的眸子,脸泛红晕,诚心实意地看着沈澈。

沈澈笑道:“我自是知dào

你的能耐的。当日不是你说能让它日进斗金,我也不会为你赎出白鹤楼。”

“那这样,东家就别让我去国公府了吧。我留在白鹤楼,给东家挣出个大金山来,岂不是更好?”

钟意继xù

闪着汪汪的清水大眼,做出可怜相,眼巴巴地看着沈澈。

卖萌!

看你怎么还忍心把我弄回国公府里!

加油啊钟意!你轻易不卖萌的,本尊模样也不错,今天为了进宫,还被紫烟好好拾掇了一番,虽然经过一番折腾后妆有点花,但应该也有一种不一般的我见犹怜吧!

加油啊,卖萌!

我卖!

“不行。”

沈澈两个字就粉碎了钟意的计划。

“啊,你这人还讲不讲理了,我在白鹤楼好好地做着掌柜,你凭什么就要把我弄到国公府啊!”钟意费老大劲卖的萌没有奏效,就有点气急败坏了,“就算是你有我那个卖身契,就算是你是白鹤楼东家,我要是死活不乐意,你不也得考lǜ

一下当事人的心理吗?就算是皇宫,要打杀个宫女之前,还给安个罪名呢!”

“闭嘴!”

沈澈腾地从圆凳上站了起来,满面怒容。

钟意呆住了。记忆里,这还是沈狐狸第一次朝她大声说话呢,以前他再怎么欺负她,那说话的口气却是云淡风轻的。

紫烟见状,连忙退到房门边走了出去。

“你进了一趟宫就被害成这样,我怎么忍心再把你留在外头!”沈澈又高声说了一句,也转身向外走,留给钟意一句话。

“以母亲的名字起誓,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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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正式开张

这、这是什么剧情?

钟意忽然觉得脑子不够转了。

沈狐狸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会再让她受苦?

的确是他把她卷入了大宅斗争的阴谋中,可她并没有怪过他,也并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就跟他去府里。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钟意几次面临失控的状况,到了今天,已经不再那么强迫症,一定要“Everyting

under

control”,一切尽在掌握中了。她已经开始试着让自己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可再怎样,她都有她的追求和愿望。她想在白鹤楼里好好做生意,不想去国公府。她在前一天曾经错误地认为皇宫安全,最大的危机是进府。

可在皇宫她差点送了命,脱险之后,她又开始寻思自己面临的下一个危机。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本想凭借卖萌打动沈澈的心,可沈澈却生起气来,还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掉了。

意思是无论如何,她都摆脱不了离开白鹤楼、去国公府的命运吗?

###

国公府里,因沈老爷隔日要奉皇上之命,去江南协理审办一桩案子,这一去就是十几日,所以这一日晚上,老太太做主,举行了一场家宴。

沈老爷请老太太做了主位,自己坐在她右手第一位,依次排下去,是长房儿媳王夫人、二房的二老爷、夫人,然后是他们的子女媳妇:长房庶长子沈沐、沐大奶奶吴氏、长房二子沈澈、二房独女沈梅。长房义女沈栀。

国公府极少举行这样的家宴,因老太太偏心,长房和二房的关系也并不好。所以宴席上,众人吃得沉闷,并无一人欢笑。

这样的场合,本是吴氏大展身手的机会,但她听闻即使搬出丽嫔,也没得去便宜,反而被白鹤楼得到一幅无比珍贵的御书。王夫人极少生气的人,今天也在卧房里,狠狠地责罚了一个犯了一点错的丫头。

吴氏担心自己的命运。环视在座的所有人,想着还能靠谁借一借力,把沈澈扳倒,因此心思并不在调节家宴氛围上。

沈老爷习以为常。自从林素筠去世后。他对这个国公府,就充满了厌倦。家里整日都是些蝇营狗苟,他要管,又碍于士大夫的面子,觉得不该自己插手,他不管,就闹得不像样。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被派出去,索性散散心好了。

兴致最高的是老太太。席间和大儿子沈复说几句话,又和小儿子沈夋问几件事。看两个儿子均恭恭敬敬的,就很高兴。

又看到沈澈一言不发,只是喝酒,就说道:“澈儿自有了公差之后,酒量也见长了。”

沈澈放下酒杯,对老太太笑道:“孙儿左不过是家宴时喝几盅,平时不碰的。”

老太太说道:“酒这东西,少喝为妙。”又对沈澈旁边的沈梅说道,“二丫头这一向一直病着,我瞧着今儿个神色倒是不错。”

沈梅站起身说道:“谢老太太惦念,梅儿很好。”

然后老太太就不再关注孙子辈了,沈沐和沈栀,她就好像没有看到。

王夫人看老太太问起了孙子辈,就适时说道:“可怜柳儿还在家庙,这天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凉,山上的日子,哪是她能过的……”

老太太还没说话,就听到沈复重重地放下筷子,说了一句:“她做出那样的事,还指望着在家里和和美美地守着围炉吃茶喝酒吗?”

王夫人听了立kè

面露忧伤,眼眶也蓄满了泪水,拿出一条帕子忍不住擦了擦,哽咽道:“老爷,柳儿再怎样不是,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呀。”

沈复“哼”了一声,显然是还没有消气。

王夫人看沈复这样,又转向老太太说道:”母亲,柳儿是您的孙女儿,您就忍心看她在家庙那里遭罪吗?“

老太太却像没有听到王夫人说话,反而和二房媳妇说起话来。

王夫人知dào

老太太一向是只管她在意的事,在她心里,孙子都是排在后边的,第一要紧的是她的大儿子,大儿子做出决定的事,她是不会反驳的。

这时吴氏忽然说道:“眼看着就是年节了,家里少一个人,毕竟不大光彩……若是被其他来串门的宗族知dào

了,又不知dào

传出什么话来。”

这句话沈复听进心里了,上次因为国公府的丑闻,皇上也敲打过他,可不能让沈府在京城的世家里丢尽脸面。

想到此处,他看了吴氏一眼,说道:“等年节时把她接回来也不迟。”

这话就是应允把大姑娘从家庙接回来了,王夫人松了一口气,不免看了吴氏一眼。

吴氏为替王夫人解决烦心事而高兴,就活泛起来,开始频频敬酒说笑话,把酒席的氛围,带动得活跃起来。

沈澈却只是喝闷酒,沈栀看在眼里,有些担心,找了个夹在他们中间的沈梅不注意的空当,问沈澈:“二哥哥怎么了?不像前些天那样得yì

了呢。”

沈澈说道:“也没怎么。”

“二哥哥是有烦恼?那钟姑娘不是平安无事吗?”沈栀继xù

问道。

沈澈摇摇头,想到钟意百般不愿的表情,就有些气结,她就那样不愿意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他沈澈是什么人,京城有多少女子愿意嫁给他,他房里那些丫头天天想着怎么爬上他的床,挣个名分,那丫头居然一听他说回府,就一副要去送死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

沈栀看沈澈的表情不对,就试探着问:“二哥哥和钟姐姐,闹别扭了?”

“没有。”沈澈立kè

否认。

这时沈梅结束和二老爷的对话,转过身专心吃菜。沈栀和沈澈不好交谈,就此作罢了。

###

时间终于来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这天。

一大早,钟意就带人把白鹤楼上下打扫一新。又把之前就订好的各式布帘、酒望从楼顶直接飘到地面。白鹤楼外摆了十几个大花篮,一字排开,门口铺着一块红毡毯——这一手自然搬的是现代模式。

白鹤楼里上下张灯结彩,“天下第一酥”的牌匾请工匠连夜赶制,悬挂在大堂中央,所有宾客一进白鹤楼就能看到。

四面墙上都挂满了字画,圆柱上本来被挖掉的字迹也被补上。罗成他们都换上了崭新的制服。李小四打扮地利索干净,站在门口准bèi

迎接客人。

吉时一到,罗成和蔡良出去放了两挂鞭炮。钟意象征性地用竹竿挑掉盖在白鹤楼上的红布,白鹤楼就算正式开张了!

因为早有之前的宣传,又有一些拿着那传单想换暖心茶的客人,所以白鹤楼一开张。就迎接了好几拨客人。把大堂和二楼包厢占得满满当当。

钟意和紫烟他们如临大敌,不停地迎来送往,厨房有蕙娘指挥,和她的两个伙伴不停地制作菜肴,罗成蔡良则在厨房另一边随时准bèi

做点心,银蝶暂时被安排和李小四一起迎接客人,别看银蝶心思多,但到了开张这一天。似乎也是被气氛感染,反而很卖力。

至于安杰那些人。怕被人认出是在逃犯,都在后院,并没有出来。倒是牛富贵中间到白鹤楼大堂来一趟,引得没见过老外的客人啧啧称奇。

因有太多新奇物品,除四样点心,还有暖心茶、醉心茶,以及“满江红”、“泊烟翠”这样的新奇菜品,白鹤楼开张第一天的生意,用三个字形容:好到爆。

不枉钟意他们忙乱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天。

到了晚上,白鹤楼迎来了一天的高峰,门口车马拥挤,人流纷纷,就算没了座位,客人也不肯走,只坐在马车里等待。

钟意一看人太多,怕菜品供应不足,连忙以一晚上一两银子的大价钱把给他提供凉菜的饭庄小老板雇了过来,让他和他娘子归蕙娘管,又叮嘱蕙娘,不要让他知dào

用的是什么食材。

蕙娘会意,有了那小老板和他娘子,上菜的速度更快了。

钟意又教李小四和银蝶统筹上菜法。

每一桌的第一道菜要立kè

上,让客人不要等待,然后则可以招呼另外桌的客人,让每一桌的客人都有菜吃有酒喝,不会等待得很焦急。

钟意又亲自去二楼招呼那些有身份的贵人,一桌送一壶醉心。

这一举赢得了所有贵人的赞许,这白鹤楼的掌柜,好大手笔,不差钱!

堪堪忙了半个晚上,钟意才有空闲转过身,到SVIP级包厢“琥珀”里见沈澈。

她对东家在开业当晚占了一个包厢,还是超高级包厢非常不满,可是一想开张之后,还不知dào

是怎样,到底能不能摆脱他的魔爪,也不好说,就把一口气忍了下去。

钟意笑嘻嘻地对沈澈说:“东家,这晚上咱可进账了四百两银子,尤其是那你嫌贵得离谱的醉心茶,二楼好多有钱人,给小的一锭大元宝,让我这茶不准停呢!”

沈澈摇着扇子,点着头说:“掌柜果然厉害。”

钟意也没空和沈澈多说,又去了另外一个超高级包厢“琉璃”去招待李绮堂。

关于这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拜把兄弟,一定要在两个房间里喝酒,钟意也很不满。

前天你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今天居然各干各的了,真是奇怪。

也没空管这哥俩的猫腻了,钟意只是在这两个包厢转了一圈,就飞也似地又去大堂了。

刚到大堂,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大叫着要李小四上好茶。

不是那个卖山寨茶被沈澈打了,要告沈澈却不见人影的王大郎,又是谁?(未完待续……)

PS:今天好像要下雪……

083 陡然生变

那王大郎衣着光鲜,喜气洋洋,看到钟意出来,立kè

叫她:“掌柜姑娘,可还认识你爷爷我?上次在花市被你和你东家害得好苦!你东家呢,让他也出来!”

幸好晚上人多,大堂人声鼎沸,若不是仔细听,谁也不能听清这王大郎在吆喝什么。

钟意心神一凛,立kè

意识到,这人是上门找事的!

她连忙堆起笑容朝王大郎走去,说道:“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大哥!前几天您不是告了我们东家吗?真要上堂又没见您的影,可不知dào

您这是哪一出呢。”

几句话钟意已经走到王大郎面前,也不避嫌,拉着他的胳膊就往二楼走,“来来,一楼都是散座,我请你到二楼包厢。”

王大郎不给钟意面子,甩了她的手,站在大堂里梗着脖子说:“别以为爷爷我就放过你们了,告状是一定要告的,状纸都递到顺天府了,你们逃不掉!”

“好好。”钟意为了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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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事,又伸出手拐住王大郎的胳膊,亲热地说,“您要告,那就告,今天王大哥来,不是为了告状吧?何不坐下来喝一杯茶消消气儿?”钟意又转头吩咐李小四,“去给这位爷备上一壶‘玉澈’,叫厨房做四个小菜,都算在我账上!”

那王大郎看钟意始终好言好语,还要出钱请他,虽然再次甩开钟意的手,神色却并不是那样蛮横了。他看看大堂,又抬头看看二楼。又说道:“二楼我也不去,就在大堂给爷找个敞亮的位子!”

“好好。”钟意一连串地点头,“都听王大哥的。”

王大郎被安排到一个很宽敞的四人座上。单给他上了一壶玉澈,四样小菜。王大郎吃喝起来,看样子很得yì



钟意这才到柜台上,紫烟也忙中偷闲,给钟意沏了一壶铁观音端过来。看到王大郎,就有些担心地说道:“那个人不像是吃点便宜酒菜就会了事的。”

钟意冷笑道:“他肯定会找茬,不过我有防备。放心。”

跑到别人店里挑毛病的竞争对手,钟意在前世看得多了,对付这种人。自有一套规律。钟意并不怕。

果然,那王大郎没吃几口酒,就把酒壶一摔,站起来大叫:“这什么烂酒!给我把掌柜的叫出来!”

酒壶一摔。发出很大的响声。李小四立kè

飞奔着跑过去收拾,钟意也立kè

从柜台那就高喊着“打碎了酒壶要照价赔偿的客人,手下可要小心点嘛”,风一般地转到了王大郎面前。

其他客人一看原来是一个醉酒的客人不小心打碎了酒壶,又继xù

高声大笑、推杯换盏起来。

热闹的大堂,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别说打碎个酒壶了,你就是把桌子掀了。钟意也有办法把事情描圆。

“王大哥,”钟意笑吟吟地迎上去。“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酒不好喝,叫小二或者直接找我就是,摔东西算怎么说?这酒壶虽不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也是我们找的‘秘瓷坊’里的工匠定制的,三百钱一个呢,钟意有心请你喝酒,这酒壶的钱,可就不为王大哥出头了哦。”

王大郎一听还要让他赔酒壶,更生气,大声说道:“你们这酒一股马尿味儿,根本喝不下去!”

钟意又笑道:“原来别人喝得如玉液琼浆的酒,在王大哥嘴里居然是马尿。”

王大郎还没为这句明显是讥刺的话反应过来,钟意就立kè

说道:“我想王大哥一定觉得我们的‘玉澈’有问题,既是这样,让我带王大哥参观一下我们的酿酒处吧。”

遇到不讲理要闹事的客人,或者是诚心找茬、赖在座位就是不肯走的客人,钟意的手段就是带他们参观厨房。怎样让他们离开那个座位就是目的,一般客人都会对大酒店的厨房感兴趣,等到转一圈下来,直接将他们送到大门口,欢迎他们下次光临,这时没有客人还会厚着脸皮往里闯的。

钟意也准bèi

对王大郎用这招,本来他就没闹出太大动静,被钟意带到厨房再从后门送出去,他就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没想到陡然生变,那王大郎晃了两下身子,眼底忽然雪青一片,摔倒在地上,口中涌出白沫。

不知dào

哪里发出一声尖叫,“吃死人啦!”

这一声尖叫又高又急,加上大堂不少人看到王大郎倒地,都站起来一脸惊讶。

纠纷是每家酒楼都会遇到的事,但酒楼里出现一个人莫名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就不能让大家熟视无睹了。

立kè

就有客人也站起来,忍不住交头接耳。

那个尖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看到他是喝了白鹤楼的茶之后才倒下的,有毒!”

不明真相的客人们纷纷看向自己的茶壶和酒壶,脸色讶异一片。

钟意站在大堂中央,连忙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位客人忽然倒在这里,不知dào

是什么原因,李小四,快去找大夫!”

这时客人里有一个走出来,看了那王大郎一眼,又弯下腰给他把了把脉,摇摇头,对钟意说:“掌柜姑娘,这人已经不中用了,我就是郎中,你看他眼底发青,是中了剧毒导致。”

骚乱终于发生了。

大堂里的客人纷纷要求结账,白鹤楼的酒菜再好,酒楼里死了人,也是很扫兴的。

钟意皱着眉头,嘴唇紧抿,对李小四说:“你快去衙门请公差大人们来办案。”又吩咐紫烟,“快把‘琉璃’里的李大人请出来,但不要惊动东家,让他在‘琥珀’待着,不要出来。”

她说晚了。

沈澈和李绮堂,已经双双走了下来。

李绮堂这一晚穿的是官服。那大红的衣袍,在这样的骚乱中,是一抹让人安定的颜色。

他看到这个形势。立kè

从腰里掏出一块令牌,站在二楼楼梯上对那些客人说道:“我乃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现有命案发生,每个人都有嫌疑,谁都不准走!”

钟意连忙指使紫烟和银蝶去把大门关上了。

此时等在外边的客人已经有知dào

白鹤楼里死了人的,有一些人感到晦气,转头离去。还有一些人好奇,就没有走,只是站着观望。

钟意顾不得门外的人了。她现在想的是:自家酒楼里死了人,这个危机公关,要怎么进行!

之前藏在人群里的声音又出声了:“那是白鹤楼的东家沈二公子!我听说这死了的人要告他的。”

“杀人灭口?”

有很小的声音,像风声一样。开始刮过这些惊疑不定的人群。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了,“顺天府的!快把门打开!”

李小四刚走到外边就碰到来办案的差役,巧得就像这些差役早就等在那里似的。

这些差役走进白鹤楼,看一眼已经死透的王大郎,又看一眼站在二楼楼梯上的沈澈,打首的一个立kè

说道:“十有八九是这王大郎要状告国公府沈二公子,这沈二公子恼羞成怒,就把他毒死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是国公府公子,但在下也不得不秉公办事了。来啊,把人锁上带走!”

“哎哎!”钟意急了,连忙说道,“这位官差大爷,你怎么能不调查一番,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抓人呢?人死在这里,当时酒楼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每个人都有嫌疑,”她又往上看看,说道,“那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李大人刚刚运用职权,没放走在场的一个人,事情到底是怎样,总得问一下吧?”

那打头的官差斜着眼看了一眼钟意,又说道:“这刁钻女子当日也是从告,也有嫌疑,来啊,一并锁上!”

立kè

就有人把锁链套在了钟意脖子上。

钟意手上本就有伤,哪里挣扎得了,那差役抓她时碰到了她的手指,就给她疼出一脑门汗。

沈澈看到,喝一声“别动她”,立kè

就从楼梯上轻飘飘地下来了。

那差役哼一声,又有人要上来抓沈澈,可他们哪里近得了沈澈的身,还没碰到沈澈,就被弹开了。

李绮堂见状,也从楼梯上跃下来,看到那差役面生,就问道:“敢问这是在顺天府何处当差的大人?李某怎地从未见过?”

那差役冷冰冰地说道:“顺天府大了,是你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能认全的吗?”

“那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李绮堂不卑不亢,一定要问出这人的身份。

那人看一眼李绮堂,想到他虽然官职低,可毕竟是李阁老的公子,就只好说道:“鄙姓何。”

“何大人,”李绮堂朝何姓差役拱拱手,说道,“这桩案子李某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也许是有人要嫁祸沈二公子,况且案发时,沈二公子在二楼包厢,死者却在一楼大堂,如何下毒?”

“是派人下毒!让那掌柜下的毒!那掌柜可一直在大堂!”那尖细声音又响起来。

沈澈环视一圈围观人群,冷冷说道:“是谁要沈某人背这桩罪,就站起来正大光明地指认我,躲在人群里,算什么好汉!”

那声音不做声了。

何姓差役今晚的任务是以抓凶为名,将沈澈带走,然后以凶案现场为由,封了白鹤楼,结果半路杀出个李绮堂,他的计划有点被搞乱了。

想到这里,何姓差役一挥手,吩咐他带来的人:“先把沈二公子和掌柜钟氏带走,回顺天府审问!”(未完待续……)

PS:原来写的不是雪,是雨……冬天到了呀。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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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真相大白

李绮堂迈前一步,拦住钟意,几乎与何姓差役脸贴脸,同样也冷冷说道:“案子不是这样办的,何大人这样着急带人走,连那尸首也不看一眼,是办案的正规程序吗?”

人群中纷纷有人附和,刚刚那个郎中又上前一步说道:“我刚刚给死者把了脉,观其颜色,是中了鸩毒导致。这里谁有鸩毒,谁就有嫌疑杀人,不一定是那沈二公子。”

大家不住附和,毕竟白鹤楼刚开业,东西也很好吃,谁也不想让这个酒楼风光一晚上就被封。

何姓差役额头出现两滴汗,之前他以为王大郎会把客人都闹走,没想到白鹤楼好大手段,死了人居然还能留下这么多客人,还是为白鹤楼说话的多。

那个内线呢……

那尖细声音被沈澈呵斥后,这会儿不曾出声,听到那郎中如此说,只好又叫道:“沈二公子与他有仇,嫌疑最大!”

何姓差役借着这句话,又吩咐人上前拿沈澈。/>

沈澈还是稳如磐石般的站在原地,两三个差役近他不得。

他眼角余光看到安杰等人在厨房要出来,立kè

给了眼风,安杰于是在厨房处待命,不再急着要出来护主。

“这样吧!”钟意忽然大声说,“既然这位何大人怀疑我与东家毒死了这个要告我们的王大郎,那我们就以清白跟何大人做个赌,若是我们能在一炷香的时间找出这王大郎是怎么死的,证明不是自己所为。就请何大人另去捉拿罪犯,若是不能,我和东家愿意跟着何大人去顺天府接受审问!”

围观人群纷纷给钟意叫起了好。说这小丫头胆识颇佳,难怪如此幼龄,却能做酒楼掌柜。

李绮堂微微笑道,说道:“何大人,如何?我李绮堂愿意做个中间证人,还有这酒楼里的所有客人为证。她一个小丫头都敢这样说,何大人不会连这点时间也不肯给吧?”

何姓差役被钟意和李绮堂逼到了死角。想强行拿人,显然是不会被民众答yīng

,连带顺天府也会丢脸面。可他并不想被牵鼻子。又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那个内线。

此时沈澈的目光也跟着何大人寻到了那片人群,那内线刚要出口,看到沈澈冰冷如刀的眼神扫视他们这一片,吓得差点肝胆俱裂。自然也一句说不出来了。

内线没有出声。人群又催着何姓差役拿主意,已经有人对顺天府不分青红皂白来捉人感到不满,何姓差役看一眼地上的王大郎,一咬牙,说声:“就依你们所言!”

一炷香点起来了。

钟意和沈澈走到王大郎身边,钟意趁机低声对沈澈说:“东家,这是摆明了冲你来的,你不躲在二楼避避。下来干什么。”

沈澈一边看王大郎桌上的酒菜,用银针挨片试。一边对钟意说:“既是针对我,就没有躲避的道理。”他转头看钟意,问道,“掌柜,你可相信我?”

钟意脱口而出:“当然了啊!这不是明摆着嫁祸吗?以你的本事,要除掉这个王大郎,有必要如此正大光明地在刚开张的白鹤楼干吗?”她转头看看厨房,隐隐看到安杰等人的袍角,忍不住说道,“你那些人,随便一个派出去,都能人不知鬼不觉地为你办好吧。”

沈澈嘴唇虽是抿着的,却因为钟意的这份信任,脸上神色柔和了很多。他有心揉揉她的头发,又深知不合时宜,只好温声对她说:“你不用怕。”

钟意摇摇头,“我不怕。”她指指沈澈那没有变色的银针,说道,“有人要嫁祸于你我,一定会在这些酒菜做文章,菜没有问题,酒壶却被王大郎摔碎了,酒也全没了,这些行为太不寻常,摆明了是有备而来,但今天他们没有料到给我们翻盘的机会,所以一定会留下线索。”

沈澈点点头,又问钟意:“那酒壶呢?”

钟意指指角落,“被李小四收拾掉了,全是碎片,早就没有半滴酒了。”

沈澈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

两个人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王大郎的尸体,没发xiàn

异样的地方。那郎中也再次确认,确实是服下了鸩毒导致死亡。

眼见那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半,沈澈和钟意分头问围观人群,有谁看到王大郎在自斟自饮时,和谁说过话。

人群纷纷摇头,都说那人就是自己在吃喝。

钟意又去问了阿三他们,他们也说上酒时没有遇到什么人,直接就上到李小四这里,由李小四端给王大郎。

阿三是不可能背叛沈澈的,至于李小四……钟意看了李小四一眼,觉得如果李小四是隐藏很深的杀手的话,那她的三观都会颠覆的。

不可能是李小四,钟意确信自己选中的人,不会背叛她。她立足于世间的基本原则就是相信这个世界是好人多,如果李小四真的是嫁祸于她和沈澈的凶手,就算是把李小四揪了出来,钟意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存活在这个世间了。

还是应该在王大郎身上……但是看他的样子,只是个牺牲品,不可能会搞一出自杀来达到嫁祸沈澈的目的吧?

是哪里,让王大郎在不自觉之间,吃下了剧毒呢?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

何姓差役看沈澈和钟意还在徒劳地忙碌,掩不住高兴的神色,对李绮堂说:“李大人,你没什么话可说了吧?让我将这两人带走。”

说着就挥手要抓沈澈他们。

“慢着。”沈澈忽然说,“虽然不能证明这王大郎不是我们杀的,但我们能证明王大郎是怎么死的。”

钟意跟上说道:“王大郎,是自杀的!”

众人哗然。

钟意不慌不忙地把她和沈澈的分析讲了一遍。尤其说到酒和菜都没有毒,他们的人也不可能下毒,重复了好几次。

只看那何姓差役的目光又开始有意无意地往人群中扫视。那尖细的生意再一次响了起来:“你说你们的人不下毒就不下毒了?整个白鹤楼都是你的人!要下毒还不——”

话没说完,沈澈和李绮堂已经双双飞身而出,将那声音的来源揪了出来。

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沈澈一看之下,立即叫出了她的名字:“春纤儿。”

沈柳的贴身大丫鬟春纤儿,在这个夜晚,一直隐藏在人群里。做何姓差役的内应,专事挑拨。

“你不在你姑娘身边伺候,居然有这好兴致来看戏。”沈澈轻飘飘地说。“看戏倒也罢了,屡次躲在人群里发声,本公子却是不能容你了。”

春纤儿暴露目标,被沈澈抓出来的时候。就情知大势已去。

之前她就怀疑沈澈已经知dào

她躲在哪里。因为那何大人总是朝她这里看,她不敢再说话,可听到钟意有理有据地辩解说王大郎是自杀,如果她不说话,又会被钟意逃脱过去……

知dào

大势已去的春纤儿干脆豁了出去,她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奴婢出言不逊,罪该万死。可奴婢说的却是事实,王大郎状告二爷一事。奴婢也有耳闻,今天他死在白鹤楼,与二爷与钟掌柜脱不了干系!”

沈澈冷冷一笑,说道:“确实与我们脱不了干系,因这王大郎之死,是你家主子一手策划的吧?“沈澈又环视人群,确定沈柳并不在这里,又说道,“大妹妹还真是着急,老爷昨天晚上说同意把她接回来,她今天就急急地把个丫鬟派出来害我们了。”

春纤儿急忙说道:“我家姑娘并不知dào

此事……”

“哦?”沈澈眯着眼睛打断春纤儿,“她不知dào

,你却又是为什么在白鹤楼?“

“白鹤楼开张……”

“呵呵。”沈澈笑起来,“大妹妹几时变得如此慷慨,自己还在家庙吞风饮雪呢,丫鬟居然有空来白鹤楼消遣?”

春纤儿说不出话来,何姓差役看内线已经暴露,也不管春纤儿,就挥手要差役们拿人。

“王大郎是不是自杀,还是到顺天府一问究竟吧!”

“慢着!”沈澈又说道,“刚刚只是为了引出这丫鬟,这王大郎的确是自杀,就算不是,也和我与钟意毫无关系,因为——”

沈澈将王大郎的尸首翻起来,将银针戳进他的右手拇指,在众目睽睽之下,拇指变黑了。

“这就是证据!”沈澈高声说道,“凶手将王大郎的拇指上涂满了鸩毒,这王大郎恐怕有个习惯,拿酒杯时会不经意将拇指触到酒里,凶手利用了这一点,让王大郎在不知不觉之中,中毒身亡。”

何姓差役看向那漆黑一片的拇指,说道:“那也可能是毒在酒里,死者将拇指触到酒杯,沾上毒酒的缘故。”

这时那郎中却摇头说道:“若是毒在酒里,拇指触到毒酒,不会黑成这样。鸩毒很急,很快就毒发身亡,毒遍全身,却不会到显到表皮,所以这明显是拇指先沾上酒,然后死者又喝了酒,中毒身亡。”

沈澈摇摇扇子,“我可一直待在二楼,没下来过。”

何姓差役指着钟意说道:“那一定是这掌柜所为!”

钟意也摇摇头,“我根本就没接触过这个王大郎。”又补充道,“我身边的人也没接触过。”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说道:“我来时看到这丫鬟和那死者说过话,那丫头拿了个帕子,不停地往死者手里塞。”

沈澈听到这句话,眼疾手快,立kè

把春纤儿拉起来,往她怀里一掏,一条帕子果然飘落下来。

那郎中一试,是一条涂满了毒汁的帕子。

“凶手到底是谁,你们知dào

了吧!”沈澈走到大门外,对等在外边的马车喊道,“大妹妹,你出来吧!我知dào

你在外边等着看我的好戏,只怕你是看不上了!”(未完待续……)

PS:唉,猫空以后不碰悬疑推理了,自己很喜欢看,可是写出来却十分糟糕,推理也不堪一击,各位读者笑话了。这是猫空短板,以后不碰了,这次就请将就看吧,多谢包涵。求票求收求订阅~~~~

084 到底是谁杀的

沈柳从听到春纤儿被沈澈揪出来时,就知dào

大事不妙了。

她原本是等着看好戏的,等着沈澈和钟意被抓出来时,狠狠地奚落他们一番,看看他们的丑态和狼狈相。虽然母亲再三再四地要她好生在房里待着,不要乱跑,一切都等老爷去了江南再说。可她哪里等得及!

在家庙那几天,沈柳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有一丝半点的反省,她满脑子都是对沈澈和钟意的仇恨,是他们,让她落到如此地步!

一开始她也是恨着母亲王夫人的,愤nù

她居然把亲生女儿出卖了,可春纤儿劝她,夫人也是为了她们娘俩着想,若是夫人被老爷责罚,万一真的把管家钥匙一气之下给了二夫人,那她们在国公府,可就无立足之地了。

母亲虽然是老爷的妻子,但她却是老爷的嫡亲女儿,就算把她送到家庙去,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的。

果然大嫂子吴氏不停地捎这捎那,让她在家庙住得尽量舒服,而且家庙那里山高皇帝远,更把沈柳兴得如混世魔王一般,谁也管不住了。〖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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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儿连夜来报信儿,说是老爷要去江南,也答yīng

把她接出来。她就撒泼耍赖地立时就要出去,小巧儿把这话传回国公府,第二天一早,王夫人就派人来把沈柳接回了府。彼时沈老爷还在朝上,并不知dào

这件事。

沈柳一回家,不说歇歇,闹着就要往白鹤楼去。她从母亲那里听到了如何利用王大郎谋害沈澈的计划,这种好戏,她不赶上看看。她还做什么大姑娘呢!

她不仅要看,还让春纤儿躲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势必要把沈澈逼成杀人凶手。

一开始剧情就如她所愿,王大郎死亡,白鹤楼客人流失,钟意和沈澈差点被差役抓走,可很快地。就出来个同是官府的人阻止这一切,后来不仅被他们翻盘,连春纤儿都被揪了出来!

竟然还从她身上找出了一条帕子!

沈柳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只是要春纤儿说风凉话,几时要她真的毒杀那王大郎?

母亲说王大郎自有人解决,难道说的是她的贴身丫鬟春纤儿?

若是事发,春纤儿被人认出。母亲将自己置于何地呢?

沈柳的脑袋有点不够转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澈从白鹤楼走出,走到她的马车前,又拱手行礼,请她下来,去白鹤楼说个分明,她的丫鬟,为什么要毒死王大郎,还要嫁祸于他和他的掌柜?

沈柳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沈澈,看着这个她从小就深恨无比的二哥哥。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下,将那张懒洋洋的笑脸,变成哭脸,可她没有一次得过逞。

她最大的胜利,是借着母亲的威势,罚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不给一点水米。

她就像现在这样,特意站在祠堂门口等沈澈出来,要好好欣赏一番这个一贯骄傲的二哥哥脸上的表情。

可她看到了什么?

二哥哥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因为跪了太久,双腿不停颤抖,可他脸上依旧带着毫不在乎的笑容,甚至有一些讽刺,就那样目不斜视地经过了她。

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跌倒,但他依旧脊背挺直,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仿佛看都没有看到她,径直穿了过去。

那时他刚进国公府,只有十岁,而她也不过九岁。其实那时她就应该意识到,她斗不倒他。

她竟然一直没弄懂,一直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占过上风。即便是这一阶段她得了意,二哥哥也能把这个仇找回来。

一次又一次地,终于到了现在,她面对那一直笑吟吟、风度翩翩的二哥哥,无法思考,说不出话,她只想知dào

:到底是谁毒死了王大郎,如果是春纤儿,那是她的母亲授意的吗?

她的亲生母亲,为了斗倒二哥哥这个长房嫡子,不惜出卖她到如此地步?

会吗?

母亲不是几次说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让她掌握国公府的全部家业吗?

难道是假的?

难道她在母亲眼里,只是一枚棋子,随时可以放qì

?就像前些天,母亲把她做的事,安到她头上那样?

母亲急急忙忙接自己从家庙里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背这个黑锅?

不能想,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柳目光呆滞,嘴唇颤抖,沉默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不是我!是她!是那个贱婢——”

春纤儿平静地跪在地上。

一个月之前,大姑娘生气砸了茶碗,那碎片割破了她的脚腕,留下一道伤疤。

现在她就平静地抚摸着脚腕上的伤疤,平静地听大姑娘石破天惊地指证凶手是她。

那条帕子为什么出现在她身上,她已经不想知dào

了。

是夫人还是姑娘,又或者是对面的沈澈反攻,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不管是谁,她这条命,应该已经没有用了。

多么悲哀啊,春纤儿摸着那条伤疤,心里苦苦地想,原本以为被卖到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日子会好过点,更何况因她有几分容貌,做事情也算利落,被分给了大姑娘。

却没想到,那就是地狱的开始。

够了。

春纤儿又摸了摸那条伤疤,站起来,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句:“姑娘,奴婢不能伺候姑娘了,就此永别——”

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血流满面而亡。

这桩白鹤楼杀人案,因为春纤儿的死亡,最终还是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何姓差役没有足够证据带走沈澈和钟意,在对峙的过程中。早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因为李绮堂的关系,来到此地。

顺天府是断案的,五城兵马司管治安的。两个衙门谁也管不了谁,若是论官职,那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比何姓差役要大很多,他不过是个职级高一些的捕快,连个捕头还没挣上呢。之前敢和李绮堂对话,不过仗着国公府的关系罢了。

人多了起来,何姓差役自知无理。闹成这样,又多出一条人命,只得公事公办。先将那条毒帕子收了。又将王大郎和春纤儿的尸首抬了出去,找了当地的名士乡绅,又让钟意和沈澈、那郎中、看到春纤儿的艳丽妇人这些当事人跟着,去了顺天府。

到了顺天府。府尹连夜升堂断案。问得明白,此事与沈澈、钟意毫无关系。但这王大郎究竟是何人所杀,因为关键人春纤儿已经自杀,也问不出究竟,只得暂时以凶手畏罪自杀结案了事。

至于沈柳,因为身份特殊,是国公府的长房嫡女,连传讯都没有传讯。沈澈也不曾难为她,她就坐着马车。回了国公府。

等着她的,是从静容那里得知大姑娘被提前接出家庙、又擅自外出而气得满面怒容的沈老爷。

从未出手动过沈柳一指头的沈老爷,抄起一根藤杖,将沈柳打了个死去活来。

沈栀中间劝过沈老爷,甚至不惜下跪,说了些什么“虽然大姐姐平素欺负过我,但毕竟是长姐,做妹妹的也不会计较”这类风凉话,把个沈老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时就大叫着拿索子来直接勒死了这孽女了事。

京城虽大,小道消息却传得无比之快,很快,与沈柳定亲的锦乡候家就提出了退亲。沈老爷自知理亏,就将沈柳的庚帖取了回来。

去江南之前,沈老爷亲自将沈柳锁在了国公府大畅园西北角的一座高阁上,身边丫鬟婆子全部发卖,每日只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聋子老婆婆给她送饭。

沈老爷丢下话,等他从江南谋一处人家,就把大姑娘远远地嫁过去,不准她再回京城,他和大姑娘也死生不会再见。

王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一直到沈澈摇着扇子,来白鹤楼吃茶,和钟意说起这件事时,也没有醒过来。

“大姑娘自作孽呀。”听沈澈说完,钟意叹口气,感叹道,“她真是个糊涂人,总是弄不清自己有多大能力。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其实连个小水花都激不起来。”

沈澈不以为意,好像早就知dào

沈柳是什么人似的,摇着扇子没说话。

钟意又问沈澈:“那这么说来,那条帕子,果然是你的好手笔了?”

沈澈笑道:“又岂止是帕子,做戏要做全套,那郎中、妇人,都是我的安排。他们不是要嫁祸我吗?我正好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钟意撇撇嘴,“那李大人,也是你请来的喽?”

听到李绮堂,沈澈不自在起来:“他嘛,他非要凑热闹。”

“嘁。”钟意在心里嘀咕:我才不信,你肯定请了人家,又要面子,不肯承认,不然那天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那么恰到好处地就经过此地了。

想到一个关节,钟意又问道:“那王大郎到底是谁杀的?”

沈澈摇摇扇子,逗钟意:“你猜。”

钟意想了想,吃惊道:“东家,难道是你?如果那条毒帕子、郎中、夫人都是你的安排,竟然是你——”

沈澈忍不住拿扇子敲了钟意的头,“不要胡思乱想。本公子虽然不是什么仁善之人,杀人这事却是不做的——极少做的。”沈澈想到给皇上办的那些事,还是改了口。

“那王大郎是谁杀的?”钟意惊叫道。

沈澈不忍心再逗钟意,就说道,“王大郎是喝了毒酒死的。”

没想到钟意居然惊得站了起来,满面震撼,“李小四、李小四……”(未完待续……)

085 告一段落

沈柳从听到春纤儿被沈澈揪出来时,就知dào

大事不妙了。

她原本是等着看好戏的,等着沈澈和钟意被抓出来时,狠狠地奚落他们一番,看看他们的丑态和狼狈相。虽然母亲再三再四地要她好生在房里待着,不要乱跑,一切都等老爷去了江南再说。可她哪里等得及!

在家庙那几天,沈柳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有一丝半点的反省,她满脑子都是对沈澈和钟意的仇恨,是他们,让她落到如此地步!

一开始她也是恨着母亲王夫人的,愤nù

她居然把亲生女儿出卖了,可春纤儿劝她,夫人也是为了她们娘俩着想,若是夫人被老爷责罚,万一真的把管家钥匙一气之下给了二夫人,那她们在国公府,可就无立足之地了。

母亲虽然是老爷的妻子,但她却是老爷的嫡亲女儿,就算把她送到家庙去,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的。

果然大嫂子吴氏不停地捎这捎那,让她在家庙住得尽量舒服,而且家庙那里山高皇帝远,更把沈柳兴得如混世魔王一般,谁也管不住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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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儿连夜来报信儿,说是老爷要去江南,也答yīng

把她接出来。她就撒泼耍赖地立时就要出去,小巧儿把这话传回国公府,第二天一早,王夫人就派人来把沈柳接回了府。彼时沈老爷还在朝上,并不知dào

这件事。

沈柳一回家,不说歇歇,闹着就要往白鹤楼去。她从母亲那里听到了如何利用王大郎谋害沈澈的计划,这种好戏,她不赶上看看。她还做什么大姑娘呢!

她不仅要看,还让春纤儿躲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势必要把沈澈逼成杀人凶手。

一开始剧情就如她所愿,王大郎死亡,白鹤楼客人流失,钟意和沈澈差点被差役抓走,可很快地。就出来个同是官府的人阻止这一切,后来不仅被他们翻盘,连春纤儿都被揪了出来!

竟然还从她身上找出了一条帕子!

沈柳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只是要春纤儿说风凉话,几时要她真的毒杀那王大郎?

母亲说王大郎自有人解决,难道说的是她的贴身丫鬟春纤儿?

若是事发,春纤儿被人认出。母亲将自己置于何地呢?

沈柳的脑袋有点不够转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澈从白鹤楼走出,走到她的马车前,又拱手行礼,请她下来,去白鹤楼说个分明,她的丫鬟,为什么要毒死王大郎,还要嫁祸于他和他的掌柜?

沈柳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沈澈,看着这个她从小就深恨无比的二哥哥。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下,将那张懒洋洋的笑脸,变成哭脸,可她没有一次得过逞。

她最大的胜利,是借着母亲的威势,罚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不给一点水米。

她就像现在这样,特意站在祠堂门口等沈澈出来,要好好欣赏一番这个一贯骄傲的二哥哥脸上的表情。

可她看到了什么?

二哥哥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因为跪了太久,双腿不停颤抖,可他脸上依旧带着毫不在乎的笑容,甚至有一些讽刺,就那样目不斜视地经过了她。

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跌倒,但他依旧脊背挺直,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仿佛看都没有看到她,径直穿了过去。

那时他刚进国公府,只有十岁,而她也不过九岁。其实那时她就应该意识到,她斗不倒他。

她竟然一直没弄懂,一直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占过上风。即便是这一阶段她得了意,二哥哥也能把这个仇找回来。

一次又一次地,终于到了现在,她面对那一直笑吟吟、风度翩翩的二哥哥,无法思考,说不出话,她只想知dào

:到底是谁毒死了王大郎,如果是春纤儿,那是她的母亲授意的吗?

她的亲生母亲,为了斗倒二哥哥这个长房嫡子,不惜出卖她到如此地步?

会吗?

母亲不是几次说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让她掌握国公府的全部家业吗?

难道是假的?

难道她在母亲眼里,只是一枚棋子,随时可以放qì

?就像前些天,母亲把她做的事,安到她头上那样?

母亲急急忙忙接自己从家庙里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背这个黑锅?

不能想,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柳目光呆滞,嘴唇颤抖,沉默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不是我!是她!是那个贱婢——”

春纤儿平静地跪在地上。

一个月之前,大姑娘生气砸了茶碗,那碎片割破了她的脚腕,留下一道伤疤。

现在她就平静地抚摸着脚腕上的伤疤,平静地听大姑娘石破天惊地指证凶手是她。

那条帕子为什么出现在她身上,她已经不想知dào

了。

是夫人还是姑娘,又或者是对面的沈澈反攻,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不管是谁,她这条命,应该已经没有用了。

多么悲哀啊,春纤儿摸着那条伤疤,心里苦苦地想,原本以为被卖到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日子会好过点,更何况因她有几分容貌,做事情也算利落,被分给了大姑娘。

却没想到,那就是地狱的开始。

够了。

春纤儿又摸了摸那条伤疤,站起来,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句:“姑娘,奴婢不能伺候姑娘了,就此永别——”

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血流满面而亡。

这桩白鹤楼杀人案,因为春纤儿的死亡,最终还是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何姓差役没有足够证据带走沈澈和钟意,在对峙的过程中。早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因为李绮堂的关系,来到此地。

顺天府是断案的,五城兵马司管治安的。两个衙门谁也管不了谁,若是论官职,那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比何姓差役要大很多,他不过是个职级高一些的捕快,连个捕头还没挣上呢。之前敢和李绮堂对话,不过仗着国公府的关系罢了。

人多了起来,何姓差役自知无理。闹成这样,又多出一条人命,只得公事公办。先将那条毒帕子收了。又将王大郎和春纤儿的尸首抬了出去,找了当地的名士乡绅,又让钟意和沈澈、那郎中、看到春纤儿的艳丽妇人这些当事人跟着,去了顺天府。

到了顺天府。府尹连夜升堂断案。问得明白,此事与沈澈、钟意毫无关系。但这王大郎究竟是何人所杀,因为关键人春纤儿已经自杀,也问不出究竟,只得暂时以凶手畏罪自杀结案了事。

至于沈柳,因为身份特殊,是国公府的长房嫡女,连传讯都没有传讯。沈澈也不曾难为她,她就坐着马车。回了国公府。

等着她的,是从静容那里得知大姑娘被提前接出家庙、又擅自外出而气得满面怒容的沈老爷。

从未出手动过沈柳一指头的沈老爷,抄起一根藤杖,将沈柳打了个死去活来。

沈栀中间劝过沈老爷,甚至不惜下跪,说了些什么“虽然大姐姐平素欺负过我,但毕竟是长姐,做妹妹的也不会计较”这类风凉话,把个沈老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时就大叫着拿索子来直接勒死了这孽女了事。

京城虽大,小道消息却传得无比之快,很快,与沈柳定亲的锦乡候家就提出了退亲。沈老爷自知理亏,就将沈柳的庚帖取了回来。

去江南之前,沈老爷亲自将沈柳锁在了国公府大畅园西北角的一座高阁上,身边丫鬟婆子全部发卖,每日只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聋子老婆婆给她送饭。

沈老爷丢下话,等他从江南谋一处人家,就把大姑娘远远地嫁过去,不准她再回京城,他和大姑娘也死生不会再见。

王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一直到沈澈摇着扇子,来白鹤楼吃茶,和钟意说起这件事时,也没有醒过来。

“大姑娘自作孽呀。”听沈澈说完,钟意叹口气,感叹道,“她真是个糊涂人,总是弄不清自己有多大能力。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其实连个小水花都激不起来。”

沈澈不以为意,好像早就知dào

沈柳是什么人似的,摇着扇子没说话。

钟意又问沈澈:“那这么说来,那条帕子,果然是你的好手笔了?”

沈澈笑道:“又岂止是帕子,做戏要做全套,那郎中、妇人,都是我的安排。他们不是要嫁祸我吗?我正好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钟意撇撇嘴,“那李大人,也是你请来的喽?”

听到李绮堂,沈澈不自在起来:“他嘛,他非要凑热闹。”

“嘁。”钟意在心里嘀咕:我才不信,你肯定请了人家,又要面子,不肯承认,不然那天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那么恰到好处地就经过此地了。

想到一个关节,钟意又问道:“那王大郎到底是谁杀的?”

沈澈摇摇扇子,逗钟意:“你猜。”

钟意想了想,吃惊道:“东家,难道是你?如果那条毒帕子、郎中、夫人都是你的安排,竟然是你——”

沈澈忍不住拿扇子敲了钟意的头,“不要胡思乱想。本公子虽然不是什么仁善之人,杀人这事却是不做的——极少做的。”沈澈想到给皇上办的那些事,还是改了口。

“那王大郎是谁杀的?”钟意惊叫道。

沈澈不忍心再逗钟意,就说道,“王大郎是喝了毒酒死的。”

没想到钟意居然惊得站了起来,满面震撼,“李小四、李小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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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巨澜会

沈澈知dào

她想歪了,连忙说:“不是那个小二,那天晚上,白鹤楼厨房的房梁上吊着人,早早就被安杰发xiàn

了,他用沾了毒的线伸进了酒壶中,这样下的毒。我们要做戏,就没惊动他。”

“那个人……”钟意沉吟道,“是王家的人喽?”

沈澈点点头,“如果王家只有一个王妙娘,那是不成气候的,他们家最难缠的,并不是王妙娘,而是另外三个,一个嫔妃,一个三品大员,还有一个大商人。王妙娘,是最弱的。”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害你呢?”钟意问道,“你继母也是国公府夫人了,她又没儿子,干吗死咬着你不放。”

沈澈长叹道:“想来是跟我娘亲与姨母姨夫有关吧……”

“这么说来,”钟意总结道,“那王大郎是喝了毒酒而死,又听了人的安排,摔酒壶闹事,却不想毁掉了证据,而你将计就计,以一条毒帕子和拇指上的毒翻盘。做到这一切的,肯定是你武林高手里的一名啦。”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沈澈点点头,笑道:“想得倒明白。”

两个人又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沈澈说道:“别说这事了,你几时跟我回府?你说等你把白鹤楼开张,白鹤楼开张了,你又要我再多等三天,现在三天过了,你还让我等。本公子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钟意咬咬牙,赔着笑脸说道:“东家不要着急,你现在又不止白鹤楼一个酒楼。我也不是白鹤楼一家的掌柜,这很多事情千头万绪的,都需yào

我打理呢。我总要把上下都打点好。才能跟你回去吧。你也不想我一回去,两个能日进斗金的酒楼,就一夕之间倒闭关张吧。”

没错,沈柳被关禁闭之后,她名下的产业摘星阁,也让沈老爷一气之下,收了回来。本是要给沈栀。后来沈澈不知跟沈栀说了什么,那摘星阁,就到了沈澈手上。

到了沈澈手里。自然也就是到了钟意手里。

所以这几日,钟意比白鹤楼开张之前还忙碌好几分。

摘星阁上下都知dào

易主,别人还好说,那陈大有先长叹一口气。准bèi

夹包袱走人。他偷人方子还是前几天的事。钟意怎么可能还留他,趁着老脸还在,赶紧主动消失吧。

没想到钟意却特意上门找他,深深行礼,开口第一句就是:“还请陈掌柜继xù

帮我和东家打理摘星阁。”

陈大有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这丫头说什么?还让他继xù

管?她如此宽宏大量?

虽然当时她也说过请他去白鹤楼坐坐,她会跟他说点心方子,可他并不相信,因此也没去。没想到过了几天。摘星阁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而她还是这样真诚地信任着他,不仅不赶他走。还让他继xù

做掌柜。

“上次那件事,掌柜也是对事不对人,都是为生意好,用些手段,我能理解。现在我们都是东家的同僚,可要好好相处。”钟意说道,“我让我们店铺的一个伙计来指导你做那四样点心,以后摘星阁也卖。”

陈大有彻底震惊了。

在他三十八岁的生命里,十八年的掌柜生涯里,还没见过如此大方的人。

“钟掌柜,你就不怕我背着你另起炉灶,或是靠此将摘星阁做大,把白鹤楼挤兑黄了?”疑惑之下,陈大有忍不住问钟意。

钟意笑起来,目光清亮,神采飞扬。“陈掌柜,我不怕。你不会另起炉灶,你对摘星阁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不管东家是谁,摘星阁的掌柜,都是你,也只能是你;而你说的第二句话,永远不会发生。”

钟意自信地看着陈大有,说道:“我白鹤楼,必将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陈大有服了。

虽然这个小丫头比自己小二十多岁,但她的胆识,她的气魄,她的雄才伟略,陈大有自认望尘莫及。

第二日,钟意果然派了一个伙计来到摘星阁,专做点心,陈大有立即给了那伙计自己带人的权力。

那伙计深深地看着陈大有,又向隔壁看了看白鹤楼,对陈大有说道:“陈掌柜,我蔡良一生谁也不服,只服那白鹤楼的钟掌柜!”

陈大有也点点头,深以为然。

同样的方法,用人不疑这一招,被钟意用在了陈大有和蔡良身上。

前者是竞争对手,后者是已经有了二心的员工,他们要的并不是工钱,都是舞台。

既然有了摘星阁,那就让他们大放光彩好了。

一切都在三天之内理顺好了,白鹤楼、摘星阁各司其职,日日都宾客爆满,沈澈又来催钟意跟他回府,钟意百般求饶都不管用,这贵公子认定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无奈之下,钟意只得说:“明天,明天一早,你来接我。”

沈澈摇着扇子,嘴角露出笑意,已经开始盘算是让她住重锦阁还是观月楼了。

在白鹤楼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么?

钟意看着如今颇具规模的白鹤楼,心生不舍。

她走之后,紫烟会怎样,罗成会怎样,李小四会怎样呢?还有那个银蝶,又会如何呢?

但她留恋也没有用,该走,还是要走的……

送走沈澈,钟意又在柜台盘了盘账,快打烊时,忽然有个人来到白鹤楼,也不点菜吃酒,直接到柜台找钟意,自称“玉仙楼的辛四前来拜见”。

钟意听说是“玉仙楼”,京城第一大酒楼,王家第二子王陆直产业,连忙从柜台出来,一看来者是位老者,须发皆白,有点仙风道骨,也不敢托大,就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不敢当‘拜见’二字,敢问辛老先生所来何事?”

“呵呵。”那辛四捋须笑道,“白鹤楼,最近风头大盛,连我们玉仙楼的客人,这几日都少了很多呢。”

“不敢不敢。”钟意自谦道。

此时包厢正好有人从二楼下来,看到那辛四,抱拳笑道:“什么人把玉仙楼的大掌柜都吹来了!”

钟意一惊,这才知dào

这个自称“辛四”的老先生是京城很有名的掌柜,姓辛名肃。

“原来是辛大掌柜!”钟意连忙又行了一礼,恭敬对辛肃说,“小女子眼拙,没认出辛大掌柜,真是该打呢!”

“呵呵。”辛肃又捋须笑道,神情特别安详,像个好脾气的老爷爷,“姑娘是白鹤楼的大掌柜,和老朽不相上下,不必如此大礼。”

“哪里哪里。”钟意又自谦,“我们白鹤楼只是桩小庙,哪能跟玉仙楼比呢?”

辛肃这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请柬,笑吟吟说道:“以前的玉仙楼,规模还没有白鹤楼大呢。姑娘不必自谦,老朽按照我们东家的吩咐,特来邀请姑娘加入巨澜会。”

巨澜会!

钟意是听过这个组织的,京城第一的商家行会,云集了京城所有的大商人。这么说吧,这个巨澜会,就相当于现代的某某商学院或者是叉叉俱乐部,是个专门供企业家交流互动的高端平台。

这样的组织,哪里是白鹤楼这种初出茅庐的小酒楼能踏足的,钟意也不是没幻想过有朝一日代表酒楼这一行业,进入巨澜会,与那些京城中的大商人切磋切磋经商之道,可她知dào

那也只是幻想而已。

她虽然是现代人,有很多现代商业的营销思维,但在这个商业高度发达的古代,能人辈出,并不是钟意能全部抗衡的。

没想到玉仙楼居然在白鹤楼开张不久,就送上了进入巨澜会的入场券!

玉仙楼的东家王陆直,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难道不知dào

白鹤楼的东家沈澈,和他的胞妹王妙娘,是势成水火的关系吗?

钟意惊讶地看着这个笑得一脸慈祥的辛大掌柜,不知dào

他这张笑脸的背后,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还是说这张请柬,其实是针对于她,而跟沈澈无关?

难道是王陆直要挖沈澈墙脚?

钟意又看那辛大掌柜,如果真的是这样,这辛大掌柜怎么笑得还能这样慈祥,还能心甘情愿地来给她送请柬呢?

哎,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要走了,不在白鹤楼待了,最起码在眼下,是不会再出现在白鹤楼了,巨澜会玉仙楼什么的,只能先放在脑后了。

钟意笑吟吟接下那张请柬,非常礼貌地和辛肃交谈,那辛肃看钟意收了请柬,并没有拒绝,就不想久留,坐都未坐,又说了几句“叨扰”之类的客气话,就甩着袖子走了。

这边银蝶忽然凑过来对钟意说:“呀,姑娘,巨澜会!咱们花街这里,酒楼这个行当在巨澜会的,只有玉仙楼呢,姑娘好大造化!”

“哦。”钟意也不看银蝶,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你姑娘和你主子都去巨澜会,你脸上也蛮有光嘛。”

银蝶呆住了,半天才翕动着嘴唇来了一句:“姑娘说什么、什么意思……”

钟意笑笑,说道:“没什么意思,你愿意在白鹤楼做就做,方子和账本是绝对不会拿到的,死心吧。”

说完钟意也不管银蝶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径直回柜台看账本去了。

她都要走了,还管银蝶心思干什么?

银蝶要不是玉仙楼派出来的探子,她就不姓钟,跟沈澈姓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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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逃跑

夜深了,喧闹一天的白鹤楼归于寂静。

伙计们忙了一天都歇下了,包括安杰在内的十五个“武林高手”,也因为多喝了几杯钟意亲自斟满的玉澈酒,而陷入了沉睡。

钟意的房间里,只有钟意自己。她换好一身男子的短打,头发梳了个髻,用布巾包好。

眉毛是晚上打烊后就修好了的,眉形定三分颜色,一道浓黑的剑眉画到脸上,钟意立kè

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小后生。

她背好了包袱,包袱里有两套换洗衣服,还有她攒的一个月工钱,还拿了两锭二十两的大元宝,又有两吊钱当做打尖用。

玉澈酒里的蒙汗药也是早就偷偷备好的,安杰等人不疑有他,再怎么英雄好汉,蒙汗药一下肚,也只有睡觉的命。

牛富贵早就等在后院,驾着一辆骡车。

看到钟意出来了,打了个手势,〖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两个人趁着夜色,偷偷地离开了白鹤楼。

坚决不去国公府,这是钟意的政策方针,在怎样也摆脱不掉沈澈的情况下,钟意只好使出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脚底抹油。

其他人,包括紫烟在内,不是跟沈澈有关,就是跟白鹤楼有关,只有在花街上认识的老外牛富贵,是单纯因为钟意留在这里的。

钟意猜得没有错,她说她要走,富贵兄果然毫无留恋,立kè

就说如果她要走,那他也不会留下来。

“那咱们去哪儿呢?”有一天,当钟意又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场合。跑到后院偷偷和牛富贵商量。

“先去我叔叔那里,过段时间我们离开京城,去云南玩怎么样?”牛富贵如此提议。

钟意拍手叫好。

认识个老外真是太好啦。看人家这人生观,这才是新世纪的生活态度啊,总守在京城,哪里有出去游山玩水好!

呃,钟意想到这里,又对白鹤楼产生了不舍之情,这么一走了之。其他人怎么办……

可就算她不走,那沈狐狸也要把她搞回府里去啊。

以她和沈澈的交情和她对沈澈的了解,他应带不会让她做通房丫头。可是以保护为名,就把她留在府里,也非她所愿啊!

还是走为上吧,先离开一段时间。等沈澈想明白了。或者不那么钻牛角尖了,她再回来想办法。

眼下留在白鹤楼,可就难逃去国公府的厄运了。

下定决心的钟意和牛富贵制定好计划,然后驾着骡车,静悄悄地离开白鹤楼。

两个人先在城边的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牛富贵就拉着钟意往郊外驶去。

钟意的心情无比复杂。

这么简单就一走了之了?

她回头看去,白鹤楼早就看不到了。就是连硕大无比的京城,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好在牛富贵心思单纯。开始和钟意讲他这几年周游世界的经lì



“掌柜若是愿意,我们还可以坐船去很南很南的土地看看,那里边住着很黑的人,跑得很快……”

钟意感到惊奇,这富贵兄居然连非洲都去过?这么说来,富贵兄是个深藏不露的旅游家?

难怪处事如此洒脱呢。

“富贵兄,周游世界,需yào

钱的吧。”钟意问道。

“不用多少钱,卧会搭猎!(我会打猎)”富贵兄胸有成竹地说。

看看富贵兄不怎么强壮的小身板,钟意只好当他说了个笑话。

她倒是没想那么远,只想着先暂避一时,还要回白鹤楼呢。

骡车不紧不慢地行走在民道上,虽然慢,不歇气地跑了一上午,也走了不少路了。牛富贵说再走上一个时辰,就到了他神父叔叔所在的教堂了。

钟意于是和牛富贵把骡车驶离路边,靠在骡车上歇脚。

而事情,就在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先是两三个徒步的路人在钟意和牛富贵停下来之后,突然也停了下来。

钟意这才发xiàn

,这一路上,似乎一直有几个路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还没弄明白这几个人和他们是否有关系,忽然又有一辆马车飞一般地驶了过来,正好停在钟意面前。

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立kè

就抓着钟意往马车里塞。

“哎,干什么你们!”钟意本能地叫起来,开始挣扎。

牛富贵也从骡车上跳下来,操着生硬的汉话与来人理论,同时撕扯抓着钟意的人。

这时钟意看到那几个路人也凑上来,都将手放到腰间,腰间隐隐有光闪动。

是兵器!

“富贵兄,危险!”

钟意话还没说完,眼前就荡起一条血线,富贵兄被人当胸劈中一刀,大叫着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钟意不顾一切地用力挣扎,本来就没有痊愈的指甲再次鲜血淋漓,“富贵兄!”

“老实点!”抓钟意的人毫不留情,立时就扇了钟意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钟意眼前金星直冒,头发也散乱开来。

“真的是个女子!”刚刚打钟意那人见了,笑道,“这趟居然是肥差。”

说着就把手往钟意脸上蹭,“长得还不错呢。”

钟意嘴唇已经破了,嘴角流着血,白着脸大叫一声,“不准动我!”

“哟呵,这小娘子好大火气。”那人揪住了钟意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拉,疼得钟意紧咬嘴唇,却不肯呼痛。

那人看钟意一双愤nù

的眸子,又调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

“你、你们没有当场杀了我,是要复命吧,如果你再动我一下,我立kè

咬舌自尽,要你钱财两空!”钟意忍着疼。咬牙说道。

这时刚刚那拔刀的人走过来,对抓钟意头发的人说道:“快把她绑了交给雇主,要睡女人。窑子多少睡不得,也不分个轻重。”

那人用极尽淫|邪的目光下死力看了钟意一眼,又狠狠地摸了她的脸一把,嘟囔着“管得真宽”,将钟意的头发放下了。

钟意还没松口气,就感到后脖颈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她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等她昏昏沉沉醒来时,早就被五花大绑塞到了一个麻袋里,嘴也塞了布条说不出话。她想动一动,身上立kè

挨了一下。

“老实点!不然马上在你身上戳个窟窿!”

听声音是刚刚轻薄她的人,看来是和她在一起,专门负责看押她的。

有轻微的颠簸声。身体在不住地摇晃。钟意知dào

,她是坐在刚刚那辆马车里,又被绑架了。

这次可不像青花会的何七那些半大后生,只是做个样子,她是真的被绑架了。

是谁?

要把她带到何处?

富贵兄怎么样了……

麻袋里空气不流通,钟意呼吸不畅,又被绳索捆得十分难受,加上之前还挨了两下。于是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白鹤楼里,二楼包厢心音。沈澈踢翻了两张椅子,差点连桌子都掀翻了。

安杰也是第一次看到主人发这么大脾气,铁青着脸说道:“属下立kè

就去追,不追回钟姑娘,就自裁于主人面前!”

说完就要走,沈澈却叫了声:“回来!”

他长叹一口气,对安杰说道:“也不赖你们。就连我也不敢相信,那丫头居然做出这种事。我只当是她使小性儿,却没想到她竟然志坚如此,早知dào

这样,我又何必强逼她呢?”

静容凑上来说道:“紫烟姑娘说,富贵兄也不见了。依我看,钟掌柜可能是跟富贵兄去了郊外那西洋教堂吧。她一个孤身女子,也走不了多远。”

安杰立kè

说道:“属下这就去!”

沈澈又一次叫住安杰,说道:“一起去,备马。”

沈澈和静容在明,安杰在暗,三个人迅速往城外奔去。

这天一大早,沈澈从国公府出来时,心情是很高昂的。

老爷已经去了江南,王夫人躺在房里,天天请药看大夫,吴氏忙着伺候婆婆,顾不到其他,整个国公府,竟然到了三妹妹手里。

三妹妹也不负众望,昨天早上在所有下人面前立了威,下人们不敢再小看这个义女,起码在表面上,是不会阳奉阴违了。

所以国公府,目前是史无前例的安静祥和。

想着钟意来到国公府,不会被卷入那些复杂的勾心斗角中,也可以和沈栀看看书,下下棋,当做好姐妹玩乐一番,正好歇一歇连日操劳之苦,沈澈兴致很高地令丫头们收拾了观月楼。

国公府的人早就习惯沈二爷往府里领人,看他派人收拾屋子,也见怪不怪了。

没想到一大早来到白鹤楼,却看到白鹤楼的人都喊脑袋疼,好像是一宿不曾好睡。发xiàn

连紫烟都迷迷糊糊才醒时,沈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等紫烟也感到事情蹊跷,慌张把钟意的房间推开,看到收拾干净的房间,和桌子上留下的纸条时,沈澈这才知dào

,这丫头竟然趁夜逃跑了!

难怪她一改前态,答yīng

跟他回府,原来是存了逃跑的心思!

“我走了,别找我,过段时间回来。紫烟,好好帮我照料白鹤楼,辛苦了。”

看着别扭的毛笔字,还有好几个字写错了,少了好多笔画,看着跟天书似的,沈澈的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被迎到二楼包厢,找安杰出来问话,听说连安杰都一时大意,喝了掌柜送的酒被放倒之后,沈澈再也按捺不住火气,摔打开了。

这死丫头,看我把她追回来后怎么收拾她!不好好教xùn

教xùn

她,简直对不起本公子在京城的恶名!

开始还气咻咻想好好收拾一通钟意,比如把她头发用手狠狠揉乱,或者是用扇子使劲拍几下她的头的沈澈,当看到道路一边倒着的骡车和牛富贵时,脸色全变了。

安杰已经先他一步,从路边树林飞出来,跃到了牛富贵身边,伏在他胸口仔细听。

“还活着。”安杰说道,立kè

就取下身上携带的金疮药给牛富贵治伤,又从水囊里取水浇在牛富贵嘴唇上。

“富贵,钟姑娘呢?她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吗?”沈澈急着弯下腰,摇晃牛富贵,大声问道。

“掌柜,被人绑走了……”牛富贵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得赶紧送回去治伤,不然就危险了。”安杰冷静地说道,一抬头,却看到沈澈已经拍马追了出去,速度快得令人吃惊。

“快跟上,这里有我!”静容立kè

对安杰说,到见了血的时候,安杰的武功,远比静容的伶俐管用。

安杰点点头,几个起落,又飞到民道旁边的树林里,施展轻功,穿林拨枝而去。

是谁?

是谁!

沈澈不停地甩着马鞭,心急如焚。

钟意!

你可一定要没事!(未完待续……)

PS:第一卷:白鹤楼卷,就此完结,究竟钟意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呢?沈澈能不能平安救出她?这两个人在第二卷里能不能进一步发展啦?嗯嗯,众位看官不要着急,马上进入第二卷:玉仙楼卷,越来越精彩了哦有没有!哦忘了,咳咳,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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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地狱体验

银蝶。

钟意的两个贴身丫头之一,和紫烟获得了主人的无限信任完全不同,银蝶从一开始,就因为“赎身之后没有立kè

到旧主身边,却去玉仙楼做工、得知白鹤楼兴起,又放qì

玉仙楼,转回白鹤楼”这一行为,受到了钟意的怀疑。

她说的话,沈澈可以信吗?

沈澈的深沉老练,在面对银蝶时,完全展露无遗。

“哦?”他并没有因为得到钟意的消息就激动或者惊慌,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用淡得不能再淡的口气反问银蝶,“你怎么知dào

?”

银蝶生怕沈澈不相信,急忙忙说道:“奴婢不是在玉仙楼做过吗,今天去那里找了以前的小姐妹,听她说京郊马各庄,有个买来的媳妇,奴婢就想,也许是姑娘也说不定呢。“

漏洞重重啊。

沈澈斜睨了银蝶一眼,懒〖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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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洋洋说道:“天下被卖的女子多了,你又怎么知dào

那马各庄的媳妇,就是你们掌柜?”

“奴婢、奴婢……”银蝶也觉得如果不说出实情,沈二公子是不会相信她的,可她该如何说呢?

说她是去玉仙楼复命听到主人和别人的私谈时发xiàn

的端倪吗?

她该如何解释她为什么要去玉仙楼复命,她复什么命,她在白鹤楼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她对沈二公子解释,她就要把她的真实身份全部交代,可沈二公子。会饶过她吗?

但是如果不说……

“胡闹!我以为人已经死了,居然是被马各庄一村妇买了去,那钟氏不能留。马上找人做掉!”

原来主人不是只想得到姑娘的白鹤楼,是想要她的命!

银蝶听到主人说的这句话时,感到有点站不住了。

她来到白鹤楼只有十几天,见了姑娘性情大变之后的能力手腕,说不佩服,是假的。

如若她在那小院做奴婢时,姑娘就是如此。那么面对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时,也不必是她次次出头了。

想到她和紫烟还做着姑娘的奴婢,本本分分地在小院里生活时。那段日子,其实也很美好。

可是很快她就被姑娘坚持发卖了,等卖到主人家,有人来赎她。却被主人看出是死契、暴打一顿赶出家门时。银蝶才发xiàn

,自己的一生,其实是已经被写好的了。

她曾经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过去了,她会永远是一个奴婢。

这让她怎么甘心呢?

而就在这时,又有人叫她去玉仙楼做帮工。

是去找姑娘,继xù

给她做奴婢,还是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做工,赌一把前程。银蝶鬼使神差般的,在知dào

姑娘在白鹤楼做了掌柜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去玉仙楼。

至少她在玉仙楼,是不被当做奴婢的。

辛大掌柜对她很好,因为她读书识字,就让她帮账房看账本。十几天后,辛大掌柜对她说:“你姑娘在花街另一头开了一家白鹤楼,我要你过去,把她的账本或者是她的方子偷出来,再给我盯着她。”

她想过不去,可是她不去,玉仙楼不会留她,她只能还去白鹤楼。

如果一定要去给姑娘做奴婢,为什么不早点去呢?既然第一时间没有去,那还是听辛大掌柜的,去做个探子吧。

可她在白鹤楼这十几日,并没有偷到任何东西,姑娘并不拦她,却也不让她碰账本,而那点心的方子,后来她知dào

了,根本就没有。

姑娘走的那一日,对她说:“你要留在白鹤楼也好,但点心的方子和账本,你是永远拿不到的,死心吧。”

这样说来,姑娘早就知dào

她的真实身份了。

她多么的可笑,忙了这些天,什么也没有做,是因为她早就被人看穿了。

说来说去,只是她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做一个奴婢,不甘心给一个酒楼掌柜的侄女儿做奴婢。

可是渐渐地,她看到姑娘将白鹤楼做大,又把摘星阁收归手中,两家酒楼一起营业,做得井井有条,连陈大有都服了她。

姑娘已经不是以前的姑娘了,可她还在为她的身份别扭。

如果她一早就相信姑娘,那现在紫烟做的事,就该是她做的了。

话又说回来,给这样的姑娘做奴婢,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她的家也被抄了,亲人都在官奴所,她这一生,恐怕都是个奴婢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踏实下来呢?

可姑娘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不见了。

牛富贵被抬回来,她知dào

姑娘遇了险,生死未卜。

难道是跟辛大掌柜的玉仙楼有关吗?

她这些天,经常去玉仙楼复命,因为钟意不在的关系,账本她拿到了,于是就以此为借口,去找辛大掌柜。

而这一日,终于让她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玉仙楼和姑娘有什么仇?

居然一心要置她于死地?

别说她现在已经服了钟意,想留在白鹤楼好好服侍她,就是以前,她也是没想过上到人命这一层的。

必须告sù

沈二公子了!能救姑娘的,只有这个人!

可看到沈二公子那怀疑的目光,她该怎么办呢?

银蝶啊银蝶,说来说去,你竟然就像你的名字那样,虽然是金银之质,却到底是一只蝴蝶,只能舞蹈于一个夏日,而不会长久吗?

银蝶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呆了几息间,她想明白了之后,就恭恭敬敬地对着沈澈跪了下去。

“公子,奴婢在白鹤楼,确实存了不一样的心思,但现在情况紧急,姑娘也许有性命之忧。还请公子相信奴婢,立kè

派人去马各庄找姑娘,至于奴婢。等姑娘回来,自会谢罪。”

沈澈看着正在磕头的银蝶,心里想: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也许是王陆直搞出来的陷阱?

不知dào

怎么地,沈澈眼前忽然出现钟意那双清凉的双眼,耳畔也传来钟意那句话:“我相信你。”

钟意就是这样爱信人,在她的眼中,谁人说的话。怕是都有三分可听的吧。

如果是钟意坐在这里,她一定不会怀疑银蝶此刻的真诚。

沈澈站了起来,对银蝶说道:“本公子相信你一次。”

银蝶喜得又磕了一个头。不知何时,眼泪竟然涌满了眼眶。

沈澈带人走了,银蝶还在包厢里愣愣地发呆,紫烟推门进来。拐了她胳膊。说道:“好啦,和我一起下去招呼客人吧,从此之后,你可别有二心了。”

“紫烟,你?”银蝶呆住了。

“姑娘早就知dào

你的心思,实不相瞒,我劝过姑娘打发你,可她说:‘银蝶不像是心机很深沉的人。做的事情也都透着些愚蠢的可爱,如果她能改正。我愿意给她第二次机会。’”

银蝶再也忍受不住,大哭起来,紫烟的眼中也蓄满泪水,可并未滑落。她扶着银蝶,坚定地说:“姑娘不会死,姑娘一定会回来,我们要替她好好守着白鹤楼,等她回来!”

###

在银蝶面前掩饰的从容,在沈澈奔出包厢时就消失不见,他甚至在白鹤楼里就展开了轻功,跳到了房顶上,从房屋之间穿过去。

后边是紧紧跟着的安杰等人。

这些人憋了两个多月,恨不得立时就奔到钟意面前,把拐了钟意的恶人碎尸万段!

与此同时,钟意正推了车,站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下卖凉茶。

天色阴沉下来,看样子又是一场好雪。

马氏是个很蠢的人,钟意对她说过这种天气,清心茶不会有人买的,还不如做点热茶出去卖,却被马氏以为她隐瞒清心茶的方子,而招致了一顿毒打,非逼着她去卖凉茶。

前几天天气暖和,阳光不错,还有人光顾钟意的凉茶摊子,这几天总是下雪,出来的人都少,要来买凉茶的人几乎是没有。

钟意站得脚已经麻了,穿着一身破烂的夹棉衣裳,也抵不住寒冷。她不住跺脚取暖,发愁地看着手里的四枚铜板——离马氏说的一百钱,可太少了,看来晚上又没饭吃了。

希望马氏心情好,不会再打她一顿。

远远地,钟意看到有人朝她的凉茶摊子走来,连忙张开沙哑的嗓子喊道:“卖茶,京城有名的清心茶,大爷来喝一碗吧!”

走近一看,竟然是钟意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人,那个叫牛二的黑胖子!

这牛二瘦了很多,脸上也有一道疤痕,看上去更凶神恶煞了。他走向钟意,笑着对她说:“小娘子,还记得我吗?我可是被你害得很惨啊!”

钟意哆嗦了下,勉强笑道:“牛二爷,你看我也遭报应了,都是天涯沦落人,还是不要记仇,做个好朋友吧。“

牛二笑道,脸上一副淫|邪之色,“当日你不听我的,害得我被那沈二公子责罚,回去又没讨主子欢心,被打发到庄子上做事,家里几个小妾也都被我卖了。既然你说要做好朋友,那这就跟我走吧,牛二爷保你能吃饱饭,好过你在这儿吞风饮雪地卖茶呢。”

钟意笑道:“牛二爷,我现在是村里马夫人的奴隶,你买不走我啦。不如你行行好,买我一些凉茶,让我也省了她的一顿毒打。“

牛二看向钟意,叹道:“你倒能屈能伸,我听说你在京城挺风光,又是大掌柜,结交的都是公子哥儿,沦落到这副田地,还想着巴结我买茶。”

钟意继xù

笑,虽然她的脸已经要冻僵了,但眼前这个牛二是很可能省她一顿毒打的贵客,她必须要小心相陪,“牛二爷,所以您老可怜可怜我吧!”

牛二笑起来,走近钟意,伸手摸她的脸。

钟意避开了。

她可以赔笑,但她还没下作到让人动手动脚的地步。

“装什么呢。”牛二以为钟意在拿腔作势,就说道,“要我买你这一车茶都容易,你先陪大爷上树后快活快活去。”(未完待续……)

PS:猫空不会是后妈的!钟意的苦难只是暂时的,大家不要喷我,剧情需yào

,剧情需yào

啦,本猫在虐钟意时,心里也很不舒服啦……PS.求票啦求收啦求订啦~~啦啦啦.~~~

089 旧人

钟意一看这牛二只想占她便宜,买茶倒不是诚心实意,就只好说道:“当我没说吧,天儿也冷了,眼瞅就要下雪,也没人买茶了,我收摊家去了。”

说完就收拾东西要驾车离开。

“别走呀。”牛二也不再惺惺作态,他今天来就是要找钟意晦气的,有人对他说那白鹤楼的掌柜被卖到了这里,他岂有不报仇的道理,“大爷我一身的气还没撒完呢!”

钟意一看牛二冲着自己来,连独轮车也不管了,急忙拔腿朝村里跑去。马氏再怎样不好,也不会想强|奸她,她可以做苦工,也可以吃不饱穿不暖,可她的身子,绝对不能被碰!

那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钟意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不时朝后看,那牛二依旧在自己身后,像个摆脱不掉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追着她。钟意心里发慌,虽然明知弄丢了独轮车和车上的茶,马氏不会轻饶她,依旧向马氏家里跑去。

钟意没跑几步路〖65@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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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马氏正好走过来,看到她空着一双手,立kè

就操着手里的笤帚朝她身上招呼。

“死蹄子,车呢!茶呢!全给我弄丢了不成?你是想死吗?”

“夫人,夫人,救我!”钟意不顾那笤帚的凌厉,躲到马氏身后,指着牛二,“那人要来抓我!他把我抓走了,我可就不能给大狗子哥哥做媳妇了呀!”

马氏一听这话,立kè

上套。走上前去,叉腰骂道:“哪里来的野汉,敢打老娘的丫头的主意!”

牛二看到马氏。立kè

笑道:“这位大嫂子,你身后那个小丫头,我不是要抓,是要买,你出多少银子?”

钟意一惊,连忙抓着马氏的衣袖哀求,“夫人。您可不能把我卖了,过两年我就嫁给大狗子哥哥,给他当媳妇了不是吗?”

马氏粗暴地甩开钟意。钟意身体单薄,没站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使!”马氏朝钟意骂道。又转脸问牛二。“你要买我这丫头?你出多少钱?”

牛二笑道:“大嫂子出个价吧。”

马氏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这丫头可给我做不少事儿呢,过两年她长开了,我还要让她做我儿子的媳妇,你肯出多少钱,我先听听你的价。”

钟意从地上爬起来,听到马氏真的打起了卖掉她的主意,心里灰凉一片。

如果被卖到牛二手里。她就不会再是完璧了!

该怎么办?

天阴阴的,彤云密布、朔风凛冽。一场大雪,马上就要降临。

难道今天就是她钟意的死期吗?

只听那牛二与马氏讨价还价,牛二出到二两银子,又说道:“你不过是要给你儿子找媳妇,拿着这钱,找人牙子来,多少个俏丽能干的媳妇买不来?”

“哼,”马氏气哼哼地说,“做我媳妇是一方面,我恨她前些日子坑我一把。”

“你把她用得这么惨,也够本啦,大嫂子,再用下去,她就要没命了。你把她卖给我,也算积了一点阴德嘛,你放心,”牛二看了看钟意,笑得阴惨惨的,“我会‘很好’地对待她的。”

马氏听懂了,又看到牛二果然拿出一块银子,白花花地在这阴天里晃在她眼前。

她伸手拿了那银子,踢了钟意一脚,揪着她掼到牛二面前,说道:“人你带走吧,她是被拐卖的,身契做不得数,穷乡僻壤的,也没人讲究这个。”

钟意再次摔在地上,感到全身都要散了架,她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又挨了一天冻,几乎使不出力qì

,但她依旧努力地用脚蹬越来越近的牛二。

“别、别过来!”钟意想爬起来就跑,可她没有力qì



但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条命,往越来越下|贱的路上走吧……

如果是真的跌到了泥里,就算跌得再怎么深,滚得再怎么脏,心里也不能放qì

对美好、干净的生活的希望啊!

钟意努力挣扎着,慌乱间,她在地上摸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不要过来!”钟意爆fā

出一声怒喝,将那石头对准自己的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先前得罪过你们,遭到你们如此对待,我也不怨什么。可我不会再受此侮辱,牛二,你若再过来一步,我立时就死在你面前,教你人财两空!”

钟意被逼到绝境后的凛然神色,令马氏和牛二都吃了一惊。

马氏已经拿到银子,也不想管钟意死活,只是看到钟意如此神态,虽然极度虚弱,随时都会晕倒,但那双眼睛,却闪着一股骇人的光,似乎有小小火苗,在那眼底燃烧。

不信神佛不怕报应的马氏,看到钟意的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战。

牛二的反应同马氏一样,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吓倒,于是虽然在心里有一点震撼,但依旧走上前,嘴里还说着“你吓唬谁呢”。

永别!

钟意毫不犹豫,将大石头狠狠往自己头上砸去。她只求这一砸下去,能够一了百了,没有一丝痛苦。

“啊啊啊——”一声惨叫忽然传来,并不是钟意的,却是她面前的牛二,哇哇大叫着栽倒在地上。

钟意手上的石头也忽然像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她用力过猛,控zhì

不住身体,眼看就要扑在地上了。

并没有。

一个有力的手臂在她身后撑起了她。

还有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一个月之前,她初来这个时代,遇到危险时。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我来了。”

雪,就在这时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钟意抬起头,看到那鹅毛大的雪花从万丈高空飘落下来。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用力抖着一床鹅绒被。

就在那纷纷落雪里,沈澈紧紧抱着她,双唇紧抿、长眉入鬓、深深地看着她。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钟意看不到任何表情,她只看到了一把簇簇跳跃的火苗,烧在沈澈的瞳仁里,还有她自己。

小小的自己。映在沈澈的眼睛里。

“你可来了。”

钟意说完这句话,头一歪,倒在了沈澈的怀里。

沈澈轻轻地抱着她起身。她本就不胖,这两个月的折磨,使她更瘦成了一把骨头。沈澈抱着她,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只感受到她因为瘦弱。突出来的骨节。

小小的身体,穿着单薄的衣服,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瑟缩在他怀里。

可就在刚才,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不惜一死!

沈澈冷冷地看向已经断了一只手的牛二,在他身边,是身着黑衣。沉默肃杀的安杰等人。

“杀。”

牛二跪在地上哀嚎:“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人的性命。并不是小人的,公子三思——”

他并没有说完话,安杰已经飞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马氏早就跌在地上不住颤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很想逃跑,可她的腿就像不是她的一样,根本迈不动分毫。

“饶——”马氏从牙齿里挤出的“命”字还没说出来,已经喷着血倒在了地上。

训liàn

有素的安杰又带人奔到马氏的院子里,这是要斩草除根,不留一个活口。

沈澈转身走到村口,脱下大氅给钟意披上,再等一会儿,静容就会驾着马车来到此地,他就可以带着钟意离开这个可恨的地方了。

安杰很快就回到这里,带回一个消息:“主人,那妇人的儿子刚刚断气儿,却不是我们做的。”

沈澈一惊,和安杰同时感到有杀气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与安杰不同方向跃开。

“当当!”

两枚暗器钉在了村口那棵大树上。

安杰打了个呼哨,其他十四人立kè

从不同方向奔了过来。

而另一拨黑衣人看到偷袭不成,索性露出真身,也不管安杰等人,直冲沈澈而来!

沈澈抱着钟意,武功大打折扣,黑衣人有二十多人,一对一和安杰等人缠在一起,安杰自己更是以一敌三,一时分不出身保护沈澈。

在急速躲避与颠簸中,钟意醒了,立kè

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她一看,沈澈左臂上,已经挂了一道彩。

“快放我下来。”钟意急忙说道。

沈澈没有回话,依旧努力与那黑衣人缠斗,却把钟意抱得更紧了。

钟意也不敢挣扎,怕影响沈澈,又急忙说道:“东家,你这样,我也会被连累,你把我放下来,去杀退这些人,我自会自保!”

沈澈右臂一直抱着钟意,听到她这样说,只得又紧紧抱了她一下,连跳几下,躲开那黑衣人,把她放在那棵大树下,塞给她一枚匕首,说道:“一定要活着!”

钟意郑重点头,“我会的!”

沈澈又跃出去与那黑衣人斗在一起。

那些黑衣人看到钟意落了单,就步步紧逼过来,沈澈与安杰也意识到他们的目标是钟意,立即围住钟意,成扇形散开,分头迎击黑衣人。

沈澈武功很好,没有钟意的拖累,几下就放倒一个,安杰也干掉两三个,这样一来,黑衣人的人数不占优势,加上沈澈和安杰是一等一的高手,黑衣人的败势很快就显现出来。

却不想此时又生突变,一个已经倒地的黑衣人,却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以飞快的速度滚进了包围圈,用尽最后的力qì

,挥刀向钟意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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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多包涵——

“快放我下来。”钟意急忙说道。

沈澈没有回话,依旧努力与那黑衣人缠斗,却把钟意抱得更紧了。

钟意也不敢挣扎,怕影响沈澈,又急忙说道:“东家,你这样,我也会被连累,你把我放下来,去杀退这些人,我自会自保!”

沈澈右臂一直抱着钟意,听到她这样说,只得又紧紧抱了她一下,连跳几下,躲开那黑衣人,把她放在那棵大树下,塞给她一枚匕首,说道:“一定要活着!”

钟意郑重点头,“我会的!”

沈澈又跃出去与那黑衣人斗在一起。

那些黑衣人看到钟意落了单,就步步紧逼过来,沈澈与安杰也意识到他们的目标是钟意,立即围住钟意,成扇形散开,分头迎击黑衣人。

沈澈武功很好,没有钟意的拖累,几下就放倒一个,安杰也干掉两三个,这样一来,黑衣人的人数不占优势,加上沈澈和安杰是一等一的高手,黑衣人的败势很快就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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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非常抱歉大家,猫空这个笨蛋,自动发布时发重了一章,还不会删除,结果就只好依次类推地修改章节,给大家弄糊涂了。

以后不做这种蠢事了,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爱猫空,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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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啊

钟意屏息敛气,严阵以待,手里死死攥着那枚匕首,将锋利的匕首尖冲向外面。

看到那黑衣人的刀已经挥到自己面门前,钟意眼珠也不错一下,紧盯着那人的心脏处,快准狠地将匕首捅进了那里!

“啊啊啊——”那黑衣人惨叫着滚落一旁,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糟了。”钟意发xiàn

匕首也跟着黑衣人滚到一边,正要爬过去,去拔那匕首,却不想爬出了沈澈与安杰的包围圈。

一个黑衣人眼明手快,立即拼着性命操刀向钟意杀去。

“小心!”沈澈想也不想,飞身就挡在钟意身前,后背硬生生中了一刀。

“主人!”安杰也急了,跃到沈澈面前,将那黑衣人打退,回身再看,沈澈已经站起来,沉稳地说道:“不妨事。”

钟意在沈澈后边,却看得真真切切。/>

沈澈的后背,已经血红一片!

钟意明白沈澈是不想让安杰等人分心,也紧咬了嘴唇不吭声。刚刚那一击,用尽了她所有的力qì

,她现在动都动不了了,只想立kè

开启崩溃模式睡过去,可她又怕这一睡,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于是就努力集中精神,双手紧紧抠着泥土,保持坐姿,动也不动。

在钟意看来,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鏖战,其实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安杰看沈澈无事,就专心对付敌人。很快又干掉两个人,而其他人也逼退了自己的对手。

这些黑衣人看到已成颓势,居然并不撤tuì

。反而咬牙又杀了上来。

“死士!”沈澈心头一惊,来杀钟意的这群人,居然是死士!

他庆幸今天带了所有人出来,之前他说过他一人去就好,既然钟意是被卖了,那他花大价钱买回来就好,当然如果钟意受了虐待。他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可安杰和其他人都希望也跟过去,“钟掌柜对小的们,非常好。请主人成全!”安杰这样对他说。

沈澈欣慰钟意诚心实意地对待安杰他们,于是也没有阻拦,反正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却都很善于隐藏形迹。并不会暴露目标。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沈澈都不敢想,若是再晚一点,是不是就只能看到钟意的尸体了,因为钟意对着自己的那一下,可并不是做样子看的!

沈澈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欺他之人,他必会睚眦相报,所以不管牛二是谁的人。他不会再留他性命,就连一直和钟意作对的妇人和她那傻儿子。也不会再容他们活在世上。

可没想到居然有一拨人先他杀了那妇人的儿子,又过来杀钟意。

此举为何?

杀那儿子,是为灭口,杀钟意呢?

起初沈澈以为王陆直要打击他,派人做掉他的掌柜,针对的还是他,可看到是不要命也要杀钟意的死士,沈澈心头,如流过一团重重烟雾——到底是谁?

###

虽然那些黑衣死士意志坚强,但无奈技不如人,还是被安杰他们打退了。

安杰本也以为是江湖人士,想留他们性命,但看他们全拼了命,也只好使出全套路数,将这些人全杀了。

从跟了主人之后,还从未杀过这么多人呢。

危机解除,安杰这才发xiàn

沈澈其实是受了伤的,饶是他平时勤加锻炼,体格强壮,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也泛白了。

却不肯离开钟掌柜左右。

那钟掌柜的脸色,比主人还要苍白,简直像没了血色一般,但一双眼眸却亮得如璀璨繁星一般,挺直脊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一片血雨腥风,却连声惊叫,都没有发出来过。

听沈澈说安全了之后,钟掌柜身子一歪,瘫在地上,还不忘给了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可一点儿也动不了啦。”

沈澈也勉强笑道:“也不用你动了。”

这时静容的马车沓沓而来,沈澈坚持抱着钟意上了马车,自己让静容简单包扎一下,也上了马车。

安杰巡视四周,对沈澈说:“主人,让小的再查探下周围。”

沈澈点点头,说道:“你们可受过伤?让伤了的兄弟也上马车来吧。”

安杰回头看看众人,其他人都还好,只有阿六的腿被刺了一刀,行走不便,于是跟静容坐到了马车外。

还有几个伤了的,安杰让阿三照顾着,找个无人的地方静养一段时间,再回京城复命。

安杰自己又去村里转了一圈,铁青着脸回到沈澈面前,说道:“主人,这个村里的十三户人家,全都被杀了,应当是那些黑衣人干的。”

沈澈的嘴唇紧抿起来,值得杀人灭口到这种程度,到底是为什么?

是为他,还是为钟意?

“钟姑娘,”在马车里,沈澈郑重其事地对钟意说,“我为前次逼你回国公府道歉,但眼下这个情况,你真的不能再一个人待在白鹤楼。今天这些要杀你的人,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为避人耳目,杀了村里的所有人。这不是一个大商人能做出来的事,是什么样的势力盯上了你,或者是我,我毫无头绪,你若是还回白鹤楼,我保护不了你。”

钟意苍白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刚刚他舍身救她,她不是没有看到。

在那一刻,她恍惚觉得,眼前这她平时很讨厌、很嫌弃的公子哥儿,竟像个盖世英雄。

而沈澈受伤之后,他紧抿的嘴唇,泛白的脸颊,也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软弱和心疼。

现在她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

她不知dào

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她也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很在意这个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挨打挨骂中,思念他也许可能会来救她吗?

是在白鹤楼开张当晚。他们一起找出凶手,还自己清白的时候吗?

还是在那之前,他看到她从宫里出来,伤了一双手,对她说“不会再让你受苦”时吗?

还是在更久之前,她听他说有关母亲的往事,她对他说“你一定很累吧”的时候吗?

还是在她被何七绑走。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看到他一脸怒气地破门而出的时候?

或者是更久之前,在那车轿纷纷、人马簇簇的锦明街上。在那个胡同里,他霸道地拦住了她,他们面对面,她嗅到了他身上发出来的。好闻的兰花香气……

那束已经风干的金凤花。至今仍挂在她的床前,原来是从那么久的从前开始啊,她就在意这个人了。

她说着她讨厌他,憎恶他,矫情地叫着不要做他的通房丫头,却不知dào

自己的心,却早在很久之前,就跑到了他身上。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原来,这就是“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啊……

###

沈澈哪里知dào

种意思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呢,他看到眼前的人本来苍白的脸颊,渐渐充血,变得绯红,又到通红一片,到最后,竟连脖颈和耳根也红透了,沈澈以为钟意是发了高烧,伸手按在她额头上,想到她平素很讨厌自己唐突,又连忙把手拿回了。

“钟姑娘,你可能是发烧了,一会儿进城,在下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沈澈对钟意,越发恭敬起来了。

他深悔因自己的强逼,使得钟意遭此大难,因此就把平时那狂放不羁的样子都收了起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对待钟意了。

却不想钟意的反应让他差点以为眼前出现的是幻觉。

平时被碰一下就大叫大嚷的钟意,扭着身子,面朝马车里边,轻轻说了句“都听公子的”,就再也不言语了。

是从什么时候,他不再叫她“掌柜”,她也不叫他“东家”了呢?这种变化,两个人谁都没有发觉。

颠簸的马车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氛,正在悄悄蔓延。

###

钟意忽然明了自己的心思,又听到沈澈对她说话,她还与他共处一室,瞬间就觉得很害羞,索性就面朝里,不理他,好在马车空间够大,足够分开她与沈澈。

沈澈却还未开窍,以为钟意被折磨虐待两个月,又经受生死关头,此刻已是心神俱疲,于是也小心翼翼,不敢再打扰钟意,只闭目养伤。

马车里安静之后,放下所有心事,钟意感到很累很乏,立kè

就睡过去了。

她睡得很死很沉,等她彻底醒来时,以为还在马氏家的柴房里,看到外边天已放亮,以为是睡了懒觉,想到马氏会来打骂她,她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姑娘?”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紫烟。”钟意喃喃地叫出来人的名字,睡懵了的她,还以为是在梦里。

紫烟看到钟意的样子,就忍不住滴下泪来。昨天她被静容领来,看到睡昏过去的钟意,衣衫褴褛、一身伤疤,就放声哭了一场,今天看到姑娘还是没从灾难中缓过神的样子,又心酸起来。

“姑娘,你被沈二公子救回来了,没事了。”紫烟走到钟意身边,坐下来,温声安慰她。

“马氏呢?”钟意转身乱看,“不用我做工了?”

“不用了不用了。”紫烟连忙说。

“哦还有个黑胖子要把我抢回去做小妾,你还记得他吗紫烟,咱们刚来白鹤楼时,他就找过咱们麻烦……”钟意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那牛二已经断了一只手,死在她面前了。

昨天在她面前,死了很多很多人……

钟意颤抖着嘴唇,眼睛往上一翻,晕过去了。(未完待续……)

PS:天阴阴的,总是也不下雪~

092 思考人生

钟意这种人,用现代点的话说就是:反射弧很长。

昨天经lì

了太多事,加上刚刚想通对沈澈的心意,钟意还没对自己经lì

过的一切产生什么反应,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所经之事历历在目,钟意这才后怕起来。

后怕的结果很激烈,本以为钟意睡了一觉就会好转的沈澈和紫烟,都没有料到,钟意这一晕,就是两天两夜。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嘴唇早已干裂爆皮,脸色也苍白一片,身体虽然在睡梦中被紫烟擦拭过了,但依旧难掩后背上的道道鞭伤。

最关键的是,钟意的眼睛里,失去了平时那光芒夺目的神采。

钟意的相貌并不是艳丽多姿的类型,平时她也不甚讲究,也懒怠涂脂抹粉,总是素面朝天,幸而她一双眸子生得很好,大而渊深、黑白分明,眼底总似有星光闪烁,她看向谁时,对方总能被她的目光所震撼,感到钟意并不是一般女子。

而现在的钟意〖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因为眼睛失去了那神采,又加上身体干瘦、脸色苍白,缩在床边一角,动也不动,让沈澈和紫烟看着无比揪心。

可是论谁也无法开解钟意,钟意每日就是吃吃睡睡,倒是乖巧,只是整个人看着迷瞪瞪的,跟她说什么,她也点头,紫烟带她去院子里转转,对她说“沈二公子给你买了一个小院子,以后咱们不用住在白鹤楼,也不用住在国公府了”。钟意也无甚反应。

这本是沈澈花很大力qì

办到的事,为了得到这个就在花街上,离白鹤楼不到一箭之地的三进小院。沈澈不惜假公济私,用了他的锦云卫身份。这要是让皇上知dào

了……沈澈不敢想,可他愿意为钟意做这件事,不曾想,钟意却陷在过去的可怕回忆中,找不回自我了。

至于白鹤楼那里,暂时是让陈大有代为照管的。

好在白鹤楼和摘星阁离得近。陈大有早就对钟意心服口服,虽然钟意失踪两个月,却果然如钟意所说。并没有生出二心,而是尽本尽lì

地打理摘星阁。听闻钟意被救回来,紫烟跟着去服侍了,就主动提出要替钟意打理白鹤楼。

是前边的因。种下的果。

所以虽然钟意病了。但白鹤楼却依旧如往常一样。

还有银蝶。

已经规规矩矩给钟意磕了头,这算重新认了主,银蝶怕钟意不肯相信她,发了毒誓,只是钟意懵懵懂懂的,似乎有点不明白银蝶是在做什么,引得紫烟不停垂泪,银蝶也真心实意地哭了一场。

沈澈日日都来看望钟意。也回国公府住,手头也忙着自己的事。安杰等人也住在给钟意买的小院子里。每天都照常去白鹤楼做工,因安杰脚程很快,连摘星阁采买的事情都被安杰他们一应负责了,安杰倒是做得毫无怨言,反而很高兴似的。

阿三带着受伤的人在乡下养好伤之后,就回了京城,照例酿酒,阿六的脚好利索之后,也照例帮着罗成打鸡蛋、做点心,这些“武林高手”在钟意不在的情况下,倒更加兢兢业业起来。

有沈澈用着他们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就出去打探,有白鹤楼伙计这一层身份的掩护,行事倒更加方便起来。

李绮堂也会去白鹤楼,他和沈澈的关系恢复当初,说到钟意的状况,两个人默默无言,唯有长叹一声,闷头喝酒。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一个月,春节就在钟意的懵懵懂懂中,平静地过去了。

没有哪里再生出事情来,国公府一派平静,沈复还在江南,因没有家主,年节的迎来送往少了很多,王氏还在卧床,沈大姑娘还关在高阁里,没人敢把她放下来,倒是沈三姑娘又传出去几幅诗词和扇画,引起京城人士的一派称颂。

牛富贵的伤已经养好了,趁着正月已过,土地解冻,种下了一些种子,只想收一些新鲜菜,再等钟掌柜回来起新菜名。

蕙娘也在厨房里做得很娴熟,她又带了两个姐妹过来,现在厨房的菜,连凉菜都不需yào

找那小饭店的老板提供了。

点心照例卖得火爆,因为不再限量供应,所以更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加上有皇帝亲手写的“天下第一酥”的御书,那琥珀酥,已经成了名动天下的点心。

因钟意走之前的嘱咐,白鹤楼并没有抢摘星阁的名头,卖雀舌,把这个招牌留给了摘星阁,白鹤楼依旧是主打暖心茶、醉心茶的调制茶路线,搭配点心,以及玉澈酒和珍稀菜,所以摘星阁有了四样点心,加上雀舌,生意也比往日好了很多。

总而言之,在立春的时候,一切都看上去非常好,除了钟意。

在这一个月里,钟意到底在干吗呢?

总结起来就是:钟意在思考人生呢。

一直以来,钟意奉行的都是“以诚相待”这四个字的价值观,她认为世界上好人多,她应该相信别人,就算是别人一时有错,比如银蝶,她也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而钟意也始终是这样做的。

这样的信条,在现代社会,自然是无可厚非,家境优渥、工作顺利的钟意,也没有经lì

过太大挫折,她所处的环境,最残酷的不过是职场中的办公室政治、高级白领之间的利益倾轧罢了,所以在钟意的认知里,“以诚相待”,换来的必然也是很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动辄就会挨打挨骂的地狱体验。

到底是为什么会让她屡次遭难呢?

从进了皇宫开始,钟意就隐隐觉得她的处世原则遭到了挑zhàn



丽嫔可以不给她一个原因就要把她拖出去打杀,王大郎可以跑到她酒楼闹事然后被人谋害又嫁祸到她和沈澈身上。有人想除掉她,于是就半路绑架然后把她像草芥一样卖给她的仇敌……

所以说,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适合“以诚相待”的世界。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了?

你弱,你没有靠山,你就会被别人欺凌,就连她自己在内,不也是抱住了沈澈这个贵公子的大腿而得以生存下去的吗?

个人的能力是不重yào

的,重yào

的是你是谁,你靠的又是谁。

并不是她相信别人。别人也会对她好的,别人会害她,也会背叛她。还会杀她。

是这样吗?

所以说,这就是她理解的世界?

所以说,她以后不应该相信人,当日就应该治死牛二。就应该以阴谋让马氏死于非命。连带她那傻儿子,就不会还让他们施以报复,被折磨虐待?

她以后就应该把心肠硬起来,奉行“丛林法则”,谁的话也不信,只相信自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从而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以后就要做个这样的人,才不会受苦。才不会屡次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只能被动地等人来救吗?

听起来是正确的,因为这个世界,她终于看明白,和她原来的世界,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啊!

可是她能做到吗?

钟意不知dào



想不通的钟意,于是就每日浑浑噩噩的,看着紫烟对着她哭,看着沈澈一脸焦急看着她,看着银蝶走进来对她恭恭敬敬地磕头,听她说她在玉仙楼做探子的前因后果,又看到陈大有、牛富贵、罗成、蔡良、蕙娘,包括李绮堂陆陆续续地过来看她,或者满面愁容,或者忧心忡忡。

这些人是真心的吗?

这些人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她不能再相信他们了吧,包括沈澈在内,也许安的都不是好心呢?

如果再相信下去,说不定下一次,她就会真的没有命了。

她可不是不怕死的蠢货,她怕死,她真的很怕死啊……

她也不是喜欢受苦受难的抖M狂,睡在柴草里吃不饱饭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试过了。

所以她还是应该装傻充楞地,傻呆呆地演到最后,看看他们到底是何居心吧。

沈澈给她这个小院子,是不是还是安了坏心眼?

紫烟对她还是那样好,可紫烟也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还记得吗?

还有银蝶,她说从良就从良了?虽然是她为沈澈提供了最关键的线索,谁知dào

她是怎么想的呢?

还有那个陈大有,现在他毕恭毕敬的,谁知dào

是真是假?

谁知dào

呢?

世界太复杂了,每个人的心都看不透。

还是傻乎乎的,当个精明的傻子吧……

可是这对吗?

可以这样吗?

有个声音反复对钟意说:你忍心看他们一日一日地为你着急吗?

你明明可以恢复神智,对他们露出你的笑脸,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不过是吃了一次亏,究竟是没有死啊。

而且你相信着的这些人,到底也没有害了你,不是吗?

害你的,并不是你相信的这些人啊!

你现在这样躲避着的,和一个鸵鸟有什么区别,这不是你平时最看不起的胆小鬼吗?

虽然过去的记忆很可怕,但是毕竟是过去了不是吗?

现在不是脱险了吗?

只是笑一下而已,笑出来,就知dào

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每一天每一天,钟意都在进行着思想上的天人交战,她又害pà

,又彷徨,却不敢跟任何人敞开心扉。

到了惊蛰那天,天气转暖,惊雷阵阵,紫烟扶着钟意又在院子后边的花园走,只看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正开了一树的花。那朵朵木棉,花红如血,硕大如杯,好似一团团艳火,直直地烧到了钟意心里。

“姑娘,你瞧那木棉花,开得多热闹。”(未完待续……)

PS:掉收藏了嘤嘤……为神马啊,是因为笨手笨脚的猫空弄错了章节吗?在编编的帮zhù

下,已经恢复正常了呢!还是因为钟意被小虐了下?这是剧情需yào

呀,猫空想突出她的性格嘛……呜呜大家还是不要放qì

我,我会努力把《食色满楼》写好kàn

的~钟意还要振作起来开大酒楼呢,大家,不要放qì

我呀!嘤嘤!

093 十丈珊瑚是木棉

紫烟知dào

钟意是不会说话的,只是她习惯引着姑娘说话了,却不想钟意忽然低吟道:“十丈珊瑚是木棉,花开红比朝霞鲜。”

“姑娘?”紫烟愣了,她可从来没听见姑娘吟诗啊!

钟意径直走到那木棉树下,回身对紫烟嫣然一笑,因是久违多时,显得明艳不可方物,把那一树如火木棉都比了下去。

沈澈就在此时走过来,看到那树下笑得灿烂明媚的女子,一时呆住了。

“我在诗词上很有限,看这花好,半日才想出这么一句,也是别人所作,不过背出来应景。”钟意看紫烟已经呆了,又笑着说道,“我刚好,轮到你犯傻了?”

紫烟连忙摇头,喜极而泣,“姑娘!”

“啊……”钟意叹道,“之前你家姑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把你和大伙儿都吓着了,实在对不住。”

又*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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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远远地跟沈澈打招呼,“东家!你给我的这个小院子,真是太漂亮了,我要攒多少钱才能还给你呀!”

沈澈看到钟意恢复当初,似乎又比当初更稳重了,喜不自胜,哪里会想到钱的问题,几步走过来,忍不住就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你喜欢就好,不要提钱。”

钟意刚想说“注意素质”,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在那颠簸的马车里,她在寻找人生意义之前就想明白的一件事——她对沈澈的心意——立kè

就脸红起来,转身不理沈澈。只和紫烟说话了。

沈澈也觉得行为造次,就尴尬地摇着扇子把话题岔开了。

当天晚上,钟意做东。在那小院里请了一些人,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结交的所有人。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好了。”钟意端起酒杯,认真地说道,“个中缘由也不想多跟你们解释了,只想说。从前我怎样,今后我还会怎样,这三个月。就当本姑娘的一场梦,已经由他去了!”

李小四虽没听懂钟意说的话,但是看钟意恢复正常,率先欢呼起来。沈澈低头喝酒。满满都是笑意,忽然看到钟意在和李绮堂碰杯,心里又不大自在了。

看到钟意又和牛富贵碰,连安杰和阿三、阿六都碰上了,心里的不爽快,更大了一些,有心想对钟意说注意举止,又觉得自己立场不明。他不想再提那通房丫头的事。本来那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罢了。

现在的他,不得不承认。钟意在他心里,早就不是一个什么玩|物了,就算是要把她接回府,也绝对不是通房丫头的身份。倒底是什么,沈澈不敢想,他的亲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可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允娶钟意这样没有身份和根基的孤女做儿媳妇的……

就这样,在钟意给她居住的这个小院子命名“往去园”,意为“往事已去”之后,这场宴席结束,而钟意的古代生活,也拉开了崭新的篇章。

从今以后,钟意提醒自己,不可任性、不可胡闹、不可动不动就崩溃、撒娇,你所经lì

的,是让你坚强、沉稳、睿智起来的宝贵财富,你不必伤感,不必彷徨恐惧,也不必改变内心,还是应当相信自己,相信所有人,相信这个世界是大而美好的,然后一步一步地,努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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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国公府,大畅园、枫爽斋。

沈栀正看着咏歌逗她养的灰狸猫,那猫因上了岁数,有些犯懒,再加上平日也好吃好喝的,就有些发福。这几日咏歌担心这猫胖出毛病来,就要咏歌时不时逗逗它,也让它活动活动腿脚。

主仆正逗得开心,外头有个老婆子打帘子进来,说小连儿有事要告姑娘。沈栀会意,让那婆子把小连儿招进来,自己坐得端端正正地等小连儿说话。

“三姑娘,今儿大舅爷来了,这会儿正在太太屋里呢。”

沈栀点点头,问道:“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回三姑娘,大舅爷一来,太太就把屋里人都打发了,但小的想着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谈,就借口摘那酸梅树上的果子,悄悄地趴在枝子上听了一听,说的是钟姑娘的事。”

沈栀挑挑眉,神情有点紧张,勉强按着性子问道:“他们怎么说的?这么说来,钟姐姐被绑了那事儿,还是跟太太脱不了干系了?”

小连儿不慌不忙地回道:“可不是?虽是在太太房里,大舅爷也跟太太发了好大火,不然小的站那么高,怎么听那么清楚呢!说是钟姑娘不能留,太太却总想着给大姑娘报仇,又横插一杠子,把钟姑娘卖给马氏,害得大舅爷要给太太擦屁股,不得不把一个村子的人都灭了。”

沈栀叹口气,说道:“钟姐姐怎么就成了太太的眼中钉,当时二哥哥说要把钟姐姐接来,钟姐姐又不肯,若是来了,在府里,我还能护着她一二。”

小连儿又说道:“三姑娘说的是,只是钟姑娘那脾气,连二爷的话都不听呢,这次吃亏,也是她犯倔。”

沈栀点头叹道:“也是一物降一物,钟姐姐竟能让二哥哥在外边买了房子给她住,我想着,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该改口,叫她钟姨娘了。”

这时候咏歌逗累了猫,走过来笑道:“若真是这样,倒是钟姑娘的造化呢。今年一过完年,不知dào

多少人给咱们二爷提亲,门槛都快踏破了。以钟姑娘的家世,给二爷做一房妾,可是不得了的喜事。”

小连儿陪着沈栀咏歌笑了几回,就回去做事了。

这里沈栀又看着咏歌逗猫,出了会儿神,说道:“给我换套衣裳,我去看看大嫂子。”

咏歌答yīng

着过来,给沈栀换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裳。两个人就往吴氏的院子走去。

吴氏正歪在炕上打盹,听说三姑娘来了,连忙迎出来。说道:“这虽是开了春,外头也有风,仔细冻着了,快进来吧!”

沈栀笑笑,给吴氏请了安,这里吴氏的丫鬟和咏歌也分别请了安,姑嫂就进内室了。

这几个月以来。家事一直是沈栀在打理,吴氏伺候完了王夫人,也没能再拿管家的钥匙。正想着怎么把家权夺回来,看到沈栀来了,更是打叠起千百般的温和来,一个劲儿地夸沈栀能干。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能掌管得了如此的家业,十分不简单云云。

沈栀也不回应吴氏的夸奖,只淡淡地笑着,随意地和吴氏说家常,堪堪一盏茶要吃完,沈栀这才说道:“大嫂子知不知dào

一桩巧事儿,也是妹妹刚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哦?”吴氏笑道,“什么巧事儿?”

“前些日子。二哥哥名下产业白鹤楼的掌柜钟氏被人绑了,被卖到了京郊二十里开外的马各庄去。这事儿本也无人知晓。可后来就奇了,是因那钟氏逃了,整个马各庄的人都被杀了,官府查了这么多日,竟然毫无头绪,那一村人一十三家足足四十二个人,竟死得不明不白,案子报到了上边,也被人压了下来,连皇上也不知dào

,所以城里传得乱纷纷的,说是鬼魅所致,传得邪乎呢。”

吴氏的脸微不可见地白了一下,勉强笑道:“有这种事儿,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没听说呢。”

沈栀看到了吴氏的不自在,故yì

说道:“还有更可怕的传言呢,都说是不仅一村的人都死了,连打骂虐待钟氏的人,都死了,其中还有一个叫牛二的。大嫂子,我没记错的话,那牛二不是年前还给咱家做着管事,后来因犯了错,被你远远地打发到了庄子上。你说他在庄子里好好的,怎么就跑到马各庄去沾这晦气呢?”

吴氏慌了,勉强说道:“我、我哪里知dào

呢。再说那个牛二,我见都没见过,都是你大哥哥在打理咱家外头的产业……”

话还没说完,沈栀就“噗嗤”一声乐了。

“大嫂子,大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这府里住了八年,还不知dào

吗?这种话,你还是哄别人去吧。”

吴氏的脸彻底白了,手里紧紧扭着帕子,结结巴巴地问道:“三妹妹今天来,又对我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沈栀笑起来,笑容无比甜美:“意思很简单,前些日子钟姐姐身上不大好,二哥哥一时也顾不到你们,前两天钟姐姐大好了,二哥哥可要找找那冤的头、债的主了,妹妹不忍心看大嫂子吃亏,特特地来说一声。”

说完沈栀也不管吴氏,自顾自地站起来,继xù

说道:“二哥哥那人,一向有仇必报,你找那牛二报复钟姐姐,这事儿瞒不住。大嫂子若是想自保,也很简单,二哥哥最近手里紧,你给他一万两千两银子,我也受点累,做个中间人,怎么说也是一门的亲戚,犯不着为一个外人撕破脸,两相一说和,二哥哥拿了钱,也不会为难大嫂子了。”

“你!”吴氏腾地站起来,脸上挂不住了。

一万两千两!沈澈和这沈栀当她是什么,地下开的钱庄吗,她在沈家的这些年,没日没夜地捞钱,也不过攒了八千两的纹银,是说什么也不会交出去的,更别说根本就凑不起来的一万两千两了!

“三妹妹说这话,也不怕我告sù

太太去?”吴氏竖着眉,说道,“你污蔑于我,可有证据?咱们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我怎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沈栀站在门口笑道:“这话告sù

太太又怎样,妹妹也不怕告sù

大嫂子,你现在就是找到太太,她也是自身难保。今儿大舅爷来了,还怒气冲冲地走了,这事儿就是发生在家里的,难道大嫂子也不知dào

吗?”(未完待续……)

094 现有一桩事

看着吴氏阴晴不变的脸色,沈栀特别想再追上一句:“沈府的天,已经变了!”可她并没有,因为她不是心直口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忍了这么多年,一直到现在,手里握着管家钥匙,才爆fā

出来。

吴氏呆坐回炕上,心里乱成一团。

沈澈才多大,她和太太两个人,加上背后的王家,都已经对付不了他了吗?

加入锦云卫的这一年,沈澈到底做了什么,拥有了这么大的能量,就连他庇护下的沈栀,说话行事也比平日硬气太多,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这两兄妹,难道她要低头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怎么办?庶长子是没有前途的,她和沈沐永远都会是嫡子沈澈的助力,国公府的所有家产,都与他们没有关系,有朝一日,若是沈澈要他们走,那他们连国公府的一根稻草,也拿不到身上去的!

而就看这几年她和太太对沈澈的态度行径,吴氏确定,若是沈澈当了家,她和沈沐不会再有任何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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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忍耐一时,给沈澈那些银子?虽然她不再当家,但管着产业的账房,还是她的人,让他在账面上做出一块亏空来,挪出这些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吴氏坐在屋子里,想了半天,又招来心腹丫鬟,让她去太太的院子里瞧瞧,丫头带回来的消息果然是太太又犯了病,正在屋里静养。更坐实了大舅爷今天来,没给太太带来什么好消息这一说法。

吴氏只得咬牙又招来一个心腹的小厮,让他立kè

出去请管产业的账房来一趟。

吴氏乱了心神。王夫人躺在屋里也不好过,开始反思自己做得是不是太冲动了。

可是一想到沈柳的惨状,至今仍被关在高阁里,王夫人的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哥哥答yīng

把那钟氏杀掉,可只是杀掉,又怎么能解她心头之恨。她一定要让沈澈也感受到她的痛苦才行!

就算让哥哥得知钟氏落在马氏手里,也不必出动那么多人,把一个村子都灭掉吧?以哥哥和弟弟的能力。要掩盖一个偏远小村的命案,也不是不难,可世人做事,谁又肯落下话柄?现在她还会担心八年前的林府纵火案出现知情人。现在又加上这一桩灭村案。王家要掩盖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些!

可哥哥却对她说,那钟氏实在留不得,就算不因为沈澈,也有必死的原因,是什么缘由,哥哥却不肯说。

王陆直怒气冲冲地走了,王妙娘却躺在炕上。又气又恼,想到沈柳。心口就一阵一阵地疼,宝珠过来给她揉着胸,也不解她的半点烦恼。

“宝珠,你说那小子,这一年来,怎么就成了这样的势头,我竟一点法子都没了。”王夫人愁肠百转,只得与心腹丫鬟宝珠倾诉。

宝珠一边给王夫人按摩胸口,一边说:“太太,依奴婢看,您还是太好性了,现就有一桩能拿捏得住二爷的事,平时怕外头传继母虐待继子,您不肯用,奴婢觉得,也到了不管风言风语的时候了,正好老爷也不在家,咱们把这生米做成熟饭,想来老爷看在与您多年夫妻的份儿上,也不会怪你。”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王夫人听宝珠这么一说,忽然醍醐灌顶。

对啊,她是沈澈的主母,沈澈的亲事,可是父母说了算的!

王夫人捏了捏眉心,若有所思地对宝珠说:“二舅爷的大女儿颖淳,今年也十五了,正好是说亲的岁数。”

“对啊。”宝珠适时地跟上话,“淳姑娘聪明伶俐,当日奴婢也是见过的,比咱府那麻油店出来的沐大奶奶,可强过不是一星半点去,若是您的亲侄女,岂能跟你隔了心?让二爷娶了淳姑娘,你们婆媳一心,二爷又能怎样,里外里,沈府的所有家财,还不是我们王家的。”

王夫人又想了片刻,叹道:“可恨我没有个傍身的儿子,若是生出一子,也不至于如此熬煎。”

宝珠就安慰王夫人说:“太太春秋正盛,怎么又不知和老爷不会再生一子呢?到时候淳姑娘是长房嫡媳妇,您再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嫡子,那在沈府,还不是由着太太横走竖走。”

王夫人被宝珠粗鄙的“横走竖走”逗笑了,胸口也舒畅了很多,想着最近总是跟着哥哥弄那些舞刀弄枪之事,也实在不是她一个深宅妇人所擅长的,还是应当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谋算对手,自己一直自诩聪慧无双,没想到竟被一个丫鬟点化了。

想到这里,王夫人也不吝啬,立kè

拔下头上的一支金簪,递给宝珠:“难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赏你的,收着吧。”

宝珠惊喜异常,立kè

跪下谢恩。

王夫人看着磕头不止的宝珠,信心也一点一点找了回来。

“最近乱了阵脚,居然还被沈栀一个丫头管着家里的钥匙,也实在是忒不像了。宝珠,随我去给老太太请安。”

###

往去园,实在是太好了!

重新振作的钟意,从迷糊到明白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前到后,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一下沈澈送她的这个小院子。

小院子在花街后头的石榴胡同里,走去白鹤楼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沈澈担心钟意伤没有好,特意给她找了马车和车夫养在院子里。

倒厦里住着门房和车夫,从大门走进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天井,有一块不大的太湖石,掩着院里的风景,围着太湖石的,是石子铺的小路,两边种着青草。四周围着抄手游廊,正中是三间抱厦,用来会客。左右两间厢房则是下人用的客房。

再往里走,是钟意住的正屋,西厢房被紫烟和银蝶住了。东厢房空着,也做客房用。

再往后,是小小一个花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时花卉种得齐全,深处居然还有一泉活水,里头养着大红的鲤鱼。

安杰他们就住在花园旁边的屋子里。那屋子后头原本是些低矮的棚子,被安杰拆了,清出一块空地。做练武用。

这样一来,沈澈不仅给钟意找了地方,还使安杰他们有了安身之所。而安杰在白鹤楼做工,晚上则在往去园歇息。也保护钟意。一举三得。

钟意一边游览着往去园,一边赞叹:“这得花多少钱啊!”

紫烟笑道:“二爷说了,这钱不用姑娘操心,他自有办法,这院子算是他送姑娘压惊的。”

钟意想实收着,却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细细想了一通,发觉自己这是被沈澈包养了。

瞬间就红了脸。

“不行不行。这院子还得咱们花钱买下来才算心安,银蝶。你觉得这院子得多少钱?”

钟意很自然地问跟在一边的银蝶,丝毫没有偏见。

银蝶心里一荡,感激钟意对她的信任,连忙说:“依奴婢看,这样的院子,又是在花街里头,怎样也要一万两银子。”

“一、一万两!”钟意惊着了,连忙伸手指数了数白鹤楼和摘星阁所有的收入,又算了算自己的工钱,就算她厚着脸皮,以两个酒楼的首席大掌柜自称,把工钱提到十两银子一个月,那也要挣到猴年马月去!

给别人打工,做得再怎么高,拿着死工资,也是个高级打工仔啊!

钟意在心里哀叹着,眼珠一转,又想出个主意:“那咱租他的!”

“这月租也得二十两一个月。”银蝶毫不留情地说道。

钟意沉默不语。

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这沈二爷,为什么对她这样好呢?

她偷偷地喜欢上了沈二爷,可不知dào

沈二爷是什么心思,当时替她挡的那一刀,到底是出自什么心思呢?

钟意倒是想问问沈澈了,可这种事怎么能问出口呢?

加上沈澈这两日也不来,可能又是在忙他的公事,给皇帝办事吧。

想到皇帝,沈澈的脑海里就不免出现明叔的身影,皇帝大叔还真是很帅呢……

又歇了几天,钟意已经闷得发慌,亲自坐镇白鹤楼,开始忙生意了。

她一出山,就和别人玩得不一样,又在京城掀起了一股新的潮流。

这个潮流叫做:团购。

具体是这样操作的。

首先有人挨家挨户地叫卖白鹤楼的团购券,当然在钟意这里,改了名字叫“入楼状”。先买了入楼状的人,拿着入楼状去白鹤楼,就可以享shòu

四人套餐,六菜一汤,再送一壶玉澈酒,饭后若是想喝茶,也可凭此状享shòu

九折优惠。

四人去白鹤楼无需预约,若是四人以上,那先要派人来白鹤楼说一声,白鹤楼留座位,过半盏茶功夫还不来,座位就取消。

“入楼状”有时间限制,只能用到三月初三。

此举引得京城无数人疯抢,白鹤楼的酒菜还没卖,光靠“入楼状”,就收了一大笔银子。

摘星阁是白鹤楼的姊妹产业,也如法炮制,一时间那雀舌茶也是连棵茶叶都没烘烤出来,买雀舌茶的钱倒攒了一大笔。

###

玉仙楼的掌柜辛肃正在柜台里打算盘,一个小二跑过来说道:“刚大车胡同的郑老爷派人过来,说公子的满月酒不在玉仙楼做了。”

辛肃点点头,不以为意地问了句:“换谁家了?还是他们自己在家找厨子?”

小二说道:“街头的白鹤楼。”

辛肃“哦”一声,就打发小二下去做事了。

辛肃打算盘的手停了下来,眯起了眼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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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沈澈在国公府(今晚三更)

白鹤楼,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抢了他们的客人了。在东城包酒席的人家,十有八九找的都是玉仙楼,这个月以来,随着那“入楼状”的流行,竟有很多人家找白鹤楼做酒席。

白鹤楼还适时地推出“拼席”的说法,如果是小户人家,可以找别家拼席,白鹤楼拉线。这样一来,有两家甚至三家、四家一起拼席的,都找白鹤楼做席。

大户人家在酒楼上,一向喜新厌旧,听说出来个白鹤楼,就都想尝鲜,于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白鹤楼的风头,竟看着像盖过了玉仙楼般。

“钟意……”辛肃念起了一个名字,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之前东家就想过在白鹤楼开张当天,靠嫁祸使白鹤楼一蹶不振,没有奏效,后来也剑走偏锋,找了一群死士要杀那女子,却也未能行。那女子大难不死之后,搅动京城酒楼的能力,更加厉害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被巨澜会的人知dào

,那白鹤楼,不靠玉仙楼的引荐,也会加入天下第一行会了。

之前那张请柬,明显就是辛肃为干扰沈澈的注意力,故yì

去送的,就算钟意想去,辛肃也不会真的为她举荐。巨澜会是什么样的地方,若是连一个弱流女子的酒楼都能跻身进去,那他玉仙楼的脸,又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辛肃从柜台出来,去里屋找了个人,对他交代了几句。那人点点头,闪身从后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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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这几日的确很忙,还是在为皇上做那件事。其实他加入锦云卫,单独听皇上的,就是因为皇上有一件事,是需yào

避开所有人耳目帮他查的。

虽然忙,沈澈的心情却不错。钟意在往去园待得舒服,每日去白鹤楼、摘星阁两处巡视,又兴起“入楼状”。搅动得京城又兴起一股追捧白鹤楼之风,昨天静容去白鹤楼,钟意交给他一卷银子。说是六百两,是交给沈澈的分红。

沈澈虽是大家公子,也经手过上千上万的银钱,但他自己还从未有过如此多的银两。看到静容端出来齐齐整整一卷银子。三十个大元宝,沈澈自诩处乱不惊的人,当时也惊到了。

他立kè

给了沈栀一百两银子,要她扯最好的布料,给自己做身好kàn

的衣裳,也赏咏歌、咏书两个贴身丫鬟两身。

苦了沈栀这几年,在国公府也是小|姐待遇,可四时新衣却基本都是穿大姑娘沈柳和二姑娘沈梅剩下的。时兴花样或好点的刺绣是想也不要想。都说国公府的三姑娘好素净,那其实是没钱的无奈之举。

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不爱鲜丽的颜色。不爱那些花花粉粉?

想到给沈栀做衣裳,沈澈又想起了钟意。

又找静容给钟意也买了两身成衣铺子里最流行的衫裙,却不想钟意并没有穿出来过,要不是沈澈这几日忙着给皇上办事,早就去往去园问钟意了。

国公府最近很安静,再过十几天,沈老爷就该回京了,相信到时候会很更安静吧。

沈澈的注意力,现在已经不再放在国公府上,他关心的是当时追杀钟意的那群死士,到底是谁派出去的。如果真的是王陆直或者王陆明、甚或是王丽娘、王妙娘,那王家,就比沈澈了解得还要可怕了。

到底是些什么人,沈澈并没有头绪,当日情况危急,那些死士又一心想拼着一死取钟意性命,所以安杰他们的手很重,并没有留活口,加上马各庄所有人也被杀了,这桩案子也被秘而不宣地掩盖了下来。

沈澈给皇帝汇报工作时,倒是说过这桩案子,皇帝隔着帘子,沉默很久,只说一句“朕知dào

了”,就没有说什么。

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些什么药,到底想利用沈澈下一盘什么样的棋,沈澈就算知dào

,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要借力报仇,扳倒王家,皇帝是他能仰仗的最大靠山。

所以他并不介yì

皇帝让他干什么。

这一日,沈澈像往常那样,一回国公府,去祖母住的禧福堂,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径直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扶风院。

几年前,他住在国公府大畅园很偏僻的角落里,消息很闭塞,倒是庶长子沈沐住在本该是嫡子住的扶风院,还是张姨娘在老爷面前吹了很长时间风,沈澈再搬回到扶风院。

大嫂子搬离扶风院的时候,虽然笑得满面春风,说着“早该如此”的客气话,可眼底的不甘心,沈澈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这个家,别说扶风院了,就是一草一木,也有太多人不希望他拥有了。

可他还是在扶风院里住了下来,没有少胳膊少腿,健健康康地长到了现在。

大丫头画儿迎上来,笑着对沈澈说:“二爷今天回来倒早,正好夫人请你去她那里,说是刚得了一瓶玫瑰露,是上用的。”

沈澈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对画儿说:“让夫人自己留着用吧。”

画儿脸色没有变,仿佛已经习惯了沈澈这样似的,一边跟着他也进屋,一边继xù

说:“沐大爷和沐大奶奶都去了,三姑娘也在,连二姑娘这会儿也到了。既然二爷回来得早,不吃那玫瑰露,去看看兄弟姐妹也好。”

沈澈站住脚,停了一停,就说道:“给我换衣裳。”

画儿笑着对屋里招手,“碧儿、云儿,过来伺候爷更衣。”

沈澈继xù

往屋里走,站在屋里,冷冷对画儿说:“你一个人吧,让她们都下去。”

刚赶过来的碧儿、云儿正好听见这句话,神色尴尬地站在原地。

画儿没办法,只得说:“正好你们替我把落在二姑娘屋里的玛瑙碗收回来吧,天开始长了,去园子里溜达溜达吧。”

碧儿和云儿说了声是,非常不情愿地走了。

这边沈澈由着画儿给他换衣裳,眼角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丫头——全都是王夫人塞给他的通房丫头,就指着哪一天,有个丫头上了他的床,挣出个身份。

可沈澈是什么人,这几年来,就没有让王夫人如过愿。

“你们也下去。”沈澈说道,“我只要画儿。”

这话说得画儿脸一红,给沈澈换衣裳的手不自然地抖了抖,腰带差点系歪了。

那些丫头包括还没走出去的碧儿、云儿在内,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不服气的神色,看画儿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恶狠狠的。有个胆大的丫头在出去时,甚至瞪了画儿一眼。

“二爷可还满yì

?”给沈澈换完衣服,画儿问了一句,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了,眉头反倒出现一丝郁结之色。

沈澈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抬脚就往外面走。

“二爷几时回来,奴婢也好把茶准bèi

好。”画儿跟着问了一句。

沈澈转身,眯着眼睛看了看画儿,用他一贯懒洋洋的语调说道:“我几时回来不是你该关心的,你该想想那些人回来,你该如何和她们相处。”

画儿眉头的郁结之色更重了,眼圈都有点泛红,一言不发,就转身进屋了。

这里沈澈又往王夫人住的嘉树堂走。

画儿是今年才来的,不知dào

沈澈扶风院里的水有多深,还想着挣个身份出来,就表现得很踊跃。

结果沈澈只说了几句话,就让画儿成了众矢之的,扶风院的所有以姨娘为目标的丫头,都开始排挤她。

她本以为自己得了沈澈的青眼,就使出手段,收拾了几个最猖狂的丫头,却不想沈澈根本就没想过要抬举她。

沈澈那么做,似乎只是想把他身边的丫头都搅浑,让她们忙着内斗,不要烦到自己。

等画儿明白过来的时候,她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虽然看起来是沈澈一等一有用的人,但她根本就使唤不动那些丫头。

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叫红儿的,风头比她还盛,跟扶风院丫头的矛盾,都闹到了沐大奶奶那里,本以为沈澈会抬举她,就狂得不行,却不想沈澈理也不理,就由着沐大奶奶找人牙子发卖了。

画儿委屈地坐在屋里想,等一会儿那些丫头回来,还不知dào

要怎样讽刺讥笑她呢。二爷看着是很在意她,可就在屋里换衣裳这一会儿,二爷可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她呢!

嘉树堂里坐了一群人。

沈澈去的时候,沈沐正要走,看到沈澈来了,又笑着坐了回去,说道:“二弟今天到回来得早,我这个做兄长的,少不得要沾沾二弟的光,再多偏太太一盏玫瑰露。”

王夫人坐在正中央,一副当家主母的款儿,听到沈沐这样说,就笑道:“老大惯会说话,你和老二我一向一碗水端平,他就算是不来,你再多吃一百盏玫瑰露,也没人理会。”

沈沐笑道:“玫瑰露这样的东西,吃一盏尝个新鲜得了,若是吃一百盏,那成了什么了。”

这时候二姑娘沈梅一本正经地说:“牛嚼牡丹。”

大家都笑了起来,连沈澈都笑着摇起了扇子。

从外面看,真是好一派其乐融融啊!

可王夫人的心里,又怎么能真zhèng

的乐,看着这些怡然自得的孩子,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被关在高阁里吹风,王夫人的心,就像一个筛子,风吹过去,呼呼全是声音。

心碎的声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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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宴席(还有一更)

王夫人忍住心里的痛苦,装着也非常开心的样子,笑着说:“我以为老二今晚不来了,没准bèi

他的份儿,你们谁匀一盏给他。”

王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慈祥,就好像她这话和沈沐刚刚那句话一样,都是无心之谈。

可沈沐说那话是在暗地指摘王夫人偏心,他这个庶长子,只有在嫡子来的时候,才有资格多要一盏玫瑰露。

王夫人对沈沐说“一碗水端平”这样的话,连倒茶的二等丫鬟都知dào

那只是表面话而已。庶子就是庶子,就算是长子也不会改变成为嫡子附属的命运,沈沐也知dào

那话不能当真,嘿嘿一笑也就过去了。

可紧接着王夫人说的这话,却是绵里藏针,把沈澈这个长房嫡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沈沐是庶长子,沈梅虽然是嫡出但却是女孩家,又是二房,沈栀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她现在管着家,深究起来,不过是沈老爷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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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到底谁能匀一盏茶给沈澈这个嫡子呢?谁能心甘情愿地匀呢?

难道就不会有人这样想:你沈澈作为一个长房嫡子,会得到国公府的一切,又凭什么在我手里要走一盏玫瑰露呢?

王夫人慈祥地笑着,目光却隐隐地透出了一丝犀利的颜色,依次地看向沈沐、沈澈、沈梅和沈栀。

她甚至在沈栀脸上,停留了多一会儿的目光。

这么多年来,她也不是没有试图拆散这对表兄妹。一直也没有如愿。而今沈栀执掌国公府,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儿,难道就不会想和沈澈分庭抗礼吗?

人心。是会变的。

王夫人想了这么久,其实时间只过去不到一瞬,她刚说完话,就听见沈澈懒散地说道:“我来,又不是冲那劳什子玫瑰露,只是来看看三妹妹。”

这话说得比王夫人还要直接了,甚至连沈梅都被沈澈排除在外了。

王夫人大喜。使劲憋着,不得不咳嗽了两声,又叫宝珠给她倒茶。掩饰过去。

沈沐就笑嘻嘻接了沈澈的话,“二弟果然是在皇宫办事的,跟为兄这样不务正业的有区别,想来那玫瑰露。二弟也吃腻了吧。”

吴氏也接过沈沐的话说道:“大概二弟吃的玫瑰露。比太太得了的还好呢。”

吴氏这话也很诛心,沈澈还没有反应,沈栀就说道:“大嫂子这话说得太有意思了,太太这儿的玫瑰露,也是进上的,二哥哥就是在皇宫吃了,想来也是那一个源头。大嫂子说的话,是想说进上的玫瑰露。有两处?这话可细想不得。”

吴氏语塞,要论打机锋。动嘴皮,国公府里谁也不是沈栀的对手,于是吴氏就讪讪地笑了笑,又说道:“三妹妹的心,可真是水晶玻璃做的,我只是那么一猜,你倒想得那么远。”

沈栀也一笑,不再说话了。

这时沈梅站起来,给王夫人行了一礼,也不看其他人,就往外走,一边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咱们回屋了,巴巴地等人家来,结果人家不是看母亲和姊妹,而是看亲戚的。”

王夫人对沈梅的行为求之不得,连忙说道:“梅儿去哪里呢?澈儿不会说话,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责罚他,你是我嫡亲的侄女儿,这屋里头一个的客,谁走也没有你走的道理。”

沈梅冷笑道:“客可不敢当。”虽然还是站着,但也没有再走的意思。

吴氏连忙把沈梅拉了回来,笑着说:“二妹妹别走呀,不是说一会儿咱们陪太太抹骨牌么?你走了,我一人孤掌难鸣,可赢不了太太的钱了。”

王夫人笑着对吴氏说:“你这小蹄子,就撺掇梅儿贪我的钱。”

吴氏就笑道:“谁让太太心善呢。”

气氛缓和了下来,王夫人看沈梅果然对沈澈不满,沈沐对沈澈的态度也像从前那样,也不亲近,也不疏远,于是心情好了一点,就和吴氏调笑起来。

沈澈坐在桌边,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形容懒懒,忽然对一切都失去兴趣,不免后悔不该听画儿来王夫人这里,于是就想走。

王夫人却看了出来,连忙说道:“澈儿,今儿等你也不是单为玫瑰露,初九那天,家里有个小宴,是我挑头,有些好人家的女子,你不妨相看相看。”

王夫人笑着喝口茶,胸有成竹地说道:“儿女之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可你并不是我亲生的,你的大事,还是要你同意,我这个继母才不会落人把柄。”

应该是沈澈来之前已经议论过这件事了,说这事的时候,连沈栀都不表示吃惊,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吃茶。

沈澈的眉毛微微一挑,笑道:“太太什么时候又惦记上我的心事了,之前你送我的那些丫头,我还没消受呢。”

王夫人也不是不知dào

她送过去的那些通房丫头的处境,听沈澈这么说,就笑道:“想来那些丫头入不了你的眼,你今年也十八了,京城你这个岁数的公子哥儿,别说没定亲的,就是有子有女的,也不在少数。老爷虽然不在家,我要是不替你张罗,我这个做主母的,可是要被人耻笑了去。”

沈澈不冷不淡地说道:“这么说,太太已经有人选了?”

王夫人说道:“有倒是有,不过却不是一个,所以初九家里要办个宴席,我们女宾在大畅园里,男宾就在外书房后边的小园子里,到时候澈儿过来看看。”

这时候沈梅忽然说:“大娘,淳表妹会来吗?”

王夫人说道:“淳儿会来,我们家的几个女孩子都会来,梅儿也很久没见到她们了吧。”

沈梅点点头,看了一眼沈澈,天真地问:“那些姐姐和妹妹都是将来要嫁给二哥哥的吗?”

王夫人脸上有些变色,沈梅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她转念一想反正是二房的女儿,她又操什么心。

“让你二哥哥挑一个。”

沈梅笑笑:“大娘对二哥哥还真不错。”

王夫人慈祥地说:“我对梅儿也很不错哦。”

沈梅笑着说:“大娘一向是疼我的。”

沈梅低头喝了口茶,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如果二哥哥一个也挑不中呢?”

王夫人“呵呵”笑起来,说道:“难不成澈儿在外边有了喜欢的人?”

沈澈心里忽然紧了一紧,吴氏却忽然说道:“有个女子,还真是与二爷交好,是白鹤楼的掌柜,不够她的出身可太低。”

王夫人目光闪了闪,也不避讳,就当着众人面说道:“澈儿,难道你与她私定了终身?”

沈澈的心里又一紧,但王夫人问到他面上,他来不及想他的心理变化,不得不摇头否认道:“只是我的掌柜罢了。”

王夫人却仿佛产生了很大兴趣似的,立kè

说:“我也听说了一点这女掌柜的传奇,听说白鹤楼经她打理,在京城名动一时呢。”她沉吟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又说道:“初九那天,把她也请来吧。”

说完也不管沈澈,就叫宝珠,“派来兴出去,拿着老爷的帖子请那女掌柜,让她初九那日务必到场。”

王夫人又对沈家兄妹笑道:“那天来一个市井出来的,也和我们逗逗乐儿。”

吴氏笑着附和,沈梅也笑了几声,唯有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看了看沈澈。

沈澈摇着扇子,宝珠倒给他的茶,从他一来就一口没喝过,而那什么玫瑰露,更是见都没见过,刚刚沈梅和王夫人一唱一和的,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

王夫人不仅要安排他的亲事,还要把钟意也叫来,让她出丑。

而如果他在宴席当天有什么太亲昵的动作,那一定会坏掉钟意的名声,虽然钟意并不是大家闺秀,也不用讲规矩,但那样一来,他日若是娶钟意上门,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了。

想到娶钟意,沈澈的心里就会有一种发紧的感觉。这么说来,他真的对这丫头动了真情?

难道他想娶钟意?

一有这个念头的沈澈竟然会觉得脸有点发烧,沈栀也察觉出了沈澈的异样,以为是王夫人的话让他不受用,就说道:“那个女掌柜钟姐姐,我是见过的。她是市井中的人,其实没必要来国公府的。”

沈梅就问道:“不是说那白鹤楼也经常有达官贵人出入,前两天锦乡候家不是也在他家做了酒席,那女掌柜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

沈栀笑笑说道:“她的确见过世面,只怕从她嘴里说来的话,二姐姐不受用呢。”

沈梅冷笑道:“三妹妹是笑话我没见过世面喽,当然我不比大房里的人,动不动就跑出去。”

沈梅这话连沈柳都刮到了,王夫人面上也有些不好kàn

,沈梅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直白,就连忙说道:“不过有产业的人出去,我也说不得什么。三妹妹出去过,就照顾照顾不能出去的二姐姐,把那女掌柜请来呗。”

沈栀还想说话,这时候王夫人说道:“就这么定了吧,以前咱们家也找过外边会梳头的婆子、会说书的女先生来,这次找个酒楼的掌柜,就当是个乐呵。”

说完王夫人就看向沈澈,问道:“澈儿,到底是你的人,你说呢?”

沈澈笑得不动声色,摇着扇子说:“什么我的人,夫人想请,就请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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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意绵绵

王夫人笑着说:“那就说定了。”

吴氏就凑过来说:“过年时请的两个女先生书说得倒是挺好,这次一并请了吧,让那女掌柜和女先生逗咱们乐乐。”

之前王夫人说的话,就已经把钟意说得很不堪了,吴氏的话更是火上浇油,说完了两个人就都看沈澈。

沈澈笑了笑,站起身,对王夫人拱拱手,说道:“我回去了。”

沈栀也站起来,说回去了,接着沈梅和沈沐也走了,剩下吴氏和王夫人坐在那里。

吴氏对王夫人说:“太太,我瞧着二爷和那女子没什么事。二爷性子隐忍不假,但真触了他的线,他段没有一动不动的道理。也许真的是个掌柜。”

王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澈离去的那道垂花门,说道:“到底是不是,来了那天,我们也可以试试。”

如果真让她查出来国公府*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长房嫡子与民间女子私定终身……

就算是闹到老爷那里,她也有理,那样把淳儿嫁给沈澈,连老爷也说不出什么来吧。

沈澈和沈栀在大畅园的花园里散步。

沈栀有些关心地问沈澈:“二哥哥,刚刚大嫂子和太太的话你也听见了,钟姐姐就是去,也是被找难堪的,就钟姐姐那个脾气……”

沈澈此时才展露了满面的怒色,刚刚吴氏和太太的话,着实把他气得不轻,别说钟意了,就是静容。他也不能容忍有人如此诋毁。

可他在国公府待了八年,做戏的功夫,炼得也算炉火纯青。他不表露出来的感情,吴氏和王夫人就算猜到几分,也不敢在他脸上证实的。

但这事确实有些棘手,钟意如果来国公府,又遭到那样的待遇,难免不会做出让她日后成为笑柄的事,毕竟她是个市井女子。关于钟鸣鼎食之家的规矩,她是什么也不懂。

可如果不让钟意去,那王夫人和吴氏就会证实他的确对钟意有不一般的心思。

他这样的家庭。是不允许有私心的,在他的亲事上,等着他的,只有门当户对的。跟家族利益有关的联姻。

之前沈澈从未想过这些。因为对他来说,女子都是一样的。

但认识钟意,又和她经lì

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沈澈的心,早就不一样了。

可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就算是已经做到锦云卫小旗,连王陆直和王陆明都不得不小心对待他的势力,沈澈的亲事,却依旧死死地被攥在别人手里。

“二哥哥?”沈栀等了半天。看到沈澈没有回应,又问了一句。

沈澈这才回过神。说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钟掌柜很聪明,应该不会吃亏,真到了那天,也要三妹妹多照拂一二。”

沈栀点点头,“那是自然。”关于钟意,其实她还有一声道谢,一直没来得及对她说。

###

今天没什么事,钟意身上不大舒服,就早早回往去园,歪着了。

紫烟和银蝶正服侍钟意,门房过来报说沈二公子来了。

钟意一听沈澈来了,脸上飞过一抹绯色,心里也高兴起来。

这种感觉可是前所未有的,在沈澈不在的这几天,钟意终于明白,她的的确确地喜欢上这个沈家阔少了。

确定自己心思的钟意,看到沈澈推门进来时,就不像在往常那样大大咧咧了,加上她这几日身上不爽快,形容也懒懒的,脸上的那抹绯色,就越来越浓。

沈澈看到钟意歪在里屋,刚长长的头发,随便挽了个髻,大多数头发都散落在脖颈腮边,脸蛋红红的,有点粉面香腮的感觉。

他从未看到这样子的钟意,钟意在他的心目中,不是风风火火的泼辣女子形象,就是偶尔露出高贵范儿的淑女,像这样如同小家碧玉般的很随意地歪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东家来了。”钟意闷闷地在屋里说,“今天不大方便见你,不如你去后边找安杰吧。”

原本沈澈会调笑钟意,说些“怎么今儿个竟不像往日了”之类的哈,但沈澈带着心事,钟意也有心事,两个人一时就闷闷地,沈澈也不想走,就站在屋里。

正赶上紫烟出来,要给他沏茶,看到沈澈也不如往日,有些愣,就笑道:“沈二公子这是怎么了?敢是丢了东西?”

沈澈说:“不曾丢,你家姑娘怎么了?”

紫烟抿嘴笑道:“没什么,身上不大爽快。”

沈澈紧张起来,“还是之前的伤没痊愈的缘故,找过大夫了没?”

紫烟听了,脸也红起来,不知dào

该如何说。

偏生沈澈在男女之事上也刚刚开窍,想不到是钟意来了例假,以为钟意是旧伤复发,就有些急,朝外头叫静容找大夫。

钟意在里边听见了,就探身说道:“东家不用忙,我伤好了,我是……”

话说到半截钟意也咽了下去,以前的她是可以大大方方来一句古代专用称呼“癸水”的,但今天她看都不好意思看沈澈一眼,这种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个人一向磊落大方,今天居然扭捏起来,让紫烟也感到莫名其妙。

银蝶这时也从屋里走出来,笑道:“二公子这么个聪明人,今天居然发起呆来,我们姑娘来那个啦!”

快人快语的银蝶一下子戳穿了窗户纸,钟意的脸更红了,气得瞪了银蝶一眼,躺倒在床里头了。

沈澈这边也有些尴尬,他搞懂之后就有点难为情。他也不是没去过红绡楼,但他还真一时没想到钟意也会有身子不爽的时候,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丫头有无限活力。连吃喝都不需yào

呢。

想到钟意红着脸乱着头发的样子,倒十分可爱,沈澈有心进去看看。又觉得不妥。

只得在中间的屋说了句:“掌柜,这月初九国公府有一场赏春宴,会请你,还有些别的大家女子,我特来告sù

你一声。”

钟意听了,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问了声:“请我?”

“是。”沈澈回身要走。“你歇着吧,初九才开始呢,还有两天。”

钟意是个急性子。哪里忍得住,立kè

忙忙地披着衣服从床上下来,“东家留步,和我详细说说情况啊。”

沈澈一回头。看到钟意走得很急。衣带当风,肤白若雪,双颊绯红,目似繁星,转身走得更急了,“不急,你先歇着,明儿我再来。”竟像逃跑似的急急忙忙地走掉了。

紫烟从未看到沈澈这样子。追着走到门口,看沈澈走得像阵风似的。转身回来对钟意说:“姑娘,沈二公子这是怎么了,像害了臊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钟意听到“害了臊”这两个字,脸比之前更红了几分,支支吾吾地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紫烟冲好了红糖水送过来,钟意也只默默喝着,不说话。

“姑娘和二公子这是怎么了呢?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啊。姑娘高兴起来,有时候还拍二公子肩膀呢!”紫烟疑惑着,拿着喝空了的红糖碗,问银蝶。

银蝶在玉仙楼做过工,在男女之事上比紫烟通透些,听紫烟这样问,她笑道:“这有什么,这两个人这是刚想明白呢。”

至于想明白什么,银蝶却不肯说了。东家和姑娘的事情,她一个做奴婢的,就算知dào

两个人两情相悦,但是因为身份悬殊,却是很难在一起的。

两个丫头说了一会儿今日的奇事,又说起初九那天的赏春宴,紫烟有些担心地说:“国公府,沈二公子在里边都住着不舒心,不知dào

他们王夫人请我们姑娘,安的是什么心。”

银蝶摇摇头,说道:“安的不能是好心。不过咱们姑娘虽然出身市井,却总有富贵的气派,也不输给那些大家小姐。”

紫烟的脸上还是没有失去忧心之色,“但那是人家地盘,姑娘光丫鬟就咱们俩,居然那大家里的小|姐,光丫头婆子就十几个人呢。”

“那又怎样。”银蝶撇撇嘴,“我小时候还十二三个人伺候着呢,人越多,干事的越少,还不如就咱们俩,踏踏实实地跟着姑娘。”

紫烟忽然想到了什么,逗银蝶:“你这会儿真的想通了?”

银蝶脸上有些不自在,勉强说道:“死蹄子就拿我寻开心!”又长叹一口气,说道,“我想不想通,又能如何呢?紫烟,咱们还在那个小院子里住着的时候,劝我的那句话,我当时虽然不听,却一直记着。你说做奴婢的,认了一个主人,就是跟她荣辱与共了。这句话我直到今天才明白,我银蝶,只有踏踏实实跟着姑娘,才有前程。”

想到银蝶的官奴身份,紫烟也有些黯然,就不再提这事,两个人开始研究到了初九那天,给钟意梳什么头,穿什么衣服,正经当一件事情来做了。

钟意喝过红糖水,睡了一下午,醒来时是傍晚了,看到自己的箱笼全被打开了,衣服也都一件件摆了出来,紫烟和银蝶正在比量。

“你们这是做什么?”钟意迷迷糊糊地问。

“看初九那天,给姑娘穿什么衣裳。”紫烟说道。

钟意瞪大了眼睛,“真要去?”她可没想过要去凑大户人家热闹的心思,当时在皇宫差点被丽嫔打杀了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呢。

紫烟惊讶地问道:“姑娘不去吗?沈二公子来通知你,好像是要你去呢。”

钟意挥挥手,“谁有空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磨牙会,陪着那些娇小|姐啊,我还有生意要做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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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明天要包场

“可沈二公子特意来告sù

姑娘的,倒是希望姑娘去似的。”紫烟说道。

钟意想了想,说道:“唔,就算要去,那也不用急。”她下午睡了一觉觉得精神了些,就吩咐紫烟银蝶,“陪我去白鹤楼吧。”

于是两个丫头就把箱笼里的衣裳都收拾起来,挑出一套鹅黄配柳绿的衫裙,给钟意打扮着换上了,主仆三人坐着马车来到白鹤楼。

彼时正是华灯初上,整条花街灯火通明,各大酒楼饭庄人流络绎不绝,白鹤楼门口更是比别家火爆。钟意从后门进来,看到李小四正抄着一把大茶壶,一边伶俐地说话,一边在大堂里穿梭。

有熟客看到钟意来了,都朝她打招呼,“掌柜今儿挺漂亮!”

钟意笑笑,大方地回应:“托你们福,给白鹤楼送银子,我才有钱打扮呢!”

客人与钟意笑一气,就自便了。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二楼包厢却不能说几句话就过去,钟意是要亲自拿着酒壶去稍微陪一下的。

白鹤楼的风格是大气优雅,尤其是二楼的包厢,更是十分清雅,所以招来的客人,也并没有特别粗鄙的,因此钟意每每拿着一壶玉澈,陪着客人说几句行酒令,一杯酒还没吃完呢,人就从二楼下来了。

不过钟意也想过,白鹤楼再开下去,就该找京城那几个大青楼还有戏班子合zuò

了。

所谓光明的背面是黑暗,做生意。不管在哪个时代,最好的处境就是白道黑道都吃得开,尤其是做餐饮娱乐业。就算是钟意所在的大型连锁酒店,也避免不了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面在滋生。

与其让那黑暗自己滋生,倒不如由酒店出手,制度化管理。

在柜台上看完账本的钟意想到这里,就叫银蝶:“你在玉仙楼的时候,包厢里的客人都是什么样的人陪?”

银蝶就明白钟意问的是什么,干脆说道:“有‘富贵春’戏班的戏子。也有红绡楼的姐儿,还有些是在大堂卖艺,被爷们看上。叫到包厢里的。”

钟意点点头,看来玉仙楼也不能免俗。

不过她并不着急,白鹤楼的名气再大下去,这样的三教九流。自然就会主动登上门了。

登上门的不仅有三教九流。还有地痞流氓。

比如说今天晚上,大堂就有一拨喝大了的客人,言语间对隔壁桌的女宾非常无礼,另一桌也有男客,两桌几句话没谈拢,加上酒气上头,就都唰唰站起来,想闹事。

钟意在柜台里看到这一幕。李小四也跑过来说:“掌柜,又来了。”

“哼。”钟意冷笑一声。拿着酒壶走了出去。

“哎呀呀,这是怎么说!”钟意走到两桌客人中间,笑得满面春风,说道,“来我白鹤楼的,可都是客,两桌客人比邻而坐,也是修来的缘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坐下好好吃酒说话吧!”

钟意又回头对李小四说:“给这两桌多上一道菜,算我请的!”

一般来说,钟意这一招都会有人买面子,毕竟白鹤楼不是那种贩夫走卒去的寻常饭店,就算是大堂里坐的,也是生活条件比较好的市民。

这个朝代又是以礼治国,在公共场合无礼,其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不过架不住三两杯酒下肚,有的人就控zhì

不了自己。

比如那桌有女宾在的客人,听钟意这样说,虽然还是很生气,但坐了下来,继xù

吃菜喝酒。

可最初那桌调笑女宾的客人,反而不领钟意的情,依旧怒气冲冲地说:“不过是个有夫之妇,大爷看上你,还不是你的造化,狂什么!”

钟意连忙将手中酒杯敬过去,笑眯眯说道:“这位爷看您说的,既是人家娘子,自然是宝贵无比,您和我喝一杯酒,去那边坐吧!”

那客人怒气未消,看到钟意巧笑嫣嫣,忽然又说道:“不叫我找那小娘子也行,掌柜和我喝个交杯酒,陪我一晚上如何?”

“交杯酒?”钟意笑意更浓了,说道,“可以啊!”

那客人大喜,都听说白鹤楼的女掌柜风姿无限,除了敬酒,却连坐都不曾坐下陪客,今天他居然有此造化,想来这女掌柜不过也是个轻薄女子罢了。

那客人刚要斟满一杯酒,和钟意碰杯,就听钟意冷冷笑着说:“就看客人能不能喝上呢。”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那客人的酒杯已经被打掉了,手腕也被打得生疼,红肿起来。

那客人定睛一看,打了他的,是一只木筷子。

“哪里的毛贼,敢伤你大爷!”那客人怒骂着叫起来。

钟意却失去了所有笑意,转身往回走,又冷冷说道:“二者相争,各有责任,我本想小事化了,却没想到你居然还要轻薄于我,那就别怨我对你翻脸了。”

此时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两个人,正是安杰那伙人的阿七和十三,架着那客人,以飞快的速度把他拖到大门口,“嗖”地扔了出去。

那客人那一桌的另外几个人都惊呆了,他们的伙伴刚被扔出去,他们才来得及站起来。

钟意回头说:“你们还要喝酒,请便,但白鹤楼不欢迎那个人,以后永远都不会让他进来。”

“你他|奶|奶|的——”那人气得爬起来,大叫着要冲进白鹤楼,“你可知dào

爷是谁!”

阿七和十三哪里容那人嚣张,一人随便一下,就打得那人爬不起来了。

钟意走到门口,冷冷说道:“管你是谁,以后不准踏进这个门槛,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那人知dào

白鹤楼有了不得的高手,只好爬起来。“哎哟哎哟”地,悻悻地一边叫唤着一边走了。

他的同伴哪里还能喝下酒去,纷纷站起来。有一个说着“等着”就往外走。

“慢着!”李小四忽然喊道,“各位客官,还没结账呢!”

这桌客人扔下一两银子,气急败坏地走了。

他们刚走,正好又迎来一拨人,四五个年轻后生,都穿着青色衣服。留着光头。有其他喝酒的人看到了,纷纷侧目。

“钟掌柜!”何七刚走到门口就叫钟意,“你生意做得越发好了!”

“何爷!”钟意也笑着迎上去。连忙吩咐李小四把SVIP包厢“琥珀”收拾出来,引着何七他们往楼上走。

“一直也不来,以为何爷不把白鹤楼放在眼里,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地等着何爷那天闲了。闷了,来白鹤楼随便消遣消遣,也是好的。”钟意欢快地笑着说。

“哪儿敢呢!”何七也笑着说,“怕钟掌柜的人把我叉出去呢。”

钟意笑得更大声,说道:“叉谁也不敢叉了何爷。”

一行人走到“琥珀”,何七他们落座,钟意等李小四和蕙娘端上酒菜后,亲自给何七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酒,说道:“还要谢何爷对白鹤楼、摘星阁的照拂。免了这两处的花红。”

何七笑道:“沈二给你的那些人,比我手里的还有用,无功不受禄,既然保不了白鹤楼,我们青花会就不收白鹤楼的花红。”

何七与钟意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说道:“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眼下有个事,还请钟掌柜成全。”

钟意说:“何爷太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能做到的,一定答yīng

!”

何七笑道:“很简单,明天晚上有几个分舵的兄弟要来,想请掌柜把白鹤楼空出来,单给我们青花会做席,银子我们照付。”

明天晚上……钟意在心里一盘算,好像是有三个买了入楼状的人家要拼席,已经提前定了四五天。

人情和制度,到底该选择哪一个呢?

那三个人家都是中等家庭,就算是得罪了,其实也没事吧?但如果把青花会这些人得罪了……

钟意很明白,何七之所以跟她如此亲热,不过是因为她有一群高手,不用着他们。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是安杰他们武功高强,惹上了这群泼皮,也是很麻烦的事。

“何爷怎么会想在白鹤楼呢?还这么急?”钟意笑道,开始套何七的话。

何七诚恳地说:“实不相瞒,因那些兄弟来得急,人又多,京城大酒楼竟都不得闲,想着和钟掌柜还有点交情,就老着脸来这儿了。”

钟意心里有了数,于是笑道:“何爷待我至诚,那我也不与何爷打太极。实不相瞒,白鹤楼明天晚上也有酒席,是四五天前就定下了的。”看何七微微变色,钟意连忙说道,“但何爷若信得过我,我替何爷找一家酒楼如何?”

何七不相信似的看着钟意,说道:“我可只在东城做这桌酒。”

钟意笑道:“何爷放心,我也只能找东城的酒楼。若是找不着,明天晚上,你再来我白鹤楼如何?”

有了这句话,何七放心,钟意叫他明天一早派人来听信儿,又特地上了几个新鲜的菜,陪着何七喝了两杯,就下楼了。

紫烟和银蝶都在外头,看钟意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放了心,问那何七来做什么。

钟意把原因一说,两个人也觉得棘手。

钟意却有些胸有成竹,让李小四把三个月前辛肃送的那张请柬找出来。

“嗯,今天晚上我们去喝酒,不过不在白鹤楼,咱们去玉仙楼!”钟意笑眯眯地对紫烟和银蝶说。

银蝶恍然大悟,说道:“姑娘,你是想让玉仙楼接下青花会的酒席?”

“对呀。”钟意说道。

银蝶有些急,连忙摇手,“不可不可,那玉仙楼的辛大掌柜,可从很久之前就盯上你了!他怎么会同意?而且你去他们的地盘,岂不是自去找那晦气!”

钟意看着银蝶,赞许地说:“银蝶你真好。”

银蝶听出了钟意的意思,脸红了,说道:“奴婢之前是糊涂。”

“没事!”钟意说道,“你也很久没回去复命了吧,正好对辛大掌柜说说,我们那点心的方子,也带一份过去,就说是你得到的。”

“姑娘?”银蝶有些糊涂了。

紫烟却听明白了,“姑娘是希望你做个两面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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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倾城仙

钟意看着呆住了的银蝶,笑道:“发什么呆呢,玉仙楼还以为你在做探子,总得给他们点东西,让他们相信才是。”

“可、可那方子……”银蝶有些迟疑,那可是白鹤楼的招牌产品的秘密呀。

钟意笑道:“那方子早晚也要拿出去的。市场上同类产品卖得越多,才越能体现我们点心的好来,所谓有比较才有参考啊。”

银蝶没听明白,但她知dào

那方子姑娘是不在意了,就点了点头,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姑娘,奴婢……”

钟意拍拍银蝶的肩膀,温和说道:“别多想,你去拿着方子找辛大掌柜,再听听他怎么说。”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钟意也不再和银蝶多说,稍作收拾,就叫来马车,和紫烟银蝶一起去了玉仙楼。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个夜晚了,玉仙楼却依然人声鼎沸。前些天因为白鹤楼的入楼状,玉仙楼的客人少了很多,可玉仙楼只出了一招,就挽回了人〖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流。

开张十年,八折酬宾。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在便宜的条件下,人们还是愿意去玉仙楼的。

钟意走到玉仙楼门口,有两个伶俐小二迎了过来,定睛一看,他们居然也是面目很清秀,修了眉毛,甚至还刮了刮脸。

“客——官——来——啦——”两个小二整齐地喊着,把钟意他们往大堂里迎。

一进大堂,钟意差点被晃瞎眼。

她觉得白鹤楼就够富丽堂皇了。和玉仙楼比,还是个小地方。

这玉仙楼烧了不知dào

多少烛火,照得整个大堂有如白昼。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有一面很大的墙壁,刷得洁白,题满了文人墨宝。

桌椅都是雕花的,就连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也有雕花的栏杆,酒壶和碗碟都是银制的。包厢里用的更是金制的。

大堂里有七八个小二在穿梭,旁边还围着唱曲儿的艺人和说书的先生,还有打杂耍的人。非常热闹。

钟意走进去,被迎进了一张桌子前,还没开始点菜,就看到一个胖胖的人走了过来。

银蝶立kè

在钟意身边悄悄说:“是玉仙楼的于二掌柜。”

钟意会意。看那胖掌柜喜笑颜开地走过来。对她说:“敢问是白鹤楼的女掌柜钟姑娘吗?”

钟意站起来,对于二掌柜笑道:“我的确是,敢问您是如何认出我的?”

于二掌柜笑道:“听闻花街尽头有一白鹤楼,最近风头大盛,谁不知它的大名?”

钟意笑道:“这么说来,大爷竟是白鹤楼的老客,在玉仙楼相遇,也算是缘分。”

于二掌柜有些尴尬。说道:“我是玉仙楼的二掌柜,敝姓于。”

“哦。”钟意不在乎地说。“原来是于二掌柜,于二掌柜竟然能赏光去我那里,实在是荣幸。不然何以能认出我来呢?”

于二掌柜想说他并没有去过白鹤楼,是从她身边的银蝶认出来的,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银蝶的身份?但他一个玉仙楼的二掌柜,不好好在玉仙楼带着,跑到别的酒楼去,是什么意思?

于二掌柜摸着脑袋笑了笑,只好岔开话题,大声吩咐小二:“把这桌客人请到二楼!”

钟意也不戳穿于二掌柜,只通过这个细节,她就觉得这于二掌柜,头脑有点简单,居然能做到玉仙楼二掌柜,看来是有别的原因。

钟意带着紫烟和银蝶去了二楼,这里的装潢比大堂还要繁华,在靠栏杆的位置,她们坐了下来,点了几个小菜,又点了一壶酒。

花了六百个钱。

紫烟说道:“玉仙楼的东西,倒不贵。”

银蝶说:“也有贵的东西,玉仙楼的菜单有两种,一种是给达官贵人看的,一种是给平民百姓看的。不过穿着布衣的人,是很难进这里来的,门口的小二是很会看人下菜碟的。”

菜上得非常快,一个小二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就把这些酒菜送了过来,手脚异常麻利。

钟意挨片尝了尝,心里暗自叹服:若不是她有些牛富贵种的新奇蔬菜帮忙,她会被玉仙楼的酒菜压得死死的!

玉仙楼的菜,都是寻常菜式,但却异常好吃,有一种淡淡的特殊香气在里边,是任何酒楼都模仿不来的。

正吃着,那之前的于二掌柜又上来了,也托了一壶茶,笑眯眯对钟意说道:“我们大掌柜听说钟姑娘在这儿,特意送姑娘一壶我们玉仙楼刚研究出来的茶,是仿照你们暖心茶的方子,有个别致的名儿,叫‘倾城仙’,还请姑娘尝尝,也提提意见。”

钟意看那茶壶,就写着“倾城仙”二字,旁边还有一个袅袅婷婷的写意美人儿,与白鹤楼的LOGO有异曲同工之妙。

钟意点点头,说声谢谢,看了看那茶壶,忍不住问道:“这‘倾城仙’的名儿,好不别致,画儿也画得好kàn

。”

于二掌柜毫不在意地笑笑,说道:“这也是照着白鹤楼的样子做的。白鹤楼的很多地方,我们大掌柜都很欣赏呢!”

抄得这么理直气壮,还找原创的来评论,脸皮真是太厚了!钟意在心里吐着槽,但面上也没改什么颜色,只是笑着对那于二掌柜道谢。

“既然辛大掌柜在,何不赏脸与我喝一杯?”钟意笑道,“同为酒楼掌柜,我还是有这个面子的吧?”

于二掌柜立kè

坐下来,说道:“我陪姑娘喝就是了。”

离钟意的位子很近,差点就要蹭着她了。

银蝶连忙站起来,说道:“于二掌柜,您老还记得我吗?我在玉仙楼做过工呢!”

于二掌柜笑道:“当然记得了。银蝶嘛,现在去伺候钟姑娘了啊。”

“可不?”银蝶笑着说,“不过于二掌柜一直有些话也没跟我说。不如这会儿,我陪你去那边喝几杯,说说话?”

说着银蝶晃了晃袖子里的一张纸。

于二掌柜立kè

知dào

那是什么,连忙说好,就引着银蝶去别桌了。

这边钟意也不守株待兔了,端着那壶茶和茶杯,下了二楼。去找辛肃。

辛肃正好在柜台里,看到钟意来,于二掌柜却不知dào

在哪里。也没变神色,脸上微微笑着,对钟意说:“钟掌柜果然好意气,于言在我这儿。一贯负责觥筹交错。平时同时陪几桌客人都不成问题,在钟掌柜这里却不知dào

是因为哪个,没脱身。”

还不是你们心心念念的点心方子,一会儿于言就该来找你了。

钟意又在心里说了一句,脸上带着笑意,也不和辛肃玩虚的,直接从袖子里掏出请柬,说道:“三个月前辛大掌柜给了我一张请柬。不知还做不做得数呢?”

辛肃盯着那请柬,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钟意,笑道:“巨澜会,就是玉仙楼答yīng

了,白鹤楼也不一定能进去的。”

钟意歪头笑道:“那辛大掌柜给我这请柬,是何用意呢?我说辛大掌柜是开我玩笑,或者是打我脸,算过分吗?”

辛肃被钟意直白的话逼住了,一张老脸有点尴尬,于是干咳两声,说道:“哪里哪里,只是祝hè白鹤楼开张……”

“哦。”钟意撇撇嘴,“原来玉仙楼这京城有名的大酒楼,也说话不算数,随意欺负我们小酒楼。”

辛肃只好说道:“既然钟掌柜有意加入巨澜会,老朽也可代为引见……”

话还没说完,钟意立kè

说:“多谢辛大掌柜了,辛大掌柜果然是同行翘楚。现有一桩事,也要辛大掌柜成全。”

于是钟意就把何七要包场的话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银子照付。

其实酒楼是爱做包场的,用快消品的概念说,这意味着大宗购物客户,能给酒楼带来很多银子,钟意不相信作为一个商人,辛肃会不同意这上门的买卖。

何况是竞争对手拱手相让的呢?

现在就看辛肃愿不愿意相信,这是钟意真心实意的了。

辛肃果然眯着眼睛,不大相信似的说:“包场的事,白鹤楼为什么不做呢?”

“我们那里排满了。”钟意说道,“辛大掌柜不必怀疑,这场酒席,是我送给辛大掌柜的‘投名状’,我是真心想加入巨澜会,还望辛大掌柜成全。”

加入巨澜会,辛肃压根就没想过,本来巨澜会里做酒楼的就玉仙楼一家,不知dào

得了多少好处,要是加上一个白鹤楼,那简直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东家偏生要他送那张请柬,也不知dào

东家打的什么注意。

现在听钟意这样说,辛肃又眯了眯眼睛,下定决心。酒席拿下,玉仙楼的三楼是专门为包场用的,并不像白鹤楼,做了包场之后就不能做散客了。

钟意想加入巨澜会,正好让她知dào

知dào

什么是大商人的手段。

“那老朽就相信钟掌柜,明天晚上,将三楼空出来,等何七一行。”

钟意笑着对辛肃施了一礼,又晃了晃手中的茶壶,对他说:“‘倾城仙’,是用玫瑰花瓣和茉莉花瓣加蜂蜜、毛尖做出来的花草茶,比‘暖心茶’不知dào

好喝到多少倍。”

辛肃满yì

地捋了捋胡子,说道:“这类雕虫小技,其实不值得提,也不值得以此夸耀。”

“是。”钟意点点头,“辛大掌柜说的很是。”

钟意没再说什么,在柜台结账就离开了,辛肃看着钟意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送她一壶“倾城仙”,就是告sù

她,她用花草做茶的法子,玉仙楼的烹茶师傅已经研制了出来,更加上了比“暖心茶”更多几倍的材料,来的客人也说“倾城仙”比“暖心茶”好喝很多。

本以为是用这壶茶让钟意明白天外有天,钟意的反应,却很简单就在口头上服了。

但是她没有心服,辛肃从钟意飞扬的眼角眉梢能看出来。

这个丫头,还有什么他不知dào

的?(未完待续……)

PS:……想家了T

T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100 真难请

钟意带着紫烟离开了,坐在马车里等银蝶的时候,紫烟担心地问钟意:“姑娘,玉仙楼仿了我们好多地方,你还把点心的方子都让银蝶给了他们,白鹤楼怎么办?”

钟意的神色有一点凝重,但眉头并不是皱在一起的,也有些舒展,她听紫烟这样问,就说道:“白鹤楼,没有任何根基,一定要加入巨澜会,才能进一步发展,不然永远是个小酒楼。而这样的行会组织,一定要有人引荐,也要在业内有一定的口碑。这个口碑,不是利钱多就能行的,是具备行业发展的能力,所以给玉仙楼的方子,其实是加入巨澜会的敲门砖。”

于商业一道,紫烟虽然听不大懂,但大概意思,她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担忧地说:“但这代价也高了些。玉仙楼本来就在规模和口碑上胜过我们,要是再得了点心的方子……”

钟意说道:“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的嘛。再说白鹤楼做到现在,靠质量已经不行了。”她看着前方,坚定地说道,“拼服wù

和原料的时候,开始了。”

白鹤楼走到现在,已经不是钟意用小聪明可以立足了。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像花草茶、酒茶这种东西,行里的人稍微研究就知dào

配料,就算是那四样点心,多花点时间,也会堪破其中的秘密,就算不能全部掌握个中诀窍,但做个九成类似,也是没有问题的。

现代商业中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企业研制出一种新奇的饮品或者食品。比如奶茶、果汁等等,靠这种新品,占领绝大多数市场。但很快,在这个市场上拥有垄断实力的大企业,就会研究出这种新品,然后用自己彪悍的铺货能力,以极低的价格抢占市场。这样一来,那个新兴企业,反而因为实力不足。最后被那大企业挤掉。

所以在创业初期,质量和出新是第一位的,但不能只靠着这两样生存。白鹤楼要发展,不能总是推出新东西,更何况钟意并不精于此道,而那些新奇蔬菜。在老百姓看来。也有个接受的时间过程,不是白鹤楼自己,能全面推广的。

所以钟意想加入巨澜会,靠着行会的力量,从中做大,只有把白鹤楼做成比玉仙楼还要大的酒楼,钟意手里还要有更多的商铺,才能绝对地控zhì

市场。

只有垄断了市场的人。推出的新产品,那些小企业就算是模仿甚至抄袭。也没有办法。

而钟意的野心,可并不仅仅是白鹤楼一间酒楼而已。

所以紫烟看中的方子,在钟意眼里,是早晚要推广出去的东西。与其让玉仙楼用其他手段得到,阴谋算计她,倒不如让她直接送给玉仙楼,既让银蝶保住“双面间谍”的身份,也能让玉仙楼承诺下来,包下何七的酒席。

银蝶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坐在马车李,对钟意说:“姑娘刚走,于二掌柜就引着奴婢去见了辛大掌柜。辛大掌柜倒没怀疑奴婢为什么三个月没去玉仙楼,对奴婢拿到的方子很满yì

,然后让奴婢一步也不停地跟着姑娘,姑娘一有什么动作,立即告知。”

“呵呵。”钟意笑道,“全面开战呀。”

三个人也没再去白鹤楼,直接回了往去园。

刚进二门,就有个粗使的丫头过来说:“姑娘才回来,那沈二公子等你半天了。”

咦?沈澈怎么走了又回来了?

钟意立kè

上下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对自己的造型很满yì

,于是就往正屋里走去。

沈澈正坐着喝茶,旁边是安杰,静容看到钟意,就率先笑道:“钟掌柜倒是好兴致,我们二爷在园子里等你半晚上,又去白鹤楼找你,还在摘星阁喝了一壶茶,哪儿都不见你的影子,想着钟掌柜总是要回往去园的,就又在这儿坐半天。”

钟意一算时间,知dào

是自己刚去白鹤楼,沈澈就去了往去园,等她又去玉仙楼的时候,沈澈又去白鹤楼找她了,总之就是没碰上面儿。

“什么事这么急呢。”钟意笑道,“是我的罪过,竟支使得东家陀螺般。”

沈澈看钟意来了,就低声跟安杰说了几句话,安杰答yīng

一声,就离开了。

“安杰这几日不能在白鹤楼帮工了,他有事要为我办。”沈澈淡淡地对钟意说。

钟意点点头,心里感到一丝惋惜,安杰买起菜来,那可是很牛的。但人家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的,现在要走,也无可厚非。

“那阿三哥他们呢?他们现还给我酿着酒,不过我也可以找人代替。”钟意说道。

沈澈说道:“这次只安杰带一个人去,其他人还在你那里。”

钟意松口气,要是安杰等十五个人全走了,她还真有些不好办呢。

“东家来这儿是找安杰?”钟意问道。

沈澈摇摇头,说道:“我来还是想跟你说初九那天,王夫人请的家宴。”

钟意立kè

摇头,“不去。”

沈澈瞪大了眼睛,“你不去?”

“不去。”

沈澈想问为什么不去,但又觉得钟意又不是国公府的什么人,也不需yào

巴结国公府,说不去也没什么。

当下沈澈就眯着眼睛笑起来,说道:“掌柜不去就不去吧。”

他还真没想到,钟意居然会拒绝。因为凡是国公府请的人,下的帖子,就没有人说不去的。

钟意看沈澈笑得轻松,脸一红,就想进屋,可又不大舍得就这样离开,但一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依恋沈澈,就有些害羞,还有些恼火,搞得脸更红了。

沈澈一看钟意脸红了,流露出一种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刚刚还很洒脱。这会儿也有些不自在了。

紫烟和银蝶是多伶俐的人,加上静容也很有眼力劲儿,看到两个主子又有些异样了。就倒茶的倒茶,去院子找别人的找别人,一下子就都散得没影了。

“你……”沈澈想说点什么。

“我……”钟意也想说点什么。

可两个人又都不知dào

该说什么,只开了个头就都尴尬地呆在原地,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只是互相看着。

最后还是钟意先找着话题。说道:“东家的那个国公府,我是不想去的。只是不知dào

我不去,对东家有什么影响。”

“有什么影响?没什么。王夫人想给我定亲。”沈澈顺着钟意的话题说道。

“定亲啊……”钟意忽然想起来沈澈说还有其他的大家小|姐。想来是王夫人凑起来给沈澈相看的。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哦,这家伙是古代人,结婚这种事。自然是父母说了算的。

那她现在和她整得两情相悦似的。到底算什么。

想到这里,钟意脸上的绯红和娇羞就消失了,说了句“天也晚了,多有不便,恕我不能写相陪”,就转身走了。

直接把沈澈丢在了原地。

沈澈却没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看到钟意对他甩脸子,加上对于定亲他本来也很烦恼。一股火也立kè

蹿了出来,叫了声静容。自己就往外走了。

紫烟、银蝶、静容他们三个出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家主子刚刚还是笑意盈盈的,这会儿又都表情不悦了,不知dào

这两个冤家到底又是哪里没说拢。

但做奴婢的又能说什么,静容伺候着静容走了,紫烟银蝶伺候着钟意睡觉。

一宿无话。

第二天果真有国公府的人来请钟意,钟意都没让那人进门,门房就打发了,那帖子自然也收都没收。

王夫人和沈澈的反应是一样的,得知钟意不去,惊得有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这丫头居然敢辞了国公府的贴子!”缓过来的王夫人喝了口茶,半是惊讶半是恼怒地说。

吴氏眼珠转了转,说道:“太太,许是她拿样儿,不然我们派来兴或者别的管家去?”

王夫人冷冷说道:“一个平民丫头,也值得来兴去请?”

吴氏说道:“可是她要不来,初九那场戏……”

想到钟意的重yào

性,王夫人咬牙道:“就随她!来人,把来兴找过来!”

来兴拿着国公府的帖子去往去园溜了一圈,傍晚时分回来,告sù

王夫人,钟姑娘还是不肯去,但是让他传了一句话,说她堂堂白鹤楼首席大掌柜,也不是什么人都请的去的。

“她以为她是谁啊!”王夫人气得想砸东西,“白鹤楼首席大掌柜很了不起吗?”

来兴不敢说话,他倒是见过那姑娘的,一身的气派,可不输他见过的其他大家闺秀。

但太太绝对不会那样想,在她心里,那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老百姓罢了。

吴氏看王夫人气得有点失态了,连忙把来兴打发下去,劝王夫人:“不然让媳妇走一趟吧,就给她这个面子,等她到了国公府,就知dào

她的张狂,到底有多可笑了。”

王夫人看了看吴氏,说道:“却是委屈你了。”

吴氏笑道:“这有什么的,正好媳妇也出去逛逛。”

王夫人叹气:“那你明天去一趟吧。”说完眉头就舒展了好多。

吴氏又陪了王夫人一会儿,就回去了。

宝珠陪着吴氏,问道:“奶奶这么金贵的人,居然要抛头露面去请人,那人不来就不来呗,为什么一定要她来。”

吴氏冷笑道:“太太巴不得我出去抛头露面的。难道她还会想着我?”(未完待续……)

PS:宝珠好像又让我搞混了=

=……她是吴氏的丫头不是王夫人的……回去修改。今天晚上就回去了,下午要坐飞机去,估计够呛能更了,没更明天就三更哈!把漏的这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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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咏迎春花

第二天一早,钟意还没来得及去白鹤楼看生意,门房就来通报,说国公府长房媳妇沐大奶奶来了。

钟意这次没拿架子,亲自迎出门,和吴氏一阵谈笑风生,熟得就好像两个人很久之前就认识似的。末了吴氏拉着钟意的手,满面春风地说道:“钟姑娘,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哦!”

钟意也满面春风地答yīng

下来了。

送走吴氏,紫烟问钟意:“姑娘之前不是还不想去吗?”

银蝶也说:“对啊,怎么那吴氏来了,姑娘又答yīng

得这么好。”

钟意笑道:“几次三番地来请,也得给人面子吧。三顾茅庐的故事你们不知dào

吗?第一次第二次地请可以说是清高,第三次请还不去,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紫烟问道:“那姑娘是本来就想去了?”

钟意摇头:“也不是。〖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只是……”她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紫烟也没有再问了。

初九那天的赏春宴,原来是王夫人给沈澈定亲用的,叫她去的目的,是取笑于她,还是要给沈澈难堪呢?

如果是前者,那王夫人未免小气,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这点气量都没有吗?那应该还是后者,王夫人恐怕是想把她请过去,给沈澈泼上去污水,影响沈澈的名声,从而掌握他的亲事吧?

毕竟在大家里,对子女之事真zhèng

做主的,并不是母亲。而是父亲呢!

王夫人想控zhì

沈澈的亲事,也得沈老爷同意才行。

但若这个嫡子做出些有伤风化的事情呢?沈老爷生气之余,对于妻子的意见。也许就应允了。

这应该就是王夫人打的如意算盘。

既然知dào

了对方的计划,为什么不去呢?

更何况,钟意心里,是希望在沈澈相看女孩子的时候,也在现场的。

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还是说,也许他谁也不会选?

与其自己在家里左思右想,还不如去现场看个究竟呢!

于是在初九赏春宴那天。钟意特意打扮了一番,又穿上沈澈送她的一身贡缎面料的衣裙,更显得她富贵大方。连紫烟和银蝶都打扮了一番。

银蝶做过小|姐,自然很有派,连紫烟在衣裳的衬托下,都显得很是耀眼。这一主二仆坐着马车。来到国公府的时候,门房还以为是请来的那一家小|姐,连着问是哪个府里的。

“我们姑娘是白鹤楼的掌柜——”紫烟话还没说完,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一个走在一边的婆子很无礼地上前打断了紫烟的话,对门房说道:“快请我们姑娘进去!门口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人挡我们姑娘!”

银蝶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竖着眉头想和那婆子理论。钟意在马车里听见了,也没出来。也没掀马车帘子,在马车里说道:“让她们先过去吧。”

婆子得yì

洋洋地吩咐马车走了进去,等那马车过去了,钟意掀帘子看了,看见马车上有“王”的标记,原来是王夫人的娘家亲戚,可能是侄女。

和门房通报之后,钟意的车也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很大,马车走了很久才到了二门,但钟意之前是去过皇宫的,所以对国公府的规模,也并不是感到很惊奇,再说她今天就是要立款来的,也不会做出没见过世面的那种左右观看的样子。

进了二门之后,马车夫就不能再进了,这时前边出来几个人,抬着一顶小轿,走到那王家的马车前。马车里走出来一位袅袅婷婷的小|姐,被婆子和丫头围绕着上了轿子。

钟意没有软轿,也不会有人来接,于是就下了马车,和紫烟银蝶步行。

那小|姐正要上轿,转身忽然看到钟意她们,就停了脚步,抬着下巴冲着钟意说道:“你们也是来参加赏春宴的人吗?连个轿子都没有?”

一边的婆子赔笑道:“她们一定是太太请来陪咱们逗乐的,能进国公府就是她们的造化,哪里有轿子给她们坐呢。”

那小|姐听婆子这样说,抬着眼睛傲慢地说:“那你们跟着我吧,先逗本姑娘乐乐,说得好了,自有大钱赏你。”

银蝶和紫烟都变了色,正要上去理论,钟意却笑嘻嘻上去说道:“不知dào

这是哪一府的小|姐呀,到了国公府,就跟到自己家似的,一点也不拘束,想来连礼都不用守了吧。”

那婆子没听出来钟意的讥刺,替小|姐说道:“我们姑娘是王府的二房四姑娘。”

“哦,原来是王四姑娘,失敬失敬。”钟意抱了抱拳,也不等对方有反应,自顾自地朝前走了。

“喂!”王四姑娘看到钟意竟然不听她的,有些着急,站在轿子边喊道,“让你陪我说笑话,你怎么走了?”

钟意回过头,笑容不减,口气也挺热情,“就凭你?给本姑娘提鞋,本姑娘都嫌脏了我的鞋,居然还想让我给你说笑话。”

王四姑娘一听,气得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立kè

跳着脚大叫起来:“给我撕她的嘴!她居然敢在我面前撒泼!”

那个婆子立kè

就指使着人上来,要动钟意。

钟意低声对紫烟和银蝶说:“快跑!”

三个人就提着裙子跑起来了,一瞬间就跑得远远的。

在大家族长大的王四姑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出言不逊之后,居然还跑得远远的,让她连个反应都没能做出来。

想打人的婆子也愣住了,既然人已经走了,她只好吩咐抬轿子的人把姑娘抬起来,往花园走去。

国公府很大,钟意和紫烟、银蝶跑得又快。很快就迷路了。反正进了二门就是女人的世界,钟意也不着急,就乱逛起来。正好遇到了沈栀带着咏歌和咏书走过来。

“钟姐姐!”沈栀热情地朝钟意打招呼。

钟意看到沈栀,也老远就打了招呼,两人很久没见,不免十分亲热。

“你这是到哪里去?”钟意问道。

“太太已经在沁芳亭摆下酒席,正等我们去呢,那里正好能看到开得正好的迎春花。”沈栀说道,看到钟意跑得气喘。又疑惑地问道:“没人来接你们吗?”

钟意耸耸肩膀,“没有啊。”

沈栀知dào

这是王夫人有意给钟意难堪,幸亏钟意一阵乱跑。遇到了沈栀,不然到了赏春宴上,不知dào

会被王夫人怎样讥笑刁难。

“钟姐姐既遇到我,那咱们就一起吧。这里也离沁芳亭不远了。”沈栀对钟意说。

钟意点点头。和沈栀并行,咏歌咏书和紫烟银蝶跟在后边,咏歌和紫烟也很久没见面了,两个丫头聊得很开心。

不多时就到了沁芳亭,景色果然很好,沈家的几个女孩子都在,连大姑娘沈柳都难得地出现在酒席上,只不过形容恹恹的。很没精神。沈栀指着一个穿紫色衫裙的女孩子,介shào

钟意说那是沈梅。钟意点点头,记住了沈府二房嫡女的相貌。

王夫人还没来,吴氏也就不在,不多时,刚刚的王四姑娘就到了,又来了好几个女孩子,沁芳亭一时衣带飘扬,充满曼妙之气。

很快王夫人也来了,吴氏跟在后边,笑着说道:“老太太昨天还说来的,偏生半夜吃坏了肚子,今天起得就早了,不然也能跟咱乐呵乐呵。”

就有个女孩子站起来说道:“可惜不能拜见老祖宗了。”

王夫人笑道:“淳儿有这个心,老太太知dào

也会很高兴的。”

她转眼看到钟意正和沈栀坐在一起,就故yì

对吴氏说:“你请来的那酒楼女掌柜呢,怎么还没来?”

吴氏也装着没看见钟意,到处转着看,说道:“我让她在门口等我,和说书的女先生一起进来,女先生已经下去准bèi

,一会儿就来给咱们说书了,这个女篾片怎么不见了?想必是不知礼,不知dào

跑到哪里去了。”

篾片是称呼门客的戏称,吴氏这样说钟意,是一上去就把钟意的地位踩得很低。

吴氏说了这么一大篇,一直看着钟意,就等她受不了压力主动站起来,那样吴氏就可以让她一直站着,让这些姑娘们调笑她了。

连沈栀都有点紧张地用眼角余光瞥着钟意,可钟意只管看亭子外的迎春花,吴氏说的话,她连听都没听到,神色都不曾变过一下。

“紫烟,这花开得真是好,黄澄澄的。”钟意对紫烟说道,“就像炒鸡蛋一样。”

钟意旁边的沈栀和一个女孩子听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刚那王四姑娘也听见了,认定钟意是吴氏说的那个女篾片,就指着钟意说道:“言语粗俗,你一定是那个什么掌柜吧?沐大奶奶叫你,你怎么不理会,也不站起来伺候我们?”

“哦?”钟意抬着眼皮子看着那王四姑娘,轻飘飘地说:“我言语粗俗?难道那迎春花不像炒鸡蛋吗?王四姑娘说我粗俗,想必很有文采了,立即就吟一首咏迎春花的诗怎么样?”

王四姑娘嘴一撇,不屑地说道:“你让我吟诗我就吟吗?我能吟,你又如何?”

钟意立kè

说道:“我说我能吟,你敢不敢接呢?”

王四姑娘没料到钟意这样将她,有些迟疑。

钟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说道:“先别管我是什么人,到底来做什么的,你敢和我现做一首咏迎春的诗词,给在座的姐妹评判吗?”

来的女孩子都知dào

自己是有可能做国公府长房嫡子的正妻的,都忍不住要卖弄文采,好叫外边的沈二公子知dào

,一听钟意这样说,立kè

就有人说道:“我们也可以做的,拿出去给外边评评也好。”

沈栀立kè

说道:“闺阁诗词,传出去虽然不大好,但咱们不署名,全拿出去,也不知dào

是谁做的,只说哪首好,倒也有趣。”

钟意就站起来对王夫人说道:“昨儿沐大奶奶千请万请,请我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呢。女篾片什么的,说的一定不是我吧?国公府请个女篾片,居然要出动沐大奶奶,传出去了,这话儿也新鲜呢!”

吴氏和王夫人听钟意如此说,纷纷后悔不该长了钟意的势头,让她得了这个便宜,可吴氏不亲自去,钟意又怎么肯来国公府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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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桥边相会

吴氏更后悔了,刚刚她说的话,简直就像自己打了自己的嘴一样,她说钟意是个女篾片,可钟意说是她自己千请万请来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往去园的门房和国公府的马车夫都知dào

她前一天早上去了钟意那里,是做不得谎的。

吴氏本以为把钟意弄到国公府,受国公府的气势压迫,钟意哪里还能说出别的话来,没想到钟意完全不惧,反而上来就摆了吴氏一道。

吴氏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对王四姑娘说道:“洁儿误会了,这位钟姑娘并不是我说的那个女篾片,她是我亲自请过来的客人,是白鹤楼的女掌柜。”

这时刚刚被王夫人叫做“淳儿”的女孩子对那王四姑娘说道:“四妹妹,这钟姐姐的主意不错,我们女孩子虽然要学习女红家务,但会诗词,也是很好的情操。我们这就找姑母要些笔墨,开始写诗吧。”

闺名王颖洁的王四姑娘恨恨地瞪了王颖淳一眼,说了声是,不再说话了。

这王颖淳是王府二房王陆明的嫡女,也是王夫人想把其许配给〖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沈澈的最佳人选,王颖洁也是王陆明的女儿,却是庶出,但其母深受王陆明宠爱,就养成了张扬跋扈的性子,在王府也是一霸,虽是庶女,风头却比嫡女王颖淳还要盛出几分。

王颖洁看其他女孩都对作诗很感兴趣,忿忿地也拿过纸笔来。可她连女红都有限,更别提格外的诗词了。勉强写了一首五言绝句。

但她不相信钟意也能写出来,一个酒楼里的掌柜,能写出什么来!

钟意斜着眼看了王颖洁一眼。冷哼一声,吩咐银蝶为她执笔,她就地吟出一首七律出来。

破寒乘暖迓东皇,簇定刚条烂熳黄。

野艳飘摇金誉嫩,露丛勾引蜜蜂狂。

万千花事从头起,九十韶光有底忙。

岁岁阳和先占取,等闲排日趱群芳。

姐也不会作诗。但是姐会背诗啊!姐不整出个复杂的七律来,简直对不起姐穿越前身处的两千年灿烂中华文明!

吟出“万千花事从头起,九十韶光有底忙”这句时。沈栀就说了声好,“钟姐姐到底是和我们深闺女儿不同,作起诗来都像个脂粉英雄!”

一首七律写完,再看看王颖洁的什么“花开美又香”的。自然是高下立见。

沈栀和王颖淳写的也是七律。也得到了赞誉,吴氏一边夸着钟意,一边恨得牙酸,本想把这钟意狠狠取笑一番,让那沈澈在相看女孩子时流露出端倪来,可这钟意如此风光的样子,沈澈又怎么会失态呢?

一行人在沁芳亭吃了饭,又开始游园。在一座桥上,远远地看到了沈澈等人。

钟意身边的女孩子们立kè

娇羞作态了。反倒是那王颖淳,很大方,而王颖洁竟然直接跳着脚隔着流水远远地打起招呼来。

“二哥哥,二哥哥!”

王颖淳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拿手帕摸摸鼻子,对王颖洁说道:“四妹妹。”

王颖洁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在朝沈澈那些男宾挥手帕子,一边几个其他人家的女孩子,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连钟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是她什么身份都没有,也不会像这个王颖洁这样,简直没有一点女孩家的矜持。

沈澈于是就和沈沐等几个沈家的子嗣走了过来,与各位女孩子见了礼。

王颖淳很大方地给沈澈见了礼,王颖洁随便福了福,就雀跃着要上去搂沈澈的脖子。

“二哥哥,你怎么从来不去我们家玩儿呢?总等着我来。”

沈澈一闪身,就轻松躲开了,摇着扇子笑笑说道:“见过各位妹妹。”还特意对沈柳说道:“大姐姐这一向可好?”

沈柳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看了看沈澈,只点了点头,就没精打采地站在了一边。

王夫人看到沈柳的样子,心痛无比,勉强开口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显得我这老婆子也年轻了几分。”

吴氏连忙说道:“太太说什么话,太太看着很年轻呢!”

王夫人当然是自谦之语,今天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不输给这些女孩子,自有一番风韵的。

王颖洁听到王夫人这话,却说道:“姑母怎么能和我们比,我们还是未出阁的女孩,自然像花朵一般了。”

钟意在一边听得眉毛挑了挑,这是怎么养出来的一个庶女啊,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果然看到王夫人神色有点变化,不过只是消失了一瞬,就又谈笑风生了。

王颖淳和沈澈见礼之后,就站在一边,并没有和沈澈再说什么了,这时候吴氏却主动挑起了话头说道:“三姑娘也有一年多没见到我们二爷了吧?”

王颖淳对吴氏笑道:“我们这几个姐妹都有日子没见到二爷了,二爷一向忙。”

吴氏说道:“这下可以和二爷好好聚聚了,青年姐妹,还是常聚好。”吴氏说完就给王颖淳让出一块地方,沈梅也动了动,正好王颖淳和沈澈之间没什么人了,两个人有了直接对话的空间。

王颖淳有些害羞,沈澈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两个人还没说什么,王颖洁却忽然站在那个空间里,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对沈澈说:“二哥哥,妹妹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一块手帕吧。”

简直是大跌眼镜啊!

连钟意这个穿越人士都觉得王颖洁基本是没长过脑子,礼仪二字她根本就不知dào

该怎么写。以前一直觉得沈柳就算张扬跋扈了,没想到这个王家的四姑娘。比沈柳还要生猛!

私相授与这种事,居然让她在公众场合如此大方地表演出来,简直是个人才啊!

王颖淳立kè

涨红了脸说道:“四妹妹。还不快下去!”

王颖洁看王颖淳呵斥她,反倒恼了,撅嘴说道:“我与二哥哥说话,关你什么事!”

王颖淳的脸红透了,看都不看沈澈,拉着王颖洁往后走。

吴氏趁机对王夫人说:“还是得比出来。”这话声音很轻,但因为她站在靠前的位置。男宾几乎都听到了,于是就都明白吴氏是什么意思了。

跟王家的二房庶女相比,嫡女王颖淳可实在是太知礼了!

吴氏看已经达到了一个目的。又笑得满面春风地转身找钟意,大声说:“钟姑娘在哪儿呢?你不是早就认识我们二爷吗?”

这话说得真是很有心机,大家里的女子,哪里有机会在家宴之外的场合认识公子呢。可见这钟姑娘。不是豪门贵族之家出来的。

钟意听吴氏叫她,就款款站出来,不卑不亢说道:“也没有多久,替沈二公子打理白鹤楼开始相识的。”

于是男宾知dào

这钟姑娘原来是近日风头大盛的白鹤楼的掌柜。

很多人也去过白鹤楼,知dào

这么一个女掌柜,有人甚至还和钟意说过话,只是钟意不记得罢了。

吴氏笑着说道:“钟姑娘不比我们,见的人多。”

钟意点头。淡淡说道:“经商之女,自然要逢场奉迎了。”

吴氏说道:“钟姑娘见过的男人也很多呢。”

钟意冷笑道:“那是自然。沐大奶奶见过的男人不也不少吗?”

吴氏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钟意继xù

冷笑:“听闻沐大奶奶以前掌管国公府内务,国公府这么大,那见过的管家、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我一个小酒楼的掌柜,能见过几个人呢?想来是赶不上沐大奶奶的。”

吴氏被钟意逼得没了话,她该怎么继xù

说呢?她本意是想嘲讽钟意在外抛头露面,可钟意却用她掌管国公府的事封她的嘴。她现在不掌家了,可是又舍不下这口气,在这些男宾面前承认。

如果沈栀说几句话就好了……吴氏下意识地看向沈栀,却看到沈栀在与沈梅说话,有时还会跟沈柳说一两句,根本就不管这边的事。

这时有一个男宾说道:“你们还请了白鹤楼的钟掌柜?国公府真是好客之家。”

吴氏一看,是锦乡侯家的一个庶出公子,排行第三。

吴氏笑道:“史三公子客气,这钟掌柜能来,也是她的造化。”

史三公子拱手对钟意说:“小生姓史名赞,这厢有礼了。”

钟意也回了礼。

那史赞对钟意很感兴趣,又趁空跟钟意说了几句话。

吴氏一看有机可乘,不停地用言语挤兑调笑钟意,意思是钟意的生意都做到国公府里来了,果然是经商之女。

钟意却始终淡淡的,不卑不亢四字是最好写照,对那史赞,也一直是以礼相待,并不错过分毫,对沈澈,只互相行了礼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互动了。

反倒是王颖洁,一直缠着沈澈,说些令王家丢脸的话,让王夫人的脸上时不时就变色。

难道这钟氏和沈澈真的没什么,两个人就是单纯的东家和掌柜的关系?那之前这钟氏被绑架,沈澈怎么急成那样子?

吴氏正有些呆,看着王夫人生王颖洁丢王家的人,也忘了解围,却看到沈澈听史赞一直在和钟意说话,上前一步对钟意说:“掌柜,出来,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吴氏高兴地看着沈澈把钟意叫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钟意叫到一边去说话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王夫人就立kè

笑道:“到底是民间的女子,不知dào

检点。好了,我们还要去那边听戏,自便吧。”

于是就带着女孩子们从桥上走了。

本来就是想试试沈澈对那钟氏的心,这样看来,还真是有些文章在里边的!而且这么多人看着,说沈澈在儿女之事上不经心也不过分,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淳儿妥妥当当地嫁到沈家了!

王夫人心里很高兴。

钟意却急了。(未完待续……)

PS:咏迎春花的诗必须是猫空借用古人前辈的,那个“花开美又香”才是我的水平,让大家见笑。

刚出差回来千头万绪的,加上猫空一下子就病了,所以今天一更了。

明天三更吧!

103 你放心(今晚三更)

钟意当然知dào

王夫人和吴氏把自己请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刚刚更是连正眼都没看沈澈的,就怕被其他人认为沈澈跟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眼看着就要功成身退了,沈澈这个不开眼地居然把她叫出来,要单独说话!

她能不答yīng

吗?

她要是不答yīng

,不是更显出有什么不一样的意思了吗?

于是钟意只好跟着沈澈来到沁芳亭后边的一处花丛前,这里种的是蔷薇,不过并没有开花,所以视野很开阔。王夫人她们和其他男宾能看到他们,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刚一站定,钟意就有些着急地对沈澈说:“东家,你这么聪明的人,今天怎么糊涂起来了!这是你我能私下说话的时候吗?”

沈澈却不以为意,甚至脸上出现了让钟意从未见到的疲惫。他的眉毛轻轻皱在了一起,细长的桃花眼睛也第一次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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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钟意惊讶极了,她最熟悉的沈澈,是懒洋洋的,好像世间万事都不放在他的心上,有时也会生气,还会微笑,有一次,她还见过他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是在白鹤楼,他和李绮堂争论玉澈酒有没有皇宫里的“玉琅轩”好喝的时候。

像现在这样,他整个人流露着一种疲惫感,是钟意从来没有见过的。

“东家?”钟意连着叫了沈澈两声。

沈澈这才用扇子指了指远处那些谈笑风生的人,对钟意说:“你看那些人笑的样子。就好像每个人都很开心似的,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算计着别人,提防着被别人算计。”

钟意跟着沈澈的目光看过去,又听到沈澈说:“这一切,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大族之家嘛。”钟意老道地说,“这是你锦衣玉食的代价,若是你投生在普通人家。就要担心每日的饥饱,那就是另外的心事了。”

“人,生而皆苦。”钟意对沈澈说道。“没有人能幸免的。”

沈澈转过头,看着钟意,定定地看着她,就好像要把她看到心里去。如果不是身处国公府。如果不是随时会被人看见,他真想立kè

攥住她的双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然后离开这个充满着勾心斗角的地方,离得远远的!

“东家,我们快回去吧,在这里站得越久,越容易被别人起疑心。”钟意觉得沈澈有点不对劲,就劝道。

沈澈却没有理会钟意的话。又看向远处的那些人,过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你跟我走吧。”

钟意一下就懵了。

这什么意思?

是要她干什么?

跟沈澈走,上哪儿?

于是钟意就只好第三次问了一声:“东家?”

沈澈没有看钟意,还是远远地看着,轻轻地说:“这个赏春宴是为了什么,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了,不就是要给你定亲嘛。”钟意轻松地说道。

沈澈忽的转过头,又开始定定地看着钟意,眼睛里有很多钟意看不懂的内容。

“你……”沈澈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说了一个“你”字,就沉默了。他是真没想到,钟意是这样的反应。

原来他在她心中,其实是无所谓的吧,所以她才能和那个史赞说得轻松愉快,对于自己要定亲的事,也能很快地说出来。

刚刚他甚至产生放qì

这一切,和她私奔的念头,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却说了出来。

如果她当时就回应,他沈澈未免就没有一走了之、气吞山河的气概!

可她却劝他回去,告sù

他,“这是他的定亲日”。

原来的原来,他在她心中,始终只是个“东家”……

沈澈苦笑了一声,又看了看钟意,终于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走吧。”转身就要离开。

原来这世间,还是只得他一个啊。

她说生而皆苦,可如果有一个人陪伴,再苦的日子,也会生出甜美的花。他本以为有这样一个人,但倒头来,根本是他的自作多情啊……

“等下。”背后忽然传来那个清丽的声音。

他回头,那身着鹅黄衫裙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像他不久前刚认识她时那样,一双眼睛清清凉凉地看着他,就像要看到他心里去。

“你……”钟意也说了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这种事,让她一个女人怎么开口呢?

别忘了她还是个很容易崩溃的情绪化严重症患者,要是让她在这里崩掉了,最高兴的不是别人,是一心想看她笑话和拿住沈澈把柄的王夫人和吴氏啊!

所以她一直撑着不去理会这个赏春宴的意义,定亲啊什么的和她无关,她也明白,人家沈澈是大家的公子,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的。

那么暗恋好了吧?

暗恋总不会碍着谁吧!

钟意是这样想的,也打算就这样混过去,可没想到这个沈澈居然把她叫出来,还说了一番奇奇怪怪的话。

她是个女人,她能不懂沈澈的意思吗?

意思是,东家,你也看上我了啊?

这个想法让钟意很激动,可又很难过。

东家,你是大族之家的公子啊,你看上我……我该怎么办呢?我只能去给你当通房丫头了吧?可是我不愿意啊。

爱情的最基本基础,就是平等啊。

可是钟意却不忍心看沈澈目光里的疲惫与悲哀。她看懂了,她不忍心,于是她只好叫住他,对他说了一个“你”字,就再也不知dào

说什么了。

可沈澈就那样看着她,带着一种期待。

“啊。我崩掉了可是全赖你啊——”钟意长吸一口气,终于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再让她憋下去,她也要疯了。

“不知dào

东家是怎么想我的,我对东家,嗯,我对东家……”钟意脸红了,低下头,开始玩衣带。但仍旧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我对东家,是不一样的。这个赏春宴里出现的这些女孩子。我其实一个也不愿意理,尤其是会跟你定亲的那几个,我都很烦,因为她们会和你成亲。会成为你的妻子。我却没有任何办法,这种心情,东家能体会吗?我一直在忍,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说出心里的话,现在我全说出来了,是死是活东家看着办吧!”

说完钟意也没脸在沈澈面前站着了,立kè

就往前走。

她这是表白啊!

居然逼得她一个活了27年的黄金剩女主动开口表白。沈澈也是很有功力的啊!

她正低头往前跑,眼前忽然就出现一个人影。

还是沈澈。

以沈澈的功夫。想拦住钟意,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事。

钟意跑得急,差点撞在沈澈身上,沈澈往后退了两步,又用扇子轻轻托了一下钟意,钟意这才站稳了。

“掌柜,我知dào

了。”沈澈看着钟意,眼里有掩藏不住的笑意,“你放心。”

钟意脸一红,想到她说了一篇话,沈澈还有回应,但她哪里还有脸听,只想赶紧找上紫烟和银蝶回往去园或者白鹤楼,可沈澈就挡在她身前,她也走不了。

沈澈怕钟意不明白,又重复了一句:“你放心。”

钟意抬头看着沈澈,脸红得就像火烧一样。不久之前,这男人就是这样站在她身前的,太阳为他镶上了一道华丽的金边,而他就站在那阳光里,对她微微笑。

“我不会负你的。”沈澈郑重地对钟意说。

可钟意却并不相信这句承诺,她垂下眼睛,叹口气,又抬起眼睛,倔强地看着沈澈,对他说:“我钟意,虽然是平民女子,却也不会给人做小,这一点,还请东家明白。”

沈澈郑重点点头,对钟意说:“我晓得。”

他开始往外走,因为他们站得确实有点久了,也没有回头,对钟意说:“接下来的事,你会伤心,但你相信我。”

钟意的心一动,知dào

他说的是王夫人为他定亲的事了,心里不由得沉下去。在表白之后,钟意已经不想,也不愿再暗恋沈澈了。

废话啦,只是爱而不得,才不得不暗恋的,谁不想有个爱人伴在身侧?

“我相信我的心意。”钟意在沈澈身后轻轻说,“也坚持自己的决心。”

沈澈在她身前点点头,又说了一句:“我懂。”

钟意看着沈澈挺拔的背影,心里却想:大哥你真的懂吗?你可是古代人啊!听说现在房里都有一群通房丫头了,你的话,我如何能信呢?

但是信不信又怎样呢?

反正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国公府的赏春宴结束了,游园时,钟意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反正有吴氏请的两个真zhèng

的女先生负责插科打诨,她才不去做这种事。

一路上,王颖洁丢尽了人,显得王颖淳无比大方,钟意开始相信,王家二房养的这个庶女,是用来捧杀,体现嫡女王颖淳的。

真是好深沉的心机,可怜王颖洁嚣张跋扈,还以为受尽万千宠爱,却不知dào

自己只是个不值一提的绿叶。

钟意几次看向那王颖淳,看她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又看王夫人对她赞不绝口,心里的失落,像小石头投进去的湖面的涟漪,开始一圈圈扩大……

出身,真是每个人不可选择、却又无法避免的第一道人生分水岭啊!

就这样,从江南回来的沈老爷听说沈澈和一个平民丫头不清不白的,有伤风化,就生了沈澈的气,叫过去申饬了一番。王夫人趁机说已经看好了自己的内侄女,王家二房嫡女王颖淳,给沈澈做妻子,是亲上加亲。

沈老爷沉思片刻,说道:“也罢,澈儿的亲事,就这样定了吧。正好我也在江南找了一户人家,很适合柳儿,开春后,就把她嫁出去吧。”(未完待续……)

PS:今天是感恩节~感谢看我文的朋友们,祝你们幸福愉快~~

104 青青子衿(还有一更)

京城地处北方,春天来得很慢,来得慢却也来了,先是迎春花,然后是桃花杏花梨花,等田边的各处野花也开得热闹时,春天是真zhèng

的来了。

天气热了,行人也多了起来,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多了起来。

首先是国公府的两门亲事。

丢尽脸面、在京城已经嫁不出去的沈大姑娘,一个月前嫁给了江南一户殷实人家的嫡子。那户人家在当地也是望族,不过离京城可隔着两千多里地,沈大姑娘这一嫁,可真算远嫁他乡了。出嫁的时候,据说沈老爷都没有出面,有在国公府做过下人的人传到外边说,大姑娘失了沈老爷的宠,死生不得相见了。

与此相反的是长房嫡子的亲事,还没举办,是定的亲,但也风传了整个京城。公府的长房嫡子要娶宗人府丞王大人的嫡女为妻。之前沈家和王家就联过姻亲,沈家的长子娶的是王家的三小姐,但那时王家的势力还没有这么大,而现在王家的势力,可比只继承了功名、沈老爷本身是个刑部侍郎的沈家要大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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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沈家的势力虽然没有王家大,但兴国公这个名号,还是有的,因此沈家和王家这两个京城最有势力的家族,这次是紧紧地联系了在一起。

然后是十里花街上,两大酒楼的竞争。

说到老牌酒楼玉仙楼和去年兴起来的新贵白鹤楼,每个喜欢八卦的人都忍不住要多说几句。

国公府的事毕竟是大家族的密谈。要谈他们,还得有个资格,可这两个酒楼就不一样了。就在花街里开门做买卖,就算是没钱进去,也可以走到外边听听动静,跟何况白鹤楼是很平价的。

这场竞争是开春后偷偷进行的,先是有人发xiàn

玉仙楼的很多东西是比着白鹤楼做的,比如白鹤楼的四样点心,玉仙楼也有了。还改良过,也起了别的名字;然后是玉仙楼搞到了上用的“玉琅轩”酒,还有不输给白鹤楼的“倾城仙”花草茶。总而言之,白鹤楼有的,玉仙楼都有,还比白鹤楼便宜。

就这一个行为。白鹤楼就落了下风。

本来靠“入楼状”提升了的大量人气的白鹤楼。又走了不少顾客,都涌到玉仙楼里去了。

走了顾客的白鹤楼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出新,反而玩起了优质服wù

概念。

具体说来,就是白鹤楼的小二,要比京城任何一个都热情,眉目长得也清秀,最关键的是个头还一样高;上菜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基本不需yào

等,催菜催茶这种事。在白鹤楼是永远不会发生;就连打尖的客人的马,也会免费给刷洗一番;如果是等座位的客人,那也会有人专门迎上来招呼,陪着说话,或者送上一碟瓜子,不让客人等得无聊。

这一招,自然又是钟意在现代社会偷的料,某个火锅店靠服wù

都要把美甲店挤兑黄了,这个成功的案例钟意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从国公府回来后,钟意很快就知dào

了沈澈定亲的事,紫烟和银蝶都担心钟意会不开心,早早就吩咐了李小四和罗成,说姑娘有可能不去白鹤楼,没想到钟意却照常去白鹤楼,去得比往常还要更早了。

她这一去,就开始大张旗鼓地扩张,给白鹤楼招了账房、小二,还通过何七,找了红绡楼的两个卖艺不卖身的小唱,每天晚上到白鹤楼唱曲儿。

很快,也有戏班子找白鹤楼要驻场,可钟意等的,却是京城第一戏班子“富贵春”。散户她是接受的,不管是说书的还是卖唱的,每天挣的钱里给她一成就可以,但这些人如果每天挣的钱不能超过一百钱,那钟意就只好对他们说声请了。

白鹤楼可不是培养新手的地方,挣不到钱,说明你实力不济,还是先去花街中央站着卖艺练两年吧。

和玉仙楼正面竞争的时候,白鹤楼已经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大酒楼了,每天的流水是四百两银子,利润是八十两。

由钟意做主,给罗成、牛富贵、蕙娘都涨了工钱,连紫烟和银蝶的月钱,也比平时多了。

关于沈澈的亲事,被钟意压到了心底。

她是个现代女性,很明白爱情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而且她对爱情,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操守,她已经说给沈澈听了,但并不指望沈澈这个古代人能明白。

我喜欢你,和你无关。

这就是钟意对爱情的态度。

不是没有失落的,也不是没有伤心的,可是这些负面情绪又有什么用呢?

可以这么说,就是因为钟意怕有这些情绪,在现代时才一直不恋爱的,但既然爱上了,还爱上了个身份不对等的人,那像钟意这样,就坦然面对好了。

也许是爱得还不够深吧?

钟意这样对自己说,但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希望用工作来填补自己的内心这种心情,是应该叫悲伤吗?

悲伤自己喜欢的人,和另一个女孩子要定亲了。

如果,把白鹤楼做成京城第一,和那个女孩子的身份,会不会拉近一些距离呢?

这样,即使输了,姿态也不难看吧?

带着这样的心情,钟意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工作中,而沈澈也十分配合地,在他对她说出“你放心”这几个字之后,再也没有来过白鹤楼。

倒是静容来过一趟白鹤楼,给了钟意一块白玉双龙佩,说是公子叫他送给她的,是已故的林夫人留给沈澈的。

钟意懂这块玉佩的意思,也明白这个时候沈澈给她的分量。

他是应该给王颖淳做定情信物的,沈老爷未必不知dào

这块玉佩,如果沈澈给了她,沈澈又拿什么给王颖淳呢?

钟意知dào

作为一个古代人,沈澈已经做了很大努力了。他再怎样能干,又是皇帝的贴心红人,但他的亲事,自己是说了不算的。

别说沈澈是个古代人了,就是现代,他一个这种豪门大家的孩子,婚姻也往往是政治或者商业联盟的工具。

因为穿越到了古代,又因为爱上了一个大家公子,所以钟意对自己的爱情,是十分悲观的。

有时候她拿着那块玉佩想,当时要是能忍住,不对沈澈表白,事情会不会有所变化?

其实是不会的。

别人的心思钟意都可以不了解,不去管,但自己的,却是明明白白的。

她喜欢沈澈,不以任何意志为转移。

可又是喜欢得这样无奈和这样伤感……

除了努力打理白鹤楼,转移一下注意力,钟意还能做什么呢?

正好玉仙楼根本就没有为钟意引荐到巨澜会的意思,有时钟意想,为了何七那一桌酒席,放qì

了白鹤楼最强有力的核心竞争力,还失去了巨澜会这个契机,这一次后退,退的步子实在大了些。

玉仙楼的脸皮,厚得真是让钟意刮目相看。

后来她再去玉仙楼时,别说那辛大掌柜了,连于二掌柜都见不到了,找到柜台上,也有别人拦住钟意,只把她当普通客人对待。

连面都见不到,就别说踏进巨澜会的门槛了,那真是连人家的大门坐哪儿朝哪儿都搞不清。

还是银蝶又去了一趟玉仙楼,听于二掌柜吩咐,于二掌柜只是让她盯着钟意的身边事,看看有没有和谁相好,有一点点风声都要告sù

玉仙楼,看来是要从钟意这边下手,走条歪路了。

正面的竞争,玉仙楼也没有闲着,就像前边说的,短短一个月,白鹤楼就在各方面都落了下风。

这一天,钟意正在柜台算账,负责采买的阿四过来对她说:“姑娘,城里的新鲜蔬菜,都买不到了。”

安杰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外边为沈澈办事,于是蔬菜的采买就让阿四取代了,听到阿四这样说,钟意从柜台里走出来,问道:“怎么会买不到呢?”

阿四说道:“很多菜农都说被人包了,小的问了下,说是玉仙楼都包了。”

接着,负责买茶叶和负责买酒的阿九和阿三也回来了,说买不到原料了,都是被玉仙楼包了,要买也行,但是他们出的是市场零售价,用钟意给的银子,买不回原来的分量。

最可怕的是,白鹤楼赖以生存的点心那边,罗成也传来了坏消息,说本来在城郊低价进的那个面粉坊,现在不供货给他们了。

罗成说道:“我问了,他们说被玉仙楼包了。”

钟意皱起了眉头。

靠雄厚实力吃掉竞争对手的上游供货商,是现代商战中常用的手段,没想到在遥远的古代,玉仙楼里居然也有人用出了这一招。

“别急,我们还有存货。”钟意安慰下属们,“蔬菜的话,富贵兄种的那些新奇蔬菜也能用一阵子,今天不买也可以,面粉的话,罗成?”

罗成立kè

说道:“还能用三天。”

钟意抿了抿嘴,菜不用太发愁,酒也好说,阿三他们买的一直是普通的高粱酒,拿回来重新加工,玉仙楼不可能把所有酒坊都垄断,无非是多花点钱。

面粉坊就麻烦了。

京郊的那家面粉坊,已经掌握了低筋面粉的技术,一直在给白鹤楼供货,如果被玉仙楼抢占,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难办了。

一群人正围在柜台愁眉不展,李小四忽然从外边冲过来,叫着对钟意说:“不好了掌柜的,外边抬进来个人,愣说是咱们的点心吃死了人,要拿你去官府呢!”(未完待续……)

105 黑白两道

钟意等人连忙赶到外边,此时正是上午,白鹤楼刚要开始上人,一个大婶就坐在白鹤楼门口,拍着膝盖哭得伤心,一块门板上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旁边站着一个黑脸汉子,一叠声地叫白鹤楼掌柜出来。

钟意心知不妙,连忙赔笑迎上前去,说道:“这位大爷,这是怎么了?”

那黑脸汉子一下跃起来就要揪钟意的领子,还好钟意身边站着阿九,一下就把那黑脸汉子挡开了。

阿九也是很有分寸的,虽然有武功,但并没有对那汉子动粗。

那汉子一看钟意身边有保镖,气焰低了三分,就指着门板上的人大声说道:“你们白鹤楼的点心吃死了我弟弟,今天不还我们母子一个公道,我跟你们没完!”

街上不少人,有喜欢看热闹的,就开始往白鹤楼涌。钟意眼尖,看到几个早就等在街口的人带头走过来,嘴里附和着那黑脸汉子,说着“要白鹤楼还公道”之类的话,引着不明真相的群众上前围观。

&nb〖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sp;哼哼,钟意心里冷笑一声,这玉仙楼,还真是好手段,高大上的比如控zhì

供货商也用,下三滥的比如整出个吃死人的危机事件也整,要得罪了玉仙楼,还真是需yào

小心应付呢!

这时紫烟和银蝶也出来了,紫烟看一眼那门板上的人,就站出来飞快地说道:“这位大爷,先不说你弟弟到底是不是吃了我们白鹤楼的点心,你说他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吗?这天虽然开春了,却也不暖和,一直躺着。能不能熬下去呢?”

也不知dào

是不是钟意的错觉,还是躺在门板上的“演员”有些支持不住,紫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人的腿抖了一抖,坐在地上哭的大婶也看到了,于是就一边哭得响亮,一边慢慢地坐着挪过去。想遮盖一下。

银蝶也站出来说道:“可不是,如果是病了,那就赶紧去看大夫吧!光在我们酒楼门口躺着有什么用呢!”

那黑脸汉子听紫烟和银蝶这样说。气得一张脸更黑了,从怀里掏出两块点心,拿给围观群众看,并大声说道:“我弟弟昨儿买的点心。早上只吃了两块。就肚子疼,我和我娘请了大夫也不管事,到现在竟然死了!不是你们白鹤楼吃死了人,是什么!”

围观群众里立kè

就有人大声附和,“白鹤楼吃死人!白鹤楼的点心能吃死人!”

有那胆小的,看着门板上的人,又看到黑汉子满面愤nù

,那坐在地上的大婶一直就没歇过气地哭。就相信了此事,纷纷议论起来。

那挑事的立kè

顺着说:“可不。这白鹤楼的点心好吃是好吃,可加了些什么谁知dào

,竟能吃死人,就说这味道不对劲。”

又有其他的挑事的极尽诽谤只能,诋毁白鹤楼的点心,一时间,围观的人竟然真的以为是白鹤楼的点心吃死了人,都在指责钟意没良心。

紫烟和银蝶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就和黑脸汉子争吵起来,阿九和阿三怕人群里有危险,寸步不离钟意左右。

钟意看气氛炒得差不多了,人群也对白鹤楼充满了愤nù

了,要的就是这样——一定要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煽动得失去理智了,才好辩白,一阵见血,让这些盲目的人就像后脑勺被敲了一下子,一下子苏醒。

“这位大哥,”钟意站出来,款款对他施了一礼,再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刚刚盯着一个地方酝酿半天了,这会儿眼泪还不是说来就来,“你指责你弟弟吃了点心死了,我们不敢分辨,现在围在这儿也不是事儿,还是先让人安葬了吧。”

说罢钟意就吩咐紫烟拿出一串钱来,“既是在我白鹤楼门口,也算个缘分,这一串钱就当我为那兄弟出的丧葬费吧。”

众人一看钟意的态度和她两个丫头的完全不同,刚刚那俩丫头和他们一阵争吵,让众人对白鹤楼的印象掉到顶点,只想着这掌柜如果再争辩,说什么也不依的。没想到掌柜却脾气和善,也不说是不是自己的点心的事,先给人家钱要人家安葬亲属,对钟意的这一行为,众人都很是赞许,对白鹤楼也不是那么不满了。

人们都是这样的心理,怒火压到最顶点,只想着和对方较量较量,对方本来也是针尖对麦芒的,就在最顶峰的时候,两边都攒满了劲儿,想要磕一磕,如果一方先泻火,来个服软,另一边不会趁势而上,反而先会反思自己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钟意又对银蝶说:“你去把那大婶拉起来,地上凉,大婶别坐坏了身子。”

银蝶依言而去,这边紫烟已经掏出一吊钱,给那黑脸汉子。

那黑脸汉子根本不吃这一套,立kè

就把那吊钱打落了,“吃死了我兄弟,就这点子钱想打发我们!”

钟意叹口气,眼角余光又瞥了瞥那门板上的人,看到他的腿又动了一下,确定那人是装死,有了主意,就一边慢慢地往门板上蹭,一边幽幽地说话:“这位大哥,你一定要说是我们家的点心吃死了人,我也不敢分辨什么,只是我们白鹤楼的点心,没有一千也卖出去至少八百盒了,怎么只你说吃死人呢?”

围观群众有小声附和的,都说有理,那些挑事的一看,就连忙说道:“你们家的点心天天做,谁知dào

哪一天就掺了别的东西,吃死了人!”

不明真相的墙头草们又纷纷附和。

钟意不理会人群的声音,已经走到了门板边,就一边哭着一边对门板上躺着的人说:“这位兄弟,你死得好惨啊,被两块点心噎死了……”

这时候门板边的大婶已经被银蝶拉走了,门板边什么人也没有。钟意一下没站稳,被门板绊了一下,一下子踢了门板上的人一脚。

门板上的人一下子就动了起来。

银蝶立kè

说道:“哎,没死!”她立kè

对阿九和阿三说,“你们去看看,好像人没死呢!”

阿九和阿三点点头,跃到门板处,阿三随便点了两下穴,就把那人逼得大叫起来。

钟意在一边立kè

说道:“看来这位兄弟是吃点心噎着了,竟然他哥哥以为是白鹤楼的点心能吃死人,各位乡亲,以后吃我们家的点心,可要小心些呢。”

围观群众有人笑出声来,以为是一场闹剧。

也是,吃点心如果噎死人,那关卖点心的酒楼什么事呢,喝凉水还会呛死人呢,难道去埋怨打出水来的水井?

这家也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门板上的是个细长脸汉子,叫了一声之后就知dào

演不下去了,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看到黑脸汉子的会意,就抱着肚子叫起来。

黑脸汉子立kè

说:“就算没死,我弟弟肚子疼了一上午,也是你们白鹤楼点心闹的!你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人群里挑事的人立kè

挑头说:“没错,给个交代!”

钟意笑道:“人没死就好,那就请二位跟我找个医馆,看看那位大哥到底是什么毛病吧。吃点心,也会吃出毛病来,我还真不信。”说罢钟意就让紫烟进去拿几盒点心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钟意挑了一块琥珀酥,吃了下去,又请紫烟和银蝶,还有阿九和阿四等人吃,又对众人说道:“平时一两银子一盒的白鹤楼点心,今天免费试吃,乡亲们若是信得过我,就来为我做个举证。”

这一举引得不少人跃跃欲试,刚刚那个弟弟装死,围观群众就算是容易被煽动,却也不是好哄骗的,再说白鹤楼的点心卖得有多贵,平时想吃都吃不到呢,于是一个小孩子率先拿起了一块玲珑饼,紧接着,又有更多人过来试吃,都对点心的美味赞不绝口。

挑事的人一看有点挑不起来事了,再加上装死的人暴露了目标,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分出一条通道,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事在此喧哗?”

钟意一看,乐了。

“李大人!”

李绮堂穿着他的大红色公服来白鹤楼了。

沈澈有日子不来,李大人却是时常来的,跟在他身边的差役有一天透露,李大人的母亲只吃了一次点心,剩下的点心,都是李大人吃的,而白鹤楼秘制的暖心茶,也是李大人的心头好,所以李大人就总是在职务之便不惜穿过整个京城,光顾白鹤楼。

让你们还敢闹事啊,还想败坏我白鹤楼的名声,我上头可是有人的!

钟意还没乐够呢,又来了个人,分着人群走了过来,嘴里也不大干净。“都挡在门口干什么,别妨碍大爷喝酒!”

“何七爷!”

何七对钟意把青花会酒席做到了玉仙楼非常满yì

,他个人倒是常带着两个手下来白鹤楼喝酒,对玉澈和蕙娘做出的新奇菜很感兴趣。

这一白一黑只是有耳闻,但并没有接触过,看到都对白鹤楼惹上的纠纷很上心,于是也彼此拱了拱拳,表示勉强算个同道——起码在对待白鹤楼这件事上。

“张狗蛋,你不还我的赌钱,你抱着肚子装什么熊呢?”何七非常生猛,一张嘴就叫出了一个人的人名。

然后他又看向那黑脸汉子,斜睨着眼睛,瞅了一会儿,看来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于是就说道:“你又是哪里出来的?你说你是这张狗蛋的哥?那你赶紧把他欠我的赌债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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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天下熙熙

那黑脸汉子不妨有人竟叫出来那躺在门板上的人是冒充的,还直接说出了真名,还是个债主,心里有点慌,但仍梗着脖子说道:“你是哪里来的——”

话还没说完,何七旁边的人就给了他一个嘴巴,“怎么跟我们爷说话的!”

黑脸汉子挨了打,又看到何七不是善茬,捧了脸不敢言语了。

这边李绮堂又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来,一叠声地问着这里是怎么回事。

黑脸汉子哪里敢吱声,就是人群里,挑事的那些人也都没了声,那个大婶早就不哭了,站在一边,恨不得缩成一团。

李绮堂皱着眉头,先看向那个张狗蛋,指着何七问他:“这人说你欠了他的赌债,可有此事?”

那张狗蛋看到何七,吓得差点就想溜,只是演戏的银钱在那黑脸汉子手里,他还没拿到,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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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bsp;李绮堂板着一张脸,大红官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英姿丰伟,立kè

就一板一眼地说道:“既是欠了别人的赌债,不赶紧还,却有钱买白鹤楼的点心吃,这白鹤楼的点心,可不是寻常之物,看你们的穿着——”李绮堂又上上下下地看了看黑脸汉子和张狗蛋,以及后边的那个大婶,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一样,连着两道长长的入鬓的浓眉,非常威武。

那黑脸汉子还在挺着,后边的大婶一看官家的人都出来了,就知dào

这戏是再也演不下去了。连忙跪地痛呼着“大老爷饶命”,“有人让我们来找白鹤楼晦气,不关我们事!”

人群里忽然就没声了。那几个挑事的人安安静静的,就想走。

早就被何七和阿九、阿四等人揪了出来。

阿九阿四是早就盯着的,何七是江湖里混老了的,谁是专门躲在人群里挑事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几个人看瞒不过去,也跪在李绮堂面前说了实话。

李绮堂眉毛一皱,也没说什么。只罚他们连着十天在白鹤楼门前扫地。

钟意感到这个惩罚很好,也不伤人还丢脸,他们中伤白鹤楼的阴谋也被粉碎了。

何七哈哈一笑。说道:“到底是官老爷做的,要换到我何七,不打折他们一条腿去!”

李绮堂皱着眉毛看着何七,没说话。钟意一看。知dào

李绮堂是不大看得上何七这种市井之人的,连忙迎上来,一手拐一个,亲热地说:“两位爷今天竟像得了我的贴子似的,同时来了,也算是缘分,你们今天的酒都算我账上的了,也报答两位爷的恩典!”

钟意一上来搅和。李绮堂和何七卖钟意面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随着走进白鹤楼了。

这件事,反倒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得了便宜。一两银子一盒的点心啊,皇帝陛下亲手御书“天下第一酥”的琥珀酥呀,就这么没花一个子儿,到了他们的肚子里。

这个风波因为李绮堂和何七的出现,很快就解决了,就算是这两人不出面,钟意也有信心平息下去,因为这波人的手法实在是太低劣了,不值得成为对手。

最大的问题是原料的危机,尤其是城郊的面粉坊,钟意陪着李绮堂和何七吃完酒菜后,吩咐紫烟和银蝶,“把马车叫来,咱们出趟城。”

买卖做大了,老板就是要不停处理企业的各种关系的,zf、供货商、经销商、客户……所有的关系都要做好,这才是一个老板的职责所在。

也不对,钟意坐在马车上时,自嘲地想:她不算老板,只能算个CEO,真zhèng

的老板,可是东家沈澈呢。

可是想到沈澈,钟意的心又低落下去。

今天李绮堂也说有很久没见到沈澈了,看来是在帮皇上查一件事情。

沈澈从去年加入锦云卫时,就一直在给皇上查一件事情,最近可能是要紧关头,忙得抽不开身也是有的。

想到沈澈,钟意就想到那个王颖淳,想到沈澈的身份,想到自己在意的,也许终究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恋情,心情就有些低落。

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只不过是个孤女,唯一的亲人,那位婶娘,也在她灵魂穿越之前离世了,人家堂堂国公府的嫡公子,她钟意,是高攀不起的。

春天的天气很好,钟意是午后出的门,外面的风吹得人心头暖暖的,马车隆隆地驰着,钟意不禁想起穿越后遇到的这么多事,认识的这么多人,她在现代过一辈子,似乎也不会像这小半年以来,有如此丰富的经lì

呢。

很多时候,钟意是不愿意去回忆的。回忆有什么用呢,人要做的是往前看。

但是在这个春日的午后,因为对沈澈的怅然,钟意回忆了很久她来到这个时代的事情,直到紫烟对她说“姑娘,我们到了”时,钟意还没回过神来。

但是看到“洪记面粉铺”五个字时,钟意已经收回了马车里的怅惘,神色也变得坚定起来。这是白鹤楼很重yào

的供货商,今天一定要说服这家老板重新给白鹤楼供货!

洪记面粉铺是个小作坊,自然没什么掌柜东家,管事的是这家主人,“洪记”嘛,自然也是姓洪了,不过因为钟意是个女子,所以出来迎接的是洪老板的妻子,洪方氏。

洪方氏是个嗓门很大的长脸女人,以前替丈夫送货时,钟意在白鹤楼见过,对她的印象很深刻,看她出来迎自己,钟意连忙笑着走上前,“嫂子这一向可好,有日子不去我们那里了!”

洪方氏不停地在围裙上搓着手,试图把手上的面粉弄下来,让自己的双手干净点,一边大着嗓门对钟意打招呼。“钟姑娘怎么亲自来我们这个小地方了,你瞅屋里全是面,可哪里有让你坐的地方!”

钟意摇摇手。笑道:“我来只说几句话就走,也怕耽误你们生意,就是今儿早我们伙计过来跟我说,明日你们家不再卖给我们白鹤楼面粉了,这是怎么一说呢,嫂子?”

洪方氏听钟意如此直接,上来就开门见山。于是也不跟她兜圈子,本来她当家的面皮薄,怕不好交代。让她出来,就是说清楚这件事的,因此洪方氏就大喇喇地说道:“姑娘,玉仙楼出了两倍价钱给我们。”

只这一句。钟意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她该怎么说呢?

起初她还以为是玉仙楼的什么阴谋。又或者是洪家的这两口子看她不爽,要治她一治。问到面前了人家也不瞒着,就来了这么一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要是想制气,也大可以再出三倍价钱,让洪记面粉铺重新成为白鹤楼的供货商。然后玉仙楼再抢回去,她再抢回来……

因为成本增加。她要是不想赔本,那点心就要涨价,消费者就会对白鹤楼有意见,白鹤楼的口碑,就会遭到损伤。

这样一来,便宜的是谁呢?

只能是上游的供货商。

做生意,上下游的供货商和经销商是必须要有的,但是如果被他们捏住了,那这生意,就算做得很大,攥到手里的银子,却是不多的,而且还很不痛快。

钟意看洪方氏笑得爽朗,也笑得甜甜地,说道:“好嫂子,我知dào

了,祝你和洪大哥生意兴隆,多开几个面粉铺子!”

说完钟意就对洪方氏行了个礼,要上马车走了。

洪方氏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都说白鹤楼的掌柜是很不肯吃亏的个性,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钟意正上马车,屋里走出个人,正是当家的洪才。

他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听到钟意这就要走,按耐不住,走了出来。

这件事就算有玉仙楼的银子在前,也是他们夫妻做得不地道,那低筋面粉的方子,可是这钟姑娘给的,并没有要一个钱。玉仙楼也是因为他们是京城唯一一个能做低筋面粉的面粉铺,才会收他们的所有面粉。

就是因为这一桩事,脸皮薄的洪才不好意思面对钟意,就叫自己老婆出去对付。洪方氏快人快语,就算说什么话得罪了钟意,也可以推到性格使然。

可是钟意却没说什么,还实心实意地祝他们生意兴隆,洪才不是个没良心的人,在屋里听着,就坐不住了,连忙走了出来。

钟意转头看到是洪才,就笑道:“大哥忙吧,你这铺子离不开你,我是知dào

的。”

洪才更不好意思了,犹豫半晌,只说了句“姑娘”,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

钟意越洒脱,他越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憋出一句,“姑娘以后,怎么办?”

钟意笑眯眯地说:“我有办法,你放心吧。”

说完就对洪才夫妇挥挥手,马车驾着她与紫烟银蝶隆隆离去了。

洪才夫妇看着那马车驶去了好久,才叹着气走进屋里。

屋里传来老人呻吟声和小孩子玩闹的声音,还有洪才与洪方氏互相埋怨的声音,一个说“你只顾着钱,把别人坑了,当时钟姑娘给我们方子时,可没要过钱”,另一个就长长的叹气,说“你看家里这老的老,小的小,我还不是想多挣点钱,你都有七八年没买过新布料了……”

洪方氏和洪才又在老人的呻吟声和小孩子的玩闹声中长吁短叹起来。

有关洪家的事,紫烟早就告sù

过钟意了,在马车里,紫烟还是忍不住说道:“姑娘,你心一软,不跟他们计较了,可我们怎么办呢?”

银蝶也说:“是啊,要是奴婢,就跟他们要几十两,权当那方子的钱。”

钟意捏了捏银蝶的脸,笑道:“他们卖我们的面粉也不值这些呢!”

紫烟忧愁地看钟意,问道:“我们可怎么办呢?”

钟意凝神想了想,忽然说道:“我们可能又要搬回白鹤楼了。”

银蝶和紫烟不明所以,都看向钟意。

钟意看着她们说:“我想凑点钱,干点大事。”(未完待续……)

107 和陈大有谈判

钟意说道:“我们那个园子,听说是一万多两买的,跟东家说声,把它抵押出去,换点钱给我。”

紫烟没说什么,银蝶忍不住了,说道:“姑娘要做什么,奴婢是不好开口的,只是白鹤楼现如今也做得这么大了,我们还回去住着,到底也不大像。”

紫烟看银蝶也说了,就也开口说道:“银蝶说得有道理,再说我听说,咱们住着那园子,也是沈二公子不知dào

哪里捣腾的银子,现如今也是借着别人的钱,若是把它卖了,怕是得先还钱呢。”

“这样啊……”钟意还真没料到竟然是这样。想到沈澈一直没什么钱,就觉得紫烟说得也有理。

一路上,钟意不再说话,只是在想心事,紫烟和银蝶知dào

白鹤楼如今遇到了麻烦,也不说什么。

到了白鹤楼,钟意就去翻账本,在本上画了半天,列了一堆谁也看不懂的竖式,算出来白鹤楼的所有资金,是两千七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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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离她要做的事儿,差了很多。

钟意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算完竖式之后,就一言不发地一个人去摘星阁了。

陈大有正在柜台上招待客人,看到钟意来了,连忙迎了出来。洪记面粉铺不给白鹤楼供货,同样也不会再给摘星阁供货,白鹤楼和摘星阁这两家现在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陈大有本就想算完了账找钟意,没想到钟意却主动找上来了。

“掌柜。我要说的话你可能接受不了,所以你特开一间包厢,一个人也不要。我们两个谈。”

陈大有看钟意神色凝重,知dào

这一次非比寻常,洪记面粉铺虽然是个很小的面粉作坊,却是白鹤楼和摘星阁的咽喉。不管是谁,都有弱点,之前陈大有也提过,钟意说那面粉作坊很小。不会引起对手注意,没想到玉仙楼还是盯上了。

不愧是京城第一大酒楼玉仙楼,在花街屹立十年。是有些手段的。

陈大有吩咐茶仙子上了一壶雀舌,亲自端着去二楼最尽头的包厢,与钟意对坐,等着钟意说话。

对陈大有。钟意就不能开门见山了。她要做的事,对陈大有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决定。

“陈掌柜,玉仙楼掐着了我们两家的七寸,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钟意上来就把问题抛给了陈大有。

陈大有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钟姑娘,我想过再把你那方子找一家面粉铺去做,但一来生手不好培养。未免会影响咱们点心质量,而来。若是又让那玉仙楼以高价抢走,相当于咱们为玉仙楼提供了两个面粉铺,得不偿失啊。”陈大有叹口气,说道,“看玉仙楼的势头,是要把我们逼黄的。”

钟意严肃地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京郊的所有面粉铺,我们不能用了。但若是我们自己做面粉铺,开销未免太大,也不好打理,我们毕竟是做酒楼茶馆的,不生产这些原料。”

陈大有点着头,看钟意的脸色,知dào

她已经有了主意,但不知dào

为什么,这平日很干脆的姑娘,今日有些迟疑。于是就说道:“钟掌柜,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陈大有也是经lì

过风浪的人了。”

钟意给陈大有倒了一杯雀舌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以茶代酒,郑重向陈大有敬了一杯,一口喝干,这才说道:“陈掌柜,我知dào

你是个好人。当日你用他妹子威胁罗成,后来他妹子被你放了,才对罗成说了实话,原来是你让大嫂特意当笑话说给他妹子听的,并没有折磨过他。他妹子年纪小不懂事,几根花糖就跑去跟他哥哥说玩笑了,倒把老实的罗成唬得跟真的似的。我想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用那种下作的手段的。”

钟意又说道:“今天一个洪记面粉铺还是次要的,可怕的还玉仙楼会掐断我们所有的上游,因为他们有钱,他们有的是钱。所以……”钟意顿了顿,终于说道,“我想卖了摘星阁,去河北专门做一条属于白鹤楼的供货渠道,不光是面,连菜、酒、茶都是我们自己的,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控zhì

,因为上游是自己的,成本也低,我们可以把酒菜和点心再卖便宜些。”

钟意看向陈大有,轻轻说道:“唯一的代价,是摘星阁的牌子,以后不是我们的了,但钟意请你做白鹤楼的大掌柜,我毕竟是个女子,不好抛头露面,白鹤楼在我手上,不如到陈掌柜手上更加方便。”

钟意的话都说完了,于是低头喝茶,给陈大有考lǜ

的时间。

陈大有听到钟意要卖了摘星阁时,心头一沉,他隐约也想到了钟意找他谈的事,一定是需yào

他付出代价的,可没想到钟意居然要做如此的手笔。但他听到钟意要把白鹤楼的掌柜让给他,又踌躇了。

白鹤楼如今的风头可比摘星阁要盛很多,虽然摘星阁也卖点心,但就在白鹤楼边上,人们更愿意去白鹤楼买,而且随着点心伙计的娴熟,白鹤楼的点心也做得比之前漂亮多了,再加上“天下第一酥”的名头,白鹤楼拥有京城最好卖的点心,这样说是一点不为过的。

他虽然在摘星阁做了八年,看着摘星阁慢慢在花街站稳脚跟,但眼下被玉仙楼盯上,他也拿不出好法子,倒是钟意提的,很有几分道理。

做生意,就是要捏住别人的脖子,才好说话,被人捏住了,那就处处掣肘了。

而且他也可以继xù

以掌柜的身份打理白鹤楼,钟意说的很有道理,因为白鹤楼的掌柜是个女子,很多人是不屑去的,但如果是他陈大有……别的不说,光是红绡楼的小唱,他就可以找好多个,而不是像钟意那样,只能打外围。

想了又想,陈大有思忖再三,最终也没有开口,只说要考lǜ

一二。

钟意点点头,非常体谅陈大有的难处,就站起来,说道:“你如果点头了,就来找我,我给陈掌柜一晚上时间,我还要找东家谈,若是他不同意,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陈大有想起了那个翩翩公子东家,自摘星阁到他名下后,他也没有来过摘星阁,倒是总往白鹤楼跑,看来是对钟意很信任的。

钟意能先找他再找东家,就说明钟意对自己在动检面前的能力,也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这摘星阁……陈大有忍不住看了看大堂的雕廊画栋,还是说:“明儿一早我派人给姑娘信儿。”

钟意点点头,没再耽搁,就起身离开了。

回白鹤楼,她找了阿四,“你去国公府找找东家,就说我有事要跟他说,请他今天最好来一趟,如果不得闲,找静容来也行。”

阿四点头去了,不多时就回来穿了信儿,说沈二公子不在家,静容也跟着出门了,说是皇上有差找他办,出远门了。

钟意看四下无人,就偷偷问阿四:“你们呢?怎么被他留在家里?”

阿四笑道:“我们早就是钟掌柜的人了,主人轻易不动的。前些日子主人说钟掌柜身边有小人,让我们好生防着。再说不是有安大哥在主人身边吗?”

钟意一下脸红了,不敢再对阿四说什么,连忙让他去做事了。

难怪这些天来,他不来白鹤楼,这些武林高手倒比平时更在意她,原来他是早就替她想着了的。

想到袖中一直珍藏着的那块玉佩,钟意的脸,更是又红了几分。

不过眼下正事要紧,又事不宜迟,反正东家是打过招呼了,人不在可没办法,就来个先斩后奏吧。

等得第二天,陈大有亲自来了白鹤楼,说同意了,但是只一条想问的。

“我做了掌柜,姑娘做什么?”

钟意笑道:“我做陈掌柜的掌柜好不好?”

看陈大有有点经不起玩笑,钟意连忙说道:“陈掌柜,你在摘星阁怎样,就还怎样,摘星阁卖了,白鹤楼就是你打理,但是我有一些主意啊点子啊,对陈掌柜说,还请陈掌柜能听进去。”

于是陈大有明白了,钟意是想做个太上皇呢,看似不管事,其实有什么事,还得知会她的。

陈大有心里微微有些不爽,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到头来却要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但看白鹤楼全是钟意的人,白鹤楼在钟意的打理下,又比摘星阁火爆,他不服也不行。

眉毛抽了抽,陈大有只得答yīng

了。

钟意说道:“陈掌柜不必太犯难,你和我合zuò

久了,就知dào

我的脾气,该你管的地方,我是不会插手的。再说咱们只是权宜之计,若是这条线做好了,我们有了银子,再在西、南、北三城开分号,到时候做哪个酒楼的掌柜,还不是陈掌柜随便挑?”

陈大有听这话很有道理,眉头舒展了很多。

钟意也不犹豫,当时就和陈大有交接账本,然后带着紫烟、银蝶启程,又叫了阿四和阿九随行。

她是要去河北相看面粉铺子和菜农,建立渠道,要去很久,卖摘星阁的事,他交给了陈大有。那是陈大有的心头血,不会卖得太便宜了,等她这边相看好了,再甩银子建立渠道,要是运气,正好可以见沈澈一面。

谁说这个时代不能有仓储物流的啊,她钟意偏偏就要在远离京城一百里的地方建一个,看玉仙楼到时候拿她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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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再次遇袭

春天的时候,似乎最适合出门了,钟意很久没出门,坐在马车上,心情很好,紫烟以前跟着钟意做过这种事,还是遍访京城的面粉铺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可连个马车都没有,都得靠脚,因此就很感慨。

银蝶则非常新奇,不停说这说那,可是阿四阿九是两个闷葫芦,银蝶说十句话,也换不回这哥俩两个字。

一行人谈笑风生的,当天晚上随便找了个客栈住宿,钟意很久没出门,和紫烟银蝶一个屋子,说了半宿话,到天都快亮了也没睡着。

第二天几个人就起得有些晚,虽然开辟渠道的事是大事,也该着急,但卖摘星阁的银子也没送来呀,看好了没钱,怎么开通。所以也不急了,几个人走走停停逛逛的,反倒像春游。

现在是春天,田里的油菜花开得很热闹。古代的空气可不是盖的,钟意在马车里坐不住,索性坐在了马车外边,让春风吹拂脸颊,感到心情很好。

可恨现在没有相机,不然就一路自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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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工作的时候,面对多大的难题,钟意都不慌张,她有把握一个一个解决掉。

无非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每经过一个村子,钟意就下去看看这村子的菜地,也看看村子周边的环境,想着这个村子适不适合做白鹤楼的原料基地。也有散落在村间的面粉作坊,钟意也一家一家地去看,和人谈。

就这样走了十天。看了好几个村子,紫烟和银蝶真zhèng

见识了钟意的本事——与人交谈的本事。

她们的姑娘,以无与伦比的耐心。跟这些不懂经商的人交谈,说着她的计划,将来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一连走下去几个村子,她们姑娘都是谈过来的。

做生意,其实拼的就是细节和耐心,还有一份坚持。当然也需yào

运气。

运气是控zhì

不了的,其他却是能控zhì

得住的,钟意要求自己。在自己能做的层面上,努力做到最好。

这期间阿九自己以脚力回去了一趟,回来报说摘星阁还在卖,因为价格太高。一时间没有卖出去。但有好多主顾问了,然后沈澈和静容还是在外边办事,没什么消息。

钟意也不以为意,索性在某个种了一大片油菜花的村子找民家住了两三天才走,这几天里每天吃吃喝喝我玩玩的,倒是过得很自在。

又走了几天,终于遇到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基本都姓张。田比别家少,基本都是种菜的。因为离某个县很近,村民大多靠挑担卖菜为生。

钟意又找到那县里,又看好了两个做面粉的铺子,老板也姓张,都是两夫妻雇着几个伙计在做事,人也很老实本分。

毕竟是离京城更远的地方,比京郊的那些人,还要淳朴些。

几天下来,钟意已经相好了地方,哪个村子产酒,哪个村子有菜,还有哪个村子有面粉铺子,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也和村子里的人谈了个七七八八。

钱嘛,足够她开通一个原料基地,然后再做一条物流了。以后她就让她开通的物流每日往京城给她送货,路上要花钱,但是京城的人也贵,地也贵,算来算去,成本还是会下降的。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摘星阁一直没卖出去,钟意不禁有点懊恼,自己是不是心太急了。应该揣着银子再来相看的。谁知dào

她以为事情很难办的是建渠道,没想到难的是卖产业。

放松下来的钟意就不着急了,又找了个风景不错的村子住下来,每天只是玩,人都有点胖了。

这一日,钟意正在借宿的老乡家和那女主人闲聊,紫烟和银蝶出去采花了,阿四阿九因为是男人,不好在屋里,这会儿也不知dào

哪里去了。

就看外边那女主人的儿子忽然蹦蹦跳跳走进来,说外面有个人找钟家姐姐。

钟意以为是送银子的来了,也没多想,就迎出门去。

却是钟意不认识的人,穿着一身长袍,在这个到处都是身着短打的农夫的村子显得很乍眼。

“请问你是……”钟意疑惑问道。

那人笑着对钟意说:“姑娘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姑娘,说一个名字,姑娘就知dào

了。”

“沈澈。”那人笑着说道,“沈二公子吩咐我来接姑娘。”

“来接我?”钟意起了疑,并没有动过步子。这人以为她是三岁的孩子吗?说个名字她就会跟他走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她又是谁啊!

看钟意不挪步,那人并不吃惊,又从袖中掏出一件物事,对钟意晃了晃,笑着说道:“看到这个,姑娘总算信了吧!”

钟意大吃一惊,也不及多想,连忙提着裙子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那人手里拿着的,是沈澈从来不离身的那把乌金扇!

钟意一边跟着那人走,一边急急地问:“你们公子怎么知dào

我在这里?他人呢?为什么不亲来,又派了你,我们这是去哪里?”

那人也不回头,只管往前走,只说“姑娘跟我来就是了”,钟意心下大大生疑,可看那人手里的乌金扇,却是如假包换的,那一定是沈澈的!

难道是沈澈出了事,这人以为她是他掌柜,有钱,去找她赎她?

钟意心头乱乱的,想到沈澈可能会出事,感觉大脑都不会思考了,再看向那人手里的扇子,怎么觉得那乌金的扇柄上,有一抹鲜红,是血吗?

是沈澈的血?

那人走得很快,钟意也不好跟他要扇子,只得脚步不稳地跟上去,越盯着那扇子看,她就越觉得上面有血。心里就越乱……

慌慌走了一阵儿,钟意的额头都沁出汗来,这才发xiàn

那人竟领着自己到了一处很偏僻的树林里。

钟意这才觉出异样来。但已经晚了。

那人把扇子一扔,笑道:“说得还真么错,说你紧张沈二公子,一把假扇子就把你勾来了。”

钟意掉头就跑,心里慌着为什么阿四和阿九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们已经先遇害了?

钟意本来就小跑了一阵儿,这会心里又乱又急。哪里能跑得太久,立kè

就被那人用脚绊倒了。

还没等她挣扎,阿四和阿九忽然从天而降。站在她身前。

钟意松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事!

阿四和阿九也不说话,只盯着那身着长袍的人。

那人既穿着长袍,应该是没什么武力。看到会武功的阿四和阿九。倒也不慌,拍了拍手,树林里立kè

就奔出来一群人,目测有十几个。

糟了!钟意心头一凉,又是有备而来!不免悔恨自己关心则乱,竟被利用了。

若是在那村子里,她就是不出来,那人也不好当着那村民的面动她。

可阿四和阿九一点也不惊慌。阿四打了个呼哨,树林里又飞出了几个人。钟意眼睛一亮,竟然是很久没见的安杰!

其他人也是安杰手里那十五个人里的,一群人把钟意围在中间,乒乒乓乓和来人打了起来。

钟意看着安杰带人和人厮杀,心里浮起一个很大的疑团:既然安杰在这里,那沈澈也不远了吧?

沈澈不是给皇上办差去了吗?

还没容她细想,那穿长袍者冷冷一笑,又打了个响指,这次从树林里走出约摸三十多个背着弓箭的兵士,都弯弓搭箭,瞄准了钟意和安杰他们。

安杰微微一笑,对那穿长袍的说道:“看来今天不取了我们姑娘的性命,你们势必不会回去复命了。”

那穿长袍的也礼貌地对安杰笑笑,说道:“上次被姑娘逃脱,已经给主人添了很多麻烦,这次可不能再失手了。”

说完他瞟一眼那些兵士,打头的一个会意,立kè

喊道:“放箭!”

他的话音还没说完,刚停留在“放”字上,已经有箭先于他的喊声在他头顶喊了起来。

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三十多个兵士已经身中数箭倒在了地上。

穿长袍的脸上一直带着笃定的笑容,看到这一幕的发生,脸色终于变了。

“谁……”他喃喃地四处张望着。

树林里传来钟意无比熟悉的声音。

“知dào

你要杀她,我岂能坐视不理。”

沈澈摇着扇子——真zhèng

的乌金扇——翩翩地走了出来,没等那些人近他身,他就几个起落,漂亮地跃到了安杰他们这里。

而他身后,是一群身穿官兵服饰的人。

“你,你竟然动用了锦云卫!”那穿长袍的十分吃惊,“你就不怕皇上知dào

?”

沈澈冷笑道:“你就不怕你的主子做的事,被皇上知dào

?我也不杀你,回去传个话,让他小心些,钟意的命,他取不走,他的命,却有人惦记上了。”

那人咬咬牙,看身边的几个高手已经都被安杰打上了,那些带弓箭的士兵也一瞬间就被沈澈带来的锦云卫收拾掉了,只好掉头就走。

沈澈也没去追,而是去扶钟意,当着安杰等人的面,他也不避嫌,亲手把她扶了起来。

安杰他们忽然就都不见了。

武林高手嘛,飞来飞去是他们的吃饭家伙,用得很娴熟的。

“你没事吧?”沈澈微笑着扶起钟意,“可是吓坏了?我没事的。”

钟意傻呆呆地看着沈澈,脑子又有点不够用了。

但她现在知dào

,三番两次有人杀她,一定不是因为她是白鹤楼掌柜的原因了!连私兵和官兵都出动了!(未完待续……)

PS:这两天状态不好,白天昏昏的,二更都是一起更的,很对不住大家了。

明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猫空坚持双更29天了!(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成绩,但是对新人猫空来说,还是想自己给自己鼓下劲,嘻嘻~~)希望大家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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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朕是很抠门的

可看着风度翩翩、丰神俊逸的沈澈,她又说不出什么来。

两个人从来不曾如此接近过,始终在她袖口里待得好好的那块玉佩,这会儿也好像变得热热的,隔着衣料,似乎在烫她的皮肤。

而她的脸,在沈澈的关心下,也越来越烫了……

“我、我没事。”钟意吞吞吐吐地说着,努力想轻松地转移话题,“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有人杀我。”

沈澈微笑着说道:“现在还不能告sù

你。你是很关键的一把钥匙,不过我会保护你的,只是拜托你不要乱跑了。”

钟意一听这个就有点急,“我哪里有乱跑,我出来建渠道的,什么都好了,就差卖摘星阁了,你又不给我银子。我想把往去园卖了,紫烟和银蝶又说这个园子你也欠着钱。”

沈澈解释道:“那个园子平账了,有人给了我一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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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谁啊。”钟意睁大眼睛,“这么有钱。”

沈澈笑道:“没钱她就没办法了,我会找她算账的,钱很重yào

,可命更重yào

。”想到吴氏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沈澈就很高兴。这几年她在国公府没少捞钱,把大半家私都拿出来给了他买园子,也是应当的。想到三妹妹还从中获利两千两,沈澈虽然知dào

这个事,到底也没揭穿。吴氏扣了三妹妹这几年月例银子,也该添补一下她。

“那我现在需yào

五千两银子做这件事,白鹤楼的流水才两千七百两。还差很多呢。”钟意也不知dào

沈澈在想什么,就直接说道。

正好一说到工作,刚刚的暧|昧气氛就消失了。钟意也不是那么尴尬了。

人家是订了亲的人了啊……

就算他对她好,那也该发乎情止乎礼,就算他送了她玉佩,对她又说“你放心”,又说“不会负你”那些话,钟意也不相信沈澈。

按照钟意的现代思维,一旦沈澈与王颖淳成亲。那钟意喜欢沈澈,都成了一种罪过了——她可不成了小三了嘛!

沈澈看钟意恢复正常,心头也松了一口气。他虽是个古人。却也很有些独到的见解。他的姨母和姨丈就是一夫一妻,姨丈未曾娶过一个妾,夫妻伉俪情深、琴瑟和鸣,所以整个林府。也非常和睦。姨母把家里打点得十分妥当,从未后院生火。

而反观国公府,家中大小姨娘,各种姬妾,搅得男人们烦不胜烦,父亲是家主,还勉强立得住威,到了大哥沈沐那里。那是三天两头就有事。

于是沈澈很早就下定决心,将来只娶一个意中人。和她白首偕老,不会再纳妾。他既然由着王夫人给他订了亲,就是有可以退亲的把握,而他负责给皇上查的那件事,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钟意头上,也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只是现在不能对钟意说破,他也不好对钟意说什么,钟意不相信他,他也不能去辩驳,只等这件事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于是沈澈也回复正常,甚至还离钟意远了几步,说道:“你要卖摘星阁,这事我知dào

了,我也不拦着,静容已经回城办这件事了,相信已经在送银子的路上了。你先让安杰护着你回去,我要进宫复命,你做好了手头的事,再去往去园和白鹤楼等我。”

看沈澈交待得一一妥当,钟意也不说什么了,这时候安杰又神奇地出现了,于是钟意就跟着他回了借住的农户家,紫烟和银蝶刚刚采了大把的野花回来,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呢。

###

皇宫里,皇上正在书房批阅奏章,听说沈澈回来了,有事要报,忙让人宣他进来。

皇上的皇位是去世的兴国公做了一番努力,夺来的。当年皇上即位时,也是经lì

了一场不小的宫变,主要是先皇病重,做太子的皇六子却忽然暴毙,上面的五个皇子就都有点坐不住了。

就算没有登基意思的,也有大臣私下里撺掇鼓舞,搞来搞去的,整个宫廷就很是紧张了。

结果一番折腾下来,倒是最不想即位登基,也没什么心思做皇帝的皇三子当了皇帝,还真是造化弄人了。

而这其中居功至伟的,就是沈老爷的老爹,沈澈的爷爷,被皇上封为本朝唯一的国公,当时的内阁首辅,沈阁老沈之琳了。

沈阁老把皇三子扶上了皇位,自己却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一命呜呼了,沈老爷沈复就袭了沈之琳的职,有个威烈一等将军的虚职。沈复自己也很出息,考上了进士,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但是在这个位置上,是怎样也不肯再往上了。

这就是沈复的聪明之处,唯一的国公府,是很不必要太过张扬的,沈复这些年,对皇上非常恭敬,但却离皇上的核心圈子越来越远,也是自保之道。

只是没想到他的嫡子,大了后竟获得皇帝的青睐,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因有这些关系,再加上皇后个人很喜欢沈澈,所以皇帝对沈澈也很宽容,对他也很信任,听说他回来了,一番跪拜之后,先不问他查的那件事,倒问起沈澈的日常来,还颇有深意地对沈澈说:“听闻你和王家四姑娘订了亲?你可想好了。”

沈澈笑道:“陛下放心,臣心里有数。”

君臣又说笑一气儿,皇上这才问起沈澈他来回的是什么事情。

于是沈澈就把他这些日子查访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钟意。

“那女子皇上也是见过的,还给她的酒楼赐过御书,说来真是巧,她是臣的酒楼掌柜,一直就和臣有来往。”

皇上听完沈澈说的话,陷入了沉思。停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惊动了那人不曾?”

沈澈笑道:“何止是惊动,连私兵都出来了。为了一个钟氏,那人是下血本了。”

皇上又问道:“那钟氏可知dào

些什么不曾?”

沈澈也思虑了一会儿,摇头道:“似乎是什么都不知dào

。先前她并无父母,只有一个婶娘看顾,那婶娘似乎是什么都没对她说过。”

皇上盯着书案上的一摞奏章,忽然就拂袖把那些奏章都甩在了地上。

两边太监连沈澈赶紧下跪,口里称着“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皇上也只是发泄一下,看太监赶紧把那些奏章收拾好,口气淡淡地对沈澈说:“你既抓着了他的把柄。又查到了关键的人,也不枉朕疼你一整年,这算你一件大功,你想要什么。说吧。”

沈澈的心思转了几转。他有心想开口让皇上把钟意许给他做妻子,可他知dào

,一旦真相大白,皇上一定有很多话问她,必不会现在就把人许给他的。

想了一想,沈澈只得把儿女情长放到身边,郑重下跪,对皇上说:“求皇上重查八年前林府失火一案。重查我姨丈姨母之死,严惩凶手!”

皇上的眉头皱了皱。又想了想,说道:“你这个事,朕放在心里的,把那人挖出来之后,他家以前的那些旧事,都是掩不了的。现在却动不得,他家还牵着一头巨兽,朕还要小心图谋,不叫他觊觎我这锦绣河山才是!”

沈澈立kè

叩首,说道:“陛下英明。”

皇帝又笑道:“还想要点什么,想朕赏你什么,就现在提,出这门再要,朕就不准了。”皇帝又添了一句话,“朕是很抠门的。”

说得沈澈笑起来,旁边伺候的太监都小心地露出了微笑。

这个皇帝,其实是性子很好的一个人,刚刚以袖甩掉奏章,算是他的龙颜大怒了。

沈澈忽然想起一事,就说道:“听闻宫里很喜欢白鹤楼的点心,不如选个吉日,让白鹤楼的厨子掌柜进宫服侍娘娘如何?传出去,也是白鹤楼的一桩圣誉。”

皇帝看着沈澈,笑眯眯地拖长了音调说:“朕明白了。”

沈澈的脸,不由自主地微微红起来了。

###

沈澈没有食言,钟意在民家又住了一日,第二天就等来了送银子的静容。

钟意就立即操办起来了。

首先是河北省清江县的两处面粉坊,这几日钟意又去了一趟,和两个老板都谈妥了,以二百两银子的“巨额”款项,直接将他们的面粉坊买断了。

这两对夫妻都是很普通的本分平民,别说二百两,就是二十两,都觉得是天文数字了,看到白花花的十五大元宝,都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他们的。

但钟意说的明白,二百两,买你们这两个面粉坊,要给白鹤楼做二十年。然后面粉是另算的,每日都要提供一定数额的面粉,交不上数就要罚钱,不做了也要罚钱,如果毁约,那就十倍偿还,那就是两千两了。

再说这两对夫妻本就发愁面粉销路不好,看到有大财主上门要买断他们,又怎么会不依?就怕这漂亮的财主姑娘不用他们咧!

当然也要付出一点代价,就是他们的儿子要跟着财主姑娘去京城当学徒跑堂,也学着在白鹤楼做点心。

夫妻中的妻子还有点不舍得孩子,丈夫的眼光却很长久,觉得有这个机会,让孩子跟着别人去京城见见世面,学学手艺,是很好的机会。

有一对姓张的夫妻,丈夫虽然老实,但人却不笨,马上就明白孩子虽然是在白鹤楼做工,但也是一种交换的意思,因为钟意把一种从未在清河县出现过、但是在京城已经十分火爆的面粉方子,告sù

了他们。

这是一种制约,张老板马上就懂了。虽然也很舍不得孩子不在身边,但做大事不能拘于小节,有了这些银子,可以去乡下买几块地,然后让另一个儿子考个功名,以后可就不是小面粉铺的老板了,没准也能弄个官老爷的爹当当。

另一对姓冯的夫妻,虽想的没有张氏夫妇长远,但冯老板也答yīng

把儿子带出去,为的是让儿子学点东西。

这两个小孩子,都才十岁,一个叫张园,一个叫冯山,钟意准bèi

让他们都跟着罗成了。(未完待续……)

PS:正好发了3333字……有意思~

110 又进宫 111 说说前事

解决了面粉坊这个大难题,至于酒菜就简单多了。

之前看好的那个村子,几乎一整个村子都是菜农,和那村子的里正谈了谈,又找了村里很大的一个张姓家族的族长谈了谈,人家就同意了。

酒的话钟意是搂草打兔子,她本来不想找特供的酒坊的,可是也巧。那村子边上正好有个酒窖,产的高粱酒味道还不错。打理酒窖的是姐弟两个,姐姐只有十八岁,非常伶俐,钟意很喜欢这个叫凤儿的姐姐,也是因为这个人,也按照面粉铺的待遇,把凤儿的酒窖包了下来。考lǜ

到只有那个叫虎子的弟弟和凤儿在一起,钟意就没有让虎子进城,反正玉澈酒的方子,钟意并没有给她。

原料解决了,至于渠道,那就是花钱的事儿了。

本来驿站旁边就有很多给人捎信跑腿的人,条件好点的,也会送点货,自己手里有个骡车什么的。钟意花了十几天时间,和这些人一个一个地谈,建立了一个在古代的,专属白鹤楼的渠道。

这些人由阿四带头,菜每日送一次,面粉和〖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酒是三日一次,很快就穿梭往来了。

钟意回去,算了一番成本,跟罗成和又回到白鹤楼的蔡良研究,又推出了四款和那四样点心口味几乎一样,但却平价很多,只有二三十个钱就一盒的点心。

这些平价点心是从窗口贩卖的,就算是不去酒楼做席的普通老百姓。也可以买,而且也不限量。

一经推出,受到了市民的疯抢。本来钟意也给那四样点心起了别的名字,可老百姓却给它们起了新的叫法,也很简单,就是“小琥珀”、“小玲珑”、“小雪风”、“小软玉”,倒是比钟意原来的名字好记很多,也有区分。

四样平价点心完全垄断了京城的点心市场,连普通的点心铺子。都有那精明的老板,找上门来,问那代理批发的事情了。

而玉仙楼的点心卖得比白鹤楼最贵的点心还贵。自然是没有了市场。

摘星阁被卖掉之后,陈大有到白鹤楼做掌柜,第一件事就做得比钟意做掌柜时漂亮:他不知dào

用了什么手段,让富贵春的戏班子以很低的价钱。到白鹤楼来驻场了。

还有红绡楼的姐儿。也比钟意在的时候,碍着女子身份只敢找些外围的小唱,多了更多才艺出众,也有很好的陪酒手段的。

总而言之,有陈大有在的白鹤楼,更像一个酒楼了,很多钟意不能做的事,陈大有都替她做了。而陈大有高兴的是。钟意果然不曾管他,也没有对他指手画脚过。钟意更多的是带给他一些市场的信息,比如西城出现了一个茶馆,花街上如今又流行什么,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们都爱喝什么,从侧面帮zhù

他打理白鹤楼。

有了钟意,陈大有的眼界更开阔了,比每日守在白鹤楼闷头打理要好很多,也多了很多消息,这是他以前做掌柜时,不曾体验过的。

玉仙楼想从原料上压死白鹤楼,却未料到白鹤楼绝地反击,靠卖了摘星阁,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还压得玉仙楼不能再卖那四样点心——因为太贵了,已经很少有人买。

这一日辛肃去王家汇报工作时,说到了这些情况,王家的二老爷,京城大商人王陆直半晌也没说话。

“老爷,你看……”辛肃看东家半天不说话,提醒了他一句。

王陆直这才说道:“巨澜会那边,你去一趟吧。”

“老爷!”辛肃十分震惊,如果让白鹤楼加入了巨澜会,岂不是更加无法压制了!

王陆直却揉着眉心,疲惫地说:“白鹤楼的那个钟氏,当日老二让我杀了,我没听她的,没想到惹下如此祸患。她并不是一般的女子,我们需yào

借一下巨澜会的力量了。”

辛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之前老爷对待白鹤楼,就像对待蝼蚁一般,还是他独具慧眼,感到白鹤楼在花街上很火爆,不断提请老爷要注意,老爷这才同意他对付白鹤楼。可等白鹤楼做大之后,老爷居然束手无策,要借巨澜会之势了!

辛肃只是个掌柜,哪里知dào

王陆直现在的烦恼,并不是白鹤楼的做大,而是别的呢。

看王陆直状态不佳,辛肃没再说什么,就退了出来。

这边王陆直看辛肃走了,就又把之前的人叫出来说话,是妹妹王夫人的心腹管家,来兴。

“你是说,那沈澈并没有对和淳儿定亲说什么?”王陆直问道。

来兴躬身答道:“是的,舅老爷。”

王陆直咬了咬牙,对来兴说:“你回去回你夫人,让她赶紧准bèi

沈澈与淳儿的亲事,唯恐生变。”

来兴答yīng

着去了,王陆直又叫了一个心腹下人,让他去二房回二老爷王陆明,让他也推动女儿和沈澈的亲事。

“你就这么说,这是最后的法子了,如果不行,别怪做哥哥的不保他,为了王家,我要分家!”

那下人也答yīng

着去了,王陆直长叹一口气,又揉了揉眉头,正好他的正妻郑氏端了茶过来,看他神色很差,就劝他:“老爷,二老爷这次,怕是自身难保了,为了王家,你可不能心软。”

王陆直不耐烦地说:“我知dào

了。”他又想起了什么,对郑氏说,“你过两天进宫给丽嫔娘娘请安,让她再想想办法。”

只要能把钟意杀了,那当年那些事,就再也没有人知dào

了。

就算皇帝要翻案,也得有个凭证,莫须有的话,整个朝廷都不能服众,更何况当朝君上是以“仁”治理天下的。

王陆直咬着牙恨恨地想:不要怨我无情,要怨只能怨你姓钟!

###

钟意并不知dào

眼前的危险并没有解除。这些天,她的心情很好。

白鹤楼越来越像一个现代企业在运作了,陈大有是她的常务副总经理。凡有杂事,都交给他打理,而她就轻松多了,观察观察市场啦,研究研究流行文化啦,制定下方针战略啦,嗯。其实还应该接见各种大客户的,不过这个时代,大客户基本都是男子。也没她出手的份儿啊。

正在往去园待得百无聊赖了,门房忽然过来通报,说来了位公公。

公公?

钟意脑子里忽然就想起来上次那个笑得很慈祥的白面胖子太监,又想起了上次进宫的惊险经lì

。又进宫?

这一次。是凶是吉?

没容她多想,紫烟和银蝶就忙着过来给她换了衣裳,拥着她去见那公公。

却不是那白公公了,换了个一丝不苟的老人家,眼睛很细,又眯着,就像一条线似的,板着一张脸。钟意看着,心里有点战战——她毕竟没有跟太监打过交道的经验。一想到这些人是不全之人,就有点不自在。

这位公公也不跟钟意多说话,宣了皇后的懿旨,命她明日一早,做好四样点心,做好各式茶,要最得力的厨子也一起收拾妥当了,进宫备宴!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钟意还没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银蝶先欢呼着叫起来了。

“姑娘,本朝还从未有过民间的酒楼进宫备宴的先例呢,这样一来,咱们白鹤楼可是大大的出名了!”

钟意有点懵,主要是被那个细长眼睛的老太监给有点震着了,一时间反应迟钝。

却看到那太监宣完旨,抿得紧紧的嘴唇似乎是往上翘了翘,细长的眼睛好像也弯了那么一弯,然后说道:“洒家在宫里这些年,竟第一次宣这样的旨,钟掌柜真是好造化。”

银蝶兴奋地推钟意,“姑娘,你听见了没有,这位公公也说是好事呢!”

钟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吩咐紫烟给那太监银子,那太监呵呵一笑,也不避讳,面对紫烟呈上来的元宝,只捡了一块三两左右的,对钟意晃了晃,“就当掌柜请洒家吃酒了。”

钟意连忙对那太监福了福,说道:“谢谢公公好意。”又大着胆子问道,“这么说,是皇后娘娘请我进宫了?我们白鹤楼,是给皇后娘娘备宴?”

那太监又抿紧了嘴唇,说道:“到时候你就知dào

了。明一早,可不要忘了洒家说的话,务必要梳洗干净整齐了,宫里不比别的地方。”

钟意连忙点头,又听那太监叮嘱了几句,送老人家出了门,才松了口气。

这位老人家看着不大好相处,倒是个不错的人呢!

钟意不敢耽搁,立即去白鹤楼找到陈大有,陈大有一听,欢喜异常,先吩咐李小四去找一个惯会写诗词的落第秀才,让他写几首歌功颂德,表示白鹤楼圣眷隆盛的诗词,到时候好裱起来挂在白鹤楼的大厅上。

陈大有这才觉得钟意走的这一步棋实在是妙。之前摘星阁和白鹤楼各自为战,就像一双拳头要打两个地方似的,现在两家合在一起,一个拳头打一个地方,自然是比以前更具威力。

到了这一步,陈大有才把对摘星阁的不舍之心,放下了。

而对面的主家买了摘星阁之后,并未沿用,而是改成了一个硕大的三层楼的成衣铺子,陈大有的心,也好受了很多。

从此之后,陈大有就一心一意为钟意打理白鹤楼,比在摘星阁时更努力几分。沈澈听说了,涨了陈大有的工钱,又特意借给他一些钱,让他买几个小铺子,让他儿子打理,也算是子承父业。

陈大有的心,就更踏实了。这是后话,暂且也不必再赘述了。

111

说说前事

陈大有特意找罗成和蔡良做了十盒比往日更好的点心,阿三那边的玉澈酒也备下了五坛子,至于暖心茶和醉心茶,是要现去做的,所以也只是备下了原料。

说起醉心茶,原本钟意认为那一小缸葡萄酒用光了之后,就不能再卖了。因此把价格做得很贵,就指望占个品种,买的人少。白鹤楼还有一些菜都是巨贵无比的。比如“满江红”,二两银子一道,赶得上一桌普通的席面了。

钟意也没办法,因为满江红可是西红柿炒鸡蛋呀,那西红柿本来就不多,用一个少一个的,当然要贵点了。

可人总是有一种“买涨不买跌”心理。白鹤楼越贵的东西,卖得越好。那醉心茶和“满江红”都是很多包厢客人必点之菜,上次有一个远道而来的公子哥儿。在SVIP包厢“琥珀”住了十几天,天天都点“满江红”,差点没把钟意愁死,还好蕙娘很会做饭。小半个西红柿就能做出很漂亮的一碟“满江红”。那公子哥儿吃得也挺高兴。

西红柿的味道,酸酸甜甜的,这个时代还真没有能取代的。

后来越来越多人点要醉心茶和满江红,这时候牛富贵帮了大忙。

牛富贵无意听钟意说起一种“大棚扣菜”的办法,就自己找了工具去试,用的是很薄的一种纱,比现代的塑料薄膜还给力,灯光照射用的是玻璃祝灯。成本高是高,但到底让他在冬天种出了菜来。甚至还有葡萄。

钟意不禁对牛富贵刮目相看起来了。

想到也很久没找牛富贵聊天,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位国际友人谈谈心,没想到牛富贵对钟意却不像先前那样热烈了,反而十分恭敬。

这是怎么回事?

钟意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紫烟心细,指了指蕙娘,钟意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知dào

什么时候,牛富贵竟然跟蕙娘好上了!

两个人什么时候好上了呢,钟意还真不知dào

,但知dào

了钟意也挺高兴的,爱情真是不分国籍呀,蕙娘也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居然能看上满脸大胡子的牛富贵。

钟意也不好把这事挑破,也只当做没看见了,至于以后他们要怎么样,是娶是嫁,钟意是不会拦着的。

想到牛富贵和蕙娘,钟意想到罗成也十九了,蔡良更是二十多了,一直也没老婆,她这个做掌柜的,是不是也该负点责任,给他张罗张罗?

但钟意出面毕竟不大合适,于是就找到陈大有,不想陈大有早就有此主意,说罗成还差点,蔡良在摘星阁时,就想着娶老婆,再赁一个小屋子,组一个家。

陈大有对钟意说,蔡良攒了一些银子,但离赁屋子还差一点,钟意心里有了数,就想等机会帮蔡良把这事办了。

这次进宫回来后,就帮蔡良娶个老婆吧,在古代,二十多岁,可真是大龄剩男了。

钟意在白鹤楼忙了一下午,又遇到沈澈和李绮堂上门。

有李绮堂在,钟意的神色当然是如常的,倒是李绮堂这个不明就里的家伙,总提沈澈的亲事,让沈澈十分不自在。

说到进宫的事,沈澈挑了挑眉毛,笑道:“这次可是天大的好事,掌柜可要把握住了。”

钟意看沈澈很高兴的样子,又想到之前在那树林里,他说他要进宫复命,心神一动,就说道:“是你跟皇上说的?求的这恩典?”

沈澈非常受用地摇了摇扇子,“那当然了,我是白鹤楼的东家,总也要出点力qì

。”

李绮堂也笑着说:“钟掌柜,这次你进宫,可不会有危险了。听说姑母娘娘很喜欢你做的暖心茶,明天你去,可想着为她沏一壶。”

钟意问道:“怎么德妃娘娘也喝过暖心茶?从哪里喝的?”

李绮堂笑道:“姑母娘娘出不了宫,但是可以派人出去嘛。你有所不知,我前两次进宫,宫里说的都是白鹤楼的酒席呢,连宫里都在传,白鹤楼的名气可想而知了。”

钟意有些高兴,对沈澈说:“咱们白鹤楼,这么有名啦?”

沈澈点点头,“物美价廉,难得之处啊。”

钟意连忙对沈澈象征性地行了一礼,笑道:“还是多亏东家助我开通那一渠道。”

沈澈问钟意:“你是怎么想到的,你脑子里竟是些新奇主意,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钟意心里哆嗦一下,就好像划过一道闪电一样,看沈澈那唇角上翘的温暖笑意。也似乎有了内容。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经过树林被追杀那一次,她已经隐隐感到,本尊也许并不是个平凡女子。说不定也有了不得的身世,因为沈澈这些天来,一直在为皇上查一件事,又说查到最后,查到她是一把关键的钥匙。

虽然沈澈有皇命在身,很多东西还不能对她说,但钟意凭借只言片语。已经察觉出了本尊的身世了。

可有一个秘密是钟意再清楚不过的,再怎样离奇的身世或者特殊的身份,都与她无关。因为她只是一个孤魂!

一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孤魂!

这个秘密她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这个时代的人也许能接受女子抛头露面开酒楼,也许能接受一个金发碧眼的大胡子老外做酒楼的园丁,也许能接受一个女子有很多离奇的念头。但绝对不会接受她的来历!

如果她说了实话。或者被人起疑,那等着她的,也许就是“妖女”、“妖人”的称号,然后被火烧死了。

到那时,就算沈澈对她有一番情意,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的,因为沈澈是个古代人,他是永远不会理解钟意的出身。和钟意所处的时代的!

面对沈澈不经意的调笑,钟意只好干巴巴地也跟着笑了一下。调侃自己道:“我不过是仗着有些古灵精怪罢了。”

然后又赶紧转移了话题,拉着李绮堂问了些进宫的事,沈澈不再追问下去,钟意也松了口气,但她没有忽视沈澈眼角的那一道稍纵即逝的冷意。

沈澈,是在怀疑她吗?

钟意带着几分惴惴不安,陪着沈澈和李绮堂吃了些酒菜,又说了几句,就心事重重地回了往去园。

到了晚上,又有个皇后的贴身宫女、一位老嬷嬷来到往去园,专门教了钟意一些礼仪,又为钟意指点了几身该去宫里的衣裳,忙到很晚,不便回宫了,就在往去园住下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钟意就起来梳洗,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肩后了,虽然不如古人长发及腰,但也够紫烟给她盘一个很漂亮的发髻了,不像上次进宫,还要戴一顶假发,这次只塞上一些碎发就可以了。

钟意在那老嬷嬷的指点下,挑了一身湖蓝色的衫裙,又披了一条桃红色的披帛,显得整个人庄重又不是娇俏,宫绦系了一块翡翠,是钟意有一天逛街,给自己买的。这个时代人人好玉,翡翠倒是不如玉贵,钟意挑了

一块水头不错的冰种翡翠,才花了三两银子,这要放到现代,不得五位数。

这次紫烟和银蝶也要进宫,服侍完钟意之后,两个丫头也好好地拾掇了一番,刚收拾完,就见蕙娘带着她的两个姐妹,来到往去园。

今天她们三个是后厨的主力。

蕙娘穿着一身粗布的衣服,非常本分,另一个姓刘的娘子也是一身粗布,但第三个姓何的娘子,则动了些心思,头发上插了些银饰,还有三朵红彤彤的绢花,衣服也是穿着好的,不是布衣,确实绫子袄裙。

钟意看一眼那何娘子,一声也不吱,紫烟看钟意不做声,也没说什么,倒是银蝶性子比较直率,看到那何娘子,就笑道:“大婶子今天打扮得和平时不同呢。”

何娘子喜气洋洋地说道:“今天不是进宫吗?想着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也开开眼。”

这时那个老嬷嬷平板地说道:“你们几个是后厨的妇人,是没有资格得见天颜的。”

这一句话就把那何娘子搞得很尴尬,那何娘子只好干笑着说:“那打扮得好一些,也不枉进一趟宫!”

老嬷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去检查罗成和李小四带来的那些点心和酒,还有泡茶的材料,他们进不了宫,只能送到宫门口。

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老嬷嬷、钟意、紫烟银蝶一辆,蕙娘三人一辆,罗成和李小四跟在后边,赶着白鹤楼自己的骡车,车上拉着材料,不紧不慢地往宫里驶去。

宫里自然有人已经等在这里,上上下下搜了好久,连钟意在内,都有宫女搜了身,确定无误之后,这才放这些人进了宫。

上次进宫太紧张,一路都没敢抬头,这次进宫有经验了,钟意大着胆子看起来。

看来看去得出一个结论:嗯,皇宫跟现在的北京故宫,差不离儿。

及至进了皇后娘娘所在的坤宁宫,钟意这才觉得古代的皇宫和故宫不一般了。

因为到处都是纱帐、纱幔还有屏风,把硕大的宫殿分隔成了很多部分,皇后娘娘并不在正殿,而是在殿侧的暖阁中。钟意跟着引见的宫女穿过宫殿,来到暖阁,还未进去,在厅里站着,就在纱帘里看到一个非常华贵的女子坐在里边,宫女对帘子里说:“皇后娘娘,人来了。”

钟意立kè

就带着紫烟、蕙娘等人跪拜下去:“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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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倒茶

“起来吧。”

钟意听到一个特别温柔的声音,如果让她形容的话,那就是像温泉水一样,听着就让人四肢百骸的毛孔舒服。钟意不免瞎想起来:这皇后娘娘要是放到现代,当个女中音歌手一定大红。

瞎想归瞎想,没耽误钟意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敢乱动。

“哪一位是钟氏,走进来让本宫瞧瞧模样儿。”温柔的声音又起来了。

一边宫女就吩咐钟意走进屋里,钟意不敢大意,低着头走进去,低着头说:“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钟氏。”

钟意听到一声轻笑,又听到皇后说:“寿姑姑教的规矩好,把孩子都给拘住了。钟家姑娘,你不抬头,让本宫如何看你的模样儿?”

钟意赶紧抬头,就看到一个声如其人、长相十分温婉的女子,斜歪着坐在炕上,靠着一个迎枕。

&nbs*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p;“皇后娘娘仁慈,民女何等相貌,竟有机会得见天颜,实属大幸。”钟意赶紧说道。

皇后笑着说:“倒是个伶俐孩子,会说话。”她又细细地看了看钟意,对旁边的德妃说道,“德妃,你看像不像?”

钟意这才看到原来皇后旁边还坐着德妃,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放松了很多,可能是德妃上一次救了她,让她心生安慰吧。

德妃笑道:“还真是有些像。”说完神色就黯然了些,“神宁公主若是还在……”

德妃话没说完。就立即转了话题,问钟意:“你今儿给我们带了什么?听城里都传你那白鹤楼的东西好,让本宫也尝尝鲜。可要好生准bèi

着。”

钟意连忙称是,皇后也没多说什么,就让钟意出去了。

外边早有宫女带着蕙娘和紫烟他们去了厨房,罗成他们拉的材料也安置好了,钟意也不耽搁,立即就开始带着蕙娘他们准bèi

饭菜。

过了约摸三刻钟,宴席准bèi

好了。开始有宫女进厨房往外端菜,又有个宫女过来叫钟意进去。

钟意不免心下惴惴,紫烟和银蝶也很担心。但她们没有资格进去,蕙娘和刘娘子倒也没有别的,都在平平静静地做饭,倒是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何娘子。脸上已经很难看了。

当下钟意也没空管那么多。只瞥了一眼何娘子,整理下衣裙,就跟着那宫女进去了。

走进吃饭的地方一看,原来来了不少嫔妃,一时间满目的珠翠纱罗,晃得钟意差点花了眼睛,只知dào

先跪着磕头肯定没错。

被允许起来后,钟意老实地站在一边。偏生德妃又笑着叫她:“钟掌柜,你刚泡的暖心茶着实不错。过来给本宫倒一杯吧。”

钟意受宠若惊,接过宫女递给她的茶壶,也不敢看别人,小心翼翼地给德妃倒了一杯,又站在后边不吭声了。

这时候有个人说道:“姐姐,这就是那白鹤楼的女掌柜吗?虽然年轻,却自有一股风|流态度,不是这股风|流,怕是也打理不好偌大酒楼。”

钟意大着胆子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嗯,是个不认识的女子,看服饰,倒是挺清淡的,和满屋子的粉色绯色比,她倒穿了身蓝色的衣裙,气质一下子就出众起来了。只是这身衣服,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级。

就听到德妃笑道:“庄嫔倒是好眼光,才刚我还和皇后娘娘说,这女孩子有点像某个人呢。”

钟意这才明白原来那女子是庄嫔,忽然眼角余光又看到皇后娘娘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是在对德妃总说她像谁感到不满吗?

上一次皇上也说她像一个人,叫“宁儿”?看来就是今天德妃说的这个神宁公主了。

也不知dào

是谁,是皇帝的姐姐还是女儿?

但管她是谁呢,钟意端着茶壶,老实地低头在后边站着,她可不想揽事。

庄嫔似乎也看到了皇后的不满,所以就用别的话把德妃的话搪塞了过去,一时又有个人叫钟意去倒茶,钟意一看,是丽嫔。

今天丽嫔穿得实在是对得起这个“丽”字,打扮得珠光宝气,光彩夺目,就是连端坐在正中的皇后娘娘,也几乎被她比了下去。穿着一件杨妃色的裙衫,更显得脸蛋娇娇嫩嫩,明艳一时。

钟意走到丽嫔身边,看到丽嫔竟是拿着茶杯让她倒的,这要是倒洒了可怎么得了,于是钟意平静地对丽嫔说:“丽嫔娘娘,茶杯放在小几上就好,民女为娘娘斟茶。”

丽嫔冷笑一声,说道:“这茶确实好喝,也不知你哪里来的方子做出来的。”

钟意继xù

干巴着声音说:“民女处有一番邦人,他有些异国煮茶的手段,民女根据他的经验,又加以研究,做出了暖心茶,承蒙娘娘夸赞。”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丽嫔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由着钟意倒茶。

钟意想把那茶杯拿起来,一手执杯,一手擎壶倒茶,再把茶敬给丽嫔,可丽嫔偏生将胳膊肘拄在那小几上,钟意一时也拿不到那茶杯,只好别别扭扭地歪着身子给丽嫔倒。

刚倒满一壶茶,那丽嫔就胳膊肘一歪,“啊呀”一声,一杯茶,全泼在了自己身上。

“你干的好事!”丽嫔立kè

就站着怒喝起来。

钟意心里冷笑一声,干脆地跪着磕起头来。

这丽嫔,我说你是故yì

害我的,“故yì

”这两字都嫌轻,简直是赤|裸|裸好不好!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钟意嘴里还是很乖的,这个时候不示弱,要是梗着脖子分辨,岂不是被她拿住了话柄?

刚刚钟意倒茶时就觉得不妙,因为丽嫔的胳膊肘实在很碍事。所以她倒得很慢很慢,慢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刚刚那个庄嫔。钟意的眼角余光,看到她正在注视丽嫔和她这里。

立kè

有宫女走过来为丽嫔收拾,丽嫔气得柳眉倒竖,一叠声地吩咐来人,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民女拖出去打死。

钟意一听这话就瘫软在地上,吓得连磕头求饶都不会了。

德妃正在前边与皇后对饮,听到后边闹得有点不像了。又听到丽嫔要打杀钟意,转头一看,钟意已经快厥过去了。就叹口气,对皇后稍微弯弯腰,问道:“臣妾去处置下?”

皇后眼皮也没抬,只是吃她的菜。听德妃说。就说道:“让丽嫔直接出去换衣裳吧,不必再来了。”

这意思就是皇后其实是不待见丽嫔的,不仅不为她做主,连让她回来入席都不肯了。

德妃得到皇后的示意,更明白,于是就起身离席,走到后边,先对伺候丽嫔的宫女说:“赶紧扶你们娘娘去换衣裳。皇后娘娘说了,换完了也不必来了。一会儿我们也散了。”

丽嫔听到皇后这话,气红了脸,当着德妃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指着钟意说:“这贱人弄坏了我的新裙子,可怎么说!今儿皇后娘娘高兴,我也不好见血,来啊,把她关起来,明天治个以下犯上罪,拖出去打死!”

德妃看了钟意一眼,发xiàn

钟意还是傻乎乎地坐在地上,眼睛都有点直了,不免心疼她在花街虽然有很大风光,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也低,这种场面哪里见得,本想着是抬举她,给她无上荣光,才撺掇着皇后召她进宫,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做点吧,要做,也得等除了丽嫔才行。

德妃就说道:“丽嫔妹妹脾气也太大了些,不就是件裙子,又值当什么,就说打说杀的。”

丽嫔一听,柳眉倒竖,指着钟意说道:“上次她开罪于我,侥幸逃脱,不免怀恨于心,这次趁倒茶时折辱于我,这口气不出,我再不活着!”

德妃也挑了眉头,口气也冷了下来:“如此说,丽嫔妹妹是一定要在皇后娘娘的酒席上闹一番了?”

丽嫔看皇后的眼睛往她这里瞟过来,就语塞,不甘心地低声说道:“并没有,只是就算不打杀这个贱人,这口气我如何出的下!来啊,给我掌嘴!”

这下德妃没有言语了,钟意倒茶湿了丽嫔的裙子,被打几个嘴巴,也是无可厚非,她宫里的宫女做错事,为了立威,她也会派人掌嘴的。

正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仗着德妃的品级压丽嫔一头,一旁坐着的庄嫔忽然开口了。

“丽嫔妹妹,那钟氏茶倒得无比小心了,你那玉臂一直压在几子上,茶一倒好,就把那被子拐掉了,又赖得了谁呢?”

德妃看向庄嫔,庄嫔对德妃略微点点头,就又低头喝茶了。

这边丽嫔不提防有人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一时脸上又红又白,又气又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德妃立kè

说道:“庄嫔既看到,就是一场误会,这钟氏也不是有意为之,好了,你既憎恶她,又何必让她给你亲自倒茶,又不是没有使唤的宫人。”

趁丽嫔还在气恼,德妃就让宫女把钟意带下去了,又到前边回席。

皇后这时才开口对丽嫔说道:“陛下以‘仁’治天下,不过是别人倒茶湿了你一条裙子,你就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是要百姓以为我们天家是那桀纣之流吗?”

这话说得太重了,丽嫔不敢接,只得拖着湿漉漉的裙子出来下跪,说不敢。

“不敢就好,你回去换衣裳,不必再出来。”皇后又垂下眼皮子了,钟意刚刚在暖阁里看得那种温婉,丽嫔可一丝也没看到,只看到一个不怒自威的正宫娘娘。

丽嫔用计失败,又羞又恼地回她的宜昌殿换衣裳了,厨房这边,钟意缓过来,又有德妃的宫女,就是上次见过一面的荷珠,过来给她传话,说德妃说了,让她不用害pà

,伺候完这顿饭就会回去。

荷珠又悄声对钟意说:“一会儿有个小禄子的太监来找你,会给你些东西,算是德妃娘娘给你的一些补偿。”

钟意连忙说不敢,劳娘娘费心,荷珠只抿嘴一笑,握了握钟意的手,让她放心,就走了。(未完待续……)

PS:停了三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开始更新,这个月一更哈~

同求各种票各种……好处……萌萌哒~谢大家~~

113 皇上

离开时,一个瘦小的小太监果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塞给钟意几张纸,也不说是什么,就又气喘吁吁地跑掉了,搞得钟意一头雾水,摊开手里的纸仔细看了看,眼前直接就放了亮光。

但因为是在宫里,钟意不敢有太多表情,按规矩又远远地给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磕了头,这次没让她们再进来,就出去了。

坐在马车上,钟意终于当着紫烟和银蝶的面,哈哈大笑起来。

银蝶是个急性子,赶紧抓着钟意问:“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竟笑成这个样子,牙肉都露出来了。”

钟意知dào

银蝶识字,就把那几张纸递给她,笑着说:“这下咱们白鹤楼又厉害了。”

银蝶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内造的方子!”

“可不是?”钟意兴冲冲地说,“这次进宫真是赚到了,没想到德妃娘娘这么有心,给咱们准bèi

了内造的方子,嗯,我看这上面好几样菜,可是京城别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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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酒楼都没有的呢!”

紫烟看钟意神态如常,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奴婢看刚刚姑娘进来,灰着一张脸,还以为在殿前又被丽嫔娘娘刁难了。”

“确实被刁难了。”钟意说道,又对紫烟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可是你家姑娘是多么精明的人,有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在,我去申什么冤呐?我只需yào

跪着磕头就好了,自有娘娘做主。那丽嫔也真是蠢。她要刁难我,在哪儿刁难不行,非在宫宴上?我是皇后钦点来的人。丽嫔要动我,也得看看皇后面子吧?”

钟意不再说了,还有一句话在心里吐吐槽得了:两次交锋,钟意感到这丽嫔真是个没脑子的,长得好kàn

的女人,又聪明的,可真是不多见呀。尤其是那种性子,大概是被皇上宠坏了吧。

没想到刚回白鹤楼没多久,天也就刚擦黑。就又有宫女来找钟意,跟着还有些太监,这次口气就不大好了,也不准钟意带人。也没让她梳洗打扮。只是让她赶紧走。

正好沈澈也在,还没回国公府,看到宫里又要找钟意,眼睛眯了眯,本来是坐在包厢里喝着茶,这会儿也起身了,又给了个眼色给紫烟。

紫烟会意,就塞给那宫女一块三两左右的银子。“嬷嬷,事发突然。还请通融下,容我们东家跟掌柜说几句话。”

那宫女板着脸,但却把银子笼在了袖子里,紫烟和银蝶连忙引着宫女去吃茶。

这边钟意来到沈澈在的包厢,开口问道:“这也是你的安排?”

沈澈摇摇头,托了托扇子,语气有些严肃:“我想这是宫里针对你的那人,还没死心。”

钟意耸耸肩,不以为意:“她还能使出什么招儿来?我又不是她的宫女,可以任打任杀的,她要叫我进宫,总有个由头吧。皇家也是要讲规矩的。”

沈澈低声说道:“还是小心些。”

钟意心意一动,不免眼神就对上了沈澈,正好kàn

到他那双平时懒洋洋的细长桃花眼,现在正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她的脸直接就红了。

这沈澈是古代人吗?不明白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吗?哪有这么盯着人看的?

钟意不敢看沈澈,她对沈澈的心思,只有她明白。如果人多,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跟沈澈相处,把他当个东家,但如果只有他们二人,她会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喜欢沈澈,但她喜欢的人,却定亲了……

“东家还有事吗?没事我进宫了。”

钟意转身就要走。

“哎。”沈澈情不自禁,竟然拉住了钟意的手。

他也不是没看到钟意的娇羞之态的,他其实很喜欢。只是一切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他要忍耐……可他一个正常的男人,又能忍耐多久呢?

看到钟意满面绯红,沈澈还是忍不住动了情。

“东、东家。”钟意背对沈澈,低着头,轻轻地抽出了手,“你是已经定亲的人了,请自重。”

说完这句话,钟意头也没回,急急忙忙地离开包厢走了。

她的心里嘴里,似乎都充满了苦苦的味道,不立kè

走掉,她不知dào

该怎么办。

沈澈呆在包厢里,指尖里尚留有佳人素手余芳,可那人,却像受了伤害似的,急匆匆走掉了。

沈澈摇了摇头,背负着手,也走出了包厢,离开了白鹤楼。

一轮明月正从西天升起,照着沈澈孤单单的身影。

进宫的马车驶得很快,宫女和钟意坐在车厢里,外头是两个赶车的太监。钟意赔笑问那宫女:“嬷嬷,不知这么晚了,又叫我进宫做什么呢?”

那宫女也不答话,只板着一张脸。

钟意感到情势不妙,只好也闭着嘴。

飞快地到了宫里,钟意直接被带到了丽嫔所在的宜昌殿。

刚到殿上,就有人让钟意下跪,钟意也不含糊,咕咚就跪地上,也不说一句话,来之前她已经看清,德妃也在。

有德妃,她就不害pà



有个人上来问钟意中午做的那顿宫宴,都用了什么材料。

钟意就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什么菜啊米啊之类的。

“丽嫔从宫宴回来,就昏厥不醒,太医来诊断,说是中了毒,老实交代,是你下了什么?”那审问的宫女也不跟钟意客气,当着德妃的面就凶起来。

钟意只好做茫然状,说不知dào



德妃叹口气,似乎是很不耐烦,对审问的宫女说:“玉树,你这样问,能问出什么来?中午那宫宴,本宫和皇后娘娘都在,我们却都没事。也许是丽嫔自己不小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把一个平民大晚上地叫进宫做什么。”

那宫女不敢对德妃分辩什么,另一边。丽嫔居然白着脸出来了,指着钟意骂道:“就是她,就是她给我下了毒!”

德妃又叹了口气,感觉额头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她只好对身边的荷珠说道:“快去扶着丽嫔娘娘,妹妹也是的,既然中了毒。就在床上静养,又出来做什么。”

“皇上呢?为什么是你来了,我要皇上!”丽嫔白着脸大喊。“我要皇上为我做主,他的丽儿被欺负成这样子,他不管了吗?”

德妃的脸终于沉了下来,“丽嫔。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会——”

话没说完,就听到宜昌殿外边忽然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丽嫔脸上一喜,连忙踉跄着提着裙子奔了出去,德妃也只好迎出去。

钟意只是在大殿上跪着,觉得这空荡荡的大殿里的地板,跪久了还真是不舒服。

嗯,是不是又有机会看到帅帅的明叔了?

皇上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就连跪着的钟意都从他的步伐中感到了一种不耐烦。

换做钟意,钟意也会烦。白天在外边上了一天班。晚上还要去后院处理大小老婆的琐事,多烦呀。

皇上也是人,又不是神仙,丽嫔总仗着皇上的宠爱交横跋扈,却不知dào

这是在挑zhàn

皇帝的耐心。

皇上的口气果然很不好,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钟意,就问德妃:“这又是怎么了?”居然没看丽嫔。

丽嫔哭着扑倒在皇上脚边,“皇上,皇上,丽儿要被人毒死了,你也不管管。”

皇上听了这句话,立kè

就发了脾气,站起来,差点把丽嫔也踹了一脚。

“这是什么话?朕的皇宫里,谁人敢毒死朕的妃嫔?”

皇上一发了脾气,那还得了,德妃带头,乌压压又跪了一个大殿。钟意在一边想:幸亏我一直跪着,也不用起来再跪了还麻烦。

德妃勉强笑道:“皇上息怒,丽嫔妹妹也是一时情急。”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是没说是被人下毒,而是说她“吃坏了肚子”。

丽嫔立kè

哭着反驳,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怎么能是吃坏了肚子,德妃姐姐不知dào

真相,就混赖我,分明是有奸人要谋害于我!”

丽嫔哭着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钟意:“就是她!就是她!”

钟意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连辩驳都不辩驳。

她不信能管理一个国家的皇上,帅得跟明叔似的,能不明白这其中蹊跷。

皇上开口第一句就让钟意心头一乐。

“这不是那个极像宁儿的女孩子吗?是个什么掌柜?怎么又把她给弄到了宫里?”

钟意连忙盯着皇上的明黄色衣摆磕了头,“民女拜见皇上。”

丽嫔大声喊道:“就是她!她今天中午带人伺候了一场宴席,臣妾吃了之后,就不舒服,下午都厥过去了。”

钟意也不分辨,只是跪着等皇上说话。

头顶传来皇上平板的声音:“先起来吧。都起来。”

于是德妃等人就呼啦啦起来了,德妃旁边的宫女荷珠给了钟意一个眼色,钟意于是也乖巧地站起来了。

“皇后想吃白鹤楼的席,我是听说过的。”皇上开口说道,“这么说,是定在今儿中午了?”

德妃连忙回道:“是皇上,臣妾姐妹几人都去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都没事,就丽嫔有事。

皇上又问道:“太医怎么说?”

德妃说道:“太医说是丽嫔中了毒,导致脾胃不适。”

“嗯……”皇上揉了揉眉心,又问丽嫔,“你还吃了些别的不曾?”

丽嫔摇头,“没有,臣妾什么都没吃过!”丽嫔一张小脸哭得妆都有些花了,看上去实在可怜。

皇上又问钟意:“你都做了些什么?”

钟意恭恭敬敬地回答:“白鹤楼的寻常之物,皆是我们平时置办的酒席。从未出现过丽嫔娘娘这种事情,请皇上明鉴。”

皇上笑起来,对丽嫔说:“你是不是自己吃坏了肚子,心情不好,又要拿一个老实巴交的平民丫头出气?”(未完待续……)

PS:天儿好冷啊,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像猫一样我成一团……

114 本尊是谁?

丽嫔脸涨得红彤彤的,因为哭了,妆也花了,却显出一种别致的风韵,就连钟意都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实在是太美了,美到不管怎样,哪怕是哭,都很漂亮的地步,简直尤物。

尤物听皇上这样说,连忙拜倒在皇上脚下,哭得更是肝肠寸断:“臣妾怎么会做这种事……”

皇上好脾气地笑着说:“可是德妃和钟氏说的也有些道理,别人都吃了酒席,为何单单你没事?”

丽嫔一愣,看着钟意,忽然指着她大叫起来:“她,她给我倒了茶!一定是把毒下在茶里!”

钟意连忙跪下磕头,大声说自己只是倒茶,并未下毒,心里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果然,长得太漂亮的女人,都容易被那美貌蒙蔽,做出常人不能理解的蠢事。

皇上皱了皱眉头,眼神转向德妃,似乎是在求证。

德妃也*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无奈地扶了扶额,无奈地说道:“钟氏确实是给丽嫔倒了茶,可却因为丽嫔把那手臂放在几上,拐掉了茶杯,却是一口茶水都没喝到,又何来在茶里下毒,毒倒她一说?”

“啊……”丽嫔忽然反应过来,涨得红彤彤的脸在一瞬间又变白了,“皇上……”

“好了好了。”皇上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丽嫔这么胡闹一通,居然都没生气,只是甩甩袖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当什么大事,丽嫔既然吃坏了肚子。就好生养养,晚上我就歇在德妃那里吧。”

丽嫔恨恨地看了德妃一眼,不再言语了。只是白着一张脸瘫坐在地上,不知dào

在想什么。

德妃从容地站起身,看到跪在地上的钟意,就说道:“陛下,这钟氏……”

皇上头也不回,“既是大晚上地把人带来,就留她在你那里住一晚吧。”

德妃答yīng

着。荷珠把钟意扶起来,一行人离开宜昌殿。

丽嫔愣愣地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芝兰长叹一口气,连忙叫其他人上来伺候丽嫔。

丽嫔无力地由着芝兰等人摆弄,忽然说道:“弟弟有这一手,为什么不告sù

本宫呢?”

芝兰又在心里叹口气。勉强说道:“大人几次叮嘱。让你把钟氏留在宫里就好,最好近身,哪怕给她个笑脸,放下些身段儿,也只在这一时。可娘娘为何临了,总是要自作主张呢?”

丽嫔愣愣地瞪着前方,终于承认是自己无头脑的冲动,把二弟的所有安排。全毁掉了。昨日二弟的心腹进宫,和她的心腹太监说。务必要让钟意留在宫里,他自有安排,王家上下三四百口人的命,都要杀了钟氏才能留存,可她偏偏意气用事,看到钟意就气不打一处来,失了分寸,让她跟着德妃走了……

想到前些天大弟的心腹到她这里传的话,一旦二弟有难,他一定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有关二弟的产业铺子,大弟已经在清理了,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果二弟倒下,她这个丽嫔,还会不会做长久呢?她还想着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再往妃的道路上走一走……

不,丽嫔努力在心里摇摇头,皇上是宠爱她的,她今天闹成这样,皇上都没有开罪于她,反而好脾气地哄着她,整个后宫,谁能有这份尊荣?

想到这里,丽嫔连忙让芝兰把镜子拿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自己的脸。

还好,还好她还青春依旧,容颜不老,皇上还会继xù

宠幸她的!

不管大弟和二弟怎样,她王丽娘,还会在宫里继xù

好好地活下去的!

出了宜昌殿,来到德妃所在的毓秀宫,皇上的神色不像在宜昌殿那样平易近人了,眉心皱了起来,脸也有点阴沉。

德妃看在眼里,小心翼翼地带着讨好的笑容问皇上:“陛下,不如叫那钟氏沏一壶暖心茶?她做饭的本事有限,沏茶的能力不错。”

皇上揉了揉眉心,也没说话,德妃知dào

他是默许了,就连忙派荷珠去找钟意。

钟意正在毓秀宫的一处房间里坐着发呆,荷珠走过来,说是要沏茶。

“荷珠姐姐,又要沏茶?”钟意苦着脸说道,“我真的不想再去那些贵人面前了,一句话就要打要杀的,太吓人。”

荷珠连忙说道:“可别乱说话,隔墙有耳的。你这句话就够得上杀头了。”

钟意连忙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荷珠又笑道:“不过你毕竟不是宫里的人,我们万岁爷性子很平和,宫里极少有打杀之事,除了……”荷珠看了看西边。钟意知dào

她看的是宜昌殿的方向。

荷珠又交代了钟意几句,就叫她去小厨房里准bèi

暖心茶。还好材料也有些,钟意就按照白鹤楼里的方子,沏了一壶茶,荷珠放在托盘里,恭恭敬敬端了上去。

下来的时候,荷珠竟然让钟意去德妃和皇上所在的房间,皇上居然有话问她。

钟意只好出去给皇上磕头了。

这一天,磕的头真是比钟意这辈子加上辈子磕的还多了!

好在磕了一个头皇上就让她站起来了,问了她好几个问题,你几岁,家在哪儿,为何在京城开酒楼。

钟意老老实实地答了,只是回答家在哪儿的时候,颇犹豫了一番,她哪里知dào

家在哪儿,她一个穿越人士,又没得到本尊的任何记忆,就只好老老实实说,因为婶娘身亡,自己一时想不开,也要拿绳子上吊,还好被账房先生救了下来,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至于皇上信不信,那不是她的事了。

没想到皇上居然面露悲伤之状。看了钟意好几眼,才低下头喝了一口暖心茶,眉头又舒展了一些。对德妃说:“果然是不错的茶。”

钟意趁皇上喝茶,大着胆子看了看皇上,也没看出来皇上到底信没信她说的话。

过了片刻,皇上放下茶盏,又问钟意:“你父母是谁,你不记得了吗?”

这个钟意可是听紫烟说过的,就老实说道:“回陛下。民女的父母,在民女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叔婶照顾。前些年,叔叔也去了西南一带,一去不返,家里只剩婶娘与民女。”

皇上摩挲着自己的大腿。有点愣神。听钟意说完之后,才缓过来神似的又问:“知dào

你父母去世时,你几岁吗?”

钟意歪头努力想紫烟对她说过的话,“嗯……好像是四岁还是五岁的。”

皇上又开始摩挲自己的腿,旁边德妃居然开始拿手帕按起了眼角,隐约有悲泣之声。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本尊是皇帝的亲戚?

钟意看皇上和德妃的反应,这不是明显地找到了沧海遗珠的造型吗?

难道本尊竟然是个公主?

又联想到什么宁儿,神宁公主的只言片语。钟意觉得自己怕是要时来运转了。如果真的是个公主……

啊等等,出不了宫可就不能打理白鹤楼了!

呃。想得也太远了吧……

在钟意胡思乱想的时候,荷珠已经把她带下去了。没头没脑的对话,只能存zài

于大人物和小人物之间啊,管那小人物怎样一头雾水,大人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完事了,哪里会管小人物的纠结。

在宫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毓秀宫的两个太监将钟意送出了宫。

远远地,钟意就看到一个穿青色长袍的公子,正不停地迈着步子,看上去很着急。

走近一看,是沈澈。

沈澈也看到了钟意,几步走上前,给了那两个太监一人一块银子,将二人送走了。

那太监的衣袍还没消失,沈澈这边就紧紧把钟意抱住了!

“喂喂!”钟意急眼了。

光天化日之下啊!

就算是现代,这事儿也实在是尴尬啊,你这个有妇之夫你居然敢吃我豆腐!

钟意刚要发作,就听到了沈澈低沉、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就好!我等了一夜。”

就这样在宫门口站了一夜吗?

钟意这才意识到,沈澈的身子都有些凉透了。

虽然是春天,可是在外面站一晚上,还是很冷的。

“我本想回国公府,却左思右想不放心,索性站在宫门口等消息,好在没听说什么大事。”

钟意推开沈澈,故作轻松地说道:“能有什么事啊,我一个小民。”

“你不知dào

,最近宫里要有大事发生。”沈澈着急地说,“你这白鹤楼的掌柜,不要再当下去了,都交给陈大有吧。最近都待在往去园里。”

钟意看沈澈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沈澈紧紧地拦住了话头,咳嗽几声掩饰,又说道,“总之你不要再去白鹤楼,有谁让你进宫或者出门,你也推病,捱过这几天就好了。”

“不能出门?”钟意眼睛忽然就瞪大了,“没搞错吧?再过一天可就是清明节了,你知dào

我从去年就盼着清明节出去玩了。”

“不能去。”沈澈着急地说,“很危险,我保护不了你,安杰他们都有事。”

“又有人杀我?”钟意说道,“你不是说都解决了吗?”

“不好说。”沈澈说道。

“不至于吧?”钟意耸耸肩膀,在心大这方面,钟意真是无出其右了,“清明节城外到处都是踏青的人,还能有人杀我?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我叫你不准出去你就不要出去!”沈澈急了。

钟意一听这话,火气就立kè

上来了,刚刚他强横地抱她,她还没跟他算账呢!(未完待续……)

PS:天啊我两天没出门了……是不是宅得很可以了……

115 说出来了

“你谁啊?你就算是东家,你也不能这样命令我!”钟意甩开沈澈,气呼呼就想走。

沈澈也急了,“你是我通房丫头!”

钟意一听,一股怒气,从脚底心里直涌到耳朵根边,把一个脸都变通红了。

当下也不言语,一声不吭就往后走,走得还嫌慢,索性提着裙子跑了起来。

沈澈后悔自己出言激她,关于通房丫头,他早就不以为意,不然几次都可以以此强逼她,但自上次强逼她,她却出逃被拐走受了两个月折磨,沈澈发誓再也不提通房丫头那话,没想到今天一着急,竟然说出来了。

结果就是钟意提着裙子跑得飞快,沈澈张口结舌,又懊丧无比,竟一时没追上她。

当下沈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让那马车跟在后边,自己几个箭步追过去,扳着钟意说道:“别跑这样快,看跌着了,我有马车,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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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不用你管!”钟意回头说了一句,甩开沈澈的手,气呼呼又提着裙子飞跑。

眼看钟意就要跑到大街上了,街上人来人往的,沈澈就不好再动手了,他倒是无所谓,钟意的清白名声还是要的。

沈澈一着急,也不管那么多,飞身上前,啪啪两下,点了钟意的穴。

钟意立kè

就动弹不得,身子一软,倒在沈澈怀里。

这还是沈澈第一次抱到钟意,隔着布料。沈澈感受到钟意柔软的身段,瞬间就有点把持不住,脸也微微发红了。

他连忙把钟意抱进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外边马车夫二话不说,扬起鞭子就走起来。

钟意被点了穴,但是还能说话,更加愤nù

,大声骂道:“这算什么,强抢民女吗?”

沈澈尴尬,立kè

给钟意解了穴。

钟意刚被解穴。立kè

手脚并用地往马车下爬,也不管马车还在走,反正她打定主意是不想和沈澈在一起。在一片天空下她都不愿意,更何况是这一驾小小的马车?

沈澈慌了,就从后边抱住了钟意。

钟意也急了,挣扎着往外爬。嘴里也没闲着。“你放手。你放手,放手!”

“我不放,我再不放你的!”沈澈情急,说出了心里话。

钟意挣扎的动作停止了。

现在马车里,两个人动作有些滑稽,钟意手脚并用地往马车边爬,沈澈两只手臂环住了钟意的腰,不让她往外走。

现在钟意动作一停。环住钟意的沈澈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沈澈不知dào

该说什么。怕一张口又惹钟意生气,但又不肯放开她,于是只好僵着。

前头钟意的头却渐渐低下去,一个很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样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

“我……”沈澈不明所以,不知dào

该应对什么。

下一秒,钟意忽然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说你这样有什么用呢?沈二爷,沈二公子,东家大少爷!”

钟意转过身,对着沈澈抹起了眼泪。

“你总说这样的话,着急我、不放心我什么的,是心里有我吧?你是喜欢我的吧?就算你不喜欢,我现在告sù

你,我喜欢你!”

钟意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也不管沈澈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哭着说了下去。

“我喜欢你你懂吗?意思就是说,你抱我,你拉我,你拦着我的时候,你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我是有反应的!可是你呢?你定亲了,你定亲了你懂吗?你不懂我就告sù

你,你会有妻子,会有另外一个人喜欢你,而那个人不是我!不要想着我会给你做妾做什么通房丫头,我不会!我钟意,只会和愿意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做夫妻!所以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放我走!”

沈澈惊呆了,彻底地惊呆了,他没料到这个女子会这样大胆直接地说出心里话,当她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时,沈澈感到就像从那充满云雾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地上一枝最鲜艳的桃花一样。

风云雷动如那闪电,娇艳芬芳却如那桃花,沈澈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无法分辨。

这边钟意还在絮叨,哭得呜呜咽咽,她跪坐在车厢里,却是分着腿坐的,刚刚一番挣扎,头发也有点散了,在沈澈看来,是娇憨无比的。

“你听懂了吗?从此之后你还想让我给你管着白鹤楼也行,不愿意就交给陈大有,我欠你的八千两银子,白鹤楼也能挣出来了,那个往去园,我也可以搬走——”

钟意话没有说完,沈澈弯下腰,静静地封住了她的唇。

饱满、美好的唇形,从钟意初见沈澈时就感到像花瓣般的唇形,此刻正正好好地贴在了钟意的嘴上。

纵有万语千言也无法诉说。

只听那马车的车轮声,在不紧不慢地转动……

###

玉仙楼里,王陆直与王陆明正坐在包厢里,兄弟两个面对一桌子好酒好菜,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动筷。

王家长辈一一去世后,在族长的主持下,王家两房分了家,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这些年,哥哥王陆直经商,京城有一半银子写的都是“王”字,弟弟王陆明则在官场打拼,已经做到了从二品大员的位置,加上王家还有两个女儿,长女在宫里做丽嫔,次女则嫁到了本朝唯一的国公府上做主母,可以说,王家是京城最煊赫的家庭也不足为过。

可是眼下,王陆明却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他很清楚皇上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他也很明白是为什么,屡次要杀当年那件事的唯一幸存者,那个开酒楼的小丫头。却屡次被阻,最后不得不调动私兵,也未得手,却被锦云卫查到了动向。

虽然王陆明已经上下打点完毕,但这心,还是悬在半空,而最近宫里也一点声音没有。皇帝甚至还赏赐了他一件蟒袍,可是王陆明很明白,不把钟意杀掉。始终是留着一个罪证。

他是官场的人不好出手,本以为哥哥在商场,可以找江湖人士帮他忙,可哥哥也几次算计无果。就连前两天。闹到宫里,因为愚蠢的长姐,也未能行。

王陆明盯着一桌好菜,不免感叹,他的官运,是不是到了头?

“二弟,不是大哥心狠……”沉默良久,王陆直终于说出这句话。

王陆明打断王陆直。说道:“大哥,不要说。我明白。妹妹那边,也需托人说一声,不可让她自乱阵脚,拖累了她。”

王陆直听弟弟这样说,迟疑道:“二弟,你……”

王陆明苦笑道:“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是没有抽身而退的道理了。还好我们分了家,我要是遭了难,还有大哥将来光耀门楣。”

王陆直没接王陆明的话,过了半晌,咬牙说道:“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子,竟然怎样也杀不死!”

王陆明长叹道:“她后边有高人,是妹妹的那个嫡子,我先前以为他只是个锦云卫的小旗,不足为惧,可没想到,他身上竟然有皇上亲赐的腰牌,皇上,怕是知dào

了些什么了。”

王陆直连忙说道:“为兄还有一招,过两天我请她加入巨澜会,在巨澜会上,借那几位巨头的手……”

王陆明沉吟起来:“闹得太大……”

王陆直说道:“可她身边有高人,一时也近身不得。”

“也罢。”王陆明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只是大哥这玉仙楼,最近的生意怎么不如先前了?”

王陆直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是被那钟氏女子闹的,她那白鹤楼,在十里花街、东城上的口碑,已经完全压倒玉仙楼了。”

兄弟俩又长叹一口气。

王陆直忽然又问道:“听闻淳儿那丫头和那嫡子订了亲?”

王陆明皱眉说道:“是,这是妹妹的主意,她有她的打算,可她一个深宅妇人,并不知dào

那个沈二公子在皇上那办的什么差,我也是在那事之后,才感到不对劲儿。”

王陆直也皱起了眉头,“这个节骨眼儿,又定什么亲呢。”

王陆明眼前忽然一亮,“说不定,也是一招缓兵之计。”

“可是淳儿她……”王陆直犹豫着说。

王陆明不耐烦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牺牲算什么,再说若是那沈二公子死了,我女儿回府改嫁就是。”

王陆直只好说道:“二弟说的也是。”

王陆明不想再跟大哥说些什么了,这大哥经商很有办法,但玩政治还是软弱了些,这些年若不是他护着,大哥的生意能做到全京城去?

主意打定,王陆明就告辞回府,准bèi

跟妻子好好研究下淳儿的婚事了。

###

清明节那天,京城桃红柳绿,早上下了一场小雨,太阳出来天就放晴了,更显得青山绿水,风景秀丽。人们纷纷往城外踏青,去寺庙烧香许愿,一时间游人如织。

钟意早早就打扮一新,紫烟又给她梳了个时兴发型,和银蝶拎着些点心,又准bèi

了一些茶汤,叫着车子,往城外去了。

至于沈澈叫她“不准往外走”的嘱咐,她也并不是忘了,毕竟她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那天在宫门外她虽然和沈澈闹了点别扭,又在马车里搞了点羞于为外人说的事,但沈澈的叮嘱,她还是很上心的。

但清明节那天的出游,钟意也不想放qì



于是钟意想出个很不要脸的办法。

“东家,既是你担心我的安危,干脆你陪我出游好了。”

如此正大光明的邀约,别说古代,现代有几个女子能做出来呢?

可钟意是这么想的:老娘都表白了,邀请个约会算根毛线呀!(未完待续……)

PS:今天大雪,可是并没有下雪,本城还能不能好好当个北方城市供我好好玩耍了呀╮(╯_╰)╭

好像很久没求啥了,嗯嗯拖着厚脸皮的女主钟意出来求票,在古代都能大胆表白的彪悍女子啊!

116 桃花树下

那天在马车里,经过那时间都似乎停止了的、让钟意心神飘荡的一吻,情不自禁的是沈澈,干完了就借口说热,从马车外走出来,和车夫坐一起了,把钟意自己扔在了车厢里。

钟意反倒镇静下来了。

亲都亲了,她还怕啥啊?

虽然穿着古装留着长头发,钟意的骨子里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在现代,亲嘴算什么,作为混在都市里的高级白领,一夜情也是时常有的。

钟意不谈恋爱,无非是没找到心里那个人罢了,但对待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钟意的态度还是很开放的。

只是穿到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观念限制了钟意,钟意也明白要是把现代那套爱情观念拿到古代,那肯定是不识时务的杰出表现了。

所以她知dào

自己喜欢上了沈澈,但也只是萌生出“我喜欢你、和你无关”的想法,把这份感情放在了心底。感情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放在心上,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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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有一天时间会淡化这份深情的。

钟意是这样想的,但没想到沈澈几次对钟意流露情意,在马车上,更是一时冲动,突pò

男女大防,亲吻了她。

这一下子就好像解了钟意的封印,钟意又像以前那样按照她的性格大大崩溃一通之后,彻底想通了。

既然沈澈也喜欢她,那她就跟他恋爱好了。

封建社会有封建社会的规矩,可她钟意是个新女性。既然有男的钟意于自己,自己也跟他处着好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呗。只要自己守住“我不会想跟你结婚、也不可能跟你结婚”的线,就是恋爱又怎样了?这也不算她是小三吧?真要论起来,还是那个跟沈澈订了亲的姑娘算小三呢!

当然等沈澈结了婚,钟意就辞了白鹤楼的掌柜,出去云游天下好了,也不枉她喜欢沈澈一场。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独立女性的典范。

至于那个可怜的新娘……钟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是你家男人非要跟我好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啦!

总是做好人的话,那就总是被人欺负了!

想通了的钟意大大方方地走出马车。大大方方地看了看还从那一吻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的沈澈,大大方方地跟他告辞,大大方方地就要回家。

沈澈看着钟意潇洒离开,有些怅然。刚刚她的哭闹还历历在目呢。这会儿的气质,怎么又如此云淡风轻了?

想到个紧要念头,沈澈连忙叫住钟意,“本公子说的话,不要马虎,这几天好好待在往去园。”

钟意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澈。

正是春天里,往去园的桃花开得好。一角隐隐有桃林的鲜艳,沈澈看着钟意的笑容。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竟然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

“既是东家担心我的安危,干脆你陪我出游好了。”

钟意就衬着那明艳的桃花,笑吟吟地站在沈澈面前。有风微微吹过,她衣裙随之飘起,有几丝碎发映着那阳光摇曳,沈澈一个自诩在红绡楼左拥右抱都面不改色的风月老手,竟然红了脸。

钟意看沈澈没言语,又追着问了一句:“东家这么一个磊落的男儿,怎么又扭捏起来了,行不行给个话。”

沈澈脸一红,扭身就走,扔下一句“如何不可”,就像逃跑般的走了。

幼稚!

钟意乐了,算算沈澈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屁孩子罢了,谈恋爱什么的,哪里玩得过她这个已经二十八岁的白骨精!

到了清明那天,钟意下了马车,准bèi

去清心寺逛逛,老早就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边逛一边吃,紫烟和银蝶跟着她,心情也挺好。

差不多半山腰,遇到了沈澈和静容。

沈澈看来是在那里等了钟意很久了。

静容相当伶俐,两句话就把紫烟和银蝶带走了,三个人放风筝去了。沈澈和钟意慢慢地走到一片桃林之前,这里有不少青年男女,隔老远地都在互相打量,眉目传情。

春天,桃林,青年男女……古代又怎样了,古代也是可以自由恋爱的!

钟意心情很好,不免就动了调戏沈澈的心思,她倒要看看这十九岁的屁孩子,天天摆出个公子哥儿的架势来,到底有多风月。

“东家今天穿得真不错,眉眼也好kàn

。”钟意背着手,站在一棵桃树下,上去就开始夸人。

沈澈脸一红,咳咳两声,摇了摇扇子,低声说了句:“掌柜,掌柜也很好kàn

。”

钟意“噗嗤”乐了,嫩啊,还是嫩!

也许这是古代,沈澈没见过她这样胆大的女子,嗯,不知dào

要是《红楼梦》里的尤三姐穿越到沈澈面前,会不会把沈澈给吓死过去?那位姐姐可是一位“不是男人嫖了她,竟是她嫖了男人”的彪悍女子!

沈澈和钟意在桃林边随意走着,说几句生意上的话。白鹤楼现在已经很稳定了,钟意想去南城开分号,沈澈却不置可否,说出了“一个女子,自然是相夫教子,总是抛头露面,究竟不成体统”之类的话。

当然是遭到了钟意的白眼。

“东家这话说得轻松,不努力做生意,我上哪儿给你挣钱去。”

沈澈笑道:“钱财上不用担心,给皇上的那件事办好了,你家东家就有钱了。”

钟意立kè

说道:“正好给我资本去开分号。”

沈澈模棱两可地说道:“再提罢。”

两人又没话了。

沈澈特别想对钟意说些你放心、我会娶你的话,可他又一时说不出口,就算是说了。钟意也不会相信,可他又不甘心说些有关生意的话,一时就沉默了。

钟意倒是心里笃定。可她也不知dào

该和沈澈说些什么。说生意沈澈也不感兴趣,说别的,她也不感兴趣。说起来,钟意是个工作狂,唯一的种花种草的爱好也因为牛富贵占了后院的菜田而取消了。

对了,想起牛富贵,钟意又想起他和蕙娘的事来。前两天陈大有跟她说。牛富贵想娶蕙娘,正在物色院子,可京城的院子都贵。就算是老外,别说买了,赁都赁不到,所以有些犯愁。

牛富贵也去郊外教堂神父叔叔那里问过。可神父叔叔一心奉献基督。哪有闲钱。

还有蔡良和罗成……都挺大的人了也没媳妇。蔡良是个孤儿,罗成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想必给他们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儿。

这几个人都是跟着她打江山的,生活问题也要解决好,才能后顾无忧地给她干活呀。

想到这里,钟意终于找到个话头,跟沈澈说起蔡良和罗成的婚事起来。

没想到居然正好说中了。

沈澈说他正要打发他房里的丫头们,正好拨两个嫁给蔡良和罗成得了。

“你、你的丫头不都是通房丫头么。我的伙计虽说出身低微,可也不要那不是完璧之人。”钟意有点不乐意。

沈澈笑道:“都是太太安排给我的。其实我一个也没碰过。我倒是碰过红绡楼的姐儿们,你不会怨我吧?”

钟意干巴巴地说:“我怨你什么,男人嘛,难免风|流。你家那好娘子不怨你,不是个大醋缸就行。”

说到了沈澈的亲事,沈澈脸一白,沉默了。

钟意也觉得有点唐突,她既然不在乎,就不应该提,她提了,难道是她潜意识其实是在意的?

这可不行,人要学会控zhì

自己,包括感情。

既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感情,那就享shòu

在一起时的美好,想那无望的结局有什么用?

钟意调整状态,笑道:“王夫人那么厉害,居然管不了你,一个丫头也没能爬上你的床?”

沈澈也笑道:“我屋里没床,她们怎么爬?”

钟意笑道:“我才不信。”

沈澈说:“是真的。之前我每天晚上都提醒自己不忘身份,所以我不曾在床上睡过,三妹妹也说过勾践卧薪尝胆。”

钟意偏头看了看沈澈,心想:那国公府,还真是个龙潭虎穴呀。据说沈澈的妻子是王夫人的内侄女,那姑娘到时候一边是老公,一边是婆婆兼姑母,到底该占哪一边儿呢?

钟意顺着这个话题,又问了问国公府最近的近况,于是沈澈就大概说了说,两个人的情绪就都正常起来了。

国公府现在是三姑娘沈栀当家,沐大奶奶吴氏被沈栀敲了一万两千两竹杠之后,气得胸口疼了好几天,王夫人则三天两头往宫里跑,说是丽嫔有恙,要去探望,倒也没做什么事。但是有一次对沈老爷提过三姑娘的婚事,说是也不小了,该找人家了,沈老爷却不置可否。

庶长子沈沐依旧天天往红绡楼跑,不务正业,但曾经找过沈澈,希望入股,也做些产业,沈澈的态度也是不置可否。

总而言之,国公府很平静,其实国公府本来就应该很平静,因为沈老爷是个很强势的家主,虽然不直接掌管内院,但是对老婆女儿的管教,是很严格的。那个沈柳是被王夫人惯坏的,倒跟沈老爷没多大关系。

这下沈柳嫁了,吴氏看到沈澈和王夫人的力量此消彼长,一时间不敢动弹,沈栀又把内院打理得很好,如果沈澈把他屋里的一群妖魔鬼怪都打发了,那估计搞个床睡上去,其实也可以。

只是不知dào

要是那个王夫人的内侄女嫁进来了,国公府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现在可不是真zhèng

的和平呀。

不过这些都是钟意的猜测,人家国公府的主要演员沈澈都不着急呢,她又急个什么劲,又不是她嫁。

说完了国公府的近况,又说回蔡良和罗成,钟意细细地讲了讲蔡良和罗成的性格,又讲到蔡良还曾经被摘星阁的掌柜、也是现在白鹤楼掌柜陈大有买通过,偷方子,结果摘星阁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钟意讲得绘声绘色,引得沈澈一脸微笑,走到一棵桃树下,有几片花瓣飘落到了钟意的肩膀和头上。

沈澈理所当然地伸出手,轻轻为钟意拂去花瓣。

钟意看到,含笑对沈澈说了声谢。

春天的风是微风,轻轻吹过青年男女的身旁心间,桃树下的沈澈与钟意,就像一对感情笃定、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儿女……

而这一幕,全被同姐妹出来游玩的王颖淳看到了。(未完待续……)

PS:因为想把头发留起来,今天发型师给我稍微剪了下,猫先生下班回来一看,说是个锅盖子头,“人更傻了,以后出门得在脖子上写个牌,不然会丢。”……有那么傻吗?恨!

117 为妻之道 118 辛肃的打算

王颖淳,王陆明的第三个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上面两个姐姐均是庶出,生母已逝,一向安分守己,唯有王颖洁这个庶妹,因为生母深得王陆明宠爱,所以一向无法无天。

但王颖淳深知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对四妹妹比对她还要好上几分,比如说现在,她们姐妹出来踏青,本是应该在帷幕里的,王颖洁偏偏要从帷幕里钻出去,只说戴着帷帽就谁都看不到了,可走不到半山腰,她就不顾丫头婆子的劝阻,把那帷帽摘了下来。

一个大家闺秀,抛头露面到如此地步,将来还会有什么好亲事呢?

以“劝着四妹妹别太出格”为理由,也走出帷幕、戴好帷帽的王颖淳,一边在心里讽刺着这个不知进退的庶妹,一边正好kàn

到在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她将来的夫君,国公府的沈二公子,正在拂掉一个女子的肩头落花。

那在国公府见过一面的公子,一直是懒洋洋的态度,现在却脸带微笑,眉眼间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而那女子,她也见过,是那个白鹤楼的掌柜,有些男子的英气,现在也不胜娇羞、满面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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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颖淳手里的帕子紧紧地扭在了一起,庆幸自己戴着帷帽,别人看不出她忿恨难当的表情。

这时王颖洁正被丫头婆子劝着戴上帷帽,往帷幕那里走去。

王颖淳心思一动,走到王颖洁面前。说道:“四妹妹已经出来了,再回去看着也不大像,不如我陪着她。慢慢在那林子里走一走,反正今天清明,山上人多。”

丫头婆子一看有理,再加上四姑娘虽然胡闹,三姑娘却是个有主意的,于是也不想得罪王颖洁,就放手了。

于是王颖淳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和四个婆子。王颖洁也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一路看着风景,走到桃林那里。

王颖洁没有辜负王颖淳的一番算计。立kè

就看到了沈澈和钟意,那两个人已经要往回走了。

“二哥哥!”王颖洁也不管别人,摘了帷帽就朝沈澈跑去,“这么巧!”

王颖淳抿嘴一笑。慢慢地走了过去。朝沈澈行礼,又朝钟意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钟意很大方,对王家的这两个姑娘行了礼,起身笑道:“确实很巧,以为你们这样的大家闺秀,不会出来呢。”

王颖洁翻了个白眼,说道:“凭你出得来。我们怎么就出不来?”

王颖淳笑着没说话,心里却对钟意的这句话很不受用。这是在笑话她严守大家小|姐的礼仪,不肯轻易出门吗?虽说本朝风气开阔,但世族大家,都还是恪守着女眷不出门的道理,她们今天从帷幕出来,确实有些逾越了,回去一定会被母亲和祖母教xùn

,可教xùn

归教xùn

,从钟意嘴里说出来,王颖淳就有些不服气。

也是她对钟意有了成见,才会多心。

王颖洁不理会钟意,亲热地要拉沈澈的手:“二哥哥,这儿有什么意思,我们下山,去酒楼看唱小曲儿的吧!”

王颖洁后边的丫头看了王颖洁的样子,简直是不忍直视,连忙说:“姑娘,咱们快去帷幕里待着吧,一会儿就要回府了。”

王颖洁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又没有任何人教她礼仪,眼见心上人在前,哪里还管那么多,恨不得上去抓着沈澈的手,只是看沈澈的态度一直淡淡的,才有所收敛。

这时沈澈打开扇子,摇了摇,说道:“四姑娘雅兴,在下却不想奉陪,自便吧。”说完就走,极其干脆利索,简直是一点都不给王颖洁面子。

钟意一看沈澈绝对不惯病的作风,心里也挺高兴,于是微微一笑,也跟着沈澈要走。

王颖洁呆在原地,愤恨难当,却因为沈澈话说得非常直接,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她为人愚蠢,反应也慢,直接就呆掉了。

王颖淳这时候上前说道:“沈二公子,既然遇到了,也算缘分,下山什么的就算了,不如到前边清心寺一起坐坐吧。”

王颖洁这才反应过来,拍手笑道:“三姐姐这个主意好,对,前边就是清心寺,我们让那些和尚给收拾出一间屋子,坐着一起说说话,不比站在这地上强?”

沈澈眯着眼睛看了看王颖淳,倒是不大好反驳,这时钟意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看不错,东家,我们也去吧。”

既然钟意已经开了口,沈澈再拒绝已经没有用了,于是几个人就一起去了前边的清心寺。

清心寺后院有一处亭子,四个人就坐在那亭子里,有个小和尚盛了些素果子茶品过来,几个人就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赏着春景,远远地有人望过去,都无比羡慕,觉得富贵之家出来的子女,就是非常有品。

可真zhèng

地坐在亭子里的四个人可不这样想。

沈澈感到很无聊,他想不通本来好好的和钟意的一场约会怎么多出两个电灯泡子,于是茶也不喝一口,只是摇着扇子看风景。

王颖洁也感到很无聊,她想和二哥哥说话,可是二哥哥根本不理她,倒是三姐姐和上次在国公府见过一面的女掌柜说得挺高兴,让王颖洁也替三姐姐感到丢面子:一个市井出来的女掌柜,值得这么巴结吗?

钟意和王颖淳倒是非常自在、或者说是看起来很自在地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无非是说些春天挺好,桃花开得不错的废话。

王颖淳几次想把话题转到和沈澈定了亲上,借此刺激刺激钟意,但无奈沈澈坐在面前,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而钟意却好像根本不知dào

坐在对面的是沈澈将来的新娘子似的。表情一直很热情,王颖淳也只好暗自生气,觉得这个钟氏实在是厚脸皮。

四个人没坐了一会儿。沈澈就先站起身走了,王颖洁想跟上去,但王颖淳感到和钟意也说不出什么来,就不想再和钟意打交道,就拉着王颖洁离开了。

转了一圈,沈澈还想找钟意,可钟意已经先和紫烟银蝶回去了。

于是所谓的清明节约会。其实也只是桃树下站了那一小会儿而已。

沈澈是挺高兴的,但钟意因为有王颖淳的出现,回到往去园闷躺了好几天。

说不在意是假的。是真在意,尤其是桃花树下经过了美好的一幕之后,就越来越在意了。

可在意又怎么样,只能躺着回去自己郁闷。

王颖淳也很在意。自己还没进门。夫君就喜欢上别的女子了。她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将来为子嗣纳多少个妾,她也不会管,但她知dào

沈澈喜欢那个钟意,是实实在在的喜欢,这让她多少感到很没面子。

她差在哪里?沈澈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出身很低的酒楼掌柜呢?

她还没出嫁,自己的夫君心里就有另外一个人了……

王颖淳正在房间里胡思乱想,她母亲何夫人走了进来。跟她说她的亲事准bèi

下个月就办。

“虽说是急了点,好在娘亲很久之前就在为你准bèi

嫁妆。倒也富裕。国公府那边也是一应俱全的,日子也看好了,下个月十六是最好的。”何夫人还不明白女儿的心思,正喜气洋洋地絮叨着。

王颖淳说了个好字,问了何夫人一句话:“那沈家二爷屋里,有人没?”

何夫人明白女儿问的是什么,眼神犀利地飞了一下,就说道:“屋里有多少人,还不是你说了算,你不喜欢,打发了就是,要紧是赶紧生个儿子……”

王颖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母亲的话,又问道:“那沈二爷要纳妾呢?”

何夫人冷酷地说道:“哪个男人不纳妾,你爹不还有十几个姨娘吗?但正妻是你,这些妾都得听你的,要发卖也是你说了算,你只要赶紧生了儿子,再盯着她们的肚子,别让她们生下孽种,她们要狐媚你丈夫,让她们弄去,你是做主母的,伺候公婆、打理中馈才是正经。”

这就是母亲的为妻之道,其实说起来,哪个大家出来的女子,不是这样过一生的呢?丈夫是不重yào

的,唯有儿子才是地位身份的保证,至于姬妾们围着丈夫,使尽手段争宠,那更跟正妻没有关系,在母亲心中,对夫君,尊敬即可,从不会为此动情,就更别提因为姬妾而吃醋了。

无疑母亲做得是很成功的,母亲和父亲成亲这么多年,根本不管父亲的风月之事,有时身子不爽快,还要推父亲到姬妾房里,因为她有一女二子,这一个当家主母做得,是名正言顺。

可是王颖淳不明白,难道母亲对父亲,是没有感情的吗?看着别的女人在父亲怀里,难道她不会伤心,不会愤nù

吗?

这样的话,她不必问母亲,母亲一定会像刚刚那样告sù

她,唯有儿子是她的依赖。

可王颖淳自己明白,当她得知她会许给国公府的沈二公子时,她是怎样的一种心花怒放,而当她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沈二公子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展露笑颜,笑得如一抹春风时,她又是如何的愤恨难当。

她做不到母亲那样,她动了情,就要付了真心,她不会容忍夫君身边的任何女人,哪怕是他喜欢的女人!

118

辛肃的打算

作为一个生活在古代的现代人,钟意对付情伤的方法很简单:工作。

因为陈大有把白鹤楼打理得很好,钟意一时也插不进手,也不好管太多,要知dào

陈大有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钟意早就看出来了。

于是这些天,钟意主要管了管白鹤楼的后勤,解决了几个骨干成员的终身大事。

牛富贵和蕙娘的事很好解决,钟意出面,用白鹤楼的钱,为牛富贵和蕙娘赁了一处院子,牛富贵和蕙娘只需yào

从工资里支就可以。

沈澈果然放出去不少丫头,王夫人也没有作梗。除了一个叫画儿的,依旧回到王夫人那里做丫头,其他丫头都被沈澈恢复自由身。放回原籍了。

于是钟意就在这些丫头中,选了一个还算老实本分的,叫云儿,许给了蔡良。

蔡良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要知dào

大家族出来的丫鬟,那可是比寻常百姓要好太多,更何况是伺候过夫人和公子的。蔡良担心驾驭不了云儿,没想到云儿却因为在沈澈房里和一群丫头争风吃醋的,早已经厌倦了大家族的生活。正愁没有出路,却不想被放了出去,也就安安分分地守着蔡良过日子了。

罗成倒是没答yīng

钟意做的媒,这个一向话少的伙计红着脸对钟意说。没想过娶亲的事。钟意还没听出来什么。倒是紫烟发觉了端倪,对钟意说罗成大概是喜欢上钟意了。

钟意感到很尴尬,没想到这个罗成自从那次偷配方事件之后,竟然心属于她了。

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开解,钟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由罗成去了。

后勤工作都做得不错,还有一个何娘子,是当时进宫特别不安分、还借了一身好衣服穿的。这是蕙娘的人,于是钟意就找蕙娘。对她说那何娘子留不得,心太野。

可是蕙娘却沉默了,只说当时她们姐妹三个一起做工,互相扶持着一路走过来都不容易,明知这何娘子有些心比天高、好高骛远,但也容忍了。

这样一来钟意倒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又提醒了陈大有一声,让他看住了那何娘子,总觉得像是个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关于这一点,陈大有也有所发觉,就对钟意说放心,他都看着呢。

春天到来之后,牛富贵种的很多新鲜蔬菜都收获了,白鹤楼推出了很多新菜,再加上德妃给的几个内造的方子,酿的酒、做的面食都基本是雄霸京城的,而钟意之前花力qì

找的渠道已经越来越正规,沈澈也说皇上吩咐的事差不多做完了,可以让阿四和阿九一直负责物流,于是钟意就做主,让他们自己起名字。

于是阿四就恢复了本名姜峰,阿九是个不全之人,愧对父母,于是就跟了沈澈的姓,叫沈九。

阿三也酿了很久酒,业务很熟练,于是也恢复了本名,叫谭真,至于阿六,钟意终于如愿以偿,让他做了首席打鸡蛋师傅。虽说这个称呼有些奇葩,但阿六在白鹤楼的地位,是不容小看的。“雪风糕”和“软玉糕”两种糕点做得好吃不好吃,可全看他了呢。

阿六的本名叫白涛,他带着面粉铺的两个小孩子,张园、冯山在做。

而安杰最近一直跟着沈澈做事,很少出现在白鹤楼。

这样一来,白鹤楼的十五个武林高手,终于有几个是正式进驻了。钟意让陈大有也发给他们工钱,陈大有爽快地同意了。

内部事务管理得差不多了,该想想外部事务了。

之前想通过玉仙楼加入巨澜会,结果碰了钉子,钟意最近有事没事就去玉仙楼坐着喝茶,一方面是考察一下玉仙楼的情况,一方面是在想办法如何搞垮玉仙楼。

不是说巨澜会只允许一家酒楼吗?那既然有玉仙楼在,把它搞消失不就得了。

在经商一道,如果总是被迫反击,那是永远不会站稳脚跟的。

必要的时候,一定要主动出击才行。

要知dào

钟意手上,可还有银蝶这个“双重间谍”的牌没亮出来呢。

钟意还没找到办法,就又听见有一天来给钟意送东西的静容说起来两个新闻。

为什么是静容不是沈澈呢?

这也跟清明节时钟意看到了沈澈和王颖淳有关。

感情这种事,自己说得有多好,看到了当事人,难免也会黯自神伤。

既然黯自神伤了,那还是不要看到当事人的好,当事人的未婚妻不想看到,当事人也不想看到。

沈澈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才搞明白钟意的心理,就只好时不时派静容去送点东西,自己这边抓紧搜集王陆明犯事的证据。

事情就是这么巧,皇上让他查的那件事,查来查去发xiàn

第一个当枪使的是王陆明。可怜王陆明还以为官运亨通。其实是走到了头。

所以沈澈才对他与王家三姑娘的定亲没有反应,也是借此让王夫人麻痹,不要总打钟意的主意。

如果王陆明犯了事。都不用他说什么,王夫人自己就会去退亲,在利益和地位面前,亲兄妹又算什么,什么都不是,王夫人可不想有一个罪臣之女当儿媳妇。

但是这些东西沈澈不能跟钟意说,只有等真的到那一天。他解除了亲事,钟意自然就明白了。

而静容对钟意说了些什么呢?

第一个是沈澈和王颖淳的亲事,下个月十六就要办了。第二个是有传言说巨澜会的人很想请白鹤楼入会。

第一个新闻让钟意感到很伤心,不过也就伤心了一会儿,就更坚定了以后连静容她都不想见的信心,而沈澈成亲之后。她这白鹤楼掌柜之位。也不想做了。数数手里的银子也有,干脆女扮男装、云游天下去算了。

第二个新闻就让钟意感到很有趣了,这是谁放的风?

是玉仙楼的辛肃,还是真的巨澜会的人?

这是等着她听到消息然后主动去玉仙楼讨好示下吗?

关于这两个新闻,钟意的反应就是:不管它。

她还是每天溜溜达达地去玉仙楼坐着喝茶看风景,偶尔吃几块玉仙楼的点心,尝尝新鲜菜。

钟意倒没什么,可她这样天天来的。让辛肃和于言两个掌柜有点坐不住了。

这一天,看着钟意在二楼悠哉地喝茶。于言又到柜台后边找辛肃。

“大掌柜,那白鹤楼的女掌柜天天来,也不找咱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辛肃正在看账本,听了于言的话,放下账本,皱着眉头说:“这些天巨澜会放的那些风,她也该听到了吧?”

于言说:“怎么听不到呢?我还专门找人去她酒楼里传了,肯定有人告sù

她的。”

辛肃说:“那她怎么无动于衷呢?之前她不是很想去吗?”

于言皱着眉头,他的智商本来就比辛肃要低很多,这种事他更想不通了。“她是拿架子吧,等着我们去招呼她?”

辛肃皱眉说:“可你昨天不是招呼过她了吗?”

于言点头说:“是的,她也没说什么,对我淡淡的,我多说几句,她反倒有些不耐烦,起身走了。”

辛肃盯着桌边的账本,说道:“玉仙楼的利越来越少了,这么大的酒楼,进得多,出得也多,东家要的也多,再这样下去,就该关门了。”

于言一惊,赔笑道:“不能吧,我看咱们这人还挺多的。”

辛肃摇摇头:“人多,却卖不出去东西,咱们指着二楼三楼的包厢挣钱,一楼大堂只是卖个零头,可是最近,人越来越往白鹤楼去了……”

于言愤恨道:“这女人!”说完脸上闪过一抹厉色,“要不,咱们找人……”

辛肃看了于言一眼,有点无语,自己这个二掌柜怎么这样蠢,只好说道:“那南城兵马司新升上去的指挥使李大人,三两天就去白鹤楼,你看不见?还有青花会的堂主何七,也有事没事就去坐,你也没看见?那女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用阴的,不行。”

于言不吱声了,反正整个玉仙楼,是他辛肃说了算的,他也不过是个惯会陪酒的掌柜罢了。

辛肃又想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咬牙说道:“我不知dào

东家怎么想的,一定要让那女人加入巨澜会,可若是白鹤楼加入巨澜会,还有玉仙楼的一点立足之地?那女人既然无作为,我们也不要管,玉仙楼我经营了这十年,断没有在我手上关门的道理!于言,你去把李大厨子叫来。”

于言又一惊,知dào

辛肃想干什么了,咬咬牙,也要走,又被辛肃叫了回来。

“那个银蝶,最近过来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你也把她找来,我有事吩咐她做。”

于言答yīng

一声,走了出去。

辛肃看着账本,又看了看悠闲自得坐在二楼喝茶的钟意,眼睛眯了起来。

往去园里,银蝶把辛肃找她去玉仙楼的话告sù

了钟意。

钟意笑一声,说道:“我现在知dào

,巨澜会的消息,怕是不是他们放出来的,就算是,玉仙楼里有人也是两条心了,一条希望我进巨澜会,一条不希望。找你的这个人,大概是不希望的,他可能是想通过你搞点事情出来,他跟你说什么,你都答yīng

了,回来说给我听。”

银蝶答yīng

一声,退下去了。

钟意坐在后花园的石头前喂鲤鱼,扔进一点桂花蕊,那鲤鱼就争相抢食,一时搅得水塘波纹不断。

“紫烟,你看看,人啊,就是为一点点利益,都会抢破头的。”(未完待续……)

PS:脑袋疼啊……但是今天下了大雪,好大好大的雪,猫先生这家伙翘了班,我们踩着雪买了一堆牛羊肉豆皮豆泡宽粉蘑菇茼蒿白菜……中午吃了顿火锅……吃到一半,猫先生说马上去温泉,我本想说好,可是想到今天的字还没写……下大雪的时候泡温泉一定很舒服!等下次的吧!说完了之后我想吃雪糕,嗯,出去透透气……昨天没更,真对不起大家!

119 玉仙楼的秘密

日子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一个月,春天就要结束了。

京城在北方,夏天来得晚,可也来得快,好像是一夜之间,夹衣夹裤就穿不着了,有钱人家换了纱或者罗做的衣裳,平民之家就换麻料的衣服,总而言之是为了避暑。

傍晚时分,钟意换上新买的一条鹅黄色的纱裙,叫着紫烟和银蝶陪她去玉仙楼。

最近这些天,她每天都要去玉仙楼坐一会儿,但是并不要酒菜,只点一壶“倾城仙”喝,于言和辛肃都分别招呼过她了,钟意只是笑得淡淡的。

巨澜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钟意也不着急,就好像懒得做生意了一样,每天只是喝茶看风景。

沈澈这段日子也不来找她,就连静容都很少去往去园了。钟意想大概人家要成亲了,没有空再来。这样也好,免得面对面尴尬。

这一天钟意又去玉仙楼,和紫烟银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就听到隔壁包厢里有客人一叠声地要着玉仙楼〖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的某道菜。

其实最近这些天,来玉仙楼的客人多了起来,多的是要酒要菜的,而且很多人只要那一种。

钟意第一次去玉仙楼时就吃过玉仙楼的菜,有一种淡淡的古怪的香气,当时钟意没发觉什么,后来她听银蝶要她做的事,才明白玉仙楼打的什么算盘。

既然有银蝶这个双面间谍在,钟意又怎么会让辛肃他们如意呢。

为什么这些天玉仙楼没有动静呢?

其实辛肃也很着急。

他派心腹几次去白鹤楼看了看,都没有客人表现得对白鹤楼的酒菜很上瘾的样子。

那种药。如果加进酒菜里,客人是一定会上瘾的,难道是银蝶这小蹄子背叛了他?

辛肃在柜台里看着二楼慢悠悠喝茶的钟意。眯着眼睛想:难道银蝶放qì

恢复自由身,甘心在钟意身边做个丫头?

当时东家对银蝶说过只要干得好,就给她脱籍,难道她不相信?东家没有功名,生意做得再怎么大,都是一介白衣,可东家的弟弟。已经做到二品大员,给一个小小的奴隶脱籍,不是很简单的事?

难不成真的昏了头。跟着那丫头要做什么忠仆?

不管银蝶相不相信东家,反正让她加的药,这些天来,她并没有加。而在玉仙楼的时候。不管于言怎么暗示,银蝶也不再理会,只当看不见。

辛肃只得咬牙想着钟意好命,这一次想陷害白鹤楼,又没能陷害成,但还好自家酒楼因为加了量,客人倒比平常多出几倍,倒也挽回了一些玉仙楼的面子。

只是楼上那个包厢的客人怎么那样聒噪。不是派于言去压场子了吗?

辛肃正皱着眉头想,却看到于言一脑门汗地走下楼来。到柜台前对他说:“掌柜,你快上去看看吧,那桌客人……”

辛肃哼了一声,觉得这于言实在是太不堪重用了,只会喝酒,简直是酒囊饭袋,于是也不理他,背着手走进包厢。

包厢里是一桌脸生的客人,辛肃从未遇到,但看几个人都锦衣华服,知dào

也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不可得罪,于是辛肃堆着笑拱手说道:“几位客官,小店哪里做得不好,我立kè

吩咐人,去改。”

一位客人说道:“没有不好的地方,你们家的酒菜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虽然是夸奖,但却是恶狠狠的口气,辛肃一时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只好赔着笑。

又有一位客人说道:“好大的胆子啊你们,天子脚下的商铺,居然敢做这种事!”

辛肃心里稍微惊了惊,但依然稳住心神,笑道:“不知dào

客人是说什么,实在是惶恐。”

第一位客人这时候骂道:“少说好话!我问你,你们家的菜,怎么吃了还想吃,不吃就浑身难受!”

辛肃笑道:“这自然是我们的酒菜好吃的缘故,实不相瞒,小店也是因为有这一手,才在这东城花街上有一号。”

第二位客人不服气说道:“好是好了,但是一天不吃你们的菜,就浑身难受!”

辛肃依旧笑着恭维,心里却越来越安定下来。原来是一些还没真的上瘾的新人,等他们离不开玉仙楼的酒菜时,就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至于为什么会上瘾,辛肃量这整个京城也没人知dào

,那可是他在一个洋人那里得到的秘密……

两个客人果然虽然不高兴,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就骂了辛肃一通,就准bèi

作罢了。

但这时候钟意却从隔壁包厢走了过来。

“辛大掌柜,你家的配方好不霸道,竟然是逼着客人吃的。”钟意笑着对辛肃说,又看向两个客人,“你们这是中了玉仙楼的毒了,再吃下去,命都没了。”

辛肃气得眼里出火,立kè

骂道:“胡说什么!”

钟意却笑道:“我可没有胡说,我知dào

你们用了什么。”

辛肃心里一惊,这丫头是怎么知dào

的,就连银蝶,也根本不知dào

那是什么东西。

辛肃勉强说道:“你别骗人了。”

可这时候那两个客人却不嫌事大,把包厢门打开,对大堂大声说道:“玉仙楼里的酒菜下了药了!”

这话声音不大,因为大堂实在是很吵闹,但不知dào

为什么,突然拉曲儿的也不拉了,说书的也不说了,都停下来了,而大堂里的客人也都停下了说话声,都静静地往二楼包厢看去。

这一幕,辛肃再熟悉不过了,每每他要搞垮别的酒楼时,都会在人群里安排托儿,影响人群的声音。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这些托儿竟然托到玉仙楼头上了!

楼上的客人看大堂安静下来。继xù

大声说:“众位,你们没觉得玉仙楼的菜,天天都要吃吗?一旦不吃。就浑身难受?”

看大堂有人点头,又有人大声附和,那客人就说道:“这是玉仙楼给我们下的药!”

辛肃气得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地奔到栏杆处喊道:“不要听他们的!玉仙楼的酒菜,诸位是信得过的!觉得好吃才会来吃的!”

“可就算觉得好吃,也不会到一日不吃,就浑身难受的地步吧?有人甚至会涕泗横流。还会打呵欠,有吗?”钟意也走出来居高临下地大声说道。

立kè

有人附和,大堂里有一个客人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头晌在家,可不是呵欠连天,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还以为是病了。但就想着吃玉仙楼的菜。这会儿吃上就好了。也没多想别的,这么说来,竟是中了毒瘾不成?”

“正是!”钟意凛然说道。

辛肃忿恨地转头剜了钟意一眼,狠狠说道:“若是钟家姑娘能拿出证据来,老朽心服口服,你又不知dào

是什么东西——”

“罂粟壳!”钟意大声喊道,并没有看向辛肃,而是对着大堂的人说。“玉仙楼用的是罂粟壳!”

满堂哗然。

这个时代,人们已经接触了罂粟。把这种花当做一种珍稀花卉种植,果实也用来入中药,但却极少知dào

这种东西会提炼成鸦片,而且会使人上瘾。

银蝶带给钟意的东西,钟意一看就知dào

了,在现代时,有不少不良商家用罂粟壳熬制的汤水提鲜,也使顾客在不知不觉中上瘾,没想到玉仙楼居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维护顾客。

钟意本来觉得辛肃早就看出自己是个对手,早早打算,以为是个同道中人,一直想着光明正大地对决,没想到却如此卑劣,今天布置了这一出戏,钟意就是为了报屡次被玉仙楼刁难之仇。

“罂粟壳用量多了,效力不亚于使人成人的鸦片,就是阿芙蓉,你们都是吃多了这种东西,才会上瘾!”

钟意说完,把袖子里的罂粟壳掏出来狠狠扔在辛肃脸上,那一小包散开,罂粟壳纷纷落在辛肃身上。

“辛掌柜,为人商者,怎可如此!”钟意正气凛然地说完,赢得了大堂的一片掌声。

辛肃发着抖,感到砸在他脸上的并不是罂粟壳,而是他一辈子的老脸和名声。

他心里灰败一片却又像明镜般敞亮,他知dào

,玉仙楼,完了。

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

玉仙楼的最后一击,并没有给自己翻身的机会,反而让自己在花街上彻底臭掉了。

那些上了瘾的食客,重者去医馆治疗,轻者则选别家饭馆进餐,又把玉仙楼做的坏事,传出去好远。

没过几天,玉仙楼就挂出了出兑转让的牌子,这也标志着在花街乃至京城都风靡十年的第一大酒楼,终于落下了帷幕。

玉仙楼虽然要转让,钟意却是买不起的,那个地角,别说玉仙楼了,就是随便一个绸缎铺,都够两个白鹤楼的价钱了,买了玉仙楼的,是另外的人,因为玉仙楼卖掉之后,依旧在做酒楼,辛肃也依旧在做掌柜,而于言却不见了,可能是请辞了吧。

但势头可比之前,要差上太多了。到现在有人看到玉仙楼,都会指指点点说那是卖罂粟壳给人下药的地方,这样的名声,连进京赶考的书生们都知dào

了,选择避而不见,玉仙楼的生意,一天一天地惨淡了下去。

而白鹤楼因为钟意的这一次仗义执言,又增添了不少风光,去白鹤楼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现在去白鹤楼要预约,包场更是要提前一个月进行,白鹤楼的厨子掌柜都进过宫,店里还挂着皇帝的御书,又是新奇点心又是新奇酒菜,还有内造的各种房子,要说高端产品质量,那是只多不少,所以白鹤楼生意火爆,也在情理之中了。

这是流传在京城的一件新闻,可它很快就被接下来的重磅消息挤得烟消云散了,京城王家、吏部尚书王陆明大人,被抄家了!(未完待续……)

120 情定

天还没亮,小贩的叫卖声已经沿街响了起来。春天快要过去了,刘货郎挑着扁担,一头搭着刚摘下来的一把栀子花,叫卖着,正好遇到了卖针头线脑的张货郎。

张货郎和刘货郎总在这条街叫卖,彼此都认识了。张货郎朝刘货郎点点头,朝一处大宅努努嘴,说道:“你还来这儿卖花?里头犯了事了,多晦气,趁早离远远儿的吧。”

刘货郎多少也知dào

这桩大宅前两天发生的事,不免叹气道:“谁知dào

好好地居然就被抄家了。”

张货郎老道地说:“官家的事,谁知dào

,那可是老虎屁股旁边待着呢,稍微不留神,可就被老虎吃了!”

刘货郎也点点头,两个货郎不再说什么,挑着担子离开了。

王家大宅里,一片愁云惨雾。

王陆明已经被抓走关押起来了,不知dào

犯下什么罪名,夫人郑氏哭得死去活来之后,清醒起来连忙把最后的私房钱凑起〖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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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t来,派人托给王陆直,请兄长想办法捞人。

小厮把钱财原封不动地带回来,只说王陆直称病,闭门不出。

郑氏气得将那钱财往门口摔去。“往日我夫君给你做了多少事,亲兄弟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竟然见死不救!”

可是哭骂也毫无办法,王家现在是任谁也不敢碰的,倒是国公府的二姑奶奶,趁夜派人送了些钱,也算是个意思,大姑奶奶在宫里。也不知dào

有没有受到牵连,也没人敢去问。

郑氏正感念二姑奶奶仁义,前脚送钱的人刚走。后脚退亲的人又来了。

郑氏本想王家虽败,好在女儿还说了个好亲事,许给了二姑奶奶的嫡子,还是长房的嫡子,将来终生有靠了,没想到居然被人退亲了,郑氏又羞又恼。险些呕出二两血,这才明白先头二姑奶奶送钱的意思。

大族之家就是这样,一招树倒猢狲散。没人赶着落井下石,已经万幸,又有谁能雪中送炭呢?

王颖洁哭累了已经睡着了,父亲被抓走。姨娘刚哭了没几下。太太就说她妖言惑众,狐媚欺主,把姨娘打发卖走了,王颖洁一头拱在太太怀里哭闹不依,不曾想太太却忽然打了她一个巴掌,再转过眼时,竟是理她都不理了。

“母亲,母亲这是为何。发卖姨娘,又对洁儿如此啊!”王颖洁尤不知dào

是哪里出现的问题。为什么一夜之间,父亲被抓走了,生母被发卖,连嫡母也视自己为仇人?

郑氏不理睬王颖洁,倒是王颖淳,神情麻木地对王颖洁说:“四妹妹,且静静吧,事到如今,我母亲哪里还会再理会得你?”

“为什么?三姐姐?”王颖洁脸上挂着泪,一脸不解,“太太一向对我很好啊。”

王颖淳悲哀地看着王颖洁,说道:“事已至此,我娘亲自然不需yào

一个反衬我的刁蛮小|姐了。”

“啊……”王颖洁张了张嘴,不知dào

该说什么,似乎还是有点想不通。

“捧杀。”王颖淳神色悲悯,慢慢地吐出这两个字,“四妹妹也不算太笨,好好体会体会吧。”

说完也不看王颖淳,自己到房间里待着了。

过了许久,传来绝望而凄厉的尖叫声。

听着王颖洁的尖叫,王颖淳唇边露出一抹笑容,傻子,凭什么让你傻呆呆地活了十几年,自以为什么都掐尖儿要强,其实是在往火坑里推你呢?

可自己呢?

王颖淳唇边的笑容刚刚露出,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

她现在成了罪臣之女,本来许好的亲事也被姑母做主退掉了,她现在,还有什么呢?

想起那一日清明节,她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公子,却和别的女子站在一起,为她轻拂落花,心里充满了忿恨与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对她如此不公!

过了两天,王陆明的罪定下来了,通敌叛国,罪当斩首,本是该诛九族的罪,但圣上有好生之德,也只是让王陆明一人被处斩,被御赐的府邸,也被收回。

狱中,穿长袍的人对王陆明说:“这是我家主人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大人的妻女,我家主人也会照看,放心。”

王陆明胡子拉碴,形容憔悴,已经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但他明白,自己做的事是火中取粟,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如今的情况,已经是万幸了。

“我大哥他……”

长袍人说道:“闭门不出。”

王陆明苦笑一声,说道:“烦请为我带话,那钟氏女子和国公府那嫡子,还是不要再去碰了。”

长袍人笑道:“大人放心,自有我家主人处置。”

王陆明阴晴不定地看着长袍人,想说“你家主人其实也被皇上盯上了”,但他身为阶下之囚,已经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年谋划,竟然被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全盘毁去,这难道是他王陆明逆天而行的天罚吗?

看王陆明不再说什么,长袍人拱手离开了。

王陆明并没有等到秋后,很快就被问斩了,王家从御赐的府邸搬出,在西城又买了一处小宅子,仆妇家人姬妾皆被发卖,郑氏日日带着王颖淳、王颖洁姐妹二人做针线活贴补家用,只一心想把五岁的嫡子拉扯大,为王家这一房的东山再起做准bèi



而王家的大哥王陆直,果真如当日与王陆明喝酒时所言,并未派去一个人看望,兄弟情分,就此决断。

玉仙楼被卖掉之后,连带王陆直的京城大商贾声名,都受到了损害,有知情人传言王陆直整日在家临摹碑帖。并不出门,也不打理生意,看似是在避风头。

又过十几日。宫里传来消息,丽嫔为人轻狂傲慢,不足以为皇帝嫔妃,被打入冷宫,三天后,暴毙而死。

京城煊赫的王氏一族,就此凋零。

虽然京城这些天风云变幻。但也只是针对王氏族人来说,对于在花街上走动的人们来说,天气越来越好。去大酒楼吃茶喝酒的欲望,也越来越浓。

于是白鹤楼的生意,也愈发兴旺起来。

但是钟意竟被拘在往去园里,一步也出不去了。

“东家。没有你这样做的道理。那陈大有虽是白鹤楼掌柜,可是当时我们说好了,我是掌柜的掌柜,我也有责任去管白鹤楼,你这样不让我出门,是什么道理!”

天气很好,钟意穿一身黄色的纱裙,头发随便挽了个髻。也没多余的首饰,只别了一只点翠的蝴蝶发钗。显得她整个人娇俏无比,这会儿脸红红,一脸不甘地瞪着沈澈,让沈澈只觉得口干舌燥,一时很难自已。

“掌柜,”沈澈笑道,他在心里已经不把钟意当做掌柜了,可却还是习惯地这样叫她,“你最近可要在往去园好好待着,再过些天,别说白鹤楼,可是连往去园你也呆不下了呢。”

“这是什么话啊!”钟意有点生气,说道,“那捣乱的王家不是已经倒霉了吗?说来说去原来是这个王陆明要我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我命,这王家的两兄弟都古古怪怪的,不过玉仙楼也垮了,王陆明也死了,趁现在市场空虚,正是应该扩大白鹤楼规模,去其他三城开分号的时候,你把我拘在家里干什么啊!”

说完钟意就叫紫烟,“紫烟,紫烟!你也别闹了,赶紧陪我出门啊!”

紫烟和银蝶却站在廊下看钟意和沈澈笑,也不说话。

“这两个死蹄子都是要造反啊!”钟意假意怒目而视,又真的皱眉看向沈澈,“你别闹了。”

沈澈憋着笑,说道:“我没闹,我真要你好好待着,过两天你就知dào

为什么了。这几天你嫌闷,我天天来陪你可好?反正这桩事情办完,皇上准了我一个月假。”

钟意抬眼一看沈澈认真的神情,脸忽的就红了。

原来他说让她放心,是早知dào

那王颖淳的父亲就是他在追查的罪犯,而他的势利嫡母在王陆明下狱后一定会主动退亲,所以这桩亲事,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个无头亲,全在沈澈肚子里。

难怪沈澈那么笃定呢。

可是这家伙为什么不早点对她说呢?害她白担心!

既然这样……钟意又抬眼看沈澈一眼,干脆就和这小子恋爱好了。

之前因为结识的八千两又是卖身契什么的,原来全不过是个笑话,再说以白鹤楼现在的盈利速度,已经兑现她“日进斗金”的诺言了。

可既然他那嫡母那样势利,连亲侄女都能放qì

,她一个平民布衣,哪里能进得去国公府的门槛啊,她和沈澈,还是不能终了。

可钟意又转念一想,不能终了就不能终了,这种情况,不是比先前要好很多了吗?

钟意的心思一变,就觉得这屋里气氛暧|昧起来了。

“东家……”钟意红着脸,温吞吞地唤了沈澈一声。

沈澈心思一动,爱怜地拂了拂钟意耳边鬓发,说道:“你此后唤我沈郎可好?”

“噗嗤。”钟意笑场。

沈澈眉头一皱,“怎的,你不乐意?不比东家二字要更加温存?”

钟意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我,我想唤你阿澈。”

“阿澈……”沈澈细细品了品,喜不自胜,又深情对钟意说道,“倒像市井小儿女的称呼,既是这样,我唤你意儿,可好?”

钟意红着脸,点点头,心里有点心花怒放的感觉。

这就是,开始正式谈恋爱的节奏了么!

不过两人并没有温存太久,因为紫烟急忙忙地掀帘子进来,看到钟意和沈澈的神态,也顾不得掩饰,只说:“姑娘、公子,来、来了位公公!”

又来公公了?

要进宫?

钟意松口气,她已经习惯进宫了。

“还有个大老爷!”紫烟又喊道。

大老爷?(未完待续……)

PS:咖啡喝多了好想吐,呜呜呜……

121 当年事,乱纷纷

往去园呼啦啦跪了一片人,包括沈澈、安杰这样的人在内,都跪了。

没别的,紫烟嘴里的“大老爷”,其实是皇上。

钟意一边跪着一边心想:这年代的皇上都能出宫门了,还能微服私访,这也太随意了吧!

但是皇上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令大家平身之后,还让钟意去给他做暖心茶。

沈澈看着皇上,脸上有点阴晴不定,之前他说的话,皇上不知dào

有没有记在心里,现在王家虽然还没有倒,但入朝为官在宫里做妃的兄妹都倒了,那个商人和国公府夫人也不足为惧,他姨母和姨丈的仇,应该是能报了。

可是皇上却什么事也没提,就乐滋滋地喝茶,又问了钟意一些家常话,基本上不怎么理财沈澈。

钟意也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也没觉得和皇上很熟啊,皇上忽然跑到她家,不能是仅仅单为喝一味茶吧?

&n〖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bsp;“上次在宫里,很多话都不便说,这次可以和朕好好说说了。”喝完了茶,皇上笑眯眯地对钟意说,“你父母是谁?”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钟意听得有些发抖,皇上又问了她一遍,可是她还是不知dào

啊!

难道本尊真的是公主,什么宁儿、神宁的?

钟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边的紫烟忽然跪下了。

“皇上,请为神宁公主殿下做主,请为钟黎国万千百姓做主。我主冤枉!”

紫烟跪着磕头,砰砰有声。

沈澈面上没什么表情,看来他早就知dào

紫烟的真实身份了。但钟意就张大了嘴有点合不拢了,紫烟这是什么情况?

她是公主的奴婢?

钟黎国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皇上眯着眼睛,看着紫烟磕头也不说话,一时间,君王气质弥漫开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不敢说话,只听着那单调却有些心惊的磕头声。

“你起来说话。”皇上平板地说。

紫烟谢皇上。并不敢起来,只是跪在地上。

皇上又问道:“这么说,当时宁儿。还留了一个人?就是你?你的年纪……”

紫烟哭道:“神宁公主临死时将小公主托付给侍卫钟山和他妻子,假装做叔叔婶婶照顾,钟大人将我买来,要我以命陪着小主。不敢怠慢。我也是长到10岁。才知dào

小主真实身份,从此一心一意,只护她到云开月明那天。”

“为何不托人找朕?”皇上继xù

平板地问。

“钟夫人说皇上身边,也……”紫烟又跪下磕头,“钟大人远走钟黎国,钟夫人一人养护小主,开酒楼为生,却不想遭到歹人。夫人,夫人其实是被害死的!”

什么?不是上吊而死的吗?

钟意惊呆了。脑子里乱乱的已经无法思考了。

“哼,钟山是个死脑筋,他早来找我,难不成我会不信他?当年的事……”皇上沉吟道,“我也有不当的地方,害了宁儿。”

皇上可是九五之尊,居然会承认自己的错误?钟意刚刚勉强合上的嘴巴又张大了。

这个宁儿,肯定对皇上来说很重yào



后来的事,皇上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钟意好好待着,又让紫烟也好好待着,喝了几口茶,就走掉了,仿佛他亲自来,就是要确认钟意的身份一样,现在确认了钟意是神宁公主的女儿,就走了。

还好紫烟没有让钟意猜得太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对她说了一遍。

原来,神宁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妹妹,在皇上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与这个同母的胞妹感情最好,当时中原有南蛮人入侵,为了让屏障钟黎国一心对敌,于是先帝做主,将神宁公主许给了钟黎国的王上,做王妃。

神宁公主性格端庄大方,去了钟黎国之后,与钟黎王琴瑟和鸣,夫妻二人联手将南蛮打回烟瘴之地,与中原关系良好。没想到过了三年,有一天神宁公主却突然暴毙而亡,而那时中原正是先帝驾崩、天位无人的时候,各路人马护着自己的登基人选密谋了一遭,最后是六皇子登基成了皇帝,听说神宁公主死去,也是黯自神伤。

却不想钟黎王认为神宁公主暴毙与中原有关,竟然起兵谋反,而当时皇上正生气神宁公主为何突然不治而亡,又得知钟黎王谋反,于是发大军,将钟黎王镇压,大军到时,却看到钟黎王根本就无意谋反,但是看中原大军已到,也是因为对神宁公主的思念,中原和钟黎国有了误会,于是打了起来,最后结果就是钟黎王战死沙场。

而钟黎王和神宁公主唯一的血脉,一个小女婴,却下落不明。

而那就是钟意。

十五年来,钟黎国和中原的关系一直很僵,这也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谁不想,时至今日,皇上居然能主动放下身段,九五之尊,竟然能承认当时做得太冲动,已经实在是难得了。

紫烟说完之后,沈澈又补充着说了他这一年多来为皇上做的事。

原来当年的一切,沈澈经过各种密访,已经有确凿证据证明是皇上的哥哥,当年登基呼声最高的恭亲王从中捣的鬼。

皇上是很仁和的性子,登基后并没有处置这些兄弟,只是让他们到封地去做王,却没有想到,恭亲王却欲求不满,而他在京城中最得力的一颗棋子,就是王陆明。

但钟意的出现,使恭亲王乱了阵脚,他认定这个唯一的血肉,知dào

当年的真相,不惜杀她灭口,一次又一次,所以王陆明和王陆直兄弟才会联手对付钟意,只是有沈澈在暗中保护,才没有得手。

“你,你其实是皇家的人。”沈澈说完,对一直张大嘴的钟意说,“在钟黎,你是王的女儿,在中原,你是皇上的甥女,我这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可还是有点高攀不上呢。”

沈澈说的没有错,皇上前脚刚走,后脚就封来了旨意,封钟意为和安郡主,赐郡主府。

郡、郡主!

钟意只能说这些天的变化太快了,快得她赶不上节奏。

本尊原来这么大来头!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上吊啊!要知dào

她的“婶娘”,其实也是被人害死的!

但那个侍卫“叔叔”,为什么又要去钟黎国,却一去不返呢!

答案也是让钟意完全无法理解。

钟山走到半路被人打劫,被打中头,是真真zhèng

正地失忆了,一直在南边养着,直到前些天,才想起事,也不去钟黎国了,忙忙地赶回京城来了。

眼下已经和钟意见过了,是一个身材很魁梧的中年人。

这样的人,居然能被打到头失忆?

这这这、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成了和安郡主的钟意,自然是没有办法去当白鹤楼当掌柜了,这就是沈澈不让她出门的原因,她只能住在郡主府里,连往去园都待不了,又冒出来一大堆不认识的丫鬟老婆,每天都围着钟意,还要跟着一个老嬷嬷学规矩,要时不时就进宫请安,可把钟意烦坏了。

因为钟意的身份,与沈澈的婚事完全没有问题了,因为王陆明和丽嫔的垮台,让王夫人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嫁人的女子最要依赖的娘家,娘家气势不在,王夫人的个头也瞬间矮了几分。

再说确定儿女亲事的,做主的不是母亲,而是父亲。

但沈老爷对这桩亲事也很不满,儿子喜欢的这个女子,先是一个掌柜,后来竟摇身一变,成了个什么郡主,之前的身份太低,后边的又太高,他倒是挺看好王陆明的三女儿王颖淳,可谁知王陆明又犯了事,王夫人赶着要退亲,沈老爷觉得此时有些太过落井下石,可夫人说得也没错,罪臣之女,谁家敢要,沈老爷也是官场的人,不得不小心啊。

再加上儿子因为失母,他总觉得欠儿子的,既然是儿子心心念念的女子,尚了就尚了吧。

这边沈老爷已经想通,没想到又横生出一件事。

李阁老家的嫡子李绮堂,居然要娶钟意!

钟意被困在郡主府,一步也走不出去,这消息还是紫烟跟她说的。

也是紫烟到处打听打听到的,紫烟说,女子的婚事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的,哪有女子知dào

的道理,嫁谁都是长辈说了算。

“姑娘,”紫烟还是习惯叫钟意这个称呼,“你的婚事,肯定是由皇上赐婚呢。”

“所以、所以那个李绮堂?”钟意揪着胸口,有点反应不过来,也没见到李绮堂喜欢她啊,喜欢白鹤楼的点心倒是真的。

“倒也不一定是李公子的主意,可能是李阁老,尚郡主虽说是对仕途有碍,但对于那些不想走官场却又不想失掉富贵的人,也是一条不错的路。”紫烟说道,“我听说那李大人,身为李阁老之子,不过也是个兵马司指挥,还是个武职。”

树大招风,这也可能是李阁老的一步棋吧,毕竟李家和倒掉的王家又何其相似呢,尤其是李家宫里的那一位,可是德妃,比丽嫔还要高。

钟意这样想着,有些急了,连忙对紫烟说:“那你还待着干什么,快去找沈澈啊!他的女人要被他兄弟抢走了,他不管的啊!”

钟意话刚说完,就听到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跑过来,说道:“郡主,有人在咱们府门口打起来了!”

“谁啊?”紫烟连忙问,“谁敢这么大胆,在郡主府闹事?”

“是……好像是国公府的沈二公子和李阁老的李大公子!”小丫头惊慌地说。(未完待续……)

1122 皆大欢喜

“李三,你不要过分!”沈澈一边与李绮堂打着,一边喝骂,“你居然敢抢爷的女人!之前排行你仗着比我大一个时辰,我叫你声三哥,倒也罢了,今天说什么也不允许!”

“哼哼。”李绮堂冷笑着,手脚也没闲着,一时间,两个人在国公府上下腾挪,把冲出去的钟意都看呆了。

“住手!”紫烟冲过去大喊道。

钟意虽然也呆了,但却笑了。对紫烟说,“让他们打,沈澈要是打不过李大人,那也没资格做我的夫君!”

这话让沈澈听到了,一时间手里的乌金扇舞得密不透风,刷刷朝李绮堂攻去。李绮堂也不是等闲之辈,刷的将腰间软剑拔出来,与沈澈对攻,两人难解难分。

两人打啊打啊……

“姑娘,给,这是刚泡好的茶,还有点心也准备好了。”紫烟给已经坐在门口托腮看的钟意准备了椅子,又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哎,你猜谁能赢啊?银蝶嗑着瓜子蹬着门槛在跟静容闲聊。

“当然我家公子了!看他把李大人逼得节节败退!”静容说道。

“那咱们打赌?我赌李大人!”银蝶挽着袖子就叫起来,“我出一百个大钱!”

静容也有了兴致,“我也出一百个!”

“我出十两!”钟意忽然说道,“赌沈澈!”

正好此时有围观人群聚集在郡主府。钟意立刻叫银蝶做起赌庄来!

“两大贵公子为情展开厮杀!下注啦下注啦!”钟意起劲地吆喝。

这女人……

沈澈微微偏头看向钟意,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老四,你还敢看!”李绮堂的软剑唰唰朝沈澈攻去。沈澈不敢分神,立刻迎了上去。

……

“姑娘,姑娘,天都要黑了……你都睡着好久了。”紫烟推钟意。

“啊……”钟意昏昏欲睡地睁开眼睛,发现沈澈和李绮堂居然还在打……

“有完没完了啊宗女。”银蝶和静容也托着腮,无精打采地看着。

倒是那些下了注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打架。还有叫好声不时传来,就好像是戏台子一样。

“别闹了!!”一声怒吼打断了叫好的人群。李绮堂一看,忽然收势,跳出战圈。沈澈正要攻过去,却看清声音的主人。也只得收了手。

“成何体统!”声音的主人宽袍大袖,穿着官服,好像刚从朝堂里出来,直奔李绮堂而去。

李绮堂收剑,弯腰行礼,“父亲大人。”

原来来人是李阁老,李绮堂的老爹。

“老四,老三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李阁老又看了沈澈。沉着脸喝道,但钟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大叔是一脸喜庆,那怒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啊。

沈澈笑道:“小侄知错。”

李绮堂这时候说道:“孩儿怎的是胡闹?有钟意的女子。自然要去争取!”

这话一语双关,说得钟意也微微脸红起来。

“放肆,怎可直呼郡主闺名?”李阁老向钟意行礼,“臣见过郡主。”

钟意连忙回礼,“李大人快快请起,小女子不敢当。”

李阁老看着钟意说道:“看来宫里的嬷嬷教的功课并不好。这会儿郡主该称呼为本宫了。”

本宫……

钟意吐了吐舌头,就在半个月之前。她还是个布衣,最大的成绩是有一家酒楼呢!

“本宫不敢,李大人国之栋梁,怎可对本宫如此谦恭。”钟意客气地说道。

李阁老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回头对李绮堂说:“你这小子,实在顽皮,先前你不也说过沈四是喜欢上郡主的,你又跑来作乱,正逢皇帝陛下指婚……”

话还没说完,沈澈就连忙打断李阁老的话,问道:“什么!指婚,那郡主是指给了谁!”

李阁老笑眯眯说:“所以我才赶来让你们不要胡闹,这会儿,圣旨估计都要来了。”

话刚说完,就传来“圣旨到”的声音,果然是从宫里出来传旨的太监。

一群人呼啦啦跪好,钟意作为皇亲国戚,接了旨。

还好还好,皇帝并没有来个反转,钟意这次,是明明白白,被指给了沈澈。

有这一道天家旨意,任何阻拦,都消失无形了。

接来的日子过得像走马灯一般快,等钟意发现自己已经嫁入国公府,成了沈澈的妻子,澈二奶奶的时候,已经是小半年过去了。

托她和安郡主封号的福,她并不用在公婆前立规矩,也不用像吴氏那样晨昏定省,还要去伺候婆婆,她什么都不用干,沈澈每天都早早回来,两个人厮缠在一起,真是*时刻,说不尽风月无边。

外边的事情都不用管了。钟意虽然没有什么嫁妆,可是沈澈把白鹤楼放到了她名下,光这一间酒楼一年的盈利,就赶得上吴氏的所有嫁妆了,更何况她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国公府上下都对她尊敬无比。

后来李绮堂来国公府做客,才笑着说当时他找沈澈比武,只是激他,试探沈澈对钟意的情谊。

“我看他对你不错,我就放心了。”李绮堂笑着对钟意说,“不然你可以考虑考虑我,我还没有成亲。”

“李三!”沈澈怒道,拿着筷子就向李绮堂捣去。

李绮堂敏捷地接住,两人又像半大孩子似的,闹在一起。

至于那巨澜会,找钟意加入过,钟意以已经成亲不方便为由,拒绝了。后来才从沈澈那里知道,巨澜会的会长,居然是恭亲王的人,而那王陆直,其实也是恭亲王的人!

可怜王陆明算计一生,却没想到他亲哥哥也是恭亲王的人,一早就把他排除在外了,难怪在当日会不保他。

皇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包围恭亲王府,逼得恭亲王夫妻自缢而亡、王府整个二百口人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女眷充入官奴营妓。

恭亲王一倒,王陆直一个商人,虽然有钱,却没有权势,很快就因为一些政策上的查封,被夺走了全部家产。

此时沈澈正好提出重查当年林府纵火案,告倒了王陆直,就连王妙娘,也难逃罪责。

王妙娘本就有病,王家经此大难,自己一蹶不振,不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至此,在京城显赫十几年的王家,彻底覆灭。

又过一年,钟意就给沈澈生了一个女儿,长得玉雪粉团一般,非常可爱,这一年冬,沈栀嫁了出去,对方是锦乡侯的庶子史赞,和沈栀也十分般配,夫妻时常到国公府走动,与沈澈钟意关系良好。

转过年来,又是一年春天,钟意有了身子,正歪在榻上吃紫烟做的点心,由沈澈做主,紫烟被许给了静容,两人也是于上一年年底成了亲,紫烟现在是妇人打扮了,仍然照顾钟意。

而银蝶则摇摆不定,不知道是要嫁给安杰还是阿六,钟意笑她再挑下去就成老姑娘了,银蝶嘴一撇,说道:“那又怎样,难不成姑娘不要我了?”

主仆几个正在作乐,赶上沈澈回来,他如今是皇帝面前的御前侍卫,比平时忙了很多,但再怎么忙,沈澈也是要抽时间陪陪钟意的。

今天中午天光正好,沈澈走到钟意面前,也不说话,上去就抱住钟意要摸肚子,紫烟和银蝶会意,连忙指挥着丫鬟婆子们都退下了。

“你这胎,肯定是男孩。”沈澈笑着说道。

钟意翻翻白眼,“要是女孩呢?”

沈澈笑道:“我也喜欢。”又说道,“你多生几个,女孩四个,男孩四个。”

钟意撅起嘴,“我是猪吗?”

沈澈搂了搂钟意,笑道,“怎么,你不肯给我生孩子吗?”

钟意笑道,“肯倒是肯的,只是不想生那么多嘛……”

两个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伴着这春光,越发显得幸福知足。

而国公府园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

(完)(未完待续)

ps:其实,这本书我只构思了两天,真是凭着一时冲动、一时激情写的。写到最后,才知道要驾驭这篇文章,没有提纲根本不行,几次都受困于没有剧情,所以越往后,写得越力不从心,真是辜负了众位对我的一番期待。第一次写网文,成绩并不好,但也算有所经验,我不会停止,我会准备好了再来,请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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